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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巴珑
评论要求:求知
“我死了吗?大致是死了吧……可能我就没活过。”
我随母亲回到老家。普通而活泼的小镇,少了车水马龙的喧嚣,阳光也显得真实了些。老房子翻新过几回,久没人住,除了蒙上一层旧色,还算清爽舒适。房子不远处有一座小山,阳春三月,空气中还透着丝丝凉意,山坡上已涂了一抹绿。屋后一块空地难以看出这里曾是良田,如今杂草丛生,立着几个奇怪的稻草人。倏忽间,稻草人旁一个黑影抓住我的注意力,看起来是个女孩,手中抱着什么东西,看不清样子。我眨了眨眼睛。下午四点,阳光渐渐稀薄,空气中的尘埃也渐渐消失,那女孩也消失了。
半途转学到这里的初中,我无喜无忧,习惯了。母亲去办入学手续回来,要去探望发小,我弯腰系鞋带,说要去后山看看,她已走出大半路,突然折返回来,拉着我一起去问候孟阿姨。
哦,孟阿姨就是母亲的发小,我不想认识。我们没找到她,据说她改嫁到外地,留下一个小孩,没人照顾,寄宿在学校。
我在新学校见到了那个小孩,孟萤秀,普通的高中女孩,长发马尾辫,面无表情。我插班进她的班级了。同学提醒我,不要跟她说话,会变草包的。这种深信不疑会让人相信真的有人因为跟她玩儿后变成了草包。所以,后来当我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稻草人里面的时候,才知道所谓变成草包是物理意义上的。
当孟萤秀约我参加一个宴会的时候,我是抗拒的。我并没有因为同学的提醒而刻意避开她,但也不打算交朋友。她没有说话,只把一张装帧精致的邀请函递过来,封面用秀丽字体写着“春日宴”三个字。我没有接。
晚上我失眠了。眼皮底下像是有虫子在打架,无法安静闭眼。时间已到了后半夜,脑子因困顿无法思考任何东西,只有白天见到的“春日宴”三个字,在脑中以各种方式闪现。接着稻草人也加入了播放列表。渐渐地,歌声也起了: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春日宴,春日宴……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我看见屋后空地上灯火通明,穿着古装戏服的人推杯换盏,言笑晏晏,仿佛真的有一场盛宴正在进行,并且在等我加入。我站在空地边,离他们越来越近。我发现自己身上也穿着古装戏服,这时一个坐在主位的年轻女孩走近我,她端庄美丽,眼中柔情似水,伸手将我拉进这场梦幻宴中。
这女孩我没见过,但我像被抓住了心脏,看进她的眼中,感觉到一阵窒息和颤栗。我看到几个妙龄仕女中,有一位长着孟萤秀的脸,她看了我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还有一位仕女竟有几分我母亲的样子,没有看我,默默在女主人身旁服侍。我眨了眨眼,眼前的景象消失了。脑中的歌声再次响起,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回过神来,我被囚于刀枪剑戟之下,一柄长剑横在我的脖颈上。那女孩依偎在我身旁,看着我渗血的脖颈,露出绝望笑容。她血红的嘴唇喝下杯中绿酒,而我的手中也出现一杯。只见女孩咽下酒液,躺在我怀中安静闭眼。我看着那执剑的刽子手,把酒倒了,求饶。远方箭簇一瞬间扎进我的心脏,猝不及防……
我醒来时,雾气未散,天还没亮,只微微泛着灰白色。我确认自己被困在稻草人中动弹不得——成了一个真正的草包。孟萤秀站在空地中间,同刚才死在我怀中的女孩说话。她们转身走近我。
“是他吗,小姐?”
女孩深深看了我一眼,点点头。她的脸依旧端庄美丽,但眼里多了几分怨恨和疲惫。
“你看到了,他最终也没有饮下那杯酒,他也没有中箭而死,他迅速忘了你,迎娶别家姑娘,生儿育女,生老病死。”听着孟萤秀无声无感的叙述,女孩眼中留下了眼泪,红色的眼泪。
我没有饮下那杯毒酒,我没有死,心脏中了一箭,又被奇迹般地救活。我投靠了位高权重的大人,迎娶他安排的姑娘,生儿育女,生老病死,但是我始终没有忘记她。
“所以,你也忘了他罢,不值得。”
女孩看着我,过了许久,眼里的怨怼渐渐化作淡漠,血泪渐渐变得透明。泪水掉在地上,一滴一滴,砸出一片虚空。
只剩下孟萤秀和我,刚才女孩在的位置,已变成一堆散落的稻草。
“你呢?”她看向我,“她放下了,你也可以走了,不要再回来。”她走近我,一招剑指点在我的额头。我感觉到额头火辣辣的,一张符纸在眼前燃烧。
哦,可以走了。我忘了为什么而来,我已经死了。她走了,我也可以走了……
fin
Vol.216「睡眠不足」《交易》
评论:暂不开放,还没整完。
嘿朋友,小心你的手机。我是说,小心它砸到你的脸,你看起来就快睡着了。
怎么这个点就这么……哦我忘了,现在是正常人该睡觉的时间。明天有考试?那我建议你喝杯咖啡。
你问我?哦,我不用,我完全不困。嗯嗯嗯~我不是夜猫子。也不是上夜班。嘿,别提,朋友,夜班这东西糟透了。我只是单纯地,不困,不睡觉,不需要,永远。
哈哈!你的反应跟其他人一样,现在精神了吗?我已经很久没睡过觉了,看着你们犯困的样子真是羡慕极了。
嗨。不睡觉并不是什么有意思的事。你想听?你的考试怎么办?
好吧,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自由啊。
在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别打岔,我活过的年岁和我看起来相差有点大。总之,在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也总是觉得事情做不完。上有朝令夕改的雇主,下有推活躲懒的同事,家里老的缺人伺候,小的缺人照顾。别误会,小的是我的弟弟妹妹。总地来说,等所有的事都忙完了,到了夜里我才有时间去管管自己。
管管自己要做的事,想做的事,我的梦想,我的野心……你应该能理解吧?还没完全认清现实的时候多少会有一点的嘛。那时候我还戴着眼镜,半夜在阁楼上悄悄打灯读书,我想进入高等学府深造,成为一名学者,那座有落地大窗的图书馆是我的梦想殿堂。但我三年都没能通过考试。
照理说应该放弃了。已经把那么多年,全部的,属于自己的时间都榨出来献给这件事,却没能实现梦想,有种拿自己的生命和热情打水漂的感觉,对吧?而且白天要去做工,回家照顾老小,夜深到不得不睡觉之前的那点时间,再怎么说也长不到哪儿去。比不过那些整日在学校里呆着的学生,也正常。
只是我不甘心,我还记得第三次落榜那天的星星。地上的灯都睡了,只有天上的星星照着我,我困得抬不起头,清醒过来时发现灯已经熄了,刚刚迷迷糊糊间写的字自己都不认识,于是就把它们都哭花啦!
“要是我不需要睡觉就好了。”
我当时真的是那么想的,够傻的吧?
但就是那时候,不现实的东西出现了。我的书桌前落下了一个恶魔,它提着一盏燃着红火的灯,笑眯眯地看着我,把整个房间都映成玫瑰色,咧着嘴跟我说:“我听见你的愿望了,你果真不想睡觉吗?”
眼前可是恶魔诶,但那时候的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前面的整个人生都框在这一方狭小的阁楼书桌里,甚至说不定这块书桌都会失守在下一次落榜之后。我的余生就只能是雇主丢下来的工作,粗俗又懒惰的同事,楼下那一间逼仄小屋满屋子的家务、还有生活的一地鸡毛。
所以我说,我确定,我不想睡觉,我想拥有更多的私人时间 ,想学习更多的知识。
恶魔听了就嗤嗤地笑,火光差点从房间里蹿到外面的街上。它说它可以马上把这些知识灌进我的脑子,让我变成那里的教授,拥有足够的知识,这不比不睡觉要快多了?
我呢?当时我抹了眼泪挺了挺胸说,我要自己通过考试,堂堂正正走进那座大图书馆。
“你的诚实我很赞赏,年轻人。别这样看着我,恶魔也是喜欢好人儿的,”
“那我让你每天只需要睡四个小时,给你更多清醒的时间去读书学习,等到下一次考试时我再来看你,希望到时有你的好消息。”
那个恶魔甩了甩手里的提灯,大笑着让火苗蹦到我的身上。真有意思,它一点也不烫,只是绕着我转了一圈就带着一团雾气一样的东西回到了那盏提灯里,而恶魔自己也拎着衣摆一转,缩进提灯,然后提灯也呼地带着它玫瑰色的光不见了。
当时我真的没觉得哪里有变化,只当自己困糊涂了做了个梦。但那天我确实直到下半夜才感觉到困意。
但后来我就发现,每一天每一天,我能保持清醒的时间变多了。我有了更多的私人时间,也不因为熬夜而感到疲惫。那个恶魔确实从我这儿拿走了什么东西,或许就是那一段时间的困意。我知道恶魔这种东西是不会白白帮忙的,它们为人实现愿望,总是要收取灵魂作代价,我也曾经因为不知它何时来收取代价而惴惴不安许久。但既然得到了这个机会,也接受了恶魔的帮助,已经没有回头路了,那就在上面一头走到黑吧。
作者:落水
免责mode:随意
王秋骆死了。
他在刚刚已经第四次地死去。
所以现在的他,是他使用的第五个身体。
这个身体有着别的名字,但是方便起见,我们继续称他为王秋骆。
他此时躺在床上,刚刚死去的痛楚还在身体里回荡,大脑在抽搐着,四肢都难以动弹,一动,就是钻心的痛。
这是他在每一次死去之后都必然要经历的折磨。
这一次的疼痛去得更快一些,他猜想也许每一次都会变快一点点,不知多少次以后,他能够彻底适应这种过程,不再难受。
但这似乎也算不上什么好事。
他有些困,毕竟现在是深夜,这具身体本身已经很累了,而他的精神也刚刚经历了许多,若是在这时美美地睡一觉,一定非常舒服,但他还是揉了揉脸,翻身下床。
套上裤子,穿好衬衣和外套,再把脚塞进鞋袜里去,他站到镜子前,皱着眉,抿着嘴,看来不太满意。
镜子里还有一个他在看着自己,这是他第一次死亡时留下的尸体。
目前为止,这个他依然保持着同样的姿势。
仰着头,咧着嘴,血沫从嘴角溢出,鼻孔里沾着血泡,并且整个鼻梁都向左边弯折了过去,只有眼睛还勉强保持着正常,但因为仰着头的关系,他看向自己的时候有些斗鸡眼。
多少有点滑稽。
他撇了撇嘴,镜子里的他随即把头歪了过去。
这倒是个新的动作,他挑着眉又换了几个表情,像逗弄小孩一般逗弄自己的尸体,但镜子里的他始终把头牢牢地侧在一旁,不再回应。
这种不耐烦的神情,他倒是很熟悉,久了不看,反而有些怀念。
他仔细看了看,转身离开了房间。
房门外是萧瑟的街道,街道上的人三三两两,满面愁容,或靠着墙,或坐在路沿上,有人抽着烟,有人喝着酒,但没人说话,没人吵闹。
街道的一角,一个人蹲着,低着头,看不见长相。
但王秋骆一眼望去,就知道这是自己。
长相不同,名字也不一样,但是他和自己是同一个灵魂,这他能感觉得到。
而对方似乎并无察觉,王秋骆一直站在他不远处,他也始终低着头,甚至像是已经睡着了。
过了很久,天几乎都已经黑了,街道上稀疏的人群也早已散去,他才慢慢提起头,迷茫地看了看街道,视线在王秋骆身上短暂地停留了几秒,随后跌跌撞撞地起身,摇晃着眩晕的大脑,向街道尽头走去了。
王秋骆跟了上去,尽可能地抑制着自己的心情,以免自己情绪的波动通过同一个灵魂之间的关系而引起对方的猜疑。
毕竟他此行的目的,是杀死这个来自过去的自己。
三天前,尚未死亡的王秋骆正在上班,他刚刚打开手里的工作,就被行政叫到了老板办公室里。
老板坐在茶桌旁,手里端着行政帮他泡好的乌龙,就这么端着,已经凉了却也没喝,王秋骆进来时他还在发呆,突然看向王秋骆,眼里闪过一丝惊喜,随后回过神地消散了,他皱着眉喝下了凉透的乌龙,这才把问题抛给了呆站在门边的王秋骆。
“怎么样了,有头绪了吗?”
“没有,他处理的方法……”
“好了好了,我不想听借口,”从王秋骆开口的第一个字开始,老板就已经不耐烦地挥起了手,但他早已在发呆,直到听到了自己嘴里的声音,他迟钝的手势才跟上了节奏,“他已经走了一个星期了,我都不需要你做得比他好,你也做不到,我只是要你把他没完成的工作做完而已,这么简单的工作你总应该做得到的,听好了,这一周以内你要么在我桌上放下完成的项目,要么放下你的辞职信,听明白了吗?”
王秋骆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行了行了,赶紧去干吧。”
王秋骆拉开门,默默转身走出了办公室,在他关上门的时候,又听到老板怨恼地嘀咕着“公司少了谁就干不下去了嘛”“招个人我还招不到?”之类的话语,他默默地听了两句,发现行政就坐在一旁,也默默地看着自己,神色冷峻,就像在看一具上古的尸体。
他勉强摆出一个笑容,回到工位上开始了他已经做了一周,却依然毫无进展的工作。
下班时分,同事们逐渐离开工位,他们把电脑都关了,显然不是吃完饭会回来加班的样子,这周以来,愿意加班的同事似乎越来越少了,还有一部分人在离开前对王秋骆投以意味深长的笑容,他平时很少和同事聊天,不太清楚别人是怎么想的,但公司这段时间里的氛围已经很明显了,他甚至没办法如往常一般视若不见。
他今天也该留下来加班的,但他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区,也还是关上了电脑离开了。
他兴致不高,最近的兴致都不高,慢悠悠地打了卡,走到电梯间的时候最近的一部电梯刚刚关上,他也没着急着去按,没想到这部电梯还是打开了,老板就站在里面,诧异地看着他,似乎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扭过了头,默默地看起了电梯里反复播放的广告。
电梯一层一层往下降,王秋骆的兴致也一点一点往下沉,他在负一楼走出了电梯,出电梯前,他本打算向老板挤一个笑容,但老板还在盯着广告,他只好苦涩地对着空气去笑了。
在他的笑容消散之前,一个平时偶尔会聊几句的同事叫住了他。
“你现在做得怎么样?”同事手里端着咖啡,朝天花板看了一眼,叹着气喝了一口,“我们组的好几个人都不想干了,打算跳到明哥去的那个公司。”
“还行吧,”王秋骆调整着自己的笑容,又觉得尴尬,干脆清了清嗓,换回平时面无表情的样子,“就是明哥留下的烂摊子,不太好办。”
“我懂,”同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放低了声量小心道,“其实……明哥跟我说过了,他是故意的,这个项目的核心内容他都要带到新公司里去做,别说是你,就是让他自己回来处理他留下来的这些东西都搞不起来的。”
“但老板让我做,我也没办法。”
“那你怎么打算的?要不一起去明哥那边吧,他要组一个自己的班子,现在正缺人呢,咱们现在还能靠老关系进去,以后可就说不准了。”
“我考虑考虑吧。”
“行,你考虑一下吧,最好快一点,明哥人脉很广的,搞不好这几天人就该够了,”同事再次拍了拍王秋骆的肩膀,笑了笑,“走了。”
“嗯,明天见。”
“明天我不一定会来,”同事潇洒地回过头招了招手,“微信联系吧。”
王秋骆本打算随便吃点什么再回去,现在倒是一点胃口都没有了,他很清楚,今天一天他都会不再饿了,倒是有可能会胃痛。
“省了一顿饭钱,浪费胃药一盒。”
他罕见地被自己逗笑了,迈步走向地铁,突然就失去了意识。
再然后,他发现自己在一个非常糟糕的地方醒了过来。
他被反绑在了一张椅子上,椅子上带着早已凝固的血迹,他首先在无法活动的情况下粗略地检查了自己的身体,确认这些血迹并非来自于自己,然后意识到这个情报并不能让他感觉好多少。
在他面前还围着五张同样的椅子,但上面没有人,而且其中一张椅子上的血迹还十分新鲜,表面上还残留着一些散发着奇异味道的浑浊液体,这些液体顺着椅子一路流淌到了地上,如果他的视力和嗅觉没出现什么问题的话,那么地面上实际上还遗留着一滩新鲜的、半凝固的人类排泄物。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来到了这里,但他起码知道这样的场面预兆了什么。
正当他带着恐惧臆测着自己究竟要面临什么事态的时候,一把尖刀猛地划过了他视线的边缘,又稳又准地把他的手连钉在了椅子的扶手上。
剧痛令他立刻尖叫了起来,一个带着粘了血的纯白色面具的男人就这么出现在了王秋骆面前。
“嗨,你终于醒了,我知道你应该不喜欢我打招呼的方式,”面具男的表情被面具遮盖了,但他的语气非常轻松,停顿间还满意地点了点头,“但我实在忍不住这么干,抱歉啦。”
说着,他长长的袖子里露出了一把扳手,他歪了歪头,似乎笑了笑,然后高举起扳手狠狠地砸向了钉在王秋骆手背上的刀柄上。
在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王秋骆的惨叫声一直没有停止过。
头部,四肢,躯干,能被施加疼痛的部位全都没放过;扳手,钳子,烙铁,该有的刑具也应有尽有。
王秋骆惨叫过,挣扎过,哀嚎过,也祈求过,但面具男一直默默地执行着各种酷刑,没有再开口说过一个字,没有询问,也没有解释什么。
“你杀了我吧。”
王秋骆似乎已经绝望地接受了现实,无论如何,他现在只想痛快地死去,而对方为此停顿了数秒,仔细地思索了一番后,掏出了一把锈迹斑斑的剪刀,径直递向了王秋骆的下体。
这个动作令他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以及一连串的意义不明的含糊叫声,而当面具男的剪刀开始合拢的时候,他反倒不敢再动了,只能扭动着上半身,像是被踩到尾巴的小狗一般哼叫着。
“哈哈哈哈,”面具男停顿了片刻,随后捂着肚子笑了起来,他似乎从没有如此开心过,笑到脱力一般地坐倒在了满是血迹和排泄物的地面上,甚至笑得咳嗽了起来,捂着脖子在地上打了个滚,这才喘着粗气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拍打着身上粘着的秽物,一边轻快地说着可怕的话语,“好了好了,我会给你留个全尸的,我保证。”
王秋骆刚刚已经接受了死亡的结果,然而在刚刚的这番挣扎之后,他又不再想要死去了。
可他没有任何的选择,于是他哭了,低着头,呜咽着,然后嚎叫着地哭了。
他一直哭了很久,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面具男已经没有再折磨他了,他抬起头,对方正在默默地注视着他,面具上露出的双眼没有一丝笑意,只有轻蔑和嘲讽。
“曾经有多少人像你现在一样哭着求你放过他们,而你还是残忍地杀了他们。”
“我?我从没有……”
“你有,如果你知道你做过的那些事,你就应该明白,比起你之前的所作所为,我至少给了你一个相对利落的死亡。”
“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会让你明白的。”
说完,面具男再次举起了手里的扳手,狠狠地砸向了王秋骆的额头。
在失去意识的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然而,仅仅是一个瞬间之后,他又在浑身上下剧烈了数倍的疼痛中醒了过来。
这一次,他看见了地狱。
人和人的残肢堆叠在一起,这些肢体被倾倒在了河流里,又在寒冬中冻结在了一起;一间普通的民房里,父母抱着怀里三岁大的孩子,相拥着被人乱刀砍死,而他们怀里的孩子,早在他们死去之前就已经死去;一个用钢筋架起的笼子里关着一对饿得皮包骨的恋人,他们被迫面对着面,看着对方在极端的饥渴下流露出的种种丑态,然后在注视着彼此丑态的时候慢慢死去。
除此以外,各式不同的残忍场面在他面前的屏幕上接连播放,一些是照片,一些是视频,虽然都是无声的影像,但这种寂静更加让人毛骨悚然。
王秋骆的脖颈与眼皮都被固定住了,他不得不注视这些令他心慌、憎恨、恶心且恐惧的画面。
“你是不是以为,这就是你将要面临的下场?”
