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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帆自序(重寫版)
論吾國劇曲之盛,自三代巫風鑿山開源,靡延千年,匯梨園而成一大澤,又經教坊瓦舍書會幾代積澱,成洪脈數流育四方諸腔,今皆匯於燕京一城以爭聲中頭名,恆使京師劇曲之勝冠絕天下九州。
余自幼癡戲,曾遇一友自京來,嘗問曰:常言京中劇壇乃當今天下魁首,欲往謁之,祗不知魁首中首又在何處?對曰:若論魁首之首,非金闋中不敢稱之,然此處雖以龍庭而令天下氍毹俯首,京郊一故名園,才是梨園菊壇萬花爭艷之地,所謂無殿之帝闋也。
又問是何寶地,答乃一極富貴的戲癡所造,園中諸般美景且不論,大小戲台便得百單八處,又以一萬花之樓為最可稱之勝境。年中三百六十日,名優紅伶戲壓戲,場連場,聽花好月者往來若己宅,晝唱書內事,夜吟曲中情,未知閉門封箱為何物。真可謂耳不聞俗間聲,身不染凡世塵,時之優伶莫不以萬花郢雪為榮,所謂上拜佛爺,下敬花樓,皆京師梨園之大事也。
余心嚮往之,無奈偏逢世末風雲激變,帝業傾翻,九州動蕩,身不得行。至天下再歸大統,局勢稍安,身已老邁,踉蹌舊都探訪,惜不過餘些殘垣斷壁,枯草頑石尚在。四面荒蕪,天地如孤,惟見一老道人偶來灑掃,方存些人氣罷了。
嗚呼!
憶昔年繁華盛景,皆雲散煙消,物破人殘,回想余淪喪之故土,不禁悲從中來,涕淚心傷。客居都中數載,偶知城外尚有知此園舊事者,遂冒昧拜訪,收得早年書刊報紙物什若干,終得描其輪廓。今將諸聞收敘整理,成就《燕京萬花樓遺事》一書,以懷故去。
某朝未知年 孤帆
评论要求:随意
“过年怎么不回家?”
“我是一个孤儿。”
养老院的前台一时安静下来了,蓝青青沉默片刻,说道:“其实你不用这么直白,说话可以委婉一点。”
“哦,那你呢?”
“这里就是我的家。”蓝青青指了指身后的养老院,这里只剩下她一个年轻人,其他人都回家了。
“你也是……”
“我爹娘就住这,这里是我家族产业。”
陈宇咬了咬下唇。
“行。”
“我就不和你寒暄了,来之前你应该了解过我们这里的情况吧?”
“我也不知道我算不算了解……就是,看护老人?”
一具尸体推着轮椅从蓝青青身后的走廊经过了,轮椅上是另一具尸体。陈宇下意识屏住了呼吸,但却没有因此后退,因为他的腿已经抖麻了。
“是,也不是。”蓝青青摸了摸下巴,但她根本没有胡子,也不知道怎么养成的习惯。“你也是本地人吧?应该晓得赶尸啵?”
“有鬼!”
“莫搞,世上根本没有鬼。”
“我说,刚刚有个死人从后面经过了!”
“你咋晓得是死人?”蓝青青点了点头,赞道:“蛮好,也是有点经验。”
蓝青青按住陈宇的肩膀,半是胁迫地将他压在了大厅排排椅上。她的眼睛里闪着蓝光,带着一丝毋庸置疑的威严,让陈宇的恐惧变成了畏惧。
“简而言之,我们家是赶尸人,然后呢,最近几年,产业升级了,以尸养老,循环利用。”
“我不懂……我什么都不懂……我可以走吗……”
“这是一份很安全的工作,不需要你去照顾老人,所有一切都有尸体代劳。你要做的,只是注意一下谁死了。”蓝青青解下头上的铃铛摇了摇,直到此刻陈宇才发现蓝青青头上绑了十几个铃铛,诡异的是,直到前一刻他都没听见任何铃铛响。
随着铃铛响起,刚刚推着尸体的尸体再次出现了,越来越近。
“这里的尸体都是曾在这里养老的人,肉体保留了记忆,但不咋能思考。我整了点功夫在里面,老人家说啥,死人就干啥,很会照顾人,也不会恼。”
“只是有个问题,死人分不清活人是死是活。”
“什么?”陈宇感觉有点绕,一下子没弄懂。
“死人分不清活人死了还是没死,所以就要靠活人分辨。”蓝青青拍了拍陈宇的肩膀,“这点你做的很好。”
“我其实……”
“过年三倍工资。”
“行。”
人总会因为各种理由让自己身处险境,有时是利益,有时是无知,有时是傲慢。总而言之,人总能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杀死自己,却又充满了强大的求生欲。
陈宇用尽全力,将档案柜盖住了监控室的木门,接下来七天时间,他都会在这里度过。正式开工前他已经买了50块的泡面堆在这里,为了防止自己吃腻还专门购置了一盒自热米饭。
“你也不用太紧张。”对讲机里传来了蓝青青散漫的声音,“我们这里几个月都不一定死一个人,你可能什么都不用做就能白赚工钱……就算出了啥子事,也是我去处理,你只要传个话就好了。”
“……”陈宇不语,长久沉默。
“你死了噻?”
“没。”
“那多说说话嘛,不然多无聊?”
监控的屏幕里,蓝青青瘫在椅子上,穿着拖鞋的双脚搭在了桌子上。外头的风声凛冽,寒意吹不进集中供暖的养老院里,把自己困在监控室里的陈宇也安定下来,脱下了外套。
“我不擅长说话。”他说话了。
“多说说就擅长了噻。”她刷着抖音,屏幕里隐约能看见好几个没穿衣服的男人热舞,陈宇移开了视线,开始关注其他屏幕。
这里的一切只能用安静祥和来形容,老人、死人就那样平平常常地活动着,有的在打麻将,有的在跳广场舞,一个老大姐唱着山歌,底下的活人死人也一起摇头晃脑,单纯从外观上几乎无法分辨。
但在陈宇眼里,死人和活人的眼瞳却大有不同,即使隔着监视器屏幕,那眼睛也只能变成漆黑的小点,陈宇也能感受到异样的目光。从小时起,陈宇就常常觉得自己会被“死物”看见。
灌木里的猫尸会看着他,他只能把尸体埋进土里。饭桌上的鱼会看着他,他只敢吃炸鱼排。湖里的死人会看着他,他只得报警,然后破获校内两位辅导员的情杀大案。
这是一种天赋,也算一个诅咒。他有些习惯这种能力,以至于接下了这个诡异的工作。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死人养老……”
“现在交通这么发达,在外面死了坐个高铁就到家,我们赶尸人总不能不吃饭吧?”蓝青青嘴里滔滔不绝,眼睛却死盯着屏幕里跳舞的橘猫傻笑,好像有两个大脑在同时运转一样。“现在养老缺口这么大,我们赶尸人必须抓住时代的机遇,实现产业转型,深挖用户痛点,打通技术壁垒,实现资源最优配置,才能生存下来。”
陈宇都不想说话了,以前是他自己不想说,现在是有人逼着他不想说。
“哦。”他说。
大年三十,还留在这个养老院的人,大多是没有家人,或是有一些不如没有的家人。当然,这个要排除老板。
昨晚见面时,陈宇和蓝青青的父母已经有了一面之缘,如今这两位一个在图书馆打麻将,另一个在客厅里唱k,好不快活。而其他老人也有各自的活动,跳舞的跳舞、发呆的发呆,还有人在花园里放烟花。
头顶光秃秃的老人瘫在轮椅上,看起来已经没有了运动能力,右手却攥着加特林烟花的握把,光亮冲出了黑暗,照亮老人枯瘦的脸庞和他身边站着的、死去的老妇人。
“留在这里的人要么孤家寡人,要么身无分文,死前享受行尸的照顾,死后就要留在这里工作。”蓝青青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
“他们不想入土为安吗?”
“有的人想死后安定,也有的人不愿活着受苦。反正照我看来,死了就是死了,没什么地府天堂,享受当下便是,不用太迷信。”
“这都赶尸了,还不迷信吗?”
“赶尸只是一种技术,证明不了轮回……换种说法,既然活着受苦是为了死后幸福,为什么不先在活着时把享福了,死后再去受苦呢?”
陈宇不说话,他本来就话少,人设立起来后沉默也不会尴尬。
“有兴趣来这里养老吗?”
“算了。”陈宇立刻回答:“以后我靠AI机器人养老。”
“你他妈的……”蓝青青像是被戳到了痛处,窸窸窣窣地狂言细语:“……机器人有什么好,哪有尸体温暖……传统手艺丢了可就完了……行吧反正等以后失业了我就去搞迷信……看你们信不信……”
“但是等我死了,你可以用我的尸体……也许有人会希望假装,我还活着呢?”
