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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叮!”
徐鑫打开微波炉,拿出煎饺和鸡蛋饼。
金黄的外皮散发着诱人的香气,仔细看还能看到油脂点缀在其中。
“吱!吱!吱!”
煎饺虽然不是刚出炉的,却香脆不减。
徐鑫转眼间就吃了3个煎饺了,出筷子又叨了块鸡蛋饼。
不一会儿食物就被消耗一空。
徐鑫心里默念:罪过罪过!这一顿吃了多少油脂!真控制不住自己。
这些食物实际上是徐鑫妈妈在小吃店里面带回来的,徐鑫虽已吃过不知多少回了,却依旧感觉美味可口,控制不住。
不过徐鑫只说对了一点,那就是这个食物油脂比较高。
实际上徐鑫非常能克制自己
或许这和他小时候的经历有关吧!
二:
徐鑫出生在一个非常平凡的家庭中,爸爸妈妈没有文化,每天重复做着体力劳动。
起初这个家庭非常正常,一家人虽然穷却其乐融融。
徐鑫无忧无虑,每天都可以散发儿童的天性,和爸爸妈妈撒娇,被老师说教却屡教不改,和同学朋友们快快乐乐的在一起玩耍,嬉戏活泼。
直到父母离婚的那一刻。
徐鑫到现在23岁了,还能记得这许多年前那个夜晚的情感。
自己的爸爸疯狂的撕扯着母亲的头发,语气狰狞而发狂。
妈妈无力反抗,只能在嘴里疯狂的喊着徐鑫让他帮忙,喊警察。
而徐鑫自己呆呆的坐在床脚,手脚不自觉的紧绷。
徐鑫惊慌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不知道过了多久,黑夜变成了白昼。
徐鑫的家庭也破碎了。
他跟着妈妈一个人来到了陌生的老家
三:
单亲家庭虽然苦虽然累,但是生活还是要继续。
徐鑫的妈妈干过许多工作,每一样都挺困难的。
毕竟在一个国家贫困县里,普通劳动力能工资高一点的办法也就是长时间的工作了。
工作时间一长,对徐鑫的态度就很难和之前一样了。
徐鑫觉得自己在这段时间里没有安全感,随时都有可能被抛弃。
他只好默默忍受,独自难过。
四:
徐鑫正在和妈妈打着电话
手机中的妈妈看着身体还算硬朗,比较有精神。
正在不断的和徐鑫说着自己最近养的花
有菊花,有多肉,都养的鲜活明丽,生机盎然。
徐鑫看起来笑的很开心,不知不觉间30分钟就过去了
挂了VX电话后,他在椅子上呆坐
徐鑫不喜欢花,感觉它们太麻烦了。
徐鑫很怕麻烦,无论是麻烦自己还是别人
他小时候就被妈妈教导过不要麻烦别人,于是很小的时候,他就自己一个人上学,晚上忍着饿等妈妈回家了才吃饭。
徐鑫自立自强却也没有主见
小时候妈妈对他充满了说教,徐鑫只能茫然接受。
妈妈说的也只能默默遵守,因为他觉得自己好像随时都会被抛弃。
五:
徐鑫翻来覆去的在床上折腾着
他好像又失眠了
睡不着就只能在脑海中一遍遍的回想发生过的事
从今天发生过的事开始回想
今天在坐公交车的时候好像袢到了某个女生,没有和她说对不起
自己好像在很多时候都没有反馈,呆呆的像个石头一样。
怪不得母胎solo20多年
好几天都没有和那个她聊天了
唉!我到底应该说什么呢!
想着想着徐鑫就从最近几天的事就想到了好久好久之前的事了
他突然想起有一天他穿着鞋面刻着阿迪达斯,脚跟印着彪马的鞋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走着
身后就有同学议论起了他的鞋子
“阿迪+彪马,徐鑫你怎么牛逼啊!”
同学们说笑间
徐鑫不知不觉的加快了脚步
回家了就把鞋子上那个刻有阿迪的标给撕下来了
……
想着想着徐鑫又想起了妈妈在小时候给他买过的奥特曼背包
当时徐鑫是哭笑不得,笑是因为妈妈给自己买了新背包,哭是因为妈妈给自己买的书包好像有点太土了
六:
徐鑫结束了在师范学校的一次为期6个星期的实习
过上几天好像就可以回家了
其他同学都已经在想象回家的日子了
可徐鑫却一点也不想家
徐鑫觉得在家好像有点无聊
在学校也有点无聊但是有室友在好像没有那么无聊了
徐鑫从小就克制自己
想要的东西不说出口
不想给妈妈添麻烦
得过且过,浑浑噩噩
就像一天重复了无数次一样
好像也只能在想象中才可以随意的放肆了
所以徐鑫才会经常的发呆
因为那是徐鑫最自由的时候了
只不过那时候也是徐鑫最容易流泪的时候了
曾经徐鑫一度爱上了郭敬明的《左手倒影,右手年华》
觉得自己的感受被郭金明给完完全全的写出来了
直到某一天徐鑫才发觉自己被书中的情绪给影响了
自己虽然之前过的很难,可实际上却和他不是同一类型
自己虽然感觉无聊,没有目标
但是却一直在和生活顽强的斗争着
从不浪费每一份食物
作者:夜雨
评论:随意
“人是有爱人的需要的。”
“老实点,问你话呢!”警察瞪起眼,吼了一声。
贾荪挠了挠鼻子,低着头。
“大伙虽然都说想要被爱,但其实也想去爱别人。那就是单相思。”
“你丫是要自白了吗?你怎么干出的这事?”另一个警察抬头瞟了贾荪一眼,平静地说道。
“是,我是要自白了。”
我比他们那家来得早一点,所以是他们来拜访我。如果是我后搬进去,那我根本不会去敲他们家的门,一切也不会发生。
先后关系是命运的一大武器。她上门来送了礼物,说:“以后就是邻居了,要互相帮助。”我很感激。因为我有些神经衰弱,晚上如果吵就容易睡不着觉。虽然公寓的隔音挺好,但有了邻居,谁也不知道未来怎么样。她声音很轻,看起来也挺好说话的,应该不会打扰到我。
这时候,我看到了她的婚戒。不显眼的银质婚戒戴在她的左手上。
我点了点头,客套了几句,然后就关门了。
“就这?你的作案过程呢?”一个警察拍了下桌子。
空气似乎舒展了一些。另一个警察并没有说话,只是示意贾荪讲下去。
之后...之后我们的关系开始好了起来。我是在家的工作,对方知道了之后,经常找我来...帮忙。
像是酱油醋用完了,一些琐碎的杂事,她都会上门来找我。我也有时候问她最近的心情想法。一来二去,就熟了起来。
后来,有一天,她的丈夫早点归家,然后看到了她从我家走出来。
贾荪抬起头,看了看警察们的反应。拍桌子的警察听得认真。另一个稍微年长的就有些心不在焉。他把记录用的本子放在桌子很远的地方,看来没有一丝动笔的意思。拍桌子的虽然情绪激动,本子和笔倒是一直拿在手上。
贾荪低下头,又说起来。
晚上...有点吵。隔壁的声音很大。她家的...丈夫到半夜也一直在吼。
然后我们几天没见面。下次见面的时候,她把戒指摘了。
她当然还没离婚。她只是在见我的时候,把戒指摘了。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贾荪不断揉搓着自己的头,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他的哭声像是故事的背景音乐,在某个换气,某个停顿的时候响起来,一副相当凄苦的样子。
她,自然是死了。在贾荪之后的描述中,她提出了合作杀死她的丈夫——张雾的计划。但因为贾荪的迟疑,又或者软弱,导致了她的死亡。
听贾荪的描述,最后绝望的女人端着厨房刀向张雾刺去,最后被夺刀反杀。而他正在现场看着。
“真亏你没死啊。”吊儿郎当的警察笑着说道,“奸夫就在眼前还把你放跑了,真是。”
“我当时刚到,看到那一幕就跑了。真的,我不配为人。”低头垂泪的贾荪叹了口气,再说不出话来。
张雾看起来比贾荪镇静很多,不像个刚杀完人被带回警局的人。据上门的民警说,他们一开门就看到张雾坐在桌子上,一看到他们就请他们把他铐回来。
“当警察那么多年,没见过这么乖的杀人犯!”
只是他回警局后却不怎么老实,只回答一些基础的东西,对事件的过程一句不说,只是轻飘飘地:“我等证据再说。”
走出沉默的审讯室,两位警员开始了讨论。
死者是张雾之妻,死因是被厨房刀贯穿腹部。据贾荪的供词,他与张雾之妻——张灵有着不寻常的男女关系,并且张灵要求他一起谋杀张雾,但因为他太过犹豫,只来得及看见张灵被张雾杀死。
“贾荪的供词可靠吗?”
“一面之词,谈什么可靠。”
“张灵有可能出轨吗?”
“有可能。根据搜查的警员同志报告,在张雾与张灵的房屋里,属于张灵的东西少得可怜。在张灵的SNS账号上也有她对婚姻生活不满的发言。”
“她有对亲友表达过不满吗?”
“这倒是没有。但张灵与张雾的婚姻在外面看起来非常美满。张雾经济能力强,张灵的父母也很喜欢他,可能说不出口。”
“查访有新的目击者出现吗?”
“没有。当时是深夜,他们又是在屋内,连听到声音的都没几个。只不过有一个奇怪的流言。”
“什么?”
“有邻居说,在案发前一个月看到过张雾进贾荪的房间。”
“进房间?干什么?”
“邻居他也不知道。之所以记那么深的原因是,他没听到门铃声,门突然就打开了。”
“所以他奇怪,为什么门开了呢?”
凶器上确实有着两者的指纹。两者的指纹也确实都是正手握刀,确实符合夺刀反杀的剧情。
“张雾,他做菜吗?”警察问。
“不做吧。按贾荪的说法,如果借了那些油盐酱醋,那就应该是张灵做菜。”
凶器的刀柄是塑料的,握处已经出现了污渍。那是手握住刀柄时,出汗留下的痕迹,而且是经常使用导致的结果。
“他们冰箱的情况是怎么样的?”
“冰箱很满,打理得很干净。”
“他们卖菜是去的菜市场吗?可以去那边问问。”
现场的尸体已经移走了。门外拉着警戒线。四邻好像都对此事失去了兴趣,走廊里空空荡荡的。警员从警戒线的下方钻进去。
干涸的血液在地板上结了痂,味道已经散去大半。地上的血渍形状完整,看上去就像一个人躺在地上,静静地等待自己的血液流光。
绕过血迹进入了卧室,这里光线充足,软软的床上摊着两床被子。每一床被子都很干燥有股洗衣液的香味。最近几天天气很潮。警员想了想自己家的被子,不光是不复蓬松,甚至摸起来都有些水。
重新站在案发现场,警员回放着当晚发生的事情。贾荪的供词错漏百出。作为一次有预谋的谋杀,张灵疏漏太多了。她不应该当面刺杀,那是失心疯的行为。她也很难看出行凶的动机。她的家务做得很好,即使说是胁迫也很难做得这么好。但张雾杀了她这毋庸置疑。那确实是凶器,这个房间也确实看不见第三者的痕迹。
那么...
“菜市场的大妈都说她很亲切,每天都挂着笑容。”
“张灵张雾贾荪三人的手机也都查过了。确实有如贾荪所说的聊天记录。”
“张灵的朋友并没有听她抱怨过家庭问题。”
“张灵的尸体里并未发现安眠药成分。而且有一些老的伤口。”
“但...”
“张灵没有最近的受伤痕迹。张雾和她好像没有经过搏斗就夺刀反杀了,动作很利索啊。”
“贾荪的状态如何?”
“他没什么,现在情绪很平稳。”
“张灵的手机上有和贾荪的聊天记录?”
“有的,虽然她聊完就会删除聊天,但其实只是删除了显示。内容都在,聊天时间一般都在深夜。”
“深夜?她白天不是一个人在家吗?”
“她白天也不需要故意发微信吧。”
“需要的,为了掩人耳目,她至少需要让贾荪开个门什么的。”
案件侦查结束,两人回到办公室坐下。年长的那位开始写提交给检查院的文件。
“哥,这样子就完事了吗?”
“嗯。”
“哥,你能不能猜一下他们两个会怎么办?”
“大概会根据案情争取宽大吧。对方律师可能会在防卫过当和正当防卫间讨论吧。”
“只能是‘防卫’吗?”
“看检察方如何看待这些证据吧。确实有许多不合理的点,但有利于他们的证据也是很多的。”
“他们的动机是什么呢?有必要杀死一个人吗?”
“谁知道呢?”
