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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ol.208「余辜」《地铁里的吸血鬼》
作者:舞舞纸
mode:随意
我的家族自古以来就以人类的鲜血为食,延续这一传统几百年后,我们终于遭到了报应。
人类用他们的武器攻下了我们一座又一座的城堡,我的祖辈、父辈都因为最日常的摄取食物被处以极刑。而我很幸运,在人类闯入我家时,我还没有直接咬破人类脖颈吸食鲜血的经历——那是成年礼的仪式,成年以后的吸血鬼要自己寻找食物——我还未成年,只知道鲜血是盛在杯中的饮料而已。
一些自以为善良的人类,认为我还有改造的机会,只要好好教育,就能与家族一刀两断,融入人类社会。我要活下去,首先要起誓,不得吸食人类鲜血;然后要和我的过去一刀两断——也就是亲手处刑我的家人们。
人类把我的亲族还有眷属关在了一个贴满了黑色胶布的透明箱子里。他们把箱子摆在一个广场,我要做的就是一条条地撕掉那些胶布。这样的箱子有几十个,每个箱子上都至少贴了六七十条胶布。我在太阳下,用被裁得比肉还平的指甲一点点勾起胶布的角,每撕掉一条胶布,就有一道阳光照进箱子里。
我没有时间和箱子里的亲族道别,必须争分夺秒地撕掉这些胶布——如果没有在正午前执行完刑罚,我也会被晒死在广场上。
我活了下来,我失去了家人眷属,也失去了住所和财产。为了继续活下去,我找了份地铁安检员的工作。
我自以为适合这份工作。吸血鬼的嗅觉非常灵敏,轻轻一嗅,就能从人山人海里嗅出火药、汽油或者麻药的气味。我不能让别人知道我吸血鬼的身份,只能在这些人经过安检的时候,我才能找个理由打开他们的包,从里面找出那些危险的玩意。
就算我和过去了断了,吸血鬼在人们眼中还是危险又邪恶的存在,我怕光、怕水,仍以血为食,我不能和我的肉体一刀两断,只能不停地压制自己的冲动和欲望,此外作为平衡,我在言行上,要比人类更加正直善良。
这其实不难。我的家族是住在城堡里的贵族,我自小就接受着严苛的礼仪教育,在品行方面,我只能说,人类的美德只是吸血鬼贵族平日里行为举止最表层的复制品。唯一的差别是人类在我们眼中的地位相当于人类眼中的动物,我只要把人类视为我的族人,就能成为人类道德体系中的“好人”。
基于以上原则,我和同事相处融洽。虽然开始时他们会在我拒绝和他们共进午餐的时候怀疑我是不是不喜欢他们,但在相处一段时间后,他们都觉得我是一个害羞内向的好人。在我找出一次炸弹以后,他们对我的态度更是热情了。
我喜欢这份工作,不只是我的嗅觉可以在这里发挥作用,以此向人类赎罪。更重要的原因是,这是少数几件可以让吸血鬼在白天上的班。
每次和同样幸存的吸血鬼友人提起这事,他们都会露出崇拜之情,好像我已经征服了阳光一样。其实呢,恰恰相反。虽然我不是那种晒到太阳就化成灰的体质,但在阳光下会也头晕恶心、浑身无力。那场处刑后,我多少落下了病根。如果在盛夏的烈日下晕倒的话,我无疑会在水泥地上化为灰烬。
地铁站的这份白班,天没亮就可以到岗,工作时都在地下,到下班的时候天也黑了,全程都晒不到太阳,所以我很喜欢。
再过两天,我的试用期就结束了,我可以自力更生,用自己赚的钱去买猪血、收购私人医院临期的血包,而不是和那些人形蝙蝠一样,靠袭击人类或家畜维生。
“哟,你还是到这么早。”现在是上午五点,人类同事打着哈欠向我问好。
“早上好。”我礼貌地回答。
“这个点站里根本没有人,真不知道为什么要我们到这么早。”
我苦笑着打开安检机器的电源,人类发明的机械比吸血鬼的法术精密而有趣。
“哇,好浓的香水味……”
我巡着香味往身后的出站口看去——是一名身穿黑色风衣、头戴黑色宽檐帽的高个女性。她一袭黑衣,黑色的面纱遮着她的脸,她一手抱着一束玫瑰,另一手拖着一只行李箱,裹着一团花香,高跟鞋踩得咯咯响。
“看来是一位上夜班的小姐。”同事做了个吹哨的口型,但没有吹出声,“口味独特的cosplay,是什么玩法?未亡人?”
我对人类女性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虽然这么说有些失礼,所谓人类的性吸引力,对吸血鬼来说只是食物的调味剂。
玫瑰花,玫瑰花,不只是玫瑰花,这个味道是,鲜花饼。
是浸泡过鲜血的玫瑰,是酥皮里包裹的甜美。不,包裹馅料的不是酥皮,是,行李箱!
我立刻发现,这女人是个杀人犯!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向那杀手奔去,那个杀手一愣,挥起行李箱就往我头招呼过来。我重重撞在墙上,如果是人类的话,头骨已经裂了。
还好我是吸血鬼,虽然几个月没有好好吃饭,但身体比人类结实得多。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那杀手已经上了通向地面的楼梯。
楼梯的尽头是初生的太阳,和杀手匆忙离去的背影。
我一咬牙,化为一团红色的气雾,漫向楼道的出口,将杀手包围,照射到阳光的那一刹那,我一阵晕眩,被打回原形,在昏倒之前,我打开行李箱,用爪刺破里面的塑料袋,血漫出来流了一地,一具被压缩成肉饼的尸体缓缓膨胀。
我被解雇了。
因为地铁公司的员工只能是人类。
我的脖子、手腕,从这些被太阳直射的地方开始,灼伤像蛛网一样布满了我的全身。要不是我的同事及时把我送上救护车,我定会死在阳光下。
我躺在一家私人医院的病房里,这家诊所的人类医生曾做倒卖人血的生意,和我过去的家族有诸多合作。在我幸存下来后,他常常以赊账的形式给我一些临期血袋作为接济。
吸血鬼友人纷纷来探望我。
“原来你没有征服阳光。”
“地铁安检,哈哈哈……”
“你接下去要做什么呢,要不试试……打扫下水道?”
我还是想做那种不用累死累活就能赚钱的工作,比方说像以前在家里那样做爸妈的儿子。
但这是不可能的。
希望下一份工作吸血鬼也可以做。
作者:筑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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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听我说,我想到个好主意!“
那个声音说到,为又一个新点子的诞生而兴奋鼓舞,诺曼感到一阵烦躁涌上心头。
半个月前,在7天不眠不休的辛勤劳作后,诺曼凿穿了极光公司的防火墙,在错综复杂的保密协议迷宫中挖出了此次打劫行动的目标物理地址。
在那栋被精密元器件塞得满满当当的大楼底部,特攻小组的组员将乌金炸药粘在金属混凝土表面,炸开一条粗糙但足够致命的通道,活像咬进身体里的坏疽。
紧接着,整整一打改造过的壮汉,冲进了本大洲极光分部研究所,付出了几条人命后,从层层设防下拎出了那该死的箱子。
事实证明,那东西的确有着与它的防护等级相对应的要紧程度,并且大洲政府显然也在这件事里插了一脚或者几脚。没来得及隐蔽,整座城市的空域已经连只鸟都见不着了。
像是精心预谋的陷阱。
大块头们只好将抢来的战利品箱子交给在外等候的诺曼,既因为他们不得不把满身的肌肉在城市中隐藏起来,也因为当下只有诺曼有能力照顾好他们的战利品。
通常,像诺曼这样的骇客会竭尽所能避免在任何攻击现场留下痕迹,更不用说肉体亲临现场。但发起这次行动的上家显然不这样认为。
在被告知极光公司的研究内容后,诺曼相信即使没有上家的邀请,出于兴趣自己也会搞上一搞。
在技术日新月异的年头,作为一名职业骇客,诺曼自己一年就要对设备进行两三次升级,才能确保它们的性能配得上自己在暗网的名声和需求。
但即使在这样的年代,他手里的东西也足够惊世骇俗了。
“我说,为什么我们不住到隔壁那家去?那里的妞一定带劲多了。“那声音喋喋不休地在诺曼的脑子里嚷嚷。
他们刚刚穿过半个城市,抵达白百合酒店,诺曼知道这家酒店是本地少数不容易被极光渗透的可供休息的场所。
他用左手扶住两条细溜溜大腿上的黑色手提箱,右手握着操控杆,控制着他忠心耿耿的椅子带他爬上酒店17楼。
酒店里沿路分布着服务生向他露出完美但机械的微笑,在酒店管理中枢系统的指挥下,无比贴心的护送自己这名残疾房客。
这也是诺曼选择这里的理由之一:除了少数管理层,白百合酒店的全部服务人员,都是由机器人负责,相比人类,诺曼还是更信得过它们。
房门在身后应声关闭,诺曼立即起身,将箱子摆上桌,打开伪装成手提箱的小型实验舱。
“噢,你还没看够吗?我可什么都没穿!“
房间里只有诺曼,那声音却如此说到,显然能见到与诺曼相同的东西。
掀开手提箱的伪装层,输入密码,白色冷气从手提箱里溢出,在无数管路与透明外壳的包裹中,是一颗粉嫩的大脑。
诺曼低下头,检视着大脑的细节,每一条脑沟,每一根根血管都清晰可见。
这技术曾是诺曼幻想的场景之一,尽管有些过于超越他的需求,但考虑到自己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仍旧不失为一个备选方案。
“哦,我看起来很健康。“
“是的,箱子先生。“诺曼轻声说道,“您的意识在我的身体里已经住了一段时间。”
“我不得不说,这是我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最舒服的体验。说起这个,我没想到你在逃跑的路上还有那份心思。以你的身体状况而言,我原本以为存在一些小小的困难。”
“你应当感谢我还能勃起。”诺曼讥讽道,“如果不是白舟的人提前告诉我你们的研究内容,我也不会在日常自检电子脑时,发现你留下的入侵痕迹。
如果没有那位火辣的妓女的帮助,我想揪出你的过程还会更麻烦一些,不是吗?像寄生虫一样共享了我的感官系统。但我想你自从参与极光的意识转移实验,失去了身体以后就再也没硬过了,你可以把这当作我身为身体主人的宴请。“
箱子先生沉默片刻,接着快活地说道,“如果宴请时间能更长一些就完美了。”
诺曼躺在椅子上,回忆起几天前为了逼出这位隐藏在自己电子脑内的幽灵,与那位热情而体贴的妓女度过的短暂时光,箱子先生同样感受到了那一幕,对诺曼来说,这种情况也不多见。
此时,他知道对方一定能感觉到自己从脖子根涌上脸部的热血。
“抱歉打断一下你的回味和羞愧。但我们有麻烦了。“箱子里的大脑说道。
手提箱本事就是一个工作台,诺曼从箱子侧面抽出一根神经缆线连上自己,对方已经黑下整个酒店监控系统端口。
仿佛切入了穿越机的视角,数百个镜头的调用在对方浑厚的脑力支撑下切得飞快,令诺曼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作为一名顶尖骇客,他不得不承认箱子先生的技艺之高超,平生罕见。
从镜头上放大的画面中看到,几秒钟之前他刚回味过的女士,出现在酒店对面街道的一辆车内,以这样的方式暴露行踪,诺曼不禁感到一阵悔恨。
箱子迟疑了片刻,疑惑问道,“我说,这姑娘的职业道德呢?还是你的时间短到足以令她生恨?“
几名极光杀手已经进入酒店大堂,诺曼随即发现选择这家酒店的坏处,往日里,杀手们还有些顾及杀死活人,但对于脑袋里半个细胞也没有的酒店服务生,开起瓢来没有任何犹豫。
“我们逃不掉了。”看着的腿,诺曼说到。
“还有一些时间。”箱子说完,整个酒店的中控系统的底层权限已然易手,即使诺曼亲自动手,速度也不过如此。
“来帮忙。“
诺曼咬紧牙关闭上眼,他黑过各种各样的地方,却是第一次在这样的压力下进行活动,最初的极度紧张过后,第一阵多巴胺潮汐将他淹没。
酒店内上百个机器人,像青蛙一样跳动起来,在两人的操控下向杀手们所在的楼层聚拢,电梯被关停,杀手们沿着几条逃生通道向上攀爬,轮流射击打掉阻击他们的青蛙服务生,推进速度大为减缓。
“我联系了另外几个家伙,他们来不及赶过来,我会把你从窗口扔出去,这样或许他们来得及把你捡走。”多争取的几分钟并不能改变结局的走向,诺曼脸色煞白,撑住上半身离开轮椅。
“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箱子说道。
“实验没有成功,你现在还是个大脑,没有数字化。”诺曼反应飞快。
“准确的说,成功了一半。”
……
杀手再次举枪,瞄准33号服务生的脑袋,满头金发在战斗中被子弹掀开了头盖骨,露出了内部的元器件,作为量产型的服务业机器人,白百合酒店并不涉及色情产业,因此并未像它的同行那样配置各类仿真元器件,脑内的核心只有小小一块,导致射击命中难度大增。
电子脑的射击模块读取了足够多的目标行动数据,预判打出一个点射,击碎了天花板上的一盏顶灯,灯光黯淡闪烁后,最后一名机器人仿佛耗尽动力一般,在跳跃中轰然撞上它们守护的目标所在房门,不再动弹。
“不好!”杀手反应过来,撞开房门。
房间内,坐着轮椅的目标双瞳扩散,歪躺在地面。
同伴仍然被牵制着,杀手小心地检查房间,用枪透穿了床底和桌子,确认室内没有其他活人。
“老大,那骇客自杀了。”
杀手在脑通讯里说道,将冒着冷气敞开的手提箱合拢,蹲下检查尸体是否还有生命迹象,他的责任仅限于带回箱子,其它人的死活并不重要。
一道身影在他身后站起,震动和声音同时响起,杀手倒地。
33号服务生高举手提箱,照着杀手脑袋猛烈伺候,直到杀手脑袋里的神经元器件涂满地毯。
它打开被杀手阖上的手提箱,静静注视着这个已属于他的健康大脑,在他眼皮子底下,箱子先生大脑中残留的最后一点脑电波正在急速衰退,最后除了自己的记忆,对方的一切都如同潮水般退去。
箱子先生的记忆中,选择是他活下来的理由也随之消失。
诺曼伸出假手,拂过自己的尸体。
低等级的服务生机器人身上只有几对力反馈感应,没有触觉,也无温度。
两条肌肉萎缩的腿并不比他的手臂粗更多,直到此刻,诺曼才发现自己从未敢认真打量这具身体。
身体中度过的日子在他脑海里飞快闪过,诺曼推开窗户,将箱子抱在怀里,从酒店大楼里一跃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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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贝里欧突袭战中利威尔受伤了,侧腰中了子弹,流了很多血,制服颜色深看不出来,处理伤口时才发现过多的血液把布料黏在了皮肤上。这种程度的伤对他来说本是家常便饭,何况他愈合的速度比常人要快,可不知这次感染了什么,后半夜在飞艇上利威尔发起高烧,纱布沁出点点红色,揭开一看,创口周围高高肿起,摸上去发热发烫。
交待了欧良果彭几句,确保耶格尔兄弟和两个马莱孩子都处在严格的看管之下,没找到阿尔敏,韩吉转了一圈,发现他正和同期一起围在萨莎旁默默流泪。她叹口气,挨个摸摸他们的脑袋,然后来到飞艇后部,在利威尔身边坐下。士兵长已经被注射了消炎针,此时正安静地躺在飞艇侧边的长椅上,眼睛半睁半闭,意识大概也处在清醒与昏睡之间。韩吉伸手摸他的额头:“这可是打倒了人类最强的病菌呀。”
躺着的人听了这话,有些艰难地掀起眼皮白了她一眼。他声音嘶哑,话语间带着浓浓的困意:“不会让你有机会拿去做研究的。”
韩吉干笑两声,语气有些担忧:“想研究也没时间啊——你上次换药是什么时候?要我帮你吗?”
