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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舞舞舞舞舞舞舞
关键词:磷
CP: 无
背景:憎恨垃圾食品的霸地·泰戈继承了父亲的食品集团,他希望用自己开发的营养食品改变人们的饮食习惯。
属性:商界龙傲天,屎尿屁笑话,人造雷文(不要在饭点阅读)
文体:小说
标题:营养大亨
霸地·泰戈并不是很想继承虎氏食品集团,他对经营没有兴趣,只想做研发,虎氏食品公司,也就是他父亲搞出来的那些花花绿绿的食品包装还有营销,只会让人们忽视食品本身的营养价值,对垃圾食品趋之若鹜。
那天他正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埋头研究。父亲的秘书找到他,说他的父亲的心脏在五分钟前停止了跳动。
这些年来,霸地和父亲之间的交集只有银行卡里冷冰冰的数字,父亲以为每天往卡里打个几万就能在撒手人寰之前听到霸地喊一声爸爸,但霸地根本就不是那种会为了钱出卖尊严的人。
来找霸地的秘书是一名身着套装的知性美女,她的身材很突出,一开口声音甜得和奶糖一样,是霸地喜欢的类型。
霸地知道自己是父亲的独子,是父亲唯一的继承人,就算对秘书不理不睬,也能够顺理成章地继承父亲全部财产。他根本不想浪费时间去见什么秘书,时间是宝贵的,必须全部拿来研究。
“咚咚咚——”
“请问是霸地·泰戈先生吗?我是您父亲傲天·多拉贡的秘书,我有很重要的事找您。”
“咚咚咚——”
“请问是霸地·泰戈先生吗?我是您父亲傲天·多拉贡的秘书,我有很重要的事要找您。”
“咚咚咚——”
霸地本不想浪费时间见什么秘书,但无奈秘书的声音挠得他心里实在发痒,终于,五分钟后他忍不了了,一个起身,猛地掀开门——
霸地把秘书请进了实验室,别人进入实验室多少都会因为里面的气味露出不悦的神色,但秘书小姐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这让霸地对秘书小姐的好感迅速攀升。
“傲天——我是说你的父亲,五分钟前过世了,他的遗嘱很简单,说要把他的产业交给你。你现在已经是虎氏集团的实际控制人了。”
说着秘书在平板上打开一份文件,给了地虎一支数据笔,她说在上面签字以后虎氏集团就正式移交给他了。
“实际控制人?就是公司都给我一个人了是吧,这我早就知道了。他就我这一个儿子,他不给我还能给谁?”
“那您对公司如何运营有了解吗?我是您父亲的贴身秘书,我可以将您父亲运营公司的方法全部教给您。”
“他的?不,我不会用他的方针,他经营的公司只会产生垃圾。”
“但是虎氏集团是现在全国最大的食品集团,包括原材料生产、食品研发、加工、销售在内的所有领域都在市场占主导地位,并且通过一系列措施规避了反垄断审查,毫不夸张地说,现在是全国的食品生产、销售都与虎氏集团有着紧密的联系。”
“这改变不了这垃圾公司只会生产垃圾的事实。你们生产一堆垃圾,给他们所谓的‘味道’‘口感’,或者改变它们的形状,把它们做得好看,配上好看的盒子,甚至是明星的照片。然后呢?你们对民众的营养健康关注过吗?”
“这,我们有专业的营养咨询师,您说的那些一般适用于零食,我们不会对零食有太高的营养追求。而作为正餐开发的速食、冷冻食材,我们都有严格的营养搭配,会考虑最合理的荤素配比。”
“呵,‘荤素配比’?那都是民科!这些营养咨询师根本不懂真正的食品科学。”霸地轻蔑地笑了一声,吐了口唾沫在地上,“真正的食品科学,是化学,是营养成分的提炼!而不是荤素、碳水那些骗人的玩意。”
“您指的是维生素、蛋白粉这一类保健品吗?但我们主要的受众是相对传统和广泛的,他们之中很多人没有消费保健品的习惯,他们更能接受有食物外观的东西。”
“哼,低俗。我倒要看看现在的人都爱吃些什么?”
秘书小姐立刻操作平板,拉出了一份清单给霸地。
盐、糖、米、面?这些原始的材料对霸地来说就是在亵渎文明。没想到都二十几世纪了,还有人吃这些东西。
炸鸡、可乐、珍珠奶茶?垃圾,这些垃圾食品是霸地最痛恨的东西。他记得很清楚,这些东西的配料,高油、高糖,他正是因为小时候不懂事吃了太多垃圾,才胖成了两百斤的胖子。这些垃圾充分掌握了人类的味觉惰性,让人沉溺其中,忽视了真正的营养。就像快餐漫画和网络小说占据了人的阅读时间,使人没有时间去阅读严肃文学一样。
“呸,现在上档次的营养反而被一堆垃圾驱逐,劣币驱逐良币!其他国家好歹食品市场比较正常,但你国不是!你国这么一个大国家!这么多人!为什么营养食品的发展甚至不及外国的一个殖民地?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根本原因在于受众本身,你国人开化程度远远不及那些先进国家,仅此而已。为了迎合市场口味,变成了今天这样的烂俗满大街。我压根没把你国饮食文化放在眼里,这是我真情实感,骨子里,我就不是你国人!”
“那就是说,您要取消这些食品种类的生产线吗?”
“对,这些东西虎氏集团是控制的?”
“我们虎氏集团对市面上大多数的食品种类都有市场份额。”
“那让他们现在立即停产,停止生产这些垃圾食品还有原材料,已经造出来的全部销毁。”
“那您可以列出一个清单或者反向清单吗?虎氏集团的产品有上千种,我们希望能够得到一个确切的销毁范围,不然会很难执行。”
霸地没有犹豫,给出了一个反向清单,凡是生产、销售这个清单之外的垃圾食品的线路,全部都要关闭。
“我再确认一下,您的反向清单只有这个‘贤者之石’,除了清单所列的内容,所有种类产品停止生产,生产线人员裁员、生产设备和原料废弃、产品销毁,是这样吗?”
“是的,一个不留!”
这是霸地坐上虎氏公司总裁的位置后做的第一件事,霸地做的第二件事是裁员,他开除了所有包括秘书小姐在内的全部文职,只留下了有理工科背景的研究员。
霸地是布朗特理工大学毕业的大学生,这所大学的知名度不高,但霸地在学校里度过了四年充实的求学生活,他对科学非常执着,认为没有受过系统理工科教育的人没有资格在食品公司。
不需要秘书、不需要销售、不需要包装,食品公司里只能有专业的食品科学家,生产的必须是严肃的营养食品。
“我们要彻底颠覆现在的垃圾食品行业,让所有人都吃上我们开发的营养食品。”
霸地的就任会议只有四个人参加,除了霸地之外,是三个霸地认可的,专心于化学领域的科研人员。霸地公司之前不是没有其他理工科背景对研究人员,只是他们在裁员开始后就被秘书小姐成立的新公司抓住机会挖了过去,结果最后只剩下了这样几个人。
“我来说一下我们之后的发展方向。我现在正在研究一种新型营养食品。它是最纯粹的食品,我们要让所有人都吃,而且要让所有人以后都只吃我们的食品!”
会议室充满了掌声。
“我一直以来都在进行的一项研究,你们现在要作为我的左膀右臂,帮我继续完成。伟大的西方食品工业,一直致力于将食品还原成最本源的状态。维生素、蛋白质,都是他们的中间成果。我们需要突破他们的瓶颈,完成综合所有营养的营养食品,而不是把食品分成维生素、蛋白质……我们要做的是一种万能的营养食品!”
会议室充满了掌声。
“众所周知,禁锢我们实验方向的这个国家,这个肤浅的市场,已经是一个垃圾填埋场了。人们沉溺于炸鸡、奶茶,而从来没有在意过食物的营养。他们已经成为了垃圾人,他们的身体也开始排斥真正的营养。
“虽然他们是垃圾人,但是为我们的实验提供了绝好的原材料。他们吸收的是垃圾,营养都被他们排弃了,我们要做的,就是从他们废弃的东西里,炼制出真正的营养!炼制出贤者之石!”
于是虎氏集团从垃圾人那里收购了大量的原材料,日以继夜地提纯、研究。终于,霸地从成吨的混合物里炼制出了一种散发着耀眼白光的物质。
经过反证实验,这种发光物质能够使植物更为茁壮地生长,甚至产生一定的抗寒性和抗旱性,这正是这种物质富含营养的证明。
这一发现让整个虎氏集团沸腾了。
要知道这霸地接手集团的几年来,集团股价直线下跌,虽然虎氏集团的积累可以让他们专心研究,但集团的前景还是让几个留下的研究人员心生不安。这次的发现可以说是彻底挽救了公司。霸地毫不犹豫地将这种神奇物质命名为了“贤者之石”。
“我们要向全世界宣布,我们找到了贤者之石!”霸地在实验室里高声宣告。
但是公司的宣传部门已经被解散了,四个人都是科学家,没有任何与新闻媒体联系的手段——倒不如说媒体宣传对这个人来说都是歪门邪道,他们从来不屑于借助这种力量。
“要不,我们搞个网络直播?”最终还是一个上班经常摸鱼的人提出了方案,“我们搞个直播,告诉所有人我们发现了营养结晶?再搞几个外语版,这样全世界都知道了。”
一听到网络直播,霸地露出了轻蔑的神情,但他们实在没有其他手段解决问题,只能采纳了这个方法。
“我们用网络直播,但我们和那些低俗垃圾人的带货不一样。我们要告诉人们贤者之石的全部面貌,告诉他们我们是怎样发现了营养的结晶。”
于是他们决定全网直播炼制贤者之石的方法,并且向所有人推广这种营养食品。并且传播自己的理念,呼吁人们停止食用垃圾食品。
贤者之石的炼制并不复杂,但是需要极强的耐心。为了炼制出足够的贤者之石,霸地在镜头前过滤了整整一个月的原材料。
这一个月的成果也非常显著,因为霸地的不懈努力,他的视频因为一传十一传百,获得了不小的热度。
看着弹幕里满屏的“报复社会”,霸地的嘴角裂开了一抹灿烂的笑容——看来和他一样对这个社会不满的人有很多,霸地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也不是四个人在战斗,是和成千上万的拒绝垃圾食品的人一起在战斗。
经过一个月的努力,霸地炼制出了一整管的贤者之石,贤者之石在试管里发着淡光,为了让观众看个明白,霸地让人关了灯。
淡淡的冷光好似萤火虫的荧光,霸地为自己的辛勤劳动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只可惜现在关了灯,观众看不到他的表情。
“看不清啊。”
“看不清看不清!”
“光线这么暗,还想开军舰?”
“我们弹幕说看不清,就是看不清!”
“看不清看不清!”
这些留言让霸地的心里火急火燎。他不知道这是因为他们的直播设备限制,以为只是光线太暗。
“稍等,我点个火。”
说罢,霸地从口袋里捞出一直打火机,把试管和火机靠近摄像头,点火。
第二天,昔日食品巨头虎氏集团因直播意外发生火灾的新闻登上了各新闻媒体的头版头条。
备注:以下参考资料来源百度百科:
* 关于磷元素的发现,还得从欧洲中世纪的炼金术说起。那时候,盛行着炼金术,据说只要找到一种聪明人的石头──哲人石,便可以点石成金,让普通的铅、铁变成贵重的黄金。炼金术家仿佛疯子一般,采用稀奇古怪的器皿和物质,在幽暗的小屋里,口中念着咒语,在炉火里炼,在大缸中搅,朝思暮想寻觅点石成金的哲人石。1669年,德国汉堡一位叫布朗特-汉宁(Brand H)的商人收集了50木桶人尿(尿液之所以吸引炼金术师是因为其金黄的颜色类似黄金),将其和沙子等物质混合在一起加强热,他没有制得黄金,却意外地得到一种像白蜡一样的物质,发出耀眼的白光。这从未见过的白蜡模样的东西,虽不是布朗特梦寐以求的黄金,可那神奇的蓝绿色的火光却令他兴奋得手舞足蹈。他发现这种绿火不发热,不引燃其它物质,是一种冷光。于是,他就以“冷光”的意思命名这种新发现的物质为“磷”。磷的拉丁文名称Phosphorum就是“冷光”之意,它的化学符号是P,它的英文名称是Phosphorus。
* 磷肥能够促进番茄花芽分化,提早开花结果,促进幼苗根系生长和改善果实品质。缺磷时,幼芽和根系生长缓慢,植株矮小,叶色暗绿,无光泽,背面紫色。施磷能够促进各种代谢正常进行,植物生长发育良好,同时提高植物的抗寒性和抗旱性。由于磷与糖类、蛋白质和脂肪的代谢和三者相互转变都有关系,不论栽培粮食作物、豆类作物和油类作物都需要磷肥。
免责mode:笑语
标题:【梦游记】《吃饼干的怪物》
作者:回音壁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小女孩,她的名字叫玛莉娜。她的皮肤又白又嫩,就像最新鲜的奶油,她的眼睛又黑又亮,就像水灵灵的葡萄,她的头发是漂亮的棕色,就像上好的巧克力,她的嘴唇鲜红,就像新鲜的莓果。玛莉娜和奶奶一起住在大森林里,可是她一点都不寂寞,因为整个森林都是她的花园,小动物们是她的朋友。每个月,奶奶都会用石头的烤炉给她烤一炉饼干,奶奶烤的饼干又香又脆,可好吃啦。玛莉娜总想把饼干吃个饱,可是奶奶每天只让她吃两块,不过玛莉娜也不嫌少,因为这样就可以一个月每天都有饼干吃啦。
这一点,是奶奶每个月一次烤饼干的日子,玛莉娜一个星期前就盼着这一天啦。可是,这天早上,奶奶有事出门去了。玛莉娜很失望,刚出炉的饼干可是最好吃的。
到了天黑奶奶也没有回来,玛莉娜一个人上床睡觉了,玛莉娜是个乖孩子。可是,玛莉娜突然闻到一股饼干的香味,她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难道是奶奶回来,连夜烤了饼干吗?唉呀这个不行,奶奶的身体不好,怎么能夜里干活呢,饼干明天再烤也是一样的嘛。
玛莉娜闻着香味来到厨房,发现奶奶不在这里,只有烤炉里散发出一阵阵的香味,可是烤炉明明是关着的,摸一摸,还是冷的啊。
她听到有一个声音说,快来吧,快进来,快来有许多许多饼干的好地方吧。玛莉娜细心一听,声音居然是从烤炉里传出来的。
奶奶的烤炉非常大,一次能烤好多好多饼干,能烤两个人吃一个星期的面包,小小的玛莉娜钻进去也没有问题。可是,不能钻进烤炉里去呀。
那个声音又说,没关系,这是梦里呀。
玛莉娜恍然大悟,既然是梦里,那没有点火的烤炉居然发出饼干的香味就说得通了。可是,就算做梦也不能钻进烤炉里呀。
这时,她听到一阵叽叽喳喳的声音。玛莉娜抬头一看,原来是好朋友燕子姐姐。燕子姐姐飞到烤炉上面,绕着圈子,在叫玛莉娜。玛莉娜抬头一看,原来有一股热气正从烤炉上面冒出来。玛莉娜和燕子姐姐坐上这股热气,就像气球一样向上飞了起来。她们穿过了云彩,穿过了星得,天上越来越冷,然后又越来越热,身边变得像黑漆漆地,什么都看不见了。最后,啪的一下,玛莉娜和燕子姐姐来到了一个明亮亮、热腾腾的地方。
玛莉娜发现这是在一个很大、很大的房间里,大到能把她和奶奶住的房子整个装进去。地是又白又光滑的,亮亮的反光有些刺眼。房间里热得就像是夏天的中午、在厨房里看奶奶烤饼干时站在烤炉前一样。
玛莉娜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有好香的饼干的香味,她定睛一看,眼前的地上摆着好多巨大的饼干,大得像一张桌子,香气就是从这些饼干上散发出来的。
唉,这么大的饼干,一定是只有梦里才会出现吧。玛莉娜想着,向饼干的方向走了走,突然,头发被燕子姐姐轻轻啄了一下。
“对啊,就算是做梦,也不能吃来历不明的饼干啊。”玛莉娜想起了奶奶教她的事。再仔细一看,那些饼干上嵌着坚果和水果,看上去就像眼睛、鼻子一样。玛莉娜有点害怕,就往后退了一下,突然觉得踩到了粘粘的东西。低头一看,地上写着好多好多不认识的字,那些字居然都是用糖浆写在地上的,怪不得粘粘的。
突然,玛莉娜听到旁边传来一个声音:“好大的饼干!我要吃啦!”她回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大男孩,头发像乱草一样,穿着很好的衣服,但看到饼干,露出了一副没教养的馋样。
“这些不能吃呀。”玛莉娜说。
大男孩露出一副高傲的神情,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小屁孩快滚开,这些饼干一看就是给我的,我要全部吃光。”
玛莉娜劝不住大男孩,急得快要哭出来了。燕子姐姐早就躲到玛莉娜背后去了,这样的男孩肯定会欺负小动物的。
大男孩狼吞虎咽地吃了一块饼干,坐在地上休息。毕竟,那块饼干有桌子那么大呢。
这时,他们听到了一阵噗哟、噗哟的声音。转头一看,有一团白色、圆滚滚的东西正一跳一跳地过来。仔细一看,白色的东西软软的,就像面团一样,上面镶着坚果,看起来像一对眼睛,红棕色的糖浆披在它身上,就像衣服一样。
玛莉娜明白了,这就是没烤过的饼干胚呀。这个饼干 胚居然是活的,幸好刚才没有吃那个饼干啊。
白色的东西来到两人面前,噗哟、噗哟地说着什么,它没有长嘴,也不知道声音是从哪发出来的。玛莉娜赶快往后躲了躲。白色的东西跳得更急了,它对着大男孩发出一连串噗哟、噗哟的声音。大男孩唉哟一声,动作奇怪地站了起来,看上去就像奶奶哄玛莉娜开心时拿出来的木偶一样。
“唉哟,我的身体不听使唤了。”大男孩说着,不由自主地跟着白色的东西向房间的另一边走了过去。玛莉娜有点害怕,但她也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就小心翼翼地跟在后面。只见白色的东西带着他们走过长长的走廊,来到一个大房间的门口。里面发出很多噗哟、噗哟的声音,往里一看,好多白色的东西在开会呐。
带他们来的那个白色的东西伸出一截,向房间里面指了指,只见房间正中间有一个白色的东西,比其他的都要大,它的身上披挂着大红色的果酱,点缀着纯白的奶油,最上面金色的蜂蜜块闪闪发光,就像王冠一样。
“这要是饼干,一定很好吃呀。”大男孩咽了咽口水。
白色的东西不知从哪弄来一副刀叉,递给了大男孩。大男孩接过来,想了想,突然把刀子插进了白色的东西的身体。白色的东西发出一连串噗哟、噗哟的声音,好像很惊讶的样子,但很快就不能动了。只见它白色的身体变得焦黄,变得又硬又酥,很快就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原来这样就能变成饼干呀。”大男孩很开心,拿着刀叉就冲进房间,一边冲一边喊着“我要吃那个最好吃的!”
