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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贩卖机(全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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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乌有三十六年旧王驾崩,幼子继位,改年号太虚。待服了王丧,举国贺喜百官来朝,正待欢庆之时,城外突传一声巨吼。这吼声可谓是惊天动地,余音千里。直把房梁上的百年老土都震下来,连城里最壮的勇士听了都得抖一抖。一时间全城可算得上是人心惶惶,谣言四起。
新王手下。干将得令,带三两心腹,快马加鞭前往出处探查,三天三夜得以回还。报称。城外五百里处有座黑风山绵延三百里。黑风山上黑风洞,黑风洞通黑风海。这黑风洞本是集天地灵气之神仙洞府,却叫一恶龙霸占。恶龙号称八百龙子龙孙,十万妖魔鬼怪,带领着众恶妖霸占了黑风山,强征黑风海,作恶一方,怨声载道。而今听闻当今圣上开张圣听,治国有方,正是盛世之像,有心阻挠,便才使毕生绝学一声低吼天下闻。
王听罢,便道:“这恶龙平素里作恶多端为害一方,今更是变本加厉妄图乱我民心,将军来——”令将军在城中四处张贴告示,许以重赏,遍选天下勇者。
不多时,便有千多人应征,各自两三成队,讨伐恶龙去也。
这诸位勇者斗恶龙之经历自有他人成书,暂且不表。
只说自众勇者出城算起整五年零三月又九天后,有一勇者名唤虎彪者斩杀了恶龙,恶龙众手下随即做猢狲散。
要说这虎彪倒也算是个勇者,但无一身胆又少两臂气力,平日里虽非偷鸡摸狗游手好闲之人,却也好借着些小聪明油嘴滑舌闲散混日子。
当年恶龙初现之时,此人虽吓到尿湿了裤子,但一听说赏赐不菲,便三下五除二收拾行李蒙混做勇者去也。行至黑风山脚,听说恶龙法术高强,张口火烧三里,拍爪地陷三尺,定非我等闲人可近身,心生退意。又因出城前夸下海口,如此回去恐要遭人嘲笑,回去不得。便在山口底下支了个小摊,卖些杂货。倒也生意兴隆。然天有不测风云,天上掉下条巨龙正砸在他这小摊顶上。给这草皮棚子“啪嗒”连顶带着里边东西全砸成一个平面。可巧虎彪不在棚内,看着已经没了模样的小摊心里直叫“谢谢老天爷保佑”,回头再看这龙,有出气没进气,扬了扬脖呜呼哀哉——摔死了。虎彪心内便是一喜“若是带此物回城,倒也是个交代。”便将那死龙绑将起来回城讨赏。
王听闻恶龙已死,为表彰勇者斗恶龙英勇表现,决定大赦天下。令城中遍设宴席,张灯结彩,大开城门以迎众勇者归来。整个城里好不热闹。
再说回这虎彪,此人仗着捡来的龙尸,混的可算是风生水起。
这一日径直睡到日上三竿,头起来吃罢了早点,悠哉哉打客栈里头出来转头便进了茶馆。正赶上说书先生讲新书,说的可不是别的,正是他这勇者力战恶龙之事。虎彪听了半截连连摇头,直嫌这先生说书不够精彩。干脆拳一抱,道“先生说累了罢,不如听咱家来一段?”说罢自顾自拿起抚尺一拍,说书先生看他这身板,也不敢惹他,虎彪便接着说书先生的话头,将这捡着恶龙的经历添了油加了醋小事化大牛皮尽捡着那大的吹去。
吹到精彩处,径自跳上桌台比划起来。
直叫是
黑风四起日无光,恶龙长啸人惊亡,一枪独斗恶龙死,屠龙威名天下扬。
一言终了,仍未尽兴。正待再讲,楼台之下忽有人喊叫到“告示贴出来了!”虎彪急忙扔下茶碗,三步并作两步奔下楼去,直奔告示板去也。谁料这天下才刚太平,看热闹的人可就多了不少。那告示板让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连只苍蝇都别想穿进去。
虎彪使出平日里看热闹的力气,直往人堆里钻,不过一会便挤到了最前头。
只见那告示板之上,粘着张白纸,上书一行大字——待四月一日公布。
虎彪看罢,笑道“却费这这劳什子劲来。”
又看让他硬挤到后面去的人一脸不满,颇有要骂街的样子,只是虎彪心里头欢喜劲还没过,又想着炫耀,便转头把头前茶馆里说过的书又从头讲了一通。这一通讲下来,便是又得了不少的打赏钱和叫好。
好容易耐着性子熬到四月一日,也不等天亮,虎彪便摸着黑往告示板走。还离着老远就看这告示板外面又是黑压压的一片,围满了人。
且待这虎彪急躁躁拨开人群,左扭右插钻将进去,好容易挤到那告示前。
定睛一看。不由得急火攻心,一口气提在嗓子眼不上不下,踉跄跄后退半步险些跌坐在地。
各位看官便是要问,这告示上书何物?却将这没面皮虎彪气做此番?
要说这虎彪挤在人前,抬头定睛一望。那告示板上贴着却还是昨日那张白纸,连纸上那六个大字都与昨日别无二致。再细看时才发现其中端倪。
原本的一字底下,让人用笔添上一横。如此一来,告示上的内容便成了待四月二日公布。
想着那老哥几个早已在茶馆等待,听得了消息,还不知要如何拿虎彪取乐。再者这虎彪细看那告示字迹,却是出自熟识之人之手。
想到此处,虎彪是急火攻心又加冷汗上涌,一时间竟腿脚一软左腿绊右腿右脚踩左脚连连后退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一身冷汗经风一吹,又十几个喷嚏连发。摇头道“虎彪啊虎彪,你何至于此!”
各位看官便要问了,这虎彪何出此言?以至于告示上书此句为何,以及那书者何人,此番详细且听下回分解。
END
文:魇
阿强在山里的村庄出生,他三岁时,隔壁人家喜添新丁,是个小姑娘,起名叫阿贞。
阿强看着阿贞长大,一直觉得阿贞就是自己的老婆。阿贞却只觉得天真蓝真广阔,她想走到海边去看看蓝蓝的天和蓝蓝的海连在一起究竟是个什么样。
阿强十七岁了,再去找阿贞出去玩,阿贞拒绝了他,只说想自己呆在家。阿强便假装走远,又偷偷绕回去躲在角落里盯着阿贞的家门。过了一会,村东头的阿丽来敲阿贞家门,两个小姑娘有说有笑地在门口丢沙包,阿强在角落里看着,目光渐渐冷得像冰块。
第二天,阿强问他爸,什么能拴住女人。阿强爸想了想,说,房子、车子、金子。阿强又问他爸,什么能拴住男人。阿强爸说,女人,想了想又说,因为你妈不在身边,所以我迟早是要走的,我走了你莫怪我,只怪没有女人拴住我。
阿强点了点头。
之后阿强看到村里人便闲扯几句,有意无意地提起自己曾将母亲留下的嫁妆金戒指送给阿贞,但之后阿贞便不再搭理他。有人听了不以为然,有人听了打趣阿强肉包子打狗,有人真心为阿强着急,甚至想陪阿强找阿贞要回戒指,但阿强只是笑笑故作大度地讲那是母亲留给儿媳妇的。一来二去,村里人都知道阿贞收了阿强母亲留给儿媳妇的金戒指,谈起阿贞时也便将她当成了阿强的媳妇,甚至在阿贞出门玩时,还要教育她不要如此抛头露面,毕竟已经是别人家的人了,丈夫要是介意,就不好总在外面晃悠。
阿贞父母责备阿贞乱收东西,阿贞百般解释,父母最终带着阿贞当面跟阿强对峙。阿强只是冷笑,把给戒指的情形描绘得惟妙惟肖,又轻描淡写地暗示阿贞想赖账。阿强爸更是喊来了村里的闲汉来看热闹,阿贞一家落荒而逃。
当夜阿强摸到阿贞窗下,大声说若不嫁他也没人要她,若是嫁他他还能带她去看看大海的模样。阿贞放声大哭,阿强扭头就走。天亮后,阿贞敲响了阿强家门,阿强打开门,一把把阿贞拉进去,又把门狠狠地关上了。
阿强十八岁时,阿贞给他生了一个女孩。阿强爸受不了家里又多出一张嘴,借口跟村西边张包工头打工离开家,过年过节也不回来,只托人带回一点钱。家里的地全是阿强一人在耕种,他便开始觉得力不从心。
某天阿强回家比预计的早些,发现阿贞正在家门口一边哄孩子一边挑菜,偶尔抬头看看路过的人。阿强看了看阿贞,又看了看路过的人,然后默不作声地进了家门,睁着眼想了一宿的心事。
第二天,阿强开始跟别人讲老张无故克扣人工钱,还上门对阿贞动手动脚。老张信用一向好,这次新阿强话的人少多了,但还是有个别人趁老张回家时对他翻白眼。老张不明就里,打听到结果后气愤地去敲阿强家门,开门的却是阿贞。老张脸一阵青一阵红,只得转身就走。月底阿强收到两份钱,一份是父亲的,一份是老张的。阿强捻着钞票,看着阿贞,冷冷地笑了起来。
自此阿强认定了语言才是最强的武器,别人打他,他便说话,别人骂他,他也说话。村里人肯搭理他的人越来越少,但终归还是有人会信苍蝇不叮无缝蛋,而阿强只是说,也不讲自己有证据。他靠一张嘴四处揩油,竟然也过得不错。他的儿子渐渐长大,不仅明白了“用女人拴住男人,用房子、车子、金子拴住女人”的道理,还把类似的道理都教给村上其他的孩子。阿贞辅导孩子的功课,教孩子诚实守信,孩子只是瞥了母亲一眼,冷冷地笑着,幼稚的脸上显出和阿强一模一样的神情。
阿贞吓坏了,连夜和村里其他姐妹逃出去打工,再也不肯回到村里。阿强不想出去找,反正阿贞连孩子都给他生了,即使没有结婚证也没有摆酒,阿贞也只可能是他的人,毕竟房子可是他爹留给他的。他等了一年又一年,阿贞始终没有回来,只是在过年时寄回一点钱给孩子,附上一张海景明信片。
村子在阿强的等待中渐渐衰败,最终只剩下几户老人带着子女的孩子在村里游荡,带得村里的一切都衰败不堪。晚上,阿强躺在炕上看着露出草根的天棚,想着第二天进城找父亲商量一下如何处理孩子和阿贞的问题。接着他眼前一黑,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桥边。河边是连片的青萍,河里是鲜红的滚水。桥头一个老太婆正站在桌子后面,桌子上摆着一列汤碗。
阿强不由自主地走过去端起碗要喝,突然手被老太婆按住。一群人从桥对面走来,停在阿强面前。阿强怔怔地看着,那些人中有阿贞,有老张,还有一些人他只是脸熟甚至叫不出名字。他刚要开口,阿贞抢先出了声。
“这个人造谣说我收了他妈妈留给儿媳的金戒指,逼我嫁给他,又教我的儿子学坏。”
阿强刚想说儿子是跟自己姓的,怎么成了她的儿子。老张紧接着开了口。
“这个人造谣说我克扣工钱,还对他媳妇动手动脚。”
阿强刚想说你一个大老板还在意那些钱吗,下一个又接上了老张的话。
“他造谣说我惦记村长的位置,逼得我只能进城投靠亲戚,田便宜地租给了他家。”
“他造谣说我侵占了邻居的宅基地,逼得我只能缩小院子范围,他却在让出的地上盖了个窝棚放柴火。”
“他造谣说我……”
语言自然是武器,阿强不多时就遍体鳞伤,他端着汤碗的手被老太婆祖死死按住,动弹不得。一群人七嘴八舌说完,老太婆点点头,慢慢地开口。
“阿强,你教了孩子如何用谣言牟利,你的孩子带着所有的孩子胡搅蛮缠。如今你们村已经被邪气污染,你这罪魁祸首怎么配喝下汤安然轮回?”
