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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橼
评论:笑语
“你不觉得这画得像……”
“烤鱼?”
“烤鳗鱼。”
“……”目光微顿转向胞弟,“看来我还是不够了解你。”
“我觉得你已经够了解我了,姐。”胞弟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起码你还能猜到是海洋生物。”
“……”
不,我只是饿了。
“好了,你的艺术课作业进度如何?”我看了眼手表,又望了眼窗外天色,提醒他,“我们该去餐厅了。”
“好的。”胞弟查看完笔记和相册,麻溜收起相机,随后架起胳膊,非常自觉的当女士扶手。
我没有拒绝,毕竟每次他献殷勤的时候,都是有求于我的。
等上了车,没了旁人,我故意没有搭理他,看他欲言又止的神情让我想到小时候的一些趣事——不过,这些不适合在晚餐前讲,留着下次再说。
大概是这件事真的很重要,胞弟踌躇许久,终于鼓起勇气开口了。
“姐,你最近……”他一边殷勤地将我手包拿走,一边搭话,“零花钱多吗?”
哦?借钱?
我有些意外,我可不觉得家里给的零花钱不够他造的——即便是脑子不清楚的花了90买白月光,剩下的也足够他再买10个。
“借钱?”
“额,是的。”我不知道胞弟这是羞愧还是什么,耳朵尖都红了。
“理由是什么?”我伸手又将自己手包拿了回来,点着包里的几张卡,思索它们的密码。“这个月才过去几天,你就都花完了?”
主要是我也没见他买什么东西啊!
“啊,其实也没干什么,就是……总之,姐你先借我点,下个月我肯定还你!”
看他低着头支支吾吾的样子,我脑袋里瞬间绷紧了弦。见不到实物,还花钱如流水,借钱的时候态度还如此急切,这配置,不觉得很眼熟吗?
下一秒,我“咔”得合上手包,没什么表情实则心里又愤又恨。
“你应该还记得薛家的儿子吧?哦,就是小时候来过家里的那个长得像女孩子的。”
待司机停车,我慢条斯理地下车,还特意整理了一下裙摆等胞弟这个蠢货下车。
“前些日子因为玩花的进去了,薛家找人托四爷爷把人捞出来,被四爷爷拒绝了……”
还没等我说完,胞弟就急忙打断,“姐,你误会了。”他还怕我不信,赶紧掏出手机上银行给我看余额。
嗯,还有5个,花得的确不多——个鬼啊!
一个月零花钱100多,他是如何做到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花出去95的!!
这是拌饭吃了吗?
“我没有乱花钱!是,是……”面对我审视的目光,他再次憋红了脸,一直磨蹭到餐桌坐下才再次开口。
“我最近认识了一个女生,我们……那啥,嗯,就是那啥了反正是。”
其实听到这里,我的内心已经毫无波动,安静得坐着等瓜。
我就想看看这蠢货还能说出什么让我震惊的事情。
“我们认识的时候她还有3天结婚,之后她跟未婚夫退婚,现在打算跟我在一起……”
我抬手让服务员把酒换成茶,没有给胞弟一个多余眼神,等着他继续说。
“就昨天,她问我能不能结婚。”
“噗——”
“咳咳咳!”听到这个消息,我差点被茶呛死,哦不,也许是被这个蠢货给气死的。
“然后你答应了!?”我几乎都能察觉到自己声音开始失真。
“那倒是没有。姐,我不傻好吧。”胞弟还很无语地看了我一眼,顺手递给我餐巾。“我找人查过了,那个女生不适合跟我结婚。”
“那你要钱干什么?”
“这不是……毕竟人家为了我,都退婚了,不但彩礼没留下,嫁妆还赔进去了,我又不会跟她结婚,就想着,想着……”
“补偿一下是吧?”
“对。”
补偿女生我倒是没什么意见,能用钱解决后续麻烦,何乐不为?但这么听下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于是我给闺蜜打了个电话,让她帮忙查一下那个女生,没想到对方一听到名字就直呼好家伙。
“你家那个小子真的是你亲弟弟吗?”闺蜜吐槽到,“到底怎么才能做到这么蠢的?”
好问题,我也想知道。
“那妹子跟工作室一个员工认识,听我员工说认识五六年了吧,跟她未婚夫也是谈了一年多才决定结婚的。”
嗯,听起来好像还挺正常。
“感情很好?”
闺蜜迟疑了一下,没有正面回答。
“其实问题根本就不是感情问题……而是她未婚夫不行。”
“妹子是跟你弟弟那啥以后,觉得跟未婚夫凑合不下去了,才退婚的。”
“……”
谢谢,我现在已经不想吃饭了。
深吸一口气,一个眼刀扎在胞弟身上,我口气多少有些不客气,“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闺蜜在电话那头接梗,“那妹子其实也有问题,她不能生。”
“这一年背着她未婚夫在外面乱搞,流了几次,早就不行了。这次想跟你弟弟结婚,恐怕是想坑冤大头。”
呵,想得的确挺好。
无论胞弟答不答应结婚,以这蠢货的性子,那女生的确是不亏的。答应结婚,以后就是江家的媳妇,没意外就算离婚也能带走个一两千;不结婚那么就是现场拿钱,而且说不定胞弟会连藏娇的金屋一起送给对方。
反正住过外人的房子他都不会再去第二次了。
“嗯,头是挺大的,还铁。”冷笑两声挂断电话,我挑眉望向对面一脸震惊的胞弟。
“这跟我知道的不一样!”
“你找谁查的她?”
“老王家的……草?不会吧?”说着说着,他忽然想起来了。
“呵,那你怕是忘了老王家嫖娼进去的事儿了。”而且这事上上次聚会四爷爷刚说过。
“脑子不用可以捐给需要的人。”
“嗯,你姐姐说的对。”就在我想要继续怼愚弟的时候,熟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hello,好久不见。”
“也许这个话题有些不合时宜,不过还是希望兔子小姐能听一下。”
我给了狸猫先生一个有话快说的眼神,别妨碍我骂人输出。
“我身体很好,也不缺钱。”他将一直攥在手里的东西展开,漂亮的钻石在灯光下炫彩夺目,“所以,我们结婚吧。”
“……”
我皮笑肉不笑的收下戒指,抬手指向对面胞弟,“先揍他一顿,我再考虑给你答案。”
“遵命。”
“顺便说,我零花钱很多,但就是不借给你。”
很好,今夜只有胞弟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本来打算摸一个活动主题搞事,然后发现没有以春秋作为主意象,那就算了。但是这么写真的很有趣。
蟪蛄春秋
庄子在倚靠着桌子做梦的时候,梦到一只蟪蛄走到他面前曲起前肢,像人一样拜了拜,开口说道:“我听闻您的《逍遥游》道理十分深厚,但为什么要用我们的生命来举例子呢?因为我们生命短暂而嘲笑我们,这样的做法是正确的吗?”
庄子直立起上身坐着,说道:“并不是这样的呀!”
“虫子的生命短暂,难道野草的生命就不短暂了吗?野草的生命短暂,难道牛羊的生命就不短暂了吗?牛羊的生命短暂,那人的生命也是一样的。我们头顶青蓝色的天空;千万年来没有变更过颜色;我们脚下坚实的大地,千万年来没有变换过形状。即使有,那对于我来说也太久太久了。我的生命是如此短暂,身体如此脆弱,在天地面前,我们是并没有区别的。你现在与我对话,依赖的是你所具有的智识,我只不过也是一样的罢了!”
蟪蛄说:“既然这样,那在您眼中,什么样算是最高境界呢?我愿意详细地了解它。”
庄子说:“完美对于人而言也是难以追求的啊!人的心灵不是干净的,思维不是坦荡的;人的心思在与外界交流时就像战火一样动荡,又像是风吹过树林那样难以止息。当面对财产是会显出渴求,面对艰难时却又退避。这样的人,怎么才能得到完美呢!”
蟪蛄说:“难道现世的生物就一定要被围困在这样的迷茫之中吗?”
庄子说:“并不是,真正的完美也是有可能达到的。既然人生的所有困顿都是因自身的渴求而起,那若是没有这样的渴求,不就可以与自然相和了吗!人只有抛却了自己,才会靠近真正的‘道’啊!但即使舍弃自己也只是接近道心,距离达到明道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太阳东升西落,水流向低处流,你我从鼻吸气,以口呼气,这是为什么呢?没有人能解答它们,好像冥冥之中有什么让这些东西遵循规律的主宰一样,这就是道。它没有一个具体的形状可以参考,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没有增长也没有损耗。寿命的长短只不过是数字的比较,而在你我眼中再大的数字,在天地面前只不过也是一瞬间罢了。”
“啊!天地之间又哪里有一个判定的标准呢?人所制定的标准都是出于自己的利益,谁能说你就是错的,我就是对的呢?人们之所以会产生差别,只不过是由自身发出的情感而已;而这种情感刚刚升起就马上消失了;在这种情感消失后,下一种情感又会立刻升起,人就是这样被困在自身之中的啊。以前的喜爱会变成之后的厌恶,以前的厌恶会变成之后的喜爱;又是如何为它们定义的呢?所谓的正确果真存在吗?所谓的错误果真存在吗?相似的事物聚集在一起,只不过是因为它们有这种天性罢了!而这种相似和差异果真存在吗?”