“终究是有区别的。有很大的区别。”蓝青青笑了笑,说道:“不过你高兴就好。”
作者:猫箱
免责mode:随意
西幻+幻想科技的背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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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不宽敞的地下礼堂,酒与香水的味道混杂在一起,称不上刺鼻,可比起药草香来说还是差远了。拍卖师正在阶台上口沫横飞地介绍着一对据称是森林精灵的翅膀,折射出点点碎光的透明薄翼引得台下阵阵赞叹。
面具压得眼睛有些不适,我抬手调整了一下,顺势扫一眼这些“尊贵来宾”:仿佛某种心照不宣的规则,人们三两成团地聚集着,羽扇假面遮掩了那些调笑与轻佻的话语。只余我一人独自杵在角落,全然是个不合群的异类。其实我对这种拍卖会并不感兴趣,如果不是同僚神秘兮兮地说“有你绝对会喜欢的东西”,我根本不会拜托兄长帮我伪造身份混进拍卖现场,也就不至于傻站在这里浪费时间。
事实证明我的第一想法总是没错的,现场的展品的确很适合某些贵族的口味,但大都引不起我的兴致。无非是某某家族灭亡前留下的遗产,某血腥屠杀事件中遗失的凶器,某历史上臭名昭著恶人的身体部件,偶有些稀奇生物的骨爪或皮毛——比如这对正炒到二十枚筹码的双翼——也不知是真是假,还未等我琢磨透彻就在接二连三的举牌中被敲定了。
过于无聊以至于脑袋开始昏昏沉沉地发困,不远处的拍卖师倒是振奋到了极点,零星词语穿过放空的思绪钻入脑海,隐约能分辨出是“神秘展品”、“最后惊喜”一类的台词。我不着痕迹地打了个呵欠,稍稍打起精神礼节性地看一眼台上的展品。看来主办方对这“神秘惊喜”相当自信,甚至设计了从阶台底部往上升的升降机关。随着机关升起,出现在人们眼前的展品被一席白布覆盖,轮廓像是个坐在椅子上的东西,神神秘秘的。
会是什么呢,我竟也不自觉地好奇起来。
拍卖师倒数着三、二、一,猛然掀开白布。
——我看到艳丽的火焰在视野中忽地点燃。那寂静地燃烧着的火焰,彻底将我的睡意燃烧殆尽。
……那位同僚说的没错,何止是“我喜欢的东西”,这甚至可以说是我毕生所追求的东西!
台下的惊叹声丝毫未能惊扰到台上的生物……或者说,人造物?祂乖顺地坐在王座造型的椅子上,三对蝶翼好似正循着心跳微微颤动。我所在的位置恰好能看到侧面,背部蝶翼与身体的连接部分,没有胶水粘合的痕迹,没有粗劣的缝纫痕迹,而是完美的皮肤组织与器官的连接——那是一对真真正正生长在祂身上的翅膀,祂与它们正共同存活着!
“展品——火蝶与少女的合成兽!”
“底价二十枚筹码,诸位,开始最后的狂欢吧!”
拍卖师的话语如同发令枪,尾音刚落便有人举起牌子。二十五三十三十五,筹码堆叠攀高,气氛越发狂热。而那火焰完全不为所动,依旧近乎漠然地摇晃着。
我着迷地凝视祂的侧脸,任由某个疯狂的念头在脑中由模糊到成型。手指搭在号码牌柄部轻轻敲击着,然后收紧五指——
决定了。
“一百枚筹码。”
遥远的有谁的声音平稳地落下,让沸腾的水面转瞬间归于死寂,那些假面如错落倒下的多米诺骨牌一般转向,视线聚焦于我手中的号码牌。
拍卖师在三秒之后才找回语言能力,声嘶力竭,几乎破音,“一、一百枚筹码一次!”
我离开倚靠着的墙壁,慢慢向场中央走去。人群好似海潮,分出一条笔直的通路。
“一百枚筹码两次!”
我抬头仰望祂,那微垂的脑袋是否证明此时此刻祂也正俯瞰着我?
“一百枚筹码三次!恭喜031号客人成功得到这只美丽的合成兽!”
在众人瞩目之下我登上阶台,这个过程中祂依旧保持着垂头的姿势,我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沮丧,但也很快散去了。
接下来是计划的下一步。我转身面对来客们,清清嗓子,扯出标志性笑脸:“请问在座的各位,有谁能够对祂身上的异变略知一二?——当然,我是指生物学方面的。”
台下鸦雀无声,我能感受到无数双疑惑不解的眼睛正看着我。是了,他们对祂一无所知,仅仅是将祂当做一件奇异的物品、一个怪胎;他们想要拥有祂,就如同想要拥有一只新奇的家养宠物,可以牵出去向他们的友人显摆。在自小参加的那些上流家族的聚会上,我不知见过多少这种贵族,将奇珍异兽用项圈和牢笼束缚起来,摆在豪宅中最显眼的位置,如同炫耀战利品一般。
他们之中无人能知晓,在祂那畸形的躯体变异增生的器官之下埋藏着多么丰富的宝藏,祂的存在意义绝非是给这种寻求猎奇的贵族当观赏品;他们也无法理解,祂的每一次呼吸每一个心跳都是一场奇迹。甚至于,祂的存在本身就是奇迹!
深呼吸几次,大脑飞速运转,“那么就是一位也没有了。”我继续到。
“恕我直言,在座的各位,你们之中没有任何人了解祂的价值,以至于才区区一百个筹码就无人加价了。在我看来,何止是一百,哪怕是一千一万枚筹码也无法与祂的价值划等号。”
“没错,我的意思是,祂是无价之宝,祂的价值无法用金钱来衡量,用一百筹码就能竞拍成功完全是对祂的侮辱!一想到祂竟然沦落到被人以金钱像商品一样交易,这着实令人不快!”
半晌,拍卖师讷讷开口:“这位…这位先生,我理解您对这件拍卖品的喜爱,可…如果要发表感言的话,现在这个时机似乎有些……”
台下也逐渐响起蜂群般的窃窃私语,我叹了口气,转头看向拍卖师。
“你还不明白吗,我可是不打算付钱的。”
“什……先生,这个玩笑一点也不有趣。”
我仍然微笑着,“不,我很严肃,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拍卖师还想说些什么,看口型似乎打算喊卫兵了。预料之中,我抢在他前面,从长袍内侧拿出两剂药瓶,透明的玻璃瓶里装的液体泛着不详而危险的深紫色。
“各位,安静一下,最后一个问题,你们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吗?”
“看颜色也能猜到吧——是剧毒药水。”
“补充说明,有极强挥发性,吸入的瞬间就会使你们昏迷,并在十几分钟内从呼吸系统开始溃烂致死。不过不用担心,是非常温柔的药水,全程都会在睡眠中死去,感受不到一点疼痛。”
视野的角落,卫兵开始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了。
我高举药剂瓶,“这是给各位的惩罚,因为你们的无知,因为你们对知识的不敬,因为你们妄图用金钱践踏奇迹!”然后,我将瓶子扔向台下的人群——
伴随着惊呼,以坠落的药瓶为中心很快散出一圈空缺,玻璃瓶落在地上,摔碎了,就如同我所说的,朦胧的紫色雾气迅速弥散开来。 一些人迟疑了片刻,闪躲不及吸入了烟雾,其下场也如同我所说,几乎同一时间倒在地上——那是肯定的,毕竟这可是强力催眠药剂。剧毒?当然只是虚张声势。
效果拔群,零点几秒的绝对安静之后是彻底的骚乱。人们纷纷捂着口鼻仓皇逃窜,像是躲避洪水猛兽,他们尖叫着,推挤着,逆流的人潮阻碍了那些想要越过来逮住我的卫兵。我满意地点点头,转而看向一旁的拍卖师。
和我对上视线时他打了个哆嗦,一边后退一边高声叫到:“你,你疯了!你是怎么把这玩意带进来的?你知道这里来的客人都是什么人吗?!你竟敢……!”
在一片嘈杂的混乱之中我难得如此愉快,小心翼翼地抱起呆坐在王座上的祂,我朝拍卖师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谢谢提醒,我很清醒,我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至于这里的客人……认不认识他们对我来说很重要吗?”
是的,我非常清醒,二十多年来我所做的每个决定都是清醒且理智的,而这一次,无疑是最正确的决定。
拍卖师加入了逃跑的队伍,声音洪亮得即使在吵闹的人群中我也能听见他在大喊着“疯子”之类的词语。耸了耸肩,我打开那个控制地板的机关,沿着降下的阶梯快步来到舞台下方,绕到后门离开了混乱中心。
外面在下雨,扯下面具随意扔进草丛,我将长袍裹在祂身上,尽量不压着祂那美丽的蝶翼。祂终于抬头看着我了,光滑的眼球之中好似有星光闪烁。
“不用害怕,”我对祂悄声细语,“我不会让任何人带走你,尤其是那些愚蠢的贵族,他们根本不配有资格拥有你。”
“你是至宝,是真理,是生物学上的奇迹,是……”
忽然袭来的恍惚,我看见人形的幻影,那个幻影躺在实验台上,有气无力地朝这边微笑,身后残败不成型的蝶翼因痛苦而颤抖着。
「我达到您的期望了…吗……?」
“…………”
“……是我错失的梦想。”
叹息似的自言自语,胸中荡漾的那些狂喜突兀地退潮了,只留下莫名的惆怅。
“……虽然你终究不是我的造物,但我对你的爱并不会因此减少半分。”
这可以算是起誓么?降雨停止,乌云散去,以浩瀚星海为见证,我向怀中的合成兽许下诺言。
“——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的全部。”
FIN
作者:尘聆
评论:笑语
他醒来的时候,车窗外仍是一片浓重的黑。
皮表带因为使用年限太久皴裂,抬起手腕就摩擦着皮肤生疼,时针指向凌晨三点。他放弃再睡一觉的想法,左右扭动脖子活络下酸痛筋骨,顺着雾蒙蒙的玻璃往外望去——这个城市的中心即使夜阑人静,依旧华灯璀璨,那些光五颜六色、连绵蔓延,就像是彩虹错落飘荡在建筑上。
这些灿烂与他无关。
他住在偏远郊区,仅有早晚各一班列车可搭乘往返。出门时黎明破晓,林鸟尚未鸣啼;归来时月沉西山,万物已然悄寂。司机和乘客皆无人说话,多数疲惫地闭目养神、东倒西歪,甚或发出呼吸与鼾声,轻重不一,和那轮胎撞击崎岖地面、车厢摇晃铁板的轰鸣糅合,汇成单调而奇异的“交响曲”。
昏暗车窗外电光欻地一闪,惊雷随之而来。
下雨了。
他懊恼地低叫一声,雨伞因为今早出门太急搁在门边了,身上这套唯一的西装,是省吃俭用很久才攒出来的,明晚面试群演时还要用,而且干洗钱也不是笔小费用。现在能做的,只有祈祷到家时雨能停了。
烦闷地掏出钱包,他清点着里面褶皱的钞票,万一真不幸淋湿衣服,或许还够去借套。翻找的动作突然顿住,他看见很久未打开的夹层里的那张硬纸片——这张照片好多年前拍的,原来是几张稚嫩笑脸高低缀在麦田油绿列车锈红前,再上面是雨后澄空纯青,彩虹高悬。只是他时常日晒雨淋,也没注意,那些图像已经模糊、变色。
在“交响曲”中发了会呆,他就着微弱窗灯开始仔细辨认、回忆:最前面的女孩子叫小七,旁边高胖圆脸是大壮,还有那个瘦竹竿戴方眼镜自称阿竹,以及被围在中间,笑得最开心的——他自己。
这是离开家乡那天,大家在列车边给他送别。
听说城里空气差,都很难看见彩虹。小七忧心忡忡。会不会对人身体不好啊?