所有人都对着阿强啐了一口,那些细小尖锐的气流在青萍的尖端打旋,汇聚成一股飓风,裹起阿强向河水中冲去。阿强在半空中挣扎时看到了河里父亲的头,他尖叫着下坠,向那颗头靠拢。
阿强猛地坐起身,外面太阳已经老高。他想着昨夜晦气的梦,不禁咬牙切齿,觉得最好不要去找那个晦气的父亲商量,应该直接把阿贞找回来。他唤来儿子,找出孩子最破的衣服给他穿上,找出家里最破的包背上,一边往包里塞干粮一边想着城里人会信怎样的托词,怎样才能让阿贞身边的人相信他是个可怜的被抛弃的无辜庄稼汉。孩子还小,怎样教才能让他不说漏嘴。
阿强带着孩子满腹心事地走出家门,踏在村里无人修缮的黄土路上。风刮起黄土,遮住了太阳。
作者:企鹅
我讲的第一个故事是:想象你的男朋友是一个外星人。M31星球的住民发现了地球,探测员惊讶地发现那里有种极为重视性别的动物,他们按照性别配对繁衍,而不是随心所欲变换身体功能,并根据心情分裂出后代。于是M31的领球人决定派遣自己的下属深入了解这颗星球,他当即分裂出N9257,而后者在宇宙中穿行时看到了你。她穿过星云和宇宙垃圾时看到你在和他对视,这望天发呆的一秒决定了你生命的走向,你要很久以后才知道,这个男人在和你打招呼的前两分钟是一只没有性别的史莱姆。那么现在你可以原谅他了吧。他的所有缺点都源于对人类生活的不适应,你不能对一只史莱姆要求太多。
而既然你的男朋友是一个外星间谍,他的主要任务就是将你和周围的圈子作为他的观测样本。每当夜晚你在他的臂弯里沉沉睡去,他的头顶就会伸出两只透明的泛着蓝光的触角,向母球通报他的地球观察日记:第七地球日,样本1号依然把自己埋在一摞植物尸体里犯愁。根据第三地球日的报告,人类通过残忍手段将植物变形后印上他们的文字,让这些提供呼吸养料的植物成为折磨人类的道具。据观察,一部分人类爱好排列组合这些文字,用以制造更多的植物尸体,以及让其他人类更加痛苦。
我说完这些后他们都笑起来。阿倩的眼睛眯了眯就把眼神粘回到了陈锐身上,陈锐右腿搭在左腿上,脚尖冲着阿倩。我想起网上那些不入流的心理学帖子:你翘腿时冲着的方向是你心中所想。我看看自己的腿,往酒吧出口那里斜着,确实有点想走。
“妹妹不愧是文学系学生,编故事都这么可爱。”
“哈哈是呀,你这工科生就太理性了,但有时又理性得可爱,”阿倩把桌子上的UNO牌拢了起来丢给我,“妹妹输了该妹妹洗牌”。
来这家酒吧是我的主意,现在虽然后悔但也没什么离开的机会。虽然我才认识他们一天,也对他们没什么兴趣,但对当面拒绝他人的恐惧让我忍受麻烦的下限非常低。
阿倩是我来这座城市独自旅游时住的青旅里的上铺,昨晚她刚住进来,借着找东西的由头和我搭话,短短十分钟里我已经了解了她的年龄家乡工作,并在今天被她约出去吃午饭的路上得知了她与后妈的关系及三个前男友的故事。这和盘托出的热情让我迅速地想要真诚地对待她,我们待在酒吧一小时后她说想叫一个在这边工作的朋友,我理所当然地同意了,然后在这个朋友到来的五分钟内明白了他是她的暧昧对象。
于是我像是这场成人游戏里的开场小丑。
“你输了,该选大冒险了。”阿倩一手撑着下巴朝陈锐眨了下眼睛。
“妹妹挑,我无所谓。”
我把手机伸到阿倩的面前,屏幕上挑战挑选界面的红光倒映在她棕绿色的隐形眼镜里,“你来”。
阿倩选了第二名给输家涂口红。阿倩立起她的中指指腹在陈锐的唇上慢慢涂抹,开叉到大腿中间的黑色裙子与陈锐的裤脚碰来碰去。我回头望向吧台的酒保,自从陈锐来了他就一直在生闷气,似乎之前以为自己调情成功,只是被这个突然找上门的男人打断了。真是一切都莫名其妙。
第三局我输了,阿倩划走一堆可能会给陈锐造成性骚扰的真心话选项,最后选了“对不起朋友的一件事”。
我讲的第二个故事关于一个高中女生,在她的世界里,她失调的自尊心让路边的野草也变成尖刺。故事的主人公是她和她的朋友安,她们偶然得知双方的爱好非常相似,于是常常一起吃午饭、课间一起结伴回教室,无所不聊的气氛让她们渐渐成为形影不离的好友。后来她们开始写交换日记,她很喜欢企鹅,而安画画很好,常常在日记本上画形态各异的企鹅,配上字逗她开心。但更常出现的还是她最喜欢的音乐剧《歌剧魅影》的插画,安非常喜欢那位戴着半边面具的歌剧院幽灵,最喜欢的唱段也是属于幽灵的The music of the Night——
Close your eyes and surrender to your darkest dreams
闭上双眼,臣服于你最深沉的梦中
Purge your thoughts of the life you knew before
涤净你过往生活的思绪
某一天安生了她的气,几天里都回避着和她见面,终于她忍不住给安塞了一张请求和好的纸条和一块巧克力。那天晚自习前,安把她叫到一个空房间里,让她坐在自己对面,沉默地对视了一个小时。“我的话说完了”,安起身径直走了出去把她丢在原地。每一次安情绪不对时都这样沉默地看着她的眼睛,但她从未明白这一切的意义。她想着,安妄想可以通过对视而明白对方的心意,但眼睛究竟有什么魔力?有时它甚至用莫名流下的泪来欺骗我自己,你为什么相信它竟会对你诚实。
“所以你对不起朋友的事情是没有理解她?”阿倩问。
“我们后来绝交了,安让我把日记本烧掉,但我留了下来……甚至现在也会翻看。”
我在洗牌时感觉到了陈锐的心不在焉,我想着自己的故事对于沉迷在调情中的人也许太没意思,但那些真正有意义的部分也就潜藏在这些平淡的叙述里。
“下次还是让妹妹编故事,不要从这个破软件上挑了。”
我讲的第三个故事有点滑稽:一个女生喜欢上了抢走男朋友的对手。故事的主人公是这个女生的男朋友,他结束白天的工作后会在晚上做一名虚拟主播,用一只浅灰色企鹅的动捕形象聊天讲故事。这个形象来自于女生的提议,她非常喜欢企鹅,为他设计了这个形象。企鹅很大,敦实地坐在角落里,眼睛沉稳地眯着,背后是小小的冰山。你有没有看过那个企鹅独自走向远山的视频?企鹅得了抑郁症,于是脱离了它的群体,往海洋相反的方向走去,最后迎接它的只会是孤独的死亡。
“或者是被带走做成标本,放在水族馆里,”阿倩说,“以另一种形式回到群体中去了”。
做虚拟主播的主意来自她的男朋友,但除此以外的几乎都来自她了:虚拟形象,平面设计,他讲的故事,讨论文艺作品时的观点……她更喜欢独自待着欣赏这些故事,并不需要这么多的输出和交流。但他很享受这些,自从粉丝数上千之后直播时间越发长了。然后某一天,女生发现了他没来得及删除的聊天记录,他约了一个网友见面,语言暧昧不清。从那以后,她每天看着他的直播,注意到这个女生每天都在和他频繁地互动。痛苦茫然的阶段过去之后,她突然发现这个女生有多么理解她。她每一个经男朋友之口说出来的故事和观点都能得到这个女生认真的回应,有时被男朋友一笔带过的她最喜欢的部分,也能被她发现。有时她说的话让他接不上,因为他并不真的懂他讲的那些故事。男朋友出轨的痛苦在他不知道时已经渐渐变成了对这个女生的好奇。她在心里恶意地想着,这个女生喜欢的并不是你,你所有的吸引力都来自于我。两周后,她男朋友告诉她自己要出差几天,她看着他有些躲闪的眼睛,他不知道她早就买好了同样目的地的机票。
我感到有点想吐,起身去了卫生间,对着镜子理头发的同时为自己有呕吐感而开心,这给了我离开这里的间隙。回去时阿倩和陈锐的手已经牵在一起,酒保把杯子放得当当响。
“我要走了,后面约了别的朋友。”
“妹妹的故事还没讲完啊,回去有空我们打电话聊,一定要告诉我后续啊。”阿倩朝我摆摆手。
这就是在压力下无法拒绝他人带来的麻烦,我终于迎来了独处的时刻。
在咖啡厅等待的时候我想到自己也许只是在麻痹自我,逃避正视多年的男友如此轻易就想要离开我这个事实,毕竟这是多么自我否定的事情。我常常想象某一次冷战的时候,我生了场重病,或是为了救路中央的小孩出了车祸,我躺在医院里心满意足地享受自己被动的沉默。而他全然不知道这一切,当有朝一日从别人的口中得知我的死,他会终身陷入无尽的懊悔中。
但如果要直面这个问题,就会有无法回避的悲伤和争吵,而这些带来的空洞要靠潮汐般往复的疼痛来弥补。我好像是父母人生的标本,一切都不可避免地在我身上重演,好处是那些沉默的卧室、破碎的杯子、默认的亲情和明显的憎恨,这一切我早早就从父母身上看到了,爱或恨的来临与消退都不会使我惊讶。
他们走进来了。
一个人挡在我面前,走过去时他们已经在一个角落的桌子旁坐下。他朝着我的方向,他的眼里熠熠发光,是我们刚在一起时我所得到的目光,现在落在了另一个人的脸上。她背对着我,头发是熟悉的深棕色,挽在脖颈的左侧,随着她点头的动作几根发丝在轻轻荡着。突然他顿住了,他看着我,睁大了眼睛。她微微歪头,然后顺着他的目光转过头来。
我抓紧杯子,好像在握住一只冰凉的手,杯壁的水珠在我的掌心滑落。我把视线从他的衬衫移向他在桌上不自觉握拳的手指,移向她的杯子,望向她右边的发丝,再望向她的眼睛。那里有什么我害怕见到的东西?疑惑,陌生还是嘲讽?倒映在那里的是我眼底的彷徨,它们因旧日青涩的温存而危险异常。那是我不应该看到的东西,却无法移开目光。
备注:求知/笑语
信使骑着一匹黑马穿行在山岭中,每到夜色降临,明月攀上山顶后,他才叮铃叮铃地进入村庄。总会有支着灯笼的人家在等待,他翻身下马,站在院子里等候,便会有人迎出来。
信使从不说话,只是从黑黢黢的背囊里取出一样东西交付给他们。然后便不管他们是哀哭还是晕厥,转身跨上自己的黑马,叮铃作响地打马离去。
每到晨曦微吐的时候,黑马便会找一个背阴的山坡伏下。信使想快些完成自己的使命,但是黑马想要休息,恋栈于还未被兵火焚没的青草和嫩枝,信使只好和黑马一起停驻于此,直到血水在身下汇成溪流,腐臭的气味让泥土变质。
在等待黑马休息的时候,信使会摘下自己的斗笠,让铃铛安静下来。他会摸一摸那个黑黢黢的包裹,里面的东西形状不一,大小不一,大部分都是坚硬的。最常触碰到的是一个圆滚滚的头盔,那上面还沾染着故主的血迹吧。纱布包裹的手指触碰到头盔上的破洞,信使反复抚摩,好像还记得头盔的主人。
有的村子里有人在等待,也有的村子已不复存在。黑马踱过灯笼熄灭的村落,回应铃声的只有逡巡的野犬。信使曾经听过家乡的人说,荒年的狗眼睛是红色的,遇见它们的时候一定要转身逃跑。而现在,野犬们听见铃铛的声音不敢靠近,当他策马上前,狗群一哄而散,远远逃走了。
再没有人接收的物品,信使会将它们抛入河流,让它们顺水而下。这个年月的人已经不会再为河流中的遗物而惊诧,信使知道有人以捕捞漂流物维生,胆子更大的人会前往战场遗址,但很少有人能回来。他们说这些家伙被军队抓了壮丁,也有人说是遇上了死人化身的尸魔,年纪大的人言之凿凿说,死在战场上的魂灵会寄宿在活人的身上,完成他们最后的心愿。
头盔偶尔在背囊里磕撞,发出沉闷的叹息。
接收头盔的人是一个女子,信使没有立刻离去。她抱住头盔落泪的时候,信使觉得心腔中仿佛有某种东西跳了一下。那个女子向他伸出手,想把斗笠扯下来,看看他面纱后的真容。信使僵立在原地,铃铛沉默了。但女子的家人死死拉住了她,斥责她不该触碰信使的身躯。他伤痕累累的铁甲,朽败的斗笠和铁铃,黑血浸透的纱布……一切都已昭示死者与生者的界限。
送走头盔后,包裹就变得很轻很轻。信使回想着自己的使命,最后的愿望驱使着他的脚步。很快,漫长的苦旅就将画上句号,抵达终点,他催促着黑马昼夜兼程,奔行在饱受蹂躏的土地上。他甚至见到了另一个驱马如风的黑色骑士,来自另一座战场,另一片坟土,他们在马背上彼此致意,两条黑色的血痕交错而过。
最后一封信件,信使踏入村落,整条村黑沉沉的,没有灯笼指引,但他太熟悉这条村子了,不用灯笼,他策马直奔最后的收信人门口,叮铃叮铃地翻身落地。柴门打开,两个互相搀扶的人影摸黑挪出来。
早已失去视力,信使张开嘴,用朽败不堪的声带嘶喊:
“爹——!娘——!”