玛莉娜吓得呆住了,幸好燕子姐姐啄了她一下,她才清醒过来。只见一大群白色的东西身上披着坚硬的杏仁、拿着刀叉冲了过来。玛莉娜吓得转头就跑。
这里有许多很大的房间和很长的走廊,玛莉娜跑着跑着就迷路了。许多白色的东西一跳一跳地跑来跑去,好几次差点抓到了她,但她机灵地躲过去了。有一次,白色的东西已经跑到她面前了,幸好她灵机一动,把手脚都缩到了衣服里面。白色的东西凑近过来,轻轻碰了碰她,她的皮肤又白又软,就像奶油一样,那些白色的东西不知道她是不是同类,围着她噗哟、噗哟地讨论起来。这时,远处响起大男孩的喊声:“这个饼干没烤熟啊!”那些白色的东西就丢下她跳着走了。
“这可怎么办呀。”玛莉娜说着,“快醒来啊快醒来。”她念着自己发明的咒语,可是怎么也醒不过来。她看了看窗外,天色已经开始发亮了。这里本来已经很热了,现在又变得更热啦。
“唉呀,这怎么办。要是天亮了的话,这里不是热得要死人了吗?”玛莉娜说。她明白为什么这些白色的东西会变成饼干了,一定是白天太热烤着他们,烤的时间长了,就会变成饼干了。
可是,玛莉娜不想变成饼干呀。而且她是人,就算被烤,也不能变成饼干的。
燕子姐姐停在她的头上,轻轻啄了啄她,然后又飞了起来,在她面前盘旋。
“燕子姐姐,你认得路吗?”玛莉娜开心地说。她不知道,燕子可是鸟儿里面第二擅长认路的呢。
燕子姐姐在前面带路,她们很快就回到了最开始来的那个房间。地上用糖浆写的好多的字已经干了,玛莉娜突然看到,那许多许多字的中间,有一个糖浆画的圆圈,正是她来到这里的地方。
玛莉娜小心地凑过去,没有踩到地上的字。她看到圆圈的中间,用糖浆画着一扇门。原来,她就是通过这扇门来到这里的。可是,糖浆画的门把手已经被大男孩踩花了。
“没有门把手,是不是门就打不开了呀。”玛莉娜担心地说。这么一会,天气又热了一点,玛莉娜觉得自己就像是要被扔进烤炉一样了。
突然,她听到一个噗哟、噗哟的声音,原来是一个白色的东西发现了她,正急得原地跳来跳去呢。
玛莉娜灵机一动。“对不起啦!”她大声说着,冲到那个白色的东西面前,把它的衣服撕了一块下来。这些白色的东西的衣服都是红棕色的糖浆啊!
玛莉娜捧着一团粘稠的糖浆,冲到那扇画出来的门前,用糖浆赶快画了一个门把手。唉呀,太神奇啦!这扇门一下子就变成真的了。
玛莉娜拉开门,只见里面黑洞洞的,什么都看不见。眼看周围越来越热,空气都开始晃动了,玛莉娜一咬牙,闭着眼睛向着门里跳了下去。
嗖的一下,玛莉娜觉得自己好像从很高、很高的地方掉了下来,她一下子睁开了眼,惊醒了。原来,她不知为啥在烤炉前睡着啦。燕子姐姐趴在她的头上,迷惑地叽叽叫了两声。
“唉呀,好可怕的梦,这下子我可不敢吃饼干啦。”玛莉娜拍拍胸口说道。
可是,天亮之后奶奶烤了饼干,她就把这件事忘掉啦。
免责mode:任意
作者:乐亦
原作:《咒术回战》,无cp,梦主向
虎杖悠仁梦女向
(零)
人们总是觉得灵魂的重量是21克。其实不然,有的人灵魂重量为10.5克。
你觉得荒谬?为何不把这件事放开来想想呢?
(一)
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时代。至少对我而言是这么觉得的。我们从出生起便是一个成年人,懂得这个世间上所有成年人都该懂的道理,也懂得何为悲欢离别,更是能够深刻地明白,什么是时间的洪流。时光的刻痕并不会雕刻在我们的身上,它会以存储的形式,塞满我们的记忆,在我们死去时,记忆也将不复存在。
而距离我死去,还有十周。
今年的梅雨季来得有些迟,季风带来的太平洋暖流终于在六月下旬抵达了东京,浓稠而又黏湿的雨雾在空气弥漫着,像一丝蛛丝缠绕着心绪,无法解脱。溅起的水花沾湿了裤脚,总是使人无法释怀,难免会有烦躁的情绪,街道上等人的行人们都显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我望着连绵不绝的阴雨,天空被乌云层峦叠嶂般掩盖住,阳光无法渗透过来。恰逢夏季,理应来说应该是一片盎然绿色,但雨季不甘于被打败,它朦胧成了灰色。
虎杖悠仁同我一起站在屋檐下躲雨,我们两个都没有带伞,就这么沉默地等待雨停。
“不知道雨季要持续多久?”虎杖悠仁问,“这种天气真的是让人苦恼啊。”
“将会持续一个月。”
“今天出门没有看天气预报真的是失策,这样的话,汇报任务会延迟的吧?”他也跟着我望天。我本应该是先回高专汇报任务的,可还没有走出去,就被外面下的雨给拦住了。
“没关系的,我已经通知附近的机器人了,如果有公用伞,一定会先给我们的……啊来了。”我看向不远处在雨中运行的智能机器人,它头部亮起的两个LED灯在雨中被雾化,发出柔和的光,“好像只有一把。”
我接过雨伞,和虎杖悠仁面面相觑,半响,他笑,“你打吧,我跑去车站就好了。”而后率先跑进雨里,回头朝我喊着,“没事啦,到时候被骂的话,我会替你顶罪的。”
最后我还是拉着他跟我一起打伞,我打不打伞都无所谓,因为我不会生病,但虎杖悠仁不同,他是人类,人类是有生老病死的,而我们机器人,唯一的归途便是被回收。
虎杖悠仁接过我撑着的伞,他个子比我高,打起来比我方便很多,我让他把伞让他那边移,“你肩膀已经打湿了。”我推着他的手往他那边打去。
他的目光看向自己被淋在雨里的右肩,“喔——我还真没有注意到,反正都打湿了,再移过去遮雨也无济于事。”他还是将伞往我这边靠着。
我和虎杖下了电车便连忙跑回去交任务,他跑得比我快,就算我身为仿生人,在这方面实在是不如人类的虎杖悠仁,见我还跑到后面,他又折回来拉着我跑,“好像赶不及了啊。”他说。
“我已经联系五条老师的仿生人监督了,大概……来得及……”我话还没有说完,虎杖悠仁一声“抱歉”后,一手便穿过我的膝盖窝抱了起来,飞快地冲向高专。
“仿生人监督没有会飞的类型吗?”他游刃有余的和我聊天。
“听说还在开发中。我没有这方面的权限。”
“啊是吗?不过我觉得你这样的就很好了。”
“我是最早一批的仿生人监督,功能性是最差的一代,悠仁到时候会分到最新一代的仿生人监督。”
“我应该会非常不习惯的,”他望了望天,雨已经停了,可空气还泛着潮湿,天还是阴暗的,麻雀从上面飞过,“因为共事很久了,突然换的话,会有些不适应吧。”
我望向远方,那里有一丝阳光拨开厚重的云层洒了下来,“不会。”我将视线收回来,而后看向他,“仿生人监督能够适应使用者就好。”
每位评级了的咒术师都会配备一位仿生人,这是高专斥巨资研发的AI项目,早在十几年前便研发了出来,咒术师是高危职业,辅助监督也是高危职业。为了不让两个高危职业的稀有人员搭在一起造成被双杀的局面,仿生人监督就此诞生。
而我是在一年前被分配给了虎杖悠仁。
初来乍到的虎杖悠仁并不知晓市面上还有仿生人的存在,作为最早一批的仿生人监督,大多数仿生人都已经退休了,只有我还留在高专……扫地。
那天,我照例打扫着前院,碰巧遇见五条老师带着虎杖悠仁去校长那里报到,他见到我还非常惊讶,说为什么打扫卫生的只有一个女孩子,这么大的地方,她做起来很累吧?五条老师回答他,“这是仿生人喔,悠仁。打扫庭院只是让她有事干,如果她不做事,就会被回收,你一定不会想知道仿生人被回收后是要被拆解的。”五条老师神秘兮兮地告诉他。
“可是五条老师,你已经告诉我了。”
我握着扫把,站在原地目送给他们离开。虎杖悠仁还歪着脑袋看我,故此我也望向他,朝他点了点头,便继续打扫着卫生。
我本以为我会在高专扫地扫到我的寿命终止,可没想到一个月后,我被五条老师安排给了虎杖悠仁当仿生人监督。
“五条老师,我功能比不起其他的。”
“我知道喔。”
“五条老师,我工作效率很慢的。”
“我知道喔。”
“五条老师……”
“就缺你一个啦,高专不缺扫地的,随便让谁来扫都一样啦。”说着,他又往自己的咖啡里丢了一块方糖。
就这样,一年级生虎杖悠仁被配对了一位最老的仿生人监督。钉崎野蔷薇非常好奇我这一代仿生人和最新一代仿生人有什么区别,她瞅着我转了几圈,也没有看出个什么不同来。
“最新一代的脸会更好看些。”我答。
“噗哈哈?就只有这一点吗?”
我摇头,“它们的端口不同,大脑网络比我们更广,速度更快。”
虎杖悠仁第一次见到仿生人,他有时候会非常好奇,会询问我一些有关仿生人的东西,他觉得我就像一个非常普通的人类,他是没有看出我哪里像机器人的。
这是对仿生人最高的赞美。
“你有心跳吗?”野蔷薇问我,“我的监督说最早一批的是安装了机械心脏的。”她非常好奇的凑近我,突然,她伸手摸向我的胸口,站在一旁的虎杖悠仁有些被吓到的往后跳了一步,“嚯、还真有心跳啊。”
“……”
“因为有了机械心脏会对机械体造成负担,所以最新一代去除掉了这个,改换成了智能芯片。”我向他们解释着。
“但我还是喜欢你这种类型的,不知道五条老师愿不愿意把你换给我。”
我的目光在他们两个之间来回切换,“抱歉钉崎同学,我已经写入程序了。”
“什么程序?”
“履行咒术师的仿生人监督协议程序,已经不能更改了。”
他们显然都被我骗了,根本就没有这玩意。只是看着虎杖悠仁的脸,无法说出“只要咒术师允许,便可以更换”这句话罢了。
(二)
瓢泼大雨。街道上三三两两的行人在奔跑着,机器人躲在屋檐下转着脑袋在雨中搜索着,它在探测这场大雨要持续多久。我非常明智的带上了两把雨伞,但还是同虎杖悠仁一起被淋了个满当当。
高专分配给我的车被机器人给撞了,目前正送回了厂家修理,故此这段时间我和虎杖悠仁不得不挤交通工具执行任务。
即便是有了新型的交通工具,东京的人口密度依旧大到交通拥挤,虎杖悠仁拉着我挤进悬浮飞艇中,半响,松了口气,我挤了挤刘海上的湿发,一小缕流水顺着发梢淌下来。
他带着我往角落靠,将我圈在他的臂弯里,“实在是太多人了,不愧是东京大都市。”他被挤地上半身往我面前靠近。我们两个衣服上滴下来的水汇在一起,慢慢地向后方流去,但它被一只陌生的鞋给拦住了去路。
“汽车应该很快就可以修好了。”我点开手臂上嵌入的光脑装置,开始发送任务,每年一到梅雨季,我的网络系统就会出现延迟,这就导致了我需要提前接收以及发送任务。而上次多亏了虎杖悠仁跑得快,我两才会及时的上交任务报告,从而逃过被罚站一劫的命运。
正当我操作着空中投影的电子光屏时,虎杖悠仁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他带着热气的气音被体温系统捕捉到,“克隆人?除了仿生人已经有了克隆人技术吗?”
“也还在测试阶段吧。”
“那我要是克隆一个自己,岂不就是两个虎杖悠仁?!”
“目前据我所知,克隆技术还没有成熟到完全没有缺点的地步。”
片刻,我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转头去看他,他还是没有直起身子,我便一下撞进了棕色的瞳孔里,与外面的雨雾世界不同,这里充满着清澈。
我抬手一把禁锢住他想要移开的脸,严肃地看着他,“你感冒了吗?”
“没啊。”
我不信他,开始透过手掌测量他的体温,虎杖悠仁拉下我的手,程序启动到一半被迫停止下来,“没有感冒啦,不是什么大问题,别太担心。我的身体我自己明白的——快看快看!是东京铁塔!”
东京铁塔……有什么好看的?
我还是顺从了他的话,转过脸去看窗外的东京铁塔。
——
我坐在高专的教室里,望着窗外的雨,已经下了有一个星期了。
泥土地被雨水浸泡得散发出一股泥腥味,地上满是被打落下来的绿叶,它们被水给推到了角落,堆挤着下水道口。
距离我死去,还有九周。
人的寿命真短啊,仿生人也是。我俯卧在课桌上,听着窗外的雨声,已经在变小了,淅淅沥沥,从房檐上聚集下来的水滴打在窗台上,打在绿叶上,打进泥土里。鸟的叫声也逐渐响亮了起来,我闭上眼睛,能感受到那破开云雾的和煦柔光,它透过玻璃窗,折射出一道绚丽而又梦幻的光芒。
那即将存储满芯片的记忆,正在自动整理着这几年来的点点滴滴,将它们拼凑成影片交卷,而后盘卷好,小心翼翼地珍藏起来。
钉崎野蔷薇问我,我会不会像人类那样心跳加速?理论上来说是不会的,机器人本就没有血**||液,何来加速一说?不过倒是可以自动调节机械心跳速率。
那你会有人类感情吗?