利威尔嘟囔几个听不清的词,眼睑耷拉下来。韩吉见状帮他把毛毯往上拉了几公分,叉开手指伸进他发间从前向后撸了几把,感觉今晚利威尔的头发格外软。逐渐平稳的呼吸在高空寂静的夜显得响,甚至盖过了远处传来的米卡莎的轻声啜泣,韩吉盯着好像又隐隐现出一点血色的纱布,还想在后头多坐几分钟。
她第一次给利威尔包扎时还是分队长。当时利威尔尚未获得人类最强的称号,不小心被一只奇行种咬伤了右侧大腿。战斗间隙他们在树林里休整,一直注意他身边动静的韩吉凑过来,磨着要帮他包扎伤口。利威尔坚决不允,韩吉求情耍赖,几个回合下来不小心透露出自己的真实目的:“你的腿上有巨人的牙印,这可是重要的研究资料……”
年轻的利威尔性格比现在尖锐得多,再加上这次壁外调查他已经三天没洗澡了,整个人都极烦躁。他有些想给韩吉脑门来上一记,可想到埃尔文对他“与战友和平相处”的命令,最后只生硬地说:“我是男人。”
韩吉看起来有些困惑,好像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似的。
“我是男人,而你是女人。”利威尔干脆把话挑明。
“这有什么,”韩吉不以为意,“壁外危险,哪能分得这么清,有人给你处理就不错了。”她掏出绷带和剪刀,“我来吧?得尽快,不知道巨人的唾液对伤口有没有影响。”
环顾四周,利威尔发现目之所及的人都忙着给自己或别人缝针绑绷带,十米外的大树背后隐约能看到一个女兵裸露的背部,应该是在换衣服,他连忙移开视线。见韩吉完全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利威尔只得压下心中的别扭,板着脸,做出他最冷酷最严厉的表情:“那你快点。”
这么些年过去,韩吉记不太清当时的细节,只记得巨人的牙齿是平的,没有尖牙磨牙之分,近远中大约宽10厘米,还记得利威尔看到自己的裤子被她剪掉一块后气得咬牙,不顾伤口刚刚缝合,一瘸一拐地要去找能遮住他大腿的东西。韩吉记得自己说,“托马斯还是没挺住,他在那边,你去拿他的衣服吧。”韩吉记得利威尔拿刀片裁去托马斯裤子过长的裤脚。韩吉记得托马斯,他笑起来眼睛会眯成一条线,颧骨很高,经常和埃尔德还有奥路欧一起喝酒。
韩吉尽职尽责地照顾伤员,帮利威尔擦掉背后的虚汗,见他嘴唇干裂,又喂他喝了半杯水。利威尔的左手露在毛毯外面,她本想把它放回被窝,抓住那只手后却犹豫了,最终还是掺杂了一点私心,把利威尔温度异常的拳头包在她的双手之间,感觉像是护住了一簇火苗。纱布红了,她小声喊人进来换药。
飞艇在帕拉迪降落时韩吉又摸了一次利威尔的额头,他不再发烧,只是还沉沉地睡着。不愧是人类最强,或者说不愧是阿克曼,消灭病菌的能力也是一流……韩吉胡思乱想片刻,帮着把利威尔转移到担架上。等会落了地,等待她的势必又是一场硬仗,首先要把终于归队的艾伦控制起来,还要和吉克和耶蕾娜再聊聊,不能让局面完全落入他们掌控中……她最后看一眼躺着的男人,利威尔的黑色睫毛在睡梦中轻颤,面容是极度疲惫之后的平静。韩吉深吸一口气,走出舱门。
帕拉迪岛连下了三天雨,噼里啪啦,吵得人心烦意乱。凌晨两点半利威尔结束工作,迟迟不能入睡,正和天花板面面相觑时突然想起韩吉的东西还没收拾。韩吉的房间和他的在同一层,不过是在走廊另一头。还是按照惯例找个与她要好的士兵帮忙收拾吧?可与她最要好的现在只剩他自己了——天花板角落掉了一块墙皮,露出灰色的砖坯,形状好像一只乌鸦。
他做了决定,翻身起床,随便披了件外套就往走廊深处走去。韩吉从不给房间上锁,所以利威尔很轻易地推开了门。雨夜没有月亮,房间里的东西连成一整片漆黑的轮廓,只能大概看出对面的墙上贴着什么,利威尔知道那是她第一次去马莱时买的世界地图,帕拉迪岛所在的位置被画了个红圈。他打开灯,房里算得上干净整洁,不像他想象中那样蒙了许多灰,想来也是,出发前他特意来这大扫除。当时韩吉笑眯眯地从桌上的书堆里抽出几张纸:“这可是对利威尔也不能披露的绝密资料呀。”
明明离得不很久,利威尔却发现他不太记得自己那时的反应了。他走近书桌,试着找出那几张纸——那上面有明显的折痕,他看得很清楚。不该侵犯他人隐私,他知道;可对死人来说,隐私的界定往往很模糊。人一死,所有物就改名叫遗物,遗物会被人清理,翻阅,对于韩吉这样的军职人员,也许还会对部分材料进行销毁。销毁这事不归利威尔管,他也不愿去想这间屋里会有什么被破坏,被火烧,变成灰,变成碳,变成微不足道的分子和原子。
韩吉的书桌右边有三层抽屉。第一层里是待批阅的档案,两块颜色不一样的红印泥,四支能出水的好笔和三只不能出水的坏笔。第二层杂乱得多,刊登了对兵团采访的报纸,折成四等分的希干希纳区裁缝店的传单,几张泛黄的巨人的涂鸦(明显出自韩吉本人之手),一把小手枪,空的注射针管,一小沓边缘参差不齐的、有的还沾着血迹的自由之翼布标。
第三层里有利威尔要找的东西。他怀着某种期待的心情缓慢打开,发现其上的内容竟然很寻常,看起来就是一份旅游计划清单。回头看地图,清单里提到的地点都用铅笔画了坐标,还有几处附有小字批注:一定要让利威尔脱掉上衣下海游泳、听说这里生产很不错的红茶、有多种濒临灭绝的两栖动物、世界上最高的山。
他们曾待过的那片森林显然不会被标注在世界地图上,可利威尔想起韩吉在那里对他说过“不如在这一起生活下去”。周游世界的计划有什么可保密的,他不理解,现在也无从考证缘由,只能猜测是为了给他惊喜。十年来韩吉不止给过他一次惊喜,其中有百分之八十利威尔认为更偏向于惊吓,可死亡让回忆产生偏差,他又觉得韩吉真是一个擅长制造惊喜的人。
他把清单按原来的痕迹叠好,收进口袋。
利威尔在韩吉房间里待了半天,除了那几张清单什么都没收拾,躺回床上时倒也不觉得浪费时间或者怎么样,只觉得心有戚戚又无法言表。被窝里彻底凉了,等待自己的体温把床捂热的时候,利威尔盯着那只天花板上的乌鸦。他眼睛一眨不眨,没多久就感觉酸痛难耐,视物似有重影,有幻觉。乌鸦从顶墙的束缚中逃脱,迎面冲向利威尔,越飞越大,快到他面前时几乎大得像一只鹰。那对宽阔的翅膀穿过利威尔的胸口,他终于感受到一丝困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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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夜,我在五汇街道的一家便利店重遇周惠贞。
“我要那个八块的乌冬面套餐,丸子要鱼蛋和牛肉丸双拼。”
真不怪我没认出来。她头顶一亮红色鸭舌帽,带着黑色口罩,银色大圆耳环在白炽灯下晃呀晃,盯了我好一会儿说,好久不见啊。
周惠贞问我是不是还在厂里,我说我一年前就被裁了。
在她辞职后的两年,工厂效益下滑,有日薄西山之势,年年都会小幅度裁员。我以为没我的事。罗姐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在拟发言稿。好不容易熬走了傻逼,调离生产间,做一些文字活儿,觉得未来虽不至于一片坦荡,但好歹能看到一条窄窄的路。
傻逼指的是主任,四十九,肚子肥得流油,牙齿常年被烟熏火燎,跟旱厕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我有幸见过一次。那时我刚入职,四处轮岗,轮到傻逼手底下。前几年他的衬衫尚且能塞进皮带里,头上也有几缕头发苟延残喘,一脸温和地对我笑,小林啊,有什么不懂的不会的,随时来问我。现在想来令人作呕。当时我还是战战兢兢地应下,遇到流程问题,傻逼确实指点了我几次,直到他进行性骚扰,黑黢黢的牙齿里钻出一条肥大黏腻的舌头。情急之下,我抄起办公室座机往他脑袋上砸。再然后我被调去生产间,每天同哐当哐当的机台打交道。同批进来的,辞职的不算,其余的升了副主任,我在给哐当哐当的机台除尘。傻逼被调走的那一天,我偷偷买了小鞭炮在楼道炸,噼噼啪啪,吓坏了一帮子小孩。
罗姐往我工位上敲两下,弯腰凑过来捏了捏我的手:“小林,别写了。”我脑子懵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这是要被裁了。我当即撕掉纸揉皱了扔进垃圾桶,还写个屁!