话音刚落,他便叮铃一声仆地而灭。
“儿呀……”
死者们哀戚地回应,旋即一同化作尘土,不复存在。
作者:伯欢
18年参加桑桑学院F1大赛暖场文
为自创世界观
作者:夜雨
夕阳褪去后,天转眼便黑了。
穿林风带来桂花的幽香。月亮升起来了,天下笼罩着银色的轻烟。
林间沙沙作响。
一袭蓝色长衫的书生拄着杖子从林中走了出来。在他后面,张开双臂的女孩正踩着两块石头来回跳动。
“宁儿妹妹,此处再去四里,便有一间安静的庙宇。到时就可以休息了。”
“回心哥哥,我没关系的。”叫做宁儿的女孩回应道。
回心停下步子,抬头望向月亮,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
“今夜的月亮可太亮了,我就好像吴地的水牛。”
风突然猛烈起来,冲向他的脊背。回心四肢都包裹在风里,他身子一晃。前面便是一处悬崖,回心差点投入月光。
“宁儿妹妹!山顶夜风甚大,一路上一定要小心。”他心中后怕,抚了扶胸口。
今晚月亮太亮,连远山的轮廓也看得清楚。山下的一面湖泊泛着银光。
强风依旧在山巅肆虐。回心小心地走着。
后方传来宁宁的声音:“回心哥哥,你为什么要到帝都去呢?”
“求学,然后做事。”
“北面又起战火了吧。收成也年年不好。”宁宁说到,“回心哥哥觉得自己能力挽狂澜吗?”
回心被风吹得有些腿软。他仰头回道:“尽人事,听天命。”
“要是这世道太平一点,我们也不用半夜走山路了。”宁宁叹了口气。
风吹过回心的后背,吹走了他的烦闷燥热。眼前的世界平静美好,和人人都传的乱世一点干系都没有。毕竟一个人也看不到,最多也只有浑身花纹的狐狸和豹子罢了。
“天下着暴雨,有谁能不湿了身子呢?再说天总会晴的。”
“哥哥,我听说啊,天下着大雨的时候,老鼠会逃进房子里来呢。”
“老鼠也知道哪里安全吗?”回心惊讶道。
“会的会的,我们那里每年都有几次会下大雨。老人们都说,那是鲲鹏过境了。”
宁宁的声音夹着几丝轻笑,让人听不出她有几分认真。
之前一闪而逝的花狐似乎鼓起了勇气,越来越接近这两个夜里赶路的怪人。它在灌木丛间跳跃窜动,银光照在它的皮毛上,竟找不到一丝不美。
这等皮毛要是被猎人看见了...回心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此等身怀美玉之物,不知今后将会如何?
花狐仰起头,正巧与回心对视。那眼里温柔似水,哪有半分迷茫。
也正是此刻,无匹的飓风来袭,拔起了回心双腿,让他飞到了天上。
身体颠倒之时,他再一次见到了明月。
大笑着的宁宁的声音不断接近。乘在赤豹上的她,衣服已荡然无存,替代的是薜荔与女萝,堪堪包裹住她的惹人部位。花狐乘风一跃,贴在了她的背上。
风吹着桂花,从林里飞出,花瓣展开在风里,好像一面旗帜。宁宁大笑着,赤豹四足抓在崎岖的山路上,猛地跃起。
月下是她明媚的笑。
回心没有坠落,反而混在风中,浮在天上,与赤豹一同飞了起来。
“小老鼠,你好像跑到屋子里来了。”
宁宁的声音说到。
回心看着自己的屁股,思考起自己与宁宁的相遇。那件事并不遥远,就在白天。我看她正被登徒子骚扰.....天,这等荒郊野岭,哪来的登徒子!
他如梦初醒,一切不合理的被忽视的点都浮上心头。但这时,他只能看着自己的屁股。
回心的四肢五官在风里溶解,意识更是不知道呆在了何处。此时他一转头,便可以看到自己的后背。
不过有一点好处,他朝下看就能看到宁宁的额头和晶晶亮的眼...还有胸前的沟壑和摆动的大腿。
赤豹抓住岩壁,开始下山了。宁宁从赤豹上一跃而起,窜入了风中。
两只眼珠在宁宁的肩膀上转着圈。她无奈地笑了。
“回心!我现在正式将你编入我生辰纲第一号!”
“我不在乎你在不在意!也不在乎司宴者怎么想!”
“你就是我的月下宴贺礼了!”
花豹从山上跃下。回心从风里看去,竟然看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明镜般的湖面上,除了一轮圆月,几百张圆桌,也停在了湖面上,枝桠状的光迹悬在空中,作为一种装饰自由地变幻着。
按理来说也该脱离溶解的宁宁的身体,只是竖向拉长了一点,反而让她身段更加迷人。看着自己分崩离析的四肢五官,回心的嘴都沉了下去。
“山鬼~~”为了确切听到自己的声音,回心故意拉长了声音,“这才是你的名字吧。”
宁宁露出无辜的表情:“我是山鬼。但我不叫山鬼啊。你还是管我叫宁宁吧”
“月下宴,是什么?”回心问道。
“月下宴是妖精们的宴会哦。”宁宁说道,“月下宴的一条定则便是无尊无卑,所以人人都要带点贺礼。”
“司宴者只需要送出风信,备好桌椅就行。吃吃喝喝自有上门的妖精提供。”
“你看,你不就是一道吗?”
回心心头一紧,眼中溢满了泪水。自己已经变成“一道”了。
宁宁一点回心的眼睛,泪水便飙飞了出来。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本不愿来。但这次的司宴者是我的长辈,所以才临时将你抓来。你不必恼,宴会收了自有你的好处。”
宁宁将手挥进风中。回心的心脏便化为一道流光落入了她的喉咙。
风逐渐停了。回心的四肢重新整顿,落在地上,又变回了蓝色长衫的书生模样。
他一回头,百米高的牌楼立在他的面前,竟然已经到了湖泊的边上。
“来,坐到我身后吧。”宁宁说道。
赤豹虽然行动矫健,但毕竟不是骆驼。回心靠在山鬼的背上,鼻尖萦绕着桂花香。
“你,一直都是这种香气吗?”
宁宁骑着赤豹走过了牌楼,“现在是秋天嘛。所以是秋天的花。”
赤豹的脚下只有月光。
几百张圆桌没有高低,仅仅只是随意排开。湖面很大,不过也有紧紧挤在一起的桌子,不知道是怎么安排的。
湖上已经来了不少妖精了。猴子、乌龟、巨人...
我早已不是会被青面獠牙吓到的岁数了。只是希望它们一会吃我的时候,能少些口水。回心在心里嘀咕着。
椅子似乎是不备的。有些大如高楼的便自己站着,有些不喜站立的就坐到桌子上。宴席间,有身手敏捷的例如猴子,有八风不动的譬如乌龟。妖怪间太没有统一性,与其说在宴席上,更像是走在一条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回心偷偷看向身边的山鬼。桂花花瓣落在她的发间,香气依旧逼人。
她笑了一下,抬眼看向回心。
“你的心还在我的肚子里呢。说话小心点。”
悠长的钟声响起,宴会开始了。
上升气流包裹住回心的身体。宁宁牵住他的手,才不至于被吹上天空。漫天浮起的都是各色的贺礼,收入光柱中消失不见。妖精们停止低语,各自去找了位置坐下。
妖精的宴会到底什么形制?回心看着坐得歪歪扭扭的妖精们。
到现在也没有司宴者出现。
“月下宴没有司宴者,你看着就行了。”
飞鸟载着月光划空而来,落下的是一颗气泡。它慢悠悠地下落,在接近桌面的时候爆炸。回心闻到一股古老的味道。那或许是天上月亮的味道。桌面上浮起各种菜肴,似乎都在刚才的贺礼中见到过。瞬间菜肴的味道铺面而来。气泡的味道不用问,就连清冷的空气都被驱散了。妖们各自举箸,一时间竟然只有筷子与碗碰撞的声音。回心目瞪口呆,心想:这就是宴席?
巨兽的牙齿和筷子撞击的画面冲击力很强。回心轻轻夹起一片薄薄的肉。
既然山鬼没有阻止,那就意味我也能吃吧。
肉片带着炸的金黄的蒜末落在舌尖,咀嚼的同时味道也在不断变化,先是蒜香的咸鲜,随着不断地咀嚼,肉的鲜甜味渐渐涌了出来。牙齿撕碎肉的纤维,同时肉香也充满了口腔。
“好吃!”回心眼睛一亮,又朝桌上伸筷。糊辣、酸甜、鲜香、怪味......回心的舌仿佛经过了一场暴风。几百种味道接连登场亮相,却又能清晰地被分别出来。道道佳肴展现出来的味道变化,如同光分七色,自然纯粹得仿佛穷尽了味觉的一切可能。
吹开汤面的油脂,喝下最后一口肉汤,回心长舒一口气。
山鬼的枝蔓缠上他的脖子。回心转头看去,发现山鬼没有吃眼前的菜肴,而是将藤曼深入了一个气泡中。
回心变成了一只独角犀牛。他有着他从没见过的圆润光滑的独角。他烦躁地举起后蹄,尾巴一下下甩动着。
他的视界十分宽阔。山鬼小姐正得意地看着他。她的左肩上有一颗绿色的痣。
滚烫的鼻息冲翻了桌上的碟碗瓢盆。他的眼睛发红,转瞬又落下泪来。烦躁被抽离,留下的只有逐渐死去的寂寞。他被看不见的水流包裹,没过头部,最终窒息。
回心躺在地上,瞪大了眼睛。
“这是我刚才吃的肉吗?”
