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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阿苔
评论:随意
其他:是自家oc的设定文。
这是一只小狗的故事。
小狗是最普通的杂种狗,有着淡橙和白色的软绵绵蓬松松的毛发,折下来的圆润棕色耳朵,以及棉花糖一样卷起来的白色大尾巴。她只是所有普普通通的小狗中的一只,在偏远的村落里过着平淡的生活。
要问她有哪里不同于常人,甚至能突出于众兽之外的地方,嗯……一定是那点了:她的愿望比谁都要单纯,比谁都要强烈。
“我不想看到身边人痛苦,我想把这个世界变成温柔的,所有人都能安心和幸福的世界。”
听到她这样说的动物们嘲笑她:“蠢货!这个世界这么大,凭你这样一只小狗怎么可能做的到!”、“养尊处优的你怎么能明白其他兽的痛苦,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生命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就是踩踏着其他兽的痛苦前行的!你健健康康活着的,就代表在你走过的路上埋葬着很多兽的尸体!肩负着那些诅咒的你没有资格说出这些荒唐的话!”……说着这些话的动物们或者面带讥讽,或者眼神流露出悲伤,唯一不变的是每只动物的语气里都透露出某种欣快感。动物们越聚越多,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就好像在围观哪个即将被处刑的罪人。每只动物都在用高昂的声音表达着自己的观点,一时间那个地方沸沸扬扬,好不热闹。
声音好大,好吵。折耳小狗带着有些尴尬的笑容捂着耳朵挤出了层层包围圈。没有兽阻挡她,实际上现在已经没有兽把注意力放在它身上了。它一路小跑着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子,坐在床上发呆。
在这个远离了争吵的安静场所,婉转的鸟鸣声时不时在窗外响起。清风吹拂,多种树木的叶子相互摩擦,沙沙作响。野花野草的姿态更加轻柔,小狗想象着它们把自己的一团团香气像放孔明灯一样小心翼翼地托起来,缓缓松开手,心中满怀着祈祷和祝愿目视着它们远行。
小狗知道他们说的都是事实。小狗也知道他们只是把自己对生活的恐惧和不满发泄在了她的身上。小狗原谅了他们,或者说一开始就没有记恨他们,因为这个世界是那般的残酷和无奈。她明白,所以如果这样的举动能让邻里们释放出一点点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情绪,那一切都不算什么。毕竟她的愿望比谁都要纯粹,比谁都要坚定。
‘只是……’她晃着腿思考着,‘如果不解决那些问题,愿望永远都不会变成现实。’
于是在第二年,一切都准备就绪的小狗踏上了旅途。
如果现在的我无法理解大家的苦难,只要我去体验就可以了吧?
每旅行到一个地方,小狗都体验着不同的人生。以半年为期限,以职位为选择单位,小狗每次都认认真真记下别人的话语或者自己的感受。
她沿街乞讨过,气温骤降的夜晚因饥饿扭曲的胃部就好像漆黑大海上的漩涡。她蜷成一团打着哆嗦,地平线上的星星散发出冰冷无机质的光芒,让她感觉自己就像被嵌入大理石中的可怜的小兽。
‘好温暖……’她迷迷糊糊想着,身体好像已经融化在对方的怀抱中。‘真希望时间能够永远停留在这里……’这种与死亡最为接近的情感让她体会到了什么是永恒。
她受邀在富丽如皇宫的别墅里参加过晚宴。角度绝佳的宴会会场下,中城区和贫民窟三三两两的灯光就好像草原上无尽羊群的照膜。举办人走到她身边“景色不错吧?我还特地匹配了性能极好的望远镜,要看吗?”“这可真是难得的机会,有劳您了。”她笑着向对方举了举酒杯。
“你还能出去…!!!”妓女同伴怒吼着抓着她胸前的毛发,好难受,快要窒息了。“凭什么你想堕落就堕落,想自由就能回去快活?!!你把我们看成了什么?!?!”
……
她杀过人,也曾从刀尖逃脱;她感受过爱的欢愉,也体会过独自一人的寂寞;她曾创建过丰功伟绩将他人踩在脚下,也脖带项圈成为过被剥夺人格的商品……为什么她能做到这些?大概是因为她拥有着比谁都要单纯,比谁都要强烈坚定的愿望吧。
终于,她感到足够了。
旅途的终点是一座不知名的小城市。城市里的环境让她想起自己的家乡,于是她向城主申请了废弃教堂的使用权。
她花了一个星期时间把被野草和藤蔓覆盖的原生态小教堂恢复成了曾经充满威严的样子。之后她好好洗了个澡,穿上简单的神父脖饰站在了巨大圣洁的彩色玻璃镶嵌画下。
在阳光的照耀下,干净漂亮到有些透明的白色毛发就像洗刷覆盖一切的大雪。好似镀金的淡橙色看着暖洋洋的,让人想起秋天的松子与落叶。
站在圣坛上的她圣洁纯净的像是天使。
“噗。”一直跟着她的恶魔好像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物,忍不住笑了出声。“何必呢?这个旅途又是什么?”
“嗯……只是一个经历?或者说仪式?你知道的,这只是必备的过程。”她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好吧好吧。”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恶魔摇了摇头,“反正一切都由你来决定,我们都是辅助你实现愿望的工具罢了。”这么说着,她就消散在了空气中,永远也不会出现了。
从前有一只小狗,她坚信着无比愚蠢的愿望。
在实现愿望的过程中,她发现自己已经可以把一切都当做游戏或故事看待。自己超脱于剧本之外,又深陷于剧本之中。
从那刻起,小狗的身体停止了衰老,她成为了一位神。
神的话,即使是不可思议的愿望,也能实现的吧?
小狗坐在圣经台上,晃动着双腿等待着信徒的到来。
作者:原殊
评论:无声
再次遇见那个人是一个意外,虽然这段时间一直都有在寻找那人的踪迹,但格罗其实完全没有想过能够再次在这座城市看见阿尔伯特。
…好吧,现在想想这个名字也是那家伙胡诌的。在短暂的恋爱的激情后,留下了一看就很敷衍的”啊我很爱你但生活中的柴米油盐磨平了我们的激情所以我将离开然后继续爱你balabala“的信息就消失地无影无踪。想来一开始嘴里就没有一句实话。
找了那么久都没有半点音讯,现在反而自己主动送上门来,这叫什么…灯下黑?
格罗眯着眼睛看着阿尔伯特与别人交谈的样子,他还是一样笑吟吟的,虽然隔得有些远听不见声音,但是根据他的肢体动作和旁边的人低下头有些泛红的脸来看,那家伙又在撩人…格罗将牙关咬得嘎吱作响,而身边的秘书目不斜视,眼观鼻鼻观心,在驾驶座上巍然不动。
在阿尔伯特即将自然地将手搂上旁边的人的腰的时候,格罗终于忍无可忍地走下车,快步来到阿尔伯特身边,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抓住他的手。身边满溢的低气压将那个被搭讪的无辜群众吓得手足无措,当机了两秒后就迅速撤离了这修罗场一般的情景。
阿尔伯特回头,表情从愠怒到疑惑再到心虚,最后有些尴尬地挤出一个笑容:“啊哈哈…怎么是你啊…真巧啊哈哈哈…”
盯着他游移的眼神,格罗的手不由自主地用了些力,然后缓缓将目光移到领口,这家伙的项链上倒是还串着那枚戒指…这让格罗阴沉沉的心情微妙地好了些,虽然看上去更加像皮笑肉不笑了:“我也觉得很巧,阿尔伯特,当初你突然就人间蒸发可让我好找。而现在我们又见面了,你不觉得这是上天注定的吗?”
“呀…你要相信我一直都是爱你的,从那之后,从我离开的那天起,我对你的爱愈发深厚,亲爱的。只不过我们无法见面,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有爱就足够了。”从最初的慌乱中回过神来,阿尔伯特脸不改色心不跳地开始狡辩。
格罗扯了扯嘴角:“然后继续找人搭讪?…算了,我会有很多时间听你解释。”他手上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就想把人拉走。
“在街上拉拉扯扯地不好吧亲爱的,老实说就在昨晚我还梦到了你……那是什么?”阿尔伯特眼神微怔,突然指向格罗身后。
格罗不为所动,甚至没有分出一个眼神:“你这招都用过多少遍了…就算你是表演系毕业的,我也早就免疫了。”
见到阿尔伯特难得吃瘪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格罗轻笑了一声,看着那张面容姣好的脸慢悠悠地开口:“之前你不是说我们激情不够吗?既然你这么想,那我们当然也可以找点刺激的方式…”他神奇地从身上拿出一副手铐,“咔”“咔”两声把两个人的手腕锁在了一起。
“亲爱的真是一点没变,还是跟从前一样喜欢开玩笑呢…寻求刺激我当然乐意只不过…啊,都这个点了,过会我还有点事,工作上的。亲爱的应该不忍心看我为此丢掉工作吧?”阿尔伯特苦笑着扯了扯手铐想脱下来,但是失败了,于是一边在心中念叨着因果报应,一边露出招牌微笑在格罗眼前晃了晃手。
然后阿尔伯特用自由的那只手掏出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当然,我们还是有机会的,这是我的新号码,亲爱的如果不着急的话…我们之后再联系?”
早就被用这样的话术骗过,格罗眼神从那张纸条上掠过:“工作?没关系亲爱的,我想你现在好好请假的话是丢不掉工作的。当然丢掉也没关系,如果是你我很乐意养在家里。之前你就这样用花言巧语溜走了,可让我找了好久,现在我会珍惜我们每一秒在一起的时光的。对了,电话,亲爱的现在打给我吧?”他摇了摇手机,然后用纸条的号码拨了过去,不出所料提示是空号,他握着阿尔伯特的力度更大了。
“不不不,亲爱的要是这么认为那我可就伤心了,这当然不是花言巧语,我发誓对你说的每句话都是发自肺腑之言!…我无时无刻在想念你,或者…介意现在一起去喝一杯吗?”阿尔伯特眼神躲闪了一瞬,把纸条揉成一团,轻咳一声避开了格罗的问题。
“嗯哼,真想看看你的心里装着些什么...”反正也没指望得到正面的回应,格罗十分顺手地捏上阿尔伯特的脸,“亲爱的还是这么可爱。酒量变好了?我当然不介意一起去喝一杯,既然是你提出来的,我怎么会拒绝呢?”
“Penguin,我猜你一定会喜欢。”覆上格罗的手握住,阿尔伯特凑到他耳边悄声说到。
“你喜欢的我都很喜欢,一直都是这样的不是吗?”格罗被耳边呼出的气息惹得慌乱了一瞬,然后侧过头不甘示弱地顺着这暧昧的姿势说话。
“……”稍微有点惊讶,阿尔伯特沉默了一小会后拉开距离,恢复了之前笑眯眯的样子,“真是久到有点不习惯了呢…走吧?”仍然维持着牵手的姿势,只不过这次阿尔伯特走在前面,从市区拐进了嘈杂的小巷子。
不知不觉又被掌握了主动权…格罗对路边等着的秘书挥挥手,用“我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的心态跟了上去。
二人很快就到了酒吧里,酒吧老板对着手铐看了一会,脸上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倒是阿尔伯特被老板盯得有些不自在,把手放到桌子底下:“咳…Irish Car Bomb和Margarita。”
而格罗毫不遮掩自己的目光,从入门开始就一直盯着阿尔伯特看,在酒吧起码不会像在大街上一样惹人注目,天知道他想这张脸想了多久。
注意到格罗投过来的目光,阿尔伯特调整好表情,轻浮地笑着,靠过去说:“这里的环境很不错,我们可以多坐一会…那么想我的话,不妨解一下这个?一直戴着的话——会不方便吧…?”