面具男突然开口道,这几乎让情绪极端不稳定的王秋骆大声呼喊了起来,然而他的嘴也被封住了,只发出了一串呜咽声,他使劲地转动着眼睛,想要去看清站在他视野边缘的面具男,然而对方反而故意往外挪了几步,让他只能勉强看清一个模糊的轮廓。
“其实,这都是你干的。”
王秋骆短暂地愣住了,然后摇着头挣扎了起来,但他无法从嘴里发出任何能够让人听明白含义的声音。
“别否认了,我没有,也不会找错人,”面具男来到王秋骆的身后,双手按在他的脸颊上,慢慢地凑近了他的耳边低语道,“你的灵魂在不同的时代里,以不同的身份犯下了这所有的一切罪孽,而我,是你的处刑人。”
“看,这就是你,”面具男用手指向前方,王秋骆顺着他的手看向前方,屏幕上显示出了一副副各不相同的面容,看清这些面容之后,他恐慌的眼神又再变得更加恐慌了,面具男满意地点着头说道,“不认识,但是很熟悉,对么?因为他们就是你,他们和你属于同一个灵魂,来自不同时代的灵魂。”
王秋骆不再挣扎了,面具男于是拍了拍他的肩膀,扯着一把椅子坐到了他的面前,一直戏谑且轻蔑的眼神也变得郑重了起来。
“你扭曲邪恶的灵魂只有来自你自己的惩罚才能矫正,为了防止你在未来犯下更多的罪孽,我们需要让你回到过去,杀死每一个将要犯下重罪的自己,洗净你的灵魂,我就让你回到现在重生。”
说完,他解开了封住王秋骆下颌的面罩。
“还有什么遗言,说吧。”
王秋骆的嘴唇开合数次,却始终没能说出一个字。
“其实,根据工作条例的要求,我并不需要在你执行任务之前对你进行任何形式的惩罚,”面具男歪着头等待了片刻,突然说道,“但看过你们每一个肮脏的灵魂所做过的事之后,我不得不承认,我就是喜欢看着你们痛哭哀嚎的样子。”
说完,面具男掏出了一把匕首,精准而快速地将其刺入了王秋骆的心脏,并横过刀拉扯着抽了出来,这一次,王秋骆终于利落地死去了。
“喂,醒醒。”
王秋骆的脸颊被拍打了几下,他醒了过来,又一个带着不同款式的面具的男人站在他的面前,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粗糙,黢黑,显然不是自己曾经的身体。
“别看了,你现在用的是别人的身体,”面具男抓着王秋骆的下颌,让他抬起头来直视自己,“我也一样,但你还是你,我也还是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需要完全理解,你只需要知道,你的灵魂现在已经来到了另外一条时间线里,介绍一下,”面具男伸手在身旁顺着墙边垂下来的一根细绳上拉了一下,旁边的灯随即打开了,在刚刚亮起的灯光里坐着一个男人,他的双手被反绑在了墙边裸露出的钢筋上,一阵熟悉感传来,王秋骆立刻意识到,这是他刚刚在屏幕上看到过的面容之一,面具男伸手向两人介绍了起来,“这位是张全,这位是王秋骆,你们应该能感觉到彼此吧?”
“不,我不明白……”
“你唯一需要知道的就是,我只会在第一次的时候帮你找到目标,以后就靠你自己了,”面具男拿出一把刀来,塞进王秋骆的手里,双手攥住了他的手,迫使他紧紧地握住了刀柄,“现在,杀了他。”
面具男推了他一把,使得王秋骆踉跄着停到了张全面前,张全坐在地上却没有抬头,他皱着眉,目光斜向上方,直视着王秋骆的双眼。
这目光令王秋骆心慌,他下意识地回头看向面具男,而面具男也在直视着他的眼睛,就像他在之前反复折磨王秋骆时那般歪着头,默默地看着。
王秋骆不得不低下了头,他不敢违抗面具男的命令,却也无法下手真的杀死面前无法反抗的人,即使面具男声称那就是来自过去的,与自己拥有同一个灵魂且犯下了重罪的自己。
谁知道他是不是骗自己的?也许他就是一个有着扭曲的趣味的变态,只是在捉弄自己的呢?
而且,这根本不合逻辑!这些东西发生得太突然了,他根本就搞不懂这家伙在做什么。
一阵愤怒从他心底涌现,这愤怒来得如此突然,令他几乎害怕地扔掉了手里的刀,就在这个时候,他与张全对上了视线,他这才意识到这份愤怒并非来自于自己。
“你们有着同一个灵魂,当来自不同时间线的你们交汇在一起的时候,你们就能分享彼此的感受,”面具男慢悠悠地来到了王秋骆身旁,轻蔑地笑着说道,“而他感受到了你的犹豫,你的畏惧,所以他很生气,他知道自己将要被一个懦夫杀死,他认为自己的灵魂将会变成你这个样子是一种耻辱。”
“你在胡扯。”
“你知道我说的是真的,你比我更清楚他的感受,”面具男猛地凑近王秋骆,恼火地问道,“你们明明是同一个灵魂,你兢兢业业地工作,认真生活,而他呢?他只是一个喜欢杀人的垃圾,一个天杀的罪犯,你喜欢被这样的人看不起?”
“我……”在面具男发问的时候,王秋骆感受到了一阵更加剧烈的愤怒和蔑视,他看向张全,这两种情绪早已不加掩饰地在对方的双眼里流露着了,“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想想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面具男伸手指着张全,一边挥舞着手一边喝道,“如果他们没有一次又一次地作孽,你就不会被折磨,被侮辱,还要被他们瞧不起!如果没有他们,你现在还在上着班,和朋友聊着天,而你面对他唯一能说的就是你不知道?”
“我原本的生活本来就很糟糕,那种生活不值得我付出杀人的代价。”
“那我也只有一个办法了,”面具男一把推开了王秋骆,他从怀里摸出一把小刀,走向了张全,张全立刻挣扎了起来,“噢噢噢,别着急,我不会杀你,至少不会亲自动手。”
张全半信半疑地停了下来,面具男这才抓起了绑住张全的绳头。
“规则很简单,谁还活着,我就放谁走。”
说罢,面具男割开了张全身后的绳索,一直压在王秋骆心底的愤怒,也随着这个动作而消失了。
张全坐在地上,一边斜眼注视着王秋骆,一边活动着双手,然后站起身,他看向了面具男,面具男一边摇头一边伸手示意他看向王秋骆,短暂的沉默之后,他在面具男已经穿透了面具的微笑下转向了王秋骆,他的目光如此平静,如果不是王秋骆与他有着同一个灵魂而确切地知晓对方的感受,他都难以相信张全就在刚刚还如此地愤怒。
但王秋骆还是紧握住了手里的刀,慢慢地向后退了两步,在他第二步即将落地的一瞬间,一股强烈的杀意从他心底腾空而起,他还未站稳脚跟,张全就已经纵身朝他扑了过来。
他下意识地用刀向前捅,但张全一掌打在他的手腕上,刀就这么脱了手,张全借着余势把王秋骆扑倒在地,先狠狠地向他脸上捣了两拳,随后双手紧握住了他的脖子,将他提起后往地上用力掼了下去,他被这一连贯的击打搞得头晕目眩,张全的双手也因为共同的感知而松懈了片刻,王秋骆连忙抓住了张全的双手,但力量的差距让他完全无法动弹。
窒息,张全稳稳地骑坐在他的身上,他的双脚踢不到,双手也抓不到,他只有窒息,以及随之而来的缓慢且痛苦的死亡。
他不甘心啊,可他真的已经无计可施了,他知道张全已经清楚地感受到了他的情绪,因为对方也已经传来了清晰明确的轻蔑与自得,终于,他愤怒了。
他分明什么都没有做,如面具男所说的一般,他只是上着普通的班、过着普通的生活的普通人,却因为自己过去的灵魂犯下了重罪,不但遭受了肉体上的刑罚,如今又流落到了这里,被过去的自己亲手杀死。
他想喝问为什么,但他已经连呼吸都做不到了,只能拼命地摆着双手,拍打着对方身上任何一个他能拍打到的部位,但他也能通过对方感受到,这根本不痛不痒。
于是他唯一能做的,就只剩下了怒视,与等死。
“怎么样?现在你愿意动手了吧?”
面具男的声音像是从几层楼以外的窗户里传来的,王秋骆甚至没听清他说的内容,只觉得似乎又有了生的希望,连忙活动着憋得通红的脑袋,微弱地点起了头。
张全紧掐着他脖子的双手随即松开了,他忙大口地吸气,然后因为喉咙的刺痛而咳嗽了起来,然而又一阵强烈的窒息感涌来,他反射性地捂住脖子挣扎了起来,一直过了许久,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阵窒息感是来自张全的感受。
他抬头去看,发现张全被面具男用手臂紧紧地绞住了脖子,一如自己刚才一般动弹不得。
“你骗我!”
张全怒道,然而面具男似乎被他逗笑了。
“我只说过不会亲自动手。”
“你……你不讲规矩!”
“你这样的人渣,不配跟我讲规矩,”面具男又再加了把劲,确保张全彻底发不出声了,于是抬头看向还在捂着脖子咳嗽的王秋骆,“你还在等什么?”
王秋骆长呼了一口气,捡起了落在地上的刀,他一步步走向张全,在对方极度愤怒的情绪下把自己心底的不甘推向了顶峰,顺着这道强烈的情绪,他把刀送进了张全的胸口。
一股刺骨的痛传来,手法生疏,他刺到了肋骨。
于是他拔出刀,又再刺了进去,剧烈的疼痛只是他情绪的烘托,他不断地把刀刺入,拔出,一直到张全的身体不再为他带来任何感觉都没有停下来。
“够了,”面具男拉住了他的手,但他已经杀红了眼,试图挣脱,于是换来了一记沉重的耳光,“不愧是你,杀起人来残暴得很。”
王秋骆晃了晃神,后知后觉地把刀扔到了远处,靠着墙大口地呼吸了起来。
“从我的角度来看,我不反对你在接下来的任务里进行一定程度的发泄,”面具男摇着头把刀捡了起来,“但你别忘了,你的灵魂生来就是一个犯罪者,我让你杀了他们是为了矫正你的灵魂,而不是让你陷得更深。”
饱含着轻蔑与漠视的愤怒已经随着张全的死亡而消退了,王秋骆的情绪也随之稳定了下来。
“用杀戮来矫正杀戮,到底有什么意义?”
“你还不明白吗?灵魂的形状是天生的,它注定了我们会成为什么样的人,你的碌碌无为正是因为你有着一个除了杀戮以外一无是处的灵魂,”面具男握紧了手里的刀,憋着一口气,似乎在抗争着什么,“我们以为的死亡和重生是让自己拥有一个新的开始,一个新的自己,可我们没有!未来在我们的灵魂的诞生之初就已经决定了,那些高贵的人注定高贵,那些低贱的人注定低贱,一切都是注定好了的,生命只是毫无变化的轮回。”
在面具男的提醒下,王秋骆想起了他的老板,他的同事,还有独自一人就足以支撑起一整个项目,然后把烂摊子留给了他的明哥,然后又想起了自己,面具男留意着他的神情,在他的表情刚刚产生变化的时候,走到他面前发问。
“这是你想要的未来吗?”
“不,不是。”
“那么打破这种注定就是最大的意义,我的职责是确保未来的你不再犯罪,而你的目的,是改变自己的命运。”
王秋骆深深地看了张全的尸体一眼,他深吸了一口气,朝面具男问道。
“我还要杀死多少个自己?”
面具男摇着头,他的目光透过墙壁,看到了遥远的风景。
“相信我,你不会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的。”
在一次又一次地行动之后,王秋骆多少有些习惯了这份工作,虽然并不喜欢干这件事,但他已经不再排斥了。
这是一份充满了痛苦的工作,每一次杀死对方时他都能感受到对方濒死期间的全部感受,而他也无法确定自己究竟还需要干多久,他想到了自己过去的工作,似乎并没有多少的不同。
而他忍受着这些折磨的原因,居然只是为了回到那个同样痛苦的生活。
在偏远的小巷里,他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看着来自另一个时代的自己,就像在看着一具尸体。
几秒之后,他确认这具尸体确实成为了一具尸体,一阵柔光同时将他包裹了起来,他叹了一口气,这意味着这份工作还没有结束。
这一次他躺在了一片茂密的草丛里,阳光正好,但他无心欣赏,因为上一个自己的死亡为他带来的剧烈痛苦才刚刚开始。
不知为何,在他之前几次的经历里,每一次执行任务之后他的痛苦都会减弱些许,这一次却比之前几次加起来还要重。
或许这种行为确实是在矫正自己的灵魂吧,突然剧烈起来的刺痛打断了他自由发散的念头,来自全身各处的疼痛比面具男折磨他时还要多上几分,有如潮水般一阵又一阵地袭来,一阵强过一阵,似乎没有尽头。
他紧咬着牙,双手用力抓紧了身边的草茎,还是忍不住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你还好吗?”
一个温柔的女声突然从他上方传来,王秋骆睁开眼,他看见了一个扎着粗辫子、衣着朴素的女人,她正关切地看着自己。
“我们在哪里见过吗?”来自灵魂深处的熟悉感让她疑惑了片刻,随后意识到王秋骆的状况非常不好,她赶忙伸手捞起了他的手臂,本想要借力把他扛起来,却又不确定自己该不该移动他的身体,只能着急地摆动着双手,随即跺了跺脚,“哎呀,你忍一忍,我去叫大夫!”