“万物死亡的过程都是一样的,万物新生的过程也都是一样的,一个物体死亡的过程正是另一个物体新生的过程;或许在道心之中,万物的生与死根本就没什么不同啊!喜怒是同一个本源,生死也是同一个本源;当你领会这一层精神的时候,你便证实到了道境界,而这才是恢复道心的第一步啊。”
蟪蛄十分惊讶,问道:“生与死怎么会是同样的事情呢!死去之后,身体会化为泥土。”
庄子说:“确实是这样的。但在泥土中会生长出新的菌丝,你怎么能说你的死亡不是它们的新生呢?而且你本来就由泥土中出生,死亡只不过是回到了你来的地方而已。我也是一样的啊!彭祖看我们不过是夭折的小孩,但天地面前八百岁的彭祖也是夭折的孩子罢了!一味的追求身体的长生有什么用呢,认识到道之本心才是更重要的事情啊。”
“真正的大道是没有名讳的,如果一定要把它说得清楚,那也就失去了道的本质;如果在听到’道’的道理之后还在思考这是否是道,那也就无法去贴近道心啊!真正的圣人,在面对利益时没有获取它的心思,在面对害处时没有躲避它的心思,在面对事物时没有必须得到它的心思,也没有等到最后再去拿它的心思。对当下的心念不管是明明白白还是稀里糊涂都不去管他,只有心里真正达到无所谓的时候,才算是有了道心的成就了。既然已经明白了道心,那即使在春天出生,又在同一年的秋天死去又有什么关系呢,它们本来就是一样的呀。”
蟪蛄听完,高兴地对庄子拜了拜,转身蹦跳着离开了。
Vol.210「背叛」《背叛》
作者:喵哩
评论:随意
(电视剧睡魔同人,噩梦成真续)
巨大的帐篷装载着梦想、音乐和喧闹,在数百人环绕的场地中央,身着鲜艳服装的艺人们正在卖力的表演。和普通的马戏团不同,这里主打的都是怪胎,所谓的PT的怪奇秀已经火遍了整个美国,每天都有大量的游客涌入到这座巨大的帐篷里,等待欣赏一场无与伦比的奇幻梦境。
PT•巴纳姆像往常一样站在自己的瞭望台上——一个位于观众席后高处的小台子,俯视着今天的观众,他们的痴迷、尖叫与疯狂让他十分满意,这意味着这些人回去后会积极的宣传这里的表演,带来更多的观众和更多的钞票。
脚下传来打火机清脆的咔哒声,他低头看向身后的隐藏楼梯,发现有个穿着亚麻色贴身西装的金发年轻人正靠在上面懒洋洋的吸烟。在光线不算明亮的帐篷里,他依然带着漆黑的墨镜,镜框完全遮住了眼睛。在周身素淡的色彩中,那副墨镜就像两个漆黑的深洞,引人注意。
“怎么,表演不够吸引你吗?”作为一个十分关心自己商品的老板,巴纳姆总是乐于倾听消费者的声音。
听到他的提问,那个年轻人似乎吃了一惊,猛地抬头,微微张开了嘴巴,薄唇下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啊,我没想到这里有人,只是想抽支烟。”他晃动了一下夹着烟的手臂,咧嘴笑了笑。
“来吧,这里的视野更好。”巴纳姆招了招手,不知道为啥,他觉得眼前的人有些眼熟,仿佛在哪里见过。“这里,你才能看清空中飞人的飞跃动作。”
年轻人从善如流的跨上了最后几阶台阶,他伸出了右手,友好的介绍了一下自己:“柯林斯。”
“巴纳姆。”马戏团主人带着一种自负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认出你了,外面到处都是你的海报。还有那些报纸,总是有你的照片还有你的马戏团。”
“第一次来?”巴纳姆满意于对方的反应,得意的挑了挑眉,“有什么特别喜欢的节目吗?”
柯林斯依然挂着轻松的笑容,手指点了点下方:“这里是第一次,不过我以前看过你的博物馆,那可真是杰作。不少人从那边出来后,回家做了几晚的噩梦。”
“也包括你?”巴纳斯笑了,位于百老汇街头的怪胎秀博物馆已经烧毁多年,眼前的年轻人当年去的时候恐怕还是个孩子。
柯林斯笑的更厉害了:“我可爱死那些梦了。”
“喜欢噩梦?那可真是特别的爱好。”
“彼此彼此,你喜欢的这些……特殊的人士,也是另人印象深刻。”柯林斯靠近了点,像是在说一个秘密。“我特别喜欢那些身体结构特殊的,暹罗兄弟,三个乳房的女人,侏儒将军……”
“那可说不上是爱好,我只是提供他们一个工作的机会。这些特别的人,在社会上很难谋生,而大家对看到一些特别的事物总是饱含热情。我们无穷无尽的好奇心和探索欲,驱使着我们不断去发掘那些新奇的、陌生的、怪诞的事物,来刺激我们的头脑,愉悦我们的身心。”
柯林斯点头附和:“确实如此。更何况,他们会给你带来大量的金钱和名气。”
巴纳姆摆了摆手:“我更愿意称之为一种互惠的关系。”
“不错的尝试,双赢的局面。”柯林斯自言自语道,把目光转向了不远处的跳台。鼓点密集的落下,把气氛烘托的愈发热烈,穿着紧身亮片礼服的女孩,顶着一头氤氲的粉色头发从高台上轻盈的跃下,双手握住单杠,荡向帐篷的另一边。
她的搭档从另外一侧也荡了过来,伸长了双手准备接住飞来的同伴。然而千百次训练的成果在这一次出了意外,女孩的手并没能稳稳的落入男性搭档的手中。在众人的惊呼中,年长的杂耍艺人猛地往下一坠,仅靠脚掌钩住了自己的杆子,成功的抓住了即将坠落地面的女孩的一只手,把她从摔死的境地拉了回来。
观众们看到这有惊无险的一幕都大为激动,疯狂的鼓起了掌,以为这是最新的安排。然而身为马戏团老板的巴纳姆可明白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他勉强维持着自己的风度和柯林斯告别:“看样子我得去后台看看,你得一个人享受接下来的节目了。”
“当然没问题。”柯林斯悠悠的吐出一口烟气,慵懒的挥手告别。“我听说前两天你们的缩骨专家失踪了,好像到现在都没找到。我可喜欢他的节目了,本来应该在空中飞人后面的,对吗?”
巴纳姆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转了回来:“你消息还挺灵通的啊,那家伙失踪前还预支了我半年的报酬,我怀疑他是看上那个女人跑了。”
“不,他没有跑。”柯林斯十分肯定的回答,“他的尸体装在一个行李箱里,今天下午在长岛的海滩被人发现了。”
巴纳姆往前走了两步,几乎和柯林斯脸对脸了才停了下来,仔细打量眼前的人。
“你的消息确实很灵通啊,请问来找我有什么事?”话说到这个份上,他要还看不出对方有目的而来,他就白混这么多年了。
“只是来谈谈。”柯林斯喷了一点烟雾在对方脸上,满意的看到那张自负的脸上一闪而过的恼怒。
“那这里可不是什么适合谈话的地方,要不来我的办公室?”巴纳姆试探的问道,双手展开,似乎是邀请,又似乎是戒备。柯林斯的身后,隔着细细的金属栏杆,就是直达地板快速通道。轻轻一推,就可以让他坠落十几米,摔得肝脑涂地。
“为什么不呢?”柯林斯似乎没有感觉到对方的杀意,而是轻松的耸了耸肩,贴身擦过了巴纳姆的身边,走向了楼梯。
办公室距离帐篷有点距离,是个小型的帐篷。从这里可以清楚的听到观众的欢呼和惊叫,但沉沉的夜色把发光的帐篷包裹的像一个远方的梦,虚幻而飘渺。
巴纳姆从容的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借着倒酒的功夫,把枪揣进了怀里。他得搞清楚面前年轻人的身份,再决定下一步如何处置他。到了他这种地位,什么事情都经历过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家伙可别想从他手里捞到什么好处。
“威士忌?”他把酒杯递了过去,柯林斯毫不怀疑的接住,把酒杯在鼻子下面晃了晃,品味了一下酒浆散发的香气。
“所以,你花了5刀过来就是为了告诉我,我们团员的不幸遭遇吗?”巴纳姆靠在自己的书桌上,抿了一口酒,开门见山。
柯林斯举起酒杯,让灯光可以透过酒杯里的液体照射到自己的墨镜上,那些浓度不同的液体在酒精中扭曲成不易觉察的暗流,只有在光线下才能分辨出即将完全融合的药物。
“我只是好奇,你团里以前失踪的那些团员是不是也装在什么箱子里,沉在某处水底。”他喝了一口,舔了舔嘴唇。觉得麻醉剂对酒的味道影响不大,所以干脆一口干掉了杯子里的琥珀色液体。
“好奇心可是会杀死猫的……你是什么人,私家侦探?警察?”巴纳姆看着对方毫无知觉的喝下了可以让大象昏倒的麻醉剂,心里放松了不少,随意的问道。
“你可以把我当作某个寻找合伙人的创业者,我喜欢你兜售恐惧和猎奇的方法,我也喜欢你做事的风格还有你的影响力。”柯林斯摇了摇头,像是不胜酒力似的,扶住了一旁的椅子。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缺少一个合伙人呢?”巴纳姆保持着安全的距离,继续诱导对方谈话,拖延时间。
柯林斯扶着椅子缓缓的坐了下来,从西装里掏出了一把尖锐的匕首。他握住匕首,轻轻的指向马戏团长,用含糊的声音回答:“因为你的马戏团少一个飞刀手,像我这么厉害的。”
作者:千城
评论:笑语
ff14同人,阴间CP,奥尔什方x泽菲兰,含非角色梗
看着玩就行