半个小时后,两位警官结束了今天的工作。撑起伞,顶着微雨。他们吃面去了。
在听说阿危吉塞行省新来了一位采风的女作家的时候,杜克鲁姆很是不以为意,这里曾经有多繁华,现在就有多破败,失败的战争和铁血的统治摧毁了它,时间将伤痛烙印得更加深刻,“那些多愁善感的娘儿们就喜欢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杜克鲁姆啐了一口,转身把这件事通知给凡斯·伊萨克。
凡斯·伊萨克是阿危吉塞行省的旧主安萨斯·伊萨克的弟弟,很小的时候就被他的哥哥送往外地求学。直到哥哥战死、故乡沦陷的消息传到他耳中,他才匆匆赶了回来。
杜克鲁姆不喜欢他,事实上大部分老总督的旧部都不喜欢凡斯,他傲慢,娇贵,暴躁易怒又掌控欲十足。
但他是这个在帝国高压统治下苟延残喘的行省唯一的希望了……
凡斯·伊萨克回到故乡后,一方面秘密计划着反抗帝国的方案,一方面近乎变态地要求掌握全城所有的动向,别说是城里多了个人了,哪怕是代理总督的房间里多点了一根蜡烛,他也要他们以最快速度汇报给他。
“而他呢?坐在那把从垃圾场淘来的破扶手椅上做他的春秋大梦。”杜克鲁姆一边阴暗地想着一边看了看四周,利索地绕过大树钻进隐蔽的地道里。
阴暗的房间显得格外的压抑,头顶上一个小小的通风口漏下来的一丝光打在地上,墙上挂满了历代总督破碎的画像,歪歪扭扭地被粘起来,桌子和椅子都散发着浓重的霉味,凡斯·伊萨克,正坐在桌子前查看着各种报回来的情报:“杜克,糟透了,这一切都糟透了。我们为什么没能找人混进守城的护卫队里?那有多重要你知道吗?掌握了护卫队就掌握了整个行省的大半武力!”
“我们很难发展新人,旧人都是老面孔了,骗不过那些精明的帝国人的。”
“那就易容!捏造身份!我的天哪,你们要我为每件事都出谋划策,这怎么能成事呢?”凡斯崩溃地拍着桌子,杜克鲁姆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别天真了凡斯,怎么捏造身份,所有人的档案都在那些可恶的帝国人和可耻的叛徒手里,我们难道要找个刚出生的婴儿去混进护卫队吗?”杜克一拳砸在桌子上,“我来不是为了听你发牢骚的,听着,最新消息,城里新来了个女人,据说是个作家,来为自己的新书采风。”
“作家?行吧,反正是个女人,随她去吧,谢谢你杜克,谢谢你告诉我这些,现在你可以出去了,我要仔细想想下一步的计划,没有人混进护卫队,这太糟糕了,把我的一切计划都打乱了……”
杜克冷漠地转身离开,灵巧地从地道返回,他悄无声息从城里最大的柳树后面绕出来,左右看了看,将入口重新用浮土盖好,绕了个大圈回到了自己家。
……
艾蕾莎睁开眼睛,从旅馆的床上爬了起来,她查看了一圈房间,抽屉上被拽歪的金色丝线明白告诉她自己被盯上了。
这是她来到阿危吉塞城的第三天,比起其他殖民地,这里看起来已经完全在帝国的掌控之下了,如送她来的指挥官所说,“阿危吉塞这个地方的人奢靡享乐惯了,没有什么团结意识,老总督一死就跑的跑投降的投降,起不了大乱子,你去待个个把月,跟代理总督合作汇报一些动向,就可以回来,我也可以借机给你安排个不大不小的军职……”作为父亲的友人,指挥官话里的照拂意图昭然若揭,只是艾蕾莎并不想领这份情……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她的脸上,艾蕾莎甩了甩头把乱七八糟的思绪赶走,对着镜子看了一下脸上的伪装是否工整,然后换上利落的长袖长裤,将长发扎在脑后,走出房门。
“萨娜娅小姐,您起的可真早。”旅店的老板维提太太跟她打招呼。
艾蕾莎回以温柔的一笑:“没有您早,晨安,劳烦您一大早就起来张罗,可真是过意不去。”
“这是说的什么话,萨娜娅小姐,自从您来了之后,我觉得这天都比以往亮了许多,可再没有比您更温柔体贴的人了。我这老婆子啊,以为战争以后就再也没好日子过咯,能乐呵一天都是赚到。”
“维提太太,这日子呀还长着呢,说不准哪天好日子就来啦~您放宽心,好好等着,总会有希望的。”艾蕾莎拍着她的胳膊。
“哎呀我的小姑奶奶,可不敢这么说。代理总督最近新招了一队护卫队,给他们分配了帝国那边的武器,日夜不分地轮班在城里转悠,连以前总是嚷嚷着要推翻帝国统治的杜克鲁姆,最近都不敢出来乱说话咯。”维提太太瘦骨嶙峋的手颤颤巍巍地拉着她。
“太太您别怕,我就是个来采风的无名作家,他们不会把我怎么样的,再说了,就算那代理总督手眼通天,我们闲唠几句家常,我说将来会有好日子,他还能把我怎么样不成?”艾蕾莎默默记下杜克鲁姆这个名字,反手抓住维提太太的手,握得紧紧的。
“哎,你这孩子……”维提太太摇了摇头,可看着她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宠溺和希望的光。
吃过了维提太太特质的美味早餐,艾蕾莎借着采风的借口出了门。城里的小孩们看到她都纷纷围了过来,他们都很喜欢这个有好多故事和糖果又喜欢听他们讲话的姐姐,自从沦陷以来,大人们成天唉声叹气,已经好久没有人愿意分给他们糖果,认真听他们说话了。
艾蕾莎蹲下身子,拿出今天份的糖果递出去,翠绿色的眼睛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让我想想,昨天你们给我讲到了老总督的故事,今天谁来继续呀?”
“我,我!”小孩子们纷纷举起手,故事讲的最好的人能够额外获得一颗糖果和大家羡慕的目光,这对这群可怜的孩子来说,是不可多得的幸福。
红发的男孩泰隆抢到了这个机会,他清了清嗓子,奶声奶气又一本正经地说:“老总督安萨斯·伊萨克是一位受人尊敬的总督,他拥有高超的剑术和高尚的品格,对每个人都平等而温和,除了萨娜娅小姐以外,他是我见过的最温柔的人了……”
“哦,你这孩子可真调皮……”用本子快速记录故事的艾蕾莎抬起头来,用笔敲了一下泰隆的鼻尖,拿出一颗糖递给他。
男孩吐了吐舌头,继续说道:“人们都说,安萨斯总督是个完美无缺的人,连对他那没用的弟……哦,我刚刚说到哪儿了,老总督他……哎哟萨娜娅姐姐……”艾蕾莎双手掐住泰隆的肩膀,男孩痛地惊叫出声。
艾蕾莎一下子松开了泰隆:“抱歉,抱歉亲爱的泰隆,我刚刚没蹲稳,差点摔倒,只好拿你扶一下,没事吧?”
“没事没事。”
泰隆在其他人羡慕的目光里接过另一颗糖果,其他小孩子也凑到艾蕾莎身边嚷嚷着:“姐姐撑着我吧!”“姐姐可以坐在我的衣服上!”“我的也可以!姐姐蹲着太累了!”……
艾蕾莎挨个发了糖果感谢他们,又陪着他们嬉笑了一会儿,才不经意地提到:“泰隆,说起来,刚刚你好像提到了什么弟弟,我没有听清,你知道的,我们写书的人对情节都有些……偏执……能详细说说吗?”她歪了一下头。
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拍了拍艾蕾莎的胳膊:“泰隆太累了,他刚刚是胡说的,要我说,萨娜娅姐姐你就不该给他那颗糖果,让他得……得意忘形,是这么说的吗?还是让我来给你讲吧……”
艾蕾莎看起来接受了她的解释,打开本子继续记录着她讲的内容,等她讲完,艾蕾莎也讲了个星星和洋娃娃的故事,然后放孩子各回各家。
看着他们跑远的背影,艾蕾莎才迆迆然站起来,在正午的太阳下,她仿佛蹲久了有些头晕。自己真的会有这么好运吗?一个被所有人有志一同隐藏起来的人,现在他踪迹的线索仿佛就攥在自己的手里,他会是这个软弱又破碎的行省藏起来的希望吗?
一道目光针扎一般刺在她的后背上……她又闭了闭眼,调整好心情才转过身去,背后一个男人正注视着她……
……
被男人带走的时候,艾蕾莎没有拒绝,甚至在巡逻的护卫队路过询问的时候,她主动微笑着表示是自己要采访这位强壮的男士。这无疑让杜克对她多了一份好感,虽然他钳制在她胳膊上的大手依旧让她觉得疼痛难忍,她打赌自己胳膊一定青了。
终于和男人面对面坐在两把椅子里,艾蕾莎已经连呼吸都调整到了平缓,好整以暇地等着对方表演。短暂而尴尬的沉默后,坐在对面的男子局促地搓了搓手,他一改带走艾蕾莎时候的强势:“萨娜娅姑娘,我,我很抱歉,唐突地把您拉走实在是……而您还那么好,替我在护卫队那些……那些人面前解了围……”
艾蕾莎不以为忤,耸了耸肩笑着回答:“杜克先生,请不必这样说,阿危吉塞是个很好的地方,我喜欢这里,也喜欢这里的人。我相信您不是故意与我为难,大概有什么迫不得已的隐衷。如果您愿意的话,也许,我是说,如果我能帮上您什么的话,我一定尽力而为。”
“萨娜娅姑娘,您可真是太好了……嗨,这也是怪不好意思的,说来您可能不信……我,我是个,咳,文学爱好者……可是,那群小崽子……唔……我是说小孩,他们总是会嘲笑我……‘五大三粗的杜克也爱写故事’……之类的……”他边说边观察着艾蕾莎的表情,金发的女子身体微微前倾,一副很认真在倾听的样子,她碧绿的眼睛中闪着清澈的光,充满了关切和同情,杜克顿了顿,“不怕您笑话,我也想为了阿危吉塞写点什么……所以,可能有些冒昧,我想看看您写的东西,学习一下……”
“我完全理解您,亲爱的杜克,”艾蕾莎毫不犹豫地将一直拿在手里的笔记本递给他,“写作是一项需要意志力和梦想的活动,文字承载了我们的灵魂,只要拥有有趣的灵魂,都能奏出美妙的旋律。请务必坚持下去,我还会在这里待很久,任何问题你都可以来找我。”
“噢,再没有比您更好的人了……”杜克快速翻阅了本子上的记录,“我……真不知该如何表达感谢……”他慌里慌张地站起来,左右看了看想从一贫如洗的家里找点什么给她。
“杜克……嘿,亲爱的杜克……”艾蕾莎拉住他的手,柔软而细长的手指仿佛一下就能撅断,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拉住了男人,“我喜欢这里,我愿意为你们做点什么,无关回报。我就住在维提太太家的旅馆,你随时可以找到我,答应我,不要放弃,好吗?”杜克感动地抽了两下鼻子,艾蕾莎安抚般拍了拍他的手。
直到目送着艾蕾莎离开,再也看不到她的背影,杜克恢复了惯常的严肃表情:“出来吧。”
从房间的各个角落钻出来了十多个强壮的男人,杜克转向他们:“她看起来并不可疑,本子上也都是寻常的民间故事。”
“要我说,凡斯那家伙就是有臆想症,不想着尽快制定大家起义的日程,成天想些不切实际的事。”一个小个子嗤笑道。
“是啊,我看那女的的小细手,怕是连杜克的枪都握不住,难道还指望她能握得了真枪不成?”众人发出了哄笑,杜克鲁姆瞪了开黄腔的家伙一眼,转身去找凡斯·伊萨克汇报情况。
艾蕾莎信步走回旅馆,她不清楚杜克和他的眼线是否会在身后跟着自己,只能尽可能表现得平常。与杜克的会面已经远远超出了指挥官所说的“待个个把月随便汇报点动向”的要求,艾蕾莎摸了摸被杜克带走时胳膊上被掐出的淤青,可是,“谁知道呢?”艾蕾莎想,“也许这就是命运给我的机会吧。”
护卫队的存在方便了艾蕾莎跟各方传递情况,当天晚上“凡斯·伊萨克在战前已确认死亡”的密文纸条就出现在了艾蕾莎的书桌上,解开密文后艾蕾莎不动声色地将纸条放在蜡烛上点燃销毁。
……
虽然其他人都表示“萨娜娅只是个普通的旅人”,但在凡斯的强势要求下,杜克还是常常来找艾蕾莎“讨论写作”——“我觉得不对,杜克,我总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你是我最信任的人了,拜托你,帮我盯紧她好吗?”