她说完就快步跑开了,王秋骆本想叫住她,却发不出声音,只好躺在原地,忍耐着愈发剧烈的疼痛。
大夫应该治不了他的病,但知道有人会来帮自己之后的忍耐好像也有了些盼头,没想到太阳都快要下山的时候,她还没有带着大夫回来。
疼痛如潮水一般来,又如潮水一般去了,他瘫倒在地上,在剧痛下渗出的汗液和排泄物混杂在一起把他周围的泥土都染湿了,变成了散发着恶臭的泥浆裹在他的身上。
他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皮肤发白,双眼失神,像是一具刚被人从洪水中捞上岸的尸体。
他辨认了一下她刚刚离去的方向,扶着膝盖慢慢地挪了两步,一阵虚弱感涌来,他再度倒在了地上。
但他并没有失去意识,只是头晕目眩,也无法做出任何动作,就这么一直躺了仿佛比永远还要久的时间,才终于听到了她的声音。
“大夫,快!他在这边!”那女人的声音由远及近,并再一次地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你还好吗?没事了,大夫来了。”
“呼,别急……让我先喘口气,”一个喘着粗气的老头也探过头来看着,并伸手撑开了王秋骆的眼皮,“让我看看。”
王秋骆感觉到对方扒拉开了自己的嘴,又在自己的脖颈和手腕上按捏了一会儿,然后就没了声音。
“大夫,他到底怎么了?”
“他……没事。”
“没事?”她疑惑地看了看王秋骆,“他都这样了还没事?你好好给他看呀!”
“这……我干了一辈子大夫,从没见过像他这样的。”
“你不会是看不明白吧?”
“我当然能看!有些……有些疑难杂症本来就不是那么容易看的,先带他回去,我给他开个方子,然后再慢慢看。”
“你都不知道他怎么了,开什么方子?”
“你又不是大夫你懂什么?!快把他扶起来,他这么大个我扛不动!”
王秋骆随即感觉自己被人扛了起来,眼睛模糊着看不清,只觉得自己的脸靠在了一片柔软的毛毯上,这片毛毯让他想起了家,想起了沙发,想起了夏日的午后,百无聊赖的他常常躺在沙发上,然后陷入沉闷的睡眠。
他似乎睡着了,却还是下意识地配合着她的动作挪动脚步,他似乎在向前,大脑却总有着向后倒去的错觉。
他感觉到了一阵清凉,一阵摩擦,然后是一阵把他完全包裹住的温暖,他在温暖中真正地睡去,一直过了很久才又再醒来。
“大夫,真的是那种病吗?”
“疼痛难忍,身体正常,错不了的。”
“那他……”
“没多久了。”
“嗯……”王秋骆睁开了双眼,几乎没有意识到自己舒畅得哼出了声,他已经很久没有睡得如此平静了,然后他看清了坐在他床边的两人,“我……你们是?”
“小伙子,好好躺一会儿吧,别着急,”老头拍了拍王秋骆的肩膀,背着手向外走了,“疼得受不了了就来村口叫我。”
“你饿不饿?口渴吗?”她的眼里充满了怜悯,实际上,王秋骆已经切实地感受到了她发自内心的怜悯,而他并不理解这份怜悯的来源,“你躺好别动,我去给你乘碗汤来。”
在她走出房间之后,王秋骆拉开被子看了看,他已经被换上了另一套衣服,原来的衣服已经洗好晾干了,整整齐齐地叠放在了他的床头。
看来,他起码已经睡了一整天,事不宜迟,他应该动手了。
正在他打算翻身起床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了一阵奇妙的悸动,毫无来由地,他的心情变得好了起来,然后他看见她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走进了房间。
“来,先喝口汤吧,”她把汤碗递到王秋骆面前,脸上带着笑,让人无法拒绝,“哎,你叫什么名字呀?”
“呃,王秋骆,”王秋骆接过碗,汤色稀疏而发白,是米汤,他喝了一口抬起头,发现她正托着下巴看着自己,“怎么了?”
“没什么,王秋骆啊,挺好听的。”
王秋骆连忙继续喝起了米汤,她也不再说话,只是认真地盯着他,一阵想要做点什么的心情起伏着,但他不太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想法,沉默许久,他才低着头问道。
“那你叫什么?”
“赵春儿!”他刚刚问出口,赵春儿就抢答一般接了话,随后低着头笑了起来。
她一笑,他就又一次感受到了刚刚的那一阵悸动,她真的很高兴,而他也被这阵高兴鼓动着放松了下来。
“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很眼熟,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赵春儿摇了摇头,然后又再托着下巴看向他,“你是不是城里来的呀?我看你身上一点行李都没有,该不会遭人打劫了吧?”
“没有,不是,呃,嗯。”
毕竟是同一个灵魂,感觉熟悉也是应该的,想到这里,王秋骆立刻想起了自己的目的,他将要杀死这个单纯的女人,突然不知该说什么,只好作出含糊的回答。
可是,她看上去毫无心计,似乎也没有见过什么世面的样子,只是一个生活在乡下的淳朴的人,他难以想出究竟要发生什么才能让她变成一个穷凶极恶的杀人魔。
“我总觉得好像能看得出你在想什么似的,之前看你躺在地上的时候,我就觉得好像自己也很疼,我还是第一次有这种感觉,”赵春儿抬着头想了想,“所以我当时就觉得,是不是帮了你我就不疼了,然后现在真的不疼了。”
“那你现在对我有什么感觉吗?”
赵春儿疑惑地看了王秋骆一眼,然后红着脸扭过了头。
“没……没什么啊,你在问什么呀。”
“我是说,你现在还能感觉到我的感觉吗?”
“那……嗯,你刚才心情很好,我也感觉心情很好,但现在又不好了,”一阵担忧从赵春儿的眼里传到了王秋骆的心里,她看了王秋骆一眼,突然抓住了他的手,他下意识地想要往后缩,没想到她双手一起抓了过来,把他的手放在手心里拍了拍,“我也不太会说话,也好像帮不了你什么,总之就是不要太担心了,日子一定会好起来的。”
“真的么?”
还没问出口,他就已经感受到了她有多么坚定地相信着这句话。
“嗯!”她用力点头。
两人在村口挥别。
“你真的要走了吗?”赵春儿还有些不放心,她还清楚地记得他之前痛得昏迷过去的样子,“要不再歇一天吧,我让大夫再给你看看。”
“没事的,”王秋骆挤出一个笑容,“谢谢你,别送了。”
“哦。”
他的心里正在回荡着一些沉重的想法,犹豫,纠结,自责,懊悔,他生怕再逗留下去就要做出一些自己不能接受的事,转过身大步离开了。
她很少体会过这些复杂的情绪,一时间有些失神,就这么停下了脚步,静静地看着他离去了。
走出一段路之后,王秋骆停了下来,他想起了自己被面具男折磨时的痛苦,如果继续往前走,他恐怕还会再一次地承受这些折磨,不,不会这么简单的,那个家伙一定还知道更多的能够给他带来痛苦与屈辱的方式。
他回头看了一眼还在视野里荡漾着的小村庄,咬着牙转过头向远处撒开腿跑了起来,可他只跑出了几步,就被突然出现的面具男绊倒在了地上。
“怎么?这就下不去手了?”面具男俯瞰着王秋骆,眼里满是戏谑。
“她不是杀人犯。”
“哦?你怎么知道的?”
“我能感觉得到,她不是会杀人的那种人。”
“那你以前感觉自己会杀人吗?相信我,越单纯的人,受伤之后就会越是疯狂,”面具男俯下身拍了拍王秋骆的脸,“更何况,你们共享着同一个善于杀人的灵魂。”
“你说的这些东西我不懂,我只知道我没办法去杀一个毫无过错的人。”王秋骆甩开面具男的手,沉着脸站了起来。
“我有时候真的怀疑你有没有受过义务教育,”面具男夸张地叹了一口气,“正因为他们在过去犯下了无法挽回的错误,你才不得不来到这些过去给予矫正。”
“她还没做不是吗?!还有机会挽回的不是吗?!”
面具男愣了愣,沉默了。
“现在我已经在这里了,如果她在未来会遇到什么不好的事,我可以帮她,对,我只要不让他们走到那条路上不就好了吗?”王秋骆突然激动地抓住了面具男的肩膀,“你把我送回来不就正是一个改变过去的机会吗?”
“当然,你可以这么做。”
“太好了,”王秋骆撒开了手,他开心地思索了起来,思索着自己该做些什么,能做些什么,“我可以的,没问题的。”
“但你只能做一次。”面具男冷声道,“而且你也没几天了。”
“什么意思?”
“首先,我送你回来不是为了让你改变过去,而是为了重塑你的灵魂,好改变你的未来,”面具男摇了摇头,“而且你对于这个时代来说是一个过客,也只能是一个过客,属于这个时代的灵魂不是你,而是她,如果你不能在几天之内杀了她的话……”
“我……会死?”
“没错,至少时空规则杀死你的时候,你不会有任何的痛苦。”面具男从怀里摸了一把小刀出来,“既然你这么想做一个好人,我也不拦你,自己选吧。”
面具男把刀放进王秋骆手里就不再说话了,只是含笑看着他。
“我……”
王秋骆握紧了手里的刀,回头看向了村子的方向,他痛苦地低下了头,随后咬着牙把刀扔在了地上,大步离开了。
赵春儿坐在河边的石头上,一边哼着歌,一边搓洗着衣裳,她的目光不时看向远方,就在刚刚,她又一次莫名地从这个方向感觉到了许多复杂的感受。
犹豫,决绝,愤怒,又变成了突然、却短暂的欣喜,然后是错愕,迷茫,再一次的犹豫,以及再一次的决绝。
到了最后,成了饱含歉意的哀伤。
她抬起头,发现王秋骆就站在她不远处的河滩上。
“哎,你回来啦!”她高兴地站了起来,随着她的动作,又一阵强烈的伤感涌上了她的心头,“你……你怎么了?”
“对不起,”王秋骆紧咬着牙,无可奈何的泪水从他的眼里涌出,他摇着头向赵春儿走去,“真的,真的对不起。”
“你……你怎么了?”赵春儿被他吓到了,“发生什么事了?你不要这样,你吓到我了。”
他感受到了她的无措,而在这份无措中依然包含着一部分的担忧,他让她害怕,可她还是在关心他,他难以相信这样的她居然拥有着和自己完全一样的灵魂。
难道在他一生中的某一个时刻,他也拥有着和她此时一样的纯真吗?
“你的灵魂来自你所在的时代,死在这里会让你的灵魂彻底消散,”面具男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王秋骆的身侧,“魂飞魄散,没有灵魂,你也就没有重生的机会了。”
王秋骆看了面具男一眼,面具男又看向了赵春儿。
“每个人的灵魂都有无限的未来,只要你有胆量改变过去,你的未来就在自己的手里。”
王秋骆也看向了赵春儿,她的眼里有某种光芒在闪烁,而他眼里,只有她闪烁着的倒影。
而这些光芒,随着他手里的刀刺入她胸膛的动作,也一并熄灭了。
错愕,他忍受着她的错愕,紧抱着她,一边道着歉,一边抽出了刀,她慢慢软倒了下去,喷涌的鲜血把河水,以及她刚刚洗干净的衣服染红。
那是在他昏迷的时候,她帮他穿上过的衣服。
他怀抱着她的尸体,也在怀抱着自己。
他在拯救自己,对不对?就连她这样的人也能下得去手,他毫无疑问地是一个邪恶又令人恶心的畜生,他毫无疑问地拥有着一个罪大恶极的灵魂,但是正因如此,他才必须杀了她,他必须要矫正自己的灵魂,也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在未来作为一个干净的人重生。
是的,就是这样的。
可是怀中的尸体,似乎在对他低语,说这些话。
她不相信。
醒来的时候,王秋骆躺在自己的床上,他离开了太久,去了太多的地方,一时间没有认出这是自己的家。
他一直躺了很久,才意识到每一次任务开始时的濒死痛苦不会再出现了。
他打开手机确认了时间,是的,他回来了。
除了时间以外,还有几条来自老板的微信,他没有打开,直接划了过去。
不一样了吗?他来到镜子面前认真地审视自己,他没有感受到什么不同,镜子里的还是那个了无趣味的自己,环顾四周,还是那个乱糟糟的,没有半点生活趣味的家。
理当如此,他笑了笑,这段经历至少教会了他一点,要出现什么变化的话,他就需要先去做点什么。
四个小时以后,他已经把整个家都打扫干净了,所有的物件也都擦了一遍,该扔的都放进了垃圾袋里,该留的都重新归置了位置,该买的也都列好了清单。
累倒是挺累的,但是相比于他刚刚经历的那些,又或者自己在过去经历的那一切,都算不上什么。
挺好的,崭新的自己,崭新的家。
他长呼了一口气,准备一次性把所有的垃圾都扔掉,正在这时,一阵沉闷的敲门声响起。
他从猫眼里瞟了一眼,是他从没见过的人,但却莫名地感觉很熟悉。
“你要干什么?”王秋骆把门打开了一条缝,开门见山地问道,“我知道你是谁,别说废话。”
“看来你已经经历过那些事了,那正好,我也省事了,”门外的男人挠了挠头,然后伸手扶在了门上,“不过,能让我进去说吗?”
“有事说事,”王秋骆抓紧了门把手,“就在这里说。”
“哎,好吧,虽然你已经认出来了,我还是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彭旭文,来自你未来的灵魂,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别的,”彭旭文缓了一口气,认真道。“我要向你揭露一个骗局。”
彭旭文说完就没了下文,但王秋骆只冷眼看着他,他只好继续说了下去。
“那个戴面具的家伙不是什么行刑者,他只是一个跨时空犯罪团伙的一员,他的目标就是某个时代的你,他骗你去杀了自己,这样他就不需要亲自动手了。”
“证据呢?”
“没有证据,这种让灵魂跨时空穿越的技术在未来是被绝对禁止的,任何机构或个人都无权使用,所以我们无法收集任何证据。”
“但你还是来了。”
“这已经是我们能做的最大限度的努力了,我们挑选了几个特定的受害人,其中一个就是你,我们需要你的配合来定位到他的时空坐标,实施特别抓捕。”
“你的意思是,他想要让某个时代的我死,所以派了我去杀死了过去的每一个自己。”
“没错,他甚至不需要为目标做一个明确的时代定位,他只需要定位目标的灵魂,然后挑选一个……”彭旭文顿了顿,无奈地说道“一个容易控制的个体,就够了。”
“我懂了,”王秋骆点了点头,打开了门,“那么他具体骗了我多少?”
“遗憾的是,除了他的目的以外,几乎都是真的,”由于王秋骆还站在门边,彭旭文侧过身走进了门,“这也正是他的……聪明之处。”
彭旭文低下头,一把水果刀正插在他的腹部。
“所以要么我死,要么你死,”王秋骆扶着彭旭文的后背,让他靠坐在了地上,“你不该来找我的。”
“你怎么……”彭旭文难以置信地看了自己的伤口一眼,“他骗了你,你还想帮他?”
“我不是在帮他,我是在帮我自己,”王秋骆叹了口气,“无论你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果你真的有着某个任务,你都必须选择杀了我,所以我只能这么做。”
“不,你不明白……”
“我很明白,我也希望自己能够相信你,但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就意味着我永远也改变不了自己的灵魂,我永生永世都会被灵魂的形状困住,不是吗?”王秋骆注视着彭旭文的眼神,不出所料,他摇了摇头,慢慢地抽出了插在彭旭文腹部的刀,“如果是这样,那我之前做过的那些无法挽回的事,就真的没有意义了。”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但我们还有机会改变未来。”
“所以我宁愿相信他。”
同事带着明哥敲开他家门的时候,王秋骆正在拖地。
“开门见山吧,”明哥的态度很严肃,他最近很忙,根本不想为这种小事亲自跑一趟,“你到底想跟我们谈什么?”
“谈谈你的项目。”
“没什么好谈的,你要来就直说,别浪费我时间。”
“不不不,我不想去你那边,我相信你那边有比我更好的人选。”
“那就别谈了,”明哥随即站了起来,他历来看不上王秋骆,从一开始就没对他抱有什么期待,“我们走。”
“哎哎哎,明哥,咱们听他先把话说完嘛,”同事连忙拦住了明哥,一边朝王秋骆使着眼色,“你也是,有话快说嘛。”
“我要你把整个项目包括你构思在内的核心内容完全的、不留遗漏地告诉我。”
“异想天开,”明哥甚至无法理解王秋骆凭什么对他说出这种话,当即甩开了同事的手,大步离开了。
“你亲自组建的这个项目,启动倒是没什么问题,但想必后续的麻烦也不少吧?”