泽菲兰对于这场婚礼的存在与否是没有什么想法的,对他来说,这只是另一个来自教皇的命令,而他需要做的只是执行而已,最好能做到最完美。虽然也不是没有私下和沙里贝尔他们讨论过这件场婚礼背后的意义所在,但泽菲兰相信教皇会在合适的时候告诉他他所应该知道的一切。
不过看起来,至少那个“合适的时候”不在婚礼前。
自从正式加入了苍穹骑士团后,泽菲兰已经很少再穿盔甲之外的衣物了,于是这身礼服显得有些过于轻飘飘,脑后的白色纱幔也总让他的脖子有些发痒。他捻了捻袖口上的碎花,布料很好,做工也很精细,如果非要让他来评价,这绝对是出自伊修加德最好的工匠之手——只是泽菲兰从来没想过他居然有一天会穿上它。
对于这座苍穹之禁城而言,这种丝滑的布料实在是太单薄了。他早早关上了窗,壁炉里的柴火也没有断过,但窗外的风雪从未停下过脚步。冰冷的气息正透过彩窗与白纱礼服一点点地侵蚀进他的身子,这种精致而脆弱的东西,在伊修加德是无法熬过千年的风雪与龙炎的。
距离任务开始还有约摸半个时辰,门却被突然敲响了。正在端详着袖口设计的骑士思绪被打断,下意识地看了过去。他以为会是某个又要来开他玩笑的兄弟,但很快便将自己的这个想法否定了。也对,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可都和自己熟悉到了不能再熟悉的程度,而刚刚的敲门声,明显满是礼貌的克制。
况且,他的兄弟们此刻必定正在圣雷玛诺大圣堂附近巡逻。
于是泽菲兰没有说话,他甚至没有继续看着那个方向,只是继续研究着袖口的设计。他静静地等待着,一边努力将袖口的布料拉到最长,试图盖住无名指上的戒指。苍穹骑士团的团长由衷地希望这个东西在仪式后就不需要再戴着了。有这个膈人的东西戴在手指上,必然会影响日常的训练与巡逻,怕是不能再好好地挥舞他的碎心了。
礼貌的敲门声持续了很久,就在泽菲兰决定还是自己去打开时,一直没有得到回应的敲门人终于还是选择推开了门。
哦,是他,今天的另一位主角,泽菲兰懒洋洋地扫了他一眼,又将目光转回去了。来者不再穿着那件锁子甲,而是一身与他出自同一位工匠之手的白色礼服,只不过是另一款式的——泽菲兰倒是希望两个人的礼服可以交换一下。不过真是少见啊,这种白色。对于伊修加德的居民而言,他们早已看够了无垠的积雪,会选择让这种颜色出现在典礼礼服上的工匠,怕是只能来自温暖而遥远的的南方吧。
奥尔什方在紧张,这是泽菲兰最先意识到的他的情绪波动。他的一只手在反复地抚平衣角,整个人更是浅浅迈进了房间一步便直挺挺地停在了那儿。他看上去从未出席过今天这种场合,也是,根据泽菲兰对他为数不多的了解来看,面前这位似乎驻守在巨龙首的时间更长一些。
没有被允许继承福尔唐家姓氏的精灵恐怕还是没能完全理解清楚现状,虽然泽菲兰也是。不过出生在这种家庭环境里的孩子,往往无法拒绝族长提出的要求,就像他,从他刚刚能够记事开始,教皇的命令便就是绝对的——托尔丹七世陛下会给所有人带来神的庇护。在泽菲兰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他几乎没有缺席每一场孩子们的故事会,为骑士的孩子们祈祷,让他们在长大后成为优秀的骑士。
哦,走神了。泽菲兰啧声,很快用其他动作掩盖了方才的小小失礼。
“有什么事情吗?还是说,仪式要开始准备入场了?你没必要来亲自通知我的。”
出于礼貌,泽菲兰站了起来,大步走向奥尔什方。他的碎心不在身边,这让他的骑士礼看起来有些古怪。如果泽菲兰的情报没有错,福尔唐家似乎还有另外两个嫡子,还是说面前这位确实有什么让教皇刮目相看的过人之处,但这都不是他现在应该思考的问题。奥尔什方点了点头,泽菲兰抬起手,搭在了他朝自己伸出的手背上,跟着他离开了房间。
有些古怪又有些变扭,但泽菲兰很好地克制住了。这是符合婚礼仪式的必要礼仪,作为骑士长,他会圆满地完成这次任务。
vol.212【死水】深海公交车
作者:舞舞纸
评论:随意
深海公交车
我现在的处境,应该叫“被劫持”吧。
“呜呜呜,各位乘客,我们偏离了原本的路线……现在我们要去哪……呜呜呜,我也不知道。”
我们所在的海域照不进阳光,照不进阳光就看不见彼此的模样;大家看不见彼此的模样,就不能通过表情来传达各自的感受。为了替代表情,我们在对话中加入了拟声词,表达难受的感情的时候会在话里加上“呜呜呜”,相对地,表达开心的感情的时候就会在话里加上“哈哈哈”。
“哈哈哈,早让你吃胖点了,现在知道后悔了吧?”
“呜呜呜,知道了,如果我吃胖点就不会被人扛走,呜呜呜,我从明天开始要多吃少运动。”
大家对我的决心表示了认可,但他们觉得我多吃就可以了,少运动大可不必。
说的也是,如果我不运动,他们就得失去了最得力的交通工具。大家都是鱼,鱼不是不会游泳,他们需要我是因为他们在没有光照的深海中无法分辨方向,在深海之中,只有我这样眼睛亮得像远光灯一样的鱼才能看得清洋流和礁石,如果有要去的地方,搭我这班顺风车才是最便捷的。
我在海里扮演的角色,就相当于陆地上的公交车。每天我都会挂着一身的乘客在海底四处游荡。
我喜欢做公交车。我喜欢挂着乘客在海底游荡。我喜欢一边游荡一边听乘客在我身上聊天唱歌。这不是为了钱,是为了高兴。
我的生活规律且悠闲自在,我从没想过我会被人类劫持。
按照道理人类在海水里是孱弱无力的,巨大的水压会把人类压得动惮不得甚至四分五裂,我从来不认为海里的人类能对我造成什么威胁,直到这个劫匪把我拦腰抱住扛到肩上。
几个心大的乘客不以为然,他们讨论起了自助餐的菜单。除了原本打算饱餐的美味外,他们还为我设计了增肥计划。
“我上次在一个房间里找到了一箱柠檬,等那些柠檬的皮腐烂,海水里会有酸的味道。”
“喔喔喔,那正好,酸的东西能开胃,那样我们的车车就会有胃口吃很多东西。”
“嗯嗯嗯,趁现在能吃就多吃点,谁知道人类什么时候灭绝呢?”
其实我们中的大多数是不希望人类灭绝的,因为我们现在吃的很多东西都是人类的馈赠。人类会将装满食物的铁盒沉入海底,我们本来打算前往的自助餐厅就是不久前沉没的一艘大盒的残骸,从外观上看我只知道那是一艘巨大的潜水艇,但曾有战争年代来的乘客根据它的形状和铭文,流利地报出了它的名字。这名乘客说这艘潜艇是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如果连它都沉了,那人类多半也完蛋了。
“说来劫持我们的不就是人类吗,他是从哪里来的?从潜水艇里吗?他是机器,所以能扛起我们的车车?”
“唉,如果是机器,那我们只能等到他腐烂了。机器都有钢铁般的意志,它能让他们坚持到最后一刻。”
这时,我的前方传来一阵惊呼,那是人类的声音。看来劫匪将我带回了它们的巢穴。
说是巢穴,但这里并没有洞窟一类的东西。海底绝大部分是空虚的黑暗,这里只能算是人类在虚空中的一个小型聚集地。这里的人类有十来个,有大有小,其中体型比较大的人类比较多。
我对他们长什么样没有兴趣,我只看到深海雪(深海雪,深海鱼的食物,其主要成分包括浮游生物,以及海洋生物死亡分解的碎屑、排泄物等等)源源不断地从它们的头上冒出来,看着就非常好吃。
见劫匪扛着我回来,大的人类毫不吝惜地送上了溢美之词,他们夸我是优质光源,可以带大家走出困境;但小的就非常不客气了,它们直接指着我骂我长得难看长得丑,让我非常生气。
体格大的人类叫停了体格小的人类的胡闹,它们开始讨论接下去该如何利用我眼睛里射出的光。
它们之前好像遭受过大型鱼类的攻击,丢失了不少同伴,还被破坏了不少设备和行李。有几个人提议先回他们之前的沉船,把补给找出来再上路;有几个人类主张继续前进,用宝贵的光源(也就是我)保障现存的人;也有人问能不能带着光去寻找之前走散的同伴,还有人说同伴不重要,要优先找到行李的。
除了小型人类发出了些许杂音,其他人类在讨论中有条不紊地将同类项一项项合并,他们的分歧慢慢缩小,最后决定先离开这个地方,等大部分人脱险了,再让人带着充足的补给回到海里。
我从没见过人类这么顺利地达成共识。只能说这群人有坚定的信念、一致的目标,对现状有着清晰的认识,能够冷静思考,并且懂得退让。
劫匪保持着扛我的姿势,向原本的方向,头也不回地走去。
他走得很快,和其他人拉开了一段不会跟不上但也不会被追上的距离。有乘客猜他是不想让闻讯赶来的鲨鱼波及他身后的人。
他应该已经发现自己身上的异状了——他的手在被我腐蚀,靠近一点就能闻到鲨鱼最喜欢的血的味道。
之前有乘客热火朝天地探讨我的食欲问题,但他们其实是杞人忧天。我很喜欢吃东西,而且为了满足我每天游荡所需的能量,我需要吃很多很多东西。我吃东西不只靠嘴,皮肤也会分泌消化酶,食物碰到我的皮肤,就会被黏液粘住,直到它们被完全消化。
现在这名人类徒手将我扛起,他与我接触的皮肤已经成为了我的食物,不管他什么时候醒悟将我放下,他的手掌、左臂、左脸……这些和我接触的地方,都已经被我腐蚀了。
“我当年,也和车车贴过,就好像是粘在袜子上的苍耳一样。”
“哈哈哈,我也是,我那时还和车车聊天,聊着聊着才发现,哎呦我怎么只剩这么一点了?”