“会——吗?”格罗懒洋洋地拉长了语调,“有什么不方便的事,我都会乐意帮忙的。很不错的小情趣,亲爱的不喜欢吗?”
“嗯~?当然喜欢。”阿尔伯特用戴手铐的那只手用十指交叉的方式扣住格罗的手,另一只手撑着脸,盯着格罗有些坏笑着开口,“没想到亲爱的现在这么有情调……还是说…是特意为我准备的?”
砰,桌面发出脆响,两杯调制好的鸡尾酒被推至你们面前,“Irish Car Bomb和Margarita,请慢用。”
“哼...”格罗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但想到这人之前撩完就跑就不甘示弱,“当然,我从你这里学到了不少。为了我们的再次见面,我可为亲爱的你准备了很多东西。”特地在最后四个字上加了重音。
“你喜欢就好——”阿尔伯特摸了摸鼻尖,然后又低下头笑着摆弄手铐。
“真可爱啊~看来我教得不错?”不知道是用什么精细材料制作的,没有钥匙大概没办法解开。阿尔伯特有些自讨没趣地放下手,然后把那杯暗红色的鸡尾酒拿给格罗,“爱尔兰汽车炸,我最喜欢的一款。顺带还从没见过亲爱的喝醉的样子…让我期待一下吧。”
“...那可是很难的啊,说不定你要先喝醉呢?”格罗自然地接过酒,“好吧亲爱的,我会为了你的愿望努力一下的。嗯,可不能再那样趁机溜掉啊...”
大概是一语成谶,又或许是太久没喝酒,几杯酒下肚格罗便觉得有点迷糊,思维迟钝了很多。
“唔...好烈的酒。”头脑变得有些晕晕乎乎的,格罗不自觉地向阿尔伯特靠过去,毫不客气地伸手抱住,“好久不见了亲爱的,我可一直都是很想你的啊...”
“刚才还一副很有自信的样子…这才没多少吧…?”阿尔伯特推了推眼前的人,没推开。想了想放这家伙一个人去酒吧也太危险了。忍不住用手贴上格罗的额头,“我也一直想着你呢,无时无刻不想,一个人可是很寂寞的哦…”负罪感油然而生,顶着压力继续说鬼话。
“那你还突然跑掉...差点就找不回来了哦...而且你还没带上我送你的戒指…”说着说着有点伤心,因为喝醉了完全再没办法压抑自己的情绪,“这次可不能再走了,花言巧语的骗子,哪怕是关在家里也可以…嗯,你也还欠我一枚戒指呢…”格罗嘟嘟囔囔地放着狠话,抬头看着阿尔伯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开口,“不要走。”
“……”不由得沉默了,阿尔伯特微不可闻地叹口气,“对不起哦…但我真的爱你,亲爱的。”搂住格罗的肩,手不安分地慢慢往下滑,摸到腰上的时候偷偷探入口袋,一边抛出问题转移注意力,“…亲爱的之后过得怎么样?”
“之后...?”格罗有些迟钝地想着问题,“没什么差别...除了我一直都在花时间找你。如果亲爱的真的喜欢玩失踪的话...我也总能把你找回来的。”任凭阿尔伯特上下其手,格罗的潜意识似乎察觉到什么不对,“阿尔伯特...?”
“嗯哼?”装傻充愣,“原来在特意找吗,还以为……亲爱的不生气吗…?”阿尔伯特又靠近了一点,几乎是贴着格罗的脖颈开口。
手指碰到冰凉的金属物件,阿尔伯特摸到钥匙后不着痕迹地抽回手,把钥匙放进自己口袋:“亲爱的那么吸引人……也会有其他追求者吧。”
伸手摸了摸那张脸,格罗摇摇头:“生气啊...不会的。想到你就没办法生气,我也勉强知道亲爱的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要提到其他追求者啊,我又不喜欢他们,我对亲爱的从一而终哦...”
想好的话术被噎住,阿尔伯特难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注视格罗的眼睛。兴许是压力太大了,也怕格罗看出什么,很快就又闭眼,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额头。
“…对不起。”喃喃自语了一句,“觉得困吗…?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嗯...一起回去吧。”不知不觉完全忘了自己一开始的目的,格罗身上毫无之前那种气势,只是点了点头。
阿尔伯特半抱半扶着格罗起来,拷在一起的手一直没有被放开。然后走出酒吧,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上车之后,两人如同依偎一样待在后排。熟稔地报出了格罗的家庭地址后,车辆发动了。阿尔伯特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格罗躺下来:“可以先睡会,到了我叫你。”
“不行...不能比你先睡。”格罗小声地坚持着,“会跑掉的...”
“呀…会这么觉得吗?”帮格罗换了更舒服的姿势,将他的头能靠在肩上,阿尔伯特轻轻摸着格罗的脸,“没事的…”
格罗有些安心地抓着阿尔伯特的手,意识沉沉浮浮的,仍然努力地抵御着酒精的作用,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阿尔伯特抬手轻轻遮住格罗的眼睛,轻叹一声:“…我爱你。”
听到熟悉的话语,身体本能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格罗也迅速说出了回应:“我也爱你啊。”
似乎是听到了想要听的话,格罗不由得放松下来,意志也被酒精趁虚而入,跌入了光怪陆离的梦境之间。
等到再次醒来,已经是次日清晨。
此时格罗正身处自己的房间。下意识坐起来,第一反应就是四顾寻找。那个本应和他一起回来的人。
然而不在,房间里没有人。手铐和钥匙被好好地放在床头。
…早就猜到这种结局了,格罗恍惚地想到。
失意之余,格罗感觉手上有不寻常的触感——
戒指,自己的无名指上多出了一个戒指。是阿尔伯特一直带着的那枚。在自己曾经送给那个人戒指的时候,阿尔伯特并没有送出相应的回礼,自己的那枚戒指也被做成项链上的装饰带着,而现在……
想了一会儿,格罗觉得自己的内心豁然开朗。
阿尔伯特最多只离开了一个晚上…让秘书整理出今天的车次和航班,他摸着手上那枚戒指露出微笑。
这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和分离。
而他们还可以有很多次,格罗想,这次他会先找到阿尔伯特。
作者:四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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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木偶坐在橱柜里,静静地等待她下午的工作。她的工作并不难,有人会指挥她,她只要搭着他人的意思,一步跟着一步就算是完成工作了。完成工作后,她便可以轻松地瘫在某个特定地区域休息,悠闲地过完她剩下的一天。每一天她的日子过得都很幸福也很舒服。然后一天盼着一天,一天。
有一天,她的玻璃窗柜撞上了不明飞行物。她们隔着玻璃相望着。
你是...?
迷路的一只小鸟。
哦小鸟,欢迎。小木偶搜索了自己目前的认知范围内是否出现过这种东西。
你是小木偶吧,你看上去很精致。真好真好。不像我到处乱飞,总是风尘仆仆的。
谢谢你的夸奖。可是,你是从哪里飞来的呢?
我从远方来。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也不知道那是哪里,只是一直飞一直飞,就来到了这里。
远方....远方....小木偶陷入了沉思。那么远方是什么颜色的呢?
远方是蓝色的。
你想交个朋友吗小鸟,事实上我还没有一个朋友呢。
好的,我的朋友,很高兴见到你。
这时候传来忽远忽近的脚步声。玻璃柜前的小鸟惊慌失措:哦,亲爱的朋友,这是人类来了,我该离开了。如果你还想见到我,就来远方找我吧。
小鸟飞走了。
小木偶呆呆地,在思考,远方...远方。她想要去,远方。去远方找朋友。她的第一个朋友。
小木偶被主人抱出了玻璃柜,小木偶顺着主人的指令完美地执行了演出,小木偶又被主人送回了玻璃柜。小木偶在那里又度过了早已习惯的黑暗,冷寂,和空无一人的孤单。
小木偶想要去远方,小木偶想要找朋友。
小木偶决定偷偷开溜。
小木偶恳求风哥哥吹得大力一点,好让她挣脱开玻璃橱柜的门。
在一个深夜,她从窗台跌落下去,她并不知道会跌落到什么地方。拜托了,带我去远方吧,去那漂亮又迷人的远方。那里有我的好朋友们。她们在等着我。
只听“砰”的一声。小木偶落入了草坪里。
小木偶感觉不到疼,但是能感觉到身体的某一部分脱落了。
她躺着,眼睛直视前方——是一片黑暗,可能有几点零星的亮光。
小木偶想起了小鸟朋友的话:“远方是蓝色的。”
黑暗不是她要寻找的远方,她得起来,她得赶路了。
可是无论她怎么进行尝试,她都无法进行独立行走。
有人愿意让我搭一次顺风车吗?小木偶想着想着,身子一凌空,似乎真的搭上了顺风车。
她被叼了起来,又以非常快的速度前进。
先是一阵惊奇,接着便是摇头晃脑的痛苦。
请...等等...唔...可以慢一点吗,慢一点。你...你是?
我是猫,我正在寻找我的食物。
唔,可是我不是你的食物啊。
是的,现在我看出来了,你太硬了,你不是我的食物。
那请问你可以放我下来吗?或者,或者,请问你正要去的是什么地方呢?
去什么地方?我不知道,哪里收留我我去哪里,哪里有我的食物,我去哪里。
那,那你带上我吧。把我也一起带去你想去的地方。
猫没有回答,也没有松口。
你穿着迷人又干净的小裙子,你是有家的吧?为什么不回家呢?
家...是什么?我不知道,我只是想寻找我的朋友,她告诉我去远方找她。可是我不知道远方在什么地方,所以我一直在寻找。
猫的行动停了下来:我要找的地方到了,你呢。
我不知道,但是谢谢你带我来到这里。
猫放下小木偶,跃进一旁的垃圾站里寻找食物。
小木偶静静地靠在石头边。当她再次直视前方的时候。
是蓝色!是蓝色!!我来到远方了!!
此时已是第二天,黑暗已然散去。属于清晨的光芒在某处发射出来。
远方,远方,我的朋友你在这里吗?
小木偶没有收到回答。小木偶非常地失落。
但至少,至少,来到了远方,不是吗。
高兴起来啊小木偶。小木偶对自己说道。
这时垃圾车来了。又是一阵眩晕,天翻地覆之间小木偶彷佛看到了猫意味深长地眼神。
这次会去哪里?不知道。
小木偶被送往了垃圾填埋场。
却又在中途不小心跌落在地上。
人来人往,她可能被看到了也可能没有被看到。
很长一段时间后她被捡起来。
“这里有个木偶....虽然有点脏,但并没有坏。”
“带回家洗一洗给女儿吧。”
远方,远方,竟是一场梦。
又要被关回玻璃柜了吗?
小木偶无力在命运面前挣扎。
小木偶没有被关进玻璃柜子里,而是坐在了病房的窗台边。
也许她的远方便是一路地陪伴人类。
可惜她是永恒的,人类不是。
她陪伴的少女终究还是离开了她。
她被扔进物资循环系统里面。
等待着,等待着....