明哥已经打开了门,但他还是停了下来。
“你留下的项目现在由我负责,有了你的核心内容,他必定会让我全权负责这个项目,”王秋骆站了起来,他走到明哥面前,仰视着他的双眼,“有了竞争对手,你能争取到更多资源,而我会让这个项目的进度永远慢你一步,让你做更大的赢家。”
“而你能靠这个项目平步青云。”
“双赢,不是吗?。”
明哥认真地审视着面前的王秋骆,他们已经共事了两年,但这还是他第一次以认真的目光去看待对方,片刻后,他点了点头。
“好,合作愉快。”
“哎,你家厕所在哪?”看两人达成了合作,同事松了一口气,终于想起了自己憋了许久的尿意,“我上个厕所,马上就好。”
“马桶坏了,暂时用不了。”王秋骆拍了拍同事的肩膀,“下了电梯左转,有个公共厕所。”
“啊,那行吧。”
“我今晚就能整理好资料,别让我失望。”
“放心吧,”王秋骆送两人出了门,“慢走啊,我就不送了。”
门关上了以后,明哥的视线一直在王秋骆的门上停留,一直到电梯打开,他才终于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他跟以前是不是不一样了?”
“是吗?好像是吧,”同事捂着肚子,心不在焉,“可能是开窍了吧。”
“开窍……”明哥把这两个字放在嘴里咂摸了几次,冷哼了一声,笑了。
王秋骆此时已经返回了厕所,他看着未来的自己泡在浴缸里的尸体,也笑了。
他之前每一次做完任务都会立刻前往另一个时代,根本无需在意自己操控的身体杀了人该怎么办,而现在,未来的自己倒是死了,却给他留下了一具来自现在的尸体。
还好,至少单论杀人这件事,他已经很熟悉了。
作者:诸子百
免责声明:笑语
(世界观为oc世界观,写的很烂 请谨慎观看,大部分地方与现实三次元世界不符,文中地点皆为虚拟。)
五月十六日是一个难忘的日子 ,难忘就难忘在中央王国成立了一支新的勇者守护团,难忘又难忘在团长也在今天诞生,可这个位置竟然不是本少爷,我雷斯罗拉一辈子都忘不掉!
——5月20日 雷斯罗拉日记著。
“雷少爷日记写完了吗?外面挺冷的,走廊的风刮的不小——” 外面常勋一直猛敲门催促,
“我写日记时需要个人的私人空间。”就是这么一句话直接把常勋赶出了双人套房外。常勋很纳闷,刚抽签抽到跟冯团睡一间房,怎么说换就换?冯团又不是老虎,抓到谁都得吃两口。雷斯罗拉跟冯团两个人相处间的不悦在几天前就开始上演,没想到竟然坏到这个地步。
雷斯罗拉收起自己笔记本,装进了自己贴身的行李里,确认窗外门外没有可疑动静后才放心藏了进去。
雷斯罗拉开了门,他的脸一直都是臭的,更何况此刻他的脸黑臭的跟从臭水沟里出来一样,没引起进门的常勋半点注意。
“冯团说这个城镇有不对劲,所以刚刚他跟晔又去城镇打探了一圈。” 常勋的表情也不寻常,
他跟着晔去了?雷斯罗拉闪过一丝后悔,可在上楼前确实听到了冯——团,呸,冯征军出门邀约,可雷斯罗拉每日作息种少不了固定时常记录日记的习惯,便直接拒绝。
雷斯罗拉下了楼,他不愿扶木把手,因为这个不算贫穷的城镇旅馆设施实在是不合他的心意,下面会合的便是六个少年少女。他们七人,就是几天前刚成立的勇者团成员。
站在队外的少年,背带长剑,肩披简略护甲,身后不时有布条摆动,他就是冯团,冯团个子不高不矮,或许是雷斯罗拉从小饮食搭配得当,整整比对方高出小半头。
下楼后的对视更是在身高的辅佐下气势更盛,自顾自坐在了桌前。桌子不大,只供四人坐下,站在队侧的晔让年纪最小的女孩凯瑟琳娜坐了下来,凯瑟琳娜点着头拉着身旁的克莱一同坐下,常勋看还有一个坐位,捡漏同坐。晔跟冯团和角落不怎么起眼的精灵男孩俞站着,雷斯罗拉俨然一副正领导的模样问着城镇的信息。
“这个城镇的通缉墙上贴着这样一张信息。” 晔从衣服里掏出通缉令平整的摆在桌上,‘通缉以下7人,赏金2000万。’
“这么多?”常勋被如此昂贵的金额震得飞起,仔细打量这七个画像没有一个像他们本人的,七个大汉强硬的糊上七种元素接着豪横的贴上巨额赏金,难怪进城时城民们对着人高马大的猛汉们退避三舍。
“我,我刚刚跟莱克一起发现了这个!”凯瑟琳娜拉着莱克的手紧接着铺开一张宣传单,黑色的纸张上方留着大大的月亮,下面写着几个大字——天黑请闭眼,月神来也!
常勋一听,忍不住发笑 “噗,这什么中二宣传语?”
冯团站在桌边,他盯着那张宣传单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他透过窗户看见室外已经开始变黑,天边渐沉,没有夕阳的映衬直接被漆黑糊满整个城镇。冯团回过头,一种香味悄无声息从门缝冒出,香腻的味道让他不舒服,他不由得抓紧剑柄,背靠桌面试图护住死角。
雷斯罗拉拿着宣传单端详,轻轻一捻纸角,香味沾在纸面之上,他抬头看见了冯团的异常行为,对雷斯罗拉而言,虽然只是相识了几天,这个令他讨厌的家伙表情总能很明白的一眼看穿。
冯团下意识的备战动作同样使得身旁晔的注意,微弱的气味她同样感受到了,可随之而来的几串震动仿佛震碎她的头颅,震动声不断逼近,香味不断扩大,窗外已经看不到任何光亮,仿佛整个镇子淹没在黑夜里。
雷斯罗拉的反应比起晔更甚,他捂住脑袋不由得站起,剧烈的噪音逼迫他捂紧双耳,借着旅馆的微弱烛光他看见了一滩黑水从旅馆门缝缓缓流进.....
“冯征——”军字没出声,雷斯罗拉身后的那堵墙被噪声强制破开,声波吹灭灯光所有人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在光亮熄灭前,晔察觉到大厅镇民的古怪,在这怪异场景之前,他们好似蜡像停滞原地,一切都是那样的悄无声息,当然除了这股音波。
富有规律的音波在他们7个人头上飘着,凯瑟琳娜被突如其来的景象吓得不敢说话,紧紧抓着莱克的手。常勋摸索着口袋,他清楚记得在刚到城镇时“顺手借”了一支不一样的手电筒,“啪叽”一声应该是手电筒不小心翻到了地上,他蹲了下来开始触碰地板,他却只摸到了黏腻又顺滑的液体,借着身后冉冉起升的强光,他看见了黑色的涓涓细流竟蔓延到了桌子底下!
无声的它绕过桌角,逐步缠到桌腿向上移动,常勋抬头发现这个怪东西游走到雷斯罗拉的椅子之上。雷斯罗拉清晰的感受到有东西在身后蠕动,一道堪比手臂粗的黑线从身后冒出掩住他的嘴巴,红色的椅子被流淌的黑水完全遮盖,无数条的水流缠绕在雷斯罗拉的腰间、大腿、甚至是脖颈处。
俞伸出双手腾空生长出褐色藤蔓试图抓住黑水,不断上升的强光散发的光辉照耀藤蔓之上,细小枝丫如同发疯一样肆意生长进而狂魔乱舞,俞急忙收起藤蔓,不可控的枝条使他有些措手不及,俞看向光辉,皓蓝色的亮光正在一直逼近。几个人被蓝色的光芒彻底“吸引”,像是富有魔力一样,他们盯着墙外的天空外那轮半天大的蓝色光盘,
“它好美啊..”
凯瑟琳娜满眼都是这蓝色的光盘,它强烈中携夹着柔和,柔和中不失皎洁,银色丝线从光亮处散开,蹭过众人的脸颊,模糊的温暖晕染开来,她想到了她的家,和躺在卧室里的小兔子,以及花园里的蝴蝶,每次坐上马车,总能看见莱克向她招手...她喜欢他的笑,比她遇到的所有人都笑起来好看多了。
月光照及大厅一片亮堂,照及不到的暗角黑水糊满整块地面。他们似是那群镇民一样,如同蜡像一样逐渐一动不动。
“快跑!妹妹快跑!” 许久沉寂的莱克大吼,一扇银色盾牌从凯瑟琳娜身后冒出,一瞬盾反发出的闪光能够遮盖住屋内的蓝光,这声怒吼将凯瑟琳娜的思绪抽回,回过神的她看见丝线早已化作黑线,缠紧她的脖子。
黑线愈紧,凯瑟琳娜愈发不能呼吸,晔率先脱离蓝色光盘怪异的控制,拿出匕首径直刺向将凯瑟琳娜团团围住的黑线。
黑线在受到攻击后分开两段落在地面,游走汇集后盘走在晔的脚下,无尽的黑水分成十几条黑线形成蛛网扑了上去。
一道红色出现在晔的眼前,冯团剑劈过后,黑水化作的蛛网被火焰燃烧殆尽。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晔后撤一步,背靠光盘,直觉告诉她不能再轻易再看那轮怪东西。
“是月亮。”俞尝试再次召唤藤蔓,双手暴露在蓝光之内,任凭如何也召唤不出。“月亮帮助植物生灵生长...却被它抑制住了。”
“管他月不月,一炮轰他娘的!” 刚才蹲在桌下的常勋又一次英勇的站起,他的肩上扛起雷炮,浑身雷光交错,黄色的光芒聚集炮口,轰——的一声,一发雷炮笔直的射在蓝月亮之上。很可惜,蓝月亮经过一圈黄色电流的洗礼后,除了光弱了点,似乎是没收到任何的伤害。
“靠!怎么回事?”
不管是常勋的炮,还是晔的暗刀,甚至是莱克的盾反都对这个蓝月亮没任何作用,此刻的蓝月亮忽闪忽闪,有点电源不足的错觉,又听到了将才的噪音,不过是换成了人声。
“吾乃月神...勇者...杀!”
这个月神舌头还没捋利索,声音还难听,讲的话还这么中二,常勋这个笑点低的孩子差点又被这句话整笑了。
“水..吾要水。”
雷斯罗拉受伤的世界达成了,这时所有人才发现雷斯罗拉被捆成粽子形状浮空,粽子身后包裹着无数根黑线从蓝月亮内部伸出,粽子不断靠拢面前这盏大月亮。
冯团见状不妙,手握重剑踩上桌子全身附满烈焰,像是串火团冲断控制雷斯罗拉的那撮丝线。丝线被火焰燃烧不断消逝殆尽,燃烧至尽头蓝月亮光滑的盘面烧出很明显的洞坑。
“团长,你看那边!” 、
冯团猛的回头,黑水精准扑向了他的身上,借着光能清晰看见这团黑色的尽头不是月神而是雷斯罗拉。
“吾讨厌火。”
月盘忽闪忽闪洒下晶莹的蓝色黏在雷斯罗拉的身上。
“我讨厌他。”
雷斯罗拉浑身被黑水包裹的密不透风,混沌的空间里,雷斯罗拉一瞬又看见了他。
“从小家父训诫我无论在任何场合,罗拉家族的人都要站到高位,只有站在那个位置才能收获到世界上最宝贵的荣耀,可他的出现让我失去了这个荣耀。”
包裹外,冯团身上的黑水更为粘稠,部分蔓延进双臂的空隙,紧紧环绕住他的手腕使其动弹不得,地面的黑水宛如淤泥抓住他的脚踝,越是挣扎越不能行动。开始束缚的线条灌输出对方的情绪,两面截然相反的情绪反复拉扯,分支出的触头伸进冯团的里衣,死死贴着心脏附近的皮肤不愿松手。
“他的心是炽热的。”
雷斯罗拉想起了那天,那天天气炙热,从踏出门的那一刻开始,女神的试炼已经开始。7个少年少女在不同的地区都感应到了女神光明般的召唤,在梦境中被指引着来到世界的中央国度。雷斯罗拉在前一夜研读的睡梦中,见到了女神。醒来后便发觉掌握了水的神力,这简直是家族轰动,雷斯罗拉的父亲舍掉工作归家庆祝,当天举办了热烈的盛宴,在无数的称赞声中雷斯罗拉再一次听到寡言的父亲对他的教导:
“既然要做,那就要做到极致,你一定是天生的领导者。”
父亲长久为王国打拼很少回家,这让从小严于律己的雷斯少爷敬仰父亲已久,他将父亲的话奉为目标:
“我一定是天生的领导者。”
接到消息的一刻,雷斯罗拉起身乘坐马车进了王国的中央广场,中央广场内有一座二十米高的高台屹立其中。
他坐在车上掀着窗帘,盯着外面的疑似目标的一举一动。
对面驶来的马车是罗素家族的,车上坐着家族里最小的孩子,凯瑟琳娜。她应该拥有了同等女神的力量,车夫旁的男孩子是罗素家族扈从的孩子,莱克。尽管只隔一公里远,他的身上有相同的气息。
雷斯罗拉喝了口红茶,松了口气:这两人都不足为惧。
又依次一前一后到了两个人,看穿着不似本地人,他们对高台的东西看样子并不感兴趣,雷斯罗拉撤下茶杯从车里走出,心中暗想:不会竞争的平民,更不必在意。
“国王有令,谁有能力将高台的皮球取下,谁将是勇者团团长。”
有人手拿告示站在高台前宣告,不少路人开始聚集,人群中的面容被遮盖的女孩晔正悄悄的暗中观察。
人群外有牛车慢慢悠悠进入城门,草垛上坐着一平常男孩,看见如此高的建筑好奇的站起张望起来,仿佛是冥冥之中或许是早有安排,他下车的一刹那,明亮的天空逐渐乌云密布,那个高台上凭空出现一团灰色瘴气组成的阴云,随着聚紧颜色也开始加重,一道闪雷从云中冒出,伴随雷鸣般的响声,那道雷劈在了台下,震裂半块石砖。一道雷不够,紧接着出现了第二道第三道,频率也是越来越快,看热闹的人群着急散去,生怕这不长眼的闪电劈在自己脑门儿上。
雷斯罗拉神色不急不慢,这正给水系的他一个表现的机会。
“你好,这里危险,请尽快去避难。” 雷斯罗拉的身旁冒出这样一个声音,嗓音不细不厚像是同龄人。他回眸对上了那个男孩的双眼,男孩的双眼是红色的,乍一看像是时刻迸溅着的火花。
雷斯罗拉预感不妙,不寻常的不自觉皱眉,他感受到了同样的气息,他..什么意思?
雷斯罗拉突然警惕起来,他不会..难道!
那个男孩一直望向高台的尽头,他的双手挥动腾空冒出一把比他这个小个头还要高的巨剑,巨剑附着红焰,他的脚冒出火星,蓄力踩着高柱窜起而上,身轻如鸿雁,动作迅敏快如顶上雷电。
敢情这小子是来抢位置的?
雷斯罗拉将两颗水珠凝聚浮出一把银白手枪,一发水弹射在上空,阴云夹带着数发水弹恍惚间像是下雷阵雨。高台的主心骨被“雨”的浸润变得光滑无比,雷斯罗拉有了“雨水”的加持,脚底浮出水珠地砖,层层叠加直至超越头顶那抹红色。水滩的护送使他轻松离地升空,犹如平地。
高台的乌云缓缓扩大,雷声全然遮盖住雷斯罗拉赶超的脚步,闪电出现的更加频繁,愈来愈大的电光开始劈向四面八方,噼啪作响着轰在附近矮楼上。雷斯罗拉抬眼看对方步调轻盈速度之快,将才的小伎俩竟没怎么阻挠半分,眼瞧着没有几步就要登到高台了!
雷斯罗拉此时此刻就像被刚刚的雷轰了那样,满脑子嗡嗡作响,平生第一次出现不明由的焦虑感,得想个办法阻止他!雷斯罗拉再次掏出手枪,双手抓紧朝向接近顶端的对方开了两枪。
啪!啪!
捆紧冯团的黑色触手被蓝色银光占据,雷斯罗拉全身包裹的黑色水团映出银光,与蓝月亮相互灌输融合,部分触手般的黑水化为尖刺,齐齐扑向其他勇者团的成员。锐利的尖刺如同雷斯罗拉的外壳,轻轻一碰只见
此时此刻的雷斯罗拉看似被困,实则是作茧自缚,对那人一丝丝的不悦与厌恶交织成茧,随着时间流动茧壳愈大,最终将自己困在漫无天日的瘴气里无法动弹,阴郁的气息使得他本能的无差别攻击任何人,记忆中的回放到两声枪声后戛然而止——
“雷斯罗拉!” 冯团大喊。 水团的光听见他的声音后本能削弱,像是在思考什么,趁此刻瞬间的松懈,冯团再次握紧剑柄浑身发力中附着炎火,硬生生逼开贴在身上的触手,随即冯团大动作转身摆脱掉最后的污浊,露出他应有的全部光辉,这团火球直逼黑团,手起剑落黑团外壳被利落砍下,雷斯罗拉浑身上下被黑水浸湿,黑水滑润的外壳一半脱落,蓝月亮源源不断的能量被雷斯罗拉强制吸走的一干二净,蓝月亮变成了没电月亮。
冯团半抱着昏迷的雷斯罗拉,一剑光弧冲破,原本耀眼的蓝光在能源耗尽后悄然熄灭。
雷斯罗拉感受到了那份光火,当时也是这样的温度。
雷斯罗拉手枪中的两发水弹击中高台阴云下落下的几道雷电,水弹被雷电吞噬,两道黄色的雷弧径直向雷斯罗拉冲来。
上高台?救自己?