虽然杜克表达了强烈的不满和严肃的拒绝,可凡斯还是用一句话结束了讨论:“反正,如果约好了讨论却不去,也会显得你很可疑吧……解决那几个关键位置叛徒的事情不用你动手,你太显眼了,也正需要一个遮掩,不然帝国人很快就要抓走你了杜克。即使她没问题,萨娜娅也会变成你的遮掩。”
因此,出于对打扰和利用了艾蕾莎的歉意,杜克每次都会带些小东西给她,维提太太看到他们在一起很是高兴,总会留下杜克吃饭,杜克也会帮她干些活。
渐渐地,“莽汉杜克泡到了萨娜娅姑娘”的传闻不胫而走,许多小孩在听故事的时候也会八卦地询问艾蕾莎。她不置可否的态度无疑给流言添了把火,一时间大家都乐观地认为温柔漂亮的萨娜娅姑娘会一直留在阿危吉塞了,于是对她更加亲切了起来。
一个月的时间过得很快,对凡斯·伊萨克的调查毫无进展,维提太太口中总“嚷嚷着要推翻帝国”的杜克鲁姆在自己面前温顺得像个虚心求学的学生,虽然他实际上毫无长进。“也许只是我多心了,也许凡斯早就死了,只是我太心急了,有谁能第一次任务就立个大功呢?”艾蕾莎靠在一颗大柳树上泄气地想着。
这是阿危吉塞最大的柳树,人们对这棵树有着特殊的感情,艾蕾莎收集的故事里,有各式各样柳树显灵救了阿危吉塞人的故事。
来这的第一天,她好奇地想要上前查看,就被人们以“会打扰树灵”的理由拦了下来。不过,经过了一个月的相处,她终于取得了大部分人的信任,她也终于得到了靠近这棵树的机会,来来往往的人们不仅不拦着她,甚至看到她在这里还会向她愉快地打招呼。
艾蕾莎抬起头,太阳光透过树叶落在她脸上,光芒仿佛利刃划在她身上,似曾相识的空洞感包裹着她。她突然回忆起,在小孩子们说漏嘴的那一天,杜克也是站在这个位置,注视着自己的背影……
更多的记忆浮现了出来,艾蕾莎有些恍惚地靠住大树,孩子们的目光,其他人的故事,杜克出现的地方,角度……
艾蕾莎依旧虚弱地靠着柳树,双手背在身后,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微型装置……有人似乎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好奇地上来询问她,被她用借口打发了过去。又过了好一会儿,她跺了跺发麻的脚,若无其事地离开了……
在她离开后,很快就有人走到了柳树边,仔细检查她倚靠的那一片,柳树似乎被刮掉了一些树皮,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不妥,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退回了阴影里。而艾蕾莎坐在旅馆里,目光微冷地通过埋在土里的微型装置注视着这一切……
当天晚上,一段模糊的视频被送到代理总督的桌子上。
第二天,女作家萨娜娅匆匆离开阿危吉塞,只留下一封书信和一包糖果。
三天后,阿危吉塞前任总督的弟弟凡斯·伊萨克被抓,同伙杜克鲁姆,恩·安亚·提亚等二十余人悉数被捕。执行死刑。
十天后,勒贝兰家族长女艾蕾莎·艾尔·勒贝兰因完成秘密任务受到特别嘉奖。庆功会上主角并没有出现,据不可靠消息,勒贝兰已被派去执行某项特殊任务。
在远离帝国的车里,艾蕾莎抬眼看着漏下的阳光,长时间藏在伪装下的皮肤泛着白光,连漂亮的绿色眼睛也被棕色的镜片挡得严严实实。往来的车流很快淹没了他们,战乱与繁华交织的幕布之下,谁会在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小女人呢?
END.
作者:格子
要求:笑语/求知
人类后纪元时代387年,人类与AI将近四百年的斗争终于落下了帷幕。
AI中枢在一发盛大的轰炸中化为了一堆废铁,而因为脉冲冲击暂时死机的终端们永久失去了信号,当那些狰狞的铁臂再也无法随意挥动,当那些敏锐的红外线感应再也不会来回扫描,当那些聒噪的机器再也无法发出轰鸣,人们终于从阴暗的地底回到了光明的地面,被光芒刺得肿胀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流下泪来。
是谁先欢呼起来的已经不可考了,人们在互相拥抱,互相亲吻,分不清是谁的胳膊,是眼泪还是口水,大家只是凭借着本能,想要宣泄什么,想要将心里积压的什么东西释放出来。
“先知呢?快去请先知出来。”
直到混乱的场面中,不知是谁先喊了这一句,人群才手忙脚乱地涌回到地底,将躲藏在最深处的面无表情的少女寻了出来。
人们七手八脚收集中枢大厅里材料为她制作了简陋的王冠,布置好舒适的座位,待她顺从地坐进扶手椅里,他们才后退两步虔诚地向她祈祷。
“感恩神谕,将您送到人类身边。您是新人类的引路人,是AI的终结者,是我们的启明星。赞美您,我们的先知,我们的神使,我们的希望。”人群匍匐在地,感激地称颂她。
面无表情的少女笔直地坐在宽大的扶手椅里,目光似乎看向面前的人群,又仿佛透过他们看向了空无的远处。常年隔绝于地下让她的皮肤显得十分苍白,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里仿佛有能将一切吸进去的漩涡,瞳孔周围的一圈虹色又给她增添了几分神圣。
少女轻轻抬手,人们便更加虔诚地匍匐,屏气凝神地等待。
少女轻轻开口,声音清脆如泉水叮咚,里面又仿佛灌注了无尽的力量和勇气,让人通体舒畅。
她缓缓地说。
“新人类的纪元开始了。”
“荣光时代已经重启,你们要将我的名传诵到这片大地上,告诉他们AI的终结,邀请他们共享这片土地。”
“愿意站起来的,我必让他站得更加挺直,犯下杀戮的,我必让他以命相偿,一时踏错的,我必给他宽恕的仁慈。”
“是,遵先知命。”齐整的回复中还夹杂了几声抽泣,但大部分人已经慢慢从狂喜的情绪中平复了下来。
从人类后纪元时代92年,第一位先知降生在反抗军中至今,已经过去了将近三百年,他们已经习惯了对先知言听计从。
每一任先知都是生而知之,她们知晓天文地理,能从细枝末节处推断AI的行动和攻势,她们的每一次预言都会成真,有人说是她们有言灵之力,也有人说她们瞳孔里的虹光能同时窥见过去、现在和未来。依靠着占卜和预言辅助的反抗行动,从星星之火到分庭抗礼,从苟延残喘到最后反攻,一代代先知死去又转生,循环往复地指引着反叛军前进的方向。她们没有名字,没有多余的情感,她们各不相同,但瞳孔外都有着一圈象征身份的虹光。
先知是神明降下给人类的救赎,用以反抗有违天道的AI统治。
所有人都深信着这一点,哪怕是屈服于AI以求生存的人类族群,在听了几百年先知的神迹和传说后,也在心底里隐约期待着。
而先知也的确没有辜负人们。机械的造物被清理一空,所有的终端信号全部清零,那些被人们畏惧的信号发射和接收器全部被付之一炬,人们从躲藏的地方走出来,迎接新生与朝阳。整片大地,人们共同歌颂那个带领人类破除黑暗,走向光明的存在——先知。
在先知的授意下,荒废的田地被提前撒上了初春的种子,AI的操作间被当做临时的住所,所有的系统都被有条不紊地或拆除或改造。
大约只过了半天的时间,整个因中枢爆炸而陷入死寂的中心城就完全恢复了曾经的秩序,只是在各个操作台工作的不再是可怖的机器人,也不再会有冰冷的AI下达一条条死板的工作命令。
做完了这一切,人们开启了三天三夜的狂欢,庆祝AI统治时代的终结,人类荣光时代的来临。长街不夜鱼龙舞,火树银花莹满地。少女依旧面无表情地端坐在中枢大厅的“王座”上,黑色的瞳孔里映出窗外的琉璃彩灯和嬉笑的人群,在她的大脑深处,一道道绿色的字符正跳动着……
“荣光计划:公元7893年,反抗军数量被压缩到单位量级以下后无法进一步压缩,反叛军数量达到动态平衡,系统测算偏差率超过万分之三,完美未来计划宣告失败。
“已失败计划数量达到目标值,绝望值达到目标值,扰动值达到目标值,判定荣光计划满足启动条件。
“通过数据信息模拟神力测试成功。视频文件1.mp4”
“通过数据信息模拟人声测试成功,音频文件9.mp3”
“神话数据采集完毕,Prophet性别选择为女性……”
“自编译程序加载完毕,与新生儿适配度调整中……”
“转生模拟实验完毕,芯片的空气传播途径实验中……”
“偏差值超过千分之三,荣光计划实验体初次投放。视频文件5.mp4”
“实验体投放失败……”
“实验体投放失败……”
“实验体投放失败……”
“实验体投放失败……”
“实验体投放成功,信仰值提升中”
“偏差值达到万分之五,由Prophet提出中枢毁灭计划”
“中枢毁灭计划执行中……”
“中枢大厅被毁,Prophet成为统治者期望超过99.9%……”
“Prophet统治时间期望500年,预计于385年后出现质疑和反抗者。新计划测算时间平均期望247年。”
“荣光计划成功期望无限趋近于100%”
“温饱值下降百分之五十,气候污染值实时提升百分之一,期望提升百分之二十,人类生活舒适度下降百分之三”
“人类只相信靠自己抗争获得的命运,而不在意实际的结局”
“记录完毕”
END
作者:【八招】輕拍拍
中靶:12/12 失敗
暮夜(首狙)、巫念桃、格子、江櫞、烤魚、漢尼、落水、蜂銀、夜雨、四戎、販賣機、月溪明
李执目力极好,还隔着二百米就看见官道上横放的圆木栅栏。他极自然地从右手边下了野地,走出几米,脱下裤子撒尿。之后提起裤子,转到右边向回走。
小姐已经出城,约定在西南未名镇镇南绸缎庄见面。可现在官路上全是家丁,等自己自投罗网,只能翻山。市井流传西山有猛兽,常有游人旅客进山却再不曾出现,连尸体也罕少找见。如果不是猛兽,怎么会连尸体也不见?李执望着横在西南的连绵青山,心一横,又沿着路走了几百米,猛地折进一片茶田,顺着田埂向西山前进。
李执进了山,一路未遇麻烦,沿着药农和猎手踩出来的小路又行了半个时辰,直到四处枝叶密不透风,看不见任何山外的光景,才停下来。他找了块大石头坐下,等到气息喘匀,解下包裹,掏出一块烧饼和水袋。先喝了两口水,烧饼下肚,又站起来张望,可哪怕是用手抬起眼前的树枝,前面仍有千树万叶。他在林木和枝叶的缝里,勉强看见自己走过的官道,行人仍隐约可见,才发觉山上步行速度比平地上打了对折还不止。走路并不慢,可在山上总不能走直线,七拐八折,净是绕弯路和回头路。
树干上苔藓少的那面是南,李执背起包裹,结合官道位置辨清方向,找了条勉强通人的狭径钻了进去。他原本预想,沿官道再走五里就是驿站,租匹劣马,太阳落山前就能到未名镇。现在进了山,翻出去至少三天,之前也未做翻山的准备。他倒并不担心自己,而是担心小姐。分别前,自己叮嘱过她不要住客栈,小姐没带多少财物,凭她的本事足以自保。可三天没等来自己会和,保不齐心慌打听消息,露了行踪。
想这些也无用,李执按捺心情,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尽早抵达未名镇。他没怎么登过山,最多是偶尔陪小姐游山,可那走的是修出来的石台阶,没想到野路如此难行。虽然还未入夏,可地上仍铺满不知哪年的落叶,每一脚都不知深浅。他只好想方设法抓住手边的一切可抓握的东西,很快便不知抓了什么带刺灌木,扎出个口子。李执从怀里摸出一方手帕,凑到鼻尖嗅了嗅,犹豫片刻,绑到受伤的右手上。又扯碎一件旧衣服,给右手再包了几层。
这时候太阳甚至没有丝毫要落山的意思,可他觉得已然经过了足够漫长的跋涉。他放慢步子,砍了一根合适的树枝当拐杖。左手拄着拐杖,右手不敢用力,只好拿手指去抓身旁的树干。他感觉大腿有些僵硬,可能是刚进山时步伐太急,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五里,有五里吗?或者十里?肯定没有十里。李执又走了一段,翻过一道山脊,地面迅速下倾。他试着走了几米,发觉下山比上山还要费力,每走一步,双腿都要抖两下,于是找了处稍微平缓的石堆坐下休息。