感谢罗姐提前给我透底,当正式通知下来时,我已经整理好心情,平静地收东西,签字,离开。路过小卖部,走进去,买了一瓶橘子汽水,玻璃的。本来想买啤酒,喝光了冲回单位找到傻逼一瓶子砸过去,也算给自己这些年一个安慰。手握在啤酒瓶上,捏了又捏掂了又掂,手感很好,砸下去的声音应当很脆。最后还是放弃,一是我不一定能找到傻逼,二是我也确实没有当初的勇气,只能过过脑瘾。与其买不喝的啤酒浪费钱,还不如买汽水。于是我拎着汽水走到江边,沿着江边横道一直走一直走。横道的尽头是卵黄一般的太阳,打散了的光流出来,流满了天空,滴下来,滴到写字楼,沿着边角一路往下,蜿蜒到地上,流到我脚下,又钻过去,随着江水走了。
哐当一声,玻璃瓶扔进垃圾桶,连带着我匆忙而去的五年。
我进厂时,是周惠贞带我办的手续。在轮岗期间,我总是去找惠贞,我喜欢听她说话。与她温婉的名字相反,她讲话的声音像湖。惠贞跟我说她不喜欢这个名字,太贤良淑德,而她本人与整个四个字毫不沾边。我说我很喜欢,念起来嘴角会咧开,会笑。她也笑了,那你多念念。我便一直念啊念啊念,念到自己喘不过气来,咯咯直笑。周惠贞突然用双手捂住我的耳朵,时隔这么些年我还能会想起她的手覆上来的温度——她的手很凉。
在她离职后的几年里,我偶尔会梦到这个瞬间。我漂浮在芦苇丛中,像气球似的,不受控制地四处游荡。周围的芦苇丛不停地生长,无论我飘得多高,它们始终比我要高出一大截,白色的穗子遮蔽天空。我很不喜欢这种虚空的、无可依的感觉,更不喜欢这种无论如何也出不去的困窘。就在这时,一双冰凉的手覆上了来。我不再漂浮。芦苇退去,周围白茫茫一片。我直觉她是周惠贞,她应当面对着我,我努力睁大眼睛,却什么也看不清。她张着嘴,我什么也听不清,想要靠近,但她始终与我隔着一段距离。从梦中惊醒,从梦的余韵中缓过神来,我开始疑惑,当时她的手覆上来了吗,还是我一遍又一遍的臆想,无端平添了许多细节?
她的声音隔着手掌传过来,像隔着水面,我在湖底,她在岸边。水波扭曲了她的脸,声音也瓮瓮的——“别念了,别念了。”她把头靠在我脖子上,几绺头发拂过我的侧脸,有些痒。
那天我去了她家,她家在丈八四路,六楼,楼道又窄又长,常年没灯。推门进去,墙上、窗户上贴满了海报,地上散落着各种各样的CD,无从下脚。她把堆着的CD踢开,让我坐在地板上,又从抽屉里抱来一大叠光盘和磁带,挑挑选选。我的前二十年不怎么听歌,后几年音乐对我来说也可有可无。只有这一段时间,我十分密集地听歌,听各种类型的歌。我三分之一个人生中听过的大部分歌都出自这里,跟周惠贞一起。
我们靠在一起。她把腿伸开,伸得直直的,晃啊晃,碰到我的时候,像被水花溅上了脚肚。难不在意。我注意到她穿着两只不同颜色的彩色袜子,一只红黄相间,一只粉蓝相间,长过脚踝。她注意到我在看她的袜子,转过头笑着对我比了个嘘的手势,眼睛亮亮的:“秘密。”工厂要求统一的发色、统一的深蓝色制服、统一的白色袜子和黑色工鞋,而周惠贞悄悄穿了一双彩色的袜子。秘密这个词真有魔力,一些本该一笑而过的事情,有了它,反而显得隐蔽而亲密。我的心跳得有些快。客厅里放着歌,我一句也没听清。这一天我们听歌听到很晚,睡得很沉。第二天周惠贞拉着我一路狂奔回工厂,才堪堪没有迟到。回到生产间换工服时,我才发现自己穿错了一只袜子,本该穿着白袜子的脚套上了彩色的袜子。我一只脚陷在彩云里。
周惠贞喜欢唱歌,我并不意外,在第一眼见到她时,我就认为她喜欢唱歌。在那个压抑的、嘈杂的工厂,她自由到要飞起来。她迟早要飞出这个工厂。周末,她拉我去音像店门口摆摊唱歌,我蹲坐在她对面,看路过的人纷纷把硬币扔到她脚下。她用这些钱买了一瓶橘子汽水和一罐啤酒,汽水是给我的。一开始我们肩并肩往前走,半罐啤酒下肚,她的脸逐渐红起来,步伐也越来越快,迎面而来的风钻进她的衣摆,她像要飞起来。她一边走一边大声唱歌,唱得周围人都回头看她。谁能忍住不看她呢。路过垃圾桶,她把空了的啤酒罐捏扁丢进去,回头。我离她四五步距离。她等我走近,对我说:“我要辞职了。”
如果能停在五步之外,我是不是就不用听到这句话了?
周惠贞离开时我没能去送她,那天傻逼叫我去办公室,我砸了他的头,把本就丑陋的脑袋变得更加丑陋。之后我被调去生产间。再然后,我被辞退了。
从工厂里出来,我在家磨了几个月,决定提升一下学历,把大专变成本科。学到半夜,无所事事时,翻出手机通讯录,点开周惠贞的电话号码,手在绿色键停留许久,迟迟不按。退出通讯录,点开贪吃蛇,控制蛇头吃下一颗颗苹果。蛇越来越长,距离尾巴越来越近。惠贞有一双差不多的袜子,暗绿色的蛇纹一圈圈围绕。她穿上,腿也变成了蛇,幽幽地贴在人皮肤上。GAME OVER。把手机丢到床上。她现在在做什么呢?
幸运地考入x市的一所大学,收拾行李时,我把以前的白袜子打包全丢了。临走的时候才意识到那一只穿错的袜子也在里面。
生活逐渐忙碌起来,时间踩了油门,加速向前,一直到平安夜。我跟学校申请在外租了间间房子。晚上八点半,外面一直传来无法忽视的节奏感和音乐,书也看不下去,出门,去对面的便利店买点速食。走上天桥,才发现音乐来自学校不远处的路演,很多人围在那里看。我在天桥上停了一会儿,离开了。
没想到能在那里遇见周惠贞。她刚刚结束自己的部分,溜出来吃东西。
我们走出便利店,她要走了碗里的全部鱼蛋。她跟着我一路走,这回我们始终走在一起,哪怕我突然加速,她也会跟上来。走到听不到身后传来的节奏与欢呼,我问她:“不管路演真的可以吗?”“我明天跟他们道歉。”她又对我做了“秘密”的口型。她在我那里睡了一晚上,第二天醒来时,发现她用光了我家所有的便利贴,写满了自己的电话号码,贴在我能看到的各个角落,并备注自己去路演。
思来想去,我还是给她发了一条信息:你干嘛穿我袜子。
快到中午,我收到了她的回信:圣诞快乐。
作者:月溪明
评论:笑语
(还没写完,先把部分上传求活着)
“你说什么?”东方守净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东方队长,我理解你失去挚友的心情,也为第五队长这样的人才陨落而感到非常痛心,但你想必也听说过前不久异兽潮爆发的消息,规模那样大的异兽潮中,很难有人从中活下来。”来人惋惜道。
东方守净当然知道这一点。
“但是明光他是有飞行能力的,没道理会轻易葬身。”东方守净皱眉。
来人道:“听幸存者说,第五队长是为了救他,延误了撤退的时机,不得已只能迎战异兽潮。”
第五明光确实是会做这种事的人,他跟名字一样,永远光明磊落,堂堂正正,就像是光,又像一千多年前被人赞颂的骑士。
可光明不在了。这黑暗的,注定走向毁灭的世界,真的容不下哪怕一丝光明。
- 小队损失显著降低
异化症是在某一天突然出现的,异化症患者会不可逆转地出现变异,身体上长出各种动物的器官组织,只是速度有快有慢。随着异化程度的提高,患者的神智会越来越模糊,到最后会成为一个完全丧失理智,只有本能的怪物,人类将其称为异兽。
异兽不仅破坏力极高,且以人类为食,就算是最弱小的个体,也能轻松战胜一个成年男性。它们之中有些强大的个体甚至强悍到能无伤硬抗导弹,人类的防线在这种不讲道理的力量面前显得十分脆弱。
但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有少数人类虽然患上异化症,可异化程度增长的十分缓慢,并且出现了特殊的能力,这样的患者被称为异能者。正是由于他们的存在,人类文明得以残存,而不是毁灭。
在经历沉重的损失后,现存的人类聚集起来,在异能者的守护下形成了九大人类聚居点,而东方守净和第五明光所在的,便是其中的一号聚居点,名为壹柳城。
东方守净和第五明光是壹柳城异能者作战部下属战斗小队的队长,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上学,患上异化症后却都幸运地成为了异能者,他们异能互补,实力强劲,率领的小队曾多次合作,斩杀了无数来犯的异兽。
壹柳城的异能者中,他们俩就是最耀眼的双子星。
但现在,双子星只剩一人。
即使内心悲痛,可东方守净还是需要尽自己守护人类的职责。
第五明光出任务时带走了自己小队一半的人,而这些队员都随第五明光一起葬身异兽潮,只有一个人活了下来。除此之外,今天还有别的小队的队员在城外做任务,也就是说,零零总总加起来,在这一次突发的异兽潮中,壹柳城损失了至少一百个异能者。这些队员都是数一数二的异能者精英,骤然失去这么多异能者,壹柳城的城防也开始捉襟见肘起来。
第五明光小队剩下的队员按照自身意愿决定去向,绝大部分加入了东方守净小队,少数则加入了其他小队。
东方守净最近忙得焦头烂额,出任务的次数是平时的两倍有余,即使他的小队人数众多,即使他只是辅助系异能者,但是他只有一个人啊。于是乎,东方守净俊朗的脸上,很快出现了两个巨大的黑眼圈,整个人充斥着疲惫的气息。
所以等他发现情况有变时,已经是三个月后的事了。
“所以,近段时间我们队折损率变低,是因为那只金色大鸟的帮助?”东方守净眉头微皱。
队员连连点头:“是的,我们之前也很警惕,担心这个没有记录的异兽会我们战斗的时候偷袭我们,但是它不仅没有攻击我们,反而会攻击其他的异兽,而且一连好几次都是这样。”
金色大鸟无疑是异兽,可异兽为什么不攻击人类,反而会帮助人类呢?东方守净无从得知。
“不管怎么说,那只金色大鸟也是异兽,是异兽就会有食人本能,别的小队我管不了,但是至少我们队的人不能放松警惕。”东方守净站起来,拍拍队员肩膀,“好,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毕竟刚结束任务,你也辛苦了。”
“哦对了,你这两天找时间把那只新异兽的信息整理一下写个报告给我,我到时候交给委员会,让其他小队也对新异兽有所了解。”东方守净捏了捏眉心,补充道。他实在是太累了,连反应都变慢了,有时一件事情反复几次才能交代的清楚。
出外勤任务的异能者如果遇到新的异兽,都要将资料分享给所有异能者,以便于增进对其的了解,毕竟未知的异兽就意味着风险,而现在的人类,已经承受不住多少风险了。
队员离开的脚步停下了,他转过身看着东方守净疲倦的模样欲言又止:“队长……”
东方守净笑骂道:“臭小子,这次也想让我帮你写啊,那可不行,我可没见过那只异兽,这次没法替你写,再说,你也在队里待了这么久了,如果连报告都不会写的话,万一下次我也死了或者异变了,你去别人队里,可就没人帮你写报告了,得自己动手,所以趁着我还在,赶紧锻炼锻炼这项能力。”
- 东方守净发现第五明光异化后形成的金乌
- 东方守净极力维护第五明光
- 背叛情节
- ~~是东方守净贪恋权利背叛了第五明光
- ~~还是其他人在东方守净死后暗算第五明光
- ~~或者其他人不满东方守净一家独大,暗算将其杀死,然后装作毫不知情,继续利用第五明光?