雷弧之快让雷斯罗拉来不及反应。
救人?上高台?
雷弧之快让即将登上高台的小家伙很快做出了反应。
雷斯罗拉在雷弧的撞击下跌落水阶,他看见一团浑身附满烈焰,像是串火团那样从高台冲下拉住了雷斯罗拉的手。
这串火团冲出此刻黑暗下的潮海,在月亮的凝视下不可控的潮汐里屹立的灯塔冒出了火光令人有安全感,又十足的温暖。
“我到底是讨厌他?还是...讨厌自己?”
蓝月亮消失之后,真正的月亮开始显现,晔抬头才发现这个名为月神的怪物将整个城镇包裹起来,如同刚才雷斯罗拉被束缚那般,只是罩了个壳罢了。
蓝月亮破碎,这个壳也随即消失,涓涓的黑水暗流涌动中暴露在真正的月光之下完全消逝,周围的村民也恢复正常。
一切都是大团圆剧情的走向,只不过——
“这个墙上的洞,我们该怎么赔?”
常勋打量着被月神撞开的墙,他正预备着一点点挪出旅馆,发表出建设性意见 “我建议,可以跑。”
当然,他的建议没有被任何人采纳,几个人决定在此处多留几天,帮助老板修复完后再整装待发。
不仅如此,无论是雷斯罗拉的昏迷,还是将才不成战斗的战斗,都让在场的每个人意识到仅仅是拯救世界的第一步,就这样的危险,往后面对的怪物会比它更加强大。
那么,清醒后的雷斯罗拉一定会因为这次事件痛改前非,跟冯团和和气气....了吧?
后记
五月二十一日被那个怪物袭击的我做了一个往事的梦 ,梦见谁不行非要梦到那个家伙。听说这次也是他解决的,虽然很谢谢他能够再一次的救了我,但是果然看他还是不太顺眼!
——5月22日 雷斯罗拉日记著。
VOL.219【帽子】诅咒之帽
作者:舞舞纸
原作:吉伊卡哇(吉伊小可爱)
背景:在一个有巨大食物的世界里,生活着一群小可爱族,小可爱族平时需要从铠甲族处获取工作,为了提升报酬需要通过各种各样的资格考试,或者提升战斗能力讨伐怪物。有不少怪物和诅咒物会威胁到小可爱族的安全,或者抢夺小可爱族的身体、控制小可爱族的精神。小可爱族的吉伊、哈奇和乌萨奇是很要好的朋友。
评论:随意
诅咒之帽
小可爱族是不用担心食物问题的。巨大的点心总是会出现在草地上,树丛里还能找到可以冒出无限米饭的电饭煲,在树上插上水龙头就能流出热汤来,就算不喜欢这些涌出来的食物,还有各种各样的饭店拉面店点心店,只要有钱,小可爱族们就能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本来是这样的,小可爱族们可以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工作和学习也是为了享受更好的生活,但一场转瞬即逝的饥荒让一些小可爱族们意识到了存款和存粮的重要性。
“就算食物重新涌了出来,大家也还是拼命地在工作……”
哈奇和吉伊抢到了最后的除草工作,他们俩已经很久没有抢到相同的工作了。哈奇有5级的除草证,认识更多的杂草,很快他便采了一大袋,没有除草证的吉伊只能拔最普通的草,他蹲在离哈奇不远的草地上,一把一把地把冒出头来的草头拔掉。
哈奇领到的报酬自然比吉伊大上一圈,吉伊红扑扑的脸上绽放着灿烂的笑容,为哈奇高兴。
“今天去涌出食物的地方吃?”
见吉伊用报酬把她的小熊挎包塞得鼓鼓囊囊,哈奇也把报酬的袋口扎了个紧。买了相机以后哈奇没有什么要花钱的地方,除了胶卷和相纸,他多会拿钱买旧书,买食材做料理给吉伊和乌萨奇吃。
吉伊领着哈奇,来到了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下。吉伊举起小手,指了指头顶,哈奇抬头,见到大树的枝叶间隐隐约约地挂着各种各样的面包。
“这是……面包树!我在书上看到过长着面包的树!”
哈奇向上跳起,想要摘下最低的树枝上的面包,但小可爱族天生短小,他铆足了劲,也只能用手指碰到一点。
“要是今天去讨伐的话,就能用讨伐的叉子把面包叉下来了……”
哈奇正这样想着,刚刚够不到的面包自己降了下来,连着树枝垂在了哈奇的面前。
哈奇朝枝头望去,见吉伊趴在枝头,它爬上树,压弯了枝头,让面包垂到了哈奇的面前。
“谢谢!”
哈奇连忙摘下了垂在眼前的面包,一个牛角包、一个红豆包、一个咖喱面包……他抓住面包树的枝头,将一根枝上的面包都撸了下来,吉伊也摘了好几个面包,顺着哈奇抓住的树枝落了地。
“今天的午饭、今天的晚饭、今天的宵夜、明天的早饭……”
吉伊百科掰开它手里的果酱面包,分了一半给哈奇,哈奇也掰了一半自己的牛角面包给吉伊,牛角面包中间夹了一大块奶酪,掰开的时候拉出了很长的丝。
“是奶酪牛角包,奶酪还热乎乎的,好好吃!”
哈奇塞着满满一嘴的奶酪,幸福地捂着腮帮。接着他掰开一只红豆馅面包,和吉伊掰开的咖喱面包做了交换。
“咿呀——哈!”
哈奇的身后突然传出巨大的声响,吉伊被吓了大一跳,半块面包噎在喉痛,就算咳出眼泪,也没有撼动面包的位置分毫。
哈奇连忙拍打吉伊的背,想把面包拍出来,但他跑到吉伊背后,从那个位置那个方向,看到了刚才巨响的源头——居然是乌萨奇!
不过,这个乌萨奇,和平时的乌萨奇不太一样。平时的乌萨奇总是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总是用“咿呀哈”“咿呀哈”“嘟噜噜噜”的叫声表达着自己的兴奋和快乐。
今天的乌萨奇,虽然也发出了“咿呀哈”的叫声,但和以前相比,格外残暴。他重重地栽在那棵面包树上,熟透的面包落了一地,他的双手因为不明原因膨大,牢牢地嵌在了树干里。他愤怒地挣扎,每挣一下,就有无数面包从树上落下,不断堆积的面包,和着乌萨奇尖锐如破锣的“哈”声,显得无比渗人。
要先帮吉伊拍背,还是先帮乌萨奇把手从树里拔出来?
就在哈奇不知所措时,乌萨奇发现了面包堆里的两个小可爱。
“呀哈?”
乌萨奇就像一台坏掉的机器一样,直勾勾地盯着吉伊和哈奇,盯得哈奇毛骨悚然。
“呀哈呀哈——咿呀——哈!”
乌萨奇盯着吉伊他们,抽动了起来,他的姿势就像要往吉伊和哈奇这边冲来,幸好他的手卡在树里,动弹不得。
树上的面包越落越多,漫过了哈奇和吉伊的半个身子。
乌萨奇和平时不一样,是哪里不一样呢?
“啊!”
哈奇恍然大悟!
今天的乌萨奇的头上,多了一顶帽子!
那是一顶样子颇滑稽的,粉红色的双头小丑帽,它的形状就像一条倒扣在头上的裤子,像兔子的耳朵,又像昆虫的触角,这顶帽子散发出草莓酸奶的气味,让哈奇神情恍惚。
“被……那顶帽子……控制了……”
哈奇头晕目眩,步伐变得踉跄。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呀……”
乌萨奇快要挣脱面包树的束缚,向哈奇他们冲来,吉伊的喉咙里还卡着面包,痛苦地咳嗽着。
“总会,总会有办法的!”
哈奇眼睛一闭,重重地撞在了吉伊的背上。
吉伊“呀”地一声,从喉咙里咳出一块面包,而那块面包,正巧不偏不倚地弹在了乌萨奇的帽子上!
乌萨奇的帽子被面包打落,不知滚去了哪里。
乌萨奇恢复了神志,嵌在树里的双手也恢复了原本的形状,从树里滑落了下来。
吉伊咳出了面包,用手揉了揉胸口,恢复了顺畅的呼吸。
哈奇从面包堆里的爬了起来,见两位朋友恢复了正常,也开心地笑了起来。
“呀哈呀哈!”乌萨奇的叫声恢复了往日的活泼快乐。
肚子发出咕咕的叫声,乌萨奇将地上的面包一个接一个地塞进了嘴里,塞得肚皮滚圆,躺倒在地。吉伊捡了五六个喜欢的面包,再多的面包就算捡了,也不能在变质前吃完。哈奇也捡了一大捧的面包,和吉伊一起走上了回家的路。
“明天我们就吃面包,然后一起学习吧!”
哈奇说,他希望吉伊也能考出除草证,和自己拿一样多的报酬。
吉伊手里都是面包,没有办法作出加油的手势,但还是开心地“噢”了一声。
作者:猫箱
免责mode: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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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是父母爱情的结晶。
看到这句话的时候,他的门外传来拍桌子的声音,某人重重放下某物,某人用力踏着木地板来回踱步。本已习惯的日常生活被这简简单单一句话勾勒出刺眼的轮廓,他不敢多作停留,快快翻过这一页。
再次回忆起这句话时,他正从水桶里捞出自己的课本。满满一桶污水,足以让每一页纸都吸足水分。它在他手里滴水,像块可怜兮兮的抹布,全然没了畅游水中的那副悠然姿态。他把课本摊在桌上挤压,并在污水顺着桌面的沟壑四散开来奔向地面时意识到这似乎是个不太恰当的决定。夕阳将教室和他以及一滴一滴跳下桌角的水珠染成黄昏的颜色。黑板一角的当值写着他的名字,于是眼下值日生恐怕要再小规模打扫一次卫生了。
等到湿透的书不再滴水,他开始拖地擦桌子,同时庆幸着那群人没有在课间把他的书丢进水桶,要不然之后的课可不好办。
水桶里的书事件,和性质与之类似的其他事件,他不记得这些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好像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时间点,回过神来就已经发展成了现在这样——一些孩童纯洁无瑕的恶意,和一个班上最阴沉的孩子,啪,两块拼图严丝合缝,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多不讲道理。
夕阳不紧不慢地退去,他赶在天黑前打扫干净了自己的座位。关好教室门,透过走廊窗户,他望见排列整齐的课桌椅,半数落进了阴影里。坐在这间教室里的——包括他,包括对他“恶作剧”的同学——全部都是父母爱情的结晶。而如果爱情孕育的结晶是这种玩意,可想而知那爱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不是不生气,正常人被这样对待都会生气吧?可每当他想大吼,想反抗,想对着他们呲牙,成年人们面目狰狞地相互咆哮和尖叫的场景总会针一样扎在他眼角,一阵刺痛,然后他就泄气了。
——不变成那样,不想成为那样的人。当个好孩子,当个好孩子。
好孩子的课本湿哒哒,捏在手上吹着风,好孩子踩住夕阳的尾巴,慢悠悠地不那么想回家。
一成不变的日常终于在他小升初的暑假有了转机。
或许夫妻共事终究盖不住日渐扩大的裂隙,又或许两位成年人迟来地醒悟了终日争吵比单亲抚养对孩子的坏影响更大,抑或是单纯地,他们对彼此的忍耐限度最终到了极限。无论如何,他帮着收拾行李的时候,感觉心里某些沉重的东西也随之捡进了行李箱,被母亲和妹妹打包带走。万里晴空,阳光烧成灼热的白金色,蝉声压过引擎的轰鸣,在蒸腾而上的热浪中他看见汽车上的妹妹从车窗探出头,一边远去一边向他挥手道别,于是他也抬起手回应。
像无云的天空,空荡荡的,很轻松。不舍、埋怨、悲伤……所有感情在上浮的一瞬间便坠进这个澄澈的空洞,很轻松。他想起送别前母亲说她依然爱他,爱,他想起反复的争吵和反复的道歉,爱,好吧,它在空洞上方徘徊了一阵,终是飞落了进去。
空洞里面是什么呢?谁知道,落进去的东西再也没有回来过。
这天夜里父亲没有回家,屋里也没有母亲的叹气和妹妹的悄悄话,安静,从未有过的安静。他坐在沙发上倾听着这片宁静,从黄昏坐到天黑,从太阳落下到月亮升起,爱,玻璃器皿破碎的幻听,作为爱情结晶的兄妹俩,迁怒的斥责。他抬手摸了摸嘴角,翘着的,他在笑,继续往上,摸到一片温湿,他在哭。月亮在夜幕上烙出一个圆圆的孔,从中流淌下的月光描绘嘴角的弧度,又将他湿漉漉的眼睛擦得润亮。
成年人们终于解放了彼此,解放了加诸于这个家庭之上的枷锁,孩子们得以自由。
是这样的,对吧?
