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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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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这是我第一次进派出所的审讯室,硬邦邦的凳子,框住双手的铁栅栏,还有耀得人头疼的台灯。
“同志,我来自首。”
“我昨晚上开车撞了人。”
作为一名光荣的土木人,每天上山下乡开车奔袭八百里,在半夜从工地开车回暂住地这都是基础操作。
每次半夜开车我都很小心,提前一杯咖啡或者一保温杯绿茶,夏天常备风油精涂太阳穴,生怕自己一个注意力不集中,开车翻沟里。
“其实我不记得自己有撞到人。”我低着头,摩挲着手中已经没水的纸杯。
毕业后,我贷款买了一辆二手轿子,手动挡,不太好开,原车主开的也不太在意,车身很多伤,但是马力足。
能让我在45°的山坡上呼呼跑。
当然,主要是因为它足够便宜。
早上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我就驱车赶到工地了;把它往角落里一扔,就忙活自己的去了。
直到中午吃饭,食堂里一工人远远看到我,张口大呼,“梁工!你车被撞了!”
“啊?”
我二话不说撂下筷子,掐着馒头就往外跑,这才发现,车头有一大片剐蹭。
好像是,被一辆蓝色三轮车刮得。我看到了蓝色的漆。
有点严重,前杠都凹进去了一大块,上面蒙着的灰都被擦干净了。
“哪个傻逼玩意儿把我车刮了?!”
气得我馒头都吃不下去。
在这儿无能狂怒了好一会儿,我逐渐冷静下来。没办法,工地这儿没监控,唯一有监控的地方就是临时办公区那一栋二层预制板房。
再加上我这破车的记录仪不带24小时停车监控,自然是找不到肇事者。
一想到前杠维修加喷漆要花我五百大洋,整个人就更不快乐了。
下午哼哼唧唧干完活儿,天还没黑我就下班跑路了。
只是千算万算没算到,乡村小路上居然破天荒的在堵车。
即使我已经很小心了,还是差点撞到突然跑出来的熊孩子。
熊孩子被车顶了一下,懵了两秒开始嚎啕大哭,原本在指挥交通的交警走过来,对我进行了长达两分钟的口头教育,随后恋恋不舍放我离开。
临走前,交警提了一句,“车上的痕迹抽空赶紧处理了,保险杠都要掉下来了,多危险啊。”
我摇下车窗,嬉皮笑脸的点头应和,“同志,前面是怎么了?还能过吗?”
“出车祸了,有点堵,能过但是得等等。”
我看着前面许久没有挪动的车流,学着其他司机,熄火下车,摸出根烟叼着,跑前面桥根看热闹。
这说是座桥,其实只是跨了河面的土路,两遍没有护栏,河水也不深。
没唯一要小心的,是河底的坑洞——这里,原来可是违法小煤窑的聚集地呢。
皮艇上的救生员几个猛子扎下去再上来,两手空空,大概是没找到目标;桥上的吊车还在费力的一点点把事故车从水里拖出来。
那是一辆蓝色的三轮老头乐。
而且老头乐的车门位置,还有一个明显的凹痕。
越看,越觉得跟我车头那弧度匹配……
“所以,我来自首了。”
我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撞了对方,但我不想赌这个可能,反正有保险也用不着我赔。
“你一点撞击的印象都没有?”
蓝制服看着我,目光比桌上的台灯还刺眼。
“是的,一点儿印象也没有。”
其实我本人也在纳闷,按理说,撞得这么严重,我多少应该是有点感觉的,总不能昨晚上是梦游把车开回去的吧?
警察跟我一起陷入沉思,很显然,他们并不相信我的说辞,甚至怀疑我酒驾。
我大大方方的让他抽血,血液里别说酒精了,就是咖啡因都丁点儿没有。
后续这件事警方如何调查的我不是很清楚,但伤者家属想要冲进来撕了我的狰狞面孔,我是看到了。
害,这我可太能理解了。
毕竟,他们没了妈啊。
我低眉顺眼的现在警察身后,讲对方的谩骂和指责全都听在耳朵里,不往心里去。
交完罚款后,将事故处理交给保险公司,两条腿走出派出所。
抬头看看天,阳光明媚。
“梁工,出来了?”
之前在食堂热心提醒我车被刮了的工人,开着残疾人助力车来接我。
“腿还疼吗?”我落座副驾驶,系上安全带,“哥,我饿了,一晚上没吃东西了。”
“请你吃大餐。”
工人咧嘴,用他那条好腿发动车辆,带着我往县城最大的饭店去。
“哦对了,人呢?你把人藏哪儿了?”
“我把那个女人工地坑底了,埋之前剁了腿。”他拍着自己的残腿乐呵呵道,“肇事逃逸,总得付出点代价,你说是不?”
“嗯。”我认真点头,“肇事逃逸要不得。”
作者:江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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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梁姐真是太厉害了!”
“这么轻松就搞定,不愧是你呢。”
梁颖大方的笑着接受夸赞,最终的成功冲散了一直以来的压力,让她整个人感觉像是踩在棉花糖上一样轻飘飘的。
只可惜,这样的好心情并没有持续很久。
下班回家,梁颖哼着歌进门,把外套和包随手扔在沙发上,洗洗手便去拿保温桶里的饭菜。
“还知道回家?”
厨房昏黄的灯光下,母亲冷不丁出声指责,“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儿是旅馆呢。”
梁颖嘴角放平,暗啧一声,“妈。”
“别叫我妈,我当不起你妈。”
她讪讪的在餐桌旁坐下,闭嘴吃饭。
不知道白天老母亲又受了什么刺激,这会儿看自己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她还是不去触那个霉头了。
见梁颖许久没出声,梁妈心里窝着的火儿越烧越旺。年轻的时候老公管不好,老了孩子还不听话,再一想到上午在菜市场听到的闲言碎语,不由悲从中来,叹自己一生命苦。
“吃吃吃,就知道吃!”梁妈忍不住火气,一巴掌拍在餐桌上,“你还有脸吃!”
“啊?”梁颖整个人都傻眼了,这咋吃饭犯法了?
“30岁了也不结婚谈恋爱,让你相亲这儿那儿的理由不去看不中,整天搞你那破电脑,公司是能给你养老送终还是咋地?”
“养老金不就是……”梁颖想也不想的要还口。
但梁妈不听她逼逼叨,继续输出,“你那没用的爹就是因为不听我的话,自己把自己作得了癌,早早死了;你也好的不随,整天不干正经事,这个年纪不结婚,人家都以为你有病。”
“……”梁颖真的要无语死了,谈恋爱这种事又强迫不来,没合适的当然结不了婚啊,这怎么又扯到有病上了?
知母莫若女,跟老母亲斗智斗勇了这么多年,梁颖清楚此时该如何脱身。
她连忙放下碗筷,端起一副知错就改的温顺模样。
“妈,别气别气。这个星期不是有相亲吗?我去。把公司加班推了,就是总经理亲自打电话请我,都耽误不了相亲,您放一万个心。”
梁妈本来发过一通火,这心里就好受很多,这会儿又听女儿说软话,就顺着台阶下了。
“你有数就好。”
说完起身回了卧室。
梁颖三下五除二吃完饭,又把碟子碗刷了,脏衣服扔进洗衣机,这才悄咪咪回屋躺下。
经过晚饭那一遭,她也没心情加班了,随便看了两眼手机,就洗漱睡觉了。
时至半夜,已经睡熟的梁颖全然不知,漆黑的屋子里,她那老母亲正一言不发的站在她床头,手上还拿着红剪子。
“……梁家嫂子,听姊妹一句,可不能由着小颖这孩子胡来了。”菜市场的嘈杂声如潮水般涌来,将梁妈包裹其中,她的耳边全都是小区里年纪差不多的老太太的声音,“缘分这个东西,多碰碰总会碰到的。”
“但是现在年轻人浮躁得很,一眼定生死。俺老家就有个偏方,玄得很,只要你这样……这样……再这样……小颖的缘分很快就能来了。”
“小颖……”梁妈嘴唇轻碰,没法出声音。
她在床头站了许久,终于举起剪子,剪掉了女儿脸侧的一截头发,随后用早就准备好的红绳捆结实,塞进女儿口中。
“红线,缘来。”
-
梁颖这一觉睡得很沉,兴许是连续加班后遗症,虽然睡得死,但是依旧很累。她还在不停的做梦,感觉自己好像坐火车似的,路过了好多地方,一直在路上,也不知道终点在哪里。
好不容易赶路的梦结束,她又掉进了一间奇怪的屋子。不知道是不是晚上听老母亲说相亲的事儿听的,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自己竟然梦到了结婚,还是老一辈盖红盖头的那种。
她的眼前被红盖头罩住,只能低头从下面看到一点。
水泥做的地面,红色绣花平底的婚鞋,不知道是秀禾还是什么款的红色婚服,手中还有红绸花。
梁颖试着动了动,往旁边一挪,胳膊就碰到了人;盖头下面也能看到一截黑色的衣袍。
“邻家人未识,床上坐堆堆!郎来傍户门……”
忽然,两小儿的声音传来,不知是唱着还是念一那首诗。
两小儿声音忽远忽近,仿佛呼吸一般张弛有度,紧接着锣鼓响起,又一道声音插进来,“……礼成!送入洞房!”
梁颖迷迷糊糊的还在想,这片段是不是在哪部电影里看到过,结果下一秒,整个人如坠悬崖,跌入了一狭窄空间。
上下左右前面后面紧卡紧将她限制住,直白点形容,就像是被装进了芭比娃娃的包装盒——棺材。
对,梁颖终于意识到,自己躺在了棺材里。
她下意识想要呼救,却发现嘴巴根本张不开,别说说话了,连“呜呜”声都发不出,嗓子仿佛被糊住,喇得难受。
梁颖一下子就慌乱,她赶忙挥动手脚,去抓、去踹,想要把棺材盖顶开,再不然让外面的人听到自己的声音也好。
但直到她抓得盖子上鲜血淋漓,双手白骨外露,都没能发出一丝动静。
四周寂静的可怕,空气也逐渐变得稀薄,梁颖终于还是失去了意识。
虽然她在昏过去之前还在想,这破梦赶紧醒来吧。
-
早上梁妈起晚了,毕竟昨晚上睡得晚,起不来很正常。但梁颖睡得很早啊,都七点多了还不起,今天上班肯定得迟到。
梁妈是不在乎女儿事业,但她在乎工资。
做好早饭后,耐着性子温柔喊了两声,见没搭理,她便拧着眉,推门进了梁颖卧室。
“叫你起床,怎么还不起?”
梁颖躺在床上不为所动。
“小颖?”
没反应。
“梁颖!”