也许她会有机会去属于她的远方。
END
摸鱼快乐XD
要求:随意
滑铲,真滑铲(逃ε=ε=ε=┏(゜ロ゜;)┛
“在世界上,有一个国家,人民安居乐业、生活富足,这个国家的国王几乎没有任何可以发愁的事情,唯独有一件事总叫他感到忧心,他已经四十岁了,同王后的感情一直很好,可他却没有一个孩子可以继承他的王国……
“王后为此担心,向女巫们寻求生子秘药,她成功了,国王和国家的民众们都师父开心,为她和她肚子中的孩子祈福……
“在深冬的雪夜,王后安全地生下了她的孩子,那是一个女孩,女巫预言这个女孩日后会有雪一样白皙的皮肤,皮肤下会透着血一般的红润气息,头发会像乌木那样黑亮……”
讲故事的女人注视着躺在床上快要睡着的女孩,声音不自觉放缓放轻,女孩有一头红发,在昏暗的光下仍夺目耀眼,她呼吸清浅绵长,显然已经睡沉了。
女人凝视着这个女孩,确定她真的睡着了,才用轻得无法听清的声音继续说着故事的后续:“但人们所不知道的是,王后不止生下了一个孩子。在她的国家里,双生是不祥的象征,生下不祥的双子的王后因为生产死去了,那时候有流言说她被囚禁了,也有流言说她已经死去了,而她的另一个女儿则不知所踪,也许是死在了那个冬天吧。”说到最后,女人轻轻叹息,安抚地摸了摸女孩的头,女孩表情安宁,像生活在世间最好的宫殿之中。
在森林的深处有一座城堡,城堡里生活着一个女孩,她有一头美丽的红发,有苹果花一样美丽的脸庞,她叫林檎。从小她便和母亲生活在城堡中,一直到她十六岁母亲去世,她都没有见过其他的人。但这对林檎而言并不是无法忍受的事情,她从小便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她继承了母亲的学识和魔法,她同森林中的草木说话,藤蔓爬上城堡,在每一扇窗前同她打招呼,偶尔路过城堡的飞鸟也会落下来亲吻她的面庞。
在某天,在森林中找寻草药的林檎回到城堡时,发现藤蔓们移开了挡住大门的屏障,一片叶子俯身告诉她,有一位陌生的少女来到了这座城堡之中,她像是受了伤,又或者是太过疲惫,一走进城堡便昏迷了过去,藤蔓们带领少女打开了久未启封的客房,让她能睡个好觉。
林檎并没有在意少女的存在,她急于将自己新寻找到的草药融合进正在研究的药方,对现在的她而言,别说陌生的少女到来,哪怕是母亲苏醒也不能打扰到她。
少女在城堡中再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她醒来时还有些迷茫,她身上的被子还带着一些阴冷的气息,房间里也没有过多的装饰,这并不是她过往生活的地方,她很快回想起来,她背叛逃离了那个家。
此地的主人是个什么人呢?少女这样想着,她收拾了一下自己,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失礼——虽然不请自来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很失礼了,但她的教养始终在要求她展现出更得体的样子。
这是一座看起来十分古老的城堡,但奇怪的是,虽然从外面看来,藤蔓环绕城墙,像是久无人居的阴森古堡,内部的一切却又光鲜亮丽,并没有年久失修的痕迹,就是太过安静了,像没有一个人一样。少女走在这座安静的城堡中,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她想要问“有人吗”,但一张嘴便发不出声音来,像有人在她心里吞掉了这些东西一样。她脚步越来越快,看上去像有些失措的样子,好在没有人看得到,只有藤蔓们注视着她。她走完一层,一直走到了尽头都没有见到一个人,突然听见了从哪里传来的一声闷响——像什么东西闷声炸开的声音。她蓦然驻足,等待声音的再次传来。
她终于确定,声音来自于她的脚下,但她却并没有看到下楼的楼梯,兴许是自己哪里有遗漏了吧,少女向城堡大厅走去。这座城堡是有主人的,那主人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少女终于找到了下楼的道路,只是这条道路上铺满了密密麻麻的藤蔓,她惊叫出声,站在入口犹豫了好一会才小心翼翼地踏入其中。藤蔓一路探入一扇掩住的门,少女礼貌地敲了敲门,却一直没有得到回复,她欠了欠身,开口:“抱歉,打扰了。”终于打开了门。
门内是一片狼藉,地下室几乎没有任何光源,只有摆在木架上泛着荧荧绿光的水晶球,一个同她差不多高的人背对着她,正在搅拌着面前的大瓦罐,这看起来太像是书本上的女巫的房间了。少女脸色变幻,这是女巫的城堡吗?女巫在她的记忆中是勾连魔鬼的邪恶存在,如果不是她现在这种情况,她必然是要呼唤侍卫们将这座城堡的主人带走的,但如果是现在,就连她自己都要被卫兵们抓捕甚至杀死的现在……她笑了笑,主动说话:“您就是此地的主人吗?擅自闯入甚为不周,请您原谅,我十分感激您的短暂收留,请问您怎么称呼?”
林檎没有回头,她仍然集中在面前的药锅上,语气平淡:“没什么,你要走吗?直接出去就好。”
少女表情呆滞了一瞬间,又迅速地收敛了,她咬了咬下唇,有些赧然地笑道:“那个……我能在这里暂住一段时间吗?”
林檎却是没怎么考虑就回答了她:“可以,只要你不吵我就行。”
就这样,这个少女在城堡中暂住了下来,林檎没去多管她,只是以夜继日地泡在地下室里,少女在城堡中生活了小半个月都不曾见到林檎出现过,就算去地下室见她也只能看到一个背影,更不用说互通姓名了。在城堡中的前两页少女还有些紧张,在传闻中女巫会将人类剖开取人类的肢体去制作魔药,她睡前都要好好将房门堵好才敢上床,但也许是林檎始终没有离开过地下室的原因,又加上少女发现林檎也不过和她差不多大,她慢慢地也放松了起来。
城堡中的生活自然没有少女以前的生活那么如意,但少女并没有对此有什么抱怨,加之藤蔓们慢慢熟悉了少女的存在之后,常常会给她送来一些圆圆的红果,她在某本书中见过这种红果,似乎是叫林檎果,是女巫会种植的诅咒之果的一种。少女收下这些红果,但一颗也没有吃过,没有女巫的允许的话,记录中食用它们的人都会死亡。
就在少女都快要习惯自己一个人生活在城堡中的时候,她终于在某个早上下楼的时候同林檎对上了面。在那时两人都愣住了,不为别的,林檎同少女相对,像是空间中摆放了一面镜子——除了林檎有一头红发和少女的一头乌发之外,她们几乎长得完全一样。
林檎看看她,又看看自己,难得地呆住了,少女的表情却有些复杂,该怎么说呢?喜悦?痛恨?委屈?或者是其他的什么,最后都转化为红了的眼眶和留下的眼泪。
林檎完全没见识过这样的场面,她拉住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到她身边的藤蔓,指了指正在哭泣的少女,苦着一张脸不知道怎么是好,这倒把少女逗笑了,少女上前一步,抱住了她:“妹妹,我是你的姐姐,白雪。”
“白雪……?姐……姐?”林檎有些呆愣地接受了这个拥抱,白雪她知道是谁,是母亲从小讲述的睡前故事的主角,但姐姐是怎么回事?她不明白,也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
“林檎。”
白雪轻轻地笑起来,她松开了林檎,用手抚摸着林檎的脸庞,温柔地说道:“乖孩子,你不记得姐姐了吗?”
林檎并不愚笨,但几乎没有和人打交道经验的她,完全不明白白雪想要听到什么样的回答,她只是老实地摇头:“母亲并没有告诉过,我还有个姐姐。”
白雪面上的表情更为复杂了,但林檎并不懂,她继续说道:“母亲只在我小时候同我讲故事的时候说过一个故事,主角的名字便叫白雪,她是你吗?可你不是公主吗?”
白雪听到她的问题笑了起来,但林檎却觉得她似乎很悲伤,抚摸她脸庞的手力道也不自觉地变大,她抬起手去包裹住白雪的手,再从藤蔓的叶片间摸出一个红果递给白雪,白雪眨了眨眼,泪水落在红果上,像一滴血液落下,她轻轻地叹息:“我好想吃掉她,可以吗?”
“你愿意永远生活在森林之中直到死去吗?”林檎看着那张同自己是那么相似的脸庞,在森林的注视下说出自己的承诺,“如果你愿意,吃下这颗我送给你的诅咒之果,从此我们共享生命和一切,在森林的最深处直到死亡,如果你并不愿意,吃下她之后你就会死亡,你有这样的准备吗?”
“原来诅咒之果是这样的果子。”白雪轻轻叹息,她没有犹豫地拿过那颗红果,在下口前又停下,对林檎笑了起来,“我知道你也许有很多的困扰,但请等我吃下她,如果我还能活着,我再同你慢慢说这一切,好吗?我的妹妹,我的……林檎。”
她吃下了那颗红果。
“快点!快快快!跟上跟上!”站在门边的人对着里面的人大声催促:“小心你们脑袋!动作再快点!欸欸欸那边的,搬好了!里面东西把你们全部卖了都赔不起!”
这边管事的还在催促着工人们尽快装货,那边穿着粗布外套的记账来拿着厚厚的大册子一路小跑过来:“宋叔你给看看?这数目我刚叫外头的伙计一一对过了一样不差。”
被叫宋叔的人这一下笑得牙不见眼,他搭着记账的肩膀往外走寻了个没什么人的角落,从怀里摸出了个小布袋,里头叮铃咣啷的,记账马上就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他连忙推阻诶:“这、这我可不能收!大伙都是给人干事儿的,哪里讲得了这些?”说罢,手又往宋叔那推了推,“我先走了啊,那边还等着咱呢!”
时隔多年,覃又一次踏上了这片土地。船上虽然好,但任谁坐了半个月的船多少还是有些不适的。码头的人都穿着粗麻布的外褂,人人都着长衫大袍,倒显得他一身西装风衣还拄着手杖的模样像是个在外国喝了几年洋墨水的。不过真要较起真来,非说他在国外喝了几年洋墨水倒也不假。
出发前,X难得找了一次他。会议室里没有其他人了,X就坐在长桌的尽头,而他的位置上放着一沓牛皮纸封着的文件,覃刚刚想拆开,X终于说话了。毫无机质的声音透过黑冷的蒸汽面具总是叫人有些听不清。
“……快到了再开,是回收任务,其他部门不会对此次任务进行留档记录。”
“那好歹告诉我去哪里吧代言人小姐?”覃见X要离开了,站起身喊了一句。
但她的脚步未停:“你会知道的。”
他现在确实知道了,当年他就是离开了这个地方才活下来有了后面的一切。
覃迈着一瘸一拐的步子,在路边招了个黄包车,从口袋里摸出个纸条给车夫:“去这。”
可他等了半天,也不见人动,他往前探:“怎么了?”
车夫挠挠头,他把纸条递回来,语气是说不出的无奈和羞愧:“俺不识字几个,不知道这写的……”闻言覃才回过神来,这不比纽兰特的出租车司机,上车递纸条就可以闭上眼等着了,海都的人还是这么……他笑了笑,开了口:“抱歉,我刚刚来海都不太熟悉,您带我去霍氏商行门口就行了。”
“得嘞!”