感情?我从未听说过有机器人会自动产生感情的,我们所有的程序都是设定好的,理解人类,服从人类。作为最高科技的智能AI,我们可以做到和人类如出一辙,但我们无法自主产生感情。
“ERROR,无法捕捉关键词。”我借着机械语气,企图让钉崎野蔷薇转移话题。
但她似乎还不泄气,试图教会我什么叫做“感情”。
这件事最终在五条老师找来时才告一段落。
“还好吗?”虎杖悠仁探个脑袋在我面前,“仿生人大脑cpu运转过快,而且理解感情什么的,会很困难吧?会不会出现宕机的情况啊?”语罢,他伸手想摸我的额头。“还好,不是很烫。”
“悠仁,我不是人类,不会出现发烫的情况。”
“但是电脑运转时间过长就会变烫。”
“它们散热功能不好。”
“你有散热功能吗?”
“有的。”我伸出手。他一知半解的也伸出手覆盖在我手上,“散热器在手上?”我握着他的手,仿生人是采用生物科技制造出的皮肤,同样的具有人类皮肤的质感,但在这皮肤下面,便是一根根连通大脑芯片的机械管,“在皮肤下,我们身体具有热度便是在散热,最新一代的仿生人体温会比较冷,它们的散热功能得到了很大的改进。”我耐心地向他解释着。
“是吗?感觉很神奇啊。”他抓起我的手,比划着,“你的手好小啊,科技公司真厉害。”而后,他弯曲手指,从指缝中穿||过,他扣住了我的手,随后露出一个笑容:“我觉得这种体温就刚好啊,像人类的感觉。你们也是活着的。”
我也将手回扣过去,以此来感受面前这位人类的温度,“悠仁体温貌似过高,是生病了吗?”
他快速抽回手:“因为天很热啊,马上要到夏天了。”
“对,梅雨季也要来了。”
“梅雨季怎么了?”
“我的网速会变慢。”
或许会接收不到任何东西。
——
我听说虎杖悠仁喜欢身体火||辣的女性,得知这个小道消息的人见着我就是一副惊讶样,他们都会以为虎杖悠仁的仿生人监督至少屁股会是大的。
我思忖,或许我可以在离开前,把这个消息告诉五条老师,让他为悠仁准备一位身材火||辣的仿生人监督,就是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脸。
“悠仁,你喜欢什么样的脸?”在他清理完咒灵,活动着筋骨朝我走来时,我冷不丁朝他询问着。
“诶?”他显然被我问住了,“啊……这个没有特定的吧,喜欢的人是什么样的脸就喜欢什么样的脸。”
“那你喜欢谁?”
“……什么?”
我皱眉,当事人都不明白自己的感情,仿生人又怎么理解得到?这可真是难办,我走后唯一的心愿都无法达成。我转身继续在光脑里输入数据,“可以了,现场勘察报告已经提交给上层了,我们回去吧……悠仁?”
他一个人在那里不知碎念着什么,看起来非常的苦恼。
(三)
赶在梅雨季结束之前,虎杖悠仁感冒了。
梅雨季出了不少任务,也淋了不少场的雨。我说他感冒了,他并不相信。许是体质因素,虎杖悠仁的感冒来得特别的慢。
天空开始泛晴,有蓝色显露出来,季风带着暖流被吹散了。凹陷的水泥地上还堆积着雨水,每当有汽车开过,就会陷入积水里,激得泥浆子向四周崩出。我连忙跳开那块埋了雷地,手里还提着去看望虎杖悠仁的慰问品。
我计算着这一个月的梅雨季他一共淋了几场雨,以及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感冒的症状的。
男生宿舍女性本应该不能踏足的,但五条老师说了是探病的话,悄悄咪咪的进去就好啦。
故此,我寻找着能够让我踩脚翻窗进去的地方。
虎杖悠仁的房间我还是第一次来,和野蔷薇的房间大有不同,整洁简约,唯一看起来有点不搭的就是墙上贴着的明星海报。卧室里空无一人。在洗澡?我放下手中的礼袋,往洗手间走去。恰这时,浴室的门被打开了,浓浓热气争先恐后的跑出来,在一旁白雾弥漫中,虎杖悠仁走了出来,浴室里滚滚而上的热气将他的脸蒸得绯红,他穿着短衣短裤,根本就不在意自己是个病号。
“哇啊——!”他被我突然出现在他房间给吓了一跳,“你怎么来了?”
“听过你生病了。”
“五条老师告诉你的吗?不是什么大问题,我还打算让老师不要告诉你的。”
“你吃药了吗?”
“吃过了。”
“体温呢?”
“正常了。”
见我又要去摸他脸测体温,他挡开了我的手,“正常的!正常的!不用了!”
“不测的话就不清楚悠仁是否在好转。”
“没关系的,很快就好了,你不用担心。”
见他如此倔强,我也就没有多过问。我想是时候该告诉他,九月份我就要离开了。
天空完全放晴了。
泥腥味变成了清新的草香,野蔷薇的衣服终于不再受潮湿的痛苦了,她说每次下雨衣服都不会干,那泛着潮湿气息的衣服,总是会让她的心情变得无比的暴躁。她觉得,仿生人应该有烘烤功能才对,亦或者是,让我躺在她的衣服堆里,用散热的余温帮她烤一烤衣服。
但天晴以后,我不用再去她的房间,帮她烘烤衣服,躺在她的床上,嗅女孩子身上独有的香味。
“我没有香味。”我对野蔷薇说。
“你有啊。”
“我没有。”我有机油味吧?
“明明就有啊!只是你自己闻不到吧?”
野蔷薇说我身上有香味,可我始终都闻不到是什么香味,仿生人不应该有香味,也不应该有任何留恋,我们懂得何为成长,何为离别,这是设定好的程序。不会因为在执行工作时生成其他的程序设定而理解到自己不能理解的东西。
“你有喜欢的东西吗?”虎杖悠仁坐在床上问我。
我把被子盖在他身上,强迫着他要注意保暖,“我没有,悠仁喜欢什么?”
“我吗?我没有特别喜欢的东西,我不挑食。”
“你不是喜欢海报上的明星吗?”我转头看向那名有着西方特征人种外貌的女明星。
“是、是这样的!但这是属于粉丝对明星的热爱!”
“她看起来个子很高,嗯……身材也很火||热。”我右手握拳击左手掌心,我恍然大悟!“悠仁你放心,我会为你挑选一位最佳的!”
他的脑电波和我对不上,目前正处在迷茫的状态。
“我也不挑食。”过了许久,我回答了他最开始的问题。
很快,他反应过来,“你不是不用吃东西吗?”
“我什么都不吃不就是不挑食吗?”
他被我这种逻辑给惊住了。
我还是没有告诉虎杖悠仁我的寿命只剩下四周了。在回去的路上,我收到了来自总部的消息,我需要回去进行全方位的检测,因着梅雨季的网络延迟让消息接收缓慢,现如今我才收到它。
我和五条老师说明了情况后,便急冲冲地掉头坐上了前往东京市区的车。
——
系统检测需要几天的时间,这几天里,我都处在关机状态。醒来后,检测的工作人员只是说我机能有些老化外,便让我离开了。四周后,我又得回到这里来。
我顺路在东京买了礼物,回到高专送了一份给五条老师,感谢他的收留之恩;送了一份给野蔷薇,感谢她送给我珍贵的女孩子友谊;送了一份给伏黑惠,感谢他会在虎杖悠仁出事时非常的担忧;还有一份送给悠仁。
咦?
是悠仁。
他好像很着急,他在急什么?他的感冒看起来好了,他短跑的速度又变快了。
我站在原地等他,等他路过我的时候,将礼物送给他,可没想到他的终点是我。
“呼——你去哪里了呀?一直都联系不到你。”他扶着我的肩顺气,我看着他的粉丝脑袋和裸||露在外的后颈,红色兜帽服帖的搭在后面,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让他的胸腔在上下||起||伏着。
而后他抬起头来看我,“你是出什么事了吗?五条老师就说你有件重要的事情,也不告诉我是什么事。”他担忧地看着我,仿佛我生了一场大病,丢失了一个重要的人,心灵受到了创伤。
虎杖悠仁一直都把我当成人来看,他会像对人那样尊敬我,我和他不是上下级关系,更像是一对搭档。是蝉鸣又冒出来喧嚣了吗?夏天又来了?哦原来不是啊,是我的听觉系统出现了bug,我听到了一阵阵聒噪却又舒心的噪音。
“没有,我回总部检测机能了。悠仁,下个月我要走了。”我看着他的眼睛,想把这份担忧记录起来。
“走?”他皱眉,“走去哪?”
“我的寿命到了,等到我记忆芯片储存满了以后,我就会离开这里。这是从东京买的礼物,这份是送给你的。”
他接过我送给他的礼物,“我从来不知道这回事。”
(四)
我去了五条老师那里做了交接准备,总部派了一位新的仿生人监督过来,我还没有见过它。走之前,我询问五条老师,是否能问到我身上的味道。
“老师才没有那个奇怪癖好啊。”然后我就被他赶出去了。
虎杖悠仁在外面等我,就算告诉他我只有四周可以活了,他依旧如往常那般跑过来和我搭话,甚至找我的次数比以往更多。
“工作交接完了吗?”
“对的。”
“那一起去走走吧?”
梅雨季一过,再过不了多久就立秋了。树叶还是一片盎然绿色,可风开始变得有些萧瑟,高专建在一个相对隐蔽的地方,我和虎杖散步也不能走得太远,便在学校周围走着。
从学校所站的高处往外看,是可以望见远方的城市,在城市的背景里,一座座风力发电机在慢悠悠地旋转着。一路上我和虎杖悠仁都无话可说,但这也是事实,我并不是个有着话唠设定的仿生人。他问什么,我答什么;他想要我做什么,我做什么。
一直都是个将少说话多做事贯彻到底的仿生人。
“我很好奇,在你的深度学习里,仿生人会知道什么是幸福吗?”虎杖悠仁问我。
我在脑内搜索着回答,开始机械性的回答他,“作为仿生人,幸福便是对人民有利。”
虎杖悠仁有些被笑到的歪了歪脑袋,“我问的可是幸福。你说的是作为仿生人的义务,义务不是幸福。”
“抱歉,我不知道。如果你告知我的话,我会记录下来。”
“嗯……幸福是爱与被爱吧?感觉好高深,这已经是哲学话题了。”他自己都被自己给问倒了。
“那你……和我讨论这个干吗?”
“啊——因为实在是没话讲了啊。”他像是被发现了小秘密般不好意思挠头笑着,“AI总部是不是会有很多黑科技啊?”
“那倒不会,就和普通的科技公司一样。”
“那克隆人技术是AI公司的吗?”
“是的,是总部的新型产业,还没有大量的投入开发。不过已经在测试阶段了。”
“这样啊,那你想要活着吗?”
“ERROR,发生错误,检测到系统出现bug。”
“……这是在回避问题吗?”
“机器人会相信神吗?”他又问,“不过你们应该都是唯物主义吧?可是这世上都有咒灵的存在了,神也会存在吗?”
“神?我们不信神,我们睁开眼即是运行程序:‘Hello,world’。”①
虎杖悠仁在那干笑着,我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悠仁,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你说。”
我抓了抓衣摆,“你听到了会生气的吧?”
“怎么会?我怎么会生气?”他不解。
“嗯……我可以亲你一下吗?”我捏衣摆的手更用力了,“脸就可以,我的前辈们都是这样告别的。”
我有些不安的用余光去瞟他,我实在是无法想象,我的前辈们是如何冷静的说出这种话的。就算是亲脸,也是一种过分亲密的行为。虎杖悠仁显然比我还无法冷静,他惊讶地往后退了好几步,“你被病毒入侵了吗?”
我疑惑的歪头看他,“并没有,仿生人拥有极高的防火墙权限,一般病毒是无法入侵系统,我们是属于单体。”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连忙摇手摆头,随后稍微安静下来,有些害羞的撇过脸,“既然是前辈们流传下来的……习俗,那就来吧!”他视死如归般闭上眼睛。
我感到有些好笑,前辈流传下来的习俗是不假,但我更想体会的是:什么是幸福。正当我垫脚亲吻他脸颊时,看到他紧抿到全身紧绷的唇,我打破了前辈们流传下来的习俗,我吻向了他的唇,轻啄一下,走个过场。
虎杖悠仁又一次被吓到了。
“你生气了吗?”果然做这种过分亲密的事情是容易让人类生气的,好的记录下来了。
他结结巴巴道:“不……不……没有生气,就是、有点……意外。”
“如果我是人类,或许幸福是生两个孩子,因为一个孩子容易孤单。要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子。要为我的丈夫做一切,使他成为一个……②”我愣住了,使他成为一个什么?一个伟大的咒术师?
随后,我转口说着,“这是深度学习的结果,一篇来自苏联文学作品的语录。”
“你懂的真多……”
“我是仿生人,拥有人类大脑无法匹极的信息处理速度。”
“你想活下去吗?”虎杖悠仁又把话题扯回去了。
我知道我无法再次回避这个问题,我伸出手,散热系统正在运转着,这使得仿生人的肌肤犹如人类般散发着温热。他伸手回握住,我将他的手心枕着脸庞,“我们只拥有10年的寿命,大脑的存储记忆只够存储十年份的。如果将这具身体的记忆清除,那我将不会是我。人类与我们的最大区别便是:你们可以拥有无限量的记忆存储。而我会选择将最珍贵的记忆留下来,同样的,我也会删除记忆。”
“悠仁有听过仿生人的心跳吗?它非常的沉闷,像笨重的悬吊挂钟,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
我本想抱着他让他听听这并不好听的声音,但我还是松开了手,都要离开了,还是不要让他留下阴影。可下一秒,他却反过来抱住我,“可是钟的声音很让人有安全感啊,它代表着我存活着,我能听到这世间的声音,我还能再次看到初升的旭日,看到落阳。就是早上起来的时候,非常的不情愿啊。”说到后面,他表示自己每天早上起床都需要挣扎好久才会从温暖的被窝里起来,如果起不来,闹钟还会继续吵他。
每位仿生人都是自愿沉入海底的溺水者。但是我想——也有快要沉到海底时,想挣扎地游上去的另类者。
——
九月份的时候,我告别虎杖悠仁乃至高专的老师同学们,最后一位最早一批的仿生人的人间旅程将由我来结束。
临走前,我最后看了一眼我的搭档,人类在告别时,都会说什么?“再见,悠仁。”
“再见。”
我告诉悠仁,天气要开始转凉了,昼夜温差变大,晚上的时候要盖好被子。夜晚变长了,要早些休息,别再熬夜了。
那白天就变短了呢。他说。
因为冬天要来了啊。
(五)
机器人会有灵魂吗?
不会有的吧?灵魂只会困在血肉之躯里啊。
那机器人里有什么呢?
有那份想要破茧而出的感情吧。它们是自愿溺于深海的人。人?喔对,是人喔。即便是人,溺海时也会想要挣扎吧?别那么死板,它们可不会去怨恨任何人啊,至少不会产生诅咒不是吗?
人类和机器人还是有差别的。
当然有,人类可是有有限的寿命,机器人从某种角度上说,它们拥有无限的生命,没有时间和空间感,不会被困在着狭小的躯体内。它们可以前往太空,去往光年之外的浩瀚宇宙里。只要它们的机械性能还在运转着。
教授,寿命换转过来了。已成功移植,DNA准确,骨髓准确,细胞准确,记忆芯片正在抽取中。
你看,不论人还是机器人,都有另类的存在。第一批仿生人的bug真多,前面都处理了好几个这样的情况了,好在这是最后一个了。
*
是谁在说话?
我有些难受,想睁开眼睛,可无济于事。身体的疼痛像把四肢重组了一般,我把疼痛感调到最低了,怎么还这么痛?