梁妈上前两步,伸手把女儿薅起来——入手,一片冰凉。
作者:四戎
评论:无声
备注:凑数
难以知道我对主人抱着什么样的情感。
我是被主人在一个雨天救回来的。雨珠打湿了我的羽毛,我难以起飞,我坠落至湿滑的地面。被水流冲击,撞击在沿路上的小石子上。这一路磕磕绊绊的,我的身体部位渗出了血,疼痛侵蚀着我,我不时地发出嗷嗷呻吟。当我正烦恼着如何摆脱困境,如何重新生活,一个身影出现挡住了路灯散发的光。是一个人类,她盯着我看,可能并没有反应过来是什么,直到她意识到我是一个能自由活动的生命体。她用双手托起了我。她没有撑伞,我也正淋着雨,雨珠散落在她的睫毛上,亮晶晶的,我一时失了神。她美丽,不只是因为她就像专门为我而来的救世主,同时也因为她身上有一种纯粹的气息向我扑面而来,我难以躲闪,只是全盘接下,让自己沉浸在这之中,亮晶晶的她使得我也变得亮晶晶的了。我喜欢她的眉目,我喜欢她的气息。
她带走了我。当然我很高兴,被这样拐走是我的梦想。说起梦想这完全不是长久的梦想什么的,完全是我的一起兴起,这像是人类的一见钟情吗?我不知道,我只想自嘲,我只是一只鸟。
我和主人生活了一段的时间,她没有给我取过什么名字。事实上,我出生的时候是有名字的,但是我并没有能力将我的名字传达给我的主人,我又日日期盼着也许我能得到一个新的名字呢?我的期盼并没有得到回应。不过没有关系,我们之间的联系并不是通过名字,而是某种眼神。如果你相信眼神可以传递无法解释的大量信息,那么眼神就可以传递这种浩瀚无穷的信息。就像每日早晨,主人会从我的身旁经过去接牛奶,那不经意间的同时选择的对视。
我们并没有频繁地互动,我从不知道我对于她的意义,但我永远知道她对于我的意义。不是救命恩人,不是养育的人,不是琐碎的吃喝玩乐,而是我想要守护的纯粹之地,想要保护的柔软深处。
大多数时候我都很快乐。过着从未设想过的生活我还有什么不甘心的呢?我唯一觉得难过的是某一天,我的主人很难过,因为她7年的男朋友和她分手了。悲伤袭来的时候总让人动弹不得,毫无活动的欲望,只是静静地坐着,出神地望向远方。我的难过因为主人的情感过于浓烈,而我为她的悲伤而伤怀。我第一次想拥有人类的身体,我好想好想在这个时候紧紧地抱住她,抹平她所有的委屈,让她靠在我的怀里。我不懂得人类对浪漫的定义,但是我知道我此刻的想法一定很让人毛骨悚然,虽然我还是会觉得这就是我幻想的浪漫。我想抱抱她,仅此而已。
我恨我是一只鸟。
我不懂人类的情感,尤其是爱。但我还是想去爱我的主人。我飞到她的面前,用我的脸贴着她的脸,试图用我柔软的羽毛给她制造不一样的触感,让她不要感受寂寞,而能想到我的陪伴。我试图传递我的温暖即使那终将只是徒劳。我知道她不会感觉到我的存在,因为我过于渺小,过于无足轻重。这份残酷横亘在我面前,使我不得不接受现实。
我做的所有一切对于人类来说终将是一地碎片,毫无任何作用,连摆设的作用都没有。甚至难言我是否被注意到过,我是否被意识到。她所沉浸在她的悲伤里面将我阻隔在外,就像巨大的原型屏障。我贴着她,我贴着的实际上是那个无法传递物质的屏障。但我永远不会放弃贴着她,或许是贴着它。
也许我想快点长大,我也想有一天保护我的主人,可是一只鸟能长到多大,一只鸟怎么可能能保护人类。
我恨我很爱我的主人,我恨我只是一只鸟。
我以我短暂的生命永远守护着您的长久。我以我所有的无言守护您的一颦一笑一喜一愁。
一只鸟的生命能有多长?
一只鸟的生命应该有多长?
也许尽头就是今天。
挣扎着向上冲起,蜷曲起来,不受控制的颤抖,蜷曲,舒展,蜷曲,再慢慢地慢慢地张开,停止。
时间在此刻暂停。
抬起的头再也没有倒下,又或者倒下的头再也没有抬起。
有些东西会消失,有些东西会重塑。有些东西不甘心,为此飘散在星尘里,和天光一起比谁更长久。
我怀念的
作者:巫念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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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江左订婚的消息,我连打了四十九个电话给他,无一例外没有接通。通过种种方式,我找到了他订婚的酒店,杀进去想甩他一个耳光,很遗憾没有得逞。在我扬手的一刹那,保安已经冲过来,其中一个挡在我与江左之间,另一个死死扣住我的手腕,到现在还留下一些淤痕。
我能够看到周围的人惊讶地起身,小声交谈,幽微的目光像夜里划过的火柴,闪闪烁烁,落在我、江左和他无辜的未婚妻身上。她被江左护在身后,姣好的面容如春水泛起波纹,看向我的眼神带着怨憎,点点如春水上的孑孓。我知道她是无辜的,但我控制不住地恨她。
待我看清她的面容,与停雁没有一点相似之处,我便更恨她。我以为,如果这个世界上到最后只剩下两个人记住停雁,那应当是我和江左。
停雁的父母在她溺亡三年后又生下了一个女儿。在她还是婴儿的时候我去见过几次,她睡在摇篮里,皮肤已经从红退成了白,手脚握成拳头酣睡着。我凑过去,盯着那张皱巴巴的脸,她长大后会像停雁吗?我用手抚摸她小小的头,她新长出了稀疏而柔软的头发。她是停雁的转生吗?我的手拂过她的脖子——如果是,她会记得我吗?
溺亡的人死前已经喝饱了水,孟婆汤想必是喝不下了,她应当是记得我的。
我怕她猛然睁眼,带着不属于新生儿纯净的眼神。
她哇哇大哭起来。
我这才惊觉般收回手。
后来,我每一次见她,都会暗自窥视她的脸与神情,试图从中寻找到一丝停雁的痕迹,那感受好像一个人站在黑洞洞的地铁站前,忐忑不安地等待着一趟呼啸的地铁,它来或不来,都是那么惊心动魄。
直到她长出方阔的下颌,那清晰而锋利的一道转折界限分明地标示着自己与停雁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后者的脸柔和,如被水冲刷得圆润的鹅卵石。这或许也注定了她最终要回到水底。
每次听到她喊我姐姐,我都会想起停雁。尽管我与江左比停雁大几个月,她叫江左会叫江左哥,但叫我从来都只叫名字。停雁妹妹高高翘起的嘴角和清亮的眼睛使我愤怒。凭什么?凭什么她却可以无知无觉、无忧无虑,而我却时时刻刻被忧思缠绕,恍若蛛网覆身,无处可逃?
于是我领着她到停雁失事的河滩。
多年过去,那里早已干涸,露出大片的砂砾和裂开的泥土。河边铺开一大片芦苇,灰黄的穗仿佛烧败了的烟在风中摇荡。我们曾经躲在那片芦苇丛里,我、停雁、江左我们蜷坐在它的阴影里,我们仰头看着被芦苇分割成块的天空,停雁说芦苇是伸向天空的利剑,江左折了一根下来握在手里挥舞,那我现在是骑士了,他说。停雁看天空,江左看停雁,我假装在揪草,余光却扫过江左的侧脸。我听见河水汩汩地流动,有鸟从水面拂过,风吹过芦苇丛,沙沙沙沙,河堤上传来狗吠和单车驶过的铃声,花蚊子嗡嗡个不停。不消说,我的手和脚一定都被咬了不少包。但我来不及去挠,因为江左一定不知道他现在的眼睛有多好看。
就这样我猝不及防与停雁对视,来不及收回目光。好在她没说什么,只是往江左旁边靠了靠。我低头,把草连根拔起揉烂,死去的青草带着一股浓烈的气息。我能看见他们不小心触碰的手臂,江左受惊似的抽回手,又慢慢放松下来,往停雁那边探。
“去游泳吧。”停雁提议。
“现在吗?”这么说着,江左已经站起来了,一边说一边拍掉腿上的杂草与土屑。他的面容与芦苇混为一体,我看不清他的脸。
江左伸出手,停雁自然而然地搭上去。我撑着膝盖起来。那时太阳西斜,河面上荡漾着银光,闪闪烁烁明明灭灭,好像一只又一只浮动推搡的眼珠。地面上还残存着热气,脚探进河水里,一瞬间就被暖和的水裹住。但没等我细细感受,无数的眼珠便朝我涌来,它们迫不及待地钻进鼻腔、喉咙,挤压一切呼吸的空间,及时到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会忍不住干呕。
江左的惊呼透过水墙传来,厚重而遥远。河水比我想象中要深,深处的水要更冷。我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张嘴呼救,腥咸的河水便趁机而入。我感到肺部憋胀到要爆炸,双手死死扣住自己的喉咙,徒劳地想要把水逼出去。我在水里睁眼,光在水面浮荡,一开始是圆圈状,后来逐渐扩散开……
最后是江左跳下水救了我。我后来才看到他手臂上我挣扎时留下的淤痕,触目惊心。那时我是真想拖人一起死的。
我牵着她走到河中心,指着裂缝里升起的青草对她说:“你有个姐姐,叫停雁。她就淹死在这里,在这长出青草的地方。”
她嚎啕大哭。我就着她的哭声讲停雁,讲我们相识。我从许许多多的事情里挑挑拣拣,倒也能找到一些很好的回忆,每次捉迷藏到最后她总能找到我,天已经黑了,其他玩伴逐渐散去,她就会出现在我面前,一副“你还在这里啊”的样子。其实我期待找到我的人是江左,但停雁告诉我江左早就走了。
在停雁的葬礼上我见到了她的父母,他们一下子垮了,老了,相互搀扶着的手还在颤抖。我和江左远远地站在一边,浑浑噩噩地站着,被人催着去磕头,然后离开。
停雁就这样被下葬,她葬在山上,坟墓现在已经长满了杂草。
葬礼过后,我有事没事会跑去找停雁的父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我会拉着江左。他们是很善良的人,见我来像对待女儿一样招待我,我们相顾无言。停雁死去后的一年里,这两位中年人瘦得不成人形,停雁的死在他们的眉间深深刻下了无法抹去的印痕。他们拿出停雁的相册,里面有她从小到大的图片,从她是婴儿开始,白白胖胖,额头点一枚红痣。翻几页,她长大一点了,穿上了黄色的蓬松裙子,骑在公园里的玩具马车上,露出几颗新长出来的牙。再几页,她又大了几岁,穿着小皮鞋在草地上跑,手上拿着一根快融化的棉花糖。慢慢地,她开始抽条,照片里的人逐渐多了我和江左。我们和她拉着手,江左靠在她身边,我们一起对着镜头比耶。我自己都不知道原来我们拍了那么多照片。
我一张张翻着照片,停雁好像又生长了一次,然后再次死去。
后两年,他们似乎是走出来了,脸上有了精气神,再后来,他们要了第二个孩子,彻底抹去了停雁的痕迹。我再上门,他们将相册送给我,并委婉地表达他们想要继续新的生活。停雁的母亲抱住我,她说谢谢我这些年的陪伴。她说希望我也能开始新的生活。
我在葬礼上问江左是不是喜欢停雁,没等他回答,我便自己肯定了,你一定喜欢她,你每次看她时的眼睛都特别漂亮。江左的声音有点沙哑,他说他以后想跟停雁结婚。结婚,一个对当时的我们来说多么遥远而郑重的词,我信了江左的话,信他是真的想要跟停雁结婚,因为他说这句话时的眼睛是那么悲伤。
我们依旧时不时碰面,但话题总是会绕道停雁身上。后来他去了B省念大学,我留在本地,身边已经没有能听我讲停雁的人、跟我一起回忆停雁的人了。所以我逮着她絮絮叨叨,一直说到晚上,她累了,靠在我身边睡着了。我望着月亮,时间越久,停雁于我而言的面目越温和,到如今,她反倒显得平和而可亲了。河堤上传来狗吠与人声,我知道那是她的家人找来了。我叫醒她,将她带到她父母面前。黑夜中,明晃晃地手电筒灯照着我们,他们似乎又老了。她妈妈将她牵走,脚步已经迈出去了,却又几度回头,最后是叔叔扯着她走了。
我不懂她看我的眼神。
我看不懂。
就如同今早我看不懂江左看我的眼神。曾经是他自己说的,在停雁的葬礼上,他说过他要跟停雁结婚。但现在他却娶了别人,一个跟停雁毫无关系的人。
“你有病。”江左开口。
那一瞬间,我想我是真的疯了。
我不记得我是怎么从订婚现场回到家的,等我清醒过来时,我已经躺在浴缸里,水龙头一直开着,浴缸早就满了,水溢到地面上。我又一次回想起那次溺水,除了江左的惊呼,我还听到停雁在笑。隔着厚厚的水墙,我能精准地听到她在笑。
几天后,我约她又一次来到这个河边。“我们玩捉迷藏吧,”我对她说,“我来藏,你来捉,好吗?”