“当然不是,这是那边那个的记忆。”
回心一下子从地面弹起来,不远处正有一只独角犀牛举着前蹄在大吃特吃!
“可我刚才感到了死亡。”
“妖精就是知道死亡的物种啦。”
“那我吃的肉是哪来的呢?”眼前什么种族都有,吃哪种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吃的是神的肉,祭神肉。我家长辈打赌赢来的。”
那只犀牛吃得狂放。酒从它的角上流入它的嘴里,喝确实喝到了,但也淌了一地。酒香回心也能闻到。
“它也会那样死吗?”回心问道。
“你在说什么笑?它已经那样死了。”山鬼笑了。
“妖精是这样一种存在:它们应时而生又应时而死,多时铺天盖地,少的时候全世界只能找到一指之地容身。”
“它们失去了‘时候’,现在只是靠着天地的怜悯留在这个世上操风唤雨。”
“操风唤雨都能做到,谁能挡住它们呢?”
“潮流方向不对,我们是赢不了的。”
一只熊直立身子,有三米高。它张口道:
“我们现在就是看戏的而已。”
飞旋的酒杯穿梭在气泡间,被触手、钳子、枝蔓丢来丢去。大熊往前走几步,就撞到了两三个气泡。它好像醉了,走路晃荡。它背后的毛发立起,爪子部分的毛却缩回去了。金黄的毛发缩回皮下,爪子变为五指,每一支都粗得像回心的手臂。熊头在一次嚎叫后,嘴越发长。它的头顶在月光下开始闪着银芒。
熊的变化并不是个例。好多妖精也在碰到气泡后发生了变化。只是离得越远,越看不清楚,越好像雾气一般。
回心拿起桌上的肉汤,喝了一口,还是热的。热乎乎的汤滚入食道让他全身都暖乎乎的。
一股清甜的果香突然击中了他。回心一看,那根源正在山鬼的手上,一壶酒。
山鬼用藤蔓挽住他的腰,把他吊了起来。
回心的胃里一时间有些翻滚。
“是去献礼的时候了。”
悬在天上的回心朝地上看去。妖精们并没有发生变化,气泡与雾气都好像没有存在过。他们用独有的,千奇百怪的礼节互相沟通。同时代的妖精们玩着他们熟悉的游戏。那大熊平躺在地上,原来早就睡着了。
妖精们的“欢愉”一直连到天边。回心认出了一些,心中一直在不停的大喊。无论是饱有圣名的,还是恶名昭著的,它们身上都留着那股飞鸟掉落的味道。那是一股古老的味道,或许是天上月亮的味道。
回心被直接扔在桌面上。他抬头看过去,前面是个青发的老头,旁边也是一个老头,一身白,只有脸是红的。
山鬼适时地把酒递到了他的手里。
回心仰头喝了下去。浓郁的果香入口化作一股涩意,只觉得舌尖皆麻。俄而一股甜香自舌根升起。液体顺利地流入喉咙。回心的心脏都加快了几分。
晴朗夜空下,清风吹拂,回心低头看月,竟忘记了月是在天上还是在湖里。
梦里,回心全身都化成了气泡。气泡被风吹散,散落在各处。
它化为了倾盆暴雨的记忆,脱离了古老的气味。
呱呱落地的记忆、第一次行走的记忆、第一次被爹爹罚离家在湖边嚼柳枝的记忆、街上散着臭味的女人被拖走的记忆。
妖精们仰起头来,看着气泡悠然下坠,落到它们的身边。
欢呼声如浪潮涌来。
翌日,回心从一间庙宇醒来。这庙宇虽然破破烂烂,但也能勉强借宿一晚。门外能看到翻滚的云彩,朝霞才刚刚染上。
门槛上坐着山鬼。她张嘴,红光便飞射出来。
回心摸摸自己的胸口,心脏大概已经回来了。他走到门边,往外看去。那面湖泊上生了雾气,月下宴的痕迹已荡然无存。
只是回心还隐约记着昨夜群妖们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自己似狼似熊似龟似猴,在同一个人生里看了几百遍。
“所谓妖,是不与时俱进的东西。无论千载万世时间如何更改,他们也无法改编。世界变了,造物变了,他们不能理解,因此只能在边角生存。你确实是月下宴里最好的礼物。”
山鬼说道:“虽然山野无聊,但有两轮明月好看。还有小老鼠跑进来。哪还有什么不满呢?”
“倒是你,还愿意下山吗?”
回心想起昨夜的一切。群妖其乐融融的宴会和那欢呼高叫,好像梦一场。
他拿起竹杖,慢悠悠地下山去了。
妖精们长长的梦境像是蒙剑的布。
那剑刺破了布,因此天下起了大雨。
下山路陡,可是回心越走越快。竹杖从回心手里飞了出去,随意落在了一片密林。
回心落在平地上,回头看去,那庙宇已经看不见了。
灿烂的朝阳打在地上。
宽敞的官道就在前方。
作者:香无妄
属性:同人
CP:Doctor X Jack
为了赶死线的随机产物碎碎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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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幸见过星鲸。
那是星鲸种族中的最后一只。曾经的它们生活在宇宙深处,遨游于星海之间。它们常常为时间旅者指明道路。
但最终,整个族群消逝在时空洪流中。
那是星鲸中最后的一只,年迈且孤独。
星鲸的背上有一座巨大的城市,城市里的人类来自于末日的地球,他们在末日降临之际被星鲸所拯救,从此生活在这一只最后的星鲸身上,在星际流浪。
曾经我躺在女王床上的时候,女王告诉了我这只星鲸的故事,他们曾囚禁它,并试图操控它,折磨它,并为之内疚挣扎,最后才发现愚蠢如人类,并不曾真正了解这只星鲸。没有人能真正奴役它,不过是因为它善良至斯,才心甘情愿地驮着这一大堆人类前行。
“你能理解吗?”女王美丽的眼睛中泛着水光,“我不敢相信,我们曾这样地对待它,害怕它弃我们于不顾。但它竟然是为我们而来。”
“当然。”我轻轻摩挲着女王的背脊,安抚她的情绪。思绪却飘到了更远的距离。
因为正有这样一位生物,它年迈且孤独,却永远保持着善良。它是这个宇宙中最迷人的光,永远牵动我的情绪。
即使我总是要经历漫长的时间才能见到他一次,但我依旧想念他。我有预感,我因他而生,终究也会因他而死。
他不仅吸引着我,也吸引着所有遇到过他的人。
我叫jack,或许另一个名字更有特色:
face of the boe。当这个名字为人所知的时候,我已经太老太老了。我也很久不曾见到他,或者是她?由于时间线的问题,他总是在我的生命之中穿梭,又很快离去。
有时候我很羡慕他,即使他度过那样漫长的岁月,可依旧保持着旺盛的好奇心。他与那么多伙伴分分合合,眼见着同伴们一个个离去,再也不见,但他强大的内心仍旧让他热爱着这个世界。
在我倒数第二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很开心,即使这个宇宙对我来说已经毫无乐趣,但我仍旧为此能遇见他感到欣慰。
但很可惜这混乱的时间线,即使我对他了解至深,但他不过是第二次见到我。
“face of the boe?”他站在玻璃罐外打量着我,试图从我这苍老丑陋的大脸上看出什么秘密,“我听到了一些传说。”
他注视着我,眼神熠熠发光:“很多人说你活了几千年,甚至上百万年。”
“那不过是传言。”我否定了这个说法,“你知道的,这并不可能。”
“我还听说了点别的东西。”他试图打探他最关心的那件事。
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是我曾睡梦中无意中吐露的真相,人们听说,我将有一个大秘密会告诉一位孤独的旅人。
所有人都以为事关宇宙的兴衰,我只是恶作剧般的心态并不想戳破事实。
我只不过想再见到他,即使他已经无法再认出我,但我想告诉他我的名字,狠狠地吓他一跳。
但我更希望他知道,他并不孤独。
一切终有尽时,这是人生常态。他与我一样,经历时间流逝,与好友爱人别离。
即使在某个时点,我们身边熙熙攘攘,但下一个旅程终究只是独身一人。
所以我爱他,或许这不仅仅是爱,是引力。因为同病相怜,因为羡慕,向往,渴望,一切种种。
当身边的人一个个变成面目模糊的记忆,但因为宇宙中还有这样一个人存在,才使我觉得生命是鲜活的。我喜欢他的大惊小怪,爱他的神神叨叨,每当我失去一位同伴的时候,我就会无比的怀念他,汲取生存下来的动力。
他是如何孤独地在这个宇宙中流浪至今,在我遇见他之前,他已经重生了九次,度过了极为漫长的人生。连我,如我这般不死之身,也不过只是他生命中擦肩而过的过客。
我还是很怀念第九个他,至少那个时候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最亲密的爱人。即使他比后来的他更为冷漠,但也更为脆弱。
但他的人生在继续。很长一段时间我才发现,即使像我这样的时间特工,也无法阻挡时间在我身上的流逝,我在变老,我的心也是。再也不同于以往的横冲直撞,不同于过往的肆无忌惮。
这时候我又开始羡慕他,羡慕他每一次的重生,羡慕他的天赋异禀。
即使他还记得所有人,但他的天赋让他与那些感情隔绝。
而我不能。
我又想起我在那座城市上看过的夜空,脚下是星鲸的鸣叫。
作者:小矮
要求:笑语 无声
备注:是凑数的作业,凑个关键词,实际上是某篇原创的番外,单独看可能没什么意思。
本篇:https://heiyiityyamily.lofter.com/post/16d69b_1cc4b8eea
出于作者的懒惰,《殊途臆归》以第三角色/魔王的角度阐述了事情经过。魔王根据自己所得信息下判断,痛斥某个人类为入侵者、骗子、劫匪、最为恶毒的存在。这指责要是让当事人听到,估计他会流露出惊讶,“怎么会这样,才不是啊……”而直到最后,双方也没有得到一个机会,坐下来较为平静地交谈沟通,达成一致、消除误会。
所以,这段记录将从这位当事人角度阐述最为重要的事件节点:当初在地下设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然某人也过于委屈难辩了。这也仅仅只是另一个视角的所见、所感、所判断,其中仍然存在未解的部分。
独行猎手在荒野上驰骋。在这一小片城镇废墟之中,他收获不佳。狩猎方面只逮到几只老鼠,撬断电线之后挂在了马匹上。而这里明明是魔物领地很深的地方,居然也没有遗物可捞,他翻过几处其他猎手很少搜索的角落,仍一无所获。不好听地说,这里的遗物就像某种魔物的食物一样,被往地下三尺都啃食干净了似的,仅剩一些无用的边角料与粉末。
K坐在栓马处的水泥块上,打算休息片刻后踏上回程,路途很遥远。他喝水,马背挂着的猎物上偶尔跳起电火花。
他无聊地在手里转一颗治疗石。这是人类工业生产的魔法用品,与魔物战斗的猎手一定会携带,独行猎手出门尤其会多带几颗。还有许多类型的魔法用品,在战斗与生活中都很给予方便。不过让他人感到奇怪的是,K排斥使用一切魔法用品,他出门只不情愿地带上三颗治疗石,命还是要靠它保一下,然后挂上不附魔的剑鞘、骑上马就走了。这些年来他真的使用掉的也只有两、三颗,这从侧面说明他有足够力量做独行者一行。