- 其他人不满东方守净和第五明光地位超群,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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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贩卖机
类型:ff14同人
备注:
_(:3」∠)_是相当阴间以及莫名其妙的cp拉郎配。两人本来在剧情中毫无瓜葛除了【虽然感觉没人在卡3.0但还是防剧透】的那一下。
_(:3」∠)_总之是被洗了泽菲兰的芽【现在洗成加雷马人男了】和洗了奥尔什方的芽结婚直接创成饼子的产物。
_(:3」∠)_附带一个泽菲兰个人房间造成的巨大精神损伤。
_(:3」∠)_地点在幻影雪20-27个人房间3号。
_(:3」∠)_我要将这份巨大的精神创伤传播向整个鸟区。不能我一个人担心隔壁的精神状态。
评论要求:笑语
黑衣森林东部林区西,荆棘森北。
十二神大圣堂门前。
两位来自遥远雪都伊修加德的骑士正在水池中寻找着什么东西。
“泽菲兰,是掉在这附近了吗?”蓝发的骑士用竹竿小心地探索着水底。
“嗯……应当是的。”泽菲兰拿着向一旁钓鱼的冒险者现场借来的抄网,在水中仔细的打捞着。
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呢?
这就要从十几年前说起了。
那是在伊修加德还未曾被第七灵灾的冰雪覆盖之时的事情——
此时,刚刚进入神殿骑士团,尚且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新人侍从骑士的泽菲兰,正坐在龙堡西部高地的戈尔加涅牧草地上,出神地眺望着远方。在他身旁放着的,是为了弥补身形瘦弱的缺点而特意选择的双手大剑。
这是他们这些刚刚进入神殿骑士团的新人们的第一次任务:格尔加涅牧草地巡逻。
“权且当做是郊游吧。”下达任务的骑士随意地挥了挥手。
“快、快跑!是龙!”惊慌失措的叫喊声打破了牧草地的宁静。
泽菲兰转头看去,只几秒便判断出这不过是一只由异端者变成的、最低级的邪龙眷属,若新人骑士们合力,很容易便可以打倒。
“喂,我们一起……”话语才刚出口,便被仓皇逃跑的同伴们吞没。泽菲兰愣了一下,在他的策略中,不借助同伴的帮助,仅凭自己一人打败这条“龙”的可能性并不低。但稳妥起见,他只得改变策略,聚拢起被惊慌逃跑的人们冲的四散的羊群,跑向牧场。
他记得有龙骑士在那里驻守。
“快离开这里!”泽非兰向一旁骑着陆行鸟经过的蓝发少年喊道。
并非骑士、也非同伴,仅仅只是路过的少年仅略做停顿,便翻身跳下陆行鸟,举起剑,逆着逃跑的人与黑羊群,向着那条“龙”冲去,意图转移它的进攻方向。
于是,泽菲兰便记住了那天少年在阳光下闪耀着银光的蓝发。
再之后,那只奄奄一息的“龙”很快便被牧场中驻守的龙骑士一击解决。
再之后的近十年中,两人都未曾再有交集。
直到三年前,某位被称作“光之战士”的冒险者穿过迷雾湿地自摩杜纳来到巨龙首营地。而接待他的,自然是巨龙首营地指挥官的奥尔什方。
为了调查这位奇怪的冒险者,泽菲兰才算是第一次的,也是再一次的单方面认识了他——当年那个勇敢的少年奥尔什方。
此时,奥尔什方早已成为一名真正的骑士。借着任务的机会,泽菲兰对这位当年使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少年做了一番深入调查。
他仰慕着奥尔什方。只是这种心情他绝对不可能向任何人说出。
出于更多地观察了解他的目的,泽菲兰借任务之便,更加地将时间与经历花费在奥尔什方的身上。
而奥尔什方,则浑然不知地围着光之战士打转。为他亲手煮奶茶,赞扬他的肉体……
而对于奥尔什方的这种行为,泽菲兰分外地不满。
当然,泽菲兰当时只当自己是为他与初识且身份不明冒险者迅速结为挚友的不理智行为感到气愤。
直到不久之前,他才意外得知此种情感,其名为嫉妒。
那自然是源自发生在教皇厅前,泽菲兰羞于提起的往事。那是泽菲兰少有的,却也是令他万分庆幸的一次失手。也许是奇迹,本应被教皇精炼的泽菲兰在那么一瞬间恢复了神智。这是他失手的原因,却也是他失手的结果。
直到今日他也无法完全相信,他曾经无比敬仰的教皇居然与无影相勾结,颠倒是非与黑白。伊修加德更是建立于谎言与欺骗之上。。在得知所有真相之后,泽菲兰很是消沉了好一阵子。在前不久刚过去的灾变中,那恐怕是几乎马上要化为妖异的绝望。泽菲兰自我质疑着,在被教皇精炼过的后遗症中,神志时而清醒,时而模糊。而在整个伊修加德都不知所措的慌乱情况下,挺身而出,不计前嫌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他的,却是被他重伤的奥尔什方。
但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略微恢复了思考能力后,泽菲兰询问奥尔什方。
“所谓的骑士,应当如此。”已经在夜以继日的相处中变的无话不谈的奥尔什方毫不犹豫的回答他。
也许正是这个契机,泽菲兰的病情开始好转。
自然地,他也向奥尔什方谈起过比如对自己的印象一类的话题,令他意外的是,奥尔什方居然记得少年时的偶遇,并且对泽菲兰自年少就表现出的谨慎大加赞誉。
对泽菲兰提出的“为何一瞬间恢复神智”的问题,奥尔什方给出了“那一定是超越一切的情感之力吧!”的模棱两可的回答。
情感之力吗?原来如此。
思索过后,泽菲兰特意瞒着奥尔什方,离开寒冷的伊修加德,去了一趟炎热干燥的王城乌尔达哈。在那里的艾斯泰姆珠宝店,泽菲兰订制了一枚无暇戒指。
而后,他与奥尔什方约定,在黑衣森林东部林区的十二神大圣堂门口见面。
他要将这份情感与奥尔什方共享。
“抱歉我来迟了,挚友。”
大约在约定时间过了一会之后,奥尔什方才推开十二神大圣堂的铁制大门。
受到突如其来这一句“挚友”的惊吓,戒指从正在凝神思索如何开口的泽菲兰手中掉入水池,发出“噗通”一声。
于是,才成就了现在眼前这两位骑士在水池里寻找失物的一幕。
他们搅扰水池的行为多少令一旁正在钓鱼的冒险者有些不满。
“喂喂,再这样走来走去的,终结者可又要脱钩了哦。”
“啊,抱歉抱歉。是对他来说非常重要的东西,所以请容许我们再找一下,拜托了!”捕鱼人们面面相觑,既然被光之战士的挚友这样的请求了的话,再借机发挥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好吧好吧,不过这水里可是有一只被称作终结者的大螃蟹,你们可要当心啊!”捕鱼人向两人叮嘱到。
两位骑士谢过捕鱼人后,继续在水池中忙碌着。
“!!!哦哦哦!钓上来了!钓上来了!”身后的捕鱼人中,突然发出一阵欢呼声,两人转过头。一位捕鱼人兴高采烈地举着钓竿,长长的钓竿一头,被一只巨大的螃蟹正紧紧钳住。而泽菲兰那枚特别订制的无暇戒指,正刚刚好好的夹在另一只蟹钳之中。
巨大的河蟹——终结者,终于被冒险者所终结。
泽菲兰认为,此时正是向奥尔什方袒露心声的好时机。
趁着还来得及预约下周的婚礼。
评论:随意
作者:巫念桃
和《会向瑶台月下逢》有点联系,但不看前文应该也没事x但还是放一个前文链接:http://elfartworld.com/works/9106656/
王朝一连下了数月的雨。
画师低头跟随内官入丹凤门,过下马桥,抬眼一瞥,看到的是细密的雨覆在砖红色墙面上,像渗出的血滴,向下弯沿,爬向侍卫的靴子。他们穿着特制的靴子,糊了一层厚厚的黄泥,以防雨水腐蚀。两旁的侍卫一动不动,宛如陈列的幽灵,一字荡开,伸向砖墙的尽头。风从四面八方涌来,在雨中扭动号哭,令人不忍细听。
据说十年前皇帝大开鉴月宴,天下名花纷至沓来,庆贺王朝繁荣昌盛,那晚觥筹交错推杯换盏间,任谁也没想到此后十年,王朝境况急转直下,北疆屡受侵犯,连年战乱不断,百姓流离失所,人心惶惶。但这一切似乎被挡在高大坚毅的宫墙之外,这座消耗数百万劳工建成的宏伟建筑群,在建造之时将劳工的尸骨永远封存在坚硬的砖石之中,血液从缝隙中渗透,染红了每一处角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血液源源不断冲刷着墙壁,这使得这座宫墙永远耀眼、永远威严、永不褪色。如今,它又一次尽职地挡住尸骨后代的哀嚎与哭泣,那些眼泪与痛苦找不到去路,只得盘旋游荡在宫殿外围,逐渐旋转、升腾,最终汇集成一片经久不散的乌云,一场数月不去的大雨。宫内的人终于有机会得以窥见外人的辛酸。
一开始人们以为这只不过是一场普通的雨,带着黄泉泥土的苦涩,熏得大家苦不堪言,各宫各殿只好整日点着熏香,企图去除空气中腌渍的苦味,一时间整个宫殿云升雾绕,恍若仙境。但没多久,人们发现雨水开始缓慢地腐蚀一切接触到的东西。而最先发现这一切的,是贵妃身边的宫女。那是一个清晨,雨比以往下得更急。宫女正当值,指挥人把已经呈现疲态的花儿全部撤下,换上新的。贵妃素来不喜熏香的俗气,只爱天然的花香,因此皇帝下令每日要在宫殿内摆满大盆大盆鲜花。鲜花娇嫩,不适应北方的气候,很容易就老去,每天都需要从几千公里外的地方快马加鞭把鲜花一批批运往宫中。但风快雨急,送花途中,摔死了八匹马,导致今日花送到的时间比往常晚上许多。宫女细心检查每一朵即将摆在宫里的花,她抚弄着每一片花瓣,用手绢拂去上面的雨滴。她凑得很近,发现被雨水浸泡后的地方出现皱了起来,边缘一圈焦黄。这件事很快传了出去,大家陆陆续续发现园林里的象征着长寿的青竹身上有了淡黄色的斑点,脚下的砖块逐渐松动,两旁坚硬的红色砖墙逐渐起皮,斑驳脱落……有善术数者说这是有妖孽作祟。
此次被召入宫中的人都是从不同地方网罗而来的素有名声、身怀奇技淫巧之士。
他们一字排开跪拜,屏息等待皇帝的发号施令。我们的主人公跪在中间,耳鸣目眩,心跳如雷。他本是一位乞儿,沿街行乞时,只因一双手生得格外秀致,有若芝兰芳草,被一位远游的手艺人收留。那人捏着他的手反复看,连声叹道:“你在绘画上有极高的天赋,这双手就是天才的证明。但你手纹散乱,恐至大祸。”
画师从此跟在手艺人身边,走到哪,便画下当地风俗景物、山水鸟兽,无一不栩栩如生,犹如精怪。所画人像,一颦一笑,与活人无异。画师如痴如醉,画尽天下事物。他画完世间最后一物,一种疲倦如浪潮般席卷了他的身心,他自觉在绘画这一条路上,已经走到了尽头。他问自己,如果只是再现,那绘画还有什么意义?他跪拜在手艺人脚下,诚恳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您虽非我生父,但对我有再造之恩。我绘画的技艺能有今天的成就,与您的指点息息相关。如今我已经画尽天下可画之物,已经厌倦,恐怕之后很难在绘画上有什么更高深的造诣。只是这双手如果不用来画画,也没有别的用途了,因此我恳请您允许我折断双腕。”
手艺人沉默,手无意识地敲打箱箧。斟酌许久,他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你说你画尽了世间万物,但有一样东西,你一定未曾见过。等你见过它,再做决定也不迟。”
说罢,他打开箱箧,里面躺着一朵花,一朵画师从未见过的花。月白色的花瓣温和地舒展,每一瓣都透着无与伦比的华光。它安安静静地躺着,让周围所有的花朵都羞杀了头。
“这是?”