剥去那层阴沉的他显得有些腼腆,从封闭中释放,过去的不愉快如蝶在蛹中做的梦一般模糊了。他汲取周围的一切飞速成长,变得开朗变得健谈,像是初生蓬勃的生命力,又像是想要竭力埋葬过去,不管何种,那个从污水桶里打捞课本的孩子都已经被远远抛在后面,不曾回头。他没有再思考过爱与爱情结晶,如今的他也不需要思考这些了。
只是,只是,偶尔在晴朗无云的日子里,在独自一人的时候,他莫名地会想起那天的天空,如此干净,如此澄澈,如此……空洞。
或许直至今日他仍然身处那片天空之下,久久徘徊不去。
作者:巫念桃
mode:随意
当梅尔吉泽亚颤抖着肚子把疲软的阴茎从年轻得能当他孙女的红发少女体温润的阴道拔出时,一股奇怪的病症正悄然在夜色中蔓延开来,伴随着夜的浓雾被海风送进了偏远小镇的每一户人家。
梅尔吉泽亚喘着粗气翻了个身,仰躺在已经湿透了的棕色菱形格子花纹床垫上,天花板垂下一根长长的线,线的底端挂着一个灯泡,上面黏着一层灰尘。他们在床上晃动的时候,灯泡也跟着晃。
梅尔吉泽亚害怕灯泡突然掉下来,砸中他的薄得与蛋壳无异脑袋——或者脊椎,脆弱得堪比熟透的西瓜, 稍一受力就能裂开——引发脑溢血、骨裂、中风甚至死亡。他做什么都小心翼翼,上下楼梯时尤其慎重,总要郑重地将手放到扶梯把手上,试探性的捏握几下,确认把手是完好的,再用力晃一晃,看看连接着把手与楼梯之间的木条是否稳固,紧接着费力地抬起一条腿,先是轻轻贴在阶梯上,试探性地踩踩——生怕下面是中空的——感受到阶梯给予的回力之后才安心地将全部身体重量放上去,每上一层楼梯,他就重复这一套动作。七八节楼梯下来,他已经大汗淋漓,面色涨红,但他绝不肯放松任何一点儿注意力。妻子乌苏里拉笑话他“活像一头肥莽”,对此他只是耸耸肩。年轻时,他可以毫不费力地大跨步上楼梯,轻盈地像跳芭蕾舞,或是顺着扶手滑下去,在快接触到地面时腰部与臀部一并发力,跃起一个漂亮的弧度沉稳着陆。他那张年轻时的相片还摆在楼梯转角处的墙龛上,如今面上已经积了一层灰。
那是他与乌苏里拉前去海滩时留下的一张合影。那时他俩刚暧昧,感情蜜里调油,梅尔吉泽亚恨不能时时刻刻待在乌苏里拉旁边,渴望获得她的目光。倒不是说如今的梅尔吉泽亚对乌苏里拉的依赖消失了,相反,如今的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依赖她。尽管他与不同的人睡觉,但最后总会回到乌苏里拉旁边,与她一同醒来。在来来往往的游人中,梅尔吉泽亚寻找到一对老年夫妇替他与乌苏里拉拍一张合照。老妇人戴着一顶朴素的遮阳帽,帽檐下露出精心打理过的花白卷发。
“我们到时候肯定比他们还甜蜜。”梅尔吉泽亚开口,他的话让引得在场的三个人都笑了。乌苏里拉是一声害羞的轻笑,老妇人与她的丈夫则发出发出“咯咯”的意义不明的笑声。
照相时,那位丈夫打量着他们俩,发声指挥——凑近一点,往左挪一挪,手搭在她的肩上——诸如此类。梅尔吉泽亚同样也在打量面前这位老人。他显然也精心打扮过一番,胡须修剪成干净利落的样式,衬衫领口别着时髦的墨镜,但是握着相机的颤抖的手还是出卖了他。在对方摆摆手示意要按下快门的一刹那,年轻的梅尔吉泽下意识在老头面前昂起头,紧绷身体,像一头精烁的豹子似的展示自己的肌肉。他没有错过老人一瞬间流露出的可怜的表情。大获全胜的快乐让梅尔吉泽亚得意洋洋,他那朝气蓬勃的笑容与精光四射的眼睛就被定格在这张照片上。如今,年迈的梅尔吉泽亚也受不住那股目光,连把它压下去或者收起来的勇气都没有,任它在那里落灰。
照片里翘起的嘴角似乎在嘲笑面前这个连楼梯也走不顺畅的老头。
他这个年纪的人,总是会突然感到害怕,一股冰冷的雾气总是萦绕四周,挥之不去。他变得格外害怕一切过分尖锐的物品,闪着地狱之光的银色刀具、流着恶魔的垂涎般的尖锐的叉子、仿佛随时要变成刀片的锋利的桌子转角,以及锐利的夜晚。自从六十岁以后,梅尔吉泽亚的睡眠越来越稀薄。他九点钟躺在床上,凌晨两点准时醒来,厚重的窗帘遮挡了一切光线,黑暗中他听着钟摆咔哒咔哒的声音,这让他有种错乱感,仿佛钟表是静止的,而自己则置身于黑色的棺材之中,被人有规律地抬起晃动,运向不知何处。恐惧如潮水淹没了他的鼻息与口腔,他徒然地张着嘴,紧紧攥着床单,身体紧绷,十只脚趾僵直地分开。
隔壁的乌苏里拉发出的呼噜噜的酣睡声拯救了他。那声音像一串结实的长绳,将梅尔吉泽亚从濒临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谢天谢地。他从未觉得乌苏里拉的鼾声如此动听。梅尔吉泽亚像一块被拧透的海绵终于能够缓缓松弛下来。他侧过身,从虚无中感知着乌苏里拉的所在,她那模模糊糊的轮廓随着时间逐渐清晰,给予了他无比的安全感。他离不开她。他再一次肯定。
清晨时分,梅尔吉泽亚久违地亲吻了乌苏里拉,对方一副见了鬼的神情。
梅尔吉泽亚缓慢的动作引来了小情人的嗤笑。他自觉没趣,没一会儿就缴械投降,无视红发少女的不满,自顾自地仰躺在床单上休息。他所在的地方已经晕出了黑色的一块。他的鼻息很大声,蜷曲的胸毛随着呼吸上下起伏。梅尔吉泽亚并没有再次获得越轨的快感,今天,他甚至没有力气翻个身拥抱旁边的人。
他想起了他的第一位情人,她出现在他与乌苏里拉婚后四十三年的第三个星期日。
梅尔吉泽亚自认为越轨的事情不单单是自己一个人的错。乌苏里拉不知从何时起失去了年轻时迷人的风姿与神韵,变成一位大腹便便的老妇人。精致高耸的小卷发已经不成形状,稻草一般在空中飘摇。从前她喜爱穿贴身的纱裙,举手投足间,白腻的肌肤在纱一般的裙摆间半隐半现,摇曳生辉,那温润的光泽深深地吸引着梅尔吉泽亚,使他心潮澎湃,他像一头初生的小兽,渴望乌苏里拉温暖的怀抱。可如今的乌苏里拉身套艳丽俗气的衬衫与绸裤,身体各处的肌肉仿佛终于能歇一口气似的松弛下来,一动则如流水般晃动,这让她看上去像是儿童泳池里堆积的白色泡沫。
梅尔吉泽亚目睹了乌苏里拉变老的全过程。某个下午,当他们喝完茶,乌苏里拉像往常一样陷在椅子里,拿起看到三分之二的书准备继续阅读,她一边翻页,一边用手指梳头。她喜欢这样,说是能够活血化瘀。她很快用手指将脑袋按摩了个遍,她的手在空中随意地摆动几下,把附在上面的头发丝弄掉。梅尔吉泽亚就是在这时看见了从乌苏里拉头发中被牵连出的一根白头发,准确来说,是不均匀的浅色,靠近发根处已经白了,而发尾则是浅金色。那纤细的发丝此刻变成了一根针扎进梅尔吉泽亚的双眼,疼得他大叫一声从椅子上跳起来,险些撞翻了桌子。乌苏里拉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随即嘟囔了声没什么大不了的。
梅尔吉泽亚很快发现乌苏里拉改变的不止是头发。她现在习惯在茶里加满满五勺糖,餐桌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许多由花生酱与蜂蜜混合而成的馅饼,而乌苏里拉还要再往上挤一些奶油才肯罢休。乌苏里拉在糖油混合物里逐渐泡发。某天夜里,梅尔吉泽亚被叮叮当当的声音吵醒,他起身下床,点开灯摸索着下楼,发现乌苏里拉蹲在厨房里陶醉地吃着蓝莓派,嘴角残留着黏糊糊的蓝色液体,四周散落着被打开的果酱罐和切开的面包片。梅尔吉泽亚被眼前一幕吓得眩晕,连连倒退好几步。乌苏里拉餍足地舔着滴到手指缝里的果酱,随即慢悠悠地扶着旁边的碗柜站起来,洗手,转过身对着吓坏了的梅尔吉泽亚轻声安慰,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只是饿了。你知道的,哦你可能不知道,你永远比我慢一点儿进入老年。但你肯定有所感受,你的茶里比以往多加了一勺糖,你没尝出来吧,那说明你的舌头也开始粗糙。尽管你的头发依旧金黄,但你的躯体开始有了自己的想法,你的手和脚永远落在比预想中要偏一点儿的位置,尿液也是,不再像以前一样直射,总是有几滴散落在马桶圈上留下黄色的尿斑,别露出那样的表情,你以为我没看见吗?好几次都是我帮你擦掉的,看来你的眼睛也不如以前好使。毛发里经年累计的汗渍开始发酵,使得人就像一个移动的酸菜坛子,需要更多的香水去覆盖那些从骨头里渗出来的酸臭味,那时时间腐烂的味道……
好了不说这些了,看你听得满头是汗。看来你从来没留意过时间给你的讯息。人老了就开始饥饿,怎么也填不饱肚子。但……梅尔吉泽亚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乌苏里拉截过话头,但我很快乐,梅尔德。我很快乐。你总得要习惯变老,习惯自己的变化,哪怕跟以前截然不同。难道以为这样,我就不是我了吗?她捏了捏自己腰间的赘肉,眼里满是怜惜。你以为我不想念过去的样子吗?那样矫健、流畅又紧实的肉体的确令人迷恋,可是那又怎样呢?当我无论怎样节省饮食增加运动都无法让松垮的软肉恢复一丝一毫曾经的弹性,当我再也穿不下衣柜里放着的那些积灰的漂亮衣服——你以为我甘愿穿着那些该死的花衬衫吗——你以为我不痛心吗?她的声音陡然提高,但很快又平和下来,她的眼睛和过去一样闪烁着坚定的光亮。我花了很长的时间习惯头发会变白、视力会下降、肉变得松软、躯体不再受到大脑精密的控制,心灵逐渐怠惰。当我第一次吃掉满满一罐蜂蜜,我像婴儿第一次品尝食物一样再一次发现了蜂蜜的美味,这好像另一种开始。来尝一口吗?草莓酱或是蓝莓酱?厨灯下,乌苏里拉浑身散发着圣洁的光芒,她像一个慈悲的命运女神,引导着迷途的来者。
这或许是一种自欺欺人。但梅尔吉泽亚没有开口,他从窄小的厨房里落荒而逃,躲进房间里紧紧裹住自己,又觉得喘不过气来,一把掀开被子,顾不上穿拖鞋便匆匆忙忙下楼,下楼时,明明眼睛看准了楼梯,却依旧踩空,差点儿滚下去。梅尔吉泽亚就这么匆匆忙忙地离家而去。此时正是凌晨三点,夜的迷雾游走在空空荡荡的街道上,路灯投下稀疏的光,将梅尔吉泽亚的影子拖得又重又长,梅尔吉泽亚本人在路灯下显得那样矮小,而他的影子却那样大,随时要把人吞噬似的。梅尔吉泽亚没来得及披上一件衣服,此时直觉得寒气入骨,冻得人难受。难道真叫乌苏里拉说对了,我也开始老了?他旋即摇摇头,企图将脑海里的念头甩走。就在这时,他遇见了那个女人,她有着与乌苏里拉截然不同的个性,艳丽又强健,她有着一张母羊一般的脸,脸蛋上半部分略宽,到了颧骨那里线条突然收束,下颌瘦削,双唇涂着饱满的红色。梅尔吉泽亚知道她,她比乌苏里拉小上几岁,可看上去却只有三十七八的样子,是小镇里有名的寡妇,与她幽会过的男人数不胜数。梅尔吉泽亚就这么跟着她到了旅馆,仿佛饿虎扑食一般将她压倒在床上,尽情感受她的肉体,汲取她的活力,直到天色将白,他才慌乱地从她身体里退出来,匆匆忙忙赶回家。清晨的街道还残留着夜的气息,梅尔吉泽亚却不觉得冰冷。他只觉得心里有股火在烧,有源源不断的能量从下体涌出。乌苏里拉还在沉睡,身上散发着糖霜的气息。梅尔吉泽亚蹑手蹑脚地翻身上床,他是那样灵巧,不惊动在美梦中的乌苏里拉。他平躺在她身边,手却止不住地发颤——不再是害怕、不受控制的颤动——而是再次获得身体掌控权的欣喜地抖动。他的思绪在翱翔,他回想刚刚几个时辰的点点滴滴,寡妇毫不吝啬地将润泽的肌肤施与他,用自己的活力点燃他,将她的力量通过亲吻、爱抚与性分享给了梅尔吉泽亚,他在她身上驰骋,犹如一头重振雄风的狮子在旷野上肆意追逐、怒吼、咆哮。他摁住她的肩头,如捕获一头猎物。他亲吻她的肌肤,如撕咬猎物的血肉。他感到无比的饥饿,恨不能将人拆吃入腹,榨干她的每一滴生命力。她逐渐力竭,而他却越发神采奕奕。
梅尔吉泽亚按捺不住心跳,他似乎发现了抵抗衰老的秘密。他沉浸在这一错误的总结当中一去不返,每到夜晚,他都会去寻觅不同的女人,在清晨前回到乌苏里拉身边。他沉迷于通过性爱回春,感受身体的充盈,但每一次性爱过后,他似乎比之前衰老地更加迅速,比这更糟糕的是,似乎是有了抗药性一般,同过这种行为获得回春时间越来越短暂,他执着于第一次越轨过后的那种蓬勃的生命力,如同沙漠濒死之人渴求幻想中的水源,于是又一次回到寡妇身边,但这一次他没能硬起来。这又迫使他不得不去寻找更加年轻的情人。他的情人一个比一个年轻,直到对方年轻得能做他的孙女。他陷入了一个死循环。
这一次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旁边的红发少女已经起身清洗完身体,他却深陷在床上,失去了动弹的力气。因此他也没有注意到一股乳白色的雾从窗户的缝隙探了进来,静悄悄地包裹住他。梅尔吉泽亚沉沉地睡过去了。这是头一次,他没有回到乌苏里拉身边。
等他被阳光嗞醒时,另一端的乌苏里拉早已经洗漱完毕,享用完早点了,梅尔吉泽亚不在,她便任由自己的性子往茶里加了八勺糖。梅尔吉泽亚揉着浑浊的眼,身边躺着的是红发少女,她蜷缩着像婴儿似的睡着了。此时的梅尔吉泽亚尚未能完全从睡梦中清醒,等他完全回神、并清晰地直到发生了什么时,有一件更严重的事情夺去了他的思考能力。
每一次清晨,毫无例外,梅尔吉泽亚的下体都比精神更早地昂扬起头迎接阳光。在他睡眼惺忪的时刻,阴茎就已经跳起来提醒他该起床了。而就在今天,就在此刻,它安静地缩在黑色的毛发下,犹如幼鸟归巢。冷汗从梅尔吉泽亚身体里不断地往外涌。他岔开双腿,无论怎么摆弄,它始终沉睡。梅尔吉泽亚匆匆忙忙丢下一枚银币就往回赶。在他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回到乌苏里拉身边总是对的。
今早的小镇空前的热闹。小镇上唯一一所医院挤满了前来挂号的男人。他们或老或少,无一不神色怪异,遮遮掩掩。梅尔吉泽亚无心留意这些反常的景象,一回到家他就扑倒在乌苏里拉旁边,像一只弃犬找回了主人。
乌苏里拉被丈夫的行为惊到了,压了压胸脯,将他从地上扶起来。这个样子的梅尔吉泽亚让她想起了他年轻的时候——每当犯错,他就会夸张地哭泣。当初正是他这样幼稚的样子吸引了乌苏里拉。没想到几十年过去了,梅尔吉泽亚还保留着当时的天真。有时候乌苏里拉会庆幸他们没有要孩子,毕竟梅尔吉泽亚自己就跟孩子似的,这话她从来没对他说过,为了他那孩子般脆弱的自尊心。
“怎么了?”乌苏里拉将丈夫的脑袋放在自己胸口,一只手环着他的背,另一只手不断地安抚他的脑袋。这个曾经高大、健硕又俊美的年轻人如今小得能被乌苏里拉圈在怀里。时间真是神奇,乌苏里拉感慨着。
随即她就知道了原因。但她不能理解为什么梅尔吉泽亚对此反应这么大。这只是衰老后期的症状之一,没什么大不了的,梅尔德。她轻声安慰着对方。他的眼泪不停地留下,他的声音被眼泪糊住了,只能不住地摇头。
没有它,我算什么男人呢?衰老已经剥夺了我清澈的双眼、我矫健的四肢、我浓密的头发、灵敏的听觉嗅觉味觉、我坚毅的心智,我的一切都在萎缩与退化。我如此奋力与它对抗,却把自己弄得气喘吁吁、狼狈无比。如今它还要剥夺我最后的身份——男人吗?梅尔吉泽亚回忆起自己年轻时,它与他一同年轻、气势昂扬,他的一切傲人成就——掷地有声的言辞、蒸蒸日上的事业、令人艳羡的外遇都有它的一份功劳。
你明知道的,没有它我将什么也不是,我无法在他们面前立足,你知道的,他们。梅尔吉泽亚哭诉着,像个孩子似的。
事实上它什么也不能代表,当然它注定你不是女人,但它不能帮助你成为所谓的男人——梅尔吉泽亚抬头,一副没听懂的样子——乌苏里拉笑笑,继续道,说的我自己都混了,我只是想说,它什么也不是。它或许能帮助你获得一些其他的东西,但它不能帮助你获得爱、获得自我认知、获得成长、获得对生命的体验、获得对他人(而不是他人对你)的理解与尊重等等。实话实话说,它是一种负担,如果你自认为拥有它将不费吹灰之力获得一切的话。不妨放轻松一些,没有它,你还是你,这是一个难得的体验,你得学会去接受。