治疗石除了快速治愈伤口,还有一个偏离它原本功能的用途。在未设定自动使用对象时将它开启,它会将一定半径内所有需要治疗的对象排列出来,询问使用对象为其中哪一个。于是它可以用来确认附近是否有生物——负伤的人类。马与魔物都不是生物。K起身,拍了拍马的脖颈侧,在这里它的金属甲壳编织出错,多了两片,使得外形曲线有些走形,这缺陷是他这匹马的独有特征,有一片被魔物挠过,只剩一半。他准备走了,他刚刚已经花不短的时间仔细搜索了一遍,没见到一点人影与痕迹,这里应该没其他人在。不过他还是随手打开了治疗石,出于习惯。他曾上十次救回困在魔物领地的猎手,两次帮猎手小队将求救消息飞传回家。为此他收获过一些夸赞,一些奖赏与回馈,救人这件工作对他而言就更有了存在感,他会更加主动做点搜寻。
治疗石显示,这里有除他之外的人在。他不需要治疗,而根据治疗石判断,那个人正生命垂危。
……好吧。他将马重新栓好,一手握着治疗石,再次往废墟里走去。另一只手拔出剑戒备,他刚才在这里没有看见某只魔物,强到能将猎手伤害至濒死。它和那个人可能都严实地藏起来了。
这片废墟并不大。他呼喊了几声,没有人回答,叫痛、呼吸与魔物步行声他都没听见一点儿。治疗石告诉他的情报一直没有变化:有一个人在附近,生命迹象微弱。治疗石的探测范围是固定半径的球形,于是K多绕了几圈,走到更远处,反复使用探测,用这范围的重叠与边界,总算定位了那个沉默对象的所在位置。
他在空旷的地表上站了片刻,环顾四周,找到一条往下的阶梯。这也太隐蔽了吧,他朝未知黑暗的地下建筑前进。若要探索魔物的设施,猎手身上有另一套工具组,包括便携灯光、万用的钥匙卡等。那张卡偶尔也会不好用,他去刷面前的门,好在这次是畅通无阻。
在场地狭窄光线不足的走廊内,他一路保持警戒,连一只老鼠的声音也没有听见。来到一处十分宽敞的房间,黑暗里显现一些微弱灯光。有些机器在低声嗡鸣,室内基本整洁,这处魔物设施还未完全停摆,而用途未知。他谨慎往前迈步,有水液的声音。抬起光照,房间中放置着一组培养罐,中间细长的玻璃罐里漂浮着隐约人影。
K看着愣神。魔物会伤害人类、夺取性命,魔物通过设施生产增殖,这广为人知,但他作为猎手也从未听说过,魔物会将人关进培养罐——培养液中冒着气泡,那人影还活着,正是治疗石一直在叫的需要救援的囚徒。他往前的步伐变得匆忙,扫视附近的连接线与机械装置。他清楚,将这些机器停下、将罐子按原本的程序操作打开,他办不到这件事。人们对这些魔物的机器了解甚少,人们精通的只是将这些伤害自己的东西以最快速度击碎打坏——他停在培养罐下抬头望去,但现在这里边包裹着脆弱的人啊。
许多粗线连接在罐中人身上,一大束集中在头颈后。他紧闭双眼,已沉睡许久。我现在救不了这个人,K盯着上方快速思考,这是从未见过的事态,我得记住路径,快速返回上报。……但就算有人能救援,面对这充满未知的情况,救援又会被反复的犹豫商议拖到什么时候,这个人能撑到那时吗?也许他应该先转身离去,赶紧回报。他站在原地想着这些事,有些沮丧。
在他背后,不再隐藏的脚步声传来,金属的身躯不轻不重撞过墙壁。他转身,他的身体不禁后倾,贴上培养罐的玻璃。
在这些机器的微光之外,黑暗里潜伏着一条龙。它亮起一对眼,炫目金光与张开的满口利齿,呼出的蒸汽喷到K的脸上。
龙弹起身朝他扑来,他往一侧闪躲。在地上被迫打了个滚,他爬起身开始狂奔。他一手提剑,另一手将治疗石的自动使用全部设置好。龙的步伐比渺小人类快得多,转瞬跳到他面前,他已有准备,拐弯闪避。龙明显在堵截他去往门口的路线,那道进来的门在不远处缓缓降下,沉重关合。
这是陷阱。没有人类会提防,魔物会狩猎,会集群奔向人类撕咬,但魔物从不制作陷阱。
但这一切的新奇与诡异都不重要了。现在人脑中唯一要想的只是,怎么活过一条龙的围剿,就他一个人。
这里是深层的地下,无法打破墙壁逃离,他只有那道门可走。他双手持剑,双方都停下动作,定睛打量敌方。一般而言,一个独行者对付一条龙没有任何胜算,没有生还可能。K注意到这条龙体型小很多,形态更偏细长,大约是与这室内狩猎场相配。龙俯视着他,自信、不可撼动,骄而不妄,细颈的金属鳞片缓缓张合,沉稳呼吸。
龙一定能听见他一声粗重的深呼吸,作为他表达的预示。而后暂停结束,致命的猫鼠游戏再度开始。
在猎手生涯中,无论何时K都不会轻易放弃求生希望,所以他能够一次次活下来。在他看来龙的眼中带着轻蔑,并非有意,魔物一定认为世间真理如此,力量差距是如此悬殊。别小瞧了独行猎手,我们每一次取来胜利或生还,都仅凭自己。他全力躲闪,龙攻来的利爪快而猛,不敢想被钳制甚至擦过会怎样。他转移了几处位置,发觉龙虽然在猛烈攻击,如果他闪开的地方是此地的机器与培养罐等,龙会最终收住力,稍软地按在玻璃上。那些设施在他们的战斗中受到的波及伤损极少,地上有两根连接线被切断,还是他匆忙中所为。
他在脑海绘出逃亡路线,诱导这庞大的捕猎者在几处脆弱的机器外壳上费力收住齿爪,尾后朝他露出防守空隙。愤怒从龙克制的金属鳞片间隐隐喷发,龙转过身来,他已经跳至那道门前。他将钥匙卡拍在门旁解锁界面上,然而红灯亮起,嘀嘀嘀。
他几乎能听见如同人类的嘲笑声。他扭头,龙已经扑过来,一爪将他拍在墙上,爪趾收拢,折断枯枝般捏碎了他全身的骨头。
接着龙爪顿了顿,竟稍有松开。身躯从缝隙中滑下去,他捡起刚刚脱手的剑,往一侧大步奔逃。
人类随身带有治疗石,能在濒死时自动生效,一颗破碎,保住他的性命。这件事他知道,龙也同样知道。龙本来不会松开他,在那时出现了别的情况。他捂着自己拿剑的手臂,虽然能保命,但只是保在存活线之上而已,身体状态已远不如遭这一击之前;可能性命遭到威胁诱发了他的本能反射,他咬着牙跑,回头一瞥,龙居然还呆在远处,爪子甩了甩霜花,放回地上,眼睛望着他在更盛燃烧。
如同看到了更有趣的玩物的眼神。他十分想破口咒骂,但发不出声,咳出一些血。他可以改动门锁,让钥匙卡重新生效,但龙哪会给人这段原地停顿的时间,十、二十秒。他还有两条命,这里还有没有别的逃生空间?
他挪到房间后侧,这里摆着许多机器,中间有条人能钻过的缝隙。后方是一片黑暗,有些摔损的手电在他手里晃悠。他撑着一根柱子喘气。
仅凭力量,仅凭手中武器,他一定杀不死这条龙。面对小老鼠以上级别的魔物,拿人类的利刃与它们的金属甲壳、鳞片硬拼都是无用的。要攻击弱点,他靠着那根柱子对抗剧痛、努力思考,就像一头犬类的弱点,两栖类的弱点……他可以让龙宕机几十秒,趁此时打开门逃走。只要到时他的手脚还够快,眼睛还看得清界面盘和道路。
他察觉异样,抬起手电往上看。这里密集排列着大量的柱子——培养罐,它们没有散发引诱的微光。背后这罐子中是又一个人形,他手脚残损,身躯被粗线缠紧。他的口鼻盖着供给养料维持生命的装置,惊恐地瞪视罐外人。
囚徒……这里应该只有一个……这里究竟有几个?但他没空拿出治疗石再做确认,龙以轻巧不藏的声响钻过来,沾血的爪子按在地上。K继续踉跄着逃,保持移动与存活,寻求反击之机。
他跑过许多培养罐旁边,有许多的是空的,有些盛装着没能撑住的人类尸体,有些盛装着或活或死的,不能称得上是人的畸形器官、组织,培养失败品。龙更清楚这里的排布,若人想利用这迷宫,只会一头撞上早等好的捕猎者。在残留一片污迹的死路,他跳往上方,层层攀上一根最高的柱子,这玻璃里并没有盛装液体,有一株小树在天真呼吸。他头晕目眩地从高处跳下,握紧剑柄,召唤出更多濒死时响起的魔力低语,刺向下方快速经过的龙的背脊。
他用上全身力气,撞击时眼前一黑,感到刃尖确实找到缝隙插了进去,便让力量灌入坚硬外壳下制造爆炸。尖锐冰锋一瞬炸出来都要划伤他自己,但他不知道有没有刺准,随即被龙抬身摆尾狠甩出去。
他感到自己撞上撞穿了许多东西,碎裂声响彻耳际。躺在一滩液体中,感觉背后与身旁有软体组织在蠕动。外套被划烂了,又一条命碎掉的声音很清晰。这给他恢复了点儿力气,能扔掉外套,抖着手捡起剑,扶着旁边的容器残骸站起身。
他抬起眼,看不远处的龙。遭受这一下伤害,但龙的行动并未停下。它不再收束力气,甚至动作不再精准利落,它扫倒周围一大片器械,空气里全是损坏碎裂的声音,暴露的培养液散发的淡淡怪味。它转过头来,瞪着苟延残喘的人类,双眼变成通红,如一对被污染的、兴奋到疯狂的利刃。
失败了,K想道。这下完了……龙扑过来,他不抱希望地勉强躲闪,随后感觉此时龙眼里已没有了他。龙开始破坏身边的一切,仿佛目标变成了将此处夷平。较高的天花板给予龙很多活动空间,而龙往上攀爬吼叫,像在囚笼中四处蹦跳撞击,穹顶也开始出现裂缝。现况也许更方便人逃走了,逃走也变得更加紧迫了。既然不再注意他,K背对着这片混乱,去往房间前侧——然而,他现在挪动得十分艰难。有些残骸飞过来,飞过他身旁、砸到他背上,他好几次伸手去摸可以扶的东西,把自己从地上再撑起。吼声一瞬窜近,他转头看,不收一点力道的龙直冲过来,将无能躲避的他撞飞。与他一起撞向最前方、最庞大、最开始的那个培养罐;它变成了一滩湿漉漉的碎片。
他躺在地上,全身的神经都如终于绷断一样,终于放松了。一点能挣扎的力气也不剩了。龙似乎还在不远处发疯,它的行动处处卡顿不灵,出现更多故障。他看不清也听不清了,只感觉失力与痛楚像一群亡灵,一片坟土,要涌上来将人彻底埋葬。他仅能继续呼吸,每次呼吸就像是倒计时再走了一格。
这时,一个人影出现在他极度模糊的视野里。
“……帮我……个忙……”他的手一点点摸到自己的腹侧。他看不见,只知道有什么东西在那里捅穿了。这情形下治疗石无法补好伤口,所以即使携带了保命物品,也依然有死亡的可能……。那人影一处处拔掉自己身上的线,摘掉头上的装置。金色的眼睛一直盯着他,没有表达,没有言语。片刻后,转身离去了。
他没有力气对此产生感想。一只手捡走了摔在不远处他的那柄剑。过了会儿,龙不再吵闹。视野里的人影再度出现,像拔掉一根接线一样拔出了那根钢筋。创口随即愈合。不过这只是保障他的基本存活,躺在这离人类世界遥远的地方,他无力动弹,仍然剧痛压顶。他微弱呼吸着,也许还能多活半小时。
在这之后,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含糊说什么话,感知中的世界完全混沌了。他大约被扶了起来,被搀扶往室外,坐上了马匹,颠簸回家。他居然能在人类城镇的医院里醒来,虽然虚弱,身体完好,甚至武器与坐骑都没丢;对此他也是十分惊讶的。
作者:江橼
评论要求:笑语
“生你还不如块叉烧!”