“芍药。这是芍药。十年前天下芍药被赶尽杀绝,托贵妃娘娘的福,这是仅剩的一朵。”这朵芍药被一个木偶人赋予了抵御时间的力量,从此长开不衰。那闪烁的莹润的光,是木偶人未能开口的、永不腐朽的情感。
凝视着这朵芍药,画师的眼眶蓄满了泪水。他恍然大悟,自己这数十年的绘画,为的就是此时此刻。他为自己断腕的念头感到羞愧,拿起笔,全身心投入到绘画中。他的神魂已经被芍药占据,所思所考是如何在绢纸上再现它无与伦比的魅力。
直到被招入宫中,画师才从这种如痴如醉的状态当中脱离。他用画笔隐隐约约触碰到了不可言说的道,此前他笔下的画,哪怕再逼真,也是死物。但自此以后,他笔下涌动着一股生机与力量。至今他还是有一种不真实感,这一切是否只是庄周梦蝶,等他醒来,将会看到绢纸上空白一片。
“贵妃今日来闷闷不乐,不曾展露笑容,朕甚忧心。”
皇帝为了博得贵妃一笑,寻遍奇珍异宝。又找来天下奇人异士,希冀他们有什么方法能让贵妃开颜。说着这些事的人,好像只是一个平常丈夫,想尽办法逗乐忧郁的妻子,本该是温馨平和的场面,画师却觉得诡异。很难相信,面前手握龙头镇压天下百姓的人,竟是一派温和的模样。
一个个人静待传唤。轮到画师,他被蒙上双眼,任人引领着来到一个地方,又一次跪拜,面前应当是那位备受宠爱的贵妃。“你要展示给我的又什么呢?”她的声音柔和恬静。跟皇帝不同,贵妃让画师想到了自己在月夜下借着月光观察芍药的时刻,万籁寂静,只有月光缓缓流淌的声音。芍药在月色下显示出一种别样的空寂,它没有来处,也不知去向,如果可以,它愿意乘着这透明的溪流远去,一直流向那望不见的天的尽头。
画师恭恭敬敬地捧出自己的画作。
不知过了多久,一开始是小声的私语,逐渐越来越响,到最后是奔走相告——“贵妃笑了——”消息向一阵风,旋即传播开去。画师茫然地跪在原地,在一片喧闹与匆忙的脚步声中,他的耳朵比任何时刻都要灵敏——他听到眼泪掉落的声音,清脆的一声,又碎成更细碎的珠子散落在地。他偷偷摘下布条,看见每一瓣碎掉的眼泪都映着支离破碎的画面——屏风之后,有宫廷画师如实记录下贵妃展颜一笑的瞬间,那个瞬间被凝固在画帛上,挂在距离皇帝最近的地方,它始终在那里,在皇帝的混浊的目光下,在皇帝枯萎的手掌下,对着皇帝暧昧不清地微笑。
“妖孽!妖孽!”老皇帝无数次从梦中尖叫惊醒,挣扎着让人把画卷拿去烧掉。身边的宦官赶忙过来安慰他——“陛下,哎呦,陛下,妖孽已经被除去了,现在民心安定,陛下您该安心才是。”“她回来了!是的,她回来了……她在外面……”皇帝伸出手颤抖着指向远方嗫嚅着。顺着手指的方向,宦官只看到一片清亮的月光。
然而等到清晨,皇帝从浑噩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他又一次来到画像前,痴迷地望着。他原应三年后死于亲临战场,成为一位老当益壮的明君,关于他的一切会被记载传颂,与贵妃相关的故事只会成为寥寥几笔的野史轶闻。但如今这样反复的折磨让皇帝精神几近失常,提前迎来自己的死期。濒死的老者爆发出最后一丝生机,想要把她从画里拽下来,最终只是突兀地伸着枯爪。他死死地盯着那幅画,不肯闭眼逝去。跟随他多年的宦官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命人端来火盆,把画像架在火盆上。火越烧越旺,周围的空气也随之晃动扭曲。在火光的映照下,人像似乎活了过来,微微地动着。皇帝又一次看见了她,一颦一笑一如从前。画烧完了,皇帝早已闭上双眼,满意地死去。
火却还没有烧完。两年后的火烧醒了两年前的人,画师明白了自己的使命。当下,他还跪拜在地上,周遭是嘈杂的人群,贵妃安静地站立在屏风后面,等待着她的命运。画师拿起笔,在屏风上落墨。一笔、两笔、三笔……随着画师的动作越来越急,宫殿外面的雨也越来越大,带着力崩山催的气势从天而降,如江河倒悬,冲毁了早已被屋顶。轰然一声,屋倒砖倾,在众人反应过来前,这座雄伟的建筑群已然成为一片废墟。大家先是震惊,继而慌乱,你撞我我撞你,不知该作何举动。雨水汇集成浪,卯足了力气横冲直撞,意图摧毁一切。众人忙着奔走逃难,你推我攘,惨叫之声不绝于耳。在慌乱之中,贵妃依旧在那里,在屏风后面,此时的她带着些许愕然,但她没有跑,只是伸手触碰从天而落的雨,倾听雨滴里的哭泣。
画师没有停下,他继续画着。一股银色的清河出现在奔腾的水流中,它轻轻托起贵妃,载着她一路向前,驶向比远方更远的地方。她怀中的画不慎掉落在地上,展开,是一幅月下芍药,在水流中舒展招摇。
作者:段涯
评论:随意
子芩的桌子上坐着一个木偶,成年人小臂一般高矮,关节处安了机关,可以灵活地转动,因此站不住,只能坐着。脸是一整块木料雕成,涂了油彩,略显僵硬地扬起红唇,蓝眼睛无光地凝视前方。这样的神色在夜里难免显得恐怖,子芩却珍之重之地把它安放在一抬眼就能看到的位置,有时候手里正做着事情,也停下来看着它发一会呆。
除了她自己以外,没人知道这个木偶是打哪来的。她自己从不提起,即便被问起,最多淡淡地说一句:“别人送的。”再要追问,便被她或生硬或自然地岔开了话题。她既不和谁格外亲热,也不与人结仇,也就没人追问过。
只有她自己日复一日地凝望着它,常常替它变个姿势,偶尔换一换衣裳。
然而这个木偶却从子芩桌上摔下去,摔成了全不相干的几块木料。肢体分裂不说,从眉心到唇角,不偏不倚地把这张略显僵硬的笑脸摔成两半。直到她半夜回到家才发现。
回家路上姐姐云芩和她说好一起吃夜宵,等半天不见人出来,才去看她的情况。房门开着,一眼就能她蹲在地上捡东西,大块的木头已经收拾好装进盒子里,她却固执地用手一点一点收拢着木屑。
云芩稍微吃了一惊:“这是从桌子上掉下去了?”
子芩沉闷地一点头,又补了一声嗯。
云芩走进来,拿指头拨了一下盒子的残迹:“能修吗?”她的指端在木偶的眼睛上停了一会,像是轻抚某人的面庞。她一向不怎么喜欢这东西,嫌它鬼气森森。等到它碎了,却克制不住“死者为大”的心态,有点惋惜起来。
子芩仍旧蹲在地上,微微偏头看她,待看清她脸上那点微末的怜爱,站起身来拍拍手:“算了。吃东西去吧。”
云芩瞟她,有点吃惊:“不收拾了吗?”地上还散着不少木屑。她知道自家妹妹是有点强迫症的。
“捡不起来了。”子芩抽了一张纸擦手。云芩见状催她:“洗手去啦,擦怎么擦得干净。”一边说一边推着她往洗手间走,自己去拿了扫帚出来。
子芩看到了,却没有说什么。云芩便当她默认,替她扫了地。其实并没有留下多少垃圾,还没有她们掉的头发多。云芩扫了扫,忍不住往盒子里看:两只蓝眼睛以完好是绝无可能实现的姿势挨在一起。
明明平时她都嫌这东西渗人,这个时候反而忍不住多看几眼。
子芩已经拆开了外卖,两份一模一样的面。她们从来不讲客气,于是自顾自地吃起来。云芩看她那活像能生吃一头牛的架势,哪怕已经看了好些年了也不免嘴角一抽。只是看她这么吃确实食欲大开,好像自己也饿了起来。
子芩放碗的时候云芩才吃到一半,她匆匆咽下嘴里的面条,赶在妹妹回房间之前问:“你刚刚还没说呢,能修吗?”
“应该不能吧。”子芩答,想到姐姐可能问什么,补了一句,“应该也买不到一样的了。”
云芩被她抢了话,悻悻地低头继续吃自己的面。
子芩只当没有这个意外,和往常一样洗漱过就回屋开始写各种作业。装着那个木偶遗体的盒子摆在她床上,正在她背后。她思索时下意识抬头,视线却扑了个空,几次下来心里有点空落落的,却不想回头。
两声敲门声响,接着是门被打开的声音,云芩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还不准备睡吗?”
“过一会再睡。”子芩回头,看到云芩手里抱着一个摆件,玻璃罩子里开着一支玫瑰,好像是她出去玩的时候在外面精品店买的,回了家好一通抱怨自己被人宰了客。子芩的视线在摆件上停留了一会,上移,和云芩对视,平静地传达她的疑惑。
云芩走过来,把摆件放在移走木偶后留下来的空档处:“你老要看那玩意……给你个暂时的替代品。”
隔得近了,玫瑰的脉络详尽地绽放在她眼前。子芩忍不住抿唇笑,却说:“我还是更喜欢木偶。”
“那找那种手工店之类的问一下咯。”云芩站着只能看到她的头顶,对她的笑意浑然不觉,只是认真地建议道,“总之尽量抢救……实在不行我们一起去买个其他顺眼的。”
子芩轻声说:“好啊。”
“早点睡。”云芩给玫瑰摆件找好角度,心满意足地离去,留下门合上时“嘭”的一声响。
子芩反而放下笔,毫不掩饰地微笑起来。玫瑰的做工相当精致,虽然不如木偶灵活,但真要做费的功夫也不会少。子芩看了一会,把盒子抱到腿上,试着把分裂的木偶遗体摆成平躺的姿势。可惜盒子里空间有限,实在难以达成。子芩的笑容却越发明显,眼神甚至更加温柔。
这也是你送给我的啊,她想。
她伸手拨弄木偶的半个头,两只蓝眼睛贴在一起。明明是扭曲到畸形,反而更加亲密了。
子芩愉快地微笑着,终于合上了盖子。
作者:阿苔
评论:随意
其他:宝可梦朱紫同人文,妮莫青
“多谢指教!”
“您、您才是!”
礼貌地与最后一位对手告别,妮莫将围巾扯松,面带笑容继续向冰柜镇方向走去。这场对战让她心情很好。并不是因为那位训练家的实力有多么强劲(她仅用新训练的两只宝可梦就将对方的整支队伍打到濒死),只是对手派出了他的初始宝可梦魔幻假面喵,这让她想到了小青。
从培养的角度说,小青的魔幻假面喵和刚才那只并不在一个层次。不管是身经百战的自信,面对突发情况的自主应对能力,还是和训练家的默契,更别提训练家的指挥水平。虽然有些对不住那位同学,但这样的差别让她有些窃喜,并为之感到自豪。
刚才对战时也是,对手把魔幻假面喵放出来的瞬间她想起了小青,不自觉便认真了起来,战况从而变得过于一边倒…… 想到这里她有些抱歉地吐了吐舌头。
小青真的很强。
上次对战前,如果不是首席的提醒她甚至忘记了让小青的宝可梦们进行恢复!可是会忘记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嘛!小青和馆主海岱的对战实在太精彩了,在小青准确的时机把控和她的宝可梦们的凶猛攻势下海岱甚至被逼出了几分真正实力。随着最后一招千变万花的使出,水属性太晶碎片炸裂开来,在太阳的炙烤下泛着美丽的光芒消散在空气中——对战结束了,可是妮莫的心却久久无法平静。伴随着其他观众的欢呼声和掌声,她紧紧握住手里的精灵球,血液上涌,浑身的细胞都因激动而呐喊着:快点,快点让我和她进行对战……!!