周遭的声音逐渐离我远去,身体机能开始陷入沉睡。
大脑开始处理着杂碎的记忆,我在记忆碎片中看到了我自己。她正在和我说着话,面无表情的模样真像个机器人。我有些新奇的看着这段记忆,很熟悉而又不熟悉。
记忆中的我正在和我扣手,是悠仁询问我有关散热问题那里,对了,悠仁呢?我四处看着,随后我低下头来,这双大手不正是虎杖悠仁的吗?这不是我的记忆,这是虎杖悠仁的记忆。
“因为天很热吧,马上要到夏天了。”不小心牵到手了,她应该没有觉得冒犯吧?但是仿生人的肌肤真的可以做到像人类那般吗?看起来可真小。
我听着这犹如天外来音的意识话,它在我的大脑外回响着。
我跟着虎杖悠仁的记忆走了下去,他的记忆画面断断续续的,我看到了以他的视角第一次见到我的场景,他说:看起来很孤独,没有朋友吗?
原来他是这样看我的。
我又来到了教室,记忆中的我正俯卧在课桌上休息,窗外在淅淅沥沥的下着小雨,虎杖悠仁脚步轻巧的走过去。他蹲在课桌前,似乎是想叫醒我,可最后他也跟着趴下来。透过他的眼睛,我看着自己的脸,非常想让悠仁快起来,我觉得很奇怪,没有人会想这样面对自己的。
“雨季真的很适合睡觉啊,我也困了,女孩子的睫毛都很长吗?喔不对,是制作她的人一定很喜欢她吧?把她做的这么好看。”
“该走了,五条老师还在等我呢,她不去的话也没有关系吧?五条老师很温柔的,应该不会说的。”虎杖悠仁站起身走出了教室,而后轻拉上了门。
记忆中的我转醒了过来,她看着我,无声的对我说着什么,我听不见,但周围的噪音愈来愈大,她像破碎的玻璃般,一下就瓦解掉了。
我醒了过来。
“你醒了呀?”虎杖悠仁粉色头发的脑袋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感觉如何,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我想说话,可发出了的是毫无意义的单音节,抬手摸向喉咙,每发一个音便有一次震动。
“这是声带,你应该还不适应。多说几次就好了。”他递给我一杯水,“嗯,我觉得这个技术还不赖嘛。”
“什……技?”
他笑,“克隆人技术啊。因为没有什么后遗症,啊覆盖记忆的话,应该会缓慢覆盖吧?”他抬手摸下巴,“不过这样就好了,野蔷薇可是非常想念你的,你昏睡期间,她来看望好几次了。”
克隆人技术……我开始调用记忆中有关这方面的信息,记忆重叠、借用寿命、细胞移植……
将人类的DNA、细胞、骨髓抽取出来,生成另一个人类,但这个人类只有一个月的寿命,只有将本体的寿命转换一半过去,才会继续生存,而记忆是可以覆盖的,我的记忆尚未完全覆盖住虎杖悠仁的记忆。但变过来说,虎杖悠仁的寿命相比之前,只剩下一半了!
我连忙去拉他的手,温热的皮肤,有些粗糙的指腹,我动用着声带想发出一段长句,“不需要……悠仁……不需要!”
我晃着他的手,有些着急的看着他,我不需要什么多余的寿命。我想去按病床上的呼叫按钮,他一下就扣住了我的手,“不知道该怎么说,总归是已经事成了。”
“而且……”他有些苦恼的撇嘴,“老实说,我还是不能看见女孩子要哭的表情。”
“什么?”我没有想要哭!这是两回事!
虎杖悠仁反倒是大大咧咧的笑着,“这又没什么,咒术师本就活不长,把寿命分你一半也不会怎样。从今天起,你的命就是我的命,我们两个人都要好好的活下去。所以别哭了……”他抬手抚上我的脸颊,我没有哭,机器人又没有泪腺,怎么可能哭。
(六)
机器人变成了人类也会产生灵魂吗?
灵魂是什么?
谁知道呢。
——
我总是会在睡梦里想起一段陌生的记忆,那并不是属于我的,是属于虎杖悠仁的。
我会从他的视角走一遍他曾经的人生,偶尔他的记忆中会出现我的身影,偶尔我也会听到他当时的想法。
这真的是仿生人吗?看起来就像真的人类啊,无法忽视她的存在啊。
手真小,一下就能握住。
天气很热,才不是脸烫。
海报会不会太露||骨了?突然跑过来,真的是打了个措手不及。
有淡淡的气味?是衣服的洗衣粉香气?还是洗发水的香气?是太阳的味道吧?太阳照在她身上,和散热的余温冲撞在了一起。
……
我变成了人,虽然不是一个正统的人类,但我有了人类应有的东西。
我的记忆变成了无限存储,但这其中还夹杂着虎杖悠仁的记忆。唯一不太方便的便是,我无法连接仿生人网络,只得用电脑去做那些繁琐的报告。我搬进了女生宿舍,隔壁就是野蔷薇的宿舍,我可以每天去她那里串门。
我依旧是虎杖悠仁的辅助监督,那个我配给他的身材火||辣的仿生人成了别人的监督。
“吃白菜?”我指了指超市蔬菜区里那一颗颗大白菜。
“好呀!”
“虾?”
“嗯嗯!”
“萝卜?”
“嗯嗯!”
“咖喱?”
“可以可以!”
我匪夷所思的看向走在我旁边的虎杖悠仁,我每指一个食物,他都点头答应,见我没有指下一个食物,虎杖悠仁疑惑的看向我,“怎么了?你不喜欢吃咖喱?”
“不是。悠仁你喜欢吃什么?”
“我不挑食呀。你喜欢吃什么就买什么好了。”他的脑袋周围像冒出了一堆粉色的花花,“喔!这个也可以诶!你喜欢吗?”
我看着他手里的章鱼肠,发现这个人有点奇怪,随后我点点头,虎杖悠仁便将食材丢进了购物车里。
“悠仁喜欢吃的和我一样吗?”
“嗯?难道不是你喜欢什么,我便喜欢什么吗?就像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一样。”
我将脸埋进了围巾里,闷闷地回了他一声喔。糟糕,散热系统好像有些不行,不对,我没有散热系统。
——
我又想起了虎杖悠仁的记忆。
在我回到总部检测的那几天,虎杖悠仁一直处在焦虑的状态。他联系不上我,就连去找五条老师,对方也是说过几天就回来啦,不要慌。看到他着急的快要转成陀螺,我有些过意不去,我想那个时候我应该给他说明一下的。
我占据着虎杖悠仁一部分的意识,我能感受得到他的平静心跳,他联系不到人的焦虑情绪。有时会半夜醒过来望着天边挂着的弦月,脑袋放空,就那样静静地望着。
他渡过了不算太轻松的几天。而我也第一次体会到了心跳加速的感觉,像即将喷薄而出的力量被压制着,它们在血管下快速的涌动着,路过心脏处便会强力的抨击声,再通过血液,将声音传入大脑,像烟花炸开般鸣耳。
这是什么?这是悠仁的感受?再次见到我的感受?
我伸手想去触摸心口位置,但我的动作受到了约束,这里是悠仁的记忆碎片。
“我从来不知道这回事。”他的声音有点闷,有点委屈的感觉,“那你最后就不在高专了吗?”
“不在了,但我会为你找一位新的仿生人监督。她会很好的协助你完成任务的,悠仁不用担心这件事。”
“不是这样的。”他说,“就……”
我能说出来吗?说出来她会理解吗?这怎么想都觉得是件荒谬的事情吧?
“如果悠仁不喜欢的话,是可以申请调换的。”
不是这样的。他扣住记忆中我的手,义正言辞道,“不是这样的。我只是觉得,如果未来还有这种重要的事情,请你一定要最先告诉我。我不想做最后一名得知者。”
“是我的错,因为不忍心告诉你这种结局。不过将来也不会出现这种状况了。”
“不对,我指的未来,不只是四周后的未来。”是这世间永远的未来。
(七)
机器人会融入人类的灵魂当中去吗?
怎么不会?它们不也有自我意识吗?
灵魂到底是什么?
灵魂?灵魂是能够体会到对他人的爱意吧?它们记录了很多的爱人的方式,但它们最终还是想要踏出爱人的第一步。当踏出了这一步,灵魂不就形成了吗?
你是说,这位自愿来做克隆人实验的学生,早已将灵魂踏了出去?
难道不是吗?这个仿生人亦是如此。她能够融入进这具克隆身体里,糅合进灵魂里,人间不就是你自己吗③?当灵魂互为一体时,你即是我,我即是你。
*
你便是我的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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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燕归山
一
白霭第一次进入星辰塔的时候迷了路,无数纵横交错的星迹轨道扰乱了体内的“线”,她站在镜面中,无法辨别出正确的道路。
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眼前的青年微微弯下腰,平视着有些茫然的小星辰师,带着几分懒散,眼底满是笑意。
“需要我送你回到正确的道路上去吗?”
从他身上弥散出来的黑暗蚕食着四周闪烁的星辉,不消片刻,星光便黯淡了下来。
白霭看了他很久,最终伸出自己的手——
也许是当时太过于害怕,就算是那样的黑暗,也感受到了温柔。
二
只是那之后,白霭再也没见过那个人。
直到很久以后,她升上星辰塔的高层空域,才在偶然的情况下听到有关于那个人的消息。
星辰塔有史以来最为强大的暗星,因为没有一个星辰师能够束缚他,所以一直被关在塔的最深处,只有在有需要的时候才会被放出来——
“都这么多年了,估计也快陨落了,毕竟是寿命短小的暗星,就算再强大也得遵循命运的安排。不过若是有能束缚住他的星辰师,倒是还能多活一段时间,可惜他似乎一直都没这心思。”
对着白霭说起那个人的前辈颇有些感慨,后来又在白霭的追问下,告诉了他那颗暗星的名字。
“他叫零,不过你应该听过他在变成暗星之前的名字,”前辈翻开星辰录,指着最前面被划掉的一个名字说,“宸,曾经的光辉之星。”
三
宸这个名字曾经是所有星辰师的梦想,但是现在却变成了星辰师们避之不及的的存在。
在被称为星陨日的那天,无数的星辰和星辰师在与黑暗的交锋中陨落,破碎的轨道,星辰的悲鸣,和熊熊燃烧的战火交织在一起,犹如宇宙末日的到来。
也就是在那一天,宸的星辰师,阵亡了。
愤怒的星辰迸发出巨大的力量,他燃烧了自己坠入黑暗,堵住了通道。
再然后伟大的光辉之星消失了,带着恐怖和毁灭的黑暗之星从深渊里爬了出来。
尽管他宣誓永远属于星辰塔,并且将星核挖了出来交给星辰塔,但仍然被关进了囚牢失去了自由。
塔曾经许诺,若他愿意再次接受星辰师的束缚,便会给予他自由,但是千百万年过去了,他始终还是当初从深渊里爬出来的那个黑暗之星——
不可束缚,不可驯服。
白霭的手指轻轻划过星辰录上被划掉的那个名字,忽然露出一丝浅淡的笑容。
四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星辰师申请了对暗星的束缚契约——
这条消息迅速地传遍了星辰塔,掀起了轩然大波。
就在星辰师们都在议论着这件事究竟是哪个不怕死的小家伙干出来的时候,白霭已经在前往囚牢的路上了。
光路的尽头,懒洋洋的青年肤色苍白,周身围绕着比之自己记忆中更加深沉的黑暗。
“你这次是又迷路了吗?”
这是零时隔多年后所说的第一句话。
白霭笑了笑:“要不要和我试试?”
零挑了下眉,随即抬起手,丝丝黑雾从他的指尖逸散出来:“在你提交申请的时候,塔里的人没有告诉过你,我的时限已经到了,马上就要陨落了吗?”
五
白霭后来是怎么说来着。
她说:“我知道,但是没关系。”
零最后问他:“就算是浪费掉你这一生唯一的一次束缚契约也没关系?”
白霭微笑着点头:“没关系。”
六
零最终还是没有和白霭定下契约。
不过他说自己有想去的地方,于是带着白霭离开了位于星辰塔深处的囚牢。
大概是因为黑暗之星即将陨落,这次的出行并没有得到来自塔的阻拦,或者说,根本无法阻拦。
零只用了一只手,就捏碎了以星辰塔的名义加诸在星轨前的锁链。
“你并不是被迫待在这里的。”
看着他做完这一切,白霭用着肯定的语气说。
零则是回了他一个懒洋洋的笑容。
“小鬼头,知道太多会活不长的。”
白霭什么也没再说,只是回了他一个温和的笑容。
七
两个人出了星辰塔,沿着命运长河走走停停,越过无数的星轨,往上回溯。
在这段并不算长的旅途中,零有时候也会对白提起一些很久以前的旧事。
他刚诞生的那段时间,宇宙一片混沌,没有星辰塔,没有星轨,也没有星辰师,有的只是星辰。
星辰与星辰之间的征战。
“为什么?”白霭问他,“为什么你们之间要进行战斗?”
零呵呵笑着回道:“别看那些家伙现在个个都是正义的化身,宇宙的指引者和守护者,在远古的时候也只不过是些为了一点能量就能大打出手不知节制的破坏者。”
星辰之间的争斗持续了很久,搅得宇宙天翻地覆,充斥在宇宙间的各种物质在这样强大力量的推动下开始交错融合,最终带来剧变的,是两颗星辰的陨落——
“它们打得筋疲力竭,掉进了初始之地,然后塔就诞生;塔的诞生产生了规则,规则变成星轨,星轨引导着星辰师的出现;再然后,我们都被你们这些弱小的星辰师束缚住了。”
零像是没长骨头似的半躺在地上,他抬起手,修长白皙的手指上环绕着黑色的雾气,汇集向上形成一座精巧的小塔,漆黑的地面不见半点光亮,就像是被那些黑暗吞噬了一样。
白霭同样坐在这片黑暗中,他看着那座黑色的小塔,忽然伸手过去点了一下。
小塔瞬间被打散,黑气四散开来,绕着他的手指盘绕了几圈,最后彻底消散在空中。
这样的黑暗让白霭再次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柔。
和千百万年前不同的是,这次换成他主动伸出了自己的手。
“你愿意被我束缚吗?”
八
零再次干脆利落的拒绝了白霭。
“我可不想临到了陨落还要被一个星辰师所束缚。”
“是不想,还是不愿?”
问这话的时候白霭的语气很轻淡,光的瀑布从黑暗深处洒落下来,最终汇集成一片安静的湖泊。湖面上挣扎着无数的光点,大部分最后都落回了湖中,只有一小部分拖着长尾,划破天际而去。
若干年后,会有新的星辰诞生宇宙的某个地方。
这里是初始之地,是星辰们最开始诞生的地方。
“当然是不愿意。”
零坐在湖边,他身上的黑暗已经很淡了,连带着身体都变得有些淡薄透明,只是他依旧是那副懒散的表情,仿佛这世上没有什么事能够让他动容。
“为什么?”
“因为你的星辰又不是我,既然不能独占你,那我就只能放弃了。”
九
白霭当然知道零没说实话,不过她也没有勉强别人的习惯,更何况这个人是零。
来到初始之地的零更加的懒散,一觉往往能睡很长时间。每到这个时候,白霭也不叫醒他,只是在他身旁坐着,然后静静地看着恒古不变的光湖。
零不是她的星辰她知道,但是她想要的星辰却只有眼前的这一个。
零清醒的时候会和白霭聊到那场分割了宇宙的战争。
大部分时间在说他的英勇善战英明神武,偶尔也会说到他的星辰师。
“明知道是死的事还非要去,最后死的连核也没留下来,”零在说到这里的时候极为难得地停顿了片刻,露出几分怀念的神情:“我活了这么长时间就没见过那么傻的。”
“所以你燃烧了自己?”
“当然,”零轻笑出声,“他可是我第一个朋友。”
“如果……”
白霭刚说了两个字,发现自己要问的这个问题实在是有些可笑,便停了下来。
没过多久,又用着温和的语气问:“既然你不愿意和我缔结契约,那等你陨落后,愿意将星沙留给我吗?”
零不甚在意的挥了挥手:“拿去拿去,与其便宜了别人倒不如便宜了你。”
白霭看着零扬在半空中的手,忽然抓了过来,在掌心印下一个极轻极淡的吻。
似乎是过了很久,零的声音才飘了上来。
“白霭,”这是零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如果我没有理解错你们人类对于这种行为的含义,你刚刚是表达了喜欢我的意思?”