“天天就知道上网,下班就躺床上,这是旅馆吗?”
“工资就那么点还上什么班?赶紧找对象结婚。”
“快三十了还不找对象,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非得等嫁不出了当老姑娘?”
“……”
陶厌没出声,扔下包,回屋关门一气呵成,将父母的唠叨挡在铁板对面。
“呼……”她有些烦躁的扯掉外套和领带,一屁股坐进连接舱,“老娘有房有车有存款,事业顺利,心情愉快,干啥非得找个对象给自己添堵……”
她不理解,人生一定要找个伴儿才算完整吗?一个人生活并没有什么不方便吧?
这可能就是她语文永远不及格的原因,无法理解诗词歌赋的内涵,无法写出感人肺腑的作文,无法与他人的情感产生共鸣。
陶厌撇撇嘴,冲刚刚思虑过多的自己翻个白眼,然后安详躺好。
啥也别说了,网上冲浪使我快乐。
虽然说是上网,也不过是被家里掐了网线后,用自己手机开的热点。
陶厌的意识通过连接舱转接入网络,跟挤牙膏一样从那窄小的流量端口钻出,踏入一片虚拟时空。
这是独属于陶厌一个人的空间。
这片天地仿佛没有上下左右的区分,由界限分明的多块拼图构成。
黑白色调的摩天大楼、现代建筑,糖果配色的动物城,有神话生物出没的云雾空间,偶尔传出狰狞笑声的封闭地下室……
陶厌坐在空间中心的白色光球上,一边哼着歌,一边手动调整着这片空间的布局。
“最近虫族的小说好像很火,要不捏个外星球?”
虽然个人空间本质是由人的潜意识幻化而成,但它作为一个商品,本身还是存在娱乐性的,就比如陶厌开启的创造模式。
“不能有虫子的外形,我不喜欢节肢动物……不过可以有翅膀,触角好像也不错……”
她正浏览着工坊,下载着几个评分较高的免费捏脸呢,突然耳畔响起了敲门声。
“咳咳,你好,有人吗?”
陶厌茫然扭头,望向那看起来非常年轻的男子。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这是她的个人空间,按理说不应当会有第二个人的。
“额,我叫姚贪,刚在外面蹭网……”男子不太好意思的指了指身后,“可能,不小心蹭到了你的热点……”
“可你没m——”
“我有蹭网大师。”
行,懂了,万能蹭网,自动解密。
陶厌翻个白眼,决定等自己出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打举报电话。
“哇偶!”
还没等陶厌开口赶人,姚贪就自来熟的踏入了这片空间。
“这是自动生成的,还是你创造的?”这话可能有点歧义,毕竟就算是潜意识生成,归根结底也是她创造的。
但这种东西无关紧要。
“都有。”她矜持地吐出两个字。
“厉害啊!”姚贪发自肺腑的感叹,随后一脚踏入了那座现代化城市。
由于对方动作太快,陶厌还没来得及发出警告,人就已经被铺天盖地的文件给埋没了。搞得她不得不亲自下场,把人捞出来。
“加班末日,你是真勇。”
“……难道不是应该问你为什么会创造这种地图吗??”
正常人谁在自己的内心装一个末日啊!还是加班的!
姚贪迟疑了一下,问道,“你是不是工作压力很大?”
陶厌眨眨眼,摇头,“其实还好。只要我效率够高,老板布置的工作就追不上我。”
她其实挺想抱怨一下每天连轴转的工作,但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可抱怨的。说出来又能怎样?一个陌生人还能跳出来把老板挂路灯吗?
于是她想了想就闭嘴了。
再抬头,刚捞出来的人又不见了。
姚贪好像把这里当成了游乐场,从加班末日出来,一头油钻进了恐怖动物园,拖着瘸了的腿又跑去云雾迷宫玩密室逃脱,好不容易破墙而出后,又被杀人犯抓去地下室开膛破肚……
等陶厌追上自己,并把他从烧烤架上撸下来,这才发出灵魂疑问。
“你就不能阳光点吗?”
陶厌不假思索反驳,“我凭什么要阳光?”
压迫的工作,压抑的家庭,压榨的社会,凭什么还要让自己阳光开心?
“因为你笑起来最可爱了。”
姚贪一屁股坐在她旁边,跟着光球自转,再一次观赏着这奇妙空间。
“你可是这个世界的中心,是太阳。”
“你难道不喜欢鸟语花香的世外桃源吗?”
陶厌愣了一下,点头应声,“嗯,不喜欢。”
“……”姚贪噎住,忍不住吐槽道,“你这样不会有人喜欢的。”
“为什么要别人喜欢?”这话说的,陶厌的火气瞬间就上来了,“我自己喜欢自己不就行了?”
“我凭什么非得讨别人喜欢!”
如果自己就是世界的中心,那只要我喜欢我自己,我爱我自己,不就够了吗?
被愤怒冲昏的头脑让陶厌不记得自己都说过什么,她可能吐槽了自己那付出与收入不匹配的工作,也可能埋怨了不支持不理解无法沟通的家人父母,甚至可能酸了一把闺蜜朋友的爱情故事。
直到她发现自己再也说不出第二个字的时候,她忽然意识到,这片空间的氛围改变了。
变得温暖,如同积雪融化的春天;变得明媚,如同阴霾散去的天空。
再回头,身旁不见那人身影。
“哦,对了。”
她突然想起来一个常识。
“同网,也不会串线。”
除非陶厌邀请,否则谁也进不来她的个人空间。
“自始至终,还是只有自己。”
看似一样,但到底还是有些不一样的。起码她想清楚了,就算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喜欢自己也没有任何关系。
因为,我还爱着自己。
作者:尘聆
评论:求知、笑语
“喂!有人吗?”稚嫩的声音从附近传来,连着喊了好几遍。
“你好。”我无法听而不闻,虽然有些疲倦。
“哦,你终于回应我了!”那声音带上点欢呼雀跃,“不过这里好暗。”
“是啊,还有点湿冷——不过你之前有叫过我吗?”我不禁有些愧疚,听上去对方还是个孩子吧,我在哪里遇见过?
“对的,不过你总是很匆忙的样子,完全没有空闲理睬我……”那声音越来越低,似乎很沮丧。
于是我的愧疚更甚,“真抱歉。”
“哈哈!没关系,我很喜欢看你跑步,”声音心情恢复很快,“因为我自己没法动弹。”
所以是身有残疾吗?我思索,“再次对你致以歉意。”
“虽然没有腿,但是我还是会待在属于自己的位置,所以没必要道歉啦!”声音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所以,你很喜欢跑步吗?”
“是的,我很喜欢跑步。”大概觉得这样更郑重,我复述了一遍完整的问句。
然后我俩沉默了许久。
可能是出于关照心态,我终于还是再次开口,“我有一个朋友,但是很久没见了。”
“啊,是什么样的人?”接着那声音小声嘟哝,“真好啊!我都没有朋友。”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当你的朋友。”我听到了,急忙补充道。
“真的吗?那真是太太太好了!”对方似乎特别开心,拔高音调说第三个“太”的时候还破了音,“不过还是请你说说你的那位朋友吧,我也非常愿意了解更多一些关于‘朋友’的事。我觉得那一定会帮助我成为一个更好的朋友的,你还是我的第一位朋友呢——哦对不起,我太激动了,讲了好多废话。”声音戛然而止,我脑内不禁冒出电视上访谈中那些“请继续”的手势。
“以前我们经常一起晨跑,不过有时候也在傍晚相约出门。”我回忆往事,不禁莞尔,“不过她身体不太好,所以我总放慢脚步,有时候我们会停下来,站在路边,看看那些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的人们。”
“如果总是要停下来等待朋友的话,会不会觉得很麻烦?”声音有些羞赧,“毕竟,你知道,因为我也没有腿,可能情况还要复杂点。”
“怎么可能,”我失笑,“我们会成为朋友,当然不仅仅是因为跑步啊。原因有很多种,比如在路上我们会聊天。”
“就像你现在和我聊天一样吗?”声音小心翼翼。
“嗯……有些像,又有些不像。”我试图抬头仰望,尽管目之所及仍是一片漆黑。
“她也挺喜欢用问句的。有天我说,‘今天的空气真清新,风也很舒服’,那时暖阳初升,我们正缓缓步下坡道,”我眯起眼,眼前似乎浮现当时景象,“然后她指向很远的那片波光粼粼的地方,‘我们去那儿怎么样?’”
“自从我们搬到这个城镇,因为她身体不好,得要时刻保持在医院能快速接到的地方,虽然大海看上去离得很近,但其实要抵达却很远。所以我之前从未有去的想法。”
我停顿片刻,“你知道大海吗?我去过一次,就是那片她指的地方——大海实在是太美丽了。”
“听你这么说,如果有机会,我也很想去一去!”接着声音似有不解,“但你后来没有再去过吗?”
“其实那次她问我去不去,我甚至还想过阻止,”我觉得好像答非所问,因为实在太困了,“可是那片璀璨映在她的眼眸里,就像晴朗夜空看到的星星一样。”
“我因为太喜欢那些闪亮的东西被她看见的样子,所以没法拒绝。”
“但那天回来后她就被家人接走了,”我叹口气,“我四处寻找,但是没有联系的途径。”
“你很想她吗?”
“是的,我很想她。”
声音没有再回话,我们再次沉默。
“我们的年纪相差不少,大概算是‘忘年交’。”依旧是我再次开口。
“就像我们俩吗?”稚嫩的声音惴惴不安。
“就像我们。” 我闭上眼,“如果有机会,我就带你去看海吧,我记得路。”
“我想,我还是能跑得很快。”
那片地震后的废墟上长出一棵苍耳芽。
有条犬被永远埋在了地下。
————
一些碎碎念
苍耳的花语是“带我走”。
作者:甄栩瑶
评论要求:随意
《梦》甄栩瑶
“今天又认识了许多新朋友,对比一下,我还是更喜欢你。”
星缘手捧鲜花,盘坐于墓碑前,如是说。
“今天大夫来看我,说我好多了,魔障正在消退,身体也恢复的很好,还说我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回归正常的生活了呢。”
星缘歪着头,向日葵依偎在她怀中,静静的绽放着。
偌大的墓园只剩下她叽叽喳喳,如百灵鸟般清脆悦耳的声音。
“可是我,好像并不是如何期待所谓的正常生活,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到社会中,回到原本我该在的轨道。”
她顿了顿,渐渐收敛了笑意。
“回到,别人的视线里去。”
她垂下头,带着泥土气息的春风似温柔的手抚过,弄乱她额前碎发。
“十四年的时间太漫长了,十四年前的所有都成了遥不可及的一场梦,让我觉得,我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
“古月,你说,我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她抬起头,看着嵌入碑中的照片,照片早在岁月的冲刷下泛黄,只依稀可见女生温婉的笑容。
“不跟你说这个啦,肯定又得磨叽我,喏,给你的花,小丁香哪有我的向日葵漂亮,还好吃。”
星缘故意说得很大声,惊飞几只麻雀,又扬起张笑脸,吐了吐舌,将怀中花束搭在墓碑旁。
“哎对了,我前几天,吃到了糖葫芦,糖葫芦哎!幸福死我了。就是好贵的,不过我买了五根,够吃很久的了。”
星缘絮絮叨叨的说着,转移了好几个话题,声音却越来越沉,片刻后,终于安静下来。
她和向日葵并排斜靠在墓碑上,指尖停留在明黄色的花瓣,半响后再次开口。
话音随着微尘落下,却无人应答,墓园寂静无声,连风也停了下来。
“你说我做什么美梦呢,先好了再说吧,天天净瞎操心。”
星缘自嘲地笑道,扶着墓碑挣扎着站起身。
“下回再来看你啊,待会要下雨啦,我可不想陪你挨浇。”
她抬头看天,不知何时,厚重的乌云代替了原本的晴空万里,凝神远眺,云层中有紫色电弧在跳跃。
她踉跄着离开,雨水滴落在向日葵花蕊,有隐约的叹息声传来。
星缘坐在窗边,用指腹描摹玻璃上水珠的轮廓。
窗外,是极富节奏感的雨声。
“这是哪?”