她相信小青最终会带给她如盛宴般的战斗体验。虽然现在的小青在一些方面还不够成熟,但每次相遇时对方如高速移动两次后再使用电光一闪的成长速度都让她感到吃惊,不知不觉间与小青进行对战便成为了寻宝过程中她最为期待的事。
当然,更让她记忆深刻的还要数之后,即使是在联盟首席的注视下,小青也没有慌张,从开始战斗的那一刻起她便将全部注意力都投射到了与自己的对战上。这让妮莫越加兴奋起来。她期待着在与自己的碰撞下,在自己攻势的逼迫下,小青又会迸发出怎样的光彩……
啊,受不了了,好开心。
奔涌的情绪如招式浊流一般推动着她,她的步伐逐渐加快,再加快,妮莫开始在霜抹山顶积雪的草丛间全速奔跑着,就像一头正在冲刺的坐骑小羊。
内心的瘙痒感让她想要大喊!不断膨胀着的期待抵消了一部分地心引力使得她的脚步越发轻盈。她第一次觉得现在的自己说不定能赶上巴布土拨或是鬃岩狼人的速度。
她会茁壮成长到怎样的地步呢?我能清楚的感受到,道馆挑战对于她来说绝对没有问题!她能打败四天王吗?她能打败首席吗?她能……
呼吸逐渐变得沉重而急促,双腿开始酸软无力,脸颊被寒冷的风冻到僵掉,肺就像要炸开一样。妮莫眯着眼睛仰起头,忍耐着喉咙传来的阵阵刺痛大口喘息着。她在心里不断给自己鼓气,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还不够。
全力以赴的,酣畅淋漓的,绞尽脑汁用尽浑身解数,全神贯注不放过任何可以翻盘的瞬间!以及……分出胜负后两人心意相通地握手,“你是我所认可的对手,下次再战吧!”的约定。
她能成为和我对等的存在吗?
膝盖一软,妮莫瘫倒在地。松软的积雪接纳了她。她努力将自己翻了个身,随着咯吱咯吱的挤压声仰躺成大字形,在夜色的包裹下大口喘气。
缺氧的痛苦姗姗来迟,一时间妮莫几乎无法思考任何事。她只能吞咽着喉咙处炸裂血管的血腥味,感受着裸露皮肤处传来的凉意,胸口在视线中剧烈地起伏,再起伏。
“哈……哈……”
刘海上凝结的冰霜被体温融化顺着脸颊滑下,她有片刻失神。
深邃无边的黑曜石天幕中由群星组成的银色条带浩大壮阔,就连空气都好似冻住了,那别样的“冰块”将原本细弱的光芒散射得无比绚烂,令人心生敬畏。四周仅有风声,静的好似世间的一切都已睡去。
咚咚、咚咚
妮莫觉得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在此刻有些过于吵闹了。
于是她换了个姿势侧躺着。这个姿势能够看到自己的双手,她动了动手指,布料遮盖下皮肤的感觉比平时迟钝。
我真正想要的东西……
我想进行一场毫无保留的宝可梦对战。如果不止一场,能一直一直战斗下去就最好了。
我想遇到那样一个人,她和我一样喜欢宝可梦对战,不论输赢都会开心的战斗下去。她能够追上我努力的步伐,或者超过我!没关系,我会重新赶上的。
就像我会赶上她一样,她也会一直在我身边。
“唯一与我实力相当的存在……”
就像是做梦一样。你忘记了自己曾经因此失落过多少次吗?
但即使这样对自己说着,希望的种子也早已发芽。妮莫突然间有些害羞,她蜷起身子,将双手收到了胸口前。她想起了小青,她发现自己在想的一直都是小青。
正因为小青的存在,曾经连想都不敢想的期待与希望像是钻石星辰一样折射着五彩的光芒飘荡于四周。这美丽的景象给了她莫大的勇气。所以她对自己说:没关系的。
‘不过,’她想,‘我不想让小青有太大负担,我希望她能快快乐乐随心所欲地享受独属于她的第一次寻宝。’
妮莫眯起眼睛笑了,笑容中蕴含着一个少女小小的私心,还有对美好未来的所有期待。
我希望有那样一个人,
在我们实力相当后我可以向她袒露心扉,我会告诉她“因为有你陪伴我不再那么寂寞。”
我会邀请她去我的房间做客!就像所有的朋友那样。但因为我们是独一无二的关系,我希望她能喜欢我的房间,并将那里当成她的第二个家。
我们可以一起去冒险,与更强大的宝可梦相遇。那时我会把自己的后背交给她,她也一样。我们会是最强的存在。
我希望……
她握紧了双手。
如果那个人是小青就好了,她能把所有的一切都变为现实。
————end————
(为了赶死线把刚写的同人文改了场景,对不起(土下座)
《新年軼事》
作者:販賣機(全勝)
狙中:無
甲:过年好啊。
乙:过年好过年好。这,这几天没见。您这气色……黑眼圈都有啦。这是怎么这是。
甲:唉。
乙:还叹上气儿了。
甲:别提了。还真是,出事了,出大事了。
乙:哟,出什么事儿了。
甲:我家里啊。走水了。
乙:走水,这水长腿啦?
甲:哎。走水。走……(比划灭火动作)
乙:嗨。就是着火了嘛。
甲:不不不,大过年的,这多不吉利,走水!
乙:好好好。走了水了。这火……这水怎么走的这是?
甲:嗨,可说呢。
那天不是年初一吗。一大早上,我家里屋阳台内块窗户,给坏了。晃晃悠悠的,眼瞅着就要往下掉。
乙:哎吆,可没砸着人吧。
甲:没有没有,我眼疾手快,三步并作三七二十一步,上去就给它按回来了。
乙:好么。那可快拆下来丢了吧,安全隐患么这不是。
甲:哎不行不行,哪有大过年往外扔东西的,丢财!丢财你懂不懂。不能,不能够啊。
乙:还丢财呢,那万一掉下来,砸着人可怎么办。
甲:不能,那窗户是往外开的,掉不到屋里。
乙:嘿,合着砸着别人就不是砸了?
甲:砸不着!
乙:那窗户,带着玻璃片子的,哗啦啦往下掉,那……
甲:没事啊,它砸不着!
乙:这高空坠物……
甲:砸不着!我家一楼,哎,它砸不着。
乙:嗨,一楼哇。那确实是砸不着。得嘞,您接着说。这窗户跟那着……走水!走水又怎么着联系到一块了呢。
甲:嗨。你听我往下说哇。
乙:哎,好。您接着说。
甲:得嘞,我接着说啊。我呢,就拿那胶带,给那窗户粘吧粘吧,嘿,齐活。就凑合着吧您内!
乙:就凑合啊。
甲:嗨,没事。掉不下来就得,谁没事还动窗户框子啊。
乙:那倒是。
甲:结果,巧了不是。下午,我小侄子来家里玩。小孩子嘛,这也想碰碰那也想摸摸。这一会没看住,就要往阳台上跑。
乙:哟,那可得拦着。
甲:可不是嘛。我赶紧给他拦住喽,好说歹说才给拉回来。非得去阳台上放炮仗,你说说这。
乙:啊?这搁室内放炮仗,多危险呐。
甲:可不是嘛。我就抓紧的,给他拽厨房里来了。我好看着他。
厨房?这厨房就更不能放了啊。
甲:没事,小孩嘛,玩嘛。厨房里都有煤气灶了也不缺他那点火。拿手里放的那叫啥来着……对,烟花。往那灶上一戳,就点着了。还省打火机,多好。
乙:这可更危险了。到处都是火,还玩烟花。真是。
甲:没事,过年嘛。就得放炮仗,旺相。
乙:还旺相呢,也不怕把家给点了。
甲:可说呢。
乙:还可说呢,噢,那您家那火……
甲:哎,可算让您给猜着喽。
乙:可让我给……你看看你看看,出事了吧。
甲:一看这着起来了,我就赶紧,让我爱人给119打电话,我接水灭火。
乙:那可得抓紧灭火,水火无情。
甲:可不是吗。我在那一碗一碗的往火上泼水……
乙:一碗一碗的?那碗才多大,您快拿盆接啊。
甲:那不是,急嘛,手边有啥都抓过来用了。我正泼着水呢,就听外边消防同志在喊啊:“哎——这是哪位邻居的车,挪一挪,挡住消防通道了。”我趴阳台上一看。嘿,得,这车我认得。
乙:这谁家啊,占消防通道上。回头可得跟他好好说道说道
甲:可不是嘛。我冲着屋里我就喊我爱人,“快点把我车钥匙拿过来,我挪车去。”
合着这您家车啊。
甲:可说呢。这不是,过年嘛。小区这停车位不够用的,我一看,哎,那块地不错,空大。我就给咔哧,停那了。
乙:还咔哧呢。你看,消防车进不来了吧。
甲:没事,我挪挪,让消防车进来,我再停回去不就得了。
乙:还停回去呢?消防通道这是!
甲:那,那我换个地方停。
乙:对喽。
甲:这个时候,我爱人也进来了。小侄子小嘛,爱看热闹,跟着呢,也就进来了。他进来了可不打紧,他把门给带上了。这可坏了。
怎么了。
甲:这阳台门啊,他锁在屋里边。从阳台上他打不开。
乙:嗨。
甲:我就急啊。急啊。在阳台上一圈一圈的转。就听着外边那消防员同志喊了:“那位车停消防通道上的邻居,火警紧急,请立刻出来挪车——”
乙:这,这可怎么办呐。
甲:是啊,门锁着我也出不去啊。哎,突然我就想起我那窗户来了。
乙:窗户?
甲:对,就那个,窗框子我不是拿胶带给他粘起来的吗。
乙:啊,是啊。
甲:现在就是这窗户发挥余热的时候了。
我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窗边。大喊一声:“都闪开!”一拉,再一晃。
哎。
乙:窗户就开啦?
甲:我一着急,连窗框都给掰下来了。
乙:嘿,这得多不结实这是。
甲:我赶紧的,把窗户连着窗框带着上边的胶带,全给弄进阳台里来。
乙:怕砸着人这是。
甲:哪啊。还过年呢,可不能往外边丢东西。
乙:还惦记着呢。
甲:我把窗户放下,赶紧招呼着我爱人和我侄子从窗户里爬出去。我那车,还没挪呢。
乙:可不是吗。消防车可还堵着呢。
甲:我过去一看那。得了,车也不用挪了。
乙:怎么了。
甲:消防同志等不及,跟周围群众一起,把车给掀了。
乙:嗨。那火可灭了吗。
甲:灭倒是灭了。就是我那车,也才开了五六七八年,完喽。人家消防的同志倒还挺客气的,啪一下还给我敬个礼, 说“同志,您这车,停消防通道上,影响救火了。麻烦您,得去消防队接受一下安全教育。”我车可翻着呢。我说修车费可得给我出了吧。消防的同志也不给我出。
乙:您那车占着消防通道,阻碍救火,这没追究您法律责任就不错了。还给您修车呢。您呐,就当长个教训吧。
不修就不修吧,把车再掀回来也行啊。
乙:还想着车呢。人可都没事吧。
甲:人倒是没事,可我那厨房唷,都成了毛坯房了。
乙:您呐。搁厨房里放烟花,还把车停人消防通道上。人都没事啊,您可就偷着乐去吧!
作者:高以谰
评论:笑语/求知
*
不要看窗外。永远都不可以看哦?
电影里的鬼魂趴在女二耳边这样说。镜头拉近,给女二一个先是因为鬼魂的冷气而紧张,在鬼魂离去后稍微缓和,又忽然意识到鬼魂的声音和几年前被自己推下楼去的女孩一模一样时绝望的惊恐的一连串面部细微表情特写。这一段她倒是演得蛮生动的,但下一秒她就疯了一样,胆战心惊地朝窗外看去,被一只血红的鬼手狠狠拖到了窗外。在一声惨叫里,屏幕整个黑了下去。
啊,无聊。我一气之下关掉电视机,然后把遥控器摔到一边。为什么恐怖片里的人都这么蠢呢?我有点恼火。好心的鬼魂都提醒你不要看窗外,那你不看不就好了嘛。
不要看窗外。忽然一阵诡异的冷气吹动我耳边的发丝,一个冰冷粘腻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知道了,我不看就是咯。我美美地躺到床上,不一会儿就进入了甜蜜温暖的梦乡。
*
第二天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我心情舒畅地走在路上,盘算着早饭到底喝咖啡还是喝豆浆,却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先生,可以等一下吗,抱歉想打扰您一点时间!”我回头,果然又是那位小警察。“当然,当然!”我眯着眼睛笑了,“你打扰我的时间可不止一点,好在我很闲啦。”
“还是关于A小姐的事……”
“啊。”我夸张地打了个呵欠,“还没完啊。有新发现了?”
“我们发现在她跳楼前一个月,您和她来往极为密切……她甚至把保险从家人的名字改成了你的名字……”
什么嘛。“这不早就知道了?你们警局调查结果都没通知你?你好菜哦。”小警察的脸气红了,像个圆圆的苹果,特别好玩。这种一本正经的人总是不禁逗,我把这辈子伤心的事情全想了一遍才勉强忍住自己的笑意。
“不止是她一个人!B小姐、C小姐,甚至是D先生……调查结果显示这个月内本市自杀的人多少都和你有些关系……而且你都是最大的受益者!”他说这些话时是足够义正词严的,但是刚才气愤的余波还没有完全从他脸上褪去,于是神情颇具漫画风味,很有喜剧色彩。我决定再逗一逗他。
“证据呢?”我问他,“你们警方不会还是什么证据都没拿到吧?花着我们纳税人的钱却毫无进展,不感到羞愧吗?”