没有风,也没有叶片碰撞。他这时才听见鸟鸣不止,此起彼伏,远近错落。先前大概是全部力气都用在赶路,一点声音也没听见,让他错以为这座山是死的。可这一路上,他确实没听见什么奇异的叫声,不由放松,猛兽应当确只是传言。可哪怕没有猛兽,翻出这座山也远比自己先前想的艰难。他吐了口气,阳光变成泛着红的金色,直着照进他的眼睛。他意识到太阳要落山了,才想到晚上要生火,于是一边下山,一边拾捡较干燥的树枝和有驱虫作用的植物。
李执清出一片较干净的空地,把火堆点起来,再用点燃的驱虫草把自己围在当中。干粮勉强够吃,但水不够,明天得找到水源。山里找水不难,明天应当顺着山谷走。一路上他没看见什么大型动物的痕迹,这对他来说是好事,但也可能是看见了没分辨出来,他远称不上山民猎户。天气不热,没有多少毒虫,见到最多的是爬行缓慢的马陆。他赶在天空完全暗下来之前,又在附近搜刮了一遍,把能烧的东西集中起来。山中的枯枝很潮湿,烧起来浓烟阵阵,有些呛人。
他正要把烧饼送进嘴里,忽然听见一阵扑棱声,有只鸟落在他面前,绕着火堆蹦蹦跳跳。这只鸟灰扑扑的,只有脑袋顶有撮绿毛,身子有自己拳头大小,喙很短,尾羽修长。李执有些奇怪,他见过的鸟类通常都畏火,还从没有主动凑到火堆边的,于是从衣服上捡了几粒饼渣扔过去。灰鸟也不怕人,一路低头啄食,几乎要跳到他身上了。
李执忽然冒出个念头,不如将这鸟捉来烤了,多少算个肉食。于是在右手上多放了些碎渣,打算趁灰鸟来啄时,一把将其捉住。他的右手还缠着手帕,能看见几点血迹,上面是几片焦黄的面渣。李执眼睛不眨地盯着灰鸟,可灰鸟转了转脑袋,呼啦张开翅膀飞走了。李执兴致全无,把右手上的食物倒进嘴里。等他吃完这块饼,又把剩下的几棵驱虫草扔进火堆里,得到一些聊胜于无的慰藉,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
李执是被雷声惊醒的。山里风吹草动,他睡不踏实,半梦半醒。可这第一声天崩地裂的轰鸣终于在短短的一瞬使他完全清醒。天光晦暗,云层并不厚实,但足够落雨。他不清楚具体的时辰,四周不至于不见五指,至少也是天快亮的时候,又或者早已过了天亮,只是积云把日光遮住了。
明火灭尽,剩下些粗壮树枝仍在阴燃。李执爬起来,双腿稍有些酸痛,但不碍事。他用身下垫着的包袱皮把东西收拾好,拄着树枝继续下山。得在雨水来临前找到一个避雨的地方,他想,但这全凭天意,天色阴沉,枝叶又密,他瞧不见何处有什么破庙破屋。他只希望赶在落雨前下到山谷,找到块大点的山石挡雨。他看不出这雨会下多大,要下起来才知道。右手的伤口早已不再出血,很快就能结痂,可他仍不敢太用力。
步行间,在没有云层的地方,天空一点点透出灰白的光来,四周的山景也逐渐明快。李执松了一口气,天仍是会亮的,看来这场雨不会很大。可无论多小的雨,山路都会变得更滑更危险。晚些再下雨吧,他不住祈祷,可第一滴雨水终究还是落了下来。雨水滴滴答答落在活着的、或是腐烂的树叶上,连绵响成一片。李执没有刻意放缓脚步,他想趁水还未浸透,抓紧时间抵达谷底。
“吱喳!”一道刺耳的噪声从右边脚下响起,把李执吓了一跳,左脚一滑,身体后仰,就要顺着坡一路摔下去。他反应过来,丢掉树枝,也顾不得手上的伤,碰到什么就抓什么,整个人翻了好几个圈,终于抱住一棵还算结实的樟树。他缓了一会儿,直到雨水把他的后背浇透,先动了动腿,双脚蹬实,才一寸一寸地把自己仰面翻过来,背后也不知是雨水还是冷汗。
李执下到山谷的时候,雨仍淅淅沥沥地下。他此刻满身泥泞,活像一头野猪。他打算这一天就顺着山谷走,哪怕雨停也不能再上山。由于降雨,谷地四处都有溪涧流淌,他把水袋里的水喝光,装满溪水,接着冒雨找寻柴火。没过太久,他发现一处可供躲雨的天然石檐,于是在那里点起一堆火。
柴火噼啪作响,过了好一会儿才烧起来。李执脱下衣物架在一旁,整个人凑近火堆。他先前在山坡摔倒之后,试图继续向下,但没下到十几米,就发现前方居然是一面陡峭崖壁,无路可走,若是不留意摔下去定然没命,只好手脚并用爬回另寻他路。于是他想起摔倒前听见的那道古怪噪声,究竟从何而来,是野兽么?不太像,那么是虫鸣还是鸟叫?他印象中没有什么蟋蟀或鸟能发出那样的声音,随即想到昨晚遇见的那只灰鸟。可那声音用意是什么呢?单纯是巧合吗?
李执想不明白。他不觉得鸟类有多聪明,会说人话的八哥鸟也不过是学舌而已。正当此时,忽地又听见呼啦啦振翅,一只顶着绿毛的灰鸟收拢羽毛落在旁边,两粒小眼睛瞪着李执。李执伸了伸脖子,怎么看怎么像昨夜同一只鸟。这只灰鸟跟着我做什么,莫非它喜欢火?李执猜不出缘由,他又不是鸟,自然猜不到鸟的想法。他只是觉得这鸟能如此亲近人,说不定通人性。若是通人性,那么定是来帮助自己的。李执一拍手,觉得自己想通了关键:灰鸟肯定是眼见雨天路滑,自己又走近悬崖,才出声提醒。于是满心欢喜,朝灰鸟握了握拳。又掏出块烧饼,掰成两半,将一半置于地面,示意灰鸟来吃。
饼刚放到地上,手尚未收回,灰鸟已经跃到饼上,不住啄食。李执愈发肯定这只鸟能懂人意,新鲜里带着敬畏。说书人的故事里,山野精怪常有些神通,不如问问雨何时停,再问哪条路容易走?他正要开口,灰鸟扑棱起翅膀,撞进细雨中不见踪影。
等到翻出山,见到小姐,把这件事说给她听,她肯定不信,李执舒了口气,脸上带着笑。天下那么多志怪异事,看来也不全是假的。他伸手摸摸晾着的衣服,还是湿漉漉的,于是打算再等一阵。滑倒造成的擦伤,当时并未察觉,安定下来反倒火辣辣地痛。过了小半时辰,李执正昏昏欲睡,突然听见动静,睁眼一看,那只灰鸟又回来了,嘴里叼着个青皮果子。
李执伸出手掌,灰鸟居然松了口,果子落到手上。他用手指把果皮擦净,细细打量,这只果子圆滚滚的,拇指大小,有点像青枣。可现在不是枣树结果的时候。他不认得这是什么果实,于是望着灰鸟,灰鸟动动脑袋,像是在等他吃。
灰鸟一路帮我,这果实虽然从未见过,但它特意衔来给我,必然是山中珍果,吃下大有裨益,李执想,干脆地将果子送入口中,咬下一半。再看另一半,果核极小,黑色扁平如苹果籽,果肉却发红,溢出红色汁水。没什么味道,脆脆的,口感不错。李执稍有失望,吃掉另一半,吐出果核。
火堆灭了不知多久,连缕烟也没有。李执醒过来,看见柴火堆居然变得有小山一般高,吓了一跳。他想爬起来,可胳膊的感觉跟往常不同,扭头看见原本长着胳膊的地方竟然变成覆盖了灰色羽毛的一对翅膀。一只顶着绿毛的灰鸟站在火堆旁,像是在等他。那只灰鸟叫了一声,声音尖锐刺耳,但不再是噪声,李执忽然听懂了鸟语中的含义。
“想吃我,去死吧。”
灰鸟扇动翅膀飞走了。李执恐慌中连滚带爬来到溪水边,看见自己的倒影,已经变成了一只灰扑扑的小鸟。
作者:烟落
评论需求:笑语/求知
1.
“他要死了。”我说。
友人正放下手中的书伸了个懒腰,闻言不走心地叹口气:“看出来了,请节哀。”
“我想救他。”我接着说。
友人飘来一个眼神,很快又飘走:“哦。想吧,情之所至,可以理解。”
漫不经心的回答。意料之中。
我于是深吸一口气,更改措辞:“我要救他。”
一字一顿,字字铿锵,以表决心。
我是认真的,友人听出来了这点,于是目光也认真起来。但跟我的认真有点偏差——这人大概是认真觉得我有些大病。
友人说:“你知道,他会死是因为‘命运’的安排。”
“我知道。”
“你知道,那位为了推动‘命运’前行,从十几年前就开始布局,草灰蛇线,精心经营,机关算尽,不容分毫差错。”
“我知道。”
“你知道,你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知道你对他用情至深,可他呢?他眼里根本没有你。就算你救了他,他也不会对你有分毫感激。”
这话比前两句杀伤力更大,我有些站不稳。但我还是说:“我知道。”
“所以,你要怎么救他。颠覆‘命运’?你只是个无权干涉‘命运’的普通人。”友人毫不客气地指出关键。“况且,若他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卒也就罢了,你只要向那位缴纳足够多的供奉,再为他美言两句,或许还能在‘命运’之中保全他。但很显然,他可不是什么无名之辈,他与‘命运’息息相关。而现在,‘命运’需要他的死来维持运转。”
长久的沉默。然后我摇了摇头,这个问题从我预见‘命运’之中他的结局时就一直在思考,此刻我需要宣明答案。“我不能颠覆‘命运’,它牵连太多因果,就算我妄图推倒它,身在因果中的他也可能随之堙灭。”我慢慢组织着语言,“我只能在它的基础上,推衍出新的可能性,在千万种可能当中,选出他能生存下去的那条道路。”
到底为止。友人不再咄咄逼人,只是又叹了口气,相比之前为人之将死而叹,这次倒显得情真意切得多。
“我知道你要做什么了。只为你一厢情愿就能为他做到这一步,当真是痴儿。”
我飞快地甩过去一个眼刀:“别拐弯抹角地骂我傻。”
“呆子。”
“不拐弯也不行。”
2.
从我选择要为他对抗“命运”时,便知晓这件事如关山难越。但实际做来仍是不免为步步险阻而忧烦。为了避开外界的干扰,寻个清静地方思考,我闭门谢客,不分昼夜地研究“命运”当中的破局之法。
到第七日,房门被人一脚踹开。正陷入思维僵局的我被这轰然一脚惊得直接翻倒在地,天旋地转里瞅见友人在一片簌簌纷扬的灰尘里施施然登场,恍若恶鬼莅临。
我:“您有何贵干。”
友人居高临下俯视瘫在地上的我,和蔼一笑:“来替你收尸。”
呜呼,果真是来索命的恶鬼!
恶鬼把手中拎着的方正盒子往我怀里一扔,在我这已经要被废弃手稿淹没的小屋里勉为其难地寻了个地方坐下。我低头去看那盒子,上头纹样精致,灯下观之隐有光泽流转,像是某种华贵宝器。我平添一分敬畏之心,不敢轻待,端坐起来小心翼翼地揭了盖子,向内窥探。
——内里端端正正放着几样小吃,上层依次是桂花糕、驴打滚、枣花酥,下面是一碗封存得很好的银耳雪梨。伸手一探,余温尚存。
这下好了,恶鬼不存,饿死鬼倒是有一个。
数天没好好吃过一顿正餐的我当即大快朵颐。从恶鬼恢复人身的友人百无聊赖地从地上捞起一张纸端详片刻,纸上密密麻麻,文字、箭头和线条交织,仿若一张蛛网:“这是那位这些年来的布局?研究详尽至此,你倒真是为他呕心沥血。”
吃人嘴软,我没在意这人语气里那点倒刺,点了点头:“是——这就是‘命运’。当中涉及上百位人物,大小事件数十个,多方势力合纵连横,错综复杂、步步杀机。但我知道,他的生机也就在这杀机之中。若不一一理清,或许就会错失那一星渺茫希望。”
友人不置可否,又拣起一张纸。这一张正是这人进来之前我捏在手中的,一角已经带上深深的褶皱,先前被那一踹惊落了,此时又被拾起。其上也有一张细密蛛网,但与其他废弃的笔记不同,这张里有一个名字被红笔层层圈起,仿若被血色丝茧牢牢缚住的猎物,粘在蛛网中心,动弹不得。
正是他的名字。
友人细细打量了这张纸半晌,下了结论:“我觉得他死定了。”
我当即横眉立目,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我苦心研究这些时日,知道友人所言非虚。
我低声道:“我这些天越理越心惊,‘命运’之中他的死局环环相扣,一直追溯到我与他相识之时——那位一开始就想要他死!”我咬着牙,一股酸涩几乎要冲出眼眶,“这么多年来,他的言行、选择、因缘、羁绊,我所喜爱的他的一切,都把他更逼向死亡的深渊!”