覃闭上眼,在脑中把任务文件一一分析。
海都繁茂这么多年,什么新鲜玩意这里都有,覃离开之前这里就是全国最大的贸易点。而什么都有底部的根基支持,在海都这庞然大物之下,有一根支撑着繁华奢靡一切的支柱。说得这么玄乎,其实它有个更通俗易懂的名:黑市。
就像海都人民都知道海都商会大王是谁一样,黑市的人也都知道黑市的大王是谁,但——调香师是谁,其实谁也不知道。只听说他活了很多年,是黑市的幕后之手,又听闻他调的香千金难换,有医死人肉白骨的作用。每年总是有新入黑市的人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传闻嗤之以鼻,但这时上了年纪的人就会告诉这些人调香师的诡秘之处。这一来二去的,总局终于注意到海都有什么东西在酝酿了,便派了从这离开的覃来执行任务。
霍氏商行离得近,没一会儿就到了,覃感受着停下的黄包车从口袋里摸出了几张面额比较小的纸钞塞给了车夫,他也不管车夫在后面叫着“先生不用这么多!”的响声,支着拐杖一跛一跛地踏进了门。覃略过大厅里的人山人海,径直上了楼转入一个小隔间站定,用手杖敲了敲墙。那听上去……像是空心的。
墙倒是没开,不过另一边墙倒是发出了声音,他听着倒像是从那幅仿得挺好的山水画后面传来的。
“您好,我有什么能帮您的吗?”
“我是纽兰特外差来的,叫你们负责对接的人来吧。”
“那么请问阁下是……”
“上阁院,覃。”
“原来是覃先生,我们已经知道总局的命令了。请走出这隔间,出去后往右手边走六步推一下那盆兰……”里间的人还没说完,他便看见覃站在了自己眼前。
“你们也该换一下了。这东西的年纪应该比我还……算了。”覃掸了一下肩上落下的灰——那都是机关启动的时候顺着墙面缝隙漏出来的。
覃自来熟地往椅子上一坐,从包里拿出已经拆封的文件。这里很暗,没点几盏灯,借着微弱的灯光还能看见黑木漆的桌上留着已经干涸的水痕,看来这里确实不怎么用了。
“……覃先生,我们将会为您提供一切助力,总局发来的文件在这之前我已经仔细阅读过了,任务内容为追捕‘调香师’,请问有什么异议吗?”负责对接的人笑眯着眼,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木盒在他眼前打开了锁扣。
里面只是一张地图,还有一张小字条。对接人把木盒推向覃,笑道:“这是地图,上面已经标明了各个地点和机关,我们的人员现在已经在入口处等候了。”这时他伸手虚点了字条,“这是有人留给您的,请在无其他人在场时打开。”
覃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他实在想不到这个字条是谁塞的,X?她可不是会给“温馨提示”的好人。
夜晚很快来临,覃躺在旅所的床铺上,从怀里掏出了字条。很短,他阅读得很快,也很迅速地坐了起来。覃沉吟片刻后,从口袋里摸出了打火机“咔嚓”一声将字条点着。
那字条的笔迹很熟悉,但他想不起来执行局内谁是这种字体,四四方方的汉字让他感到有点陌生。那字条上赫然写道:“欢迎回来。”
作者:陵子
评论:随意
姜先生的年纪已很大了。
上了年纪的人都爱犯困,却都起得很早。姜先生自己是不敢说自己老的,因为他没甚后人;自个儿都觉老,那么将来的许多时日,只靠个老头子便很难支持。
他学着巷子里的老前辈们晒太阳,喝茶,养花。小院子里盘着绿油油的葡萄藤,辟了窄窄的土地种些月季,栀子之流。姜先生就眯着眼睛,舒舒服服地躺在他那把老竹的躺椅上,打一下午的瞌睡。半梦半醒的,就有意地将一些事情在脑子里迂回修改成自己满意的模样,哄着自己编排些理想的戏剧来。他也不爱跟旁人多话,生怕被同年的邻里做了老年痴呆——其实没人敢当他老年痴呆的,有几个他这般年纪的还搬得动十几公斤的花盆!
姜先生总自嘲,说是自己年纪大了记性也变坏。譬如晒完太阳就容易忘记收回那把躺椅,夜里下了急雨,便淋得透湿;泡茶时总不记得先滤过第一泡洗茶叶的热水,花儿也常常忘记浇水捉虫。姜先生有时候想,要是与泽还在,两个老头子大约还能互相提醒着;可惜与泽去得早,与他那扇前清时候流传的点翠头面、正红绸袍一同投进了早年的那场赤腾腾的火里。
一片衣角都没给姜先生留下!
有时姜先生早起梳洗,看着镜子里的影子,就有些痴痴地想多了去。镜子里面有一个红衫戴点翠凤冠的粉墨美人,柔柔地唱着:人生在世如春梦......
那是与泽!
那是他念了多年的与泽!
与泽是个顶好、顶好的人。
与泽气度好,相貌好,对谁都是一副笑盈盈的绅士作风。哪怕后面家道中落,跟着戏班子上台去唱大青衣、闺门旦、大花旦——那也是一等一的人才!那时候姜先生也没钱,巴巴地跟着与泽东奔西走着。与泽唱完了,走到台后去,姜先生就给与泽备着洗脸的温水,眼睁睁看着与泽那张涂着白粉油墨胭脂的脸,笑眯眯地映在水盆里......
脂粉洗去了,水也浑了;与泽的脸,自然从水里寻不见了。
姜先生有时跟邻里街坊说起这个,便会深深地叹气。邻里老人都是跟他们从同一个年代走过来的,谁都懂他的意思;可谁也不想说。只拍拍姜先生的肩,让他好好保重,没了。
镜子里到底还是姜先生自己;那盆水里头的,大约也只有姜先生一个人了。
几年、几十年,或者后面还有几百年,只有姜先生一个人怀念与泽了。
天空是碧蓝的亮堂堂的水色,有几分阳光从云层外面漏出来。姜先生于是抬了前夜里被淋湿的老竹躺椅去院子里晾着,穿着件很久的衫子,背着手,眯着眼,往空里那几只白鸽子望去。
扑棱棱的白翅膀在天上飞着,那可真好看。
居委会的人也没想打扰姜先生的安宁,只找来浆糊子,把清洁费的单子贴在姜先生小院的门上:某某户户主姜与泽,未缴纳清洁费十几元......
邻里便有人很紧张地去捉居委会成员的袖子,低声道:莫管莫问他,老妖精在这里住了六七十年了......还是这张脸!一点儿不显老相。
居委会的成员不晓得这段民间的历史,惊讶道:那这院子是......
少说,少说。这院子是姜与泽早年被洗了白,夸奖是京剧艺术家,上头批准给他常住的房子——唉,可他还天天唤着自己的名字,当自己还活在那时候的火里头呢。可怜是脑子受了损,当年那些娃娃可真混蛋,往他后脑勺狠敲......我在这儿住了三十年了,我爸跟姜与泽是一个年纪!可我爸早就去见他的大慈悲佛祖啦!
姜先生不知道门外的低吟风声,自然不会受其困扰。
姜先生每日依旧是晒太阳,喝茶,养花,偶尔拈着手随意唱唱游园惊梦,玉堂春,贵妃醉酒等曲子,也算自得其乐。从什么时候起姜先生就当与泽是他最好的伴侣了呢?兴许是当年姜先生被红袖章娃娃们齐心协力丢去火里头开始,兴许是三四十年前,什么什么胖墩墩的慈祥老者握着他的手,激昂地为他鸣不平,又送他一处半面邻水的院子......
从矮墙远望那水是天的颜色,天也干净,挂不住一片云。上下一看,竟然从天落地,一片广大的浅碧色。人生在世如春梦......梦醒尚是红尘人。姜先生躺在老竹躺椅上,只望望那碧汪汪的蓝天,就觉得很满足。他阖了眼睛,白净的皮肤与乌黑的头发被阳光烤得发烫,微微地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玻璃似的误会。大门口路过谁家的小孙女,抬起汗津津的小脸往他门里只一探头,以为姜先生是睡熟了,又蹑手蹑脚躲开了去。
作者:贩卖机
备注:手机发的。匆忙结尾。
评论要求:无声/笑语
通常在下雨的时候,镜理是不出门的。
只是这次的雨,实在是意料之外。
她抖抖袖口,精致的洋伞从袖中弹出,“啪”地一声自动撑开。雨点愈来愈密集的打在伞上。
镜理不急不缓地走着,绕开地上深深浅浅的水洼。她不能弄湿自己,也不肯打乱今日的计划。
是的,她的计划,她一向期望时钟发条人偶一样精准——而她也确实如此。
只是如十几日后,镜理在事故报告中概括总结中所写的一般,“未来的延展从来不会只凭依于某个人的意愿。”
雨愈来愈大了。
从淅淅沥沥径直转为倾盆而下,也不过几分钟而已。
这并不是一把顶的起这样大雨的洋伞。此时镜理尚未意识到这一点,直到一滴雨水滴落在她的睫毛上,散开为细小的水珠的动作,被她的眼睛捕捉到。镜理抬起头,寻找水滴的源头。于是,又是一滴雨水从伞骨缝隙中滴落,这次正落在她翠玉色的眼珠上。
啪嗒啪嗒,大雨打在伞上;滴答滴答,小雨打在头上。顺着她的发缝,衣角流进外壳的缝隙,钻进她毫无防水保护的身体。
不妙。
镜理脑内敲响警钟。
下一刻,她便像是紧贴地面飞行的燕子一般地,跑动起来。利用着各处檐角尽量减少与大雨的接触时间,穿行在街面。
要更快的回工作间去。
入江游也对着室外的大雨快乐的吹起口哨。他本就不喜欢在闷热的天气下外出,这场意外的大雨倒是确实的解了他的急。只是这点悠闲很快便被大力撞开的大门打破了。
镜理冲了进来。
“哟。”游也收起脸上不足0.1秒的苦闷,向镜理打招呼。
强作认真工作中的问好被无视了,游也悻悻地捧着马克杯坐上最近的一张桌子,脚搭在人体工学椅上。
大开着的门没有被关上,镜理依旧笔直的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久到连游也也察觉出异样。
“小镜理?”
镜理保持着立正的姿势,只有眼球咔咔的转向游也。然后,随着一阵齿轮转动不畅的尖锐声响,镜理右手猛地抬起,划出宛如起舞一般的弧度。而后,才是她标志一般的,带着齿轮转动与机械刮擦声的声音:“带我去,工作间。需要。烘干。”
游也这才注意到镜理脚下的一大滩水渍,更多的水从她的衣角滴下。
喂喂,不会是要我来搬你吧?