“你还是人吗?杀了那么多人,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小警察,话可不能乱说哟。”我俯下身去,笑眯眯地把食指按在他的嘴唇上,“没有证据,你凭什么说A、B、C、D、E、F、G就是我杀的呢?就算,”我耸耸肩,“就算我现在告诉你H、I会在今天和明天正午十二点很惨地死掉,你也不能凭这个说H、I是我杀的嘛?”
“我早晚有一天会逮捕你——你这个恶魔——”他触电般躲开我的手。“你早晚会受到正义的审判和良心的谴责的。下地狱去吧!”
“啊!”我惊呼起来,吓了他一跳。他戒备地看着我。“你刚刚这番话真是打动我了。太感谢你了,我终于下定了决心!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唉,实在太痛苦了!”他看起来十分困惑,又有点喜悦,就像信教者看到了小小的神迹一样。那神情很可爱,但也很好笑,我把笑声咽回肚子里。
“终于下定决心咯,今早就去喝豆浆~”我转身快步离去,一路上,鸟儿在枝头叽叽喳喳地歌唱。
*
不要看窗外。绝对不要看窗外。
又来了,没看见我正忙着吗。我不耐烦地挥挥手,想把耳边冰冷的声音赶走。唉,有的时候是会有一点麻烦产生的,但问题不大。我流畅地把刀尖刺入昏睡女孩纤细的脖颈。鲜血喷涌而出,随着我熟练地将女孩柔软的身体肢解,我的周围形成一片鲜红色的小小湖泊。真漂亮,我想。我戴着手套把她的身体摆成各种姿势,沉醉地欣赏了一番。
绝对不要看窗外!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大,冷气几乎快要钻到我的耳朵眼里。
呃,拜托。你不如看看这里的窗户在哪?我无奈地环视四周,破旧的公寓楼道里堆满了肮脏的垃圾,成山的垃圾发出腐臭的味道。小小的窗户开在靠近墙壁顶端处,对于散味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设计的完全不合理。那么高,我难不成为了看窗外特意去搬个梯子?我摇摇头,女孩已经彻底死去,皮肤渐渐变得没有光泽。没劲,走了。我哼着歌走出了楼道。
耳边的声音还在不厌其烦地重复着那一句,不要看窗外。
*
再看到那位小警察的时候,他的表情变得完全不可爱了,像个皱皱巴巴的失水过多的苹果。
“你——你竟敢——你竟敢杀了我的妹妹!”皱巴巴苹果冲我咆哮,红倒是比上一次见面更红了。他唾沫横飞。“正义、良心——这些——早晚审判——”话都说不利索了,真可怜。“我早晚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旁边人拼命拽住他的胳膊,又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唉,真无聊。怎么全都是这些陈词滥调啊,还以为至少你的话术会变得精进一点呢。”我耸耸肩,“说实话,我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你们就像恐怖片里的鬼魂一样,总是那么好心好意地提醒你最恨的人。鬼魂说不要看窗外,那就不看。你说我会受良心的谴责,那么就让良心闭嘴。你说我要受到正义的审判,那就把证据消灭的彻底一点。你说早晚有一天会杀了我,那就改名换姓到你找不到的地方去。到底要愚蠢成什么样子,才会觉得这些恐怖?无聊,无聊,无聊死了。”我失望地看着他,“就连你现在的表情都完全不出人意料,一点不吓人,倒是像个失业了的滑稽演员。”他的脸因为浓厚的恨意而扭曲,像我见过了几十张(还是几百张,不好意思,忘记了)的死者家属看向我的脸一样,毫无新意。
“拜拜。要不你也死了算了。”我头也不回地离去。晚餐吃拉面还是汉堡?我最后一次回想起小警察的脸,摇摇头,将他彻底抛诸脑后。
决定咯,晚上吃汉堡套餐。
>本月居然交了两篇(其实是忽然有了灵感于是速速摸鱼,90分钟,很快啊(
>下次知道极限是多久了,就留两个小时就行(不
>本来想写个恐怖喜剧,结果就剩喜剧了(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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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夜再次降临无望之地的时候,他们收到了一段信息。
最初他们以为这是乱码,或者是什么坏掉的机器发出的讯息,然而很快有个人听出那其实是一段重复着的录音,一段听不出是人声还是机器声音的旋律,滴滴答答,断断续续,如同祭典上女孩不断旋转的裙摆。
不知是这件事还是永夜的降临惊动了祭司,他罕见地从圣殿中走出,来到他们中间。士兵不明就里地看着祭司从仓库中找出一台早就过时的机器,一遍又一遍地调整着频道,然而除了嘈杂无章的杂音,什么也没有。
卫兵替祭司将机器搬回了圣殿,看着祭司夜以继日地调整着频道。
然而永远扩散的速度越来越快,从无望之地的中心开始,已经快要到全境了。按照这个速度,很快连雪山也会被波及。领主和长老们不断地会面,然而最关键的祭司却始终不肯走出圣殿。侍女安蒂送来食物,只看见祭司跪坐在圣殿中,上一餐还放在他的手边。火光拉长他的影子,打在身后墙壁上的画卷里。
七天后的早晨,当他从梦中醒来时,机器依然躺在他身边,放着没有意义的杂音。他有些烦躁,一巴掌甩过去,不知道是不是带到了旋钮,杂音在一阵呲啦声中消失,变成了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
在雪山的清晨阳光中,机器中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他哼着一首曲子,哩啦哩啦,乱七八杂的节拍。祭司抱着机器,呆坐在圣殿里,直到每日前来问安的侍女打断了这一切。
“安蒂……这一切都是真的。”祭司抱着机器,年轻的脸上突然落下泪。
“我们去无望之地吧。”
这场战争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至少从X有记忆就开始了。
但是战争对于他来说还是有些遥远,哪怕他是这场战争的最高指挥官,帝国的终极武器。就像是空气那般,即使他每天都在透过屏幕指挥着军队,但是他依然没有什么实感。因为他的窗外只有无尽的黑夜和白雪。
X能走到的最远的地方只有窗前,再远一些他的腿就会罢工,他的手臂也拖不动这副躯体。那面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他的阳台,阳台上绿树常青,盛开着大丛白色风信子,他没有印象自己有在外面放过桌椅,更没有印象为什么阳台是露天的,这就是他为什么没有在外面放挡雨棚。再往更远的地方看去,是帝国沉睡在雪下的首都,雪山屹立在地平线之上,远得像个不切实际的梦想。
荧幕为他弥补了缺失的视野,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就会入侵摄像头,只要是所有联网的,他都可以进入。至少在这个人造的视线系统中,他是自由的。
他扫过每一个能接触的摄像头,视野在黑暗闪烁间跳跃,走过街道,绕进小巷,他看见王宫,看见静默的大厅,寂静已经渗透到了每一个地砖缝里。如果有舞会的话那里会热闹起来,人声鼎沸,淑女们裙裾飞扬,王都最好的乐师们聚集在这里,为皇帝献上一首又一首歌曲,哪怕是战争期间,他也没听说过宴会会停息。
现在王都的夜晚的确是有些安静了,他只能听见风声。
希里娜负伤归来的时候,希恩关上了荧幕。
“还在联系他?”希里娜一只胳膊上打着石膏,想去倒杯水来喝,希恩抢先一步替她接了杯茶,顺手加了两个奶块,热水中方块溶解开,有些沉闷的奶香在帐篷里弥漫开来。
“让我去不就好了。”希里娜一口闷掉半杯,从舌头到喉咙的火辣辣地烫得疼,她绷紧了身子好一会没有动作。希恩叹气,一杯雪水又放到她手边。希里娜忙不迭咽下一口雪水,舌头表面似乎被烫掉了一层皮那般疼痛:“这种活不是祭司该做的。”
“发生了这种事,我也有责任。”希恩的目光落在右手的戒指上,布满了划痕的破旧戒指在火光中闪耀着,“总得有人要负责。”
炮火的轰鸣声在空气中回荡,持续不断,毫无间隙,听起来就如同候鸟在天空划过那般虚无缥缈。希里娜有些烦躁地用手指敲着扶手,尾巴在身后飞快地甩动,希恩只是摩挲着戒指。半晌,希里娜哗啦一下起身,出帐篷去迎接归来的士兵了。
希恩坐在原地,手边的机器沉默着,空气中只剩下火焰啃食木材的噼啪声,连侍女是何时进来送饭他都没有发觉。
X也会怀念起过去那些日子,虽然战争的阴影始终笼罩着他。很久以前他还是可以走的来着,那个时候他的身体还没这么差,至少还能亲临战场。在他指挥过的那么多场战争中,只有一场是他印象最深刻的。
那时他们被派往雪山,作战很成功,雪山这样的恶劣环境也没有阻碍帝国将士的脚步。X身子虚,被部下用皮草裹得像个球,在后面老老实实捧着荧幕指挥战事。交战间隙,他在帐篷里憋得烦了走出去,在将士们中间晃晃悠悠,走到营地边的空地上。雪山向着天际蔓延开去,灰褐色的山岩裸露在灿烂的阳光中,山崖下的战场依然冒着浓烟,炮火和鲜血毁了这一方净土,连白雪之下深褐色的土地都撕得粉碎。
部下从身后追来请他带上护目镜,毕竟战事吃紧,他没有时间腾给雪盲症。X一手扯着兜帽,一手接过部下递来的眼镜正要带上,部下却一声惨叫。当他再次抬头看过去时,他的眼中只剩下了那对灿金的兽眼,以及灰白斑驳的皮毛。
部下的挣扎丝毫没能唤回指挥官的注意力,野兽鼻腔中潮湿滚烫的喘息尽数打在他脸上,他全然被身前巨大的猫科野兽吸引,连兜帽什么时候滑下去的都没有注意。他理应要逃走的,但是两只大猫封锁了他的退路,一只就在他面前,死死盯着他,另一只小一点的压住了他的护卫。X想起来这种生物,雪山的守护精灵,他曾在照片中见过。
野兽弓着身,X从它的眼中看见了呆滞的自己,连护目镜从手里掉下去了都没有注意到。野兽的身形在他眼中慢慢缩小下去,很快出现在那里的是一个男人,银灰色的长发,金色的眼睛,穿着雪山民族特有的皮袄,羽毛和孔雀石念珠编织而成的项链垂在胸前,X从他眼中看到了雪豹的目光。
男人盯着他,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呢喃:“安里希亚。”
X醒来的时候依然是深夜,王都的夜晚寂静无声,周围似乎只剩下了雪落的声音。他盯着天花板发呆,现在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臂了,于是开始考虑要不要和皇帝说自己要辞职的事情,按他所知,下一位候选人应该已经准备好了。
他着实想不明白,一个身体羸弱到连战场都上不了的指挥官,能给帝国带来什么呢?
安蒂收拾着祭祀吃剩的饭菜,说是吃剩,不如说是没动更贴切。这大概是第三天了,安蒂开始思考要不要按着祭司直接把食物给他塞下去算了,照顾不好祭司她就要去应付那群长老。
解码那天之后,他们开始向无望之地进发,在时隔多年后,再一次走出雪山。
年轻的士兵不懂这是为什么,一个信号就能把祭司带出勾出去,至少他们三代人都没有见过祭司离开圣殿。可惜祭司似乎是铁了心,抱着个铁盒子就上了马,领着他的护卫队就向着山下进发。安蒂走出帐篷,回过头,只看见队伍拖成了一条长长的蛇,蜿蜒在雪山间。
X陷在椅子里,屋子里的暖气和熏香烘得他昏昏沉沉的,加上前几日战事不停,他只能借助药物让自己不要倒下去。现在紧绷着的弦终于松下去,他几乎要睡着。
落在右肩上的手指时不时敲敲他,X悄悄抬头去看希恩的眼睛。他的副官倒是没有看他,目光落在正在宣讲的皇帝身上,如同野兽盯着敌人。老头在自己的王座上咆哮,X悄悄打了个哈欠,开始思考等下回去了吃鸡肉还是牛肉。
他倒是不担心会被抓到直接革职,毕竟现在开了他的成本比继续用他更高。
战事吃紧让皇帝很不满意,一定要他们这些指挥官拿出对策,会开了一整天,八成时间都是在听皇帝骂人。X几乎是拖着疲软的身子爬出会议室,过了一个转角确定没人看见,他的副官刷一把捞起他往办公室飞奔。
“得救了……”办公室里X一头栽到沙发上,眼神不受控制地乱飘,从地板飘到桌子上的白色风信子,最后飘到玻璃窗上。倒影里的希恩比平时看上去似乎又高大了些,剪短的头发因为刚刚的动作有些炸开,身上披着特制的冬季披风,正在替他整理文件。
X实在太累,几乎就要睡着,只是下一秒一股刺穿全身的战栗感击中了他。他警惕地抬头,只对上希恩的目光,那双平日里凶狠又冷傲的金瞳,此刻半陷在台灯灯光的阴影下,竟显得有些天真,貌似这个男人总是这样,仗着自己是一只雪豹,就将头微微侧向一边做出一副无辜又委屈的神态,只有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沉稳:“怎么了,我的朋友?”