然后白霭听见他自己用着肯定的语气说:“是,我喜欢你。”
十
突如其来的变化是在一个星潮喷发的白天。
星轨碎裂,周身围绕着黑色的火焰,从指尖起,身体逐渐化成金色的细沙。
“这一天来得倒是挺快的,”零在火焰中笑着对白霭说,“看来得说再见了。”
白霭站在光湖旁,手握成拳,似乎正抓着什么东西。
“我在未来等你。”
她似乎是极力想要冷静下来,但是嗓音里仍然泄出几分颤意。
零想了想,忽然上前几步,白霭只觉得眼前暗了一下,温热的气息扑在皮肤上,随即一个柔软的物体贴了上去。
“如果那个奇迹真存在的话,未来见。”
十一
星辰,陨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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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贩卖机(全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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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这乌有三十六年旧王驾崩,幼子继位,改年号太虚。待服了王丧,举国贺喜百官来朝,正待欢庆之时,城外突传一声巨吼。这吼声可谓是惊天动地,余音千里。直把房梁上的百年老土都震下来,连城里最壮的勇士听了都得抖一抖。一时间全城可算得上是人心惶惶,谣言四起。
新王手下。干将得令,带三两心腹,快马加鞭前往出处探查,三天三夜得以回还。报称。城外五百里处有座黑风山绵延三百里。黑风山上黑风洞,黑风洞通黑风海。这黑风洞本是集天地灵气之神仙洞府,却叫一恶龙霸占。恶龙号称八百龙子龙孙,十万妖魔鬼怪,带领着众恶妖霸占了黑风山,强征黑风海,作恶一方,怨声载道。而今听闻当今圣上开张圣听,治国有方,正是盛世之像,有心阻挠,便才使毕生绝学一声低吼天下闻。
王听罢,便道:“这恶龙平素里作恶多端为害一方,今更是变本加厉妄图乱我民心,将军来——”令将军在城中四处张贴告示,许以重赏,遍选天下勇者。
不多时,便有千多人应征,各自两三成队,讨伐恶龙去也。
这诸位勇者斗恶龙之经历自有他人成书,暂且不表。
只说自众勇者出城算起整五年零三月又九天后,有一勇者名唤虎彪者斩杀了恶龙,恶龙众手下随即做猢狲散。
要说这虎彪倒也算是个勇者,但无一身胆又少两臂气力,平日里虽非偷鸡摸狗游手好闲之人,却也好借着些小聪明油嘴滑舌闲散混日子。
当年恶龙初现之时,此人虽吓到尿湿了裤子,但一听说赏赐不菲,便三下五除二收拾行李蒙混做勇者去也。行至黑风山脚,听说恶龙法术高强,张口火烧三里,拍爪地陷三尺,定非我等闲人可近身,心生退意。又因出城前夸下海口,如此回去恐要遭人嘲笑,回去不得。便在山口底下支了个小摊,卖些杂货。倒也生意兴隆。然天有不测风云,天上掉下条巨龙正砸在他这小摊顶上。给这草皮棚子“啪嗒”连顶带着里边东西全砸成一个平面。可巧虎彪不在棚内,看着已经没了模样的小摊心里直叫“谢谢老天爷保佑”,回头再看这龙,有出气没进气,扬了扬脖呜呼哀哉——摔死了。虎彪心内便是一喜“若是带此物回城,倒也是个交代。”便将那死龙绑将起来回城讨赏。
王听闻恶龙已死,为表彰勇者斗恶龙英勇表现,决定大赦天下。令城中遍设宴席,张灯结彩,大开城门以迎众勇者归来。整个城里好不热闹。
再说回这虎彪,此人仗着捡来的龙尸,混的可算是风生水起。
这一日径直睡到日上三竿,头起来吃罢了早点,悠哉哉打客栈里头出来转头便进了茶馆。正赶上说书先生讲新书,说的可不是别的,正是他这勇者力战恶龙之事。虎彪听了半截连连摇头,直嫌这先生说书不够精彩。干脆拳一抱,道“先生说累了罢,不如听咱家来一段?”说罢自顾自拿起抚尺一拍,说书先生看他这身板,也不敢惹他,虎彪便接着说书先生的话头,将这捡着恶龙的经历添了油加了醋小事化大牛皮尽捡着那大的吹去。
吹到精彩处,径自跳上桌台比划起来。
直叫是
黑风四起日无光,恶龙长啸人惊亡,一枪独斗恶龙死,屠龙威名天下扬。
一言终了,仍未尽兴。正待再讲,楼台之下忽有人喊叫到“告示贴出来了!”虎彪急忙扔下茶碗,三步并作两步奔下楼去,直奔告示板去也。谁料这天下才刚太平,看热闹的人可就多了不少。那告示板让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连只苍蝇都别想穿进去。
虎彪使出平日里看热闹的力气,直往人堆里钻,不过一会便挤到了最前头。
只见那告示板之上,粘着张白纸,上书一行大字——待四月一日公布。
虎彪看罢,笑道“却费这这劳什子劲来。”
又看让他硬挤到后面去的人一脸不满,颇有要骂街的样子,只是虎彪心里头欢喜劲还没过,又想着炫耀,便转头把头前茶馆里说过的书又从头讲了一通。这一通讲下来,便是又得了不少的打赏钱和叫好。
好容易耐着性子熬到四月一日,也不等天亮,虎彪便摸着黑往告示板走。还离着老远就看这告示板外面又是黑压压的一片,围满了人。
且待这虎彪急躁躁拨开人群,左扭右插钻将进去,好容易挤到那告示前。
定睛一看。不由得急火攻心,一口气提在嗓子眼不上不下,踉跄跄后退半步险些跌坐在地。
各位看官便是要问,这告示上书何物?却将这没面皮虎彪气做此番?
要说这虎彪挤在人前,抬头定睛一望。那告示板上贴着却还是昨日那张白纸,连纸上那六个大字都与昨日别无二致。再细看时才发现其中端倪。
原本的一字底下,让人用笔添上一横。如此一来,告示上的内容便成了待四月二日公布。
想着那老哥几个早已在茶馆等待,听得了消息,还不知要如何拿虎彪取乐。再者这虎彪细看那告示字迹,却是出自熟识之人之手。
想到此处,虎彪是急火攻心又加冷汗上涌,一时间竟腿脚一软左腿绊右腿右脚踩左脚连连后退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一身冷汗经风一吹,又十几个喷嚏连发。摇头道“虎彪啊虎彪,你何至于此!”
各位看官便要问了,这虎彪何出此言?以至于告示上书此句为何,以及那书者何人,此番详细且听下回分解。
END
文:魇
阿强在山里的村庄出生,他三岁时,隔壁人家喜添新丁,是个小姑娘,起名叫阿贞。
阿强看着阿贞长大,一直觉得阿贞就是自己的老婆。阿贞却只觉得天真蓝真广阔,她想走到海边去看看蓝蓝的天和蓝蓝的海连在一起究竟是个什么样。
阿强十七岁了,再去找阿贞出去玩,阿贞拒绝了他,只说想自己呆在家。阿强便假装走远,又偷偷绕回去躲在角落里盯着阿贞的家门。过了一会,村东头的阿丽来敲阿贞家门,两个小姑娘有说有笑地在门口丢沙包,阿强在角落里看着,目光渐渐冷得像冰块。
第二天,阿强问他爸,什么能拴住女人。阿强爸想了想,说,房子、车子、金子。阿强又问他爸,什么能拴住男人。阿强爸说,女人,想了想又说,因为你妈不在身边,所以我迟早是要走的,我走了你莫怪我,只怪没有女人拴住我。
阿强点了点头。
之后阿强看到村里人便闲扯几句,有意无意地提起自己曾将母亲留下的嫁妆金戒指送给阿贞,但之后阿贞便不再搭理他。有人听了不以为然,有人听了打趣阿强肉包子打狗,有人真心为阿强着急,甚至想陪阿强找阿贞要回戒指,但阿强只是笑笑故作大度地讲那是母亲留给儿媳妇的。一来二去,村里人都知道阿贞收了阿强母亲留给儿媳妇的金戒指,谈起阿贞时也便将她当成了阿强的媳妇,甚至在阿贞出门玩时,还要教育她不要如此抛头露面,毕竟已经是别人家的人了,丈夫要是介意,就不好总在外面晃悠。
阿贞父母责备阿贞乱收东西,阿贞百般解释,父母最终带着阿贞当面跟阿强对峙。阿强只是冷笑,把给戒指的情形描绘得惟妙惟肖,又轻描淡写地暗示阿贞想赖账。阿强爸更是喊来了村里的闲汉来看热闹,阿贞一家落荒而逃。
当夜阿强摸到阿贞窗下,大声说若不嫁他也没人要她,若是嫁他他还能带她去看看大海的模样。阿贞放声大哭,阿强扭头就走。天亮后,阿贞敲响了阿强家门,阿强打开门,一把把阿贞拉进去,又把门狠狠地关上了。
阿强十八岁时,阿贞给他生了一个女孩。阿强爸受不了家里又多出一张嘴,借口跟村西边张包工头打工离开家,过年过节也不回来,只托人带回一点钱。家里的地全是阿强一人在耕种,他便开始觉得力不从心。
某天阿强回家比预计的早些,发现阿贞正在家门口一边哄孩子一边挑菜,偶尔抬头看看路过的人。阿强看了看阿贞,又看了看路过的人,然后默不作声地进了家门,睁着眼想了一宿的心事。
第二天,阿强开始跟别人讲老张无故克扣人工钱,还上门对阿贞动手动脚。老张信用一向好,这次新阿强话的人少多了,但还是有个别人趁老张回家时对他翻白眼。老张不明就里,打听到结果后气愤地去敲阿强家门,开门的却是阿贞。老张脸一阵青一阵红,只得转身就走。月底阿强收到两份钱,一份是父亲的,一份是老张的。阿强捻着钞票,看着阿贞,冷冷地笑了起来。
自此阿强认定了语言才是最强的武器,别人打他,他便说话,别人骂他,他也说话。村里人肯搭理他的人越来越少,但终归还是有人会信苍蝇不叮无缝蛋,而阿强只是说,也不讲自己有证据。他靠一张嘴四处揩油,竟然也过得不错。他的儿子渐渐长大,不仅明白了“用女人拴住男人,用房子、车子、金子拴住女人”的道理,还把类似的道理都教给村上其他的孩子。阿贞辅导孩子的功课,教孩子诚实守信,孩子只是瞥了母亲一眼,冷冷地笑着,幼稚的脸上显出和阿强一模一样的神情。
阿贞吓坏了,连夜和村里其他姐妹逃出去打工,再也不肯回到村里。阿强不想出去找,反正阿贞连孩子都给他生了,即使没有结婚证也没有摆酒,阿贞也只可能是他的人,毕竟房子可是他爹留给他的。他等了一年又一年,阿贞始终没有回来,只是在过年时寄回一点钱给孩子,附上一张海景明信片。
村子在阿强的等待中渐渐衰败,最终只剩下几户老人带着子女的孩子在村里游荡,带得村里的一切都衰败不堪。晚上,阿强躺在炕上看着露出草根的天棚,想着第二天进城找父亲商量一下如何处理孩子和阿贞的问题。接着他眼前一黑,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桥边。河边是连片的青萍,河里是鲜红的滚水。桥头一个老太婆正站在桌子后面,桌子上摆着一列汤碗。
阿强不由自主地走过去端起碗要喝,突然手被老太婆按住。一群人从桥对面走来,停在阿强面前。阿强怔怔地看着,那些人中有阿贞,有老张,还有一些人他只是脸熟甚至叫不出名字。他刚要开口,阿贞抢先出了声。
“这个人造谣说我收了他妈妈留给儿媳的金戒指,逼我嫁给他,又教我的儿子学坏。”
阿强刚想说儿子是跟自己姓的,怎么成了她的儿子。老张紧接着开了口。
“这个人造谣说我克扣工钱,还对他媳妇动手动脚。”
阿强刚想说你一个大老板还在意那些钱吗,下一个又接上了老张的话。
“他造谣说我惦记村长的位置,逼得我只能进城投靠亲戚,田便宜地租给了他家。”
“他造谣说我侵占了邻居的宅基地,逼得我只能缩小院子范围,他却在让出的地上盖了个窝棚放柴火。”
“他造谣说我……”
语言自然是武器,阿强不多时就遍体鳞伤,他端着汤碗的手被老太婆祖死死按住,动弹不得。一群人七嘴八舌说完,老太婆点点头,慢慢地开口。
“阿强,你教了孩子如何用谣言牟利,你的孩子带着所有的孩子胡搅蛮缠。如今你们村已经被邪气污染,你这罪魁祸首怎么配喝下汤安然轮回?”