游也看向身后,可惜的是,偌大的办公室内,只有他与愿望魔女两人,而这种体力活自然是无法交于体格柔弱的魔女,理所当然是要他来做了。
真是令人苦恼。
尝试几次后,他终于勉强地搬起镜理,往设置于分部办公室最后方的工作间缓慢移动。
不止是用耳朵,就连身体都能隐约感觉得到从镜理内部不断传来短路的噼啪声。
在移动期间,镜理不受控制的手给了游也两个响亮的大嘴巴。
于是除了电路噼啪声与齿轮吱呀声外,游也的耳中又增加了身后魔女缩在座椅里,努力的憋笑的声音。
仅仅是进水就引起如此可怕的电路崩溃,即便是在了解镜理的躯体是附加机械与电路的人偶外壳,也依旧让游也感到惊叹。
“需要拆开来烘干吗?”游也提议。他早就有窥探人偶内核的想法。
镜理的一只眼睛立刻狠狠的瞪过来,另一只眼睛则飞速地做着翻滚运动。
诡异而好笑的场景。
游也可是付出了相当程度的努力才没有笑出来。
“喔哟哟~各位早安!有人需要医生吗——”
门刷的被推开,卡西欧三人在门口摆出帅气的出场姿势。
此时,镜理已经在游也和魔女的辅助下,拆卸开复杂的洋装外壳,露出衣裙之下与人类躯体完全扯不上关系的机械结构。
可以拆开吗?南希看起来已经跃跃欲试。
只要是人的话,修起来倒是没什么问题啦。暗含着这样的意思。
“不可以以以……
镜理发出像恐怖电影一样无限拖长且颤抖的尾音。
啪的被电了一下。
于是卡西欧提议,让认识的一个疯狂科学家来帮忙。
那家伙,可是什么实验都做的出来。卡西欧啧啧的摇着头,喷出一口烟。
疯狂科学家?有这样一个人吗。
游也并不记得他们的范围内有这样的人存在。
不过,管他呢。
他非常乐于看到事态朝着混乱的方向发展。魔女自然是与他一样。
于是卡西欧掏出电话,紧急联系人——拨出。“喂喂,科学怪人,本大爷现在要借助你的力量。”
极度不靠谱的开场白。“哎?不是?我怎么可能记错,总之拯救世界的时间到了。快到我身边来吧。
我在哪里?
……我们这是哪来着?”
接着便是一阵无意义的吵闹。
对于吵架的内容游也完全没有兴趣听。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于如何抢夺愿望魔女手里的薯片。
“你不是科学家吗?就那种,科学家啊。”声调越来越高。
喔喔,终于要打起来了吗?游也喜闻乐见的展开。魔女也放弃守护薯片,往前凑了凑。
“老子是你妈种蘑菇的!”
电话那头传来咆哮。
游也立刻知道了那人是谁。赛尔斯,博物学者。而且也确实,是进行真菌相关的研究学者。
按照他的个性来说,能让他说出这样激烈的词句。可真是不得了呢。
游也在薯片袋子里掏了个空。
乐子结束。
那边短路到身体不受控制的镜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起来,一边从缝隙里甩出水珠,一边跳着小黄莺舞。
另一边庸医与科学家的隔空吵架仍在继续。魔女打个哈欠,转头去摆弄她从不离手的水晶球。
至于已经发不出声响的镜理本体,估计正在心里默默地为这几人增加工作量了吧。
作者:四戎
评论:无声
如果让我回忆起过往,只有血腥和暴力。我被现实撕开过无数次。所有过往给予我的伤口,所有回忆附送我的回避,撕开过我,让那原本完美无暇的皮肤遗留下来了无法抹平的痕迹。但这些从未撕裂过我,从未真正的撕裂过我。相反的,它们所有的让我拥有“撕开”的体验反而让我更难以启齿,羞于展现,只是惊慌地遮掩,即使手上只剩下一块破布,也要努力地费力地将那些痕迹一点一点遮好。因此我能被撕开,我再自我缝合,看上去并没有什么不同。并没有什么人有机会看到过最真实的我。我将“我”好好地隐藏着,隐藏在不为人知之处。
这样很安全,这样也很无聊。也许我在等待,也许我只是在逃离。
我在她面前停下,我们可能见过,我们可能不熟,我们也可能从未相见。
可是我在她面前停下,我只是想看着她。
她说,“让我撕开你。”
她改口,“不对,我更想的是撕裂你。”
她不止是在说,她还做了。
“你想干什么?”
“恶魔,你是恶魔。”我最讨厌恶魔了。因为他们从来都没有礼貌。
我说,我不反抗我只是包容那些不礼貌的人,因为我是礼貌的人。
我挣扎不开,这也许就是事实,我就是挣扎不开,很无力也很无奈。那就这样吧。不浪费精力去维护一个不可能事件。你能做什么呢?你以为你能做什么呢?
我不是没被撕开过。我的内心我的身体不是无时无刻都在被我的生活所撕开吗?那又怎么样,我是强大的个体,我是所有被撕开之后的缝合。
但与这不同的是,我确确实实地承认,在她“撕开”我的同时,也撕裂了我。撕开可以缝合,撕裂就是撕裂了。相互作用力在这过程里相互博弈,互不相让。我指我并不想掩盖什么,我享受被她撕裂的过程。我自卑且自负,疯狂又克制,永远随意地向自以为亲近的人撒娇,却又能在每一个热闹的巅峰抽身离去。这些很大程度上源自于我的恐惧与不安,永远强迫着自己伪装成能在沉沦中清醒的样子。我感受着横冲直撞的热烈,毫无畏惧的勇气,生涩却霸道的意识,她想要知道那个被撕开的内部的我是什么。我任由她胡闹。
“那里可没有什么精密的系统,那里只是一个荒谬的我。”
“你还想知道吗?”
她撕裂了我。一层一层的包裹的“皮”可以脱掉了,我的理想和我的现实终于分开了,我的光明和我的黑暗也因此分离了。我不必再刻意地固执地守着我的表象,装成他们爱看的样子。表象之后的我是流动的自由。在你面前的我是真实的吗?你看见的是真实的我吗?
为什么要撕裂我,被撕裂的我是怎么样的,达到你的要求了吗?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不过怎么样,你没有必要再伪装成正常人。不需要再缝合。你要想成为碎片就成为碎片,你要自己破碎的样子就破碎。暴露的缺点也同样是你的优点。你的不完美就是你的完美。
我要听你亲口说你身上每一条疤痕的故事,我要听你说你的每一个纹身都有什么意义。
你说纹身是你所拥有的唯一一件没人可以夺走的物品,可我更想听你所有的经历,告诉你发生了什么,这又是为什么。
你的黑暗和迷茫,你的积极与热情,它们相互辉映是多么的完美。
完美的伪装毫无意义。只想看一眼那浑浊的荒诞。
你说你深深扎根在黑暗的土壤里。我不怕,我不在乎。
是啊她撕裂了我,我的伪装,我的疏离,我的故作姿态,我的欲言又止都成了狂风之下的受害者。风暴所经之处没有一处是无辜的,所以剥离他们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撕裂我,狠狠撕裂我。不要担心那个过程我会痛苦,我会在痛苦里重生,永远记着这份感觉。撕裂我,我不要我是完整的,我要因你破碎,用我的破碎将你包围也被你包围。我要被你的热情冲撞,我要那种痛苦让我绝望有给我希望。我要在疯癫与躁狂里长存。
被撕裂的那一刻,我所有的感想就只剩下:带我走,去哪里都可以,如果是你的话。
我们可以紧紧相拥着,我们早就紧紧相拥着。
我们可以随时分离,我们永远不会分离。
备注:我是真想开车,但我保证我真的没有开车。
可是这个关键词真的好适合开车啊啊啊啊
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作者:维基
评论: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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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我约了网友见面的日子,也是战争进行的第二个年头。
说是网友,其实彼此都能意识到这一份透过网线牵动的情愫,在这样一个暧昧的节点下开启我们的第一场约会,再合适不过。
对方是个可爱的寸头男性,高高的个子,浑圆的膀子;他笑起来的时候那满脸的横肉几乎要将本就细小的双眼挤没了。
我们聊了很多,又去打了会街机,最后在地铁站门口分手。
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出租屋,倒在那张满是汗臭味的床上。疲惫但微笑着拿出我的手机看了一眼,收到了来自对方一条短信。
“对不起,我还是更喜欢有男子气概一点的。”
“喂??”
“信息发送失败,请先添加对方为好友…………”
我在床上扎了个猛子。
盥洗池离我的床不到两米,我把脸堵在那面歪歪扭扭用铁丝固定好的镜子上。
只有长发稍微有些油了,为了约会准备好的风衣,熨帖好的裤裙——除了年前染好的金发在发根部分稍微有些褪色以外,我的造型明明是无懈可击的。
不,不是这些问题。
我瘫倒回床上。
或许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我终于鼓起勇气打开了电脑,删掉了一切有关他的聊天记录,还有那些我写的诗,我为他画的画,还有……该死,怎么E盘打不开了。
我把机箱拎出来,仔细检查了一下那块硬盘的状态,最终得出的结论是这块固态带着25个G的资料和3个G未发表的作品一起归西了。
这是我第三次瘫倒回床上了。
我快速在脑海里检索了一遍最近的DDL,然后想起两天后是短篇小说交流会的截稿日期,而那篇我在这个月中旬就写完的《战争》此刻已经随着盘上的刮痕化作了一堆无序的0与1。
距离加入短篇小说协会也不过一步之遥……我这个月最期盼的事项之二随着暗恋的结束一起变成了泡影。
“西八……”我合上眼。
这场关于人生的战争,已经持续了足足两年。
虽然参加者仅限于我和我和自己以及无数被卷进去的身边的数人。但是其激烈程度一定不亚于近代的任何一场兵变,亦或是楼下烧烤摊去年的那场械斗。
“写啊……写啊……!!”我抄起键盘发起了冲锋号,却一头撞上那堵密不透风的挫败感,被弹回到了床上。
睁开眼的时候,两天的时间不知怎地骤然变为了一天。时间还真是奇妙呵!
战争,战争和一切争端中最重要的起因是什么?
一位居功至伟的野心家?亦或是技术和文明进步的必然?
或许都不是……我认为,最重要的反而是【受害者】。
因为【受害者】是最容易扣下扳机的人。
忽视一切的一切……只要人们发自内心地认为自己是【受害者】,他们就能轻易地对一群素不相识的人们扣下扳机,而【加害者】就此诞生。无论自己所在群体的数量是多么庞大,多么具有普适性,只要他们认为自己是被某物所加害的群体,便可以肆无忌惮地使用任何级别的暴力。
争端由此开始,永远不休止。
那么,自己作为少数中的少数,又该如何在这场暴力下求生呢?
浏览量毫不意外地没超过100。我不奇怪,毕竟自己的账号已经深陷算法的囹圄。就连我为数不多的粉丝都开始委婉地表示,想要看到我的作品实在是太困难了。
而后几天,我在最近取关列表里看见了他们的头像。
第……不知道多少次,我瘫倒在床上。我想:我确是败了,败给了生活,败给了人生。这场战争里没有赢家,只有一个郁郁不得志的我。
我又回想起自己撰写的我流战争论:到底是谁向我扣下了扳机,而我又向谁扣下了扳机?
若是全世界不赏识的人都是【加害者】,那我的【被害者】身份究竟是一个漂亮的幻觉,还是我此刻痛苦的来源?