……你还担心这个,虽然陈奇不怎么结实,但估计这些年是我们中生病最少的吧。阿竹推眼镜,握拳轻锤一下他肩膀,没想到你小时候就说要去大城市当演员,居然还真从来没放弃。
大壮则搂住他的头一通乱揉,然后往他手里塞个纸袋,神神秘秘道,我们仨瞒着家里打零工,给你攒了个手机,嘿!大明星不都一个电话叫来无数个提鞋小弟,这可不能少。
他刚准备推拒,就被小七轻声细语打断,收下吧,到时候拍那里的风景回来给我们看啊。
说得对!不过我觉得我们应该先在这儿合张照。大壮摩拳擦掌。
这提议不错,刚好那边天上的彩虹没散。阿竹点头赞同,还阴恻恻一笑,到时候你就该怀念这儿空气了。
随意找来个路人,四人对镜头一致喊出“茄子——”。
到时候,我给你们拍大城市里的彩虹!列车启动时,他扒住窗框探身,对渐远的三人用力挥手,一边喊道。
然后我会成为比彩虹还耀眼的大明星。坐回列车里,他闭上眼,锦绣前程在脑内挨个上演。
刚到城里他就大步奔跑到处找照相馆,无视路人诧异眼光,直到洗出这第一张照片、小心塞进钱包,然后踌躇满志前去面试角色。
……
可惜八年过去,他还是个龙套,别说成为大明星,连城里房子的厕所都买不起。
将照片塞回,合起钱包,他不再思考,疲倦合目。
被司机推醒时,他赶紧看眼窗外,还好,雨已经没在下了。
在曙光中下车,边打着哈欠,小心躲过每处泥泞和水坑,他的步伐有些摇晃。低头漫无边际盘算这最近哪些剧组可能在开工、有机会去混口饭吃,他陡然停住脚步,向后张望——每天他乘坐的那辆列车原来是鲜艳的红色,罕见的彩虹正挂在初升朝阳旁,列车正上方。
于是他热泪盈眶,掏出因为赤贫一直未换的手机,“咔擦”一声,拍下天际那弯七彩缎带。
也不知道他的朋友们,现在都怎么样了。出门的时候总是想大展宏图,然后发现现实比自己想的似乎要残酷。摸爬滚打、暗无天日,大雨倾盆兜头落下,淋得他面目模糊。
可是他就是在那里,陈奇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他也在这里,在彩虹和列车的旁边,无限的过去和未来,似乎都奔涌向自己。美梦好像破灭了,又好像从未那么清晰,他是提枪而走的勇士、街头啃饼的乞丐、污秽遍身的尸体,也是城墙楼上,振臂高呼的学生。
再次掏出那张照片,阳光下的笑脸似乎比车灯中看到的更灿烂些。陈奇打电话说,他不去面试了。啊?真难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放弃演戏的机会?对面的惊讶声穿破话筒。是啊,西边的太阳好看的紧。陈奇放声大笑,挂断电话、订下列车的回程票。
作者:江橼
评论:随意
今天大风,风筝上天能把我也带上去和太阳肩并肩,是个工作的好日子。
“马老师,我要跟你说一件事。”我面无表情站在会议室的白板前,手里拿着一支快没水的白板笔。
“你说。”马老师以纠正坐姿来表现自己端正的态度。
“关于系统回传数据这个项目,现在几个问题卡在这里……”
“这项目不是暂停了吗?”
“这不是又被上头翻出来了吗……”要不是被翻出来了,我都要忘记这玩意了。
“……行吧,你说吧。”
“就是,我们的系统有一个bug——也不能算bug,它其实是一直copy兄弟工厂的规则,但是它有问题。”
我在白板上这下两串数字。
很好,现在白板笔就没水了。
“我们的系统中有三个数值,第一个是目标数量,也就是我们当前的订单量;第二个数量是我们的良品数量,指当前为止生产了多少可以出售的成品;最后一个是不良品。”
说完,我看向马老师,期望他还记得这个系统界面。毕竟他上一次接触系统已经是四年前了。
马老师大脑极速旋转,模糊的记忆点点浮现,随后他点头,示意我继续。
“在这里,员工需要输入两个数字,第一个是良品数量,第二个是不良数量。”我指着那两段数字继续,“假设第一个小时我生产了199个良品,生产的第200个产品是不良品,那么员工在这里输入199和1以后,返回主界面就会变成198和1。”
马老师抬手打断我,“不好意思,我有点没太听懂这个逻辑。”
“就是不良品会抵扣良品数量。”
“你的意思是,我生产了一个不良品,还会倒扣我的良品数量?这什么鬼,这逻辑不对吧?”
恭喜,盲生你发现了华点。
“事实就是如此。”摊手不是我不行,而是臣无能为力。德国人的逻辑你别问,问就是他有理。
马老师起身,拿走另外一只白板笔,“那我问个问题哈。就是,第一个小时假设我的员工生产了100个良品,0个不良,那这里输入100没问题。第二个小时我的员工生产了100个良品个1个不良,那这时候在系统里它是如何显示的?”
我秒答,“200和1。”
马老师脑袋上冒出大大的问号。
“我怎么听迷糊了,这不是显示的对嘛?”
“你说的那是界面显示问题,我说的是后台数据输入。”我指着最开始的那两串数说,“这里的良品,虽然名字是良品数量,但实际是良品与不良品的总合,是总生产数量。”
“所以员工在输入的时候这里应该写201和1?”
“Bingo!”
马老师的问号变成一串沉默,“真有意思。”
搁这儿玩10游戏呢?
想0就0想1就1?
我不敢吱声,毕竟系统不是我写的,这鬼逻辑是德国人写的。
“能改吗?”
“能。”我用力点头,“不过是后台点几下的问题,我已经问过辅助团队了。”因为这点儿破事我连续开了四小时的会,什么德国的,法国的,马来西亚的大哥大姐都问候了一圈。
没200加班费这事儿我就不干了。
“那就改!全他妈改!员工哪分得清是要写总量还是良品啊,净整些没用的玩意。”
“那么下一个问题来了。”我面无表情往白板中心靠,“订单超量是无法结单的。”
“如果我们按照200+1的逻辑设置,那么每箱多一个的检验品会计入成品,导致总量变成201,超出订单200标准,需要手工结算。”
话落,我看到马老师头顶冒烟了。
“兄弟工厂都是怎么解决的?”
“所以他们用的199+1的计算逻辑。”
我又补了一句,“但人家是自动机,自动计数。”就给机器200产品的物料,机器想多生产都产不出来。
“合着没解就是了?”
“其实还是有的。”我举手,提出想了很久的馊主意,“剔除良品计算就行。”
“反正咱都是手工作业,数量都是员工自己输入的,只要跟员工说最后只录入成品数量就好了。检验品属于报废,不用算。”
“那质量要追溯不良品怎么办?”马老师头上的烟隐隐有变黑的趋势。
不良品没记录,那质量怎么知道今天报废了多少产品?难不成放着自动记录的数据不看去扒拉纸质报表?
我低头不语。
搞笑,我是搞自动化的,又不是搞质检的,他追溯又不给我提需求,我才不管嘞。当然,要是他们觉得有需要,给一张需求表,我也可以研究一下解决方案。
“这破系统,咱能不用吗?”