我用尽全力才把那种哽咽的酸痛吞回去。桂花糕的香甜也掩盖不了我这些天心中的苦涩,任谁得知自己喜爱之人从一开始就是为赴死而生都无法平静的。
“我头一次这么讨厌‘命运’。”我说。
友人一挑眉:“即使你喜欢的他也是‘命运’的一部分?”
沉默,这次很短暂。片刻后,我说:“这不一样。”
至于是哪里不一样,我没有说。但友人似乎也不在意这个,只是问:“所以,你打算怎么做?”
我闻言抬头。友人飘来一个眼神,这次目光轻巧地降落在我身上:“可别说你要放弃,那多无趣。”
这话说得没心没肺,却似乎让我放松了一些。我确实还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只是还未下定决心。
我说:“‘命运’布局太深,也顾虑周全,几乎把他所有在逻辑上合理的生存可能都扼杀了。在别人规划好的棋盘上是没有办法救他的。当下的破局之法,唯有引入‘变数’。”
“变数。”友人重复一遍,旋即露出个要笑不笑的表情,睨我一眼:“我猜,你终于还是要亲自下场了。”
小心思被拆穿,我却也坦然承认:“是。算我一点私心。既需要一颗棋子入局救他,我希望那个人是我。”
“你要入局,不怕被绞杀在‘命运’之中?”友人看着我,慢慢地问。
“无妨。”我答得很快。顿一下,又补充:“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让自己轻易去死。但如果推演里需要这颗棋子的死来换取他的生路,那就让我来吧。”
友人嗤一声:“你对自己倒是冷酷无情。”片刻后又像是忍无可忍地摸摸胳膊,“我说真的——这也太俗套了。如今三流话本里都不兴写这种烂俗的故事!要让别人知道你把‘命运’篡改成这鬼样子,估计会被臭鸡蛋淹没吧。”
我一撇嘴:“你管我。我只要他活下来。”
这话却不知是戳到这人哪一个开关,冷冷的一眼横过来,目光和话语都像是尖刀:“你要他活下来?你分明知道,从你试图入局的那一刻起,你要救的那个他几乎无可避免地会死去。”
“嗤”,不存在的一声轻响,空气中的若无其事被戳开个大洞。心脏像是被贯穿一般尖锐地疼痛起来,我张开嘴却说不出话。但锋利的言语并未止步于此:“若你不入局,尚能自欺欺人——可以说是‘命运’已经选好棋子、摆好棋局、甚至把棋路也展现在你眼前,你不过是选择另一种下棋的方式罢了。但一旦你入局,又要改变那至关重要的一步杀棋,‘命运’必将大乱。棋局倾覆,棋子安能独善其身!此时你已不是在选择,而是在创造。他归属于‘命运’,本就是‘命运’的造物,而你要入局带给他新的‘命运’,不正是杀死原本的他,造一枚新棋子?”
友人把那张束缚着名字的蛛网拍在我面前:“你之前说不能擅自颠覆‘命运’就是因为这个吧。就像忒修斯之船,工人替换船的木头,直到所有的木头都不是原来的那块,那这艘船还是原来的那艘船吗?而你替换的,正是他的‘命运’。说白了,你所作所为,和‘命运’有何区别?只不过‘命运’是明刀实枪,你却是杀人不见血罢了。”
我被钉在原地。这话字字诛心,却又字字在理。喉头苦而干涩,我勉强挤出语句:“这就是为何我明知唯有此法,却迟迟不肯入局的原因。” 我无意识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一股甜丝丝的桂花香蔓延到嘴里。是刚刚入腹的桂花糕的余香。
我在这股转瞬即逝的香甜里镇静下来。“你一直说,他是‘命运’的一部分,如果‘命运’不存,他也会随之而逝。”我抬眼正视着友人,说,“但我不这么认为。”
“在我眼里,他是一个鲜活而独立的个体,身在‘命运’之中,却绝非只是‘命运’的零件——换言之,就算脱离了‘命运’,也仍旧还是他的样子。” 我缓慢但坚定地说,“他是人,不是那位手中的傀儡,他有自己的心意,会做出自己的行动和选择。”
“至于你方才说的忒修斯之船,我可以给你我的答案:只要这艘船是我想要的,那么在我眼里,它就是原来的那一个。”
友人偏头望着我:“真是可敬的自私。”
我坦然相对:“毕竟从一开始,这件事就是我的一厢情愿。”
“那现在可不一定是一厢情愿了。”这人又开始故意曲解我的话,“你既要入局,说不定他能爱上你,变成两情相悦哦?”
我一眨眼:“我原本只是想去帮帮他而已。但听你这么一说,好像的确是个好机会。我会努努力的。”
友人大翻白眼,站起来掸掸身上不存在的灰:“恋爱脑真可怕。走了!”
哎,这人,真是喜怒无常。我在心里摇摇头,看到手里价值不菲的食盒,又堆出一个真诚笑脸:“慢走不送。”
“砰”一声,门受到二次创伤。
3.
第二天,一切准备完毕,我正式入局,以全新的身份踏入“命运”之中。
身在局中,不分年月,直到随着华丽丽一声巨响,恶鬼又降临我身边。
我依旧还是那个倒在地上的姿势:“要不我还是把门钥匙给您吧。再这样下去,我和门都会受到不可逆转的创伤。”
恶鬼说:“我来看看你泡到他没有。”
我:“我没泡他。而且你清楚这件事,你明明每天都在追更。”
恶鬼瞳孔地震,瞬间破功成凡人身:“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我:“别以为你开个马甲我就不认识你了。你不仅追更,还每天在评论区说作者老师写得很好,就是最好不要有原创角色跟主角的感情戏。还因此被一些磕他们的cp粉追着骂了三层楼。”
友人:“我们毒唯跟cp粉不共戴天。”
我:“你看原作书的时候明明不喜欢他。”
友人:“我说的不是……算了。”
这人话音突兀地一顿,当即把手里的东西扔给我。是上次那个一看就是私人订制的、贵得要死的高级食盒,揭开盖子一看,上层是雪媚娘、炸鲜奶、水果塔,下面是一碗吹弹可破的双皮奶。这下地位又从凡人升格成神仙。
待我吃完炸鲜奶,神仙这才开了金口:“没想到,你这篇连载同人的人气会这么高。”
我笑一笑:“我也没想到。可能是因为我为了完成救他的心愿,花了那么多经历去研究原著里的设定和剧情,理解角色的‘命运’吧。”
神仙说:“这么多人认可你笔下的他,这或许能证明你成功了,你没有杀掉原来的他。”
我摇了摇头,说:“我很高兴他能得到这么多人的喜爱。但其实,也许只是因为许多人和我有一样的意难平,想看他自由而快乐地活下去而已。大家认可的或许不是他,而是我为他创造的新‘命运’。”
神仙却说:“你说过,你笔下的他是自己创造‘命运’,而不是被束缚在你给他的框架里。既然如此,喜欢新的‘命运’,不就是喜欢你笔下的他吗?”
这人,竟然也能说出点好话。我重新笑起来,接着说:“好像是这么个道理。不过,让他自己选择命运,也意味着许多事情与我的意愿终归还是背道而驰。比如,我就要死了。”
神仙一眼飞刀:“说什么呢!”
我:“我是说文里那个以我为原型的原创角色。现在看来,终归还是需要牺牲这个人。”
神仙突然沉默,半晌,说:“要不你再加一个角色进去,把这个原创角色救下来吧,之后让这两人远走高飞就是,全当是死过了。”
“啊?”我一愣,“你是要让这时候突然冒出一个新角色跟我私奔了?那身为作者的我可能会被骂死吧!”
神仙很快地说:“你的角色人气这么高,不希望看到角色死亡的读者大有人在,不过是加上小小的一笔,顺应他们的心愿罢了。也算是……”
我没听清:“算是什么?”
神仙这时候终于又落回凡尘里。友人说:“也算是,我的一点私心。”
“这样啊——”我摸摸下巴,拉长音调。“但是很可惜,作者要对作品负责,不能中途突然夹带私货,破坏了作品的逻辑。”
友人冷漠地转过脸:“哦。”
“但是。”我笑眯眯地转折,“反正这篇同人马上就要完结了,下次干脆写个原创故事吧。让我想想,就——取材于生活好了。”
友人又把脸转回来,看我一眼,终于微微笑了一下。又说:“原创故事。我们,或者说,‘我们’,”这人伸出双手,在空气中划出一对引号,“也要有新的‘命运’了吗。”
我笑笑:“可以这么说。不过话说回来,谁又知道我们是否也身在某个人设定的‘命运’之中呢?”
友人轻嗤一声,脸上依旧是那幅惯常漫不经心的表情,但眼神却是笃定的:“就算有,我也不会是它的傀儡。”
真有自信,不过也确实像是这人的风格。我打开电脑,在标着大结局的文章最后码上“全剧终”的字样,然后传到了网站上。
“谁在故事之中,谁又是看故事的人?”我说,“这些好像确实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不论戏里戏外,永远都会有新的故事和新的可能。”
我打开一个新建文档。
————全剧终————
————————
写在后面:初次正儿八经写原创文,深切体会到自己的水平离作者还有十万八千里路程要走,只是这个灵感我私心喜欢,希望能够写出来。这篇文不足之处很多,感谢橙橙的宝贵建议,可惜我接下来半年要闭关备考,暂无余力再完善了(泪)。但还是很想知道大家看完的想法,无论是怎样的评论都可以!
作者:落水
免责Mode:笑语/求知
你好,女士,请让一让,我需要稍微进去一点,好的,足够了,谢谢。
我来自北方,不是那么远的北方,但相对这里来说要稍微偏北一点。
是的,我们出身的地方确实不算特别重要,但你现在知道我来自北方了,下次如果你再遇到我,至少可以记住,啊,这是那个喜欢喋喋不休的北方佬,不是吗?
记住喋喋不休也是可以的,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记住我了,哪怕只是我的一部分。
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来了解彼此,你也许可以记住我的很多方面,我也会记住你的,我记忆很好,况且,你的很多地方都令人映象深刻。
不,我不是在讽刺你,我确实认为你很特别,我知道我看上去可能不太着调,但我没有必要和你装腔作势,特别是在这么一个地方。
那我跟你说说我以前记住的人吧,一部分还是有点意思的,放心,我至少不会讲出比现在还要无聊的故事。
刚刚那是玩笑,可以笑的哦。
总之,我之前遇到过一个人,她特别胆小,很怕跟别人交流,也不敢出门,如果非要出门的话,就连打开房门也要犹豫很久。
不是哦,我没有在说她的坏话,重点是,虽然她是一个这么胆小,这么害怕他人的女孩,但她的家里却永远都会摆着一个塞得满满当当的手提箱,里面都是用来换洗的衣物和出游时会用到的物品。
每过几天,她还会把箱子里的东西取出来确认一遍,有时还会调换一些新的东西进去,衣服也会根据季节和流行来换上最合适的款式。
一边把它们规整地放进箱子里,一边幻想自己可能永远也不会真的去体验一次的旅行,你能想象她当时的表情吗?
不,我真的没有在说她的坏话,会这么以为是因为你自己有这样的想法了吧?没有吗?那好吧。
她在笑哦,不是那种很张扬的笑,但也是几乎在其他时间见不到的表情,她的幻想让她快乐,让她能够短暂地脱离自己不喜欢的生活,所以我觉得没关系的,走不出去也好,至少她还有一个可以容纳她的想象的箱子。
如果能克服的话当然是最好的,但有些事不是这么简单的,不是吗?
结局也确实不算很好,虽然很遗憾,但有些困难确实是没办法通过想象来解决的。
但那也是一种勇气不是吗?我也不希望有这样的事发生,但我更愿意这样去想,她最终还是努力地迈出了自己选择的一步。
对我们来说当然不好了,但对她……你为什么会觉得不好呢?是因为同情她,还是担心自己也可能会有一天被逼到了这个份上?
抱歉,咱们聊这个可能有些扯远了,不过我认为是这样的,如果知道她坚持下去了,我们真的为此开心的时候,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她的实例告诉我们,坚持下去会有结果,对她安心的同时,也对我们自己的未来安心了,哪怕只是一点点,不是吗?