如果我不能接受呢?梅尔吉泽亚问出一个相当孩子气的问题。那你将会很痛苦,乌苏里拉回答。
梅尔吉泽亚在乌苏里拉怀里睡去。他蜷成一团,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他变成了一只青壳螃蟹,从乌苏里拉的膝盖上爬下来,通过门缝钻出去,钻到大街上。那里已经聚集了数不清的青壳螃蟹,大家成群结队地涌向海边,涌向狭长的海岸线,从高耸的石壁中间的狭窄通道涌向茫茫大海。
乌苏里拉抖了抖身上的灰尘,为自己泡了一杯茶,她加了八勺糖,开始继续阅读上次未完成的书籍。
作者:喵哩
免责Mode:随意
“亲爱的雨,我知道这次突然的出差会让你更加生气,但此时此刻,我确实不想就这么结束我们三年的婚姻和十年的情感。也许是长期的两地分离,让我疏于对你的照顾,但工作之外,我的世界就只有你了。
现在我刚结束我的第一个值班,在休息舱给你留言,我不知道这封信有没有机会到你的手上,也许我永远不会把它发出去,但是有些话我觉得写下来会比在脑子里空想更有用。
就像你说的,我的工作只是收垃圾,为什么读了三个博士的我要去做一件如此可笑的事情,应该有更多的地方可以发挥我的长处。但我确实喜欢我的工作,我想如果你对它更了解一点,也许你也会喜欢上它。
行星轨道垃圾回收系统(POWRS)顾名思义回收的是太空中的垃圾,而我现在所处的盘丝洞II号是我们正式测试平台。你一定会觉得奇怪为什么要用盘丝洞这个名字,这与我们收集翼采用的主要材质有关,真希望有一天可以带你参观我们的实验室。当盘丝洞完全展开的时候,它几乎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一层层的三角形收集翼像玉米的苞片似的裹在我们的核心舱上,遵循斐波那契数列排布。
每一个收集翼的结构都是那么的精巧,无数仿生蛛丝从钛骨架中喷出交织成层层叠叠的密网,小到一颗螺丝,大到破碎的太阳能板都可以轻柔的捕获收纳……“
突然弹出的警告窗口挡住了林光敏的输入界面,他同时收到了来自同事、空间站和这座测试平台的通知。
“张工,怎么回事?”林光敏接通了内线,同时点开了两条内部通知。
“林工,国际卫星管理机构通知我们有一颗商业卫星发生了不明故障,失控偏移了它的既定轨道,正在往国际空间站的方向飘去。”
“我就过来。”林光敏几乎立刻从平板上获取了相同的信息,并且带有更详细的失控卫星的信息。
X-E27号卫星属于一个商业运营系统,是用于导航通讯的简单功能卫星,直径0.8米,质量两千克,本身几乎没有多少动力辅助装置,同类型的卫星价格低廉数量巨大,几乎塞满了低空轨道。
相同的故障不是第一次出现了,林光敏不止一次听到同事谈到这批垃圾应该早点报废。然而怎么回收它们也是个大麻烦,毕竟发射和回收的成本都不低,没什么商业公司愿意为此掏腰包——至少在造成巨大的危害之前不可能。
他大步的走进了控制舱,盘丝洞II号的控制舱是纺锤形的,控制舱位于空间站较宽的那端,银色的收集翼在收纳状态像昆虫的翅膀那样折叠着贴附在流线型的舱壁上,当有需要的时候才会展开收集轨道上路过的垃圾。
控制舱里所有人都已经就位了,盘丝洞号上一共有四名员工,除了船长老周,主驾驶张工以外,其他都是技术人员,比如负责机械的林光敏,负责工程的艾奇。
“我们得到的命令是必须保护国际空间站的安全,尽量阻止失控卫星进入到空间站的运行轨道。”张工把最新的通知打开,上面已经有了国际卫星联盟的授权和国家航天总局的批准。
“那可是个大家伙。”船长挑了挑眉,盘丝洞的收集翼设计的最大承载量是三千克,这颗出了故障的卫星已经很接近上限。
“是的,我们必须调整轨道,在合适的位置接住它。”张工在操作台上快速的计算着,计算机很快给出了合适的变轨路线。
“根据计算,我们至少要用掉三层蛛网,才能改变和消减它的速度到一个安全的值。”林光敏检查着同事传来的数据,飞船正在旋转着改变飞行的轨迹,要想在太空中接住一个高速飞行的目标,不亚于骑着摩托车用电蚊拍去拍特定的一只蚊子。哪怕他们拥有的电蚊拍比一般人的要大的多。
“我们需要全部展开收集翼,提高捕获的成功概率吗?”艾奇是船上最年轻的工作人员,他还没有见过盘丝洞实战的样子。
“也许不用,如果那颗失控的卫星能够维持完整的外形……”仿佛为了印证老周的乌鸦嘴,国际空间站发来的最新消息是,失控卫星在无序飞行的过程中发生了解体,目前最少裂成了四个较大的碎片,更不要说那无法观察到的微型垃圾了。
“我感觉整个人都裂开了。”张工小声的嘀咕着,老周认命的调整了捕捉计划。
“我们的飞船不会怎么样吧?”原本应该休息的艾奇此刻不知道自己能干些什么,只好站在林光敏的旁边,看能不能帮上忙。
“放松!这事就和平时的垃圾清理工作一样的简单,前方展开的收集翼本身就是我们飞船主体的保护屏障,当收集翼受到冲击后,柔性蛛丝材料会延展吸收动能,飞船的自传可以同样转换和消减这种冲击。而当单层的收集翼被破坏后,第二层的收集翼会继续以柔软的姿态接收碎片,起到进一步缓冲的目的,直到把所有的碎片都粘连吸附在收集翼上。”
空间站在震动中缓缓移动,从视窗上可以看到地球位置的改变。监视器上,显示失控的卫星碎片距离这里还有十分种左右。
在这样的距离是无法通过肉眼看到卫星碎片的,但远处细微的反射光可以偶尔证明其存在。
“报告控制中心,盘丝洞已就位。”老周在空间站抵达了正确的轨道后,向远方的基地发送了报告。
“祝你们回收成功。”控制中心的负责人神情淡定,似乎和老周一样的从容镇定。他们的放松的样子让艾奇也定下了心,安静的欣赏空间站所有的收集翼打开的模样。
通过飞船的外置摄像头,可以看到环绕在空间站核心舱周围的三条螺旋形轨道依次打开,一片片银色的钛合金骨架仿佛叶脉一样在太空伸展,阳光照射在骨架之间,细如发丝的纳米蛛丝从喷头瞬间挤出,形成一张致密的蛛网,又像是透明的莲花花瓣。
每一层都有三片半透明的水滴型收集翼,一共有九层,每层之间间隔一米。巨大的收集翼完全展开之后,仿佛一朵漂浮在深海的银色水母,美丽又神秘。
“目标已经在可视范围。准备收集,倒数,10、9、8、……”随着老周淡定的倒数,空间站感受到了几次轻微的震动。张工调整着引擎,修正空间站的轨道。而林光敏则不断的观察卫星碎片对于收集翼的损坏程度。
情况比预计的要好,最大的一块碎片在撞破了四层收集翼后终于被蛛丝裹了个结实。
“一共有7片收集翼受损,修复工作正在进行。”记忆金属和纳米再生技术保证了这些收集翼在轻微损伤的情况下可以自动修复。
“很好,看上去卫星的所有者并不打算回首这堆垃圾,我们可以进行无害化处理了。”老周拍了拍控制台,指着最新受到的通知。
“不是吧,我们这是无偿给他擦屁股吗?好歹是个国际大公司。”张工不满的抱怨起来。
“那哪能啊,但这个问题就不是我们来解决的,我们只要把他们这团垃圾打包丢进大气层就行了。”老周安抚的拍了拍搭档的肩膀,对另外两个本该去休息的同事挥了挥手。
“加班结束了,你们回去休息吧。我想应该会有奖金的。”
回到自己的休息舱,林光敏重新打开了之前的文档,想把今天的小插曲也写进去。
“你想啊,要是没有我们的存在,今天的卫星碎片万一砸到了国际空间站,那是多大的损失啊?所以我的工作其实挺有意义的,一样都是扫垃圾,但我可是在维护国际空间飞行安全啊。”
作者:魇
评论:随意
题目:答案
吴小毛从餐馆里走出来,她刚吃了一份地三鲜盖饭,十五块钱,这在现在已经算是便宜。她自觉自己还没落到不得不顿顿馒头就咸菜的地步,但看着存款余额还是有些担心,所以没有点最想吃的尖椒护心肉盖饭套餐。不过没关系,她今天递出了很多份简历,应该会有几份通过的,等有了工作,就不用担心吃的问题了。
吴小毛沿着湖岸走向出租房,当初和家里说的是半年找不到工作就回家,顺便让妈妈付了半年房租。爸爸希望她赶紧回家找对象结婚,但她妈妈似乎还算支持她在外面闯荡。说到底,她读本科的城市房租还没高到让母亲负担不起,否则她也没有机会去递那些简历了。
湖水在夜色里一波一波地反射着岸边的灯光,也算得上美丽。吴小毛听到一阵女孩子们的嬉闹声,她仔细分辨,发现居然那声音是从湖中传来的。她紧走几步,脚下一软,似乎踩到了什么,掏出手机照了照,是几团布料。吴小毛退了半步,聚精会神开始分辨那些声音中的词句,大约是一些“快点”“也不怕被人看见”“看见了要小心不得不嫁给人家”之类。
吴小毛弯腰捞起一件衣服,向前迈出两步,对着湖水咳嗽了一声。
“我拿了你的衣服,跟我回家,嫁给我。”她说,把布料举到胸前。
嬉闹声止住了,一个女人转过身,跟吴小毛对上了视线。“你是女人,我怎么嫁给你?”
“仙女妹妹,现在女人也可以和女人结婚。”吴小毛说,“我肯定会对你很好,不会打你骂你,更重要的是,你也不用给我生孩子。”
“听起来还不错。”
“是吧。”吴小毛说,感觉勇气渐渐泛了上来,“你是仙女,平日里也不用你出门工作,做些日常的洒扫烧些饭菜就好。我会出去工作,以我的能力赚到的钱足够让我们吃饱穿暖。”
“我在天上,什么没吃过,什么没见过,嫁给你却只能吃饱穿暖,我有些吃亏。”女人说,“没有什么让我们生活更好的办法吗?”
“那也好办。”吴小毛说,“人间是有互联网的,我拍一些仙女妹妹你做家务的片段,剪辑一下,放在视频网站上。以你的资质,肯定不缺流量。到时我们的日子肯定富得流油。”
“家务是无趣的重复劳动,就算我再美丽,观众也会渐渐失去兴趣。”女人说,“如果你只有这一条致富方法,我还是觉得天上的日子更好。”
“如果天上更好,妹妹你就不会来人间洗澡。”吴小毛说,她越来越有信心把仙女娶到家了。“日子是一天一天过的,路是一步一步走的,只要你跟我回去,我便能想出赚钱的好办法来。”
“虽然这样说也有道理,可似乎只是在给我空许诺。”女人说,“我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有风险的未来,抛弃眼前的已有呢?”
“因为我们的缘分。”吴小毛说,“这么多的衣服中,我只捡了你的。就像多年前的董永对七仙女一样。”
“我问过月老,他说董永和七仙女没有缘分,那是董永赔上子孙福气的强求。”女人说,“他们已经天人永隔,这个理由无法让我信服。”
吴小毛呆了呆,事情的进展似乎并不顺利,她深吸了口气,把手中的布料高高举过头顶,低声喝到:“你的衣服在我手上,你必须跟我走!”
女人笑出了声,她直起身,踩在水面上。“你看一看那件衣服。”她对吴小毛说,“你确定它还在你手上吗?”
吴小毛眼前一花,布料已经脱手飞出,围在了女人身上。湖里的女人们纷纷飘上来,招手唤来衣服裹住自己。她们嬉笑着向天上飞去,留给吴小毛一句轻飘飘的话。
“你为什么会认定,仙女们连自己的衣服都支配不了呢?”
我看着这段文字,又看了看题目:阅读这段文字,分析作者的想法,然后提出你对于此段文字的思考,最终给出它是否适合给绝大多数人阅读的建议。
我把自己想象成一把手术刀,开始解剖这篇文字作者的创作思路。大概率是女的,大概率现实中面临一定的困难,习惯反思,但仅浮于表面,害怕惹麻烦,所以把典型的男性主角换成了女性……
可她毕竟还是在自省,我喜欢这种直面自己的勇气,也希望自己能够拥有它。
我不能这样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无论是我的老板,还是我的老板的合作方,都不会喜欢这篇文章,而我不能丢掉这份工作。
我斟酌许久,给出了如下答案:
作者明显有着喜欢讨好别人的个性,大概率是一个怯懦的女人,我认为这种人占人群中的大多数。这段文字中有着让人不快的部分,比如结尾处主角并未如愿以偿,这与我们平台的基调不符。
我认为,它不适合给绝大多数人阅读。
作者:绿鲤
评论:随意
(灵感源自关键词《圣诞》,是一些oc的魔法少女paro。虽然有一些之前出现过的角色,但当做平行世界来看吧。)
【在这个世界,每个女孩子都可能成为魔法少女。
当那发自内心的,“超越现实”的愿望开始发光时,就会有星辰降落,化作超越现实的力量,为之带来名为“魔法”的祝福。
在无人知晓之处,魔法少女们就凭借这份祝福隐秘地奋战着,讨伐诅咒之物,净除那股不祥的力量,守卫着人们和平的日常。】
温博兰市的街道上下起了雪,灯光温暖的商铺纷纷挂起铃铛花环,装饰上松果,而广场上的圣诞树也亮起了彩灯。过了放学下班的点钟,游人明显多了起来。路灯下的礼物堆边,小孩子们蜂拥过去与戴着红帽子蓄着白胡子的老人家合影,诉说自己今年一直都很乖,可不可以要怎样怎样的礼物,然后就会获得慈祥老人故作神秘的笑容——今晚就是平安夜了。
卷起头发,扎成一对低垂在胸前的辫子。涂上唇彩,略微笨拙地画上眼线。做完这些,洛丝蜜才想起还要挑一套漂亮的衣服换上——得格外小心不要弄花妆了——说着就为自己的欠考虑拍了一下脑门。
洛丝蜜的手机屏幕上,魔法少女群组的姐妹们都在愉快地讨论如何度过平安夜和圣诞节的事,而话题时不时就会歪到她这里。
[利碧]:洛丝蜜怎么冒了个泡就又不见了?
[珊德拉]:今天可是她的第一次约会,少女全力准备中.jpg
[冰珂]:双向暗恋这种事竟然也发生在我身边![心心.jpg]
[一澈]:为了保证洛丝蜜的约会万无一失,今天的夜巡得开始安排了。
[贝德丽采]:但一澈你的状态,最近不是不太稳定吗?
[一澈]:今天好多了,不激烈战斗应该就没问题。
[莉迪雅]:我没问题,我和珊德拉一起负责霞湾区。
[利碧]:一澈给我好好休息,商业街就我来吧,我熟悉地形。冰珂跟我一起。
[冰珂]:诶????我想去海湾!
[利碧]:圣诞节又没人去海湾,跟我去人多的地方巡逻。[拖走.gif]
[洛丝蜜]:呜啊啊谢谢大家![猫猫磕头.gif]
[一澈]:今天就先忘记拯救世界吧,约会愉快!
[贝德丽采]:约会愉快!
[洛丝蜜]:[照片]姐妹们,粉色的还是米色的?
[一澈]:粉色娇嫩,不过你穿米色更可爱。
洛丝蜜喜欢的那个弹钢琴的男生,在上次社团活动的时候向她告白了,今天他们约好了要一起吃晚饭,去圣诞树广场听平安夜的钟声。
>>我出发了,10分钟后楼下等我
<<我也准备出门了❀
她确认了一下时间,回复了消息,又雀跃着穿上那件米色的毛绒呢子外衣,穿上靴子,最后在穿衣镜前左右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样子,拦不住浮上嘴角的笑容,摇晃着辫子和衣服上的毛球出了门。
[珊德拉]:这种其乐融融的节日应该不会有咒兽冒出来吧~虽然要巡逻但是似乎也不用太紧张嘛
[莉迪雅]:越是到这种大家都很快乐的节日,越是可能有得不到这些快乐的人在孤独又阴暗地爬行。
[贝德丽采]:已经是一个人过圣诞节了,就不要用阴暗地爬行来形容了吧^不过莉迪雅说的这种情况也要注意。
[利碧]:你们这么一说我就满脑子不好的预感,这世上可是有着只知道诅咒他人的幸福的人类哦。[全杀了.gif]
[珊德拉]:因为利碧也是那种很多人嫉妒的受欢迎的美女吧
[利碧]:闭嘴.jpg
回复完这一句,金发如波的高挑少女抬起头瞪走了第四个似乎有意过来搭讪的年轻男子,顶着一张各种意义能杀人的脸快步前进,在看到某个穿着米其林一样的羽绒服的高大身影时皮靴咔哒着小跑过去,一把薅住了刚从步行街闸口钻进来的大女孩顶顶亲热地来了一句“嗨我的大宝贝~”
“嗨我的小宝贝,你今晚则么则么热情?”她刚想给她们的大美妞来个热情的拥抱,后半句就被跟着脸一起揉皱了:“我做戳什么了谬?”