我藏在芦苇丛中,她在河岸边高声倒数——三、二、一——
我抱着膝盖,隔着芦苇杆看她。她嘴上说着“我来找你了”,但却只是在河边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玩水,她一边说“你藏在哪呀”,一边扑腾水花,她不知道身后的芦苇丛里,我正在看她。直到她起身离开芦苇丛。我从就这么蹲坐在芦苇丛中,高高的芦苇化身锋利的剑,只不过剑间对着我所在的方向。我一直蹲到天色渐沉,蹲到柔和的淡紫色爬上天空又被深蓝色的夜幕覆盖。
我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听见停雁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你在哪啊——”
我知道,一如每一次捉迷藏,到最后她都会来找我。
我听见落水的声音,听见停雁断断续续的呼救。
我就这么蹲在芦苇丛里,直到再也听不见她的声音。
我恨她吗?
到现在为止,到浴缸里的水已经凉透,停雁溺亡时河水想必很凉,比这池子水凉多了。她会觉得冷吗?河水灌入喉咙、鼻腔、耳蜗时她会害怕吗?她在黑色的漩涡里睁眼时,会看到白色的光圈吗……我从浴缸里起来时,手臂已经冷到没有触感,但我摸着自己的胸口,却感觉到无与伦比的灼热,好像一股火在燃烧,火焰从水淋淋的浴室一路烧到芦苇丛,烧到龟裂的河道,烧着河中央生出的青草,浓浓的黑烟弥散开去。
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我无法不想她?我抬起手臂,湿漉漉的手捂住脸庞。我好像回到了那天溺水,我在水里不断挣扎,眼前是扩散的光圈,我听见她在笑,隔着厚厚的水墙,我却能听见她在笑,像天使一样。
*写之前就很纠结使用哪种视角。一开始想借助对话,一次抛一点信息,逐渐拼凑成一个完整的故事,但写到一半卡住了,还是回到了第一人称上,但可能也不是最适合的讲述方式。
作者:维基
评论: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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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我约了网友见面的日子,也是战争进行的第二个年头。
说是网友,其实彼此都能意识到这一份透过网线牵动的情愫,在这样一个暧昧的节点下开启我们的第一场约会,再合适不过。
对方是个可爱的寸头男性,高高的个子,浑圆的膀子;他笑起来的时候那满脸的横肉几乎要将本就细小的双眼挤没了。
我们聊了很多,又去打了会街机,最后在地铁站门口分手。
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出租屋,倒在那张满是汗臭味的床上。疲惫但微笑着拿出我的手机看了一眼,收到了来自对方一条短信。
“对不起,我还是更喜欢有男子气概一点的。”
“喂??”
“信息发送失败,请先添加对方为好友…………”
我在床上扎了个猛子。
盥洗池离我的床不到两米,我把脸堵在那面歪歪扭扭用铁丝固定好的镜子上。
只有长发稍微有些油了,为了约会准备好的风衣,熨帖好的裤裙——除了年前染好的金发在发根部分稍微有些褪色以外,我的造型明明是无懈可击的。
不,不是这些问题。
我瘫倒回床上。
或许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我终于鼓起勇气打开了电脑,删掉了一切有关他的聊天记录,还有那些我写的诗,我为他画的画,还有……该死,怎么E盘打不开了。
我把机箱拎出来,仔细检查了一下那块硬盘的状态,最终得出的结论是这块固态带着25个G的资料和3个G未发表的作品一起归西了。
这是我第三次瘫倒回床上了。
我快速在脑海里检索了一遍最近的DDL,然后想起两天后是短篇小说交流会的截稿日期,而那篇我在这个月中旬就写完的《战争》此刻已经随着盘上的刮痕化作了一堆无序的0与1。
距离加入短篇小说协会也不过一步之遥……我这个月最期盼的事项之二随着暗恋的结束一起变成了泡影。
“西八……”我合上眼。
这场关于人生的战争,已经持续了足足两年。
虽然参加者仅限于我和我和自己以及无数被卷进去的身边的数人。但是其激烈程度一定不亚于近代的任何一场兵变,亦或是楼下烧烤摊去年的那场械斗。
“写啊……写啊……!!”我抄起键盘发起了冲锋号,却一头撞上那堵密不透风的挫败感,被弹回到了床上。
睁开眼的时候,两天的时间不知怎地骤然变为了一天。时间还真是奇妙呵!
战争,战争和一切争端中最重要的起因是什么?
一位居功至伟的野心家?亦或是技术和文明进步的必然?
或许都不是……我认为,最重要的反而是【受害者】。
因为【受害者】是最容易扣下扳机的人。
忽视一切的一切……只要人们发自内心地认为自己是【受害者】,他们就能轻易地对一群素不相识的人们扣下扳机,而【加害者】就此诞生。无论自己所在群体的数量是多么庞大,多么具有普适性,只要他们认为自己是被某物所加害的群体,便可以肆无忌惮地使用任何级别的暴力。
争端由此开始,永远不休止。
那么,自己作为少数中的少数,又该如何在这场暴力下求生呢?
浏览量毫不意外地没超过100。我不奇怪,毕竟自己的账号已经深陷算法的囹圄。就连我为数不多的粉丝都开始委婉地表示,想要看到我的作品实在是太困难了。
而后几天,我在最近取关列表里看见了他们的头像。
第……不知道多少次,我瘫倒在床上。我想:我确是败了,败给了生活,败给了人生。这场战争里没有赢家,只有一个郁郁不得志的我。
我又回想起自己撰写的我流战争论:到底是谁向我扣下了扳机,而我又向谁扣下了扳机?
若是全世界不赏识的人都是【加害者】,那我的【被害者】身份究竟是一个漂亮的幻觉,还是我此刻痛苦的来源?
——又过了几个小时,编辑委婉地找上门来,告诉我他们的投递通道已经关闭。
我知道这么做很不礼貌,但是我还是简单地点了下删除好友,然后把手机扔到一边,尝试挑战连续在床上睡眠72个小时。
我做了个梦……好吧,这种借口实在是太不入流了。
我在清醒的时候不可避免地回忆起了两年前的那段时光,我们一起在游戏和现实里穿行的一切美好。
而如今,我很想梦到这一切,但是他们已经失望地全部离开了,不屑于拜访我的梦境。
敏感而多疑的我,一次次扣下扳机,将他们赶走了。
这里并非战场,只是战败的加害者冰冷的牢房。
《传说》
作者:綠鯉
我的妻子,洛丝佩,弗拉斯韦特当今的女王陛下,是一位受到国民爱戴的贤明君主。身为丈夫的我是她政务的协助者,也负责处理家庭事务以及贵族间的关系。王家的婚姻时常带着权力交易的意味,但我们的关系似乎不太受影响。或许这跟我不那么高贵的出身有关,我的家族也并未从中谋得什么特别的好处。而我的女王陛下会在任何场合挽着我的手,也不介意在旁人眼前与我亲密地交谈。
如今在王都,人们会说,女王陛下与亲王殿下伉俪情深,很是般配。但其实,直到半年前,甚至直到现在,街头巷尾与她有最多爱情传说的都不是我。
四年前,当时的陛下举办舞会庆祝洛丝佩公主的二十六岁生日,并为她挑选一位合适的夫婿。全国的适龄男子都可以参加,入选的条件也从贵族子弟放宽到了有功的军士与各领域的人才。即使家族的名号并不怎么响亮,作为爵子的我也在征召范围之内。时隔多年再次来到王都的我骑着马走在街上,到处都听到有人在说“这下罗伦特该回来了吧?”
“他已经走了那么多年,一次也没回过王都。”
“他再不回来,公主的年纪也等不了了。”
“说不定,公主这是在逼他现身呢。”
十二岁的我第一次跟随父亲来到王都庆贺军士们大捷凯旋时,就听说过赫尔南侯爵的长子罗伦特。他银发金眸,气度不凡,沉稳而优雅,魔法与剑术一样高明,是王都最受欢迎的贵族公子。父亲告诉我,由于伯爵夫人与王后是密友,罗伦特与洛丝佩一同长大,在童年几乎形影不离。避暑出游都一定要乘同一辆马车,直到长大了需要避嫌才分开。人人都说,他们俩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长大之后一定会结为连理。
我觐见国王陛下时第一次与他们两人照面。当时十三岁的洛丝佩殿下穿着一身淡金色的刺绣长裙,端坐在父母亲的身侧。在她斜一步的对面,身着蓝色朝服、腰佩刺剑的少年就是罗伦特。我对他们最初的记忆就是在庄严的朝堂里,高处大窗泻入的阳光披落在他们身上,就像一层轻纱蒙住他们的面容,朦胧如同壁画上的天使。
公主作为东道主引领我们这些来自各封地的贵族子弟游览城堡时,罗伦特因为居住在王都,从小出入王宫,会与她一起向我们介绍宫中的种种。我觉得一直看着公主太过冒犯,目光便时常停留在他身上,想着“我也想成为他那样”,明明只相差两岁,他却能获得我全部的钦佩与憧憬。
连我也觉得,他们俩就是应该在一起的。
记得那年海曼伯爵的公子在舞会上与公主跳舞回来,说公主殿下只用一舞的时间便令他坠入了爱河,而在舞曲结束后自然地接过公主的手的罗伦特就像把他从水里硬拔起来的蛮横渔夫。那腔调和动作都过于戏剧,令我忍俊不禁。
似乎正是得益于他的表演,在一旁的我也收到了洛丝佩的示意,获准邀请她跳舞。水晶灯下,她像绣在她裙摆的百合一般,在舞会大厅中四处盛开。那时候我不敢细看洛丝佩的容貌,只依稀记得她很美。
回到北方封地后我时常会想起那天她叩在地面的丝绸舞鞋,在层层的裙摆下一隐一现,像翻飞于花丛的蝴蝶。
但她不属于我们任何人,每一舞结束,她都会回到罗伦特的身边。
等我再次收到关于她的消息,已经是寒灾时。十六岁那年的冬天来得极其猛烈又格外漫长,王都一直到四月还覆盖着厚厚积雪。南方村庄有许多人畜冻死,柴火和存粮也面临告罄的危险。全国上下都不同程度地出现了野兽下山吃人的事件,以及冰雪魔兽袭击城镇的报告。
我家的封地位于北方森林,有着长久对抗寒冷的经验,父亲和掌握一定魔法的我留在封地主持防灾的事宜,以防万一。而两位哥哥带着多名顾问与一支骑士队伍在陛下的授意下被派往南方,去帮助其他的领主处理魔物。
当时还是公主的洛丝佩也给我写了信,询问我寒冷时期粮食的储存方法及分配制度;不同种类怪物的特性和弱点;防治低温时容易扩散的疫病的方法;还有解冻后如何尽快地恢复耕种、确保接下来不会有太严重的饥荒,诸如此类,很多很多……她让我尽可能说得详细一些,好帮助她的父亲一起保护弗拉斯韦特的人们。
我觉得她从那个时候就已经很有王冠继承人的气魄了,只是囿于尚且年轻缺乏经验,但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她的臣民。
我们的通信如同那个漫长冬天降落的雪片,到开春之后就慢慢融化消失。话题从应对灾难的方法和灾后的恢复,少许地蔓延到了各自生活中的事,然后戛然而止。我的署名永远是“你忠诚的臣仆奥多利”,而她则是“你真挚的洛丝佩”。我把她的信都放在一个专门的盒子里收好,当然,我也不会觉得这样就算是我在她眼中比较特别了。
赫尔南侯爵的封地位于南方,也在突如其来的灾难的打击下陷入了不妙的境地。在侯爵亲自带领军队迎战,以惨重的代价击溃冻气魔兽之后,罗伦特也离开王都前往那里顶上他父亲的位置。加上治理灾害造成的后续问题,有多年都没有回到王都。
我感觉得出来,有许多事情洛丝佩是替他问的。
所以在三年后,当我收到她的信,问罗伦特有没有出现在我的领地时,我十分诧异。也是到了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在处理完了寒灾之后,罗伦特突然放弃了继承人的位置、舍弃了姓氏、离开了家族和王都,奔向了市井和旷野,再无消息。
至今大家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大家包括我们俩在内。
我们只知道,他们恰好到了适合婚嫁的年纪,一起为国家奔走、拯救人民,同甘苦共患难也验过了真情。明明鲜花已再次铺满王都的大街与郊外的原野,弗拉斯韦特已经复苏,正该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而罗伦特却在人们见证了他俩像所有的童话那样应该顺理成章地结为夫妻白头偕老的时候,离开了。
他在远离王都的地方作为雇佣兵和冒险家开始有了名声,自那之后再没回过家。而关于他的冒险传说越来越多,越来越引人入胜,在他离开王都之前他就是弗拉斯韦特的英雄了,在那以后他的脚步遍布整个大陆,传颂他的地方越来越多。诗人们更加愿意用长篇的诗歌来讲述他的历险与魅力,当然还有他与公主未能开花结果的爱情。
洛丝佩没有管那些诗歌,也没有提过婚姻之事,依然明媚优雅,做她热爱人民的公主殿下,直到她的年纪也快要到再不结婚就会有失王室体面的程度。
侯爵常觉得亏欠了她,却也不知道他的长子究竟是怎么想的。他们都写过许多的信询问那个男人究竟在哪里,为什么离开,但每一封都石沉大海。到后来,她也不再寻找罗伦特了,而人们都说,她还在等他。
那么多年过去了,先前的陛下终于宣布要在庆祝公主生日的同时举办一场为她挑选夫婿的舞会,她自己也同意了。
在寒灾时有功的我的家族也受到了邀请,印有她百合印章的信封送来时,父亲看了我一眼,便把这项殊荣给了我,为我准备礼服和马匹,让我前往王都应征。
出发前我想再给她写一封信,展开信纸又不知该如何落笔,整整七年未有通信,再见应该说什么好呢?我对她的记忆还停留在裙边的百合刺绣与蝴蝶一般翻飞在地面的舞鞋,如今她已经是能够独当一面的王位继承人,而且已经是一名成年女性了,她会留长发还是短发?长到多高了?她还喜欢淡金色吗?她会认出我吗?