——又过了几个小时,编辑委婉地找上门来,告诉我他们的投递通道已经关闭。
我知道这么做很不礼貌,但是我还是简单地点了下删除好友,然后把手机扔到一边,尝试挑战连续在床上睡眠72个小时。
我做了个梦……好吧,这种借口实在是太不入流了。
我在清醒的时候不可避免地回忆起了两年前的那段时光,我们一起在游戏和现实里穿行的一切美好。
而如今,我很想梦到这一切,但是他们已经失望地全部离开了,不屑于拜访我的梦境。
敏感而多疑的我,一次次扣下扳机,将他们赶走了。
这里并非战场,只是战败的加害者冰冷的牢房。
《妙舞芳唇》
作者:伊西多
糖与花之国的达拉公主芳龄十八,青春貌美,最近却不幸罹患了抑郁症,卧病在床。国王昭告天下,为给公主冲喜,他将举办一场舞会,由公主来选定那个跳舞最佳之人,择为夫婿。这位夫婿将分得他的半个王国,与达拉公主一同统治。
公主的画像传遍了王国。画像上,她浓浓黑发如夜色,坐在秋千架上,一只手托着下巴,向画师投来轻轻的、怕惊动了什么的眼光,像害怕画师发现她似的。她其实并不十分美丽,但却像个公主中的公主。似乎在一夜之间,京城旅馆人满为患,国王不得不下令,凡想参加舞会者,先得参与海选获取资格,不够资格者即刻逐出京城。
求婚人蕾音在看到画像三天后骑马来到京城,这时候已只能住在最糟糕的鸡毛店,不过好在她本就没钱。与众不同之处是她是个扮作男人的女人,在女人当中不算美,但若作为男人,那就是个漂亮少年。她一张圆脸蛋,头扎蓝色头巾,遮住剪短的金发,衣着破旧,即使在鸡毛店中也引人注目。这种妄想一步登天的穷小子令人不齿,住在鸡毛店里的每个求婚者都那么想。也确实,多一枚金币难道不算多吗?自己当然不在穷小子之列啦。
从下马那一刻起,蕾音就觉察到了这些不善的目光。走进店门时她一一扫视这些眼光的主人,尔后控制不住地露出一个得意微笑。身为女孩,她自认比男人更懂得公主的喜好,这一刻她感到自己犹如一匹骏马却踱进了猪圈。她挑衅的微笑在求婚者们之间再次激起了一阵窃窃私语,随后,敌意的沉默中,他们目视她走到前台,再带着行李爬上楼梯。
没人愿意靠近她。第二天一早,蕾音在房门口发现了一只死老鼠。她在衣襟处撕下一块破布,拎着老鼠尾巴系在了楼梯扶手处,让每个路过的人都看着它荡秋千。一直到海选前都无事发生。
海选之日,由求婚人组成的河流浩浩荡荡流向海选现场。路旁叫卖西瓜汁、烤面包、肉饼的声音和海选者的喧闹声吵成一片,不少京城市民紧盯着求婚者,他们崇拜公主,在他们看来,这些人之于公主就如脚下的泥。
骑马的武士来回巡逻,马儿都高大英武,与蕾音的驽马不可同日而语。其中一匹马在海选门前停驻,随着一声长嘶,马上跳下一个红发年轻人,腰间挂一把鞘上嵌金镂玉的长剑,看起来很是沉重。他站在门前,注视每一个求婚者经过。蕾音走过时,大胆地看了他一眼。他的两眼微微发红,嘴唇颜色也鲜红,从没见过这样的男人。
前一个求婚者并没通过海选,红发年轻人笑着,垂下眼帘看地面。
蕾音想要他看向自己。别人的目光是她的兴奋剂。从小时候跟着村里一个出外游学归来的年轻人练习舞蹈的第一天开始,她就享受这种感觉。所有人都盯着她,她便脊柱上一阵战栗,她便双腿上传来大地的脉动,她便向大地回以震动,踏歌起舞。
红发年轻人抬起了头。他注目这个金发少年起舞。少年的双臂向外一展时,他骤然握住了腰间的长剑。少年的舞是幼狮的跃动,他感到自己需要抓住这唯一的武器,哪怕没有胜算。
舞毕,少年向他投来一个眼神。那双眼色淡而圆,清澈中带有一丝来不及收回的狠戾。
红发年轻人——莫雷,公主私生的堂兄——松开手里剑。握着武器已经是一种示弱,而最让他难以忍受的一点是:他不确定,公主会不会心仪于这样一双眼睛。
蕾音的海选理所当然地大获成功。主考官用一种珍贵的、皇家特供的蓝色颜料在她眉间点上一点,作为入选者的标记。同时,她被告知一个谜题:
“什么生物一出生就有三个主人,第一个主人制造了它,第二个主人把它视作礼物,第三个主人潜待着它?”
莫雷手中的剑当啷一声响,让蕾音小小吃了一惊。他满脸隐忍,像是心怀不满。
“你跳得很好。是场上我见过最好的。或许你不认识我吧?我是莫雷。”蕾音走过时被他叫住。
“我是伊雷。”蕾音答道。
“或许有些冒犯,不过还请你理解。你听说过安妮斯顿伯爵夫人吗?那是我的母亲。”
对于政事,蕾音向来不怎么关心,但这几天耳濡目染,多多少少也知道点,比如,安妮斯顿伯爵夫人就是上任太子的情妇。那也就是说,眼前这位就是公主的堂兄。
她顿时有些紧张,呆站在原地,同时却又不由得抬起眼睛,一眼一眼往他身上掷。好一个漂亮男人,此刻这份漂亮她不再臆想能够占有了,这一份水淋淋的美丽,就像沙漏突然被打破,沙子洒了满地。
“你看起来有点拘谨。你大概不是京城中人吧?”莫雷笑道,“在这里说话会耽误别人的海选,走,咱们出去说——只是随便聊聊,你有时间吧?”
“我不知道……我还想练舞。”
“你跳得已经足够好了。”莫雷眯起眼睛对她说,“相信我的眼光。粗粗看来,你只有一点不合格……跟我来吧。”
蕾音跟在他身后半步,头脑中思绪像打了结似的,不明白自己到底还有哪里不合格?但他却带她来到了一家小店。门脸窄窄的,进去之后却觉得中等大小,一个老头迎上来,黑色马甲里织了金线,在屋子里柔和的灯光下,不显眼的明明灭灭。
“给这位伊雷先生做一套新衣服。样式仿照我上次来做的那身。”莫雷对他说道。蕾音仍傻站着,扫视过这家裁缝店,啊,或许京城人对此有什么全新的称呼?她第一次感觉不确定。
裁缝要来给她量体裁衣时,她才惊觉退后,连连摆手:“不,不了,谢谢,但是我……不想让别人碰我的身体。别人的手指头一碰到我,我就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我……可以自己试成衣吗?”
莫雷朝她看来。金发孩子的脸色和眼神,以及肢体语言,他都熟悉。所谓仆人,下等人,不值得引起重视的人,小心翼翼,为免得罪自己,熟练一点的则殷勤,以期利用自己,但这孩子额头上那一抹蓝色却太过刺眼了。他对裁缝点点头,放这孩子进去换衣服。
男孩伊雷的一个优点是,尽管出身乡下,却皮肤白嫩,非常适合深色,特别是皇家的深蓝。他并不适合紧身长裤,穿上后一眼就让人觉得是个孩子在假扮大人,穿修尔科却颇为美丽,丝毫没有埋没在衣饰中的暗淡感觉。他说自己来自于北方,那里此刻正值捕鱼的季节,为了来见公主,他放弃了捕鱼,他对公主的仰慕胜过世间一切。
“那么,对于那个难题,你有什么头绪吗?”莫雷和蔼可亲地问他。
“是人吧?”伊雷回答。“三个主人,那就是三位一体。”
“嗯,我也认为是人,不过我倒有别的看法,那就是,三个主人是权力、欲望和爱情。但归根结底,我们的看法是一致的……你是一位朋友,伊雷。”
“我真是荣幸之至。”伊雷在镜子面前转了个圈,笑着说。
“你想好正式选拔那天跳什么舞了吗?”莫雷在镜子前和他并肩而立。
“还没有,但我知道,无论跳什么,我都会赢的。”
可笑的自信,可笑的天真,可笑的年轻人那点儿自以为是的幼稚。莫雷不相信达拉会爱上他,没有这种机会,他只是个小孩子。
但他送别这个小孩子,看着伊雷穿崭新尖头皮靴的小脚踩在地上时,就想起了这孩子的跳跃。伊雷的舞蹈像过分刺眼的阳光那样,几乎灼伤了他的视网膜,无论把视线转到哪里,他都能看到这隐隐浮现的阴影。
这孩子非常有天赋。莫雷今天结识了不少求婚者,他们每一个人都是舞者中的佼佼者,可即使在这些人中,这孩子也一定是首屈一指的那一个。
但将来继承王位的不能只是一个舞蹈天才,莫雷暗自想道。他的筹划,他的智谋,还有——他掂了掂手中的宝剑。
伊雷是最后一个他会见的求婚者。事情已毕,他就跨上宝马,一路跑回自己的家中。
莫雷不仅是前任太子的私生子,还是他唯一的孩子,手中握着父亲和遗产,再加上母亲的资产,他住得十分豪华舒适。一跳下马,由仆人把马牵走,他钻进自己的书房,坐在椅子上,摊开信纸,打算给达拉写一封信。
最近这一个月来,从国王颁布给公主选婿的诏令起,每天晚上他都给达拉写一封信。鸽子从他的手中飞走,再次落进他的手掌中时,脚爪空空荡荡。他的口吻从恳切到哀告,从劝说到表白,没一封能获得达拉的些许回音。事到如今他已经无话可说,提笔在纸上写下“达拉”,尔后定住。
就在这时,仆人进来禀告,有人求见。
求见人是求婚者之一。是莫雷最早会见的那些人中的一个。跳的舞在莫雷选中的人中算中等水平,但脸是一等一的英俊。他进来时俊脸上表情扭曲,似是笑意又似是惊魂未定,还未对莫雷行礼,就嘶哑着声音说道:“大人,我请求您抓捕一个求婚者,我揪住了这个藏在我们之中的……骗子!小贼。”
莫雷听到“小贼”时眉心一跳,放下笔来:“是谁?”
“您今天见的那个伊雷。他根本没法中选,他压根不应该参加选举,他是个女人!您要相信我,我……”
这个求婚者一时中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他跑过来本是突发的冲动,他也和莫雷一样,留下来看了其他人的舞蹈。该怎么说明自己是因为嫉妒才去剥了那小孩的衣裳呢?书房里没有一面镜子,所以他也看不到自己脸上失控扭曲的肌肉,思绪百转千回中干脆一咬牙,把背在身后的手转了过来。他拿了那孩子的衣服,他希冀地看向莫雷,希望他能懂得这个证见。
莫雷抓起蓝色的修尔科,确认了一下。就是那孩子带走的那件。他看了求婚者一眼,随后摇铃叫来仆人。
“立刻把伊雷找来。求婚者伊雷。”他突然转过脸,和颜悦色对求婚者说道:“你先下去,到耳房里去,如果你说的属实……那你立了大功,我的朋友。等我抓到那小孩,我会让你和他当面对质。”
待求婚者走后,他继续吩咐仆人:
“额头上有蓝色的小孩。画像,你紧急去找选拔部的我们的人,记住不要走漏消息。务必把他——她?平安带到我这里,她身上有哪怕一处伤口,我都唯你是问。快点!”