X只能沉默着摇摇头,将视线转向别处。然而下一秒,刺穿感再次覆盖了他的全身。
“指挥官?”希恩已经坐到他身边扶他起身,头顶毛茸茸的豹耳朵轻轻抖动着,金瞳再一次扫过来。为了扶住X的身体,希恩一只手已经绕到了X腰间,暖烘烘的披风罩下来,热气烘得X有些头晕。
X垂下头,假装在看桌子上的白色风信子,实际上余光又飘到了窗户上。希恩似乎和平常并无两样,依然安静又优雅,就像他们初见时那样,沉默着但是又不容忽视。X稍稍拉低了帽子,不动声色地向旁边挪了几公分,悄悄离开了刚才糟糕的体位,也离开了身边人将将成形的拥抱。
他不自然地咳嗽了几声,以为希恩会就此罢休,无意间抬眼却看到玻璃反射出的野兽的目光有如实质,金黄的瞳底闪烁的是猛兽不加掩饰的贪婪与欲望,几乎要将X整个吞吃入腹。
那目光如此炽烈,X闭上眼,彻底将那道目光隔绝在外,仿佛这样一切就不再存在。风信子的香气在房间里爆发开来,连同覆盖在手背上的热量一起。
安蒂从雪下爬出来,抖掉皮毛上的积雪,开始在雪堆下寻找更多的幸存者。这次袭击他们的确没有料到,谁能想到无望之地竟然还会有残余的军队。
她最先找到了祭司大人,他就被埋在她不远处,就在她把祭司大人从雪里挖出来的档口,其他的雪豹也纷纷从雪底下爬出来。
哪怕这样,祭司依然抱着那个铁皮盒子不撒手,趴在她身上快要断气似地咳嗽。冻僵的手指根本抱不住盒子,安蒂略微一动,那盒子就从祭司的怀里滑到雪里,盖子啪嗒一声弹开,白色的干花散落在雪地上。
安蒂凑上去闻了闻,是风信子的干花。
X从梦中醒来,眼前依然只有黑夜,今晚似乎连一直服侍他的侍女也睡着了,也不知道她们有没有记得给他桌子上的风信子换水。那花是希恩买的,据说为了找到开花的花球他费了很大的精力。
花就和人一样,在这种环境下总是脆弱的。只不过花是自由的,他在战争结束前却连自己的生死都无法决策。
希里娜接到后线被袭击的时候正在前线,她只能将战斗交给副官就匆匆赶回。
抵达营地的时候,希恩已经被包扎好了伤口,正在安排手下清理被轰炸过的土地。希里娜抵达的时候他正坐在一块石头上,有些驼了背,额头上的绷带正在渗出血。
“回去吧。”希里娜扯着他的领子,“他要是还认得你,怎么还会发射。”
“因为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了。”
“这一次没有被打中,下一次要怎么办!”希里娜咆哮,“那是帝国的终极武器,连太阳的光芒都压不住它!”
“我们不就是要阻止他吗。”希恩的眼神依然平静,只是眼角下的乌青有些重了。
“那不是你的错,你也只是听了他的命令才远行。”希里娜抱住他,年轻的女统领在接管了军队后,第一次落泪,“回去吧哥哥,我也知道密码的,我去阻止他。”
希恩只是抱紧了她,目光却看向遥远的帝国方向,在那个方向的天空中,竟然出现了一颗异常闪亮的星辰,即使现在是白天,希恩也依然能清晰地看见它散发出的阴冷的蓝色光辉。
“这是他的愿望。”他听见自己说,天空中蓝色的星辰闪耀着,“我希望他能够听见。”
希恩在舞会大厅的阳台上找到了X。在这种寒冷的夜晚,用那副身子出去的确有些太冒险了。
“我不想去舞会。”被抓包的时候X连话都说不利索,抱着便携呼吸机的手都在抖。他用这个机器有了一段时间,他的呼吸系统已经脆弱到了一个离谱的地步,就连室内的熏香都会呛到他。
希恩带着X穿过露台的花园,找到里面预先放好的小秋千,敞开披风从后面将X裹进怀里。
“还记得你第一次见到我时叫我什么吗?”X突然出声,声音被面罩阻拦之后变得有些失真。
“安里希亚。”
“那是什么?”
“……晨曦。”希恩难得地有些犹豫,X将那理解为是语言转换间思考的时间,“我们一族将晨曦称为‘安里希亚’。”
“等下一个‘我’被启用的时候,给他这个名字吧。”X慢慢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介于上次伸懒腰过快把腰给闪到了,他现在没有止疼药做什么都不敢过快,“Y有些难听,我不太喜欢。”
希恩罕见地没有马上回复他,只是一点又一点,仿佛是怕惊动了什么似的,将脑袋埋在X的颈后。野兽的喘息和焦躁的呼噜声顺着肌肤和脊柱传递到全身,X隔着手套握住希恩的手指。
“别担心,朋友,等你回来后,我就不用你这么麻烦了。”
他们就这样一时没有动作。空气中隐隐回荡着宴会的曲调,欢乐,但是又庄重,顽强地突破了墙壁传来,X想起炮火的声音,又想起桌子上那瓶白色风信子。
“等你回来的时候,带我跳支舞吧。”X又小声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明月高悬,帝国的灯火在白雪中闪耀,“或者,再带我去看一次雪山?”
希恩再一次看见了王都,在他离开的十年后。这是他们成为叛军以来,他第一次回到这里。
炮火轰鸣,几乎盖住了希里娜的怒吼。对面的军队节节败退,帝国难掩颓势,王都的城墙成为了他们最后一道障碍,希恩清楚地知道在这座城墙后面,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们。
“我的朋友,我们终于可以结束这一切了……”
他转动戒指,看向上面的文字。一个残酷又荒诞的约定,一个只有那位指挥官才能下达的无情指令:
“决定放手的时候,就喊我的名字。”
X回忆着那一晚,乐曲,舞会,白色风信子,月光下的阳台,落雪的王都,夜空中静默的群星,沉默的雪山。人群的嘈杂和欢快的乐曲似乎远去了,只剩下希恩小声哼着的曲调。
他闭上眼睛,哼起那首曲子,庄重又欢快,怎么会有天才能写出这种曲子,它天生就为婚礼而生。
天空中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启动,永夜降临,冰蓝色的光芒如同天降之剑一般落向帝国的首都。
“祭司大人。”安蒂穿过浓烟来到祭司身旁,“对面的火力我们暂时无法突破,但是统领大人说可以为我们拖住那些机器人,给我们争取潜入的时间。”
炮火的确成了她最好的掩护。安蒂背着祭司一路冲进了王都的废墟。如今这里已经没了任何能动的东西,她一路畅通无阻。王都的路真是太好认了,她只要从大门一路沿着旧日的大道奔袭,就能看见皇宫,以及从正上方刺穿了皇宫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曾经让全世界胆寒的终极武器如今只剩下残破躯壳,机器银色的机身早就破烂不堪,布满了各种巨大的裂缝和漆黑的洞口,只能从远处的山峰上一窥它全盛时期的风采。
多年前,帝国的终极武器突然暴走,瞄准了帝国全境进行发射。大概连那位冷酷的皇帝都想不到自己制造出来的武器竟然有一天会对准自己。
这是他们从小便听着的睡前故事。如如同远古的传说里写的那样,贪心的皇帝制造出的剑最后杀死了他自己。那柄巨剑在耗尽了飞行的能源后,真真正正就像它在神话中的剧本一般,直直砸到了帝国的废墟上,成为了帝国迟到百年的墓碑。
“请您抓稳。”
攀爬是雪豹的强项,坍塌的王宫废墟和武器外壁残骸没有对她造成一丝阻碍,顺着外壁上一道巨大的裂口,她轻松就潜进了达摩克里斯内部。
他们没有费多少事就抵达了中枢。
X从梦中惊醒,但是这一次终于不再是他孤身一人。
“我回来了,我的朋友。”
“希恩?”他的眼睛有些模糊,耳朵也听不清了,“战争结束了吗?”
“结束了,我来带你走。”眼前模糊的人影晃动着,X只能从隐约的蓝光中辨认出熟悉的银灰色短发,“你准备好了吗?”
“我永远都在等着这一天。”X看着这个男人抬起头来,他漆黑的眼中倒映出自己如今的样貌——闪着荧光的显示屏。
电脑的荧幕闪烁,调出了自己最底层的代码,还有那句如同约定一般的密语,来自很久以前,那位亲手制造了这台机器的男人:
“我的名字是?”
屏幕淡蓝色的光闪动,照亮了周围裸露的电线和零件,其中还偶尔爆出电火花,然而透过层层金属与管线,祭祀还是看见了机器的核心,那颗人类的大脑。
祭司想到圣殿中那张画像,画像中的男人身材瘦弱,怀抱着白色风信子,裹着皮草陷在沙发中,口鼻被呼吸面罩罩住,只留出一双湛蓝色的眼睛,黑发打湿了贴在苍白的皮肤上,身后的男人穿着一身军装,一头银灰色的短发。
“安里希亚。”祭司希亚念出这句咒语。那是一句只有他们才知晓的咒语,晨曦,希望,在雪山上,没有什么比阳光更美好更值得深爱的了。
“指令正确,销毁程序开始。”
据说达摩利克斯之剑启动时,就连皇帝也无法关闭武器。那个成为武器的人亲手在代码的最底层植入了一道程序,因此当皇帝的军队想要关掉武器时,蓝色的荧幕上,那句话如同讽刺一般映入他们的瞳孔,伴随着所有人的绝望一起宣告了帝国的毁灭。
被做成了最终兵器的他,理所应当被皇帝以安全为名抹去了人格和感情,忠实地执行着每一道指令,那么他就理应消灭敌人,哪怕敌人已经进入了王都。这是他熟悉的事情,从他最早的母本开始,从他的代号还是A开始,哪怕他变成了机器,这一切都不会改变。
荧幕熄灭下去时,祭司洒下怀里一直抱着的风信子干花,花瓣堆满了电脑周围的地板。
现在连电火花也沉寂下去,祭司伸手去抚摸面前的荧幕。
那段旋律似乎又在耳边回响,轻柔,欢快,但是又带着些许庄重。他无法去揣测那个男人直到最后都在想些什么。他理应已经被抹去了情感,却在苏醒后一直在重复这个旋律,这是那个男人的执念吗?执着于自己以人类样貌活着的最后一晚,执着于没有跳的那支舞,执着于那句没有说出口的话?他无法去揣测前祭司和那个男人的往事。也许他们真的在月下跳过舞,但是按照他看到的历史,皇帝女儿的婚礼那日,男人应该早就站不起来了。
安蒂在他身后蜷着身子,陷入疲劳的安眠。他挨着安蒂坐下,顺着墙上的缺口看去,东方的地平线上,一缕微弱的光芒已经悄悄探头。祭司知道,很快那光芒要刺破这片夜空,再过不久,覆盖着这里的冰雪也要消融。
永夜终于结束了。
他抱着那台中枢回到了雪山。
信徒们跪地恭迎着祭司的回归,他穿过圣殿,走过祭坛,来到更深处的深谷中,连风雪都无法染指的幽静之地,这里埋葬了诸多的祭司,很久之后他也要被葬在这里,和他的先祖们一同长眠。
希亚沿着墓园的小路一路向内,找到他最熟悉的那座。
他在那座墓前放下那个中枢,风吹过峡谷等声音仿佛在低语,又仿佛是什么古老的歌谣。伴随着那个帝国的覆灭,所有的前尘往事,所有的爱与恨、血与火,皆被掩埋在白雪之下。
风雪和时间将会埋葬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