“你一定要坐公交车来吗?你不是可以开浮空船吗?我在这样的大雪天里干站着等了你半小时我的大宝贝Brrrrincoco.给你买的热可可都要结成巧克力棒子了。”
“Awwwww利碧碧你谆好。”被揉得头发都乱掉的冰珂并没在意这些,只是给了她一个招牌式的爽朗笑容,提起一个扎了丝带的纸袋:“对不起,我想看一看节日气氛的街道,就来晚了,但是我也带了圣诞礼物给你。”
“……”利碧闭上眼睛做了个深呼吸,这才放开对方的脸接过袋子“算了,我也有十分钟躲在咖啡店。快喝一口吧现在还没凉透。”说着把饮料递给了她,转过身去把看热闹的路人再一个个瞪走,
“啊还有,谢谢你的礼物啊。”
作者:舞舞纸
MODE:无声
节节节瀑布坠落事件(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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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节节瀑布坠落事件(7)
“唔,这问题是过了,但你的话……我不纠正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在模仿九保,樱桃酱也挠起了耳朵,“这个吸收,不是把人吸进去的意思。”
樱桃酱说着,将一只手摁在吧台的桌面上,然后将另一只手交叉在桌上的手上,做了个竖劈的动作:“触发吸收的第一种情况,是空气墙生成的时候穿过了人。墙不会把人劈成两半,而是会像一种立场一样把人吸住,然后它会按照设定,把学生墙外的部分往里推,把外人墙内的部分往外推,这样就能安全地安置墙上的人了。”
然后樱桃酱将两只手都撑在了吧台的桌面上:“第二种情况是,有力对墙造成了冲击。把这张桌子当成空气教室的墙的话,我的手摁在桌上,给桌子施加了一个力,桌子会给我的手一个反作用力,因为里的作用是相互的,如果我用很大的力气撞桌子,桌子也会用很大的力撞我,那我应该会很痛。
“这里的吸收就是把我摁桌子的力给吸收了,我摁在桌子上会像摁在果冻上一样,不会痛,不会受伤,但桌子还是在这里,它会把我兜住,不让我打穿它,但仍会拦着我。移动墙的时候碰到人也是一样的道理。”
听着樱桃酱的说明,胧目想到了他在山下看到的,看热闹的学生纷纷探出身子又被墙挡回去的光景。看来她们就是被墙‘吸收’了以后,慢慢地被推回了观景台。
“按照空气教室的示意图,空气教室的长边是沿观景台的栏杆设置的,瀑布的边缘在教室之外。有这道屏障,她要失足也只有2点屏障消失的一刹那,其他时候就算她往瀑布下跳,也只会被墙挡住。”
“但这个只是个示意图吧?”说着九保用手指在墙外比了段距离,“既然是墙,它应该有厚度。这个墙在瀑布内的部分会不会只是墙的‘内侧’,它的‘最外侧’会在瀑布外吗?如果用很大的力气撞击空气墙,被它吸收,会深入到墙壁里面、瀑布外的地方吗?陷到墙里的人如果处在半空,就没有可以落脚的‘安全区域’,只能在墙解除的时候掉下去……不过那样的话,半空中有一个被卡住的人,应该不会没人看到……这样也不行……”
“嗯,先不说卡在半空中的人会不会被人看到吧,这个空气墙是没有厚度的,不要我说‘像果冻一样’,你们就把它当成果冻啊!再说得明白点,这堵墙是‘这里有条界,你出不去,撞上去也出不去,只是不会痛’,这样说可以明白吗?这张图里空气墙的边界画在瀑布内,就代表学生出不去空气墙,不管怎么撞都出不去,而且也不会卡在里面。所以要从瀑布失足,只有2点的时候。”
“2点前,瀑布周围确定是无人区吗?”小葵这个问题按道理应该是第一时间确认的,现在问得反而显得有点晚。
“是的,因为布置了教室,任何教室里的外人都会出现在老师的手机上,除了老师和学生,能够进入教室的只有我和樱桃酱、胧先生和龙先生四人,这点我们在教室刚设好的时候确认过。”
“那有没有可能,在你们搞活动的时候,有人在教室附近的山上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小白目击了,比方说,有个暗杀者在山里杀了人?那个人在2点前进不去教室,只能伺机而动,然后等到教室解除的那一瞬间,把小白灭了口?”
“但老师在听到有人惨叫的时候立刻就张开了空气教室啊,如果真的有这么个人的话,他在重新张开教室的时候应该来不及离开,至少会出现在老师手机的名单里,除非他会飞,不然不会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管是什么杀手,就算他会使暗器隔空打穴好了,小白的死因可是坠崖,那至少要小白配合他走到河正中才能下手。更何况小白身上并没有远距离武器击打的伤口——而且啊,如果有这么个杀手,警方肯定不会说是意外啊,直接说凶杀就可以了,不用拐弯抹角。”
“那有外来者的可能性还是小……老师是什么时候开的教室,你们还记得吗?是事发后立刻张开了吗?”
“是,而且还是目目让老师开的教室,几乎紧跟在惨叫出现后。有几个学生还想跟着目目跑下山,结果却撞在了墙上,对,我有这个印象。”龙哥点头答道。
“因为胧先生和我们一开始就设定成了可以自由出入教室的人员,所以可以跑出去,不过后续撞在墙上的人也不会痛就是了。”
“那,那当时的学生里有人神色特别复杂或者心虚的吗?”
“没注意,感觉大家都挺兴奋的。没办法嘛,异世界可没有这么刺激的事。在我们异世界,生活可是非常枯燥乏味的。”
“我们不是乐子,小白也不是。”胧目皱着眉头,似乎理解了大小姐们为什么雇佣自己。
“我知道,至少宁宁把你们当朋友,我也是。”胧目有点不好意思,拿起了九保刚才看完的空气教室说明书,埋头看了起来。
《枯木逢春》甄栩瑶
感谢评论
都说春雨贵如油,今年却反常地下个没完,水珠在屋檐下串成琉璃幕帘,遮住了门外枯木逢春的影,却遮不住门内喧闹嘈杂的音。
“老顾我今儿个就应众客官要求,说一段荡气回肠的江湖故事。〞
惊堂木一落,众人纷纷叫好,酒馆内气氛顿时活络起来。
大名鼎鼎的郭恪郭大侠,大家伙儿可都听说过吧。”
灰袍说书人收起眼角褶子里的笑意,肃然开口。
应答声此起彼伏。
“那必须啊,除魔卫道郭英雄,武林豪杰郭大侠,谁提起不得竖个大拇哥。”
“确实,少时斩魔头,中年破阴谋,郭大侠当真传奇一生。”
蓑衣风笠的男子脚步一顿,又如常走入,在酒馆门边寻了个角落坐下。
“世人只晓郭大侠武艺惊人才智双绝,力压一门二会三派六宗,却不知郭恪郭大侠本名黎仁,一身绝世武功正是来自黎家庄这一百年剑庄的正统传承。”
说书人一开口便引得众人惊呼。
“郭恪大侠本名竟是黎仁?怪不得当初郭大侠横空出世惊艳众人却无一人知他底细,竟来自这隐世剑庄。”
“可惜黎家庄传承百年,最终毁于那群道貌悍然之辈。”
有人摇头,引来叹息声一片。
“想当初,魔头奸淫辱掠无恶不作,在江湖中搅风搅雨,偏偏一身魔功无敌手,黎家庄虽隐世不出却心怀天下,才使一代豪杰黎大侠横空出世,拯救黎民百姓于危难之中。”
小小酒馆内充斥着赞叹之音,角落处的男子怔愣片刻后才点了壶酒,拉底帽檐将整张脸都拽入阴影。
“父亲!如今魔头当道,百姓苦不堪言,我正道之士当以除魔卫道,匡扶天下为己任阿。”
少年拦在父亲面前,心中焦急面色不解,他不知道为什么父亲明明有高超的武艺却偏不肯出山打败魔头,拯救岌岌可危的江湖。
“为父教你那么多,你怎么还是不开窍?你以为一门二会三派六宗为什么不指派护法长老去?”
黎父看着执拗的少年,眉头紧皱,满是无奈。
“我知道,父亲说过江湖门派早已不似以前仁义道德,而且四分五裂互相提防,但就算他们藏拙留力,就算他们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受苦受难的不还是百姓?”
“儿子记得,练剑第一日时父亲就说过,黎家庄的黎,不是黎氏的黎,是黎民百姓的黎,父亲莫要忘了,黎家庄的祖训!”
“你!”
啪!
一声脆响,少年脸颊红肿,人却仍如出鞘长剑般笔直。
“父亲惧那江湖水深,我不惧,父亲为保全黎家不愿意去,我去!”
少年看不懂父亲眸中复杂神色,只觉得失望透了。
“滚,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少年头也不回,没看到身后人久久不舍得收回的目光。
耳边传来刺耳叫好声,男子双眼望着不可见的远处,眸色空洞暗淡,杯中酒混着叹息灌了下去。
“黎大侠年少时当真是侠肝义胆,以一己之力不知肃清多少土匪强盗,引得江湖震动。”
角落处的身影自嘲一笑,拎起酒坛,眼神迷离。
张扬肆意是少年人的代名词,也曾是他的,离家出走后他仗剑天涯,斩尽所遇不平事。他三岁练剑而今十三载,虽时常与人喂招,却从未真刀真枪的斗上一场,他于生死之间找到了练剑的意义,这别样的成就感愈发让他痴狂。声名鹊起时,他觉得这就是他梦寐以求的的生活,也越发坚定自己的选择。
直到一门二会三派六宗的人找上了他,那些人满口仁义道德,说起魔头祸乱的江湖,种下天真而残忍的种子。
他读不懂那些人的闪烁目光,也没在意他们古怪的笑意,只是一声声少年英雄、江湖脊梁地赞扬中,少年渐渐迷失自己,也忘记父亲的担忧和叹息。
“说这黎大侠与那魔头一战,当真是山摇地动天崩地裂,可惜最后被奸人所害,与那魔头双双坠入无涯涧。”
少时的他,对那些人的话信以为真,天真地以为是魔头做恶才使得天下大乱,以为无论江湖众人如何,只要自己能够除掉罪魁祸首的魔头,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还天下一个太平。
于是他去了,一人一剑,如愿见到了被千夫所指,万人唾弃的魔头。
却发现,魔头一身白衫,儒雅沉稳,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笑意,眸中是他读不懂的深邃,好像和他想象中的样子不太一样。
少年人将之前准备好的说辞忘了个一干二净,愣了半晌硬是没想到该如何开口。
“下盘扎实身手矫健,嫉恶如仇侠肝义胆真不愧是黎家后人。”
那人似是看出他的窘迫率先打破沉默,少年人没来得及思索话中深意,脸却先红了。
不等他作出反应,那人身后长刀呛然出鞘
“既然下了战书,那我就指点指点你。”
“好个魔头,真是大言不惭!”
看到银亮刀芒,少年顿时打起十二分精神,长剑入手,刚被动摇的自信转瞬间全都回来了。
刀剑相交奏出连绵悦耳脆响,细密金玉声中透出危机阵阵,这一战,他畅快淋漓。
却不曾注意,那人嘴角上扬,眸中愈发赞赏。
少年犹自沉浸于刀剑世界,蓦地,刀背以诡异角度划过,内中气劲将少年推了个踉跄。
“热身完毕,可以开始了。”
对面声音含笑,他却只觉如遭雷击。
竟然只不过是热身而已吗?少年的心顿时从云端跌至谷底,对面却丝毫不给他颓废的余地,招式愈发凌厉,银亮刀芒也让他越发避无可避。
啪!
一个疏忽,刀身狠狠拍击他持剑的手腕,长剑脱手而出,插入一旁岩石缝隙。
“第一课,无论何时,握紧你的剑,守住你的心。”
血液上涌,少年倔强的脸涨的通红,头顶都快要氤氲出白雾来。
“受教了。”
他捡起被丢过来的长剑,握剑的手青筋毕露,可不过盏茶功夫,长剑再次被击飞。
“第二课,不要被情绪影响剑招,沾染太多七情六欲和妄念,是练不好剑的。”
日头西斜,两人过了上百招,那人于招式中点出他许多漏洞与不足。不知不觉间他不再将这视为奇耻大辱,只是狠咬着牙根,默默记着。
长剑第三次被击飞,是过了很久以后,久到少年为以为不会有下一次而暗自窃喜。
“第三课,死亡潜伏成功后,失败总在得意时。”
少年人的心思总是变得飞快,再次抬眸时,仇视与敌意尽数消退,只留几分困惑在眼底。
离家半年,他做了许多事,也见了许多人,都木有人这样待他,身在那人身上,隐约看到了父亲的影子。
他晃头,试图将这样荒谬的感觉甩出脑海,心中却愈发疑惑。
于是他停下手中长剑。
“你……”
却不等他问出心中疑惑,耳边响起破空声。
“郭少侠莫怕,我等前来助你一臂之力!”
那几人口口声声说着助他,但招招式式都是冲着他,可笑的是,那个他扬言要为民除害的‘魔头'却在他晃神的时候用后背替他挡下杀招。
刺目鲜红带来的冲击生生压下了被背叛的愤怒。
惶恐与茫然如毒蛇攀附上他手中的剑。
“无论何时,握紧你的剑,守住你的心。”
沉着冷静的声音响起,将他唤醒。
“大胆魔头!竟敢明目张胆地蛊惑郭少侠,险恶用心,当诛!”
众人暴起攻击,可那剑气交织的网,竟然将他也一并笼罩了。
刀光剑影中,他终于看清那些人的丑恶嘴脸,也终于明白,哪里有什么江湖大义,都是阴谋算计,自己哪里是什么少年侠客,不过分明是他们手中的一把刀。
一把,注定被斩断的刀。
那个他刀锋所向的人,护着他且战且退,最终一同坠入无涯涧。
“你想问,我为什么是魔头,为什么救你,对吗?”
那人的白衫上,是一片又一片暗红色的斑块,斜靠在冰冷潮湿的洞穴,却仍带着温暖的笑意。
少年点头,紧盯着男人身上狰狞的伤口。
原来,那人当初也是个如他一样的少年,桀骜不驯,与兄弟相约一同仗剑天涯,他们确实也做到了。
只可惜,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他们这样的存在,动摇了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也触动了那些人的利益。
一次又一次的招贤被拒后,光天化日下的截杀和暗处的诋毁谣言铺天盖地而来。
后来,那人和兄弟一同埋葬了他兄弟的妻子,又目送友人抱着还在襁褓中的独子离开。
而他身无长物孤身一人,选择独自走下去。
“别怨恨你的父亲,他是个好父亲。”
“你也没有错,走你想走的路吧。”
故事很长,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那人悄然闭上了双眼,面上却仍带着温暖的笑意。
他将伴随他十三年的配剑和那人一起埋葬,苦练三年刀法,终于在一个清晨,背着那人的长刀,头也不回地离开。
江湖早已没有了风头正盛的少年侠客,少年侠客偶尔还活在人们的嘴里,不过早已成为了舍身取义诱捕魔头的角色。
于是不再是少年的他蛰伏下来,收起死去的少年意气,藏好凉透的一腔热血,穿上那人最爱的白衫,挂上与那人脸上一般无二的笑意,一步一步登上高位,最后血洗江湖。
“死亡潜伏成功后,失败总在得意时。”
他一袭白衫,温和的笑着,听完武林盟主所有的计谋,落刀时轻声说。
待说书人讲完故事,听客们意犹未尽的散去,他也刚好从漫长的梦魇中醒来。
外面的雨停了,他却无处可去,也无处可依。
离家十五年后,他终于迈上回家的路。
少小离家老大归,乡音未改鬓毛衰。
前方的城池雷云密布,他倚在早己枯败的老树下抬头,看到坍塌的建筑被度上阴沉沧桑的颜色。
他于电闪雷鸣间走向寂寥破败的故乡,耳边回荡的却是酒馆人们的话。
当他舍生取义惨遭魔头毒手的消息渐渐被谣传为他和魔头沆瀣一气的传言,隐世百年的黎家庄剑客尽出,直指武林联盟,谣言始作俑者却早有准备,一门二会三派六宗同时夜袭剑庄,血战五天五夜后,百年隐世家族毁于一旦。
看着眼前陌生而又熟悉的景色,他终于读懂父亲眼中的复杂,也读懂那人的笑意。
可是,太迟了。
他还没有问,那人叫自己不要怨恨父亲,但他被父亲丢下时,有没有恨过,也没有问,明知那些人以自己作陷阱引他上勾,他却如约来见时,又是什么样的心情。
他也还没有向他说一声抱歉,向父亲说一声抱歉。
顿了顿,他终究还是转身,抛下身后被雨水淹没的过往。
与那枯木擦肩时,一滴泪终于落在还没有被雨水打湿的草地上。
远处峰顶霞光万丈,一道白色身影驻立,隐约间,正是他熟悉的模样。
他飞奔而去。
《相逢方一笑》甄栩瑶
主歌1
少时总盼长大盼发芽 盼望离开家
梦想着骑上马走天涯 成一代大侠
少年意气风发 满世界与自己撕杀
回首时惊觉 时光已结痂
桥段1
当旧时记忆 不再被提及
只一场雨 将荒唐妄念尽灭熄
不知何时 手中长剑被丢弃
四顾心茫然 不知成长的意义
副歌1
他一直在你的心里 从不曾远离
只要回头就能看到他 还在原地
无论风和日丽 还是疾风暴雨
别忘记 身后有他一直在等你
主歌2
风雨后才看清才明白 最美的年华
是少年热血时大无畏 向前的步伐
夕阳陷入晚霞 倚着老树伴着昏鸦
所谓的执念 在身后坍塌
桥段2
身后无所依 前路又凄迷
长剑在手 却不知该往何处去
开始怀念 年少无忧走风雨
如今的自己 陌生的令人畏惧
副歌2
他一直在你的心里 从不曾远离
只要回头就能看到他 还在原地
无论风和日丽 还是疾风暴雨
别忘记 身后有他一直在等你
过渡
是离人是过客是年少的他
和少年的梦握手言合吧
副歌3
他一直在你的心里 从不曾远离
只要回头就能看到他 还在原地
无论风和日丽 还是疾风暴雨
别忘记 身后有他一直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