所有人都对着阿强啐了一口,那些细小尖锐的气流在青萍的尖端打旋,汇聚成一股飓风,裹起阿强向河水中冲去。阿强在半空中挣扎时看到了河里父亲的头,他尖叫着下坠,向那颗头靠拢。
阿强猛地坐起身,外面太阳已经老高。他想着昨夜晦气的梦,不禁咬牙切齿,觉得最好不要去找那个晦气的父亲商量,应该直接把阿贞找回来。他唤来儿子,找出孩子最破的衣服给他穿上,找出家里最破的包背上,一边往包里塞干粮一边想着城里人会信怎样的托词,怎样才能让阿贞身边的人相信他是个可怜的被抛弃的无辜庄稼汉。孩子还小,怎样教才能让他不说漏嘴。
阿强带着孩子满腹心事地走出家门,踏在村里无人修缮的黄土路上。风刮起黄土,遮住了太阳。
作者:企鹅
我讲的第一个故事是:想象你的男朋友是一个外星人。M31星球的住民发现了地球,探测员惊讶地发现那里有种极为重视性别的动物,他们按照性别配对繁衍,而不是随心所欲变换身体功能,并根据心情分裂出后代。于是M31的领球人决定派遣自己的下属深入了解这颗星球,他当即分裂出N9257,而后者在宇宙中穿行时看到了你。她穿过星云和宇宙垃圾时看到你在和他对视,这望天发呆的一秒决定了你生命的走向,你要很久以后才知道,这个男人在和你打招呼的前两分钟是一只没有性别的史莱姆。那么现在你可以原谅他了吧。他的所有缺点都源于对人类生活的不适应,你不能对一只史莱姆要求太多。
而既然你的男朋友是一个外星间谍,他的主要任务就是将你和周围的圈子作为他的观测样本。每当夜晚你在他的臂弯里沉沉睡去,他的头顶就会伸出两只透明的泛着蓝光的触角,向母球通报他的地球观察日记:第七地球日,样本1号依然把自己埋在一摞植物尸体里犯愁。根据第三地球日的报告,人类通过残忍手段将植物变形后印上他们的文字,让这些提供呼吸养料的植物成为折磨人类的道具。据观察,一部分人类爱好排列组合这些文字,用以制造更多的植物尸体,以及让其他人类更加痛苦。
我说完这些后他们都笑起来。阿倩的眼睛眯了眯就把眼神粘回到了陈锐身上,陈锐右腿搭在左腿上,脚尖冲着阿倩。我想起网上那些不入流的心理学帖子:你翘腿时冲着的方向是你心中所想。我看看自己的腿,往酒吧出口那里斜着,确实有点想走。
“妹妹不愧是文学系学生,编故事都这么可爱。”
“哈哈是呀,你这工科生就太理性了,但有时又理性得可爱,”阿倩把桌子上的UNO牌拢了起来丢给我,“妹妹输了该妹妹洗牌”。
来这家酒吧是我的主意,现在虽然后悔但也没什么离开的机会。虽然我才认识他们一天,也对他们没什么兴趣,但对当面拒绝他人的恐惧让我忍受麻烦的下限非常低。
阿倩是我来这座城市独自旅游时住的青旅里的上铺,昨晚她刚住进来,借着找东西的由头和我搭话,短短十分钟里我已经了解了她的年龄家乡工作,并在今天被她约出去吃午饭的路上得知了她与后妈的关系及三个前男友的故事。这和盘托出的热情让我迅速地想要真诚地对待她,我们待在酒吧一小时后她说想叫一个在这边工作的朋友,我理所当然地同意了,然后在这个朋友到来的五分钟内明白了他是她的暧昧对象。
于是我像是这场成人游戏里的开场小丑。
“你输了,该选大冒险了。”阿倩一手撑着下巴朝陈锐眨了下眼睛。
“妹妹挑,我无所谓。”
我把手机伸到阿倩的面前,屏幕上挑战挑选界面的红光倒映在她棕绿色的隐形眼镜里,“你来”。
阿倩选了第二名给输家涂口红。阿倩立起她的中指指腹在陈锐的唇上慢慢涂抹,开叉到大腿中间的黑色裙子与陈锐的裤脚碰来碰去。我回头望向吧台的酒保,自从陈锐来了他就一直在生闷气,似乎之前以为自己调情成功,只是被这个突然找上门的男人打断了。真是一切都莫名其妙。
第三局我输了,阿倩划走一堆可能会给陈锐造成性骚扰的真心话选项,最后选了“对不起朋友的一件事”。
我讲的第二个故事关于一个高中女生,在她的世界里,她失调的自尊心让路边的野草也变成尖刺。故事的主人公是她和她的朋友安,她们偶然得知双方的爱好非常相似,于是常常一起吃午饭、课间一起结伴回教室,无所不聊的气氛让她们渐渐成为形影不离的好友。后来她们开始写交换日记,她很喜欢企鹅,而安画画很好,常常在日记本上画形态各异的企鹅,配上字逗她开心。但更常出现的还是她最喜欢的音乐剧《歌剧魅影》的插画,安非常喜欢那位戴着半边面具的歌剧院幽灵,最喜欢的唱段也是属于幽灵的The music of the Night——
Close your eyes and surrender to your darkest dreams
闭上双眼,臣服于你最深沉的梦中
Purge your thoughts of the life you knew before
涤净你过往生活的思绪
某一天安生了她的气,几天里都回避着和她见面,终于她忍不住给安塞了一张请求和好的纸条和一块巧克力。那天晚自习前,安把她叫到一个空房间里,让她坐在自己对面,沉默地对视了一个小时。“我的话说完了”,安起身径直走了出去把她丢在原地。每一次安情绪不对时都这样沉默地看着她的眼睛,但她从未明白这一切的意义。她想着,安妄想可以通过对视而明白对方的心意,但眼睛究竟有什么魔力?有时它甚至用莫名流下的泪来欺骗我自己,你为什么相信它竟会对你诚实。
“所以你对不起朋友的事情是没有理解她?”阿倩问。
“我们后来绝交了,安让我把日记本烧掉,但我留了下来……甚至现在也会翻看。”
我在洗牌时感觉到了陈锐的心不在焉,我想着自己的故事对于沉迷在调情中的人也许太没意思,但那些真正有意义的部分也就潜藏在这些平淡的叙述里。
“下次还是让妹妹编故事,不要从这个破软件上挑了。”
我讲的第三个故事有点滑稽:一个女生喜欢上了抢走男朋友的对手。故事的主人公是这个女生的男朋友,他结束白天的工作后会在晚上做一名虚拟主播,用一只浅灰色企鹅的动捕形象聊天讲故事。这个形象来自于女生的提议,她非常喜欢企鹅,为他设计了这个形象。企鹅很大,敦实地坐在角落里,眼睛沉稳地眯着,背后是小小的冰山。你有没有看过那个企鹅独自走向远山的视频?企鹅得了抑郁症,于是脱离了它的群体,往海洋相反的方向走去,最后迎接它的只会是孤独的死亡。
“或者是被带走做成标本,放在水族馆里,”阿倩说,“以另一种形式回到群体中去了”。
做虚拟主播的主意来自她的男朋友,但除此以外的几乎都来自她了:虚拟形象,平面设计,他讲的故事,讨论文艺作品时的观点……她更喜欢独自待着欣赏这些故事,并不需要这么多的输出和交流。但他很享受这些,自从粉丝数上千之后直播时间越发长了。然后某一天,女生发现了他没来得及删除的聊天记录,他约了一个网友见面,语言暧昧不清。从那以后,她每天看着他的直播,注意到这个女生每天都在和他频繁地互动。痛苦茫然的阶段过去之后,她突然发现这个女生有多么理解她。她每一个经男朋友之口说出来的故事和观点都能得到这个女生认真的回应,有时被男朋友一笔带过的她最喜欢的部分,也能被她发现。有时她说的话让他接不上,因为他并不真的懂他讲的那些故事。男朋友出轨的痛苦在他不知道时已经渐渐变成了对这个女生的好奇。她在心里恶意地想着,这个女生喜欢的并不是你,你所有的吸引力都来自于我。两周后,她男朋友告诉她自己要出差几天,她看着他有些躲闪的眼睛,他不知道她早就买好了同样目的地的机票。
我感到有点想吐,起身去了卫生间,对着镜子理头发的同时为自己有呕吐感而开心,这给了我离开这里的间隙。回去时阿倩和陈锐的手已经牵在一起,酒保把杯子放得当当响。
“我要走了,后面约了别的朋友。”
“妹妹的故事还没讲完啊,回去有空我们打电话聊,一定要告诉我后续啊。”阿倩朝我摆摆手。
这就是在压力下无法拒绝他人带来的麻烦,我终于迎来了独处的时刻。
在咖啡厅等待的时候我想到自己也许只是在麻痹自我,逃避正视多年的男友如此轻易就想要离开我这个事实,毕竟这是多么自我否定的事情。我常常想象某一次冷战的时候,我生了场重病,或是为了救路中央的小孩出了车祸,我躺在医院里心满意足地享受自己被动的沉默。而他全然不知道这一切,当有朝一日从别人的口中得知我的死,他会终身陷入无尽的懊悔中。
但如果要直面这个问题,就会有无法回避的悲伤和争吵,而这些带来的空洞要靠潮汐般往复的疼痛来弥补。我好像是父母人生的标本,一切都不可避免地在我身上重演,好处是那些沉默的卧室、破碎的杯子、默认的亲情和明显的憎恨,这一切我早早就从父母身上看到了,爱或恨的来临与消退都不会使我惊讶。
他们走进来了。
一个人挡在我面前,走过去时他们已经在一个角落的桌子旁坐下。他朝着我的方向,他的眼里熠熠发光,是我们刚在一起时我所得到的目光,现在落在了另一个人的脸上。她背对着我,头发是熟悉的深棕色,挽在脖颈的左侧,随着她点头的动作几根发丝在轻轻荡着。突然他顿住了,他看着我,睁大了眼睛。她微微歪头,然后顺着他的目光转过头来。
我抓紧杯子,好像在握住一只冰凉的手,杯壁的水珠在我的掌心滑落。我把视线从他的衬衫移向他在桌上不自觉握拳的手指,移向她的杯子,望向她右边的发丝,再望向她的眼睛。那里有什么我害怕见到的东西?疑惑,陌生还是嘲讽?倒映在那里的是我眼底的彷徨,它们因旧日青涩的温存而危险异常。那是我不应该看到的东西,却无法移开目光。
备注:求知/笑语
信使骑着一匹黑马穿行在山岭中,每到夜色降临,明月攀上山顶后,他才叮铃叮铃地进入村庄。总会有支着灯笼的人家在等待,他翻身下马,站在院子里等候,便会有人迎出来。
信使从不说话,只是从黑黢黢的背囊里取出一样东西交付给他们。然后便不管他们是哀哭还是晕厥,转身跨上自己的黑马,叮铃作响地打马离去。
每到晨曦微吐的时候,黑马便会找一个背阴的山坡伏下。信使想快些完成自己的使命,但是黑马想要休息,恋栈于还未被兵火焚没的青草和嫩枝,信使只好和黑马一起停驻于此,直到血水在身下汇成溪流,腐臭的气味让泥土变质。
在等待黑马休息的时候,信使会摘下自己的斗笠,让铃铛安静下来。他会摸一摸那个黑黢黢的包裹,里面的东西形状不一,大小不一,大部分都是坚硬的。最常触碰到的是一个圆滚滚的头盔,那上面还沾染着故主的血迹吧。纱布包裹的手指触碰到头盔上的破洞,信使反复抚摩,好像还记得头盔的主人。
有的村子里有人在等待,也有的村子已不复存在。黑马踱过灯笼熄灭的村落,回应铃声的只有逡巡的野犬。信使曾经听过家乡的人说,荒年的狗眼睛是红色的,遇见它们的时候一定要转身逃跑。而现在,野犬们听见铃铛的声音不敢靠近,当他策马上前,狗群一哄而散,远远逃走了。
再没有人接收的物品,信使会将它们抛入河流,让它们顺水而下。这个年月的人已经不会再为河流中的遗物而惊诧,信使知道有人以捕捞漂流物维生,胆子更大的人会前往战场遗址,但很少有人能回来。他们说这些家伙被军队抓了壮丁,也有人说是遇上了死人化身的尸魔,年纪大的人言之凿凿说,死在战场上的魂灵会寄宿在活人的身上,完成他们最后的心愿。
头盔偶尔在背囊里磕撞,发出沉闷的叹息。
接收头盔的人是一个女子,信使没有立刻离去。她抱住头盔落泪的时候,信使觉得心腔中仿佛有某种东西跳了一下。那个女子向他伸出手,想把斗笠扯下来,看看他面纱后的真容。信使僵立在原地,铃铛沉默了。但女子的家人死死拉住了她,斥责她不该触碰信使的身躯。他伤痕累累的铁甲,朽败的斗笠和铁铃,黑血浸透的纱布……一切都已昭示死者与生者的界限。
送走头盔后,包裹就变得很轻很轻。信使回想着自己的使命,最后的愿望驱使着他的脚步。很快,漫长的苦旅就将画上句号,抵达终点,他催促着黑马昼夜兼程,奔行在饱受蹂躏的土地上。他甚至见到了另一个驱马如风的黑色骑士,来自另一座战场,另一片坟土,他们在马背上彼此致意,两条黑色的血痕交错而过。
最后一封信件,信使踏入村落,整条村黑沉沉的,没有灯笼指引,但他太熟悉这条村子了,不用灯笼,他策马直奔最后的收信人门口,叮铃叮铃地翻身落地。柴门打开,两个互相搀扶的人影摸黑挪出来。
早已失去视力,信使张开嘴,用朽败不堪的声带嘶喊:
“爹——!娘——!”
话音刚落,他便叮铃一声仆地而灭。
“儿呀……”
死者们哀戚地回应,旋即一同化作尘土,不复存在。
作者:伯欢
18年参加桑桑学院F1大赛暖场文
为自创世界观
作者:夜雨
夕阳褪去后,天转眼便黑了。
穿林风带来桂花的幽香。月亮升起来了,天下笼罩着银色的轻烟。
林间沙沙作响。
一袭蓝色长衫的书生拄着杖子从林中走了出来。在他后面,张开双臂的女孩正踩着两块石头来回跳动。
“宁儿妹妹,此处再去四里,便有一间安静的庙宇。到时就可以休息了。”
“回心哥哥,我没关系的。”叫做宁儿的女孩回应道。
回心停下步子,抬头望向月亮,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
“今夜的月亮可太亮了,我就好像吴地的水牛。”
风突然猛烈起来,冲向他的脊背。回心四肢都包裹在风里,他身子一晃。前面便是一处悬崖,回心差点投入月光。
“宁儿妹妹!山顶夜风甚大,一路上一定要小心。”他心中后怕,抚了扶胸口。
今晚月亮太亮,连远山的轮廓也看得清楚。山下的一面湖泊泛着银光。
强风依旧在山巅肆虐。回心小心地走着。
后方传来宁宁的声音:“回心哥哥,你为什么要到帝都去呢?”
“求学,然后做事。”
“北面又起战火了吧。收成也年年不好。”宁宁说到,“回心哥哥觉得自己能力挽狂澜吗?”
回心被风吹得有些腿软。他仰头回道:“尽人事,听天命。”
“要是这世道太平一点,我们也不用半夜走山路了。”宁宁叹了口气。
风吹过回心的后背,吹走了他的烦闷燥热。眼前的世界平静美好,和人人都传的乱世一点干系都没有。毕竟一个人也看不到,最多也只有浑身花纹的狐狸和豹子罢了。
“天下着暴雨,有谁能不湿了身子呢?再说天总会晴的。”
“哥哥,我听说啊,天下着大雨的时候,老鼠会逃进房子里来呢。”
“老鼠也知道哪里安全吗?”回心惊讶道。
“会的会的,我们那里每年都有几次会下大雨。老人们都说,那是鲲鹏过境了。”
宁宁的声音夹着几丝轻笑,让人听不出她有几分认真。
之前一闪而逝的花狐似乎鼓起了勇气,越来越接近这两个夜里赶路的怪人。它在灌木丛间跳跃窜动,银光照在它的皮毛上,竟找不到一丝不美。
这等皮毛要是被猎人看见了...回心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此等身怀美玉之物,不知今后将会如何?
花狐仰起头,正巧与回心对视。那眼里温柔似水,哪有半分迷茫。
也正是此刻,无匹的飓风来袭,拔起了回心双腿,让他飞到了天上。
身体颠倒之时,他再一次见到了明月。
大笑着的宁宁的声音不断接近。乘在赤豹上的她,衣服已荡然无存,替代的是薜荔与女萝,堪堪包裹住她的惹人部位。花狐乘风一跃,贴在了她的背上。
风吹着桂花,从林里飞出,花瓣展开在风里,好像一面旗帜。宁宁大笑着,赤豹四足抓在崎岖的山路上,猛地跃起。
月下是她明媚的笑。
回心没有坠落,反而混在风中,浮在天上,与赤豹一同飞了起来。
“小老鼠,你好像跑到屋子里来了。”
宁宁的声音说到。
回心看着自己的屁股,思考起自己与宁宁的相遇。那件事并不遥远,就在白天。我看她正被登徒子骚扰.....天,这等荒郊野岭,哪来的登徒子!
他如梦初醒,一切不合理的被忽视的点都浮上心头。但这时,他只能看着自己的屁股。
回心的四肢五官在风里溶解,意识更是不知道呆在了何处。此时他一转头,便可以看到自己的后背。
不过有一点好处,他朝下看就能看到宁宁的额头和晶晶亮的眼...还有胸前的沟壑和摆动的大腿。
赤豹抓住岩壁,开始下山了。宁宁从赤豹上一跃而起,窜入了风中。
两只眼珠在宁宁的肩膀上转着圈。她无奈地笑了。
“回心!我现在正式将你编入我生辰纲第一号!”
“我不在乎你在不在意!也不在乎司宴者怎么想!”
“你就是我的月下宴贺礼了!”
花豹从山上跃下。回心从风里看去,竟然看到了一些别的东西。
明镜般的湖面上,除了一轮圆月,几百张圆桌,也停在了湖面上,枝桠状的光迹悬在空中,作为一种装饰自由地变幻着。
按理来说也该脱离溶解的宁宁的身体,只是竖向拉长了一点,反而让她身段更加迷人。看着自己分崩离析的四肢五官,回心的嘴都沉了下去。
“山鬼~~”为了确切听到自己的声音,回心故意拉长了声音,“这才是你的名字吧。”
宁宁露出无辜的表情:“我是山鬼。但我不叫山鬼啊。你还是管我叫宁宁吧”
“月下宴,是什么?”回心问道。
“月下宴是妖精们的宴会哦。”宁宁说道,“月下宴的一条定则便是无尊无卑,所以人人都要带点贺礼。”
“司宴者只需要送出风信,备好桌椅就行。吃吃喝喝自有上门的妖精提供。”
“你看,你不就是一道吗?”
回心心头一紧,眼中溢满了泪水。自己已经变成“一道”了。
宁宁一点回心的眼睛,泪水便飙飞了出来。她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本不愿来。但这次的司宴者是我的长辈,所以才临时将你抓来。你不必恼,宴会收了自有你的好处。”
宁宁将手挥进风中。回心的心脏便化为一道流光落入了她的喉咙。
风逐渐停了。回心的四肢重新整顿,落在地上,又变回了蓝色长衫的书生模样。
他一回头,百米高的牌楼立在他的面前,竟然已经到了湖泊的边上。
“来,坐到我身后吧。”宁宁说道。
赤豹虽然行动矫健,但毕竟不是骆驼。回心靠在山鬼的背上,鼻尖萦绕着桂花香。
“你,一直都是这种香气吗?”