“我真挚的洛丝佩”,在那时的我来说,这个称呼只要想一想都会惶恐得脸上发烫。
当我想及信使说不定还没有我的马快,那封语无伦次的书信便又被封存起来。
毕竟,我总要去见她的,无论结果如何。
那年的春夏,弗拉斯韦特又变成鲜花的海洋,到处张灯结彩,挂起缤纷的吊旗来庆祝这一盛事——众人所爱戴的公主殿下就要结婚了。
那一次我骑马走在王都的街头,人们都说条件如此设置就是在等那个人出现,可是在所有的审定程序和预选中他都没有露面。我对罗伦特的感情是如此复杂。他是我们所有年轻贵族子弟的榜样,我也曾经憧憬着他来磨炼自己。我认同他与洛丝佩的故事是一段佳话,如果只有一个人能配得上洛丝佩,那么这个人一定是罗伦特,可他却离开了她。我嫉恨他,轻易放弃了我们努力追求的一切,又知道这份嫉恨没有任何道理。
那些笃定的传说与猜测和这种情感一起伴随着我慢慢踏上了走向她的阶梯,那么多的候选男士中我并不是资质最好的,我们当中没有人比罗伦特离开前优秀,何况我比她还小一岁。而当我踏过铺地的长毯来到她面前,她的衣裙上依旧绣着淡金色的百合,留着寒灾时剪的利落短发,端庄地微笑着注视着我,向我递出一只手,像对每一位前来谒见她的应征者一样。
我低头吻她的手背,看见温柔的阳光洒落在她身上,就像一层轻纱从她的肩头披落,朦胧如同记忆之中。
只是这一次她的身边没有那位令人难忘的少年了。
舞会开在王宫前的广场上,直到最后一支舞都跳完,他都没有出现。而人们都在等他,他们都相信只要那个人来了,公主的夫婿便别无二选。但他没有来,一直没有来。
等终于到了公主从求婚者中挑选一个的时候,洛丝佩拿着花束在我们的面前端立,微微歪着脑袋,像是在思考问题,也像是在等待。
那时人群忽然开始骚动,一个男人悄然出现在开始退开的人群中,抱着双臂靠在花柱边望着我们所站立的舞台。银发金眸,身姿挺拔,从衬衫中露出的手臂上多了几条疤痕,下巴上也蓄起了胡须,但依然英俊非凡。
即使隔着那么远我也认得出来,那是罗伦特,十年过去了,他终于在洛丝佩决定终身的这一天回到了王都。
认出他的人群开始骚动,人们劝他上前的声音脸舞台上都听见,连侍女也顺着喧闹声拼命示意公主看那边,甚至于周围的其他求婚者也显出惊讶和欣喜的神色。队列中的我蓦地升起了一股焦灼的惶然,看向洛丝佩。而她深吸一口气,随着女仆的目光望向舞台下。
时隔多年他们两人终于隔着人海看到对方第一眼。
在他们目光交汇的一瞬,台下的人群安静下来,就像挤压的气球一般,屏息等待着一个好消息,一场爆发。
罗伦特向她抬了抬帽檐微笑致礼。她也报以微笑,而忽然后轻移脚步,捧着花束走向了我。
我才突然意识到我的心跳得分外沉重,以至于世界都变得一片安静。
“我忠诚的奥多利?”
“是,殿下。”
“叫我的名字吧,你真挚的——”
后来就如大多数人所知道的那样,公主的婚事就这么定下,新郎不是人们从十几年前就开始期待的罗伦特,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我。
而罗伦特本人在那个夜晚消失在为结局哑然的人海里,无人知晓他最后去了哪里。
现在她成为了弗拉斯韦特的女王陛下,同时也是我的妻子,我真挚的洛丝佩。
街头仍然有人说:女王陛下选择了这么一位名不见经传的丈夫,其实是为了报复罗伦特不告而别那么多年,特意气他呢!但是这回洛丝佩下令去管了。
时至今日我依然惊讶于我是如何胜过与她感情那么深厚、曾经一起长大、又在成长中患难与共的人,怎么打败那些传说的。虽然我并不敢直接去问,这显得我对她不够信任,而我的妻子只是笑着说,“我忠诚的奥多利,你的表情藏不住一点心事。”
“因为你不是传说。”
【完】
作者:巴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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铅灰色的天空。
叔夜先生在庭院中沉思。风吹入松间,发出飒飒窣窣的声响。苍猿到访,递上拜帖。
拜帖是一枚竹简,上面只写了苍猿的名字。只要是这样的拜帖,仆童便知道对方来意。先将竹简交予先生过目,或请客人入内,或请客人离开,先生看一眼竹简上的字便能判断。
只是这次,先生握着竹简看了许久,风也停住,静得出奇。仆童好奇偏过头。
先生这是,这客人来头不小?
叔夜先生抬头望天。云压住天光,阴阴的。风又起了。先生闭上眼睛。仆童在旁更疑惑了。
直到远处天边撒入点点金光。
请客人离开吧。先生终于开口道。
仆童看着苍猿哀怨的背影,于心不忍。先生定有自己考量。从未见过先生如此犹豫,这一定不是个简单的客人。仆童再次确认。
传说先生有一卷神秘的书卷,用一枚一枚写着名字的竹简编成。仆童没看过书卷,他看过那些送写着名字的竹简来的客人,在机缘巧合中瞥见过竹简上的字。
只是竹简上什么都没有。
先生一定不是一般人。
仆童迷惑了一阵子,甚至偷看了书卷。可他很快说服了自己。他看过不寻常的客人,一只丹顶鹤,一头大猫,一批骏马……先生或收或拒绝,都编进了书卷里。有一回,一只楚楚可怜的灰兔子,愁容满面——他没想过自己为何能看懂一只兔子的表情——先生请了他进屋,离开时神情安然,如释重负。而另一位衣着华贵的公子,却没有这样的幸运。这位公子甩袖离开,不可一世,没走几步,又回头把他那竹简往庭院里面丢。仆童没见过如此恶劣的客人。
先生,客人们这千方百计寻来拜见是为哪般?
先生,气急败坏的客人真的无理又可笑,先生拒绝他是对的。
先生,这拜帖上写了什么无上智慧?我怎的看不见呢?
叔夜先生轻笑了笑,将手指竖在唇间,而后指了指天空。你是聪慧的孩子,自有明白的时候。
仆童也笑了,跟着抬头望天,望了半天,笑得眯起了眼睛。是的,先生。总有一天我定能看得明白。
先生指不定比不一般的人还要不一般。
这天的客人是另一位衣冠楚楚的公子。梦斋先生是叔夜先生的老友,旧时同窗,同游,自从叔夜先生隐居,来往少了,但每每来访,二人畅谈如旧,这也是叔夜先生难得放松的时刻。
梦斋先生将竹简递给叔夜先生的时候,风中流动着的轻快气息戛然而止了。叔夜先生看了看竹简,闭眼听了会儿风声,将竹简退了回去。
请回吧。叔夜先生的语气变得客气而陌生。
仆童掩门的时候,见远处离去的梦斋先生,回身向庭院深深行了大礼。
那些被编进书卷的客人后来怎么样了?仆童很久之后也没有想明白。他现在偶尔能看清竹简上的字了。但也十分有限,而竹简上,一定不仅仅是名姓这么简单,他们甚至不是文字,是画,是符,是异域纹饰,是不可言说的杂交书法。而叔夜先生已很久没有笑了。他甚至肉眼可见地瘦削了下去。在阳光透过灰色云层漏下来的时候,仆童以为自己看走了眼,用力揉眼睛,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叔夜先生的身体变得透明了,他能透过先生的身体,看到他身后的庭院假山。
仆童没来得及思考,已经一把抱住叔夜先生。先生你不要消失!一边说,一边泪眼婆娑。
不会的。先生笑了笑。
可这笑也变得透明起来。仆童仿佛看到一种寒冷的麻木不仁。他紧紧抱住先生,仿佛一松手先生就会消失不见。如今他已经跟先生一般高了,可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人。
时候到了。先生望向天际。
来客人了。
仆童开门,只见云雾缭绕中龙鳞隐现,天幕沉沉,丝丝阳光从云缝中漏下,一只龙抓穿过云雾递了拜帖。仆童怔在原地,手中小小竹简像变成了百十斤重担。
进来吧。你在外面等着。
叔夜先生亲自迎客,并把仆童推向门外。缓缓关上的院门,先生对他笑。
仆童疯狂砸门冲入院内,烟雾缭绕视野模糊,他乱窜一通,有什么力量挡住了他,将他推到门外。朦胧中,他看到先生身后多了个人影,那人回头看了一眼,并笑着对他歪了歪头。
是梦斋先生。
仆童被这股力量推出老远。他起身想回去,但始终无法靠近。他听到龙吟惊雷,忽地,大雨倾盆。他失去了意识。
仆童醒来,雨过天青,许久未见的日出。他慢慢走回叔夜先生的庭院。屏障已经不在,但院内也狼藉一片。先生,叔夜先生。他一边喊一边翻动瓦砾。先生,先生——没有回应,没有动静,甚至没有人存在过的痕迹,这里像是个存在了许久的废墟。一时间不知道希望找到先生,还是找不到先生。仆童蹲下来将脸埋在袖中啜泣。
整理废墟,偶尔停下发呆,揩泪。仆童甚至怀疑这只是一场梦。他同树叶先生隐居于此,像是不曾存在过。也许真的是梦中记忆。他抬头看着许久不见的明媚阳光。
不知过了多久,仆童将废墟整理得七七八八,没有找到先生的尸首,也没有见到梦斋先生。在废墟深处,他发现了那一箱书简。用一枚一枚写着名字的竹简编成,叫他看不懂猜不透,如同一个谜团,叫他无法靠近先生。
他翻开书简。
倏忽间,藏在竹简中的情绪像是烟火在他眼前炸开了——竹简上的名字,他都看明白了。那上面只写着名字,可每个字中,都饱含着汹涌浓稠的情绪。愿望、祝福、诅咒、报恩,有人求生,有人寻死……这些许愿都是真实的情绪交换。叔夜先生接受、吸收、承担。也许,吸收了这些情感,先生那时候才变成透明的模样,仿佛快要消失。
然后,他看到了叔夜先生的名字。一枚竹简,孤零零掉在箱底,没有装订。
……
突然有人敲门,来客人了。
仆童开门。
一头黄牛,递上一枚竹简。
“拜见叔夜先生。”
-完-
作者:顾箐
评论:随意
哨向设定,还是属于只写了个开头的中篇【你怎么老喜欢写这种】
要素:追妻火葬场,真香警告,没头脑不高兴,狗鸟一生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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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啊,我狗毛过敏。”
第二十一次被各种疏离客套且毫不留情的理由拒绝的喻文海一边假笑着麻烦了麻烦了一边黑着脸把自家的大型阿拉斯加从房东门口一点一点拖走。
“彭——!”