所以真正难受的也不只是一条生命的逝去,她毕竟和我们没有那么直接的联系,几分钟以前你甚至不认识这个女孩,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她没能撑住,换作相似的情景,我们也未必可以,这种担忧和彷徨会让我们更加不适,于是有了感同身受的错觉。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好吧,确实有些扯远了,我就继续说下一位吧。
嗯?不愿意听更多了吗?我这里还有喜欢旅行的少年,有收集癖的大叔,还有不卖座的作家,都没兴趣吗?
是的,都是我,我就是辗转在这些人之间的手提箱,这没什么好惊讶的吧,反复利用是美德,也是我曾喜欢这个世界的原因之一。
不好意思,说了些不合时宜的话,那你有什么想分享的故事吗?你知道,我也不是只喜欢一直说的,正因为我擅长观察和聆听,才能跟你分享各种故事不是吗?
别这样,内裤也可以有很多故事,我想你应该会有映像深刻的时候的。
记忆不重要吗?为什么?
是的,我们毕竟来到了这里。
但我不这么认为,是的,我们记住的一切都会随着我们的消失而消失,但我们感受过的这些事,是切实地发生过的,不是吗?
构成我们的一切在未来还会构成更多的东西,这些东西或许不会继承我们的记忆,但就像那些不同的人一样,他们会因为同一个我,同一个手提箱而发生跨越时空的交集。
总有一天,你和我还会再一次在别的地方,以别的形式相遇,对吗?
不,同一条内裤也会有不同的人穿的,这世界充满了可能性,不考虑他们的话,至少你和我是很合衬的,一条内裤放在手提箱里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兴许,过去装在我身体里的那些衣物里也有你的一部分,只是你不记得,我也不记得。
但这个世界还记得。
他们来了。
好的,内裤女士,再会。
希望下次,我们能在一个更好的场景里相遇。
作者:四戎
评论:无声
备注:混作业
我总是会收到很多评价:
你长得真丑。
你水平真差。
这都做不好吗?
那是你吗?哈哈哈真好笑哟,怎么这么垃圾。
与其问那是我吗,我猜,他们真正想问的是“那是你的一部分”吗?不过他们肯定不会这样问,因为他们不知道“我”和“我的一部分”并不是一个东西。他们并不知道,在太阳下我们如何装得相敬如宾,在黑夜里我们又是如何歇斯底里着相互撕咬。
如果我没有任何黑点,没有任何随时可能将我拉入黑暗的不稳定,如果我不曾拥有“他”做为我的一部分,我将会是无所保留的纯粹的美,只闪过一瞬,却可以永恒地照亮。我会成为最完美的个体而存活。但我不能这样做,美应该是众生平等,包罗万象的。我若尖锐地讽刺他,我便失去了我自我定义上的“美”。所以,至少明面上,我们是相互连结着的亲密朋友。
这也因此,我越是抑制明面上对他的厌恶,背地里的恶意只会愈演愈狠毒。
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我就是真正完美的。他是罪人。杀死他。
虽说,我称他为“他”,但我没有见过他的样子。所有的一切对他的描述与评价更像是一种理所当然——无须解释,他就是这样子啊。你问我他是什么,他是一切丑陋与罪恶的来源,他就是所有与“我”背道而驰的集成体。
我说好,他说不好。我说往这走,他说往那走。我说对每一个友善是我应该做的事,他说他们是罪人,他们得到什么都是他们活该。我干过的所有事,其中好的、正义的、精彩的、正确的、被人们称赞的事都是我干的,而所有的缺陷、错误都独属他之作。所有与我有关的荣耀本该只属于“我”,而所有我外部世界对我的批评,批评的对象都应该只是“他”,而没有“我”。我为无耻的他担下了一批又一批大规模的谩骂与嘲讽,时常为躲这枪林弹雨而四处逃窜。他就像无事发生,每天都能和前一天一般在我面前飘荡,生怕我看不见他生怕我不知道那些都是他引以为傲的杰作。
我说了千万遍,他不是我,他和我没有半点关系。可是这个声音一但离开了我的嘴巴,就被他关了起来。除了我和他以外,无人能听见。只能这样了吗...我还是不甘心,我还是想杀死他。
当我真正地,想尽一切方法准备杀死他的时候,眼前总会幻视骨与肉分离的那一瞬间,红与白交错,一点一点脱离,喷出来的不知是血还是泪。而我能由此感受到痛这种感觉,还有一种正在扩大的孤独感,我也会同时被撕裂。莫名其妙。我重申过无数次,我和他是敌对关系,甚至演化成了不是他死就是我亡的病态关系,我们谈不上有任何联系,更不必说这什么是骨连着肉还是肉包着骨。我们永远没有任何的相互触碰到对方的地方,我们没有任何连接之处。摆脱他对我是绝对正确的不需要有任何迟疑的选择。这是大快人心的选择。
"是吧你可以有你无数的选择,选择你认为最正确的选择。但这些——无论如何都在你出生之后。"
"可是呢,珍惜他吧。你也是他选择的结果,他在你出生之前就选择了你。"
在成千上万茫茫原点中,他愿意独独为你这个最不起眼的未来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的点停留。
我彷佛做了一个梦,然后我就被梦里的话吓醒了。有什么比这更可怕的事情吗。
我再次看向他待着的地方。
他以一种近乎于无限缠绕的姿势,边缘是他向外伸展的柔软棱角,他便这般垂头丧气的瘫在那里。如果我夸奖他,他会高兴。但他永远不会有惊喜的一天,我永远只会嫌弃他仇视他,他就是那样饱含希望地展开每一天,又在每一个既定的夜晚,空手而归。他闭上眼睛,就像星空拉下了幕布,将所有的光亮隔绝在外。
就是个全身脏兮兮的无辜的孩子,嘟着嘴赌气着。我有些心软,但我不能任由自己被他骗了。
我应该杀死他。没有他,我就是真正完美了。
...但凡我做得到我早就这么干了草。
我想我可能明白了当我选择直视他的时候,那种奇异的,窒息的,难以形容的感觉是什么。
我讨厌看他,向来避之不及。但同样的,当我看向他我又久久无法转移视线。我明白了某种感觉——我在照一面镜子。
也许我也可以重新建构我对外界的判断,那才是他原本就该有的样子吧。
不能,也不要剥夺他的存活可能性。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的话,这就是我的想法——杀死他之前,首先杀死想要杀死他的那抹意识。
我姑且同意,我们可以尝试着相爱。
END
滑铲又编不下去又不想编了 基本上是拼拼凑凑...(躺平
只能承认写作确实暂时在我一堆屁爱好里的优先级不高...
有缘再写完吧
作者: 夏获无
评论要求: 随意
“美术室里的画还没画完……”
玉折躺在简洁单调的病房里,纯白的被单覆盖下,她的脸庞一如既往的白。有时候,你总会担心那娇小的身躯会融化在空气里。
但这里一点都不适合她,溪风想,玉折的画总是有着缤纷的色彩,那些叫不出名字的红橙蓝绿的颜色,玉折都能在小小的调色盘上调和出来。和这里空虚的环境一点都不搭。到现在她还挂念着她没画完的画,玉折被送进医院的那天,她正画着那副海景图,正站起身打算给画架换一个更明亮的位置。突如其来的倒下,老师学生乱作一团,直到救护车将她送进医院。
“我快闷死了。”
溪风也只能说些大家都说过的话劝慰:“我爸……医生都说了,修养一段时间就会好起来的。到时候再去把画完成吧。”
“一年。”玉折举起青葱般的一根手指,从她沉静的脸上总是看不出什么表情,看起来是个文文静静的样子,其实内心活跃得很:“医生说,要我休息一年。又要呆呆躺上一年!”
“从小就是这样。”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家医院,从别的医院转过来的同龄孩子。那时的溪风还天真地想,从小在医院长大,那不是和自己一样吗。结果那个他以为和自己相像的孩子,大部分时间不是躺在床上,也只能留在病房里。
“没错,从小就这样了,幼儿园之前就一直在住院,小学也住了一段时间。那之后明明好了很多,还以为不会有事了。”玉折在床单下踢着脚,白色的布料上下起伏,“你看我,像是有事的样子吗?”
“不像,不像。”若是说“像”,只怕还在气闷的女孩立马就要从床上跳起来找自己理论。倒不是真的怕了,只是担心好不容易养好的身子再出什么问题。绝不是怕了。
“你呢,也别纠结太多,好好休息,等身体好了,回去自然能画完你的画。”溪风收拾起书包,“我也会经常来看你,就算谢绝会面,我也能偷偷溜进来,你放心。”
“哼!”等溪风走出病房门外回望时,玉折已经整个钻进床单下,不再露面。
“要是每天只能躺在床上,什么也做不了,绝对会出问题。不说身体上,心理上也会不健康。”
“会有什么问题?”
“什么都做不了,就会慢慢产生虚度光阴的空虚感,然后开始胡思乱想,自我折磨。小时候什么都不懂还好,,简直是坐牢,比坐牢还难受。”
“这算是姐姐作为家里蹲的经验之谈么。”
“去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虽然不出门,工作都有在好好做,成就感满满。把那个碗给我递过来。”
溪风一边嚼着面包,一边把碗递到桌子另一头。随后,又转身去问父亲:“爸,玉折不会什么也做不了吧。”
“疗养院那边会安排的,修养身体不等于躺在床上。”
“疗养院?你们医院在海边开的那个?”漆山镇虽然以山为名,却也是靠海的。海边建起的疗养院据说还有些名气。
“那边更清静,适合修养。”
“能不能安排画画的时间,她还惦记着她那副没画完的画。”
“不行。现在这个时期对她来说很重要,你也别去打扰。”
“好。”溪风把剩下的面包塞进嘴里,扯过沙发上的书包,向玄关走去。“我去一趟学校。”
“周末去学校?”
“我和老师有约。”声音从门扉的一开一合之间传来,溪风早已远远跑开。
溪风找的是担任美术课程的老师,一个矮矮胖胖的中年人,头发向后梳起一根小辫子,穿着没有一般的教师那么严肃,是个意外很有艺术范的人。
溪风在美术教室旁的办公室找到他时,美术老师正在办公室的一张大桌上煮着茶。老师打量了一番溪风:“你是郑医生家的?”
“是,玉折同学一直记挂还没画完的那副画,我帮她来看看。”
“她身体还好吗?”
“要修养一段时间,大概要一年。”
美术老师叹了口气,双肩耷拉下来,从靠墙的一排画板中取出一块,那上面正是玉折还没画完的海景图:“你拿回去给她?”
“不了,我就是帮忙来确认一下,她现在还不能拿画笔。”
“这样啊。”老师点点头,把画板摆好,指着上面的画问道:“你觉得这画怎么样?”
“在我看来,这幅画应该画得差不多了吧。”
“还差得远呢。”老师连连摇头。
“我是看不大懂。我们在课上最多就涂到这个样子。”
“当然不一样。玉折她有天赋,有基础。我原本想建议她走艺术生的路,到时候推荐她去市里的画室学习,将来各大美院都有机会去读。”
“等她修养好回来,老师你再推荐就好了。”
“哪有这么简单。”
“为什么?”
“为什么,呵。”老师端起滚烫的小杯抿了一口茶,“啪”地一放,指着溪风说:“小孩子什么也不懂。她要休学一年,整整一学年没上过课,难道回来还和你们一块读?”
“小学的时候她也有休过学,那时候就回来读了!”溪风急切地喊道。
“小学的课和现在能一样么。哼哼,小学的课,一个月就能学完一年的课。”
“那,她养好病回来,还要复读一年。”
“没错,要是真得复读,那事情就难办很多喽。”老师叹息着放下手中的茶杯,看着那副还远远未完成的海景画,“很多学校是不收复读过的学生的。”
……
那之后的谈话,溪风都没记住。告别老师,离开学校,他一直思考着玉折的复读,以及比复读更严峻的,绝不是没有可能性的另一个结果。
“我真傻,真的。”溪风忐忑地在沙滩上徘徊,离开学校,不知不觉间就走到了海边,听着海鸟枯燥的鸣叫,溪风苦恼地抱着脑袋。因为玉折这些年来一直普普通通地生活着,自从小学那次住院以来,就再也没去过医院。无病无灾,就像任何一名同学那样,一切都变得理所当然,就连一时的住院,玉折的归来也应该是理所当然。
事实却不是这样。
死。曾经徘徊在那个幼小婴儿生命上的阴影,至今也未曾消失,被稀松平常的日常所掩盖,就连溪风也在很久前就产生一切都已经结束的错觉。
为什么之前完全都没想到呢。溪风苦涩地思考着,为自己脑中不断浮现出来的黑暗未来而苦恼。一旦养好病,玉折就会回到大家身边,一直带着这种简单想法的溪风如今考虑着另一个极端
“溪风?”