“还有。”他转过身重新拿起笔,“让亚瑟看着刚才来的那个。告诉他,天亮之前你们没回来,就直接把这人解决掉,不必来问我了。”
这是他给达拉写的信中最短的一封。他请达拉一定要来,最后一次,这次之后再也不打扰。他用剑割破了指尖,把血滴在信纸上,还附赠一缕头发。
莫雷看着鸽子飞走,攥紧了拳头,在疼痛中又一次感到曾经丧失的掌控感。自己的揣测是对的,小孩伊雷是个骗子,毕竟北方不信基督,何谈三位一体。
这晚似乎真的是个幸运之夜。鸽子飞回,从它的脚爪上竟然解下了一封信。信上的字迹是莫雷熟悉的,长长的缠绕卷曲,既像藤蔓又像长发,属于达拉。她写信时一定心绪杂乱,莫雷看得出她的急匆匆。她说,最后一次。
从王宫骑马到这里需要两个小时。但假若自己去接她呢?他们可以共乘一骑,他可以贴着她的耳朵把话说完。没接触过她已经那么长的时间了,从童年时期第一次见到她开始,他们之间不见面的时间不会超过三天。
莫雷相信自己是这世上最了解达拉的人,比起她的父亲,他的叔叔,当今国王,他还要有优势,因为他们是同龄人。甚至他陪伴达拉的时间比国王还要更多,国王要处理政务,而他却会和达拉在一起,与她共同消磨整个下午。
于是达拉的离开就像一种背叛。他突然意识到,达拉大概不会再允许自己那么抱着他了。莫雷为此而愤怒。
他闭上双眼,试着想象马背上的自己,抱着达拉。涉及到达拉,他就感到自己仍然是那个失去父亲、刚刚踏进王宫、不知所措的小男孩。就像看到达拉时,他看到的仍然是那个身穿白色纱裙的小女孩,她坐在秋千上,完全符合一个人对于天使的想象。天使们拥有如此纯洁的色调,却又身处另一个维度,丰富得难以理解。
仆人进来禀告,他们找到了伊雷。
莫雷告诉他:“处理好耳房那个。”这家伙走了背字,竟不能再多活几个小时。
伊雷进来时他才睁开眼睛。小孩不知道在哪扒了一件衣服穿在身上,太大太肥了,额头上那抹蓝色沾了些尘土。她看着莫雷,眼中充满警惕,像一只不识好歹的野猫崽子,随时准备出爪挠人,拒绝接受自己的命运。
莫雷给她看那件蓝色的修尔科。他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把修尔科披到她的肩上。她的肩膀颤动一下。谁知道那个死人对她做了些什么,他愉悦地想,死得也算沾点风流,虽说这点风流尚未成形,充其量是点意态。
带着这种想法去看她,突然觉得,她长大了,也会可爱的。
“别担心,我的朋友。”他突然贴近她耳边说了两句才直起身来。
“有人抢走了你的衣服,我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那人已经被关押起来了,他会被驱逐出京城,你不会再看见他,可以安心参加这场选拔。”
他满意地看见,伊雷的肩膀不再那么紧绷,慢慢放松下来。“谢谢。”她低声说,这次他能听出来,少年时期男孩女孩的声音本来就不太分明,她应该是刻意压低了声音。“他……有跟你说过什么吗?”
莫雷在她背后笑了,被小孩的粗糙震惊。不过他仍然亲切地哄骗:“他现在还被关押着,他说了什么我并不知情。”
“请把他驱逐出京城吧。”她低着头说,“他侮辱了我。”
“当然,当然。”莫雷安慰她几句,叫她今晚在他这儿睡。又说她可能已经引起了相当一部分人的妒忌,问她愿不愿意这几天都在他这儿睡,旅馆那边还有她的行李吗?他可以派佣人去拿过来。她好像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答应了。于是他打发她去睡觉,还叫仆人给她做点夜宵,炖一碗安神的汤药,可怜的孩子,今天一定吓坏了。
走时她问他:“为什么你对人这么好?”
“你跳舞跳得真棒。”他这样回答,“达拉看见,一定会喜欢的。”
蕾音先吃完了仆人带来的宵夜,再躺在浴桶里洗了一个热水澡,最后按照仆人的嘱咐喝掉了那碗汤药。汤药味道不苦,但有种生涩感,她躺在无比柔软的大床上,手臂感受到丝绸的滑腻,真是幸福的生活,如果没有死亡的危险。
那个人一定是死了,她敏感地觉察到。莫雷不可信任,从他嘴里胡扯的那些话就能听得出来。权力和爱情,这不就只是欲望的一部分吗?什么三个主人的胡言乱语。那个抢她衣服的人威胁蕾音,他要去见莫雷,要举报她。即使他举报了自己,蕾音相信这也不会是死罪,毕竟自己连公主的面都还没见过哪。他死得很好,她很高兴。
但莫雷,他做这些事是为了什么?他杀了那个人,那想必是不愿被别人知晓自己是个女人。可之后他想要干嘛呢?
蕾音从床上跳下来,光着脚走到门前。门没锁,她尽量缓缓打开门,门外也没有看守。
整栋屋子好像都没有人,但空气里却萦绕着一股似有若无的血腥味。她觉得自己像蓝胡子的妻子,狗一样地翕动着鼻子,朝着血腥味的源头走去。
我会是第几个妻子?
最终蕾音并没在血腥味的源头停下脚步。她下了两层楼,就看到了唯一的灯光,正是莫雷的书房。在那里,他正和人激烈地争论。他口气强烈,滔滔不绝,而另一个人则很少做声。
“我爱你,这句话我已经对你说过无数遍了,为什么你不相信我?”
另一个人虚弱地反驳他:“不,莫雷,我……”
“为什么你那么轻易地就被你的父亲说服了?”莫雷不允许她说话,他继续质问。“你就永远不愿意反抗吗,你要做你父亲的工具,你说那是责任,可为了不见我你称病那么久,把我的信全部烧掉了吧?然后你等着和一个新鲜的人结婚。整座城市的人都为你而沸腾。任何一个人都能取代我。你有你的爱好,你挑选新的人,而我——”
“住口。”那个人像终于找回了神智似的喝止他。“我不再允许你这样对我说话了。最后一次。你再这样,我马上就走。”
屋子里陷入了片刻寂静。在地上光脚站了太久,蕾音的双脚冰凉。
我知道她是谁了,她想。这个人之前她从没有想过,即使想到,充其量视为一种奖励,一种胜利的象征。
达拉公主那张画像没给人留下任何想象空间,只不过是一位普通的标致公主。此刻蕾音却想象她坐在书桌前,裙子上沾满深夜的露水,而莫雷站在她面前,不似白日那样彬彬有礼、运筹帷幄,相反,他亢心憍气,又俨然卑躬屈膝。
莫雷又说话了。“那么,达拉,最后我只有一个问题……告诉我你谜题的答案吧。我想看看与我所料是否相符。我还是世界上所有男人中最了解你的那一个吗?就告诉我这个吧,这是我唯一的请求。你的问题答案是什么?”
蕾音想象他抬起头,殷切望着达拉公主。而公主低垂着头,两手揪紧了膝盖上的华丽衣裙。问题的答案是什么?
她忽然想道,说不定知道了这答案,他转身就会来告诉她的。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看中了自己,偏偏想要自己和公主结婚——不,自己知道为什么不是吗?因为她,蕾音,是个女人。
答案就是女人。所有的男人都是父亲、丈夫和儿子。所有男人都是女人的主人。
没有声音。达拉沉默着,莫雷在坚持等待。
此刻她或许可以逃跑的。不知道他们是否牵来了她的马,她并未听见一声熟悉的马嘶。但外面月色无比清明,足以照亮前路,也许大门也没有看守,也许虽然门锁了但她可以翻墙逃生。
蕾音还是个孩子,从没想过结婚。她来参选,不过是因为她想跳舞,她觉得自己跳舞比谁都好,不就是这样吗?她不是已经确认了这一点吗?
可是也许还没确定。也许她应该正式站到公主面前跳舞。也许全世界的人当中,公主可以是那个最权威的评委。
血腥味没刚才那么浓了。空气里仍是一片沉默,蕾音悄悄转身,踏着月色上楼,回到自己的卧室。
他们追逐的到底是什么宝物,以至于愿意为此杀人与被杀?她已经好奇了。她知道自己是最好的,她解开了公主的谜题,根本不需要愚蠢的莫雷多此一举地确认。跳舞她永远会赢,杀人她可以学习,她想要一探究竟。
【完】
Vol.220「果皮」《青果》
作者:照月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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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橘子树的树叶在地上投出一片浓绿色的阴影,李秋子路过的时候很快地伸手,从枝叶间摘了一个尚未成熟的小橘子。
她把玩着手里的果子端详了一会儿树干上挂着着的告示牌:这面告示牌充满了极其浓烈的情绪色彩,明晃晃地写着“李秋子与鸟禁止采摘”的字样。李秋子轻轻地嗤笑了一声,把手机从裙子口袋里找出来对着树拍了一张照,随即很顺手地把牌子从树干上扯下来,一起带着穿过小院,敲响了熟悉的门。
她的眼睛耐心地研究着门上有些斑驳的青色油漆,耳朵很轻易地捕捉到了里头的声响:吱——这是往后推开椅子了,接着是一连串慢吞吞又拖泥带水的脚步声,听起来不情不愿地接近。
李秋子往后退了一步,正正好好地和拉开门的人保持了完美的社交距离,目光从对方翘起的头发丝到地毯上穿着拖鞋的脚尖扫视了一圈。
“好久不见,橘里夏。”迎着对方警惕的目光,她充满挑衅意味地展示了左手拿着的小果子和右手手臂上挂着的小牌子:“没想到你那么欢迎我,这个牌子我很喜欢喔。”
阳光把橘里夏的头发照得泛金,这样毛茸茸的金橘色很容易让人产生某种柔软的错觉,但即使这样好的天气也没能让她的脾气有所改善…李秋子眼疾手快地阻止了橘里夏用力关门的动作。
橘里夏没再对此进行无谓的僵持,她一言不发地瞪了李秋子一眼,自顾自地移动回那把背对着门口的椅子上,对这位上门的不速之客表达出明晃晃的不待见。
但没关系,李秋子早已对此习以为常。她毫不介意地换鞋进门,并且特意从门口的柜子里把橘里夏的小皮鞋提出来,整整齐齐地摆在自己放在门口的运动鞋旁边,连大门也特意没有关上:这意味着在她的计划中橘里夏今天必须跟她出去,而李秋子向来说到做到。
紧接着她一边把告示牌塞进自己沉甸甸的背包里,一边步速不减地穿过勾勾缠缠地挂着雪白丝状布幔的客厅——像穿过个简化版蜘蛛洞——窜到橘里夏身边,伸手搂住了她的脖子:“不开心吗?我前两天都在忙着摘橘子哦,没有因为你拒绝我出门就故意不来。”
她故意这样说。说完就看见橘里夏慢腾腾地从椅子上滑下去,顺势离开了她的禁锢,这原本是个十分正常的脱身方法,然而她穿着一条缀满绒毛的白睡裙,被她这样一滑就炸成了一条小毛球,看得李秋子直笑…橘里夏的脸在她的笑声里开始很快地涨红,她很重地一跺脚,啪嗒啪嗒冲回房间,还没忘了把门拍在追来的李秋子鼻子前。
李秋子的鼻尖被气浪震得有点发麻,她靠着白色的果核形房门盘腿坐下,在心里的计划表上划掉了一项:哎呀,虽然有点危险……但至少离骗她出门又近了一步。
她在房间门口坐了一会儿,橘里夏显然又在赌气,酸甜的橘子味儿让李秋子有点发晕,于是她也开始生气。她很早就发现任何气味在空气里浓度太高都会多多少少地让她不适,要知道在夏天她可是闻惯了橘子的,但每次来拜访主人不在时的青色庭院都还是会被熏得晕头转向。
橘里夏明明知道这件事,换个衣服哪用得着这么久?气也不应该气那么久,她就是故意折腾人。李秋子换了个坐姿,愤愤不平地用头撞了撞门板。
门里没有任何动静,只有门板上方安静地睁开一只圆鼓鼓的眼睛,李秋子仰着头跟眼球互瞪了半晌,又焦虑地在门口来回走了两圈,远远地看了一眼窗外仍然安稳地挂在空中的太阳,最终艰难地捏着鼻子说服了自己:为了任务,就当轮到自己主动原谅这家伙一次——与此同时,她的手已经自觉叩响了橘里夏房间的门。
“喂?橘里夏?”