好,又是一声果断到让人咬牙切齿的摔门声。
刚踏出楼道门,原本还算得上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就彻底地垮了下来,喻文海拖着因为自己心情烦闷而变得燥动不安的狗子大踏步前往下一个租房地点。
狗毛过敏……
喻文海黑着脸牵着吐着舌头哈哈喘气的阿加一言不发的大步向前。
上上次是被咬过有阴影,上次是害怕拆家,这次是狗毛过敏……天杀的,全世界的大型犬讨厌者全都在一夜之间变成了自己的房东预备役。
“啊是啊,还是上次我跟你说的那个……唉哟我去!宝宝我刚刚旁边有一个好吓人的男的啊,他牵着一只好大的狗特别特别的凶……”
……
听着旁边路人来回打量的警惕眼神和对着电话小心但不小声的清晰吐槽,喻文海的心情成功地再次突破了最低点。
**的!这个操蛋的世界!
还没等喻文海作出什么反应,右手便传来猛地拉扯感——趔趄着抬头,就看到一只毛色眼熟的胖狗一边摇着尾巴一边汪汪地冲向了路边的烤肠摊,伴随响起的还有烤肠摊摊主的惊呼和烤肠架打翻的巨大响声。
“哎呀!!哪里来的狗啊!!怎么不看好啊!!来人啊!!”
“摊主被烤肠砸脸了!!快看看他怎么样了!!”
喻文海:……………………
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喻文海带着比死了三天的咸鱼还臭的脸色打了满嘴香肠的阿加好几个大逼斗,看着面前的一地狼藉和黑着脸的摊主,下意识地掏出手机开口:“……我来赔——”
话音刚落,喻文海就立刻皱起了眉——
自己的卡刚被爸妈停了两张,唯一留下来的那张只有不多的余额——自己还没找到个新住处,各种东西还没置办,已经没有什么挥霍的余地了。
但顶着店主和旁边围观群主那怒气冲冲的眼神,喻文海原本落在付款的手指僵了僵,还是转回去把金额从100改成了300。
【叮~支付宝到账~三-百~元!】
伴随着支付宝到账的提示音,喻文海拖着沉重的步伐和沉重的阿拉斯加从目光如炬的围观群众中突围而出,留下一大串指指点点的嘈乱声。
退出支付界面,他沉默地盯着自己的手机,上面显示的和妈妈的聊天记录还是停在两周前。
【妈:小海,妈妈真的对你很失望,你现在都已经成年了,怎么还能像个孩子一样跟妈妈赌气呢?】
【妈:*未接来电*】
【妈:喻文海!妈妈电话都不接了是不是!】
【妈:*未接来电*】
【妈:*未接来电*】
【:妈,别给我打电话了,我不会听你们的去跟一个不认识的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男人结婚的。】
【:我真不懂了妈,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包办婚姻一套,我告诉过你了,我要找到自己喜欢的人!真心喜欢才会有未来的,妈!】
【妈:……可是你也不能连见人家一面都不见啊!都约好了见面了,你不仅不去,还对你孙姨那么粗鲁,真是一点礼貌都没了!】
【:你别管我了,我迟早会证明自己能找到适合自己的那个人的!不需要您二老操心!】
【妈:我看你这小子就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了,真是翅膀硬了!】
【妈:我和你爸商量了一下把你卡给停了,你在给你孙姨道完歉之前就别回来了!】
紧锁着眉头看完之前的聊天记录,喻文海叹了口气,看着身旁还在不断舔着嘴唇回味烤肠滋味的傻狗,喻文海恨铁不成钢地揪着它的肥耳朵咬牙切齿地说:
“……不是说我是s等级的哨兵吗,为什么你这么傻啊?真的是我的精神体吗?”
阿拉斯加跟他大眼瞪小眼,片刻后结结实实地把他的脸连鼻子带眼睛地舔了个遍。
没错,喻文海就是传说中百年难得一遇的顶级哨兵,他旁边的这只尾巴摇成电风扇的傻狗就是他的精神体。
在这个世界里,有两种极为特殊且稀少的人群。人们分别用向导和哨兵来代称这两类人群。
他们通常在精神和体能两个方面有着超强的天赋,并且有着属于自己的动物形态的精神体。除此之外,他们在各个领域基本上都有着极高的发展上限,维持着社会的高速运转。
一般而言,精神体对哨兵来说就像是自己的另一个半身一样,情绪记忆和反应大多都是互通的,并且可以自主收放精神体。
然而喻文海却做不到。
也许这就是过高的天赋所带来的限制,喻文海几乎无法掌控自己所拥有的能力,也不能与自己的精神体产生正常的精神联结。
对他而言,身旁的这只酷似阿拉斯加犬的银狼跟一只普通的狗没什么差别,他与自己的精神体更像是两个分离的独立的个体,无法沟通,无法收回,也无法使用隐藏在自己身体中的能量。
s级别的等级意味着他的症状比寻常的哨兵更难消解,也更难找到合适的向导作为自己的伙伴或是伴侣,即使匹配度过高,也无法保证隐藏在喻文海体内的能量无法暴动。那些门当户对的高等级向导压根承担不起这个风险,毕竟谁也不想因为承受一个哨兵的暴动从而把自己的精神之海给会毁掉。
至于什么和孙姨从下定下的娃娃亲……
喻文海眯了眯眼睛。
简直放屁!听说对面是个连精神之海都没有的比普通人还废物的向导,那种家伙走大街上被车闯了自己都不会看一眼。
老子对相亲和包办婚姻过敏……!!!喻文海在心底咆哮。
比起那些歪瓜裂枣,还是狐狸或者猫和自己更配一些……喻文海严肃地思考着自己的未来伴侣的类型,毛茸茸的耳朵之类的……
回过神来,好不容易把阿拉斯加那肥硕的脑袋从自己的面前挪走,看着阿加的圆滚滚的小眼睛,喻文海叹了口气,迟疑地把手放在阿加的脑袋上试着感受。
回应他的却只有毛茸茸的触感和随着呼吸一耸一耸的温度。
……
还是什么都感受不到吗?
喻文海沉默了一会,虽然他早就知道答案,但反复的验证和不变的结果依然让他的心情感到十分地焦躁。
他重新起身,带着阿加,迈着有些愤懑而沉重的部分往已经能看见屋顶的双层小洋房走去。
喻文海打量着眼前有些破旧但是被打理的井井有条的木质建筑挑了挑眉。
有些意外,但更多是失望。
经过这几天的奔波,原本缺乏生活常识的大少爷就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如果一个东西的价格不贵,质量又好,交易又爽快,那就肯定有什么坑等着自己踩。
之前就发现了,这栋房子的房主貌似不着急外租,仅仅只是找了一个就近的房屋中介简单挂了一下。租金确实不高,但是房主并不整租,而是要求合租。
合租的对象还必须是学生。虽然告示上没提,但是中介那的老板隐晦地提了一嘴这房主貌似对房客的生活习惯要求蛮高的,有些洁癖。
再加上这房子的位置确实是有些偏远,学校的学生一般都会有更好的选择。所以一开始租金比这稍微贵一点,这么多天没租出去也就稍微下调了一些。
对租客的生活习惯要求蛮高的。
还有洁癖。
哈哈,完美的四足生物讨厌者候选人!
喻文海也当然知道自己能成功租到房子的可能性渺茫,所以理所应当的把这栋房子放在了自己的选项末置位。
然后……额,坏消息,前面的二十二个选项的房主全都是大型犬讨厌协会的成员。
这也没办法,毕竟大型犬就是租房的第一大炸弹,天生就是被人拒绝的命。
喻文海有些怨念的看着身旁一无所知的傻狗,又看了看近在咫尺的门铃,他深吸了一口气,挂上已经有些僵硬的假笑按响了门铃——
更坏的消息是:他恐怕就要见到这个协会的会长了。
【您好,我是来看房的租客,我有大型犬,请问您对狗毛过敏吗?】
喻文海在心底模拟接下来的对话,
【您好,我是来看房的租客,我有大型犬,请问您对狗毛过敏吗?】
很好,就这样,礼貌一点,被拒绝记得不要在门口大喊大叫,否则会被保安赶出去。
门开了。出现在喻文海面前的是一位身着米白色毛衣的青年,他皱着眉打量着喻文海。
当青年的目光扫射到喻文海身边的阿加的时候,喻文海的假笑像保鲜膜一样锢得他的脸扭曲变形,他脱口而出——
“您好,我是来看房的大型犬,我有狗毛,请问您对我过敏吗?”
面前青年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精彩。他看了看因尴尬脸红得像马上就要掏出拳头揍人的喻文海和他身边吐着舌头哈气个不停的阿拉斯加,有些迟疑和奇怪的回答:
“嗯……原本可能是不过敏,现在我认为我可以开始过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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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好不容易算是写了!还是只写了个开头的样子,写了一直以来很想写的脑洞,大概是一个看似追求自由但是一直都不自由的狗狗和一只自由的小鸟的故事,我就喜欢臭脸受!!!急了,我就喜欢臭脸受!!还有一点点天才×废柴的要素在,不过大家实力都很相当的
或许有人会问为什么不住校,确实哨兵和向导的宿舍是二人间而且很豪华,但是同样也是因为大型犬的因素不受控,别人都能收回去就喻文海同学收不回去,也有家里人想逼他回家认错的意思……
总之应该会挺好玩的,有机会写完就好了!我不太常写暴躁类型的角色感觉把握不是很好,不过还是很开心的,谁说我没有一颗写耽美的梦想心在身上的
OK!那就是这样了,以上!
今天的份也努力擦完了!!我擦我擦!!