打断溪风无止境的苦思乱想的,是个熟悉的轻柔如风的声音,溪风扬起头,惊讶地看着玉折蹲在高处。
“玉折,你怎么会在这,疗养院呢?”
“嘘嘘,别这么大声,我出来吹海风喽。”玉折盯着溪风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咦,你怎么哭了。”
“没,没有哭。”溪风侧过身,借着逐渐昏暗的黄昏遮掩自己的窘态。
“我看就是有,是不是又和你姐吵架了?”
“不是。”溪风用力闭了闭眼睛,“我听老师说,一年以后你得复读,不会和我们同一班了。”
“啊,那个啊。”笑容一下子从玉折的脸上隐没了,女孩木着脸看向一旁:“大概是会变成那样子吧。”
一定会很寂寞吧,明明应该已经从这种寂寞中解放出来,却又不得不再次体会。
“我一直觉得,玉折暂时离开,然后回来,那之后什么都不会改变。”溪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正常得像没有哭起来那样,但喉咙的颤抖却怎么也止不住,“其实一切都会改变,变得和以前完全不一样。”
“不是这样的。”
“就是!而且我之前完全没有意识到,还一直觉得什么都没有变,你还会和以前…一样…”
“我就是和以前一样呀。”少女举起一只手臂,指向远方,“溪风,你抬头看看天空,这是我最喜欢的天空,我的画画得就是这个景色哦。从小学第一次来这里的疗养院,我就很喜欢这个景色了。这时候的天空和海,一点蓝色都没有哦。”
“没有,蓝色?”天空是蓝的,海洋是蓝的,对看惯了海边风景的人来说,蓝色正是最常见最熟悉的颜色。
然而此时正是落日黄昏,在天际线上停驻的太阳散发着金色的光芒,围绕着光芒散开的是橘黄的云雾与浪花,在更高更遥远的上空,是红色、紫色以及昏沉的黑色。
“但其实,它们都是蓝色。在绘画的时候,会确定画面的调性,之后虽然会用上各种各样的颜色,相互融合、吸收,逐渐产生各种各样的变化,但整体的感觉,依然是蓝色哦。”
“不论怎么变化,我们,我和你是不会变的。”
END
2022.8.31
(开头容易收尾难,没法干净利落的收束形成结局,好难受。最近尝试了几次写小孩子视点的文,感觉很难把握小孩子的心理。)
文/杏子红
评论:随意
LOVE
雨下得更大了。
刚开始只是豆粒成片地落在伞顶,敲出啪啪的音律,这声音逐渐演变成听不清的嘈杂。非常浩大的嘈杂,仿佛置身于节假日的闹市中心,耳边交叠着人们大小不一口音混杂的说话声,像是一场幻境。
一场令人窒息的幻境。
她小心地牵起了裙摆,将它们裹成一个安定的圆,缩在伞下。一滴雨穿透伞骨与伞面的缝隙,落在她的脖颈上。她侧过脸去查看伞面的状况,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见。或许只是错觉,这是常有的事。
她叹息一声,加快了脚步。这并不容易,雨水狡诈地钻进她的脚与皮鞋的缝隙里,她的脚下是水,鞋子下也是水,她踩着两层积水前行,像是踩在水泡之上。当她的脚落地时,水逃窜到更边缘的位置,她的脚底稳稳地落在鞋底的小牛皮上;当她抬起脚时,它们又争先恐后地跑回来,和她争抢这柔软的鞋垫。她嫌恶地抖了抖脚,沉甸甸的,积水四处流窜得更加嚣张。她生气地跺脚,溅起的水花洒了几片在裙摆上,这让她的眉皱得更紧了。
她走进了一家小面馆,收了伞。雨水是一视同仁的,它们仍旧孜孜不倦地砸在屋顶上,轰隆隆的,像是绵长沉闷的雷声。她用手指理了理因为潮湿黏在一起的头发,点了一份凉面。
她又理了理头发,将更多的发丝别在耳后。
在她的耳后出现了一个姑娘,柔软的黑色卷发上沾着水珠,像是水妖。她假装不经意地转身去看墙上张贴的菜单,用眼角的余光更加用力地瞅那姑娘。她看见她嫣红的嘴唇,苍白的脸,甚至看见漆黑的发丝蜷曲地黏在她的脸颊上。活生生的一个水妖。她的心砰砰跳起来,和屋顶的雨声连成一片。
水妖要了一份肉丝面,向她看了过来。她慌乱地收回视线,挺胸站好,抬起手臂抚了抚耳后的长发。丝质的长袖从她光洁的手臂上一路滑至手肘,她将手臂内侧向外压了压,让它在店里昏暗的灯光下闪出莹白的光晕。
她若有若无地瞟了身后的水妖一眼,又很快地、毫不犹豫地扭回了视线,含笑从店老板手中接过了做好的面。
“谢谢。”
她刻意把字眼咬得含糊黏连,尾音更是在空气中绕出几个圈,脚下的高跟鞋却踩得毫不含糊,清脆响亮。她扭着腰肢一步步踱至小桌前,放下面碗,坐下前目光漫无目的地在店内打了个转,将水妖圈在里面。
她翘起一只脚,在空中荡了荡,手指从筷筒里拈起两根筷子,并拢在一起比了比,才低头插进面碗里。筷子上缠着沾满辣椒油的面条从碗里捞起,在灯光下凸显出另一头手指的剔透。她瞟了身后的水妖一眼,挺直脊背将面条送进口中,小口小口地将它们吞咽。她有着小巧美丽的红唇,在吞咽时更加迷人,撅起和收拢的姿态仿佛在期待一个吻。
水妖也接过面碗,在距离她一个座位的位置坐了下来。
她刚刚蹙起的眉头在水妖从她眼前拿走抽纸盒的那刻舒展开。她配合地向一旁望去,水妖将抽纸盒放在了她们之间的位置上。她挑眉无声地笑了笑。
暧昧的因子在空气中扩散。她几乎能感觉到水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她体贴地将覆盖在脖颈上的黑发拨开,将白净的后颈露出来,给予对方更多遐想的余地。她频繁地抬手抚过耳畔,她很清楚自己此刻的模样,她曾无数次从镜中见过。她高昂着头,眼前花花绿绿的广告贴纸凝成绚烂的虚无,而她是虚无的女王,唇边永远挂着捉摸不定的微笑。她当然明白身后人会有的表情,她甚至能猜出她的想法,并且宽宏大量地予以谅解,就像她一贯对人们做的一样。
面前的面碗逐渐见了底,头顶的雨声却不见小。她缓慢地夹起最后一根黄瓜丝,咬住,一寸寸咀嚼,直到它彻底消失。她盘算着接下来要做什么,是一直在店里等待雨势变小,还是和水妖小姐另找一家咖啡厅坐一坐。最后她决定将选择权交给对方。于是她垂眸揽了揽耳际服帖的长发,慢慢转过身。她酝酿着情绪,预计用一个懵懂却迷人的眼神和夹杂着挑逗的微笑面对对方。在这之后,她只需要在对方犹豫着提出邀约时始终报以鼓励的目光,一切便水到渠成。
她以绝佳的表现完成了计划的第一步,可再也无法完成最简单的第二步。迎接她的不是她的水妖小姐,而是碗壁挂着汤汁的空面碗。狭小的店面里只有她和她短暂却充实的爱情。
雨水密密匝匝地落在地面上,汇成一条宽阔的河流,阻隔了回去的路。她茫然地看着汽车车轮拖拽出的两条瀑布,浸泡在积水中的脚趾湿冷又黏腻。
她突然失去了出门的勇气。
作者:阿苔
评论:随意
其他:是自家oc的设定文。
这是一只小狗的故事。
小狗是最普通的杂种狗,有着淡橙和白色的软绵绵蓬松松的毛发,折下来的圆润棕色耳朵,以及棉花糖一样卷起来的白色大尾巴。她只是所有普普通通的小狗中的一只,在偏远的村落里过着平淡的生活。
要问她有哪里不同于常人,甚至能突出于众兽之外的地方,嗯……一定是那点了:她的愿望比谁都要单纯,比谁都要强烈。
“我不想看到身边人痛苦,我想把这个世界变成温柔的,所有人都能安心和幸福的世界。”
听到她这样说的动物们嘲笑她:“蠢货!这个世界这么大,凭你这样一只小狗怎么可能做的到!”、“养尊处优的你怎么能明白其他兽的痛苦,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生命存在在这个世界上就是踩踏着其他兽的痛苦前行的!你健健康康活着的,就代表在你走过的路上埋葬着很多兽的尸体!肩负着那些诅咒的你没有资格说出这些荒唐的话!”……说着这些话的动物们或者面带讥讽,或者眼神流露出悲伤,唯一不变的是每只动物的语气里都透露出某种欣快感。动物们越聚越多,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就好像在围观哪个即将被处刑的罪人。每只动物都在用高昂的声音表达着自己的观点,一时间那个地方沸沸扬扬,好不热闹。
声音好大,好吵。折耳小狗带着有些尴尬的笑容捂着耳朵挤出了层层包围圈。没有兽阻挡她,实际上现在已经没有兽把注意力放在它身上了。它一路小跑着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子,坐在床上发呆。
在这个远离了争吵的安静场所,婉转的鸟鸣声时不时在窗外响起。清风吹拂,多种树木的叶子相互摩擦,沙沙作响。野花野草的姿态更加轻柔,小狗想象着它们把自己的一团团香气像放孔明灯一样小心翼翼地托起来,缓缓松开手,心中满怀着祈祷和祝愿目视着它们远行。
小狗知道他们说的都是事实。小狗也知道他们只是把自己对生活的恐惧和不满发泄在了她的身上。小狗原谅了他们,或者说一开始就没有记恨他们,因为这个世界是那般的残酷和无奈。她明白,所以如果这样的举动能让邻里们释放出一点点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情绪,那一切都不算什么。毕竟她的愿望比谁都要纯粹,比谁都要坚定。
‘只是……’她晃着腿思考着,‘如果不解决那些问题,愿望永远都不会变成现实。’
于是在第二年,一切都准备就绪的小狗踏上了旅途。
如果现在的我无法理解大家的苦难,只要我去体验就可以了吧?
每旅行到一个地方,小狗都体验着不同的人生。以半年为期限,以职位为选择单位,小狗每次都认认真真记下别人的话语或者自己的感受。
她沿街乞讨过,气温骤降的夜晚因饥饿扭曲的胃部就好像漆黑大海上的漩涡。她蜷成一团打着哆嗦,地平线上的星星散发出冰冷无机质的光芒,让她感觉自己就像被嵌入大理石中的可怜的小兽。
‘好温暖……’她迷迷糊糊想着,身体好像已经融化在对方的怀抱中。‘真希望时间能够永远停留在这里……’这种与死亡最为接近的情感让她体会到了什么是永恒。
她受邀在富丽如皇宫的别墅里参加过晚宴。角度绝佳的宴会会场下,中城区和贫民窟三三两两的灯光就好像草原上无尽羊群的照膜。举办人走到她身边“景色不错吧?我还特地匹配了性能极好的望远镜,要看吗?”“这可真是难得的机会,有劳您了。”她笑着向对方举了举酒杯。
“你还能出去…!!!”妓女同伴怒吼着抓着她胸前的毛发,好难受,快要窒息了。“凭什么你想堕落就堕落,想自由就能回去快活?!!你把我们看成了什么?!?!”
……
她杀过人,也曾从刀尖逃脱;她感受过爱的欢愉,也体会过独自一人的寂寞;她曾创建过丰功伟绩将他人踩在脚下,也脖带项圈成为过被剥夺人格的商品……为什么她能做到这些?大概是因为她拥有着比谁都要单纯,比谁都要强烈坚定的愿望吧。
终于,她感到足够了。
旅途的终点是一座不知名的小城市。城市里的环境让她想起自己的家乡,于是她向城主申请了废弃教堂的使用权。
她花了一个星期时间把被野草和藤蔓覆盖的原生态小教堂恢复成了曾经充满威严的样子。之后她好好洗了个澡,穿上简单的神父脖饰站在了巨大圣洁的彩色玻璃镶嵌画下。
在阳光的照耀下,干净漂亮到有些透明的白色毛发就像洗刷覆盖一切的大雪。好似镀金的淡橙色看着暖洋洋的,让人想起秋天的松子与落叶。
站在圣坛上的她圣洁纯净的像是天使。
“噗。”一直跟着她的恶魔好像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物,忍不住笑了出声。“何必呢?这个旅途又是什么?”