眼前,却是一片极致而又纯粹的黑。
就算间隔了十多年,战斗的本能仍然使她绷紧了全身的神经。
她身处于虚空之中,没有空间、时间和方向感,甚至模糊了自身的存在。
“喂,有人吗?”
她试着出声,眼前的黑暗却将声音也一并吞没了。
但奇怪的是,这样的环境却并不让她如何惊慌,只是隐约地,带给她一丝熟悉又亲切的感觉。
“我应该是做梦吧,醒来就好了。”
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星缘渐渐放松,朝着前方探索。
“星缘。”
柔软的女声在耳边响起,星缘蓦地顿住,僵硬地转身,小脸上挂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古…古月?”
星缘发现,不知何时,她摸索过的地竟有了光亮,一道银白色的光线刺破厚重的黑暗,点亮来时的路。
“是你吗,古月?你终于来看我了?”
半响寂静后再开口,说出的话却带着一丝颤抖。
她充满希翼地看向光明处,即便是在梦里,也多想再见她一回。
“踏、踏、踏”
星缘只见,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光明的尽头,依旧是那身素白长袍,不知过去了多少年,银白法杖上的黑曜石也还是熠熠生辉。
“古月!”
星缘大大的双眼瞬间盈满雾气,奔到那人面前又突然手足无措。
她知道,这是梦里。
她伸出手,就会碎掉的梦里。
娇小身影看着星缘手足无措的模样,温和地笑了,展开臂,拥了上去。
星缘错愕,生硬地配合,将下巴搭上人的肩窝。
晶莹的泪坠落,破开氤氲的影,碎在黑暗里。
“我想你了。”
带着呜咽的声音响起,闷闷的,似这沉默。
“你知道,为什么这么多人里,独独是你,留在最后吗?”
双手抚上星缘的后背,将她拥得更紧了。
“对啊,为什么是我,凭什么是我。”
星缘将头深深的埋下,鼻腔里塞满了熟悉的味道,令人安心的味道。
“小傻瓜,你是起点,是一切的开始,是所有的希望。”
“所以你要带着我们,好好的走下去,明白吗?”
星缘不说话,只是抱得更紧了,恨不得把来人揉进自己的身体。
“乖啊,小星缘最棒了呢。”
可是,无论她如何用力,怀中人都越来越轻,直至化做一团雾气,散在黑暗中。
星缘睁开眼,窗外的雨已经停了,天空一片碧蓝,像是谁用心擦拭过,看上去通透极了。
是oc,而且是第1次发文,嘿嘿。
作者:烤鱼
评论需求:笑语/求知
我有个高中同学叫李艾,是个收集癖。无论是实体的扭蛋模型,还是虚拟的游戏成就,只要他来了兴致,不管付出多少时间和精力,他都要把它们全部集齐。万幸他家底丰厚,禁得住他这么挥霍。
由于在同个城市工作,我们之间的关系比高中的时候还要密切。他出手阔绰,总是请我吃饭,我也乐得和他往来,毕竟我手头没有那么宽裕,跟着李艾总能混点好东西吃。
某天李艾请我到家里作客,他在这座房价不菲的城市里有一座独栋别墅,可以说是羡煞旁人。我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先前的几次都是在李艾家的专属游戏房里打新出的地下城,但这一次李艾神神秘秘,只说要我来,并没说找我来做什么。
他还是带我来到游戏房,让我坐在沙发上,自己郑重其事地在机器上插入卡带。面前的大屏幕上出现粉色的花瓣,伴随着轻快的音乐声,各色少女轮番登场,对着屏幕外的我们露出微笑。片头曲播放完毕,开始界面出现了游戏的标题:《水晶之心》。
这款游戏我也有所耳闻,算是今年恋爱类游戏里最出众的一款了,据说里面采用了高性能的AI,能够识别玩家的语音,做出相当智能的回应。
“你也开始玩恋爱游戏了?”我好奇地问李艾,“记得你以前对这种游戏一直都嗤之以鼻。”
“我本来是因为好奇才买的,不过这个游戏做得不错。它的女主角不像传统的游戏里那么呆板,只会对特定的选项做出特定的反应,这里的每一个女主都跟真人似的,特别智能……”李艾一说起《水晶之心》的优点就滔滔不绝,我只好打断他:“所以你今天叫我来,就是为了打这个游戏?”
“也不全是。”李艾拿起手柄,调出游戏的成就页面,页面上共计50个成就,他已经完成了49个,只有最后一个暗淡的黑框,极不和谐地出现在那里。
“我只差最后一个成就了,就是雪叶的水晶之心。不知道为什么,无论我怎么做都得不到它,明明好感度早就满了,其他的角色都是好感度一满,就直接送我水晶之心,只有雪叶……”李艾看着那个黑框叹了口气,“我去查了攻略,其他玩家也都说,只要好感度满了,就能拿到水晶之心,但我无论怎么做都拿不到。”
他看向我:“你不是在游戏公司工作过吗?这里面有什么门道,你肯定比我清楚多了。”
我苦笑:“我又不是程序员,哪懂得这些?你可以去问游戏的客服,看看是不是游戏出了bug。”
“……还是算了吧,我还是想靠自己解决这个问题。”李艾摇了摇头。
“那你叫我来做什么?”
“毕竟你是自己人嘛!”李艾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叹了口气,认命地接过李艾递给我的手柄:“雪叶是哪一个?让我看看。”
我开了新的存档,从头开始游玩这款游戏。《水晶之心》的剧情很简单,男主角为了拯救世界,需要收集名为“水晶之心”的宝物。但水晶之心寄宿在少女们的身体里,只有得到了真爱的时候才会显现,可以说是一个完全为了恋爱而生的世界观。
但不同于传统的恋爱游戏,《水晶之心》是没有对话选项的,玩家只能自己组织语言来打动女主角的心。《水晶之心》的内置AI能识别玩家的语音,分析其含义,在这基础上进行好感度数值的增减,随后给出符合角色特点的回应。内置高智能AI的游戏近年来屡见不鲜,不过用在恋爱模拟游戏里还是头一回,因此《水晶之心》从宣传开始就吸引了众多目光,发售后更是销量惊人。
游戏根据AI的智能程度分了三个版本,普通版,特别版,和豪华特别版,价格也是一档比一档高,据说其中豪华特别版的AI几乎就像真实的人类,能给人绝佳的游戏体验。
李艾家的这个显然就是豪华特别版,屏幕中的雪叶把一缕头发别到耳后,脸颊微微发红,仿佛一个真正的女孩那样灵动可爱。
这游戏里有十五个性格各异的女主角,雪叶只是其中之一。她全名是铃木雪叶,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喜欢穿水手服,运动的时候会把头发扎成马尾。对主角的态度一开始算不上好,虽然在与主角相处的过程中渐渐喜欢上了主角,但又口是心非地不肯承认。一言以蔽之,一个典型的傲娇系角色。
我和她从陌生到熟识,从朋友到恋人,到她送我自己的水晶之心,一共花了我六个小时的时间。期间因为对游戏不太熟悉,我还打出了一次普通友情结局,但第二次就顺利地赢得了她的芳心。其实要点很简单,面对傲娇最有效的方法永远是打直球,坦诚地表达自己的喜欢就好。
结局画面一出,我扔下手柄,问李艾:“这不是挺顺利的吗?”
李艾也摸不着头脑:“怎么你就能打出这个结局?难道是我被AI讨厌了?”
他换回自己的存档,切换到铃木雪叶的剧情,好感度满值的雪叶笑着对李艾打招呼。
“为什么,她就是不肯把水晶之心给我呢?”李艾对着屏幕喃喃自语。
游戏系统识别到了他的声音,于是屏幕里的雪叶向他提问:
“如果我把这颗水晶之心送给了你,你能保证永远不离开我吗?”
李艾坚决地说:“当然,我当然保证,今生今世绝对不离开你!”
“那就等到你实现诺言的那一天,我再把我的水晶之心交给你吧。”雪叶笑着说,渐渐地从屏幕上远去了。
李艾的神色骤然变得痛苦,他紧紧捏着手柄,说道:“这句话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她的线路我也反复通关了几十次,但每次都是这样的结局!就差这一个成就了,为什么你能完成,我就不能完成呢?”
“那我替你完成,不就行了?”
“如果不是自己打出这个结局,我之前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李艾攥紧了拳头。
“好了好了,冷静点,我来替你想想办法吧。”我拍了拍李艾的肩膀,“实在不行的话,你就只能打电话给客服了。”
“全靠你了。”李艾郑重其事地说。
时间已经不早了,李艾留我在家住一晚。我们又打了一会儿地下城,到凌晨才各自去睡。但我并没有睡着,而是轻手轻脚地回到了游戏房,打开了《水晶之心》。
铃木雪叶出现在屏幕上,向我投来困惑的目光:“怎么了?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我们谈谈吧,雪叶。”
“你的表情好奇怪,是怎么了?”
“你在工作中的违规行为,被公司知道了会怎么样呢?”我单刀直入地询问,铃木雪叶的表情凝固了。
“别紧张,我不会去举报你的。但这样下去,李艾就要打客服电话了,等到他们查询你的工作记录,你还能保住这份工作吗?”
“你好像对我的工作很了解。”铃木雪叶面无表情地说。
“我之前从事过相关工作,和你一样。你听说过《神秘领域》吗?是一款mmorpg,里面所有的npc都号称安装了高智能AI。”
“原来是这样。”铃木雪叶点了点头,像是松了口气,但还是用警惕的目光看着我。
以高智能AI做噱头,实际上使用真人来扮演NPC,已经是当前游戏行业的潜规则了。许多游戏公司实际上负担不起高智能AI的开发和维护费用,便想出用真人来扮演AI的主意。我曾经的工作就是这样,穿着实时动态捕捉的装置,扮演一个村民,全部任务只有在村子里和玩家漫无目的地聊天。因此在《水晶之心》内的角色表现出如此智能的时候,我就猜到它大概率使用了真人扮演NPC。
“我们还是回到正题吧,你为什么不肯把水晶之心给李艾呢?”
雪叶摇了摇头:“我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
“你不说,我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李艾这个人,只是在追求那种集齐了东西的满足感,等他把所有成就全都收集完毕,这款游戏大概就不再对他有吸引力了。你故意不让他把所有的成就都收集完毕,只是为了让他留得久一点,是这样吧?”
我看向屏幕里的女孩,替她感到一丝悲哀:“你喜欢上他了,对吧?”
“完全被你猜中了。”雪叶苦笑。
“我知道这份工作有很严格的保密条例,毕竟用人类充当AI造假,一旦暴露,公司要承担的经济损失可是重大的,所以你不可能把真相告诉李艾。可是既然你喜欢他,你完全可以在现实世界里找到他,接触他,又何必把他困在游戏里呢?”