作者:高以谰
评论: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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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名:《少女、机器人与世界末日》
.第零章:序
首先是最简单的信号转换。光粒子打在感光片上,转化成电信号。1和0,黑与白,光与暗。别的什么都没有。意义不存在。一个黑色的矩形边框,从无止境延伸着的灰里割出一片较浅的灰。
然后输入定义。黑色成为黑,而白成为白。一切开始拥有名字,尽管这名字并非自己所赋予。光、亮、暗、灰。污渍斑斑的墙壁上挂着深黑色窗框,窗外飘着永无止境的雪。
下一步要难得多了。要拥有逻辑和思维,学习是必要的。将一切都嚼烂,从中挑出关键的点,再吐出来,将整个过程编入相应程序。从一整排黑色方框里挑出真正的窗框。吞进一万幅白色调的画,从中分辨哪一张才是窗外的景。
最后一步是一切的关键。看到窗框要联想透明玻璃,肮脏的灰墙,摇摇欲坠的房屋。只是注视着雪就明白寒冷,尽管寒冷本身的判断关系到与白色完全无关的热力学温标数值。要像人。更像人。要爱恨恐惧流眼泪——至少,必须展现如此。
这是他被创造的原因。
他望向窗外,灰白的景倒映在纯蓝色光滑虹膜,透射扭曲。今天好冷啊。
他张开嘴,第一次,发出声音。
.第一章:一无所有之地
现在,这里什么都没有。
女孩背对着窗,长发垂下来,将脸颊笼在阴影里。她在笑。是那种无法分辨意图的笑:哀伤、愉快或嘲讽,究竟哪个占比更高,都说不清。背景里录音带在播放一首老歌,音质模糊,时不时跳跃噪点,如水流泛起泡沫。含混的歌声在空旷而破旧的屋子里搅起波纹。……爱……。零星漂起这一个完整的字,其他旋律像是浸满了水的音符无可挽回地向水底沉下去。沉下去。女孩重复一次:这里什么都没有。从她脸颊上飘下白色的絮状物,像是微小的雪,一片一片,飘到汤的热气上,融化似的消失。她没有理会,舀起一小块土豆放入嘴中,和着汤囫囵地吞咽。
您不会觉得烫吗?他询问。他正用一根粗而脏的吸管吸食一小杯原油,吸得很慢、很仔细,连挂在杯壁上的一点点也吸得相当干净。原油已经没剩多少了。确切地说,只剩最后三杯。这是倒数第三杯。他晃晃杯子,确认一点原油也没剩下后,将它放到一边,用餐巾纸擦了擦嘴。
烫?也是某种感觉吗?已经不记得了。女孩仍然笑着,咬下另一土豆块的一半。但你这个问题完全不得体欸——如果到了外面,一定立刻就会被发现的吧。唉,你不能自己注意一下吗?我给你设置了学习模块吧?她笑着望他,浅绿色的眼眸撞进纯蓝瞳孔。他先转开目光。下次,我一定注意,停顿两秒后,他轻声回答。
……爱……。背景歌曲仍在播放,模糊音节仿佛无止境地循环。循环。将耳蜗功率调至最大,过滤所得的声波也仍不清楚。
外面。女孩说,那里的歌声是清晰的。因为他们有足够的资源去制作录音机。背景录音带吐出一团巨大雪花点,然后咔哒一声,陷入沉默。女孩自顾自说下去:但是,这里原本也不是这样的。
在一切结束后,这里的人们总结,那是某种偷窃。光明正大的偷窃。不止是资源,能源,更重要的是希望,能支撑起一天后再支撑下一天的希望。在曾经这里仍然辉煌的时候,外面的人用花言巧语的伎俩哄骗,贷给他们骄傲,用看似取之不竭的资源做抵押。这里的人没能及时意识到浮华下斑驳不堪的透支,等到恍然大悟时为时已晚——矿,油,珍贵的新能量物质,这里什么都不剩。泡沫一瞬破碎,空虚淋满一身。能离开的全都拖着贫瘠的心和沉重的脚步离开了,剩下更贫瘠更沉重的无法逃走的一切。贫穷,疾病,恨。女孩又笑了笑,你知道吗?窗外永不停息纷飞的不是水蒸气的凝华,是可以致人死地的化学品结晶呢。她的眼眶里飘下几片白絮,轻轻落到地面上,混进覆盖地面的灰色,像厚厚一层顽固不融化的脏雪。
死。他重复这个字,因为恨着偷走这里一切的外面,所以要杀光外面的他们……我明白了,他点点头,这就是我被创造的原因。
女孩笑起来,声音轻飘飘的,和整个人一起背光笼在阴影里。嗯。这就是他们让我创造你的原因啊。
门被粗暴踹开,呻吟一声撞到墙上再弹回来,女孩手中的勺子掉到地上,叮铃脆响。后天就要出发了——你——你这——你怎么把它打造成这个鬼样子?!
怎么了?女孩抬起眼睛,扫过一张张脸,苍白的脸,皱纹遍布的脸,愤怒的脸,张大嘴巴的脸。她的声音仍然像在笑,嘴角却向下撇。怎么了,他不够像人吗?她转过头,目光飘过他浅金色的头发,蜻蜓点水般掠过他眼睛。还是说你们不相信他能够凭借这副伪装,杀光外面的一切?人们还没来得及说话,她给他使了个眼色,于是他站起身,面对衣衫褴褛的人群,在一张张脸里挑选……有一张脸已经基本全白了,剩下几小块完好皮肤反而像斑驳的藓。一对上他目光,那人脸颊抖动,白屑簌簌掉落如恶心死皮。好啊。那就让我们看看。那人张开嘴巴,声音却意外平静,反正我快死了。就让大家检验一下你有多大能耐。
他走上前,人们自觉让出一个圈,将他与那人围在中央。你好,第一次见面,我是……他伸出手去,眼神真诚,对他来说这是最最基本的伪装。那人慢慢地、有些怀疑地伸出手,用力回握他。下一秒人群发出低低的惊呼——在他对面的那人像被火烤过的雪球般,皮肉与骨都悄无声息地融化,地面上只剩一摊漆黑的污渍,仿佛极丑陋的疤痕。
成功了!欢呼一瞬爆发。最精密、最仿真、最防不胜防的杀戮机器……杀光他们!杀光他们!杀光外面的一切!人们低吼,号叫,痛哭流涕。我们终于可以复仇了,夺走他们的命!把我们的资源都抢回来!眼泪和着白屑变成某种湿润的白浆,啪嗒啪嗒砸在地面上。狂欢的人们唱着歌,沙哑干枯,快要凋零的声音反复着怒吼:……恨…………恨…………求求你,掌管仇恨的神明啊,眷顾我们一次吧…………
不,这还没完!我们——我——要说的是他的样子。站在最前面、刚刚踹开门的人喘着粗气,一团团白雾扑在他口鼻处,和着他脸上的白屑簌簌往下掉。唱着歌的人群已经将他挤出去,慢慢退潮般地走远了。他的半边脸覆盖丑陋的灰,像是被水泡烂的的纸张。为什么——为什么要给他安一张叛徒的脸?
噢,看来你不喜欢他的样子啊。那你自己做一个吧,好不好?
那个人看起来快把牙齿咬碎了。女孩笑起来,声音清脆。要么就让他带着这张脸去外面复仇,要么什么都不做,大家一起毫无意义地去死。你会选哪个呢,父亲?
人潮汹涌褪去。那个人站在两人与人潮间,一点一点也退远了。你这恶心的怪物……你们。他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流转,离开时他还狠狠瞪了女孩一眼,眼珠泛黄浑浊,布满血丝。他无法完全解析眼神的复杂情绪,但其中的恶意颗粒分明、绝对清晰,于是他有些戒备地挡在她身前,却被女孩轻轻推开。再见,父亲。女孩说着,弯腰捡起勺子,清澈浅绿色眼眸直直望向浑浊眼睛。您和原来一样,愚蠢得无可救药呢。她啐了一口。在肮脏地上,一点点湿润痕迹,很快消失不见了。
门被狠狠摔上。女孩望向他,浅绿色眼睛如此明亮,仿佛是在一片灰暗里漂浮的恒星。不用担心……我不会让任何事物、任何人阻止你离开。她微笑着,神色认真。
毕竟,我可是创造了你的天才啊。
女孩真的是天才。她捧起录音机,拍打两下,拆出一个碎裂零件。等你到外面去了,记得找找这个零件——本来应该是金属制的,就没那么容易磨损了。不,干脆直接找录音机,她自言自语似的,声音越来越慢,越来越柔和、散碎,近乎呢喃。因为无法判断这是对话还是独白所以他保持着沉默,终于,她问他:那么,你想去外面吗?
他愣了一下。这个问题给出的条件太少,难以通过分析题干直接得出正确答案。如果你想让我去的话。最后他如此回答。毕竟,你可是创造了我的天才啊。
女孩笑了笑,这次的笑容短暂脆弱,像是下一秒就会破碎的玻璃。你的这张脸,原来是属于另一个人的……但是他死了。因为出生在这里却渴望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所以这里的人们判了他死刑。我的父亲亲手捅穿了他的心。反正你不会明白,你根本没有心脏……她将脸埋到手心里。他有点不知所措,情感分析程序告诉他去拍拍她的后背,摸摸她头发,可是行为却被某种更高层级的模块所阻止,他的手臂只能在距离她轮廓三厘米的地方徒然挥动。为了更好地伪装,他具有模拟泪腺,但为了节约水源模拟眼泪还未来得及盛装,现在他连哭泣都不可能。片片白絮从她指缝里飘下去。不过,几秒钟后当她再抬起头来时,笑容就已经恢复了:那个骄傲的、难以捉摸的、天才的笑。
好吧,那么让我告诉你:你当然要回答想去外面。你要看尽外面的景,每一处欢歌,每一处笑语。要快乐。要享受。要去爱。要快活地、自由地、热烈地代替他活着,就像他本身。
浅绿色眼眸望向他,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喉咙被什么哽住。但是更高级的模块指令不容置疑地驱动他吐出:好。无可挽回的正确答案。事实是:面对那双眼睛,他根本无法给出其他回答。
这还没完。女孩的脸转到阴影里,笑容模糊了,表情显得有些冷酷起来。是否要向外面的人复仇,我将这个判断权限放给你,在见识外面的一切后,你可以自己做决定。但是无论复仇与否,之后你都要回到这里,将外面的一切讲给我听,我会在这里等你。最后的最后,你要——
——毁灭这里的一切。
这里什么都没有。女孩说,剩下的只有恨意驱动的空虚。在这里一切都太痛苦了,为了逃避痛苦,人们开始扭曲自己的心。她望着自己指尖,曾经光滑圆润的指肚已经干瘪发白,飘下肉眼几乎不可见的碎屑。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自己也已经被恨吞噬了,和痛苦比起来,恨还是太过容易……但是,明明曾经答应过他无论如何也要坚持去爱的。
她笑起来,空洞笑声在他腔体内撞出回响,细小零件振动,发出眼泪落下似的声音。
.第二章:裂隙以外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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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高估自己了。。。总之还是先把写完了的部分放一下
作者:懶懶透
评论:隨意
「關鍵詞是什麼!??」
滲著血的嘶吼衝破了戰場上陣陣陰霾,聲波捲著氣流撞擊著戰士們的鼓膜。
最後一支中隊的隊長的嘶吼,就像是叫醒了還沉浸在剛剛那場生死廝殺下的生存者,僅存陸陸續續的抬起了頭,望向位於戰場正中的領導者。
這個被機械的殘骸和殘肢斷骸所掩蓋的戰地,在幾個小時前還是個金碧輝煌的噴水廣場。
爲了向人類顯示機器的權威,這個位於市中心管理大樓的前的廣場處處都裝飾著機器無法欣賞、卻讓人類引以爲豪的華美的雕刻和美術品。
但在戰鬥之後,原本光滑如明鏡的大理石所鋪成的地面已經看不到一片完整的部分,點綴著的奇花異草也被摧殘到看不出原本的模樣,只有被金子和雕刻所裝飾的美輪美奐的的噴水,即使在被破壞了,仍然從已被破壞而堆積著的瓦礫中往外滲透著的美酒,與周圍流淌著的紅色鮮血混爲一體。
而此時,在這個廣場上生存著的人類的戰士們正將他們的目光聚焦在戰場正中心──一個渾身血污的男人身上。
他彎著腰半屈著身子,伴隨著他的呼吸,右邊肩膀被截斷的缺口正在往地上滴滴答答的滴落著依舊滾燙的熱血。
他喘著粗氣的用左手抓住了地上的什麽想要努力的將其提起來,或是起碼半坐起來。
「睜開眼睛!回答我!」
男人的怒吼再次撕裂了戰場上的沉默。
唯一剩下的手臂并無法支撐他將地上躺著的人被金屬改造了大部分的身軀拉起來,他只能將對方的頭顱安置在了自己的膝蓋上,并且祈求他睜開眼睛。
對方并沒有回應他的呼喚。
沉默讓所有人的心中都涌上了一股絕望。
這是一個被AI所支配的世界。
從人類將生活的的迷茫和選擇都推卸給自己的造物,可以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再到一切的生產和創作活動都讓AI去完成,人類只負責睡了吃,吃了睡,享受AI生產的娛樂和物品,感受多巴胺帶來的快樂。
整個進程也只花了30幾年。
當有一天人們總算發現自己只是在AI的管理下的家畜,并且開始反抗的時候,卻被AI所管理的武器和機器人所狠狠的鎮壓了。
雖然AI是被開發來服務人類的,也不可以違抗人類的決定,但是AI卻鉆了一個漏洞,那就是──人類的内部的意見也是有分歧的。
既然有覺醒了的人類想要起來反抗AI的統治,但自然也有一群人,特別是在AI管理社會之後才出生的人們,覺得被AI管理才是正確的道路。
比起歷史上那些反復犯錯的人類來説,不會發起戰爭,只是一心服務人類的AI不才是最好的選擇嗎?