“嗯……只是一个经历?或者说仪式?你知道的,这只是必备的过程。”她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好吧好吧。”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恶魔摇了摇头,“反正一切都由你来决定,我们都是辅助你实现愿望的工具罢了。”这么说着,她就消散在了空气中,永远也不会出现了。
从前有一只小狗,她坚信着无比愚蠢的愿望。
在实现愿望的过程中,她发现自己已经可以把一切都当做游戏或故事看待。自己超脱于剧本之外,又深陷于剧本之中。
从那刻起,小狗的身体停止了衰老,她成为了一位神。
神的话,即使是不可思议的愿望,也能实现的吧?
小狗坐在圣经台上,晃动着双腿等待着信徒的到来。
作者:原殊
评论:无声
再次遇见那个人是一个意外,虽然这段时间一直都有在寻找那人的踪迹,但格罗其实完全没有想过能够再次在这座城市看见阿尔伯特。
…好吧,现在想想这个名字也是那家伙胡诌的。在短暂的恋爱的激情后,留下了一看就很敷衍的”啊我很爱你但生活中的柴米油盐磨平了我们的激情所以我将离开然后继续爱你balabala“的信息就消失地无影无踪。想来一开始嘴里就没有一句实话。
找了那么久都没有半点音讯,现在反而自己主动送上门来,这叫什么…灯下黑?
格罗眯着眼睛看着阿尔伯特与别人交谈的样子,他还是一样笑吟吟的,虽然隔得有些远听不见声音,但是根据他的肢体动作和旁边的人低下头有些泛红的脸来看,那家伙又在撩人…格罗将牙关咬得嘎吱作响,而身边的秘书目不斜视,眼观鼻鼻观心,在驾驶座上巍然不动。
在阿尔伯特即将自然地将手搂上旁边的人的腰的时候,格罗终于忍无可忍地走下车,快步来到阿尔伯特身边,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抓住他的手。身边满溢的低气压将那个被搭讪的无辜群众吓得手足无措,当机了两秒后就迅速撤离了这修罗场一般的情景。
阿尔伯特回头,表情从愠怒到疑惑再到心虚,最后有些尴尬地挤出一个笑容:“啊哈哈…怎么是你啊…真巧啊哈哈哈…”
盯着他游移的眼神,格罗的手不由自主地用了些力,然后缓缓将目光移到领口,这家伙的项链上倒是还串着那枚戒指…这让格罗阴沉沉的心情微妙地好了些,虽然看上去更加像皮笑肉不笑了:“我也觉得很巧,阿尔伯特,当初你突然就人间蒸发可让我好找。而现在我们又见面了,你不觉得这是上天注定的吗?”
“呀…你要相信我一直都是爱你的,从那之后,从我离开的那天起,我对你的爱愈发深厚,亲爱的。只不过我们无法见面,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有爱就足够了。”从最初的慌乱中回过神来,阿尔伯特脸不改色心不跳地开始狡辩。
格罗扯了扯嘴角:“然后继续找人搭讪?…算了,我会有很多时间听你解释。”他手上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就想把人拉走。
“在街上拉拉扯扯地不好吧亲爱的,老实说就在昨晚我还梦到了你……那是什么?”阿尔伯特眼神微怔,突然指向格罗身后。
格罗不为所动,甚至没有分出一个眼神:“你这招都用过多少遍了…就算你是表演系毕业的,我也早就免疫了。”
见到阿尔伯特难得吃瘪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格罗轻笑了一声,看着那张面容姣好的脸慢悠悠地开口:“之前你不是说我们激情不够吗?既然你这么想,那我们当然也可以找点刺激的方式…”他神奇地从身上拿出一副手铐,“咔”“咔”两声把两个人的手腕锁在了一起。
“亲爱的真是一点没变,还是跟从前一样喜欢开玩笑呢…寻求刺激我当然乐意只不过…啊,都这个点了,过会我还有点事,工作上的。亲爱的应该不忍心看我为此丢掉工作吧?”阿尔伯特苦笑着扯了扯手铐想脱下来,但是失败了,于是一边在心中念叨着因果报应,一边露出招牌微笑在格罗眼前晃了晃手。
然后阿尔伯特用自由的那只手掏出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当然,我们还是有机会的,这是我的新号码,亲爱的如果不着急的话…我们之后再联系?”
早就被用这样的话术骗过,格罗眼神从那张纸条上掠过:“工作?没关系亲爱的,我想你现在好好请假的话是丢不掉工作的。当然丢掉也没关系,如果是你我很乐意养在家里。之前你就这样用花言巧语溜走了,可让我找了好久,现在我会珍惜我们每一秒在一起的时光的。对了,电话,亲爱的现在打给我吧?”他摇了摇手机,然后用纸条的号码拨了过去,不出所料提示是空号,他握着阿尔伯特的力度更大了。
“不不不,亲爱的要是这么认为那我可就伤心了,这当然不是花言巧语,我发誓对你说的每句话都是发自肺腑之言!…我无时无刻在想念你,或者…介意现在一起去喝一杯吗?”阿尔伯特眼神躲闪了一瞬,把纸条揉成一团,轻咳一声避开了格罗的问题。
“嗯哼,真想看看你的心里装着些什么...”反正也没指望得到正面的回应,格罗十分顺手地捏上阿尔伯特的脸,“亲爱的还是这么可爱。酒量变好了?我当然不介意一起去喝一杯,既然是你提出来的,我怎么会拒绝呢?”
“Penguin,我猜你一定会喜欢。”覆上格罗的手握住,阿尔伯特凑到他耳边悄声说到。
“你喜欢的我都很喜欢,一直都是这样的不是吗?”格罗被耳边呼出的气息惹得慌乱了一瞬,然后侧过头不甘示弱地顺着这暧昧的姿势说话。
“……”稍微有点惊讶,阿尔伯特沉默了一小会后拉开距离,恢复了之前笑眯眯的样子,“真是久到有点不习惯了呢…走吧?”仍然维持着牵手的姿势,只不过这次阿尔伯特走在前面,从市区拐进了嘈杂的小巷子。
不知不觉又被掌握了主动权…格罗对路边等着的秘书挥挥手,用“我倒要看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的心态跟了上去。
二人很快就到了酒吧里,酒吧老板对着手铐看了一会,脸上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倒是阿尔伯特被老板盯得有些不自在,把手放到桌子底下:“咳…Irish Car Bomb和Margarita。”
而格罗毫不遮掩自己的目光,从入门开始就一直盯着阿尔伯特看,在酒吧起码不会像在大街上一样惹人注目,天知道他想这张脸想了多久。
注意到格罗投过来的目光,阿尔伯特调整好表情,轻浮地笑着,靠过去说:“这里的环境很不错,我们可以多坐一会…那么想我的话,不妨解一下这个?一直戴着的话——会不方便吧…?”
“会——吗?”格罗懒洋洋地拉长了语调,“有什么不方便的事,我都会乐意帮忙的。很不错的小情趣,亲爱的不喜欢吗?”
“嗯~?当然喜欢。”阿尔伯特用戴手铐的那只手用十指交叉的方式扣住格罗的手,另一只手撑着脸,盯着格罗有些坏笑着开口,“没想到亲爱的现在这么有情调……还是说…是特意为我准备的?”
砰,桌面发出脆响,两杯调制好的鸡尾酒被推至你们面前,“Irish Car Bomb和Margarita,请慢用。”
“哼...”格罗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但想到这人之前撩完就跑就不甘示弱,“当然,我从你这里学到了不少。为了我们的再次见面,我可为亲爱的你准备了很多东西。”特地在最后四个字上加了重音。
“你喜欢就好——”阿尔伯特摸了摸鼻尖,然后又低下头笑着摆弄手铐。
“真可爱啊~看来我教得不错?”不知道是用什么精细材料制作的,没有钥匙大概没办法解开。阿尔伯特有些自讨没趣地放下手,然后把那杯暗红色的鸡尾酒拿给格罗,“爱尔兰汽车炸,我最喜欢的一款。顺带还从没见过亲爱的喝醉的样子…让我期待一下吧。”
“...那可是很难的啊,说不定你要先喝醉呢?”格罗自然地接过酒,“好吧亲爱的,我会为了你的愿望努力一下的。嗯,可不能再那样趁机溜掉啊...”
大概是一语成谶,又或许是太久没喝酒,几杯酒下肚格罗便觉得有点迷糊,思维迟钝了很多。
“唔...好烈的酒。”头脑变得有些晕晕乎乎的,格罗不自觉地向阿尔伯特靠过去,毫不客气地伸手抱住,“好久不见了亲爱的,我可一直都是很想你的啊...”
“刚才还一副很有自信的样子…这才没多少吧…?”阿尔伯特推了推眼前的人,没推开。想了想放这家伙一个人去酒吧也太危险了。忍不住用手贴上格罗的额头,“我也一直想着你呢,无时无刻不想,一个人可是很寂寞的哦…”负罪感油然而生,顶着压力继续说鬼话。
“那你还突然跑掉...差点就找不回来了哦...而且你还没带上我送你的戒指…”说着说着有点伤心,因为喝醉了完全再没办法压抑自己的情绪,“这次可不能再走了,花言巧语的骗子,哪怕是关在家里也可以…嗯,你也还欠我一枚戒指呢…”格罗嘟嘟囔囔地放着狠话,抬头看着阿尔伯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开口,“不要走。”
“……”不由得沉默了,阿尔伯特微不可闻地叹口气,“对不起哦…但我真的爱你,亲爱的。”搂住格罗的肩,手不安分地慢慢往下滑,摸到腰上的时候偷偷探入口袋,一边抛出问题转移注意力,“…亲爱的之后过得怎么样?”
“之后...?”格罗有些迟钝地想着问题,“没什么差别...除了我一直都在花时间找你。如果亲爱的真的喜欢玩失踪的话...我也总能把你找回来的。”任凭阿尔伯特上下其手,格罗的潜意识似乎察觉到什么不对,“阿尔伯特...?”
“嗯哼?”装傻充愣,“原来在特意找吗,还以为……亲爱的不生气吗…?”阿尔伯特又靠近了一点,几乎是贴着格罗的脖颈开口。
手指碰到冰凉的金属物件,阿尔伯特摸到钥匙后不着痕迹地抽回手,把钥匙放进自己口袋:“亲爱的那么吸引人……也会有其他追求者吧。”
伸手摸了摸那张脸,格罗摇摇头:“生气啊...不会的。想到你就没办法生气,我也勉强知道亲爱的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要提到其他追求者啊,我又不喜欢他们,我对亲爱的从一而终哦...”
想好的话术被噎住,阿尔伯特难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注视格罗的眼睛。兴许是压力太大了,也怕格罗看出什么,很快就又闭眼,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额头。
“…对不起。”喃喃自语了一句,“觉得困吗…?我送你回去好不好?”
“嗯...一起回去吧。”不知不觉完全忘了自己一开始的目的,格罗身上毫无之前那种气势,只是点了点头。
阿尔伯特半抱半扶着格罗起来,拷在一起的手一直没有被放开。然后走出酒吧,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上车之后,两人如同依偎一样待在后排。熟稔地报出了格罗的家庭地址后,车辆发动了。阿尔伯特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格罗躺下来:“可以先睡会,到了我叫你。”
“不行...不能比你先睡。”格罗小声地坚持着,“会跑掉的...”
“呀…会这么觉得吗?”帮格罗换了更舒服的姿势,将他的头能靠在肩上,阿尔伯特轻轻摸着格罗的脸,“没事的…”
格罗有些安心地抓着阿尔伯特的手,意识沉沉浮浮的,仍然努力地抵御着酒精的作用,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阿尔伯特抬手轻轻遮住格罗的眼睛,轻叹一声:“…我爱你。”
听到熟悉的话语,身体本能在失去理智的情况下格罗也迅速说出了回应:“我也爱你啊。”
似乎是听到了想要听的话,格罗不由得放松下来,意志也被酒精趁虚而入,跌入了光怪陆离的梦境之间。
等到再次醒来,已经是次日清晨。
此时格罗正身处自己的房间。下意识坐起来,第一反应就是四顾寻找。那个本应和他一起回来的人。
然而不在,房间里没有人。手铐和钥匙被好好地放在床头。
…早就猜到这种结局了,格罗恍惚地想到。
失意之余,格罗感觉手上有不寻常的触感——
戒指,自己的无名指上多出了一个戒指。是阿尔伯特一直带着的那枚。在自己曾经送给那个人戒指的时候,阿尔伯特并没有送出相应的回礼,自己的那枚戒指也被做成项链上的装饰带着,而现在……
想了一会儿,格罗觉得自己的内心豁然开朗。
阿尔伯特最多只离开了一个晚上…让秘书整理出今天的车次和航班,他摸着手上那枚戒指露出微笑。
这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和分离。
而他们还可以有很多次,格罗想,这次他会先找到阿尔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