乘客们的谈笑提醒了我。我的消化液不但会腐蚀人类的肉体,对人类的精神也能进行一定程度的改造,当人类被腐蚀到一定程度时,他们的神经系统也会被同化,变得能听懂我们的语言。
“呜呜呜,各位乘客,我要和这名人类谈判,请大家为我加油!”
大家听了我的话,纷纷为我加油,嘈杂的声音振动了水波,也骚扰了劫匪的精神。他开始把这些乘客的声音当成幻听,但加油声越来越乱,他也没有办法无视这些声音了。
“谁?有人在和我说话吗?”
他问。
“是的,是我在和你说话,我是你肩上扛着的鱼。我是深海海域的志愿公交车,你现在劫持了我和我车上的乘客。”
他瞥了一眼我的鱼身,注意到了我挂着一身小鱼的鱼身。他没多看,因为对人类来说深海鱼的长相非常可怕,多看一眼都是受罪。
他没有再回话,也没有停下脚步,只是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往前走。
“你是不是觉得我是鱼,不配和你们人类谈?但是你们现在在深海,这里是我们的领地。”
乘客们“对”“对”地附和道,但劫匪不为所动,仍扛着我一步不停。
呵,将世间万物视作工具的人类独有的傲慢,意料之中。
他一定认为我只是一只有点重的手电筒吧。
但我不是。
我眼睛一闭,让深海重归黑暗。虽然几位身上带发光器的乘客没有办法像我一样开关自如,但他们身上的那点光根本照不亮海水。
劫匪脚步一颤,但更受动摇的是劫匪带领的人们。小型的人类特别慌乱,就像第一次见到日食的土著人。其他人类也颇不安,他们用冷静包装绝望,安抚同伴,但颤抖的言语没有起到任何效果。
我不怀好意地眨眼,演得就像一只钨丝快要烧断的灯泡。人类的希望燃起又被掐灭,熄灭又被点燃,如果不是眼皮酸,这游戏我能一直玩下去。
“人类,现在愿意听我说话了吗?”我闭着眼,语气强硬,“我们现在是被你劫持了,但我可以让你的劫持变得毫无意义。如果你还想继续前进的话,不妨告诉我你的目的地,如果我们利害一致,我还可以为你指条明路。”
我的威胁起了作用,劫匪也服了软。他说他的同伴要离开深海,回到海面上去。
“回到海上又有什么用呢?你们已经死了。”
这些人早就是尸体了。他们现在能动是因为深海母亲能挽留人类的灵魂——这种挽留不是永恒的,随着肉体的分解和毁坏,失去载体的灵魂终将消散。
“如果我们死了,那也是一样的。我要让大家回到海上。”
我觉得这个人类的脑子不太好使,有利用的价值。
“我知道有一个海底漩涡,能一下把你们卷到海面上,不过不在你去的方向,你按我说的方向走,我把你们带到那里。”
“好。”他立刻答应,过了许久见我不为所动,才生硬别扭地补了一句,“谢谢。”
嗨呀,人类居然对鱼说了谢谢?哪怕是能实现人类无数愿望的金鱼,收获到的也不过是人类无尽膨胀的欲望呀!
我睁开眼睛,重新照亮了海底。但我没有直接告诉劫匪海底漩涡的位置,因为那不顺路。
我按照原本计划的行进路线为他指路,劫匪很听话,将乘客们依次送到了自助餐厅、地热温泉、海底牧场……乘客们下车后小声对我道谢,并叮嘱我小心,我谢过他们的好意,欢迎他们再次乘车。很快,留在车上的,就只剩下几只不怕死、看热闹不嫌事大、单纯想打发时间的鱼了。
“我们是不是在同一个地方打转?”
劫匪走了很长很长的路,终于感到不对劲了。
“怎么会?你刚才经过了沉船、礁石、雪地,哪里是重样的?”
“我怕我坚持不住。”他说,“我觉得我在溶化。”
我用他看不到的幅度点头,他说的没错,他正在一点点地被我吃掉,这也算是这么多人类乘客的指路费吧。
“你是不是会说人话?我刚才好像还听到了其他人的声音,还有歌声。”
他说的歌声应该是一位鮟鱇鱼乘客唱的歌,这是一种节拍缓慢让人昏昏欲睡的歌,是用人类听不到的频率唱的歌。
“不是我们会说人话了,是你能听得到鱼的声音了,我们本来就是用这种语言交流的。”
“那我是变成鱼了吗?因为被你腐蚀了?”他不安地低头审视,发现自己的脚还好好地在两条裤管里,没有变成尾巴。
“还早呢。”我哼了一声,“你现在把我放下,换个人来扛,这样你们回到海上的时候,看上去还能像个人。”
他拒绝了我的好意。他无所谓自己变成什么样子,只要能送其他人到海上就可以了。
“你们是谁?为什么要到海上?”我问。
他说这是机密。
“呵,对一条鱼有什么好保密的?”
我激他,他不松口。
“那我就瞎猜了,你们这么多人有大有小,还有你这样的保镖,一定是一群非常重要的人。”之后的内容是我从那位熟悉潜水艇的乘客那里听来的,因为发现这群人类的地方和那潜水艇比较近,所以我大胆猜了一把,“你们是方舟上的人吧。”
听到“方舟”这个字眼,劫匪明显动摇了,他难以置信,眼睛瞪了老大,因为这个词是人类发明的,深海里的鱼类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知道这个词的发音和含义。
“联合国为了防止人类在第三次世界大战中灭种,各种族的人类都选了成年男女各一例、童男童女各一例,还有一名最了解他们种族文化的老人,他们把这些人和存放了所有人类文明的磁盘和读取器一起藏在了一艘叫做‘方舟’的潜水艇里,这样即使三战后有某个人种灭绝了,也可以在战后让潜水艇重新浮出水面,让里面的人回来重新繁衍他们的种群。当然,船上肯定还有很多其他人,比方说各国首领、顶尖科学家,可能,还有一些赞助商?”
赞助商是我生前在电影中看到的桥段,我故意将它编入了我的猜测中,对一个拥有崇高理想的人来说,赞助商的存在是一种侮辱,他们会下意识地反驳并透露更多信息。我故意留出了足够的空白,但那劫匪口风出奇的紧,没有松半个字,没有办法,我只能硬着头皮继续猜下去。
“总,总之世界上有这么一艘承担了存续人类文明要务的潜水艇。我猜你们就是那艘船上的幸存者。你们在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等待战争结束,但很不幸,你们还是被击沉了。因为你们的敌人不能容忍异族的存在,不管是人种还是文明,他们都要赶尽杀绝,他们的名字是——”
我报出了那个我再熟悉不过的名字,我就是被他们封在桶里扔进海湾的。
劫匪的脚步没有停下,但明显放缓了。
“如果你的任务是保护船上的人,或者是保护人类文明之类的远大理想,那现在多半已经失败了。”我布噜噜地吐出一串泡,如今我已经变成了鱼,人类的种族和文化也与我没有什么关系了,“你的船炸了,船上的人也死了,你们不过是些残留意志驱动的尸体,之所以还能动,都是受了深海母亲的影响。你以为你为什么不带氧气也能在海里行走?如果回到海面上,你们会失去海洋的加护,会变成普通的尸体,甚至变成海里的泡沫。不管你们是不是来自那艘潜艇,上了岸都会死透。”
“我的任务就是带他们回到岸上。”劫匪说。他的语气坚定,毫无情绪波动。
他的身体传来碎裂的声音,靠得近的乘客说他的脚断了。不过在海里行走本来就不需要脚,大家都是漂浮着前进。脚只是装饰而已,但没有鱼鳍的人类是不会懂的。
“还有多久?”他问。
我不知道他问的是还有多久能到漩涡还是他自己还有多久。
“你居然向一条鱼问时间?海里可没有鳍表这种方便的东西。”
可能他觉得我说的有道理,没有继续追问。
“如果我已经死了,为什么我还会痛?”他问。
“因为你的神经还活着,大概是这个意思吧,你的身体在被深海母亲的力量重塑,你的手脚啥的会脱落,剩下的部分会变形,把你重塑成一条鱼。”
“那……”他想回头看一眼身后的人是不是也脱落了手脚,“我现在还是人类的样子吗?”
我让一个会发光乘客游到他的正面看看他的样子,乘客说他的嘴已经变得和脑袋一样宽了。
“那可不能回头让他们看到。”劫匪自嘲了一声,“能帮我看看他们吗?”
那乘客照做了,他回来,说他们是自然腐化,烂掉的速度比劫匪要慢很多,只是有几个体型较小的人类不见了。
“他们没有被我的消化液腐蚀,所以没有被改造。”我说,“你变成鱼以后能在海里生活,但他们回到海上只能变回尸体。”
“你很希望他们变成鱼?”劫匪问。
“那倒没那么希望,我只是觉得你应该问问他们。”
“没什么好问的,我从碰到你起就在被你腐蚀,他们忍不了。”
“如果有人想要活下去,那这点痛不是问题。”
我就是在这种求生意志下变成鱼的。把我变成鱼的是另一条发光鱼,她长得不大,但是她的消化液像强酸一样,把我一点点腐蚀成了现在的样子。
这个过程虽然很痛苦,但我现在过得很快乐,我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家人、朋友,相比而言当初的那点痛简直不值一提。因为不想让同伴痛苦就剥夺他们重生的机会,老实说我不是很赞同。
他沉默了一阵,然后开了口:
“如果我不想让他们活下去呢?”
“那……那就没办法了。”
我不知道他和其他人之间有什么恩怨,所以也不好评判他的行为,也许这些人做了很对不起这个劫匪的事,让他狠得牙痒痒。
目的地越来越近,我没从劫匪嘴里套出更多的话来,非常不甘。
“呵呵呵,浮上水面的都是人类要的东西,沉入海底的都是人类不要的东西。”我不禁感慨,“开始是垃圾、废水,然后有游轮、项链,后来是书本、知识,再后来是坏掉的武器和军舰,现在是潜水艇和文明——哦,还有我。”
“你在说什么?”他问。
“战争结束后我想回去地上,看看还剩下什么。”我说。
“你想知道地上的样子吗?”他问。
“想。”我很诚实地回答。
“我很早就在奇怪了,你明明是鱼,却对地上的事很清楚。你知道方舟,知道联合国,还知道赞助商,更不要说——了,你以前是不是也是人?后来变成了鱼,就像我现在这样?”