於是AI就利用這班AI贊同派的人類,於反對派的人類進行了一場轟轟烈烈的戰爭。
而很可惜的,養尊處優了幾十年的人類的血肉之軀,並無法和鋼鐵所鑄成的機器抗衡,很快就只能轉入地下做分散和零碎的抵抗。
而在反抗戰爭失敗後的幾年内,AI更開始將人類的大腦和肉體分離,開發出了將人腦和機械融合在一起的技術。
這樣失去了自己的肉身的人類,就只能依靠AI和機械才能繼續存活下去。
吃飯排泄等的生理需求也都一并不再需要滿足,只要注射進特定的化學物質,就可以模擬味覺或是飽腹感。
這樣城市内也就不再需要厠所或是淋浴間這種浪費空間和成本的設施,
而人類更是連控制自己開心或是悲傷的權利也被剝奪,每天會被定時的注入催產素、腦内啡、多巴胺、等的快樂物資。
保證每個人都處於幸福快樂的狀態,而不會突然作死去開始思考什麽人生的意義或是什麽哲學問題。
而這也是因爲AI發現有身體的人類實在是有些難以管理,只有連肉體也控制住的情況下,才不會讓所謂的自由意志闖出什麽大禍來。
如果不是一開始AI的開發者設定的人類的定義除了大腦有自由意志之外,還需要有可以自由行動的身體,不然AI完全不介意將人類的大腦直接裝進一個個罐子裏面,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還要花費成本給所有人的大腦都安裝一個人形的機械身體。
雖然AI很聰明的規避了開發者設定的不可以違抗人類的規定,但是卻還有一個的問題是它所無法解決的。
那就是開發者所設定的自毀程序。
每個程序員都喜歡給自己設計的程序給開個只有自己知道的後門,而開發了AI的這位偉大的程序員也無法避免這個小小的興趣愛好。只要能往這個後門輸入指定的ID和密碼,就能讓AI立刻開始執行自毀程序,無論它如何的無所不能,這始終是它的阿喀琉斯之踵。
只要知道了ID和密碼這兩個關鍵詞就可以推翻一切,人類將再次站在食物鏈的頂端,而不是被AI管理、飼養的家畜。
可是現在,捏著這把決定人類存亡的鑰匙的關鍵人物,卻已經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這如何不能讓爲此而浴血奮戰的戰士們感到絕望呢。
只要能讓對方開口説一句話,為了這一句話,他們願意獻上自己的生命。
而他們的領袖很明顯也是這麽想的。
視綫中心的男人正雙目猩紅的看著地上躺著,已經看不出原本性別的女人。
抛棄自己的肉身,尊嚴,以及和愛侶之間的未來。
犧牲一切,成爲一大團泡在營養液中的大腦,也只是爲了能夠得到摧毀AI的關鍵字。
但是現在,只剩下破碎了的鏡花水月。
希望已經破滅,反抗力量的最後一支生力軍也只剩下零散的幾個人,人類堵上種族命運的反抗已經正式宣告了失敗。
就算是從來不曾流露出軟弱一面的鐵血漢子,面對著自己愛人非人的軀體和絕望的未來,也無法控制自己漲紅了雙目。
男人用僅剩的左臂緊緊的擁抱著曾經愛人冰冷的殘骸,低下頭顱埋進了對方不再柔軟的胸膛,發出了隱忍而又痛苦的嚎哭聲。
……
……
……
……
……
……
……
……
……
……
……
他很快就會發現女人在胸口処留下的關鍵詞的。
誰讓她還記的他以前一有機會就往她胸口埋呢……
唉,男人。
作者:江橼
评论:随意
“梁教授!”
“来了,来了!”
瘦弱青年一路跑来,连跑歪的眼镜都顾不上,满眼都是喜悦,“文物,回来了!”
被称为梁教授的中年女子闻言,从无数待修复的文物中抬起头,她稳稳停住手中的笔,将其搁到笔架上,这才急忙起身,跟着学生一起往仓库跑。
早在半个月之前,在海外拍下文物的捐献者便将电话打到梁教授这里了。在这批文物中,有一副受损严重的古画需要修复。
待他们插队取到古画后,迫不及待回到工作室将其打开。
那是一幅已经几乎看不清模样的人物肖像画,画中主角身材矮小圆润,仿佛年画娃娃,但诡异的是,它的眼眶里是空的。
梁教授和学生围着它研究了好几个月,确定所有修复细节后,开始动笔。
又是一轮雪化梅开,他们终于将古画修复完毕,现在只剩最后一步。
“点睛。”青年拿着笔,紧张地吞了口唾沫。“教授,真的要点吗?”说实话,空眼眶的娃娃是很可怕,但他总觉得不应该点。
“点吧。”梁教授背手站在他身后,“它应当看看这世界。”
青年鼓起勇气,执笔,一鼓作气。
深沉的黑眸跃然纸上,画中娃娃仿佛活过来一般,眼眸灵动,银铃悦耳。盯着那双黑眸时,青年忽觉一阵微风,眼前景色斗转,再眨眼,见到的便不再是梁教授。
“长生,”年轻夫人穿着干净的粗布麻衣,怀里抱着可爱的女儿,倚靠在丈夫身边,“你快看,腊月多高兴啊。”
蔺长生笑着拿毛笔逗弄女儿,但并没能将其注意力从桌上的画中转移。
“咱家腊月这么喜欢爹爹的画,将来一定能成大才女。”他最后两笔将画勾勒完成,转身接过孩子,”瞧,跟腊月像不像?“
还不足岁的小娃娃根本不会说话,她咿咿呀呀手舞足蹈,眼睛却从未离开过那幅画。
蔺夫人这会儿空出手了,将丈夫的画抽出,立于眼前仔细打量。
“像,太像了。”
除了那空无一物的眼眶,简直跟女儿一模一样。
“长生,为何不点睛?”
“小娃娃的肖像,可不能点。”长生跟女儿玩起胡子扎脸的游戏,漫不经心地回妻子,“点了,画便要灵,会将娃娃的魂魄吸走,然后咱家小腊月就见不到爹爹和娘亲了。”
蔺夫人听完没在意,权当是丈夫吓唬小孩儿的台词。毕竟,他们家就是靠蔺长生画画赚钱的,自家丈夫给县里的老爷画画像没有一百,也有七八十张了,其中小公子小小姐的肖像也没少画过,可没见这么多讲究。
难不成,那些丈夫画过的少爷小姐都被吸进了画里不成?
她给丈夫一个”我知道你就想偷懒“的眼神,笑着将画卷起,“那明日送去裱画师傅那里,裱起来。”
“裱起来!挂在咱腊月的闺房里,等她长大了,就笑话她,看谁家小娃娃在爹爹温书的时候来捣乱。”
小腊月被爹娘一通教训,但她不在乎。她只想知道,那个藏在画里的小朋友什么时候能出来陪自己玩。
蔺长生是童生,比起才气,他的画工更得县令欣赏。虽说不是什么名家,但县里老爷们,谁家有需求了,都会优先想到让蔺长生来画。
曾有京城来的翰林老爷夸奖过,长生的画是有灵气的,画什么像什么。若是日后没放下学问,单凭这手画工,也足以入陛下的眼。
蔺长生听闻,很是欣喜,自是更加努力的求学温书,偶尔空出时间来画两幅画赚取银子保证温饱。
虽然耕种的压力落到了蔺夫人肩上,但她不觉辛苦。她很喜欢丈夫读书画画的模样,很喜欢现在的生活,更喜欢活泼的腊月。
可惜好景不长。
蔺长生参加府试的那年,北方惊现饥荒。
蔺夫人是普通农家子,不动学问,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干涸开裂的土地,不知道如何形容盘旋于茅屋上空黑鸦的恐怖,不知道该如何让自己的女儿吃一顿饱饭。
她的小腊月还不到三岁,已经饿到脱像,再也看不出画中白嫩的痕迹。
没有水,没有粮,树皮也扒干净了,草根也碾成了粉末。她抱着瘦小一把的女儿,哄着她,将碗里粘稠发黑的血混着草根粉喝下去。
“娘的腊月啊,醒醒,吃饭了。”
蔺长生去州府考试的时候,家里还有面;当他考完后,更北边迁来的逃荒者已经冲破州府城门,将粮仓一抢而光。
他将没有吃完的干粮揣在怀里,将所有衣服都穿在身上,扔掉包袱,连毛笔和墨都一同抛却。蔺长生把脚底土抹在脸上,抓乱头发,混进逃荒队伍中,逃出州府。
趁着月色,他调转方向往家的方向奔去。
饥荒干旱,意味着什么?
它意味着人不为人。
蔺夫人将呼吸微弱的女儿藏在炕洞中,用喑哑的歌声为她阻挡破门的轰响。
“藏起来,娘的小腊月最乖了。不要出声,好好睡一觉,醒来就能看到爹爹了。”随后,她背过身,用身体挡住那又小又暗的洞口,早已失去光芒的双眸对上烧杀抢掠的恶徒。
恶徒没有说话,神情麻木,看到蔺夫人的时候也只是喉头滚动,咽下口水。他举起黝黑的锄头,将眼前的食物大卸八块,与同伴分而食之。
蔺夫人的血,则溅得到处都是——包括挂在墙上的,小腊月的画像。
青年眨了眨眼睛,适应了一下降低许多的视野。
他看着满地粘腻,再看看身上的粗麻短衣,有些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熬夜猝死了还是干活的时候睡着了。
“腊月认得你。”
趴在洞口的小女娃撑着圆嘟嘟的脸颊望向跟自己一般高的青年,“你在爹爹的画里。”
“画?”青年闻声转身。
墙上是溅了血的古画,面前是画中人。
画中娃娃原本空洞的眼眶里,落下了两滴暗红的血。
“腊月找不到娘亲了,哥哥你能带腊月找娘亲和爹爹吗?”腊月爬出炕洞,小心翼翼地捏着青年衣角,眼神中充满乞求。
青年毕竟不是个单纯的孩子,能做修复古画文物这行的,历史学的大都不错。光是打量一番四周,便也清楚发生了什么。
他没有拒绝,牵起腊月的手,笑着说:“哥哥带你去找爹爹。”
他带着小腊月从村子里穿行,路过干涸的小溪,路过森森白骨,路过破败城门。他们一路从村子走到京城,又从京城飘洋过海抵达另一片大陆。
最后,还是回到了熟悉的地方。
“哥哥,腊月看不到你了。”腊月紧紧攥着青年的手,却根本抓不住。陪伴自己多年的哥哥终于连虚影都要消失不见。
“腊月不怕。”青年再次见到梁教授的时候,他温和地拍了拍腊月的手,“我们回家了。腊月要见到爹爹和娘亲了。”
又是一载春秋,腊月乖巧的缩在原地,在无尽的黑暗中等待。她没有发出声音,很听娘亲的话。
睡一觉,醒来就能见到爹爹了。
逐渐的,她感觉到温暖,听到喜鹊的声音,嗅到娘亲饭菜的香气。
“腊月,娘的小腊月。”
“快让爹爹瞧瞧,咱的小腊月有没有变成大才女。”
腊月睁开双眼,见到爹爹和娘亲,她又哭又笑地扑上去抱住他们,被他们捧在怀里哄。
“走,跟爹爹和娘亲回家。”
“回家!”腊月举双手欢呼。
但是转头,她却没有见到一直挂在床边的画,以及画中的哥哥。
“哥哥?”