“只能一半不用。”我抢答道,“数据回传可以关,记录得留,不然质量追溯找不到。”
“你还知道追溯啊。”
我继续低头不语。
开玩笑,历史记录是有需求单的,没这需求我也不管啊。
“那我就给团队回了,这回传功能咱不用了。”
“回了,赶紧的,糟心玩意儿。”
“得嘞。”跑来哔哔这么多,就等这句话呢。不能用的项目就应该果断关掉,暂停算什么事儿啊,指不定哪天就又被翻出来问。
斩草还得除根。
麻溜擦完白板,一溜烟跑回工位。
真好啊,今天也是摸鱼的一天。
◆詩◆
·無題·
〔五律|平水韻一先|末句拗〕
化外八千舍,人間享樂天。
不登朱紫殿,閒釣武陵船。
卻恨風雲慘,魂銷淚黯然,
漂蘋無定處,浮絮豈能全?
◆詞◆
·失調·
〔詞林正韻第七部|第八部〕
憶昔年繁華盛景,皆煙消雲散,物破人殘,
不忍看,家國殤,畸雁啼寒。
歎今朝泰平天下,卻飛機大炮,城外呼嘯,
故知交,難相聞,孤帆盡,江中縞。
◆歌◆
·途歌·
其一
〔中原音韻真文韻〕
拄杖長安道,路有迎面人,
舉茶相慰問,何事過秦門,
將出陽關去,家在逾西塵。
其二
〔中原音韻先天韻〕
問道白雲天,高陽無垂憐,
皴身影相絆,霜目汗久煎,
遙見故人田,寂寂枯苔阡。
其三
〔中原音韻尤侯韻〕
漪波推孤舟,輕霜覆草裘,
耳傳風自吟,眸映月獨秀,
恍惚醉醒時,冠下已過秋。
其四
〔韻同其三〕
金風剝細柳,紫雲沒丹丘,
劉郎帆自走,太白猿難休,
老葫透新酒,倚枕恨悠悠。
其五
〔中原音韻先天韻〕
小童鬧飛鳶,爭喳擾黃犬,
細骨逐線纏,薄翼散綵宣,
婦罵提兒歸,犬眠落花圈。
作者:【十一招】松清显
关键词: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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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人作品
小素世用签字笔把每个课本上的“一之濑”涂成黑色,涂到即使从背面看也无法分辨原文的笔触为止。她抱着一摞本子,踮脚将它们码到五斗柜最高处,一摞接一摞,然后是零散的几本。摆到最后一本时,她手指被又硬又粗糙的东西划了一下。她赶紧抽手回来,发现从柜子顶上掉下枚装着五颜六色胶囊的胶囊板。她捡起胶囊板看了一下,上面写着许许多多汉字和片假名,只有一个胶囊上写着的字小素世能看懂。
“未来的你。”
她吞下药片,一位看起来不很开心的大姐姐瞬间出现在了她面前。
那大姐姐叹了口气,居高临下地对小素世告诫:“你过十八岁生日那天,不要接受高松灯的生日礼物。因为高松灯根本分不清什么是现实。”
高松灯路过天文馆的时候听一群操池袋口音,认识许多汉字的男人聊天说成人生日要从红灯区开始。高松灯显然知道什么是红灯区,但她也不知道应该送我什么生日礼物。大概她觉得成人生日要从红灯区开始这个说法有一些内在合理性,但我们两个女孩去那里不太好。所以她就领我去了音像店二楼。那店不是开在正经地方的店,不然不会让一个刚刚成年和一个未成年的女高中生上去。灯说这里总有一些绝版的老式笔记本,她会多花一些钱买下来,所以店总是让她来随便看。
店开在一栋池袋老楼的拐角,楼梯间很狭窄,拐角不知道被多少人摸过又从不清理,黏糊糊的。我牵着灯的手让她扶着我胳膊先迈上起码有四十厘米高的楼梯,然后我再上去。起码这次不要扶着那个恶心的转角了。她告诉我平时她会去角落的框子里翻找有没有可收藏的东西,但是这次她会带我去看那些碟片。我说告诉她通常而言,如果想要送这种意味的成人礼,送口红就可以了。灯摇头说口红素世已经有了,碟片大概也已经有了,她准备的礼物是陪我过来。我说现在是2027年,已经没人用光碟这种介质了;灯说这里是日本。
然后她就执意要按货柜的顺序看下去,第一组货柜里的碟片是:巨乳、BDSM、女同性恋、剧情。我们像是在参观博物馆一样一张一张拿起来看封面上排版似乎有些逻辑的宣传文案和封底上的介绍,灯比对起不同出版商的推广风格。这种观看进行地很缓慢,因为碟片其实是很多的,而我们会聊起来这两年里的很多事——不是借碟片发挥而是因为那些五颜六色的广告语想起一些只有我们才能感受到的事情。老实说我不能很准确地说出我喜欢什么身材的女人。对于女人脸我有偏好,身材则没有。
灯告诉我封面上那些巨大的男性器官其实都是假的,它们也不会真的射出东西来,而是通过某种剪辑技术让人以为是真的。如果男演员在片场那么频繁的话,拍摄会很难进行下去。因为这样男演员和女演员的气势都会受到影响。我才发觉原来我之前从来都没有思考过这件事:结束以后怎么办?我想问灯但是放弃了。结束以后这件事应该不是我需要操心的。
开始看女同性恋区的时候,我就把结束的事情抛到脑后了。不过我对女同性恋区那些女人的看法和之前封面上的女人的看法差不多,这可能是因为我不是女同性恋,但是不好说。因为我对那些人体器官的看法也差不多。总的来说,可能我只是感觉不到人类的重量。灯则非常沉迷女同性恋区,因为它们的广告语写得更用心。我们在这个只有一排四层的小角落花了大约十分钟,然后在拐角剧情区和女同性恋区的交界处发现一张封面上是戴着面具的丰川祥子正被四架加上闪光灯特效(表示它们正在拍照)的索尼相机对着,举着照相机的人可以看出是睦、八幡同学、佑天寺同学和三角同学。祥子除了头绳和面具外全身什么都没穿,分开双腿躺在一张巨大的、揉皱了的红色幕布上,四周光线很暗(闪光灯特效不会真的发出光来),因为特殊的处理看不见一些部位。
灯拉着我租下那张和其他几张同样是Ave mujica主演的碟片。我们回去一一看过才发现其实里面的内容甚至比不上封面的噱头。祥子躺着那碟片里是长达30分钟的假拍摄纪实,画面里Ave mujica另外四名成员穿着常服或蹲或站对着祥子拍照,有时。三角同学会站起来,走到祥子身边装模作样地为她调整动作,或者那块红色幕布的纹理细节,或者拿一本东西上来给祥子看。祥子阅读时另外几个人也停下拍摄,假装小声交流。后半段,八幡同学拿来一大碗熟玉米淀粉(灯告诉我的),用注射器吸满然后洒在祥子身上,佑天寺同学会蹲下连拍这个场景。
起初她们弄完一次就用湿纸巾给祥子擦干净、换一块看干净的幕布,接着则是三个人都站在祥子身边用好几个注射器连续将玉米淀粉射在祥子身上,她面对着佑天寺同学的身体变得闪闪发光。最后三角同学对祥子说了什么,祥子立刻瘫倒在幕布上,用力腹式呼吸了几分钟,坐起来,接过三角同学递过来的衣服穿上,和睦耳语了几句。影片在这里就结束了。光碟简介上写着诸如“演员如人偶般复活”或者“荧幕上,演员即人偶”之类感觉是祥子想出来的句子。可以读懂意思,但完全看不明白祥子当时是怎么想的。
灯开始放第二张光碟。这张光碟的主演只有祐天寺同学和祥子两人。画面里祥子不断将一些补光灯、三脚架之类的东西摆在一张白色的折叠电脑椅旁边,然后祐天寺同学搬来一个架子,从房间角落不起眼的行李箱里翻出来好几个几个不同形状和材料的玩具。然后带上面具,在镜头角落里换上Ave mujica的演出服。祥子则一直在画面中央摆弄着正对着摄像机的显示器。
可以看出来显示器里是一个直播软件的后台。接着祐天寺同学坐在电脑椅上,完全背对着摄像头,10分钟时间里只能看见她双腿搭在桌子上,对着屏幕一个接一个拿过旁边的道具,在大腿之间假装摆弄。画面最后是祥子过来,和祐天寺同学一点一点将电脑桌前收拾干净,完全看不出刚才直播过的痕迹。
看完这个,灯叹了口气。她手边还有封面上画着在商场里行走的睦、在舞台上演出但演出服显然改短了的祥子和一个坐在茶几旁穿着演出服但没戴面罩的祥子的碟片。
我们一致同意放那张封面最没有设计感的。果然它里面不再有色情内容。是祥子的一段自白。她说选择色情题材的原因是她故意想要让题材喧宾夺主,弱化剧情里的故事性从而让观众更加去深入思考祥子想要表达的思想,即“舞台上的演员也是人偶”这个观点。不论是精密的,还是丑陋的东西都是由人一点点设计出来的,Ave mujica通过舞台剧的方式强化观众对音乐性的认知这一点是祥子一开始的想法,但是经过一年多的演出祥子更想要探索艺术领域表达方式和表达必要性之间的关系。
但我觉得祥子只是单纯在炒作一些很无聊的热度,而且就碟片在外面完全不知名这一点而言也能感受到祥子所谓的探索完全失败了。灯则对我说虽然搞不懂祥子在做什么,但听见祥子说她在表达,自己也想试着表达。所以她已经给Mygo其他成员发了消息,询问要不要拍祥子这样的舞台剧。我告诉灯这样很傻,而且祥子说不定只是在给自己的特殊性癖找理由。
灯重复了几下特殊性癖这个词。然后告诉我她决定亲自去问问祥子有没有觉得自己的表达是成功的。我才明白过来因为表达这个词对灯来说就是倾诉自己,但是用这种方式拉着我们一起冲进地狱还是未免太过激了吧。灯控制不住自己的重力,这么一想还真是可怕。单纯使用语言不可以吗,我问。祥子也写舞台剧,但舞台剧不够,祥子是这样认为的。那灯是怎么样认为的呢?想和大家一起做事。那就去排练吧?红灯区?完全和红灯区无关吧。素世讨厌这份生日礼物吗?原来不是租的啊?