说着劫匪晃了晃他重获自由的右手。其实那已经不能说是手了,它已经变成了鱼鳍,他那只有装饰作用的脚也早就不见了,变成了一条长长的尾巴。他勉强将衣服挂在身上,给后面的人留下一个很像人类的背影,但我知道再过不久,他的身体会被压缩,变成比我小很多的鱼的样子——雄鱼一般都不是很大。
他身后的人也剩的不多了,小体型的人类都不见了,剩下的都是高大的。
“嗯,我以前是人,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我爽快地回答。
“鱼的寿命长吗?你是什么时候变成鱼的?”他问。
“我是战争开始之前下来的。我是反战分子。”
“那该有十几年了。”
“居然有十几年了。”
“我知道战前有游行,还有反战的人被处死扔进海里的事,我们的教科书里都这样写。”
“那我是不是成为历史人物了?”
“不知道。”
“你到底是谁?那艘船不会真的是方舟吧?”
“那不是方舟,你说的多半是有人闲,在船上刻下了‘啥啥方舟天下第一’。海底暗,你没看清楚吧。”他学我们的样子发出一串表达感情的拟声词,“哈哈哈,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现在要把后面那些人送上海面,尽早结束战争。”
“……尽早什么?”
“结束战争。”
我不信,我知道为战争狂热的人是什么样子,任何人的尸体都只会让他们更加狂热。
“我向你保证,你不会喜欢这些人的。而且我们乘坐的那艘潜艇也不是联合国的,也不是什么方舟,它是——”
他说出了我耳熟能详的神话中的主神的名字。我生前没有听说有哪艘船是以这个神的名字命名的,但我知道叫这个神的名字的船绝不是什么小角色。
他原本贴在我身上的部分完全化为了鱼。他已经不用继续扛着我了,我们并排漂浮在海水里,几个乘客自发地钩住了他的裤子,因为他已经没有了腰。
“这艘船的沉没肯定是机密。现在我有机会把这个消息传达到地上,一定是上天的旨意。”
不是上天,是深海母亲。不过我没有特意纠正,因为他很快就是深海中的一员了,他很快就会知道庇佑他的是天还是海。
“前面就是漩涡了。”
其实这不用我说,劫匪已经变成了一条牙齿发光的扁脑袋锯齿鱼。他已经适应了海底的黑暗,身体也变得灵活起来。
他转过头,向身后的尸体扑去。我用眼睛发射出的光照亮了的漩涡的螺旋,被锯齿鱼追赶的人就像看见了逃生出口一样,一个个往漩涡里奔去。
他们被漩涡卷上了海面,锯齿鱼则回到了我的身边。
我问他接下来打算去哪。
他说他想不好。
这没有关系,漫无目的地在海里游荡也不失为一件美事,对我来说不过是多了一名乘客罢了。
“我想回那艘潜艇,我想再扔点东西。”
他想好了。
「离职」「扇子」虚影
作者:巴珑
评论要求:随意
当我下定决心敲开老板的房门去提离职这件事情的时候,发现已经没机会了,因为——
老板死了。
老板趴在自己办公桌前,像是睡着了,额头抵在右手小臂上,左手向前伸出,就是午休那种趴伏的姿态。左手下面压着一柄折扇,左手食指在折扇写下了血字。
——是死亡讯息!
却赫然写着我的名字!
不对,扇子上什么都没有,没有血字,也没有我的名字。
看来,又是我眼花了。
也许,也不是我眼花。这是把奇怪的扇子,因为近来我常常能从它上面读出老板的心声。
一开始,像是个玩笑。
那天老板喊我进去谈话,我知道这次项目没成,还不是因为他随便插人在项目里,又瞎指挥乱下决定。他这会儿喊我,不得是推责洗脑甩锅一波操作?来吧,我也憋着一肚子气呢。
我轻敲了敲门后,直接推门进了老板办公室,房间里没有熏香,角落绿植是最普通的白鹤芋,空气中却飘着一股幽幽的玉兰香气,不至于刺激嗅觉,但整个房间笼罩在一种朦胧的氛围里,像是……眼睛被蒙上了薄纱,看什么都虚了个影。只见老板靠在椅背上,神情木然,手中把玩一柄折扇。打开、合上,打开又合上。他见我进来,突然笑了起来。
“这次项目没成功,你觉得问题出在哪儿?”
我觉得,这次要是没有老板瞎指挥,我们的项目已经跟对方谈得差不多,要不是您老咬住最后那个小小的条件执意不放,我们的项目可能已经进入执行分配阶段了。
“我觉得问题在于对方对老板……”
“我知道,你们对我不满,你们觉得我乱插手,”老板打开扇子,用前所未有的和善语气说话,“你们总觉得我故意搅局,公报私仇、破坏你们好不容易谈妥的条件,可我那不也是为了咱们公司好嘛。所以呢……”
这熟悉的逻辑,这友善的语气,这刺耳的解释……
这时候,在老板把手中的扇子完全打开。露出了一面素色的扇面,扇面画着素雅山水画,是最普通最常见的风格。但是在这些最浅的扇面上赫然写着几个字:
傻b,先忽悠几句,留住再说。
“所以呢,你的辞职信我不会收的。”
我还沉浸在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景象中,突然听到辞职信这件事我才回过神来。自从这个项目流产,我在辞职与否的两难中焦虑,但是至今并没有递交辞职信。
奇怪的气味、奇怪的老板、奇怪的扇子,咄咄怪事令我的气也无处可发,带着疑惑,我出了老板办公室。我想跟同事讲讲这件事,但又不知从何说起,甚至开始怀疑,刚才是不是出现了幻觉,难道是我眼花看错了?
算了,也跟我无关。回去写辞职信吧。
我准备辞职,每天早上起来脑内都有这样的念头。但是总有些什么阻碍我去下定决心。是还有更多的工作机会?有遇到了难得信任的同事?还是只因我的惰性,在消耗自己?现在先迈出一小步,把辞职信写了吧。
之后,在各种场合,我都见到老板携带这柄奇怪的扇子出现,且扇面总是出现一些字眼,“韭菜还想要好处?”“做你的美梦去吧!”仿佛就是……就是老板把自己的心声公放出来了。最不可思议的是,我问过身旁的同事,是否看见扇子上的文字,对方竟无动于衷。难道,是我的问题?
终于我写完了辞职信,计算一下剩余的休假,把手头的工作料理得七七八八,准备正式提出离职要求。在这个节骨眼上,老板就那样了……一定是那个扇子的缘故——八成,是扇子成精,干掉了老板。
唉。
根据现场的情况,警方确定这不是自杀,也不是意外,而是一起谋杀事件,但是却毫无线索,案情一度难以推进。直至公司里传出了流言……一定是那位回来索命来了。
那是一位矜矜业业干活的员工,每天起早贪黑,对于老板的各种异想天开也认真对待,同事的各种要求也会满足,是个不会拒绝任何事情的老好人。可惜在公司上班了这么久,也没什么突出的成绩,这不,那次那个项目,眼看着就要成了,却突然黄掉了。据说,是老板又提出了什么无理的要求,从中插了一刀,最后功亏一篑。
那天,这个老好人员工做好了手头的工作,交代了一些事情,在桌面留下了一封辞职信,然后从窗口一跃而下。
公司在二十二层,那天天上飘起了细雨。那雨丝丝绵绵,被风吹得东倒西歪,落在地上,几乎已经感觉不到了。
end
問卷製作:雷七郎(特別鳴謝群友甄栩瑶對本問卷提出的改進意見)
填寫人:尘聆
創作身份:学画
一,自我階段性總結
1.1,請先簡要地總結自己過去一年的創作歷程,比如完成了哪些作品。
答:大部分都在做基础练习,但也算创作吧。上半年参加三期速写挑战,也尝试几个企划(虽然没怎么活跃),下半年太忙比较零碎,有加几个打返(虽然没成功)。
1.2,如果你有做過創作計劃,那麼這個計劃在上一年的完成度如何?不在計劃內的作品又有多少?
答:原计划一年画500小时,画541小时,完成。四期速写60天打卡成功。
1.3,你對自己過去一年的創作行為和成果是否滿意?
答:
创作行为,数据来说还是可以的,比前年有较大进步;
成果来说,还是精益求精不够,比如虽然每日画速写但有大部分比较水。
本可达到的是下半年应该有系统计划,比如做某一个专题,零碎时间不至于浪费。
1.4,根據1.3問,你沒有做到以你的能力原本可以做到的創作成果,請分析造成這個結果的主要原因。
1.5,根據自己上一年完成的作品,分析自己在創作方向上是否有所變化?在哪些方面有所進步或突破,哪些方面仍有較大的欠缺甚至退步?
答:创作方向变化不大,但意识更明确想走绘本风,而且是宗教和自然主题,虽然尝试一下后发现能力不足先搁置(如果之后要全盘推翻的创作感觉也没必要了)。进步来说是对其他作品的摄入量增加了,欠缺同理就是看得依旧不够,想脱离二次元风格前路漫漫。
1.6,根據1.3問,分析自己在各方面有所進步或止步不前、甚至退步的自身原因。
1.7,根據1.3和1.4問,思考在接下來的一年中,如果想要繼續保持進步,或改善自己的欠缺之處,你認為自己應該在哪些方面努力?你列出的這些努力方向,是否是你能夠堅持做到的?