宁宁骑着赤豹走过了牌楼,“现在是秋天嘛。所以是秋天的花。”
赤豹的脚下只有月光。
几百张圆桌没有高低,仅仅只是随意排开。湖面很大,不过也有紧紧挤在一起的桌子,不知道是怎么安排的。
湖上已经来了不少妖精了。猴子、乌龟、巨人...
我早已不是会被青面獠牙吓到的岁数了。只是希望它们一会吃我的时候,能少些口水。回心在心里嘀咕着。
椅子似乎是不备的。有些大如高楼的便自己站着,有些不喜站立的就坐到桌子上。宴席间,有身手敏捷的例如猴子,有八风不动的譬如乌龟。妖怪间太没有统一性,与其说在宴席上,更像是走在一条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回心偷偷看向身边的山鬼。桂花花瓣落在她的发间,香气依旧逼人。
她笑了一下,抬眼看向回心。
“你的心还在我的肚子里呢。说话小心点。”
悠长的钟声响起,宴会开始了。
上升气流包裹住回心的身体。宁宁牵住他的手,才不至于被吹上天空。漫天浮起的都是各色的贺礼,收入光柱中消失不见。妖精们停止低语,各自去找了位置坐下。
妖精的宴会到底什么形制?回心看着坐得歪歪扭扭的妖精们。
到现在也没有司宴者出现。
“月下宴没有司宴者,你看着就行了。”
飞鸟载着月光划空而来,落下的是一颗气泡。它慢悠悠地下落,在接近桌面的时候爆炸。回心闻到一股古老的味道。那或许是天上月亮的味道。桌面上浮起各种菜肴,似乎都在刚才的贺礼中见到过。瞬间菜肴的味道铺面而来。气泡的味道不用问,就连清冷的空气都被驱散了。妖们各自举箸,一时间竟然只有筷子与碗碰撞的声音。回心目瞪口呆,心想:这就是宴席?
巨兽的牙齿和筷子撞击的画面冲击力很强。回心轻轻夹起一片薄薄的肉。
既然山鬼没有阻止,那就意味我也能吃吧。
肉片带着炸的金黄的蒜末落在舌尖,咀嚼的同时味道也在不断变化,先是蒜香的咸鲜,随着不断地咀嚼,肉的鲜甜味渐渐涌了出来。牙齿撕碎肉的纤维,同时肉香也充满了口腔。
“好吃!”回心眼睛一亮,又朝桌上伸筷。糊辣、酸甜、鲜香、怪味......回心的舌仿佛经过了一场暴风。几百种味道接连登场亮相,却又能清晰地被分别出来。道道佳肴展现出来的味道变化,如同光分七色,自然纯粹得仿佛穷尽了味觉的一切可能。
吹开汤面的油脂,喝下最后一口肉汤,回心长舒一口气。
山鬼的枝蔓缠上他的脖子。回心转头看去,发现山鬼没有吃眼前的菜肴,而是将藤曼深入了一个气泡中。
回心变成了一只独角犀牛。他有着他从没见过的圆润光滑的独角。他烦躁地举起后蹄,尾巴一下下甩动着。
他的视界十分宽阔。山鬼小姐正得意地看着他。她的左肩上有一颗绿色的痣。
滚烫的鼻息冲翻了桌上的碟碗瓢盆。他的眼睛发红,转瞬又落下泪来。烦躁被抽离,留下的只有逐渐死去的寂寞。他被看不见的水流包裹,没过头部,最终窒息。
回心躺在地上,瞪大了眼睛。
“这是我刚才吃的肉吗?”
“当然不是,这是那边那个的记忆。”
回心一下子从地面弹起来,不远处正有一只独角犀牛举着前蹄在大吃特吃!
“可我刚才感到了死亡。”
“妖精就是知道死亡的物种啦。”
“那我吃的肉是哪来的呢?”眼前什么种族都有,吃哪种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你吃的是神的肉,祭神肉。我家长辈打赌赢来的。”
那只犀牛吃得狂放。酒从它的角上流入它的嘴里,喝确实喝到了,但也淌了一地。酒香回心也能闻到。
“它也会那样死吗?”回心问道。
“你在说什么笑?它已经那样死了。”山鬼笑了。
“妖精是这样一种存在:它们应时而生又应时而死,多时铺天盖地,少的时候全世界只能找到一指之地容身。”
“它们失去了‘时候’,现在只是靠着天地的怜悯留在这个世上操风唤雨。”
“操风唤雨都能做到,谁能挡住它们呢?”
“潮流方向不对,我们是赢不了的。”
一只熊直立身子,有三米高。它张口道:
“我们现在就是看戏的而已。”
飞旋的酒杯穿梭在气泡间,被触手、钳子、枝蔓丢来丢去。大熊往前走几步,就撞到了两三个气泡。它好像醉了,走路晃荡。它背后的毛发立起,爪子部分的毛却缩回去了。金黄的毛发缩回皮下,爪子变为五指,每一支都粗得像回心的手臂。熊头在一次嚎叫后,嘴越发长。它的头顶在月光下开始闪着银芒。
熊的变化并不是个例。好多妖精也在碰到气泡后发生了变化。只是离得越远,越看不清楚,越好像雾气一般。
回心拿起桌上的肉汤,喝了一口,还是热的。热乎乎的汤滚入食道让他全身都暖乎乎的。
一股清甜的果香突然击中了他。回心一看,那根源正在山鬼的手上,一壶酒。
山鬼用藤蔓挽住他的腰,把他吊了起来。
回心的胃里一时间有些翻滚。
“是去献礼的时候了。”
悬在天上的回心朝地上看去。妖精们并没有发生变化,气泡与雾气都好像没有存在过。他们用独有的,千奇百怪的礼节互相沟通。同时代的妖精们玩着他们熟悉的游戏。那大熊平躺在地上,原来早就睡着了。
妖精们的“欢愉”一直连到天边。回心认出了一些,心中一直在不停的大喊。无论是饱有圣名的,还是恶名昭著的,它们身上都留着那股飞鸟掉落的味道。那是一股古老的味道,或许是天上月亮的味道。
回心被直接扔在桌面上。他抬头看过去,前面是个青发的老头,旁边也是一个老头,一身白,只有脸是红的。
山鬼适时地把酒递到了他的手里。
回心仰头喝了下去。浓郁的果香入口化作一股涩意,只觉得舌尖皆麻。俄而一股甜香自舌根升起。液体顺利地流入喉咙。回心的心脏都加快了几分。
晴朗夜空下,清风吹拂,回心低头看月,竟忘记了月是在天上还是在湖里。
梦里,回心全身都化成了气泡。气泡被风吹散,散落在各处。
它化为了倾盆暴雨的记忆,脱离了古老的气味。
呱呱落地的记忆、第一次行走的记忆、第一次被爹爹罚离家在湖边嚼柳枝的记忆、街上散着臭味的女人被拖走的记忆。
妖精们仰起头来,看着气泡悠然下坠,落到它们的身边。
欢呼声如浪潮涌来。
翌日,回心从一间庙宇醒来。这庙宇虽然破破烂烂,但也能勉强借宿一晚。门外能看到翻滚的云彩,朝霞才刚刚染上。
门槛上坐着山鬼。她张嘴,红光便飞射出来。
回心摸摸自己的胸口,心脏大概已经回来了。他走到门边,往外看去。那面湖泊上生了雾气,月下宴的痕迹已荡然无存。
只是回心还隐约记着昨夜群妖们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
自己似狼似熊似龟似猴,在同一个人生里看了几百遍。
“所谓妖,是不与时俱进的东西。无论千载万世时间如何更改,他们也无法改编。世界变了,造物变了,他们不能理解,因此只能在边角生存。你确实是月下宴里最好的礼物。”
山鬼说道:“虽然山野无聊,但有两轮明月好看。还有小老鼠跑进来。哪还有什么不满呢?”
“倒是你,还愿意下山吗?”
回心想起昨夜的一切。群妖其乐融融的宴会和那欢呼高叫,好像梦一场。
他拿起竹杖,慢悠悠地下山去了。
妖精们长长的梦境像是蒙剑的布。
那剑刺破了布,因此天下起了大雨。
下山路陡,可是回心越走越快。竹杖从回心手里飞了出去,随意落在了一片密林。
回心落在平地上,回头看去,那庙宇已经看不见了。
灿烂的朝阳打在地上。
宽敞的官道就在前方。
作者:香无妄
属性:同人
CP:Doctor X Jack
为了赶死线的随机产物碎碎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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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幸见过星鲸。
那是星鲸种族中的最后一只。曾经的它们生活在宇宙深处,遨游于星海之间。它们常常为时间旅者指明道路。
但最终,整个族群消逝在时空洪流中。
那是星鲸中最后的一只,年迈且孤独。
星鲸的背上有一座巨大的城市,城市里的人类来自于末日的地球,他们在末日降临之际被星鲸所拯救,从此生活在这一只最后的星鲸身上,在星际流浪。
曾经我躺在女王床上的时候,女王告诉了我这只星鲸的故事,他们曾囚禁它,并试图操控它,折磨它,并为之内疚挣扎,最后才发现愚蠢如人类,并不曾真正了解这只星鲸。没有人能真正奴役它,不过是因为它善良至斯,才心甘情愿地驮着这一大堆人类前行。
“你能理解吗?”女王美丽的眼睛中泛着水光,“我不敢相信,我们曾这样地对待它,害怕它弃我们于不顾。但它竟然是为我们而来。”
“当然。”我轻轻摩挲着女王的背脊,安抚她的情绪。思绪却飘到了更远的距离。
因为正有这样一位生物,它年迈且孤独,却永远保持着善良。它是这个宇宙中最迷人的光,永远牵动我的情绪。
即使我总是要经历漫长的时间才能见到他一次,但我依旧想念他。我有预感,我因他而生,终究也会因他而死。
他不仅吸引着我,也吸引着所有遇到过他的人。
我叫jack,或许另一个名字更有特色:
face of the boe。当这个名字为人所知的时候,我已经太老太老了。我也很久不曾见到他,或者是她?由于时间线的问题,他总是在我的生命之中穿梭,又很快离去。
有时候我很羡慕他,即使他度过那样漫长的岁月,可依旧保持着旺盛的好奇心。他与那么多伙伴分分合合,眼见着同伴们一个个离去,再也不见,但他强大的内心仍旧让他热爱着这个世界。
在我倒数第二次见到他的时候,我很开心,即使这个宇宙对我来说已经毫无乐趣,但我仍旧为此能遇见他感到欣慰。
但很可惜这混乱的时间线,即使我对他了解至深,但他不过是第二次见到我。
“face of the boe?”他站在玻璃罐外打量着我,试图从我这苍老丑陋的大脸上看出什么秘密,“我听到了一些传说。”
他注视着我,眼神熠熠发光:“很多人说你活了几千年,甚至上百万年。”
“那不过是传言。”我否定了这个说法,“你知道的,这并不可能。”
“我还听说了点别的东西。”他试图打探他最关心的那件事。
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是我曾睡梦中无意中吐露的真相,人们听说,我将有一个大秘密会告诉一位孤独的旅人。
所有人都以为事关宇宙的兴衰,我只是恶作剧般的心态并不想戳破事实。
我只不过想再见到他,即使他已经无法再认出我,但我想告诉他我的名字,狠狠地吓他一跳。
但我更希望他知道,他并不孤独。
一切终有尽时,这是人生常态。他与我一样,经历时间流逝,与好友爱人别离。
即使在某个时点,我们身边熙熙攘攘,但下一个旅程终究只是独身一人。
所以我爱他,或许这不仅仅是爱,是引力。因为同病相怜,因为羡慕,向往,渴望,一切种种。
当身边的人一个个变成面目模糊的记忆,但因为宇宙中还有这样一个人存在,才使我觉得生命是鲜活的。我喜欢他的大惊小怪,爱他的神神叨叨,每当我失去一位同伴的时候,我就会无比的怀念他,汲取生存下来的动力。
他是如何孤独地在这个宇宙中流浪至今,在我遇见他之前,他已经重生了九次,度过了极为漫长的人生。连我,如我这般不死之身,也不过只是他生命中擦肩而过的过客。
我还是很怀念第九个他,至少那个时候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最亲密的爱人。即使他比后来的他更为冷漠,但也更为脆弱。
但他的人生在继续。很长一段时间我才发现,即使像我这样的时间特工,也无法阻挡时间在我身上的流逝,我在变老,我的心也是。再也不同于以往的横冲直撞,不同于过往的肆无忌惮。
这时候我又开始羡慕他,羡慕他每一次的重生,羡慕他的天赋异禀。
即使他还记得所有人,但他的天赋让他与那些感情隔绝。
而我不能。
我又想起我在那座城市上看过的夜空,脚下是星鲸的鸣叫。
作者:小矮
要求:笑语 无声
备注:是凑数的作业,凑个关键词,实际上是某篇原创的番外,单独看可能没什么意思。
本篇:https://heiyiityyamily.lofter.com/post/16d69b_1cc4b8eea
出于作者的懒惰,《殊途臆归》以第三角色/魔王的角度阐述了事情经过。魔王根据自己所得信息下判断,痛斥某个人类为入侵者、骗子、劫匪、最为恶毒的存在。这指责要是让当事人听到,估计他会流露出惊讶,“怎么会这样,才不是啊……”而直到最后,双方也没有得到一个机会,坐下来较为平静地交谈沟通,达成一致、消除误会。
所以,这段记录将从这位当事人角度阐述最为重要的事件节点:当初在地下设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不然某人也过于委屈难辩了。这也仅仅只是另一个视角的所见、所感、所判断,其中仍然存在未解的部分。
独行猎手在荒野上驰骋。在这一小片城镇废墟之中,他收获不佳。狩猎方面只逮到几只老鼠,撬断电线之后挂在了马匹上。而这里明明是魔物领地很深的地方,居然也没有遗物可捞,他翻过几处其他猎手很少搜索的角落,仍一无所获。不好听地说,这里的遗物就像某种魔物的食物一样,被往地下三尺都啃食干净了似的,仅剩一些无用的边角料与粉末。
K坐在栓马处的水泥块上,打算休息片刻后踏上回程,路途很遥远。他喝水,马背挂着的猎物上偶尔跳起电火花。
他无聊地在手里转一颗治疗石。这是人类工业生产的魔法用品,与魔物战斗的猎手一定会携带,独行猎手出门尤其会多带几颗。还有许多类型的魔法用品,在战斗与生活中都很给予方便。不过让他人感到奇怪的是,K排斥使用一切魔法用品,他出门只不情愿地带上三颗治疗石,命还是要靠它保一下,然后挂上不附魔的剑鞘、骑上马就走了。这些年来他真的使用掉的也只有两、三颗,这从侧面说明他有足够力量做独行者一行。
治疗石除了快速治愈伤口,还有一个偏离它原本功能的用途。在未设定自动使用对象时将它开启,它会将一定半径内所有需要治疗的对象排列出来,询问使用对象为其中哪一个。于是它可以用来确认附近是否有生物——负伤的人类。马与魔物都不是生物。K起身,拍了拍马的脖颈侧,在这里它的金属甲壳编织出错,多了两片,使得外形曲线有些走形,这缺陷是他这匹马的独有特征,有一片被魔物挠过,只剩一半。他准备走了,他刚刚已经花不短的时间仔细搜索了一遍,没见到一点人影与痕迹,这里应该没其他人在。不过他还是随手打开了治疗石,出于习惯。他曾上十次救回困在魔物领地的猎手,两次帮猎手小队将求救消息飞传回家。为此他收获过一些夸赞,一些奖赏与回馈,救人这件工作对他而言就更有了存在感,他会更加主动做点搜寻。
治疗石显示,这里有除他之外的人在。他不需要治疗,而根据治疗石判断,那个人正生命垂危。
……好吧。他将马重新栓好,一手握着治疗石,再次往废墟里走去。另一只手拔出剑戒备,他刚才在这里没有看见某只魔物,强到能将猎手伤害至濒死。它和那个人可能都严实地藏起来了。