素世俯下身子,从手袋里掏出几张光碟,一个脸蛋相当漂亮的蓝色头发女孩看着画面外小素世的脸。
“总之,无论如何不要听灯的,不然你就只能被迫接受这样的生日礼物了。”
小素世摇了摇头,她把手里的药片递上去,好像没听见素世在说什么似的。
“我看不懂这个。”
“我来看看,哦好吧。这个的效果是你会和未来的自己相遇,然后失去这段相遇的记忆。看来我怎么告诫你都没用了,你就期待着和祥子和灯成为朋友,然后无可避免地走进那些烂事里吧!如果你还能记得些什么,记得以后哭的时候轻一些,太歇斯底里对嗓子不好。”
Vol.243「流亡」《流放之塔》
作者: 夏获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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铅灰色的尘埃终年飘洒,覆盖着扭曲的金属废墟和石化巨兽的骸骨。卡莱尔拖着瘸腿,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没过脚踝的灰烬中。他褴褛的灰袍上,依稀能辨认出某个魔法学派的徽记。
“传说这里曾是古魔法文明的战场,”走在前面的少年声音清脆,带着与这片死地格格不入的活力,他踢开一块半埋在尘土中的金属残骸,“大战之后造成毁灭的土地不再能供人生存,无论战争的胜者还是败者,都只能选择向西迁移,也就是如今的达博库地区。嗯~从这点来说,那场古代战争或许是没有胜者的。”
说话的少年比卡莱尔还年轻许多,望之不过十五六岁,是卡莱尔的同路人和向导,自称维兰。
卡莱尔没有接话,只是下意识地抓紧了衣襟,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风卷起干燥的尘土,打着旋儿,像一个个无声奔走的幽灵赶赴冥府。【流放之塔】,这个冰冷的判决不是出自审判官或是其他人之口,正是出自卡莱尔自己。至今仍能记得吐出这些字时嘴唇上麻木的感觉。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卡莱尔心中的某个部分提醒道。为了从其他责罚之中逃脱,你自己选择了流放。
在四印国,魔法师和魔法塔是深刻联系在一起的,这一点和饶云或是奥诗伯恩的学院制度有很大的不同。在四印国,魔法师们就住在魔法塔里,要找魔法师就要去找魔法塔,即便在民间小说之中,有魔法师便必定有魔法塔。
看到魔法塔,身为魔法师自然有看到“家”的感觉,但卡莱尔将要前往的那一座,只在卡莱尔小时候师傅教训他们时才会出场。无数可怕的名头环绕着那座塔,无数曾经光辉亮丽的名字沉默于这座塔的黑暗之下。
“维兰,你是某位法师的学徒吗?”
“不呢,法师塔里的法师们都不收徒的,我只是缠着各位法师讲故事听。”
“那你平时在塔里,都做些什么?”
“我平时也不在塔里住。我家住在那边的木卡姆村落,各位法师大人也常来住的。”
不收徒?村落?
煎熬,煎熬,卡莱尔只想尽早抵达魔法塔,结束心中的煎熬,让判决尽早落下,让自己尽早死心。然而现在的卡莱尔,他心中涌起的恐惧又让他开始踌躇,他害怕自己将要前往的是一个没有魔法的世界,流放之塔的一切都像个谜,只有各种流言蜚语扰乱卡莱尔的心。
“法师大人,那边就是魔法塔了。”维兰指向前方,在前方,一座巨塔刺破灰蒙蒙的地平线,逐渐从雾中显露出真形。卡莱尔的心沉到了谷地,那塔并非是想想中秩序森严的堡垒监牢,更像一座被粗暴契入混沌边缘、伤痕累累的古老哨塔。没有闪耀的魔法灵光,没有升腾的灵气纹路,只是如同巨石一块,沉默地垒在那里。
当你想象秩序的文明世界和混乱之间存在一条明确的边界,那这座魔法塔就在边界朝着混沌那一方推进千里的地方,这就是这座观察哨所在的位置,这就是【流放之塔】。
卡莱尔下意识地想用魔眼检视,才想起自己身上的所有附魔都已经被消去了。
踏入塔内巨大而空旷的底层空间时,卡莱尔越发能体会其中的荒芜感,无人的大厅中,四散摆放着木头桌椅,其上书纸笔墨碗筷衣物,乱作一团。
维兰上前拨开倒地的几把椅子,“各位大师应该是在地下矿井还没回来,我们先去见长老。魔法师大人,走这边。”
“走这边…是指楼梯……么?”
传送阵、飞毯和飞行圆盘才是法师们出行的常用工具,而楼梯,还是石头制成的楼梯,简直像个古老且遥远的笑话。
现在这个笑话变成现实摆在卡莱尔面前了。
“法师大人?”
“呃,没事,走吧”
“好的,请小心,这边的石头比较滑。”
盘旋的石阶在眼前眼神,拾级而上比卡莱尔想得还要单调得多得多,这样爬到楼顶,光是想想就让卡莱尔心生恶心。
“我们到了。”
“啊…啊?”才走了不过多久,怎么就。
“三楼,就是大长老所在的房间,一楼和二楼则是各位法师大人的住所。”
“我还以为,那楼顶……”在法师塔的常识里,地位越高,居所越高。塔顶往往象征着权力核心、知识源头或是能量汇聚之地。
“大人说笑了,楼顶又高又热,哪里能住人,只能用来放平时不用的杂物。”
说话间,房间门猛地打开,“呼”得一声吹散了卡莱尔的尴尬。一名带着高帽的长发法师,就像是连环画里最最经典的模样,冲出房门,冲到了卡莱尔面前。
就这样直直地盯着卡莱尔。
“请问……”
“嘘——————”高帽法师目光炯炯,“你参加过魔竞大赛吗年轻人?,今年应该是第六百二十三届了吧。”
“第六百二十三届,对,在塞勒斯蒂亚举办。”
“嗯~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吗?这是飞行术,呼~~~”张开手掌舞动起来,就好像他手指之间挟着种种施法材料,伴随着肢体的扭动,他的嘴里吐出一连串音节,然后模仿飞行的动作扇动手臂,“在奥诗伯恩我们把天界水廊作为比赛的场地,一边躲避守卫巨人的攻击一边相互攻击,那可是相当热闹。我在第五百九十二届的比赛中取得了综合分数第二名的好成绩,现在想来还是让我的心激动不已啊。”
“我们在这里也会举办类似的活动,虽然简陋了些,期待你的参与,新人。”尖帽子伸展开来的双手向上一合,“当然,施法材料请自备。”
消失了。
“这,难道是长老?”
“这位是阿索大师,很有活力的老人家……”维兰连忙找补道,“因为很喜欢飞行术,每天都在塔里转来转去。”
“如果喜欢飞,到外面完全可以飞个尽兴,何必在塔里过家家似的。”而且刚刚的闪现术,感觉稍微有点不一样的……
“在这里没法随心所欲的释放魔法……”
从房间深处传来短促的咳嗽声,打断了维兰的话和卡莱尔的思考。
“维兰啊~把人带进来吧。”
来不及细想维兰的话语,卡莱尔就被请进了房间安的房间里,被成为“长老”的绕着坐在一张磨损严重的石桌后,维兰向长老行了一礼,先一步退出了房间。
“这座塔很久没有迎来像你这样的年轻人了。以你的年龄来说,不像是能犯下大错的样子,能够被送进这座流放之塔,也称得上一种天才了。”
“我……”讨论自己的过错不亚于饮下毒酒,卡莱尔避过长老的话头,从自己的长袍下取出一直抱在怀里的档案宗卷,递上前去。
长老抓过档案袋,随风扬了扬,呼!一团火焰凭空而生,瞬息间吞噬了纸袋中的一切。
名为卡莱尔的魔法师短短一生,他过去的全部:辉煌、罪责、恩怨纠葛。付之一炬。
!
“这种东西,在这里没有意义。”老者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疲惫,“既然踏入这座塔,故乡、亲人、友人,过往一切,都与你没有关系了。无论你曾犯下何等大错,背负何等仇怨,在这里也是过眼云烟。不过我想你对这些本来也不看重。”
“不错,我关心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魔法。我作为一名魔法师,身处一座魔法塔,除了魔法,还有什么值得我看重?”
长老顿了顿,没有直接回答卡莱尔,反而指着塔外灰暗的天地念叨起来:“在这座塔的南边和东边各有几座小村落,这座塔的地下则有一支小小的矮人部落。我们流放之塔就是和他们一起维持共生关系,才在这片被古战场污染、资源匮乏至极的废土上存活下来。”
“你现在没有见到的大多数魔法师,你未来的同僚,现在应该分成两队,分别在地下矿洞和村落的田地间劳动。”
“劳动?”