答:
一,上半年会比较自由,增加创作时间;
二,报班,许愿能拿到心仪老师的网课名额;
三,看书,设计五本/构图一本/人体两本/色彩两本/基础两本(此为最乐观估计);补课,每天看半小时到一小时,把之前囤的网课和书消解下。
2,自我認知
2.1,回顧自己過去一年的創作(尤其是非長篇連載類作品),是否有特定的創作方向或主題?這個方向/主題是在進行創作前就決定好的,還是無意識的個別創作在完成之後整合形成的?
答:无意识,但也没整合。
2.2,根據2.1問,這種創作方式是否是你近幾年內習慣使用的創作方式?如果不是,那麼改用這種創作方式之後,對你的創作成果有什麼影響(比如對作品的完成度、創作靈感、思想性、完成作品的效率等等方面,積極或負面的影響)?
答:虽然有在创作但其实还没到那个技术程度,情感上表达欲也不是很强。
2.3,你在創作的時候(或是對自己的創作),是否有作為目標或標桿的對象(無論哪個方面,無論是作者或作品)?
答:awanqi,伊吹五月,莲羊
2.4,根據2.3問,簡單敘述這個對象在具體的哪些方面,成為你的創作目標或標桿,以及為什麼會讓你產生以其為目標/標桿的想法。
答:主要还是精神层面,画画的话画就好了,不太关心营业内容。而且风格比较喜欢,和追求的宗教、自然主题近。
2.5,根據2.3和2.4問,請簡單敘述這個對象對你自身實際創作行為時的影響。當你以其為方向或目標進行創作時,你獲得了哪些創作經驗(包括創作實踐行為、思考方向等等,包括積極的和負面的經驗)?
2.6,根據2.5問,你的目標給你所帶來的影響,是正面還是負面的居多?
(如果負面影響居多,請嘗試思考和分析造成這個結果的原因,是目標本身就不適合你個人的創作方向和創作性格,還是你在嘗試靠近目標時所作的努力和實踐是不適合的?
如果正面的影響居多,也請試著思考非正面的那部分影響,以及你自身與正面影響相關的創作實踐,是繼續按照之前的步調進行,還是可以有所改變。
如果你還沒有從那些目標身上獲得能夠總結出來的經驗,你認為主要是什麼原因?)
答:虽然这么说,其实没有系统临摹之类,主要是囤的课和书太多……大概是慢慢来总能画出点什么吧。
2.7,根據2.1~2.6問,你認為自己在接下來一年的創作實踐中,應該做出哪些努力或嘗試?
答:增加参考力度(包括标杆的学习),严格按照V大流程找参考,一个月(最好一周)做一张练习。整个主题进行规划,尽量往系列方向靠。
3,自我反省
3.1,回顧總結自己目前為止(或一段時期內,比如一年)和正在進行的創作,你是否遇到了難以突破的瓶頸或無法走出的創作困境等難題?
3.2,請嘗試思考和反省形成這種瓶頸或困境的自身原因。
3.3,根據3.2問,如果要解決這些造成自身創作難題的原因,你認為你可以、或應該做出哪些努力?你提出的這些方案,你都能做到麼?
3.4,如果你完全沒有遇到過創作瓶頸、困境和難題,請思考一下沒有遇到的原因或經驗。
答:除了心态好、运气好刚好遇到能问的朋友之外,可能还是因为我尚在第一层,前方能走的学习路线非常开阔。以及有记录时间,从长时间段统计以及朋友的经验来看,这个进步速度也挺正常的。
4,自我展望
4.1,對自己可見未來內(比如一年)的創作方向和目標,你有什麼想法或計劃?
答:今年目标七百小时有效创作。
一, 把几个世界观的OC捏到同一个,包含我想要的元素;
二, 风格继续往绘本方向靠;
三, 多看佛经、科普、历史,积累素材。
4.2,你對接下來一年自己的創作是否有什麼特定的目標(數量、質量,或題材等各方面)?
答:数量每月1-4张完整插图;质量要达到本身的审美和技术极限;题材除上述提及,打算挑1-2个能嗑得动的CP搞点同人,不然没有正反馈太无聊了。
4.3,這個目標是否是你目前能力範圍內可以達成的?你定下的這個創作目標,與你目前的創作能力是一個怎樣的比例關係(比如按照目前的能力可以輕鬆完成,或需要更加努力完成,或不太可能完成但是作為一個目標可以成為自己的創作動力等)?
答:算需要努力完成,细化没耐心,草稿很多问题没考虑到。
5,這個自我總結問卷發出來後,你是否希望能夠獲得讀者或其他作者的建議,或是產生相應的交流?是的話請簡單敘述你的想法。
答:
一、不知道大家对能力和创作这部分的平衡怎么看?当水平无法支撑思路的话,先做出来也是值得的吗?
二、以及不知道有没有人和我一样,艺术表达欲不太强?2022年我认为是“有感而发”的创作只有五次,正面和负面比为2/3,而负面里两张太抽象感觉是无效创作。其他基本就是公式化的创作,我认为算没有灵魂,是比较无趣的。
大家通过什么途径,会产生这种“想说什么并且很庆幸可以说出来”的状态呢?
评论:随意
作者:旬夜
备注:《穿越火线》同人
1、
常沙当初被送进网瘾中心的时候,是他妈说他爹病危了。
老头子从来力大如牛,打他和逮孙子似的。他听他妈在电话里说还不信,可老太太哭得太惨了,给他心里吓得直突突。
当天是网吧赛,他和他队友说了句:“等着,我没准明天来打上午的。”
然后,他就彻底和他的专属座位和没吃完的半拉泡面告了别。
老S,常沙,玩游戏前真是谁也不认识。
他从小长得不好看,小时候还特瘦,瞧着尖嘴猴腮的。
他一哥们说他显老,这是好事儿,等以后所有人都老了,他就年轻了。
常沙嘴上给人啐着,手上的狙没放过目标,秒了对面指挥之后。反手给队友来了个火力掩护。
常沙在CF游戏是个神狙。是个组队谁都想要的香饽饽。
但现实里,他就是平平无奇。
——家里也就开了个厂子相对富裕点,父母好面子,眼里容不得别人说的半句不好。常沙没考上大学就算了,几年几年了也不回来结婚。简直是把他爹妈的村里的面子都丢光了。
打游戏能当饭吃吗?
所以常沙一回来给人麻袋套头和猪似的捆吧进戒毒中心的时候,他爹那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活像个返老还童的斗鸡。
“教授,您就看着治,只要能治好,无论怎么样都行。”
“我没病,你们才有病!”
“告诉你,你要再不悔改我就当没生过你这儿子!”
靠?!就这破地方还想困住我?
常沙给人捆成粽子似的抬上楼的时候,他满脑子就这一句话。
等我逃出去,我就混出个名堂给你们看看!
-
电子,游戏,竞技。
游戏是什么,网络又是什么?
是一群人插科打诨,你的红塔山混着我的利群,是我半夜困了摘了耳机睡,你的键盘鼠标还砸出一排咔咔声。
“游戏是什么?”
“是毒药!”
“网络是什么?”
“是鸦片!是鸦片!!”
指令输出。
-
常沙第一次遇到肖枫就是在这飞宇网吧。
他叼着半拉冰棍,半困不困得在暗处瞄准人脑门准备爆头,开枪瞬间,对方视角一转,一个瞄准姿势。
下一秒他的角色从万年不变的第一视角,成了只在空中翻跟头的死狗。
冰棍一掉,裤裆子一凉——他被反杀了。
AWM在这片能玩的比他好的是真不少,但能看出他偷袭,还反杀他的肖枫是第一个。
他的队伍和肖枫的野队打了将近一天一夜,临了了几乎谁也没占到谁便宜。晃晃悠悠抬头的时候,常沙瞧见对面尽头座位里的一团乱毛。
——长得挺清楚一人,看着比他年轻,他抬头朝他挑眉。
双眼睛亮堂着还映着电脑屏幕上的光。“嘿,不错啊哥们儿,名不虚传。”
常沙朝他扬扬下巴。“你也不赖啊。”
他朝他抛出根火腿以示敬意——双汇的,带肉。
-
常沙从网瘾中心逃出去了两次,第一次是被抓回去的,第二次是被自家爹妈送回来的。
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电疗就像那超市买一送一的葱。
常沙去的前几周几乎隔三差五就要进一次电疗室。
电量加码的时候,他满耳朵都是杀猪声。像是隔着个玻璃罩子,有只猪在里头叫。叫得龇牙咧嘴,剥皮拆骨。而他在外头听着,回头一看才发觉是自己。
“你说你费那么大劲做什么?还不是要回来的。”
“好好治疗,家人放心,自己安心,以后是要感谢我们的哟!”
第二次被家里人捆着送进来的时候,常沙给束缚带绑着,两个人压着手和脚,做加强版康复。
电流穿透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给人拆了,骨头给人劈了,脑袋给人砍了,就剩那点模糊不清的意识和条狗一样咬着它的骨头,他听队友喊他:老S支援啊!
他说;来了来了,我马上就来了!
那天,常沙在治疗过程中哭得特狠,比回家求他爸妈别把他再送回来还狠。
他眼泪口水一起流,不像个人,教授问他。“还玩游戏吗?”
他嘿嘿笑。“告别网瘾重塑自我,加油加油加油!”