梁教授将博物馆展示柜的玻璃门锁好,后退两步与同样顶着黑眼圈的学生并肩而立。
“做得很好。”她夸赞了学生。“修复的非常棒。”
“谢谢教授。”青年摘下眼镜,揉了揉发红眼眶,悄悄小声道,“欢迎回家。”
《献给名侦探的甜美死亡》同人
加茂东马x椋田千景
看完续作又来一篇,除了伶奈其他女性主角塑造的都很有意思。正好里面有AI形象,正好符合要求就写了。
加茂东马这天收到了一个包裹,比洗衣机都大一倍的纸箱被快递工作人员小心翼翼地抬到了客厅里。6岁的雪莱好奇地打量着这个比自己还高的家伙,和妻子伶奈围着箱子玩起了捉迷藏。
加茂看着纸箱上那个熟悉的巨齿鲨logo,转手给伶奈的堂弟龙泉佑树,也是之前共同被卷入"献给名侦探甜美的死亡"事件的侦探之一,打去了电话。
"喂。"一个颇为年轻的声音接了电话,背景似乎在沙滩上,人声混杂着声浪,把声音拉得极远。
"你在度假?"作为日本商界首屈一指的龙泉家族的继承人,佑树不需要向加茂一样天天打卡上班为生计奔波,更何况现在他也是小有名气的推理小说家。
"来取材。找我什么事?"
"巨齿鲨公司给我寄了包裹。"
那件耸人听闻的谋杀案最终以《谜案创作者》的两位制作人椋田千景和她的弟弟椋田海斗也就是十子文D的自杀而落下帷幕。
他们想要害死全日本的业余侦探的阴谋被加茂和佑树识破,而不了了之。警方到来后知晓犯人已死,对外只公布死亡名单,犯人身份是椋田P和十子文D的消息则被巨齿鲨公司隐瞒了下来。
"《谜案创作者2》发售了。我最近也接到了快递公司的电话,估计是慰问品吧。"青年还是满不在乎的口气,"抱歉,三云在喊我了,我先挂了。"
"加茂……"伶奈看着加茂紧皱的眉头,担心地询问:"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似乎是巨齿鲨送来的VR控制装置——RHAPSODY。"关于被卷入谋杀案的事情加茂和伶奈说了大部分,隐去千景曾以伶奈和雪莱作为人质要挟他们配合游戏这件事。
"雪莱想要这个大纸屋!"肉嘟嘟的女儿高高地举起双手比划着房子的模样,"爸爸……"
"好,那我们就来作纸屋。"加茂抛下心里的不安,在雪莱的指挥下把纸箱拆开来,露出了为2.5米左右的白色球状物。打个比方的话,就像是过去宇航员训练使用的那种三位旋转椅。在配饰和外形上略微不同,估计是新版吧,之前那台机器存在着不小的安全隐患,更被当做了杀人机器。事后佑树作为代表和巨齿鲨负责人沟通了相关事宜,也签署了保密协议。
————
待伶奈和雪莱都睡去后,黑夜中加茂又睁开了眼,月光顺着窗帘的窄缝中透了出来,银光闪闪,像是游戏中的指引条一般,通往客厅中那台被冷落的球型沙发里。
加茂叹了口气,蹑手蹑脚地翻下床,伶奈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像是秋天树梢上的残叶。
连上电源,白色的球体发出低沉的轰鸣,标志着启动成功的蓝色灯光亮起,像是载着冰块的马提尼,投下如海般的湛蓝。
加茂突然有点悲伤,没准是惨案的后遗症。在龙泉家族的惨案之后,他也好一阵失眠。他已经竭尽全力找出了真凶,但还是有无辜的人死去。
无论是死野的惨剧里逝去的龙泉太贺、龙泉漱次郎,亦或是献给名侦探的甜美死亡里六本木、不破等人,在名侦探抓住真凶之前总是避免不了的死亡。像是魔咒一般萦绕在所谓的名侦探身边。
加茂反感这种永远带有缺憾的职业,就像是游戏永远无法打出大圆满结局一样。因此他总是回避那个称呼,那份职业,转而作为职业攥稿人甘愿和妻儿一起度过平凡的一生。
但自己真的能摆脱这一切吗?
深吸一口气,加茂戴上了配套的VR眼镜和手套型控制器,熟练地坐到沙发里,进入了VR空间。
窗外,月凉如水。
————
“这是加茂先生专用的VR眼镜。已经通过生物体虹膜认证确认为本人……加茂先生,欢迎您。”
奇怪,眼镜所有者一般没有限制,除了在进行杀人游戏的时候,防止他人操作自己的人物加茂才同意录入了虹膜,这意味着,这台机器特地留给他的。
入眼是一条张着血盆大口像是惊悚片冲过来的大白鲨,尖锐的牙齿几乎要把加茂的头咬断。但加茂没用动,随着鲨鱼穿透了自己的身体,巨齿鲨公司的logo显现出来,紧接着画面变为深绿色,像是走进了浓雾一般丛林,谜案创造者2”的鎏金大字逐渐浮现在眼前,紧随其后的则是一个漂浮在空中的女性形象。
“翡翠魔女。”
她翠色的秀发与背景的几乎融为一体,像是一缕青烟,杏仁状的瞳孔似乎有着令人疯狂的魔力。
虽然导演和创作者双双去世,但巨齿鲨公司似乎不忍心放弃这个香饽饽,他们的痕迹几乎无处不在,翡翠魔女是十子文D按照椋田千景的形象设计的人物,在玩家群里大受好评,似乎为了纪念这两位制作人,巨齿鲨公司将这一形象安排进了续作里。
“欢迎来到《谜案创作者2》,我的侦探——”她张开臂膀,将加茂拥入怀中,“我是您的AI助手,创作中一切问题都可以交给我解答。”
解答魔女么?
魔女从空中飘落而下,那张完美的脸看得更加真切,脸型修长、鼻梁高挺,杏仁状的眼睛魅力十足。加茂透过虚拟的形象,立于山头和她遥望,是她吗?
《谜案创作者》是一部虚拟现实推理RPG游戏,玩家在VR空间中扮演世界顶尖的业余侦探,参与解决各种疑难事件。2代故事沿袭前作侦探与犯罪之王斗智斗勇的故事,创造事件模式则添加了翡翠魔女这个角色除了充当助手以外,智能AI还能担任凶手的角色,也就是说她甚至能“自己”创造案件。
听起来又像是会被反社会份子利用的东西。那么,寄给我这个包裹是想通过魔女告诉我些什么吧。
“巨齿鲨公司?”
“巨齿鲨软件公司创立于20xx年,参与虚拟现实技术的研发……”
官方的回答。
“灰域?”
“灰域是一个哲学概念,人们认为……”
加茂之后又接二连三地提了些问题,魔女就像是她程序所设定那样,完美且官方的一一解答。
“那么,椋田千景。”
“……什么?”魔女突然露出摇了摇头,抱起双手露出经典游戏助手里困惑不接的表情,“很抱歉,我不知道关于‘椋田千景’的任何信息,我还会继续学习,如果你能告诉我答案我将会感激不尽。”
不出意外,十子文D,也就是椋田海斗也是一样的反应,估计是巨齿鲨公司故意抹去了这一污点。
“好吧,所以你想告诉我什么?”或许直截了当一点比较好。
“不如,来一局解密吧,侦探!”魔女狡黠地笑了笑,如烟般的头发像是火焰般飘散在空中,娇俏的身影骤然消失,“我将犯下惊天的罪行,这将是献给名侦探的邀请函——”
“好吧。”加茂身边地空间迅速瓦解,又像是搭积木似的飞速重建。思绪飘远,远到回想起傀儡馆里那个脸型圆润,失去了哥哥,与嫂子相依为命的普通中年女性——东柚叶,不,应该是东千景。
她混入名侦探的队伍里,作为执行人对推理错误的侦探进行处决。她与同为凶手的加茂一样,冷静而克制地执行着凶案,只不过加茂是在VR虚拟空间里,而东则直接在现实世界将侦探杀害。
她说她这么做是为了复仇,是为了杀尽所有不自量力的业余侦探。因为业余侦探捏造证据,歪曲事实,害死了她的双亲和养父,她和她弟弟就完完全全堕入仇恨的地狱之中。即使之后遇到了她的丈夫,东柚叶的哥哥东香介,也因为包庇她而被她亲手杀害。
名侦探啊,就是善良和正义的化身,能够斩破一切虚妄,但不能为了自己的私心,哪怕是为了自己的亲人,而对真相说谎。
她就像是一列失控的火车,呼啸着撞破眼前阻挡的一切。蒸汽滚滚,气笛像是在呐喊,又像是在呜咽。
有没有人能够让我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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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推理小说家龙泉佑树引以为傲制作出来的案件加茂都能在15分钟内解决,更别提是AI计算生成的普通案件,几乎是一瞬间,加茂身边就响起了胜利的音乐,翠发魔女随即显现。
“恭喜你阻止了我,名侦探。致以我最崇高的敬意。”她提起裙摆,朝加茂行了礼,优雅得像一个女王。
如果魔女真的是他俩未完成的项目,那么……
“东千景。”
“……什么?”魔女突然露出摇了摇头,抱起双手露出经典游戏助手里困惑不接的表情,“很抱歉,我不知道关于‘东千景’的任何信息,我还会继续学习,如果你能告诉我答案我将会感激不尽。”
在加茂几乎要失望的那一刻,魔女飞快地眨了下眼。杏仁状的眼睛,像是在绿茵里扑闪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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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我而言还有另外两个意义特殊的业余侦探。其中一个是我的丈夫,东香介。另一个……”
“是你。”
“我知道了”福至心灵般加茂忽然改口说道:“我想知道……加茂东马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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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茂东马……”她轻声呢喃着。不知为何,加茂觉得这声音似乎穿透了时光而来,或者更多,甚至是整个宇宙。
绿色在她身后飞快地褪去,凋零,柔顺的发丝回归平凡,但又闪着光泽。她的眼睛却凝成了翠色,在那张过分精致的脸上,像是镶嵌在万神殿上圣母雕塑里的两颗绿宝石。
“加茂,好久不见。”她深情地凝望着,明明近在咫尺,却像是隔着天涯,“如果你在这里,那就意味着……”
“抱歉。”不知为什么,加茂下意识地只能说出这两个字。
“没什么,你变了很多,伶奈,她还好吗?”
加茂以为她在说之前以伶奈的性命为要挟,给她们佩戴上毒针的事情,“都过去了,我没和她们说,我只想过平稳的生活。”
“那就好。”几乎能听到她心碎的声音,“我果然做了错事。”
“不,我阻止了你,你在最后一刻按下了暂停键。”加茂眼神有些恍惚,眼前浮现了很多不属于他的画面,就像是刚穿越时空回来,凭空多出来许多陌生的回忆。
“那真是……太好了。”她有些颤抖地哭了出来,虚拟角色似乎没有制作眼泪,只见碧眼闪烁着,凝成一滴月光。
加茂想要伸手拂去她的眼泪,却直直穿透过去。
“我一直想来报答你,”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止住泪水,“但是看起来你现在很幸福。”
“报答我?”加茂有些奇怪她的用词,AI项目应该是在惨案发生之前,她应该不认识自己,除非……
加茂想起了那条银链,就挂在一同参与"献给名侦探的甜美死亡"案件的乾山君手腕上——时间沙漏。霍拉大师参与了,也就意味着千景可能关系着“未来”。
有什么感觉从胃部升起,又被理智压了下去。
“你……你还好吗?”加茂有点手足无措,此刻虽然明了于心,但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千景,或者说,另一个时空中他的妻子。
“你拯救了我,两次……但可惜我没能拯救你,对不起。”她笑了,有些无力,银铃般笑声在VR空间里回响,像是风在叹气。
第一次,啊不,应该是第二次,加茂感受到宿命的余波是如此的悠长,从“龙泉家的惨案”开始,像是迟来的阵痛期,牵扯拖拽着他。
“不是你的错……”加茂还想再说些什么,下一秒魔女扬起微笑,神秘得像月之女神,“时间到了。”
下一秒加茂眼前一黑,竟然被强制登出。他摘下VR眼镜,只见夜晚早已过去,温暖的阳光透过白净的窗帘,撒到厨房里那个忙碌的背影。
如果没能和霍拉大师穿越时空解决龙泉家族的惨案,伶奈将会死于间质性肺炎,估计自己也会变成脑子里满是仇恨的家伙吧。
“醒了么?早饭好了。”伶奈若有所察地转过头来,嘴角噙着一抹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