“采集矿物,种植魔药,抄写卷轴的纸和墨,甚至食物,都是我们流放之塔的法师自己生产的。”
“开什么玩笑?!我是为了魔法,为了保留我的施法权力,才选择了流放之路,采矿?种植?如果是这样,我还不如留在达博库!”
“戴上禁魔环,留在文明世界吗?”
耻辱一下子随着热血涌上卡莱尔的脑袋,生生地卡住了他的怒吼。
“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是一样的,留在文明世界的话,即便无法施法,魔法的便利与恩惠依然环绕着你。而选择我们这条路的,哪一个不是为了魔法,只有在这里,像我们这样遭到审判的魔法师才能活着,作为一名魔法师活着,这就是这座流放之塔存在,而你选择来到这里的原因。所有人都是一样的”长老锐利的目光如同铁钳夹断卡莱尔的怒火,“你就当自己是重新降世的婴儿,出生在四百年前的荒芜时代,荒野采集,刀耕火种,从头开始一点点推导咒语和符文,这就是所谓重新做一名法师。”
“中央魔法塔对这座流放之塔,连一笔画的限制条件都没加,因为他们知道,这片天地本身就是绝佳的枷锁。我也没打算限制你,就算你想回到文明世界我也不会阻止。”老人竖起一根手指指向远方,“向着那个方向的传送虽然会被中央的魔法拦截,但若是用飞行术,呵呵,这无垠荒原,也总有飞到头的一天。”
没来由的,卡莱尔想起了来时路上的死者骷髅。
“最后一句忠告,在这里生活,首要的是摆正心态。不管你从前是怎样的施法天才,活着担任过法师塔的什么要职,现在的你只是单纯的魔法师。‘准备’法术,然后施放法术,就这么简单。”
长老的话语在卡莱尔的脑海里重复着。
老人的话说得很清楚,没有施法材料,要靠自己的手去采,做农夫,做矿工。没有了魔法书的支援,所有的咒语都要重新编写。这一切,都是魔法准备工作的一环。
卡莱尔浑浑噩噩地走出房间,无力地靠着粗糙的石墙慢慢滑坐在石头阶梯上,尚未接受这一切的他嘴里绝望地喃喃着:“我应该是魔法师……我是魔法师才对……”
NOEND
写于25.6.29
(经典难题,开了头以后怎么结束呢?难道只管写不填坑么)
写了一篇精神污染的文字(自认为)
那一刻我立即意识到不对,立即意识到要出事情了。所有人都没发现,只有我能第一时间注意到。听我讲,是这样的,这个世界上每个人之间的敏锐度就是不一样的,就是有的人迟钝有的人锐利,我就是锐利的那一种,所以其他人注意不到的事情我能注意到,其他人想不到的事情我能想到。很多人不相信,真的,很多时候你不听别人的话会造成多少损失,很可能你少听一句话,少信一个字,你的人生就走上了另一条路。我以前就看到过这样的事情,真的很可惜,明明可以避免,那个人就是不听,就是不听我的话,马上就造成了几十万的损失,有这个数,就是因为一句话,不愿意相信。所以真的真的不要用你自己狭隘的眼光去判断任何事情,你可以不全部相信我说的话,但这也是看待事情的一个角度对不对?多一个角度,多一份思考,总没有错的。我遇到的人,基本上,绝大多数都是那种,非常相信自己的,完全听不进去别人的意见,无一例外,没有一个,最后能逃脱得了吃亏的。我说的话总是灵验的啦,我有时候都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已经有人警告他们了,还是要去栽跟头,我有时候真的很纳闷。而那些听我话的人呢,啧,不用说,那肯定是少走弯路了。所以愚钝的人就应该多听别人的话,为什么我就是敏锐呢?这种事情也是天生的,呐,小时候生来就这样,从小就比别人要看得更清楚,我刚上小学老师就夸我比其他同学要更懂事,学得快,这种事情就是天赋,生好了的,没办法的。我刚从学校毕业,进入工作,找的第一份工作,销售,我去兜售生意,坐在那边,客户不用说话,他们一坐下我就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有多少预算,有没有意向,有多大概率能成,不用对话,我心里,门清!我那时候就知道我是有天赋的,我就是比较敏锐,这种事真的没有办法,真的就是天生的。有的人他们要去报班,花冤枉钱,浪费钱去培养这种敏锐度,其实没有用的,你学不到精髓的,因为这种感觉是没法后天培养的。你们懂吧?很多事情你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这就是大脑,这就是能力,这就是基因的区别。你说人可以改变基因吗?那些科学家,研究什么基因编辑,他们可能改变一个人的智力吗?一个人,进研究所,研究几个月,出来变成大力士了,变成文曲星了,变成孙悟空了。这可能吗?根本不可能的。科学家都做不到的事,那些蠢人,花钱去培训班里上课,上那么几节课,有用吗?所以人和人之间,生下来就有差距,有的人就是人上人,有的人就是人下人,大家就是天生不一样的。但是很多人意识不到这一点,在网上说什么“我命由我不由天”~笑话!你去看看说这些话的人,基本上都是三十岁以下的。为什么?初入社会,心思单纯,头脑简单,觉得这个世界是围绕他们转的。没有吃过苦,不懂社会法则。你再去看看三十岁以上的人,谁还在花钱去上补习班,谁还在喊“我命由我不由天”,大家都在忙着赚钱,都已经认命了,被社会打服了。为什么会被社会打服?就是因为不听别人的话,像我这样的人说话,他们不相信嘛,呐几十万的损失,立马就发生。可以避免的啊,不相信嘛,不相信就是要吃亏,不相信就是要挨打。所以说,迟钝的人就是应该要听敏锐的人说话,为他们自己好的事。我们这个社会真的应该宣扬一下这件事,很多人不清楚的,傻乎乎地在那边,别人劝他,还把好心当成驴肝肺!嗐!真的可惜!这些人要是几年后想起来这些事情,想到自己当初强头倔脑,不听劝,不知道会有多后悔噢!再说了,听别人一句话又能怎么样呢?好像我和他们提一个意见,是在抢他们的钱一样!是在侮辱他们的人格!真的不明白,一群小孩子,刚到社会上来,怎么会一点都不谦虚,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的噢!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医生,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Vol.244 「污染」 班
晚上七点半,楼里的其他人已经陆续离开了,只有三层南侧的这间办公室,白炽灯管依旧顽固地亮着,惨白的光线打在堆积如山的文件上,投下幽暗的影子。敲击键盘的声音空洞而单调,像无数只蠹虫在啃噬朽木,而空调低沉的嗡鸣与冷却水机械的滴答一同构成了这死寂加班夜永恒的背景音。
我揉了揉几乎要被电子文档里密密麻麻的仿宋三号烙伤的眼睛,视线艰难地从屏幕里那份《实干笃行 接续奋斗 高质量推进XXXXXX ——在全市XX会议上的讲话稿(修订X稿)》上移开,落在桌角那份刚刚打印出的讲话稿上。就在装订的订书针的位置,一小块颜色格外刺眼的污渍,正幽幽的反着光。那污渍大概只有指甲盖大小,边缘带着些不规则的毛刺,像是一滴凝固的、暗沉的血,又像是被晕开的印泥。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顽固的钻进我的鼻腔,不是热油墨那种臭味,而是更复杂、更令人窒息。它像是新启封的钢印印台里浓稠印油特有的、带着金属锈蚀的刺鼻气味,又混杂了某种难以形容的、仿佛从无数份积压文件深处散发出来的、被无数人反复摩擦过的陈旧纸张的发霉腐朽的气息,还隐隐透着一丝空调制冷剂的冰冷。这股气味从鼻子蔓延到喉头,带着一种无形的、粘滞的沉重感。
“啧……”我清了清嗓子,声音干涩沙哑。这地方,连刚打印出来的文件都在腐朽。
我下意识抬眼去看隔壁桌子的老张。他整个人几乎埋进了半人高的政策汇编和学习材料里面,露出的头顶花白稀疏。他佝偻着背,鼻尖几乎要戳到展开的学习笔记本上,右手握着笔,手腕悬空,以一种极其僵硬的姿势,缓慢地、一笔一划地抄写着什么,笔尖在纸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他那件能看出曾经熨得笔挺的黑色西装袖口,沾染着一块同样暗红的、早已干涸的印泥污渍。保温杯里泡着枸杞红枣的水早已没了热气。
我收回目光,试图将注意力重新拉回自己面前这份讲话稿上,做发给上级前的最后校对。那些“深刻领会”、“高度重视”、“坚决贯彻”、“压实责任”、“强化担当”、“保障落实”的排比句,还有那些精心编织的、闪烁着“战略高度”、“全局视野”的段落,此刻都像一堆毫无意义的扭曲图案,在我疲惫的视网膜上晃动、重叠。我无意识的咀嚼着这些词,舌尖尝到的却是一股铁锈般的苦涩。目光不受控制地,一次又一次,飘向订书针下那块小小的、不详的暗红。
十点十七分,邮箱里收到了讲话稿最新的修改意见,但我的视线却难以抑制的看向那份纸质的讲话稿——订书针下的那块污渍,变了。
它不再是单纯的暗红,颜色似乎更深了些,边缘呈现一种令人心悸的、近乎淤血的紫黑色。面积也悄然扩大了一圈,从订书针的下方不规则的晕染开,蔓延到印刷的字旁。就连那股混杂着印油金属、发霉腐朽和冰冷制冷剂的气味,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更加浓郁了,沉甸甸的淤积在桌面上方这片狭小的空气里。
更诡异的是,它开始“吃”字了。
那份讲话稿,靠近污渍边缘,原本印刷清晰的“部署”二字,“部”字的左侧,消失了。只留下同样沾染了黏腻暗红痕迹的“阝”,正被缓慢地、肉眼难以察觉地侵蚀。
一股寒意猛地窜上后颈,我手一抖把讲话稿扔在了电脑屏幕旁,污渍边缘接触到屏幕,于是屏幕上新收到的修改意见也染上了紫黑,文档中几个字块缺少了笔画,仿佛被什么贪婪的口器啃噬了。
“张主任!张主任!”我压低了声音,惊惶的推了推隔壁桌子那个几乎与文件融为一体的身影。
老张的身体被我推的一晃,轻飘飘的。他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肢节摩擦折叠般的滞涩感,把头从文件堆里抬了起来。他目光空洞地落在我脸上,眼珠浑浊无光,眼白布满血丝,喉咙里发出一个含糊不清的音节,干涩的像两片砂纸在摩擦:“嗯?”