指令输出,正确。
-
安蓝买了早餐回来的时候,肖枫还在屋里睡。
常沙躺在客厅沙发上,穿这个背心抱着个被子晃悠着从沙发上滚了下来。
安蓝在沙发前的茶几上摆馒头,她给他递了根油条。“老沙,叫肖枫起来吃饭。”
常沙愣了愣,抱着被子把油条塞嘴里,又抓着包子把被子丢在沙发上。他晃晃悠悠朝肖枫的屋子走,他好像刚醒,又好像已经醒了很久。
屋子里有些乱,堆着昨晚讨论战术写满的纸。
烟灰缸里插着烟头,而始作俑者此刻正无知无觉得睡着。
——被子堆里冒出一个乱糟糟的脑袋。
窗帘缝隙的一点光打在那人眉眼间,清秀的五官被光线看得分明。
那人是肖枫,One Coin战队的狙击手,曾经一枪爆过他的头,曾在某个下午和他酣畅淋漓打了一架。
常沙嘴里的油条是咸的,像是一把针密密扎着他的味蕾,那个毫无知觉的舌头尝到了咸味,尝到了油烟气,感受到了温度。
他像是从一场长梦中醒来。
梦里是电疗室跳跃的一起数值和他嘶吼的哭声。然后,有人来了,友军支援的火力炸碎了他标志的A包点。玻璃碎了,哐啷啷砸了一地,他被人拽着顺着风从天而降。
大脑中的指令清除,排列成混乱的序列,随意组成生命的形状。
于是 ,那些迟来的自由和清醒,随着人间百味窜进他的喉头,他忽然蹲在肖枫的床,他伸手去抓肖枫,抓到了手还是肩膀他也不知道。
床上的人迷迷糊糊醒来,哼哼两声,伸手拍他。“老沙……怎么了?”
他张着嘴无声得哭。
窗外有鸟鸣隔着窗帘诉说着大千世界,屋子里脏乱闭塞却藏着个小天堂。
曾经的少年人回了躯壳,满脸鼻涕眼泪得抬起头。
“……seven……”
1coin的队长刚醒吓了一哆嗦。“我靠,你怎么了!”
他朝他笑了笑。“梦里……打了场游戏,差点输了。”
“啊?”
“但好像最后还是赢了”
-END-
Vol.215「暮月」《第三轮月》
作者: 夏获无
评论要求: 随意
11月寒冷的一天,客厅的钟敲到第六下时,我在二楼的书房听到楼下传来开门的声音。
作为深入简出,又在社会上没什么名气地位的人,几乎没有访客会来找我。这个不打招呼就径直走上二楼的人自然引起了我的警觉。只有一个人,我一边思考着来者的身份,一边在桌子前站起身,并把手探进抽屉里。
不过当洛加的在门前现身时,我的警惕就自然消散了。“洛加,你回来了!”我惊喜地喊道。
“是啊,回来了。我还能去哪儿呢?在乡下呆上一周也够我受的了。”洛加回答道。他穿着长袍式的呢绒大衣,拄着拐杖,另一只手夹着一卷东西,脸上的疲惫感比平时更重,我想他应该是今天才坐马车回城里。“你这陋室可算够脏够乱啦,灰尘又那么重。”他小心避过地上厚厚堆叠起来的一坨又一坨典籍。
“我在收集你之前信里提到的那些材料,这里很多都是我从库拉雷德教授那里借来的。”再次见到挚友的惊喜之后,忧虑再次爬上我的心头,“你回来的不是时候。”
“或许吧,但早晚得面对。难道我就永远不回来了?”洛加一瘸一拐的走到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随后重重地舒了一口气。洛加的腿是在学生时代的一次游行运动中受的伤,之后就经不住站经不住走。大家都为他感到惋惜,洛加自己倒是把这个伤视作一个小小的荣誉。
“我说的不是那个。”我说。
“什么?!还有比听剧评更让剧作家揪心的事吗?”洛加故作惊讶地开了个玩笑,随后把自己夹在手臂下的那卷东西递过来,那是一卷报纸,“来吧,读吧,海斯廷斯。”
我无奈地接过报纸,洛加喜欢找人朗读别人写给他作品的评论,如果被评论的那个剧本风评不佳,那无论对他自己还是对朗读的那个人,都是一种折磨。
更重要的是,在洛加跑去乡下避风头的时候,我已经看过一遍,骂过一遍了。
“读吧,让我们来听听最富思想评论家们的见解。”洛加做了个请的手势,换来了我无可奈何的一声叹息。
“‘相较于这位作者过去最优秀的作品,本剧还有很大差距;相较于其曾写过的最荒唐的作品,本作称得上进步巨大。’近卫报,约瑟夫写的。他是在用你的《咬笔杆的人》里的句式……”
“我知道,我知道。我在《咬笔杆的人》里嘲讽他们来着。”洛加挠了挠自己的眉毛,“下一位下一位。”
“‘显然,过去的成就已经让欧内斯特·洛加忘乎所以,曾经才华横溢的表现让他变得傲慢自大,这部《人民之敌》完全是在蔑视在我们社会中占据重要分量的知识分子、军人以及……’这篇先锋报的评论是匿名投稿,这上面骂得很难听。”
洛加开始把自己的拐杖抖得“咚咚”响,熟悉他的就会明白这是他烦躁的表现。
“‘我们不能确定,作者对于自己剧作人物口中那些离经叛道的台词是否有足够的认识,把自己的才能用在撰写一部这样扭曲的作品上,这毫无疑问是一种可耻的浪费。我,以及广大的戏剧爱好者们依然相信,一位曾写出过《面具》那样杰出作品的剧作家,未来一定会用更优秀的作品扫除如今的阴霾和质疑,但我也必须提醒一句,任何‘期待’都是有限的……’,安东尼·罗斯福特。”我悄悄打量洛迦的脸色,注意他的脸看起来越发阴沉了,“我看读到这里也差不多了。”
“放心,海斯,我不会生气的,因为我已经发过火了。”
“你,你已经读过一遍了,还要我再读一遍?”
“我还想再听听,再想想。谢谢你,海斯,有人一起分担就好受多了。”洛加对评论总是很重视,尽管对于批评他并不喜欢。
“我早就提醒过你了,他们不会喜欢你的那个悲观消极的结局,还有那些过分直白的话语。”
“是,你是说过。”
“而且眼下还有一个更麻烦的问题。”
“什么问题?”洛加问。
“你在剧本里写了影射阿袄利人的事。”
“没错,我们国家在阿袄利做的事,就是一场野蛮的入侵。”
“昨天传来的消息,军队在阿袄利吃了败仗,要不了多久,战败的消息就会彻底传开。”
“打败仗和我有什么关系?”看起来洛加对吃败仗还有些高兴。
“还记得红鼻子的里克吗?他现在在政府机关里工作,他给我递的话:有人不喜欢你的反侵略反殖民的言论,更不喜欢你在剧本里的冷嘲热讽。而且你还打算写一部阿袄利题材的新剧。”
“我是打算写阿袄利人的故事,所以才让你去收集的材料,但是他们怎么知道的。”
“你是不是写信给军部的人要求取材,还和一些军人做了接触?”
“是有一个叫兰度的年轻人,跟我谈了很多在阿袄利发生的事,可惜后面就联系不上他了。”
我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尽力摆出以前所未有的严肃表情:“洛加,现在立刻回乡下去,或者随便去哪个国家避避风头。留在城里,他们会随便找个理由就把你抓进去的。想想索兰老师!”
“索兰老师……”
无形的悲痛在我们之间蔓延开来,过去在奥兰的求学时光有多快乐,如今就有百倍千倍的沉重。索兰老师引导我们用不同的视角看待世界,帮我们摆脱古典主义僵硬落后的思维,将最先进的思潮教导给我们。然而多年之后再去探望时,却发现曾经的恩师已经被黑暗中的阴影遮蔽,从此天人永隔。
沉默持续了许久。
“海斯廷斯,你曾经说过,我的作品里,你最喜欢的是那部《第二轮月》。”
“……是。”
《第二轮月》是学生时代洛加写下的第一部剧本,尽管很稚嫩,但充满了天马行空的想象和不羁的热情,当然也不缺少对当局大胆的批评。过去,我曾无比遗憾这部剧未能实际上演,只在少数几个人间传阅。现在,我只会庆幸没有因为这部剧毁了洛加的整个职业生涯。
洛加站起身,窗外最后一点橙红的光打在他身上:“索兰老师说过,不成熟的思想,不应该传播给民众,而有时候真理,也只能在合适它的时代传播。其实《第二轮月》,原著是索兰老师的未发表小说,名字是《月之符》,我是在老师的基础上,改编出来的。也是索兰老师,禁止我去尝试让《第二轮月》上演。”
“语言真的很无力啊,海斯廷斯,至少对于贪婪、唯利是图的人来说,语言打动不了他们,艺术不是他们的追求。你是不是比我更早发现了这一点呢,自从毕业以来,你一直担任我的助手,帮我收集、整理资料,但再也没有动笔写过一篇小说、一期剧本。”
“我不会离开的,我就呆在西风街178号的阁楼里,如果他们要来,就让他们来吧。”
“洛加!”我想痛骂洛加的愚蠢,指责他的狂妄,但洛加制止了我。
“我在乡下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奇异的人,他自称斯科特,曾经是阿袄利战场上的军官,他说……” 我看到他的眼里闪烁着泪光,“他说,阿袄利已经没有阿袄利人了。”
“而关于阿袄利人的剧本初稿,我其实已经写好了。只是看起来,它依然不适合在此时上演。”洛加从大衣底下取出一个油布包裹,把它放在桌子上,轻轻拍了拍,“拜托你了。”
一八二八年三月二十日,青年戏剧家洛加·瑞恩遭到秘密迫害。
此后,有“月之国”美称的摩罗第二联合王国继续在全世界范围内进行殖民侵略活动,一度称霸整个世界。
一八三六年,摩罗第二联合王国在与其他国家的遭受重大失败,失去了大部分殖民地,并承受着极其苛刻的战败条约。
一八四三年,年近四十岁的海斯廷斯在众多社会人士的帮助下成功在裘巴罗国家剧院上演著名戏剧《第三轮月》,讲述了最后一个阿袄利人的故事,并成功在全国范围内完成转播,成为了联合王国爆发武装革命的契机
一八五零年,摩罗第三共和国成立。
“语言真的很无力啊,洛加。对于已经下定决心的人来说,任何挽留都打动不了。”年过五十海斯廷斯将泛黄的稿纸一张张抚平收好,连同自己的记述一并放入事先准备好的保险箱子中,这份手稿未来将会在裘巴罗宫殿中展出,“我不再写作,是因为我相信有人的语言更有力量,能够做得更好。但是你自己呢,你牺牲与否,又到底对今日的结果有什么影响呢?或许我这辈子都想不明白了吧。”
END
(暮月,有“傍晚的月亮”的意思,也可以指一季的末月,或者是三月份的意思。感觉上是个美丽的词,可惜我写的文这么沉重。。。可能是这个月看了不少历史和戏剧相关的东西吧。以后还是别那么沉重的文了,阿弥陀佛)
作者:暑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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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你好,我是克里克苏,我是一只,呃,目前来说,是蝴蝶。
这是因为我刚把蛹咬破钻出来,还不太适应新的身份,每次介绍自己的时候脑子都有点转不过来。
当我还是一只毛毛虫的时候,我经常在一些有横有竖的圆形铁栏杆上散步,这是我的天堂,走累了就钻回脚下的绿宅,啃上一大顿,然后呼呼大睡。生活在我的眼里安详宁静,与世无争,毕竟这里只有我一只毛毛虫。
有一天我睡醒的时候,发现一对巨大的眼睛悬停在我的面前,差点把我吓到当场去世。那双眼睛没有感情地瞪着我,我也只好努力地回瞪它们。别问我为什么,这只是一种生存本能。
就在我眼睛酸胀到快要裂开的时候,大眼睛们突然弯了弯,一个声音从它们下面冒了出来:“你好呀小毛毛虫,我叫陈安妮,我21岁啦,你刚出生吧,你有名字吗?”