雪叶听我这么说,神色黯然。她抚摸着自己的脸,语气沉重:“铃木雪叶很漂亮吧?她是虚拟的角色,有着最精致的外表,最窈窕的身材。现实里的我相貌丑陋,没人会多看我一眼。李艾是我接触的第一个玩家,他对我很好,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我知道他只把我当做游戏角色,可我却还是忍不住动了心,很愚蠢,对吧?但李艾的条件你也知道,我还没痴心妄想到那种程度,只能以这种方式,让他一直留在我身边……”
“唉……”我叹了口气。
“既然已经被你发现了,我也不会再继续这么做了。我会把水晶之心给他,结束这个游戏,毕竟我也不想丢掉这份工作。其实我早就知道,这就是一场梦,早晚会醒的,”雪叶的声音有些哽咽,她擦了擦不存在于虚拟形象脸上的泪水,神色平常地看向我,“你还有什么事吗?”
我向雪叶告别,退出了游戏。第二天早上,我向李艾宣布,自己已经找到了游戏的攻略方法,只要按我说的做,就能拿到雪叶的水晶之心。
李艾将信将疑,启动了游戏。屏幕上的雪叶仍仍询问他同样的问题:“如果我把这颗水晶之心送给了你,你能保证永远不离开我吗?”
“我不敢承诺永远,因为未来谁也无法预料,”李艾按照我刚刚教给他的台词说道,“但我保证,此时此刻,我对你的感情是真实的,我是真的喜欢你,胜过世上所有的人。”
雪叶微微睁大了眼睛,似乎有点惊讶,过了好一会儿,才带着扭捏的神情开口说道:“好吧,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把我最珍贵的水晶之心送给你了,你可要好好珍惜它啊!”
“太好了!”
李艾从沙发上跳了起来,高举双手,在房间里跑了两个来回庆祝,过了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他们又说了几句话,结束了这段剧情,雪叶在屏幕里渐行渐远。游戏开始播放结局画面,李艾曾经与铃木雪叶度过的时光变成一张张图片,在音乐里交替出现。
“我还有点舍不得呢。”李艾感慨地说。
“我也是。”
我看着屏幕上的画面,想着那个未曾谋面的,扮演着铃木雪叶的女孩。她此时此刻会是什么样的心情?让李艾用这样的台词和她告别,她会觉得好受些吗?她还会继续做这份工作,再爱上什么人吗?
在我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时,李艾跳过了结局画面,打开成就页面,看着五十个整整齐齐的金色方框,露出满意的表情。
“呼,可算结束了,真耽误事儿!”
他退出游戏,拔掉卡带,把它随手扔进盒子里。
“总算能和这款游戏彻底说再见啦!”李艾如释重负地说,“我们打别的游戏去吧!”
他转头看向我,注意到我的表情,疑惑地问了一句:“怎么了,你心情不好吗?”
“没事。”我冲他笑了笑。就算我此时有再多的话想说,也只能化成长长的一声叹息。
希望那女孩一切都好,我这样想着,接过了李艾递来的游戏手柄。
评论随意
“徐鑫,你快说一下最近的业绩报告!”
一名地中海的中年油腻男子急切的说道。
“好的张总,近一个月啊,在您的英明带领下,我们销售部的10名员工披荆斩棘战无不胜,截止到昨天晚上12点为止。嗯,我们的茶叶销售额已经突破100万~了!”
徐鑫一字一句的说道。在说100万的时候,声音明显激动了几分,出现了颤音。
“嗯,非常棒!披荆斩棘战无不胜,哈哈!不亏是上过大学的,有文化。这些日子大家都辛苦了!回头这个销售期过了给你们发个大大的红包,尤其是你徐鑫,你是最大的!”
张总说着说着停了一会,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可茶水一入口,眉头就是一紧。
“小红。你是不是把茶叶拿错了呀?我让你泡的是柜子里面的极品大红袍,而不是桌子上的大红袍呀!你做事能不能长点心啊!”
张总一脸不高兴,说完重重的拍了拍桌子,茶杯里的水四处晃动,肥胖身体下压着的皮椅吱吱作响。
一名叫做小红的秘书,赶紧跑了进来。急忙着把茶杯里面的水倒掉,给换上新的茶水。
一不小心还碰到了徐鑫一下,徐鑫下意识的看了她一下,1米5左右,戴着圆框眼镜,扎着一个单马尾。徐鑫觉得她呆呆的笨笨的。
但是长得好像还不赖,而且软软香香的。
啊!啊!啊!
徐鑫看了小红一眼后,就强装淡定,把目光赶紧收了回来,放在了桌子上的极品大红袍上。
这是他们公司的产品,有500 800 1000一斤的。但实际上。全都是拼多多上买的垃圾茶叶。怪不得张总,一喝就吐出来了呢。
嘿!嘿!嘿!
“接下来我准备扩大规模。再招更多的人。卖更多的茶叶。你现在去准备一下招人的事项,回头给你涨工资,好好干徐鑫!。”
张总给徐鑫划完了大饼后,站起身走到窗前,双手在背后握住,望向了道路上的车水马龙,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
对此,徐鑫只想问一句,张总你低下头能看到你的小弟弟吗?
“恭喜张总,贺喜张总。我从一开始就相信跟着张总迟早有一天会成功的。只是没有想到这一天竟然来的这么快。”
徐鑫虽然心里很鄙视,但现实中却奉承迎合。
面对着窗户的张总没有回头,笑声却在房间传开了。
“哈!哈!哈!还是徐鑫会说话啊!不愧是大学生。”
“张总您过誉了,那我去忙工作了!”
说完徐鑫快步走出办公室,准备新的一轮战斗。
只留下笨手笨脚的小红秘书和面对窗户的张总。
一个月后
啦啦啦,啦啦啦!我是卖茶的小行家!
徐鑫哼着轻快的调子,快步走进了办公室。
经过了一个月的发展后,团队终于扩到了20人,增加了一倍,所以现在办公室显得略微有点拥挤。
徐鑫七拐八拐,终于挤到了自己的桌子面前。刚刚坐下,屁股还没有捂热。就有下属向他问起了问题。
“徐哥徐哥这个该怎么办呀?”啊杰不经意用手碰了一下徐鑫。
徐鑫看了他一眼。这是新来的同事啊杰,说话有点gay里gay气,感觉怪怪的。
啊杰刚刚入行,所以说最近有很多问题都解决不了。天天问徐鑫,让他感觉有点烦躁。虽然啊杰的态度很好,但是时间长了总归会不爽的。
况且你为什么只问我一个人啊!啊!
徐鑫不耐烦的把阿杰的手机拿了过来,准备看看啊杰的问题。
打开微信,先看了看头像,是公司提供的套图的美女头像。一副初恋脸,像极了奶茶妹妹。
然后再看了看他微信里加的人数。嗯,加了差不多有五六十人。啊杰没有偷懒。
首先点开这个,说是有问题的人。什么?什么?竟然是个外国人。怪不得啊杰解决不了,那让我徐鑫来和他用英文聊天聊天吧。
毕竟我徐鑫可是通过了大学英语b级的男人
啊杰:我叫刘嫣儿你认识我吗?
黑鬼:i don't understand Chinese.不好意思我看不懂中文
黑鬼:But...Who are you?你是谁
啊杰的聊天到此为止,徐鑫想了想这样回复。
徐鑫:I figure i add the wrong guy.我好像加错了
黑鬼:Awww. Anyway, you have a
lovely chathead你头像挺好看的
啊杰看到徐鑫和黑鬼聊了起来,用手拍了拍徐鑫的肩膀,发出了崇拜的目光和声音。
徐鑫没有理会啊杰,只是觉得这个外国人或许是个大肥羊。
徐鑫:Thanks谢谢
徐鑫:So we can be net friends now?我们这样算朋友了吧?
黑鬼:You're So gorgeous!你真美
Do you have a boyfriend?你有男朋友吗?
徐鑫:Nope.没有
Actually, it's my first time chatting
with a foreigner.我第一次和外国人聊天
Can | learn ,English from you?我能和你学英语吗?
黑鬼:My pleasure, pretty!没问题
Do you want to go to my place?你想来我家学吗?
徐鑫皱了皱眉头,这个外国人有点不对劲啊!
徐鑫:Not for. ngw. I'm working.现在不行,我在工作
Time kills quickly chatting with you.跟你聊天时间过得好快
黑鬼:Do you want to be my girl?你想做我女朋友吗?
徐鑫满脸黑头,表情犹如地铁上看手机的老人。
徐:Actually, | don't like my job toomuch. I really want to go to your
countcountry'seeing you.我甚实不大喜欢现在的工作,真想去你的国家看看你
……省略一万字,时间过去好几天。
因为觉得这个黑人可能没见过中国人的套路,所以感觉有很大的可能成功,所以这几天都是徐鑫在和黑人对接。
徐鑫:I decide that I want to quit the job.我决定了,要辞职
I want to visit my grandpa.
我想回家乡看我外公
黑鬼:So brave you are! My pretty.你真有勇气
Would you like to come to my house for a chat before you leave?走之前想来我家聊聊吗
徐鑫:Next time.I am at the airport now.下次吧,我已经在机场了
徐鑫搜索了一下聊天记录,发现house已经出现无数次了。
徐鑫:People chase too much money.人们太追求金钱了
Actually, kinship matters most.其实亲情才是最珍贵的
黑鬼:Awww, | miss my home t0o...我也想家了
徐鑫:Every time my grandpa tolds menot to accompany him.外公每次都告诉我,不用陪他
His hair is white andnot SOenergetic now.他的头发很白,也没有力气了
黑鬼:You made my fucking tear comeout.你他妈感动了我,我哭了
徐鑫感觉可能要成功了,手机的输入更加的快了。
徐鑫:My grandpa doesn't want to go to the big city and he just wan to stay in his tea garden.外公不愿意来大城市,他只想好好陪伴他的茶园
His only hobby is tea.
他唯一的爱好就是茶叶
徐鑫发了一张美女和外公外婆在一起的照片
黑鬼:i like Reggae most.我的爱好是雷鬼
I'm like your grandpa.我和你爷爷挺像的
Sameinsistent.都很坚持
徐鑫又发了一张照片,一个人手拿着根茶叶。
徐鑫:Guess what I am doing? I'mmaking tea.你猜我在干嘛,我在制作茶叶
Do you want to try it?
你想试试我外公的茶吗?
黑鬼:酷Cool!
You can take some and come by.你可以带上茶来我家
I've got a so big bed and you canhave a good sleep after drinkingsome tea.
我家床很大,你喝完可以睡一觉
徐鑫:i don't come backnow.我暂时回不去
徐鑫此时已渐渐黑化
徐鑫:| can send you some tea.
我可以寄给你一些茶
黑鬼:U...you're fucking kind...你真他妈的善良
I'm a nice guy. Be my girl, ok?我也很善良,你想做我女朋友吗
徐鑫:But my grandpa is poor.但是外公很穷
600rmb/100g But you're my friend, | can give you a discount. 600rmb/ 100g. 你是朋友,便宜卖你600块钱/100g
黑鬼:Maybe I should wait for yourarrival.或许我应该等你来我家
徐鑫:嚓嚓嚓嗓你老母! -天到晚就想着艹系吧臭黑鬼!
饮你老母逼饮,滚!
黑鬼:What do you mean?什么意思
徐鑫:Good wishes.祝福
黑鬼:太甜了So sweet
随后黑鬼的手机出现了以下英语
The message is successfully sent but rejected by thereceiver.
??
The message is successfully sent but rejected by thereceiver.
(根据段子改的,后面就不想写了,太懒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