喊了又喊,她终于听见房间里啪一声响,面前的门才慢吞吞地打开。
2.
……实不相瞒,那一瞬间李秋子没想到发火也没来得及留意橘里夏的新衣服,她只想由衷地赞美随着门打开扑面而来的新鲜空气:没有橘子瓣,没有橘子皮,没有任何香气只带着空调冷意的空气打散了任何一点将起未起的火气。
嚣张的橘子味很快弱下去,李秋子得以心平气和地看向橘里夏身上的新衣服,那件毛茸茸白色睡裙已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条青绿色的及膝裙,一瞬间李秋子想到自己今天进来时摘掉的那枚青果。
“还没到时候。”穿着这条裙子的橘里夏站起来看着李秋子,她的眼睛这样说。
李秋子别过头去不看她,这一次她发誓她真的闹别扭了……呃,算了。聪明的猎人从来不只会指望兔子自己撞上树桩,有个词又叫事在人为,李秋子一向很认同。何况这个还没到时候……早在去年橘里夏就是这么说的,她只是单纯地不想出门。
“什么时候算是到时候了呢?夏天快要过去了,到时候就不会有太阳了。”李秋子故意说,“秋天的太阳只是成熟得最迟的橘子在天上的影子。”
然而橘里夏认认真真地摇了摇头,拍了拍自己在风里稍稍飞起的青色裙摆:不,还没到时候。
“衣柜里有橙色裙子才愿意出门吗?”李秋子又问,她知道橘里夏说话…用眼睛说话和走路都是很认真的,从来不会三心二意,因此当她赞成地点头时显然也没注意到自己已经被牵到了离门口最近的椅子边,椅子旁还靠着李秋子的背包。
3.
真的没注意到吗?橘里夏的眼睛轻轻地眨了一下。她们的争斗每年都在升级,去年橘里夏就是这样被拉出了大门,今年如果李秋子还没有更新换代的话肯定要失败的…而且成功失败并不影响她们因为这件事吵够能生一整年气的架。
看来是今年最后一次见面了,橘里夏顺从地坐下,在李秋子的唠叨之下顺从地穿上自己的鞋子——她决定在最后一刻让李秋子功亏一篑。
李秋子牵着她到门口。这一刻她们都突兀地安静下来,气氛一瞬间变得紧绷,橘里夏满怀期待地等待着那一刻的对抗,太阳的光在她的脸上和身上都镀了一层毛茸茸的橙黄色光晕。
……然而想象中的画面并没有来。
李秋子只是牵她到门口,然后松开她的手,跟她说“明年见”。
……明年见?橘里夏有点陌生地解读了这三个字,她们从来没有如此和平地说过这句话,放在她们的交流词典这句话应该被翻译成“再也不见”和“明年才不会来”。
她有点愣住了,即使看见对方的背影逐渐拉远也只是站在原地,再眨眨眼睛。
4.
李秋子真是背负着很大的心理压力,她感觉自己的步速已经能和乌龟媲美,即使这样都走出了那么长一段路,以她李秋子这样灵敏的耳朵居然还是一点没听见身后的动静:没有转身,也没有追过来,完全超乎了她的两种预测…不会吧,不会是呆住了吧?
要不要回头看一眼呢?李秋子试着说服自己,这可是最后一天,如果留下这样的印象明年恐怕连院子门也进不去了,就算这次输了大吵一架……啊,她不能输,要不还是把这家伙扛出来吧!
诸如此类,乱七八糟…总之不怪李秋子,都怪脑子里过于活跃的神经,自作主张地作出决定:算了,再轮到我主动原谅这家伙一次。
“你赢了,我错了,原谅我吧。”她垂着头回到橘里夏面前,硬邦邦地朝她伸出手,“……现在真的该出来了吧,你看,现在不是有橙色裙子了吗?”
橙色裙子的橘里夏没原谅她,因此她们是一人捏着橘子叶的一端,勉勉强强走出来的——李秋子猛然回过头伸出手,稳稳地接住了半空中尚且还在发呆的小橘子。
“你看。救你一次真不容易。”李秋子松了口气,把漂亮的橘子肉放在掌心里,带着小橘子回了下头:青色庭院已经消失,原地只剩下一张巨大的,被剥得整整齐齐的橘子皮,大部分已经变成了橘色。橘子皮里白色的经络还在风里微微摇晃,从蜘蛛丝变成了白色的海草。
“明年见。”她也对着白色海草们挥挥手,叹着气说,“明年我也还会来这里摘下一个橘里夏的。”
5.
李秋子猛地惊醒,才发现现在还是大课间。旁边开着窗户,风一阵阵地往这边吹,吹得她浑身发冷……怪不得梦里总觉得鼻子不舒服。她边披衣服边想。
一个又青又小的橘子勉强压住她要飞走的试卷,试卷上还贴了一张便签,她把青果收进口袋里,不咸不淡地笑了一声。
6.
“课间的时候我做了个梦,梦见你”
“?”
“梦见你变成橘子了。”
“神经病。”
囚犯姓名:鹤寻野
罪名:发表固定cp的小说后,私下披马甲写拆逆cp和大乱炖,被粉丝扒出后引发众怒,遭到洁癖举报,被捕入狱。
判罚: 五年监禁,完成一部无cp长篇小说,期间不得创作任何带有cp倾向的作品
入狱年數:一年
交稿类別:小说
人物简介:铁血杂食人,不吃饭就会死,为了掩盖自己惊世骇俗的混沌,只公开发表有固定配对的小说。
正文:
距离稿件驳回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鹤寻野依旧躺在床上两眼放空,思绪已经从宇宙大爆炸飘到了恐龙为什么叫恐龙。审核不通过的理由是:主角和男配一号出现了明显的互动和暧昧情节,不符合监狱判罚细则,鹤寻野尝试辩解,他们只是在医院包扎的时候短暂地贴了一下,就一下,医生给伤者包扎不能不产生接触吧?被审核戳穿“正常包扎流程不会贴近到鼻息相闻更不会因此突然感到不自在而移开目光”之后,鹤寻野陷入了对人生意义的大思考。
但这事儿也确实怪我。鹤寻野挠挠脸。一不小心真情流露就写上去了,写完还特别陶醉,多么含蓄多么美妙,却不曾想LP审核制度竟冷漠至此。
鹤寻野翻了个身,脸朝下埋在枕头里,发出一声绵长嘶哑的悠悠嚎叫。不能乱嗑的作品还有什么意义?她也曾偷偷写过一点乱炖,最后一个句号刚刚敲下,还没来得及从头回味一遍,就被LP检测并无情没收。“因囚犯罪名特殊要求,囚犯不得私下创作存在cp倾向作品。”LP是这么说的,鹤寻野就像挨了当头一棒,微笑着口吐白沫仰躺在地不省人事。想象和文字落实终究是不一样的,鹤寻野也曾在脑中一字一句地写,觉得自己已经脑补出了十万字大纲,但想象终究只是想象。如果说书写是手淫,那么脑内构思充其量只是看片。再多的隐晦反应和颅内高潮终究只是隔靴搔痒,鹤寻野觉得自己每天都在要冲不冲的边缘徘徊,她开始想念自己可以随性乱写的时光,人只有失去了才懂得珍惜,人就是这样犯贱的生物。
距离最终截稿线还有一段时间,鹤寻野只觉得气郁于胸,被毙掉的稿子给她带来一种悲愤苍凉的张力,化作一股冲动在她的四肢百骸之间横冲直撞,于是她坐起来,打开电脑开始乱写。
监狱日记 不知道哪年哪月
天气好极了,灵感几乎没有。我灵魂的火焰奄奄一息,我人生的意义渺茫不见,我不禁怀疑一切,陷入虚无主义的陷阱,我贫瘠的脑子已经挤不出除了这些废话以外的任何东西,但我仍在努力往外倒,倒出一个狗屁不通的长句,一个糟糕至极的用词,一个荒诞无礼的标点符号,我的手在键盘上跳着僵尸舞,一句又一句的废话从我满是废料的脑子里掉出来,掉在键盘上掉在电脑里,掉进LP浩瀚的数据库里——一想到得过且过的今天所创作出来的垃圾又污染了一小块微不足道的数据,我忽然又开心起来。
哈哈哈。
回到我们说的第一句话。糟糕透顶的心情让我忘记了监狱里是看不到天的,所谓的好天气只是今天随机的壁纸恰好是晴空万里。但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何尝不是一种幸运,自从我将模拟窗景的设置权扔掉之后,它每天都会给我带来不一样的惊喜,至少今天我睁开眼睛,没有被一个突脸的狰狞小丑吓到心脏骤停两秒,多么幸运啊,再一次从猝死的边缘被拉回,感谢上苍,感谢LP。
哈哈。
昨天在食堂抓着某位狱友,央求他给我讲他新写的故事。故事很好,他是一个优秀的创作者,我听得津津有味,想来我入狱后精神状态直线下滑,已经在这狭窄牢房里退行成只会阴暗蠕动的史莱姆,靠着不定期出没在放风区角落啃食狱友的作品来维持生命体征。饮鸠止渴啊,饮鸠止渴!我也并非丧失了写作的能力,但即便是全然界限分明的人物相处,也会被敏感的读者挑出毛病。简直是不可理喻,谁知道他们竟会敏感至此,难道小说创作非要将人物一一孤立,他们才能甘心吗?
现在想来,我发表在马甲上的文字不曾带任何一个标签,甚至大部分设置成了私人可见,我只不过是浩荡宇宙间的一个吃不了细糠的山猪,此生只想尝遍百家饭,也不曾把我的猪饲料拱到别人的饭桌上,不曾想有歹徒闯入我私宅,掀了我的饭桌,撬了我的粮仓,一纸状书判我沦落至此,只因我是个胸无大志的小说家,天生就比他人多一份原罪,如此吗?
哈。
鹤寻野写罢,把键盘一扔又躺倒在床上。发完了疯的鹤寻野只觉得浑身舒畅,胸口滞涩之感消失不见,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听见电脑慢悠悠地响起来,最终截稿时间进入倒计时,59分59秒,58,57,56。于是鹤寻野觉得刚呼出胸口的那一口气又卡在了半空,变成一块凝滞的阴云砸下来,鹤寻野只能唉声叹气半死不活地爬起来,重新抄起键盘,摁住删除键把不知所云的发疯滥词删了个干净,最后在一片空白的文档里敲下两个字:
开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