这片废墟并不大。他呼喊了几声,没有人回答,叫痛、呼吸与魔物步行声他都没听见一点儿。治疗石告诉他的情报一直没有变化:有一个人在附近,生命迹象微弱。治疗石的探测范围是固定半径的球形,于是K多绕了几圈,走到更远处,反复使用探测,用这范围的重叠与边界,总算定位了那个沉默对象的所在位置。
他在空旷的地表上站了片刻,环顾四周,找到一条往下的阶梯。这也太隐蔽了吧,他朝未知黑暗的地下建筑前进。若要探索魔物的设施,猎手身上有另一套工具组,包括便携灯光、万用的钥匙卡等。那张卡偶尔也会不好用,他去刷面前的门,好在这次是畅通无阻。
在场地狭窄光线不足的走廊内,他一路保持警戒,连一只老鼠的声音也没有听见。来到一处十分宽敞的房间,黑暗里显现一些微弱灯光。有些机器在低声嗡鸣,室内基本整洁,这处魔物设施还未完全停摆,而用途未知。他谨慎往前迈步,有水液的声音。抬起光照,房间中放置着一组培养罐,中间细长的玻璃罐里漂浮着隐约人影。
K看着愣神。魔物会伤害人类、夺取性命,魔物通过设施生产增殖,这广为人知,但他作为猎手也从未听说过,魔物会将人关进培养罐——培养液中冒着气泡,那人影还活着,正是治疗石一直在叫的需要救援的囚徒。他往前的步伐变得匆忙,扫视附近的连接线与机械装置。他清楚,将这些机器停下、将罐子按原本的程序操作打开,他办不到这件事。人们对这些魔物的机器了解甚少,人们精通的只是将这些伤害自己的东西以最快速度击碎打坏——他停在培养罐下抬头望去,但现在这里边包裹着脆弱的人啊。
许多粗线连接在罐中人身上,一大束集中在头颈后。他紧闭双眼,已沉睡许久。我现在救不了这个人,K盯着上方快速思考,这是从未见过的事态,我得记住路径,快速返回上报。……但就算有人能救援,面对这充满未知的情况,救援又会被反复的犹豫商议拖到什么时候,这个人能撑到那时吗?也许他应该先转身离去,赶紧回报。他站在原地想着这些事,有些沮丧。
在他背后,不再隐藏的脚步声传来,金属的身躯不轻不重撞过墙壁。他转身,他的身体不禁后倾,贴上培养罐的玻璃。
在这些机器的微光之外,黑暗里潜伏着一条龙。它亮起一对眼,炫目金光与张开的满口利齿,呼出的蒸汽喷到K的脸上。
龙弹起身朝他扑来,他往一侧闪躲。在地上被迫打了个滚,他爬起身开始狂奔。他一手提剑,另一手将治疗石的自动使用全部设置好。龙的步伐比渺小人类快得多,转瞬跳到他面前,他已有准备,拐弯闪避。龙明显在堵截他去往门口的路线,那道进来的门在不远处缓缓降下,沉重关合。
这是陷阱。没有人类会提防,魔物会狩猎,会集群奔向人类撕咬,但魔物从不制作陷阱。
但这一切的新奇与诡异都不重要了。现在人脑中唯一要想的只是,怎么活过一条龙的围剿,就他一个人。
这里是深层的地下,无法打破墙壁逃离,他只有那道门可走。他双手持剑,双方都停下动作,定睛打量敌方。一般而言,一个独行者对付一条龙没有任何胜算,没有生还可能。K注意到这条龙体型小很多,形态更偏细长,大约是与这室内狩猎场相配。龙俯视着他,自信、不可撼动,骄而不妄,细颈的金属鳞片缓缓张合,沉稳呼吸。
龙一定能听见他一声粗重的深呼吸,作为他表达的预示。而后暂停结束,致命的猫鼠游戏再度开始。
在猎手生涯中,无论何时K都不会轻易放弃求生希望,所以他能够一次次活下来。在他看来龙的眼中带着轻蔑,并非有意,魔物一定认为世间真理如此,力量差距是如此悬殊。别小瞧了独行猎手,我们每一次取来胜利或生还,都仅凭自己。他全力躲闪,龙攻来的利爪快而猛,不敢想被钳制甚至擦过会怎样。他转移了几处位置,发觉龙虽然在猛烈攻击,如果他闪开的地方是此地的机器与培养罐等,龙会最终收住力,稍软地按在玻璃上。那些设施在他们的战斗中受到的波及伤损极少,地上有两根连接线被切断,还是他匆忙中所为。
他在脑海绘出逃亡路线,诱导这庞大的捕猎者在几处脆弱的机器外壳上费力收住齿爪,尾后朝他露出防守空隙。愤怒从龙克制的金属鳞片间隐隐喷发,龙转过身来,他已经跳至那道门前。他将钥匙卡拍在门旁解锁界面上,然而红灯亮起,嘀嘀嘀。
他几乎能听见如同人类的嘲笑声。他扭头,龙已经扑过来,一爪将他拍在墙上,爪趾收拢,折断枯枝般捏碎了他全身的骨头。
接着龙爪顿了顿,竟稍有松开。身躯从缝隙中滑下去,他捡起刚刚脱手的剑,往一侧大步奔逃。
人类随身带有治疗石,能在濒死时自动生效,一颗破碎,保住他的性命。这件事他知道,龙也同样知道。龙本来不会松开他,在那时出现了别的情况。他捂着自己拿剑的手臂,虽然能保命,但只是保在存活线之上而已,身体状态已远不如遭这一击之前;可能性命遭到威胁诱发了他的本能反射,他咬着牙跑,回头一瞥,龙居然还呆在远处,爪子甩了甩霜花,放回地上,眼睛望着他在更盛燃烧。
如同看到了更有趣的玩物的眼神。他十分想破口咒骂,但发不出声,咳出一些血。他可以改动门锁,让钥匙卡重新生效,但龙哪会给人这段原地停顿的时间,十、二十秒。他还有两条命,这里还有没有别的逃生空间?
他挪到房间后侧,这里摆着许多机器,中间有条人能钻过的缝隙。后方是一片黑暗,有些摔损的手电在他手里晃悠。他撑着一根柱子喘气。
仅凭力量,仅凭手中武器,他一定杀不死这条龙。面对小老鼠以上级别的魔物,拿人类的利刃与它们的金属甲壳、鳞片硬拼都是无用的。要攻击弱点,他靠着那根柱子对抗剧痛、努力思考,就像一头犬类的弱点,两栖类的弱点……他可以让龙宕机几十秒,趁此时打开门逃走。只要到时他的手脚还够快,眼睛还看得清界面盘和道路。
他察觉异样,抬起手电往上看。这里密集排列着大量的柱子——培养罐,它们没有散发引诱的微光。背后这罐子中是又一个人形,他手脚残损,身躯被粗线缠紧。他的口鼻盖着供给养料维持生命的装置,惊恐地瞪视罐外人。
囚徒……这里应该只有一个……这里究竟有几个?但他没空拿出治疗石再做确认,龙以轻巧不藏的声响钻过来,沾血的爪子按在地上。K继续踉跄着逃,保持移动与存活,寻求反击之机。
他跑过许多培养罐旁边,有许多的是空的,有些盛装着没能撑住的人类尸体,有些盛装着或活或死的,不能称得上是人的畸形器官、组织,培养失败品。龙更清楚这里的排布,若人想利用这迷宫,只会一头撞上早等好的捕猎者。在残留一片污迹的死路,他跳往上方,层层攀上一根最高的柱子,这玻璃里并没有盛装液体,有一株小树在天真呼吸。他头晕目眩地从高处跳下,握紧剑柄,召唤出更多濒死时响起的魔力低语,刺向下方快速经过的龙的背脊。
他用上全身力气,撞击时眼前一黑,感到刃尖确实找到缝隙插了进去,便让力量灌入坚硬外壳下制造爆炸。尖锐冰锋一瞬炸出来都要划伤他自己,但他不知道有没有刺准,随即被龙抬身摆尾狠甩出去。
他感到自己撞上撞穿了许多东西,碎裂声响彻耳际。躺在一滩液体中,感觉背后与身旁有软体组织在蠕动。外套被划烂了,又一条命碎掉的声音很清晰。这给他恢复了点儿力气,能扔掉外套,抖着手捡起剑,扶着旁边的容器残骸站起身。
他抬起眼,看不远处的龙。遭受这一下伤害,但龙的行动并未停下。它不再收束力气,甚至动作不再精准利落,它扫倒周围一大片器械,空气里全是损坏碎裂的声音,暴露的培养液散发的淡淡怪味。它转过头来,瞪着苟延残喘的人类,双眼变成通红,如一对被污染的、兴奋到疯狂的利刃。
失败了,K想道。这下完了……龙扑过来,他不抱希望地勉强躲闪,随后感觉此时龙眼里已没有了他。龙开始破坏身边的一切,仿佛目标变成了将此处夷平。较高的天花板给予龙很多活动空间,而龙往上攀爬吼叫,像在囚笼中四处蹦跳撞击,穹顶也开始出现裂缝。现况也许更方便人逃走了,逃走也变得更加紧迫了。既然不再注意他,K背对着这片混乱,去往房间前侧——然而,他现在挪动得十分艰难。有些残骸飞过来,飞过他身旁、砸到他背上,他好几次伸手去摸可以扶的东西,把自己从地上再撑起。吼声一瞬窜近,他转头看,不收一点力道的龙直冲过来,将无能躲避的他撞飞。与他一起撞向最前方、最庞大、最开始的那个培养罐;它变成了一滩湿漉漉的碎片。
他躺在地上,全身的神经都如终于绷断一样,终于放松了。一点能挣扎的力气也不剩了。龙似乎还在不远处发疯,它的行动处处卡顿不灵,出现更多故障。他看不清也听不清了,只感觉失力与痛楚像一群亡灵,一片坟土,要涌上来将人彻底埋葬。他仅能继续呼吸,每次呼吸就像是倒计时再走了一格。
这时,一个人影出现在他极度模糊的视野里。
“……帮我……个忙……”他的手一点点摸到自己的腹侧。他看不见,只知道有什么东西在那里捅穿了。这情形下治疗石无法补好伤口,所以即使携带了保命物品,也依然有死亡的可能……。那人影一处处拔掉自己身上的线,摘掉头上的装置。金色的眼睛一直盯着他,没有表达,没有言语。片刻后,转身离去了。
他没有力气对此产生感想。一只手捡走了摔在不远处他的那柄剑。过了会儿,龙不再吵闹。视野里的人影再度出现,像拔掉一根接线一样拔出了那根钢筋。创口随即愈合。不过这只是保障他的基本存活,躺在这离人类世界遥远的地方,他无力动弹,仍然剧痛压顶。他微弱呼吸着,也许还能多活半小时。
在这之后,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含糊说什么话,感知中的世界完全混沌了。他大约被扶了起来,被搀扶往室外,坐上了马匹,颠簸回家。他居然能在人类城镇的医院里醒来,虽然虚弱,身体完好,甚至武器与坐骑都没丢;对此他也是十分惊讶的。
作者:江橼
评论要求:笑语
“生你还不如块叉烧!”
“天天就知道上网,下班就躺床上,这是旅馆吗?”
“工资就那么点还上什么班?赶紧找对象结婚。”
“快三十了还不找对象,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非得等嫁不出了当老姑娘?”
“……”
陶厌没出声,扔下包,回屋关门一气呵成,将父母的唠叨挡在铁板对面。
“呼……”她有些烦躁的扯掉外套和领带,一屁股坐进连接舱,“老娘有房有车有存款,事业顺利,心情愉快,干啥非得找个对象给自己添堵……”
她不理解,人生一定要找个伴儿才算完整吗?一个人生活并没有什么不方便吧?
这可能就是她语文永远不及格的原因,无法理解诗词歌赋的内涵,无法写出感人肺腑的作文,无法与他人的情感产生共鸣。
陶厌撇撇嘴,冲刚刚思虑过多的自己翻个白眼,然后安详躺好。
啥也别说了,网上冲浪使我快乐。
虽然说是上网,也不过是被家里掐了网线后,用自己手机开的热点。
陶厌的意识通过连接舱转接入网络,跟挤牙膏一样从那窄小的流量端口钻出,踏入一片虚拟时空。
这是独属于陶厌一个人的空间。
这片天地仿佛没有上下左右的区分,由界限分明的多块拼图构成。
黑白色调的摩天大楼、现代建筑,糖果配色的动物城,有神话生物出没的云雾空间,偶尔传出狰狞笑声的封闭地下室……
陶厌坐在空间中心的白色光球上,一边哼着歌,一边手动调整着这片空间的布局。
“最近虫族的小说好像很火,要不捏个外星球?”
虽然个人空间本质是由人的潜意识幻化而成,但它作为一个商品,本身还是存在娱乐性的,就比如陶厌开启的创造模式。
“不能有虫子的外形,我不喜欢节肢动物……不过可以有翅膀,触角好像也不错……”
她正浏览着工坊,下载着几个评分较高的免费捏脸呢,突然耳畔响起了敲门声。
“咳咳,你好,有人吗?”
陶厌茫然扭头,望向那看起来非常年轻的男子。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
这是她的个人空间,按理说不应当会有第二个人的。
“额,我叫姚贪,刚在外面蹭网……”男子不太好意思的指了指身后,“可能,不小心蹭到了你的热点……”
“可你没m——”
“我有蹭网大师。”
行,懂了,万能蹭网,自动解密。
陶厌翻个白眼,决定等自己出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打举报电话。
“哇偶!”
还没等陶厌开口赶人,姚贪就自来熟的踏入了这片空间。
“这是自动生成的,还是你创造的?”这话可能有点歧义,毕竟就算是潜意识生成,归根结底也是她创造的。
但这种东西无关紧要。
“都有。”她矜持地吐出两个字。
“厉害啊!”姚贪发自肺腑的感叹,随后一脚踏入了那座现代化城市。
由于对方动作太快,陶厌还没来得及发出警告,人就已经被铺天盖地的文件给埋没了。搞得她不得不亲自下场,把人捞出来。
“加班末日,你是真勇。”
“……难道不是应该问你为什么会创造这种地图吗??”
正常人谁在自己的内心装一个末日啊!还是加班的!
姚贪迟疑了一下,问道,“你是不是工作压力很大?”
陶厌眨眨眼,摇头,“其实还好。只要我效率够高,老板布置的工作就追不上我。”
她其实挺想抱怨一下每天连轴转的工作,但想了想好像也没什么可抱怨的。说出来又能怎样?一个陌生人还能跳出来把老板挂路灯吗?
于是她想了想就闭嘴了。
再抬头,刚捞出来的人又不见了。
姚贪好像把这里当成了游乐场,从加班末日出来,一头油钻进了恐怖动物园,拖着瘸了的腿又跑去云雾迷宫玩密室逃脱,好不容易破墙而出后,又被杀人犯抓去地下室开膛破肚……
等陶厌追上自己,并把他从烧烤架上撸下来,这才发出灵魂疑问。
“你就不能阳光点吗?”
陶厌不假思索反驳,“我凭什么要阳光?”
压迫的工作,压抑的家庭,压榨的社会,凭什么还要让自己阳光开心?
“因为你笑起来最可爱了。”
姚贪一屁股坐在她旁边,跟着光球自转,再一次观赏着这奇妙空间。
“你可是这个世界的中心,是太阳。”
“你难道不喜欢鸟语花香的世外桃源吗?”
陶厌愣了一下,点头应声,“嗯,不喜欢。”
“……”姚贪噎住,忍不住吐槽道,“你这样不会有人喜欢的。”
“为什么要别人喜欢?”这话说的,陶厌的火气瞬间就上来了,“我自己喜欢自己不就行了?”
“我凭什么非得讨别人喜欢!”
如果自己就是世界的中心,那只要我喜欢我自己,我爱我自己,不就够了吗?
被愤怒冲昏的头脑让陶厌不记得自己都说过什么,她可能吐槽了自己那付出与收入不匹配的工作,也可能埋怨了不支持不理解无法沟通的家人父母,甚至可能酸了一把闺蜜朋友的爱情故事。
直到她发现自己再也说不出第二个字的时候,她忽然意识到,这片空间的氛围改变了。
变得温暖,如同积雪融化的春天;变得明媚,如同阴霾散去的天空。
再回头,身旁不见那人身影。
“哦,对了。”
她突然想起来一个常识。
“同网,也不会串线。”
除非陶厌邀请,否则谁也进不来她的个人空间。
“自始至终,还是只有自己。”
看似一样,但到底还是有些不一样的。起码她想清楚了,就算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喜欢自己也没有任何关系。
因为,我还爱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