“你看!这个讲话稿!还有屏幕!”我指着电脑屏幕上正不断被啃噬的文字和讲话稿上无声侵蚀文字的污渍,声音因急促而有些变调。
老张的目光缓慢地、一顿一顿的移动,终于落在了那份讲话稿上。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极其缓慢的眨了一下眼睛,然后,用一种梦呓般平板、毫无起伏、却带着某种奇异“正确”的腔调开口:“……要讲政治……站位……对,政治站位必须拔高……领导……最新指示精神……要……深刻领会……讲话中要……体现落实……”每一个词都像生锈的齿轮在强行转动,冰冷、空洞,带着一种彻底的麻木。说完,他的头又像失去了支撑的提线木偶,僵硬地垂了下去。
我低下头,看到老张面前不知什么时候,也多了一份最新的修改意见,一块污渍正缓慢地、在他空洞的“政治站位”、“深刻领会”的呓语声中,逐步吞吃掉那些字。
我的血液瞬间凝固了。那不是老张,而是什么披着老张外壳的、被某种东西彻底格式化的……东西。
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我手忙脚乱的从文件下翻出剧烈震动的手机,十点二十一分。
我看着污渍沿着文件爬上手机边缘,一口一口吞吃掉接听键,然后来电被接通了。
声音从手机中传出来。起初是极其微弱的,像是信号不良般,断断续续的钻进耳朵,混杂在空调的嗡鸣里难以分辨。但很快,那声音变得清晰起来,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刻入骨髓的熟悉感。
“……认识……要统一……纪律……讲纪律……政治站位……政治站位要再拔高!……”
是李局的声音!那个以原则性强、讲话永远高八度、能把任何议题都上升到“政治高度”的分管副局长!但那声音,不止是从面前的手机中传出来的。还有一道,它低沉、黏腻、带着仿佛印刷油墨特有的滞重质感,无比清晰地、就源自被我扔在显示器旁的讲话稿上那片不断蠕动、颜色紫黑的污渍!
手机坠落在地,我猛地后仰,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那滩污渍的表面不再是静止的,它像粘稠的、半凝固的血浆一样蠕动着,表面鼓起一个个微小的、暗红的气泡,又无声破裂。伴随着每一次蠕动和气泡的破裂,那模仿李局腔调的、冰冷黏腻、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正确”低语就清晰地响起:“……头脑……要清醒……立场……必须坚定……讲话……明天早上……有觉悟……是……奉献……奉献……”
那声音带着一种催眠般的强制力,更充满了令人窒息的威压,直直钻入大脑,在颅骨内震荡。强烈的眩晕感猛地袭来,胃里一阵翻涌。我死死地抓住桌沿,指甲几乎要嵌进木质的桌面里,才勉强没有当场呕吐出来。在我剧烈喘息时,老张那颗埋在文件后的头颅,极其缓慢的、发出仿佛纸张摩擦的“沙沙”声,朝我的方向扭转了及其细微的角度,浑浊的眼珠似乎短暂地聚焦了一下,嘴唇无声蠕动,仿佛在重复那低语中的某个词——“政治站位”?之后又迅速滑开,重新垂头抄写着面前的笔记。
我猛地从座椅上弹起来,带倒了桌角叠放的简报,纸张“哗啦”一声散落一地,打断了本就断断续续的低语。
老张的身体随着噪音剧烈地晃动了一下,那颗低垂的头缓慢地、卡顿着抬起来转向我。那张脸在惨白灯光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死亡的灰败,皮肤像蒙上了一层薄薄的、半透明的蜡纸,嘴唇干裂发紫,微微开合着,却没有任何声音。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睛,眼白几乎完全被浑浊的暗红色覆盖,瞳孔扩散得极大,黑沉沉的一片,没有任何属于人类的情感或意识,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虚无,仿佛被印满了红头的废纸。
他就那样“看”着我,带着非人的、程序般的空洞。
一股源自本能的、最原始的恐惧瞬间冻结了我的四肢。霎时间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字在疯狂尖叫!逃!!!
墙上的时钟秒针咔哒咔哒一步步后退,走廊里的音响反复强调着“站位”,楼梯的扶手栏杆冰冷而坚硬。我踉跄着、用尽全身力气推开大楼沉重的金属门,门框摩擦着地面,发出艰涩刺耳的噪音,在死寂的大楼里如同警报拉响。我听到楼上、甚至身后,似乎传来几声椅子倒下的声音,还有那种仿佛关节生锈的、齿轮卡死的、迟缓而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纸张被拖拽摩擦地面的“沙沙”声。我不敢回头,一步跨出大楼,身后,沉重的大门在液压装置的作用下,正带着沉闷的、仿佛要碾碎一切的“砰”声,缓缓地、不可阻挡地自行关闭。
就在那门缝即将彻底合拢的最后一刹那,借着门内透出的惨白光线,我看到了——老张那暗红地、毫无眼白的眼睛精准的盯在了我脸上,乌紫的、布满细小裂口的嘴唇,极其缓慢地、以一种撕裂般的幅度,向上拉扯开一个绝非人类所能做出的、极端诡异而僵硬的弧度,如同一个被强行画在脸上的、标准化的“微笑”,手中还拽着一份被蠕动的污渍浸透的文件。
没有声音。
但一句仿佛由冰冷的铅字灼烧而成的、清晰无比、带着无限强制和笃定的低语响彻脑海:“你的……站位呢……”
“哐当!”
沉重的大门彻底关闭。
路灯散发着昏黄而疏离的光线,冰冷的、带着初春寒露清冷味道的空气灌入肺叶,带来一阵剧烈的呛咳。我贪婪地大口呼吸着,劫后余生的虚脱感侵蚀全身,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巨大的疲惫感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我扶着公交路牌缓缓坐下。
终于……逃出来了……
我下意识抬手,想抹去额上的冷汗,手指拂过额头,怪异的触感让我的血液瞬间冻结。昏黄的光线下,指尖上,沾着一小片粘稠的、散发着微弱光泽的、如同半干涸血液般的污渍。那颜色,那质地,和办公室里那吞噬文字污渍,一模一样!一股熟悉的、混合着印油金属、发霉腐朽和冰冷制冷剂的、令人窒息的气息,幽幽地从指尖飘散开来,钻进我的鼻腔。
“不……不可能……”我失声低语,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微弱而绝望。空白的大脑里,“站位呢”的低语不断回响。
就在这死寂的、令人窒息的瞬间,指尖那片粘稠的污渍极其轻微的蠕动了一下,那触感清晰地如同活物的脉搏。紧接着,一个冰冷、黏腻、如同红头文件上铅字直接烙印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站位……要拔高……拔高……”
作者:余轻舟
免责声明:笑语
本文最初是我与友人的“随机抽歌词写作”游戏产物,一篇cp配对为《黑塔利亚》中阿尔弗雷德F琼斯/亚瑟柯克兰的同人文,经后期删改与修正成为了如下模样。话虽如此,全文的戏份基本上都是配对中的后者的,介意的朋友可以注意一下。
谨以此篇献与已然离去的夏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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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 I've got nothing
who am I to love you
when I'm feeling this way
and I've got nothing to offer?
洛城 我已一无所有
每当我如此感受
却没有可为你奉献之物
我还要怎样去爱你
亚瑟柯克兰醒来时感到一阵眩晕,有一瞬间他不清楚自己是谁、身在何方:他听见房门外木制楼梯被人踩踏发出的嘎吱声与隔壁房间模糊不清的谈话声,看见老旧干裂的天花板和边缘处斑驳发黄的米色墙纸。他坐起身,瞥见床下地板上零星散落的玻璃酒瓶碎片,于是有关昨夜争吵的记忆片段与宿醉带来的头疼才迟迟地灌进他的脑子里。
是的,就是这里。横跨整个美利坚的旅程以最西侧的加利福尼亚作为终点,没什么新意,无论是旅程本身还是它的所谓结局。亚瑟耸了耸肩,带着一阵盘旋在脑内的钝痛感起身收拾自己的行李。阿尔弗雷德果不其然地落下了点小东西,眼镜盒与印着显眼logo的棒球帽之类的,亚瑟想了一想,把它们留在了原位,尽管对方折返来寻找失物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哦,也许那位粗心大意的失主现在已经坐在返回纽约的便车上了吧。
正午的骄阳热辣地倾泻而下,亚瑟走到旅馆大门前招牌投下的阴影边缘,而后下意识停住脚步。空气中弥漫着咖啡与大麻混杂而成的气味,有点熏人,但尚在忍受范围内;活泼的爵士乐旋律伴着霓虹灯的嗡嗡响声,隐隐约约从遥远的某处传来;形形色色的人从他眼前的街道上掠过,各异的身形连同拖在脚底的影子都被日光拉成古怪的长条形状,看不真切。一种怪异的情感伴着热浪正中他的眉心,不完全是因为这段戛然而止的关系,毕竟这样的结局——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确在他的预料之中。
但阿尔弗雷德带走的不止一段仓促的恋情。
亚瑟心中升腾起一阵突兀却熟悉的陌生感。洛杉矶于一夜之间化为一座奇异的原始丛林,不近人情又荆棘丛生,开满颜色奇异的花却没有一朵可供他摘下。他仍记得年轻的美国小伙以怎样的口吻同他谈起加州,谈起西海岸,谈起流传在这片土地上的所有真假参半的故事。但所有的词句在此刻都显得更为不真切起来。说到底,从整个生命的长度上来计量,美国西海岸对孤身一人的他而言实在太遥远了。蒸腾的暑气也无益于他扎根于潮湿土壤中的灵魂,反倒会将其灼伤。
唉。亚瑟突然觉得有点好笑,美国就是这样,这里的人和他说着大致相同的语言,但仍能让他真切地感到身在异国异乡。
某种或许会喷射蒸汽的机械所发出的恼人滋滋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无论如何,他该在天黑以前作出有关下一目的地的决定,最好再寻得一处落脚的地方。也许他该再在洛杉矶待上一夜,也许他该沿着来路返还东海岸,也许……不,现在还不是回家的时候,也不应该改道去纽约。旅途,属于他自己的旅途,还远没有结束呢,没必要提前为其写下潦草收场的句点。再往北一点就是旧金山,去那里看看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说不定,缭绕在金门大桥与双子峰周围的雾霭于他而言才更像一种归处的象征。
当然,更大的可能是,此番期望也不过是另一段有关旅行和终点的幻想。
夏天就要结束了。汽车鸣笛声代替了对耳朵而言更为熟悉和宜人的蝉鸣。直到此刻,亚瑟才意识到:洛杉矶同阿尔弗雷德所描述的不一样,也同他自己所想象出来的不一样——甚至或许此刻他所感受到的洛城,也并非洛城本身的样貌呢。
幻想也好吧,这倒是不再让他烦扰了。不管怎样,他总是要去看一看的。
亚瑟柯克兰自嘲般地勾了勾嘴角。他拖起行李箱向前迈步,踏入这片聒噪的原始丛林里。
作者:格子
评论:随意
三角洲行动游戏同人作品,含部分私设和剧情补全
探照灯扫过雾中的黑潮,像光刃切开弥漫的混沌。雾气在强光的逼迫下翻滚着退散,却又在灯影边缘重新聚拢,仓皇逃窜后又悄然重现。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金属碰撞声,在浓雾中显得格外诡异,似有某种庞然大物正借着雾色的掩护缓缓逼近。
咔嚓。与海浪咆哮相比,骨头的断裂清脆得无声无息,断壁后的狱卒在来得及发出声响之前已坠入无尽甜美的死亡酣眠,罗伊快速扒下狱卒的服饰换上,将尸体丢入海中,又理了理帽檐,将自己那头漂亮的金发藏在制式套装之下。抬头,同行的露娜已经早早整理好了着装,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哎,好不容易出外勤~”他语调轻松地挑了挑眉,“我和牧羊人上次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都怪渡鸦那个疯子……”
“行了,快走吧,红狼已经提前就位了。”露娜打断他,朝典狱长办公室的方向摆了摆头。
透过明亮的玻璃,似乎能看到那里一团模糊的阴影转瞬即逝。
“嚯,不愧是专业运动员的动态视力~”罗伊嘴上打趣着,脚步已经自然地融入监狱墙壁的阴影,跟上了一队巡逻的狱卒。
潜入任务对G.T.I.干员们已是家常便饭,而此刻的监狱,要比平时的任务简单许多,原因正是站在餐桌上大张双臂的男人——渡鸦。
“阿萨拉不过是一块试验田,哈夫克种下仇恨,G.T.I.种下伪善,而我,我为你们带来混乱!”
渡鸦的声音在监狱大厅里回荡,穿过墙壁的重重阻碍传到他们耳中,带着一种病态的兴奋和扭曲,“只有混乱,才能带来新生,只有混乱,才能向所有人复仇。我们身上的每一道伤疤,都要他们成倍的血来偿还。”
周围的囚犯有人用拳头猛击餐桌桌面,有人用铁勺敲打栏杆,有人高唱走调的阿萨拉国歌,一浪接一浪的应和要把屋顶掀翻,黑色的鸟张开羽翼盘旋在他的周围,发出象征不祥的啼鸣。
“到底是谁答应让囚犯把鸟也带进来的……”露娜抬头刚想要斥责罗伊不要多话暴露身份,却没想到这句抱怨来自于另一名狱卒。
她想起刚刚罗伊的评价,沉声认可了他给出的标签:“疯子。”
“疯子。”
格赫罗斯典狱长站在办公室里,透过防弹玻璃注视着食堂大厅里的骚乱,阿萨拉电台里,G.T.I.谴责哈夫克的违法实验和强权管理,要求关停潮汐监狱的声明还在孜孜不倦地响着。
“要去阻止他们吗?”红狼伪装成的新任护卫队队长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暴动指数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上涨,眼皮不安地跳了跳。
咔嗒。
格赫罗斯关闭了电台,一丝不苟地整理好自己的手套,拿出上锁的抽屉里的配枪:“走吧,我们要缔造出与这伟大时代相匹配的铁血秩序。一只鸟还不配与我们为敌。”
渡鸦的演说声在食堂穹顶回荡,像一把钝锯来回拉扯神经。
没人注意到,厨房后门的锁扣被一根细铁丝轻轻挑开——罗伊侧身闪入,掌心托着一枚拇指大的黑色装置,像一粒被磨亮的种子。
“信号遮蔽器已就位。”他低声细语,声音通过骨传导麦克风传进露娜与红狼的耳道,“托那疯子的福,这里变成监控盲区也不会让人起疑。”
露娜蹲在冷库通风管里,指尖飞快地拧下一颗螺丝。她的目标是潮汐涡轮的检修通道——那里直连外海,是监狱唯一的“后门”。
“水位线比预期高两米,”她扫了眼压力表,“炸断主链条后,海水会在九十秒内淹没底层囚室,五分钟内抵达食堂。”
红狼没说话。
他已悄悄离开了典狱长护卫队的队伍,趴伏在物资箱的阴影里,手中的狙击枪对准了大厅中央。
渡鸦还在演讲,双臂高举,像一尊被钉在餐桌上的黑十字架。他背后的投影仪打出巨大的羽翼阴影,覆盖住半个食堂,也盖住第一波子弹的轨迹。
格赫罗斯站在防弹玻璃后,单手握枪,另一只手插在裤袋,像在靶场打一张固定的人形纸。
第一颗子弹穿过渡鸦肩胛,令宣称自由的鸟折断了翅膀,第二颗粉碎喉结,让刺耳的呼号失去依仗,第三颗把最接近餐桌的一名狂热囚犯钉死,宣告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暴动指数从猩红色峰值瞬间跌到零点。
几乎完全同时,红狼应着典狱长的枪声将三颗子弹分别射进目标犯人的太阳穴,露娜将C4贴上管道阀门。
——轰!
尖叫声、密集的枪声、海水倒灌的轰鸣声,涡轮主链条断裂的闷响被潮水掩盖,第一波海啸灌入管道口时,尖锐的红色警报打破了寂静,有人喊着要整座监狱为渡鸦陪葬,但随之就在狱卒的镇压下失去了声音。
“分组收押囚犯,关闭管道闸门,潮汐闸门自检,十分钟内报告。”
典狱长摆手下令,狱卒随之齐整有序地行动起来,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那个新卫队队长不知何时已经全然失去了踪影。
一片狼藉,但万籁俱寂。
格赫罗斯不紧不慢回到办公室,步频与他离开时全然一致,他打开一个麦克风,滋啦的电流声插入阿萨拉电台的频段,也响彻混乱刚歇的监狱。
“……刚才G.T.I.骂我们用无耻的暴力侵犯阿萨拉人的财产和权利,要求我们立即关停潮汐监狱。
那么我倒想问问G.T.I.:当哈夫克收留我这名吹哨人时,是谁打着惩叛之名赶尽杀绝?当哈夫克用Relink救治病患时,是谁在脑基发布会上引爆炸弹?当哈夫克修建大坝、消灭旱涝、点亮黑夜时,是谁让大坝屡屡决堤?当哈夫克投资航天、重振阿萨拉经济时,又是谁让尖塔坍塌、天网陨落,让山火燃遍阿萨拉?
请问G.T.I.的这类行径,算不算暴力?算不算无耻?请问哈夫克该不该愤怒?阿萨拉人该不该愤怒?!
阿萨拉不能失去潮汐监狱!
新世界不能没有钢铁秩序!
正如群星必须回归轨道,
罪恶……必须接受审判!”
余音绕梁,冷光灯的走廊上,狱卒熟练地清理着暴动留下的垃圾,被盖上白布推向外场的“尸体”好像发出一声轻蔑的嘲笑,又转瞬即逝,仿佛幻觉。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