那个声音等了我两秒钟,就在我在考虑要不要用力地咬两口叶子表示我们语言不通的时候,又响了起来:“不如……你就叫克里克苏吧。”
略略略,我努力地想吐个舌头表示不同意,但是那个声音又轻又短地笑了:“你的猫猫头好可爱啊。”
我们毛毛虫界,都是些无父无母的孤儿,就更别提名字了。我告诉了一只偶然路过的蝴蝶,有一对会说话的眼睛给我取了名字,蝴蝶告诉我,毛毛虫不需要名字,因为取了名字的毛毛虫长大后飞不远。
我只好一边抗拒这让我飞不远的名字,一边享受陈安妮每天来看我的时光。
大眼睛陈安妮会在早晨拨开我绿宅的层层大门跟我说早安,给我带一些食物碎屑,然后我们会一起坐一会儿,大多数时候是沉默,偶尔陈安妮会说话,她似乎有一个神秘的倒计时,还有很多次不愉快。下午我爬到叶片上玩耍时,陈安妮偶尔会过来看看我。
大眼睛陈安妮虽然声音又轻又柔,可是形状却很少发生变化,几乎一直都是杏仁的形状。我很想告诉陈安妮,弯起来的时候她很好看,我努过力,在陈安妮来的时候把自己身体扭弯,可她看不懂,甚至原本在眼睛里的光泽也突然变暗了。
“别死啊克里克苏。”她的声音变得沉沉的,“我们要一起变蝴蝶啊。”
原来陈安妮也是一只毛毛虫啊,可是怎么有这么奇怪的毛毛虫呢?
我问另一只偶然经过的蝴蝶,这世界上有没有会流泪的毛毛虫,它说,毛毛虫怎么会流泪呢,毛毛虫的一生太短了,短命的虫子才没时间流泪。
可是陈安妮会啊,有时她的眼泪像露珠一样挂在睫毛上,有时像瀑布一样流下来,甚至有一次她的眼泪落在了我的头上,差点把我闷死。
我想,也许陈安妮并不是一只毛毛虫。
不是毛毛虫,为什么也想变蝴蝶?
变蝴蝶很痛,真的,虽然我还没有变过,但是我就是知道。
当我在蛹里化为一滩浆,意识慢慢远离的时候,痛觉都已经麻木了,最后一刻,我祈祷:让我成功吧,这样也许陈安妮就能和我一起变蝴蝶,我们就能聊天了。
意识开始回笼的时候,我发现自己正在啃咬什么东西,随后一缕清风渗了进来。
好冷!我不由地打了个寒战,朝着外面有温度的光钻去。
我的洞口咬得太小了,钻出去很费了一番力气,差点把翅膀给折了。
啊!翅膀!我猛然意识到,我成功了!
我飞了起来,空气围着我扑棱打转,把我托上托下。
我的视野不再局限,我看到了天空,看到了大地,看到了我还是毛毛虫时小小的生活空间。
陈安妮呢?我开始焦急地寻找起她来,我不知道自己在蛹里待了多久,陈安妮成功了吗,还是她已经飞走了?
嘿!陈安妮!你在哪里?
我绕着她曾经出现过的空间飞来飞去,我不能自己走,不是约好了要一起变蝴蝶吗?
等待未果,我小心翼翼地穿过自己曾经散过步的栏杆,想要飞到陈安妮住的地方去看,她曾经告诉过我,她就住在里面。
窗户上有一层水汽,就像我进蛹前一天看到的陈安妮的眼睛,我透过窗户往里看,房间很小,很安静,到处都是叠得高高的书。
房间里有一个巨大的蛹,我用脚蹭干了一点水汽,把眼睛贴到玻璃上,想看得更清楚一些。这蛹是如此巨大,我觉得如果能成功的话,大概是所有蝴蝶的王。
就在这时,房门一声巨响,有两个人冲了进来,我听见他们大叫:“安妮!安妮!!快、快打120……”
原来她就是陈安妮,她不是毛毛虫,她是一个人类。
人类也需要破茧成蝶吗?他们明明已经是生物链的顶端了。
我在那扇窗户停留了2天,看到陈安妮被放进了一个奇怪的有透明盖子的盒子,然后又被抬走了。于是我明白了,陈安妮大概是失败了。我跟着陈安妮的盒子飞啊飞,最后在她盒子外面的石碑上栖息了下来。
如今,我很快就要产软了,石碑下方正好有一片灌木,这样我生产完就能和陈安妮一起睡在这里。那只蝴蝶说的没错,有了名字后,真的飞不远了。
作者:巫念桃
评论:随意
太阳还没升起来,靠近地平线的地方已经晕上浓郁的橙黄。近处,疏蓝的天空上依旧闪烁着几颗明星。乳白色的雾气从林间升起,湿气敷在我的翅膀上。一阵凉风吹过,露珠从扑簌簌的草叶上滑落,我也被冻得打了个激灵,扇动着翅膀从低一点的树杈飞到高一点的地方去,全当活动活动身子,也顺带扑棱走挥之不去的湿气。
已经是春末夏初,早晨的气温还是很凉。我蜷缩在枝头,这个地方视野开阔,下方是伞一样散开的枝叶,老去的皱起的树干衬得新长的叶子有种不合时宜的绿,柔软而明亮。太阳的光芒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缓慢地流淌了半个天空,越中间的地方,橘色越浓郁,浓郁到发红了。越边缘,橘色越淡,近乎白色。
这是我第七次以这样的视角观看日出。此前我从未觉得日出有多么迷人。我常常躺在床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有时我以为是白天,拉开窗帘却发现是夜晚。有时我以为是晚上,拉开被阳光晃了眼。等我适应阳光往窗外看去,太阳已经高高挂起,天空呈现乏味的蓝。那是一种寡淡如水的颜色,一如我过去的生活。
但现在我迷醉于这样的景象,颜色的变换微妙而神奇,时间的流逝近在眼前,哪怕明天再也见不到这样的美景,心中却没有任何紧迫之感,一种安宁与祥和充盈着我,让我忍不住放声歌唱。
天完全地亮了。橘色不知何时已经褪去,留下淡淡的蓝。阳光洒在我的身上,温暖极了。
这是多么完美早晨,如果忽略我肚子饿得咕咕叫。直到现在,我还是没有适应吃虫子。我尝试过捕捉毛毛虫——你往往能在很多地方发现它们,它们仅凭一根细线吊在树枝上,浑身上下长满细软的须,肥硕的黄色身躯上点缀着的黑色斑点——我绕着它们盘旋,最后还是放弃了,我想象了一下它们在嘴里爆开时软黏的口感,宁可饿肚子。
但我不会饿太久,我知道自己将会吃到面包干和饼干碎,我怀抱着这样的信心在枝头哼歌,在阳光下梳理羽毛,让它们看上去尽量蓬松一些。
我第一时间就注意到她来了。她远远地从喷泉后面走来。出现的时间跟昨天差不多。
这里是市中心,不远处有一个喷泉,七点钟准时开始喷水,水柱忽而高忽而低,忽而像波浪一样上下舞动,随意变换,洒出的水花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的光辉,像可见的音符。每天早上七点半这里会涌来一批上班族,大部分人头戴灰色的帽子,身着灰色或者黑色的职业装,他们的着装比鸽子还像鸽子,走起路来膝盖只舍得抬起一点点,四平八稳,静默无声地往来穿梭于广场。
来往的人很多,可我总能在人群中一眼就发现她,不是因为我看到了她的脸,而是她实在是太显眼了,一举一动都与旁人不同。这七天里,每一天我都期待着见到她,胸口好像长出一颗摇摇欲坠的红樱桃。但我不会大叫,尽管颤动的树枝出卖了我的心情。我尽量按捺住自己的情感,在枝头踏着小碎步。
一个竖着背头穿条纹西装的男人走在她的前面,挡住了她的脸。但我知道那是她,她走路时脚高高地抬起又轻盈地落下,连带着裙边一起晃动,像花在风中摇晃。她的手永远不会安分垂在两边,或者架在胸前, 我第三次等待她时,她正等水柱喷起来时用手拍打水柱——腿绷得直直地,上半身抻出去,双手张开,等水柱上涌时“啪”得一下迅速拍掌,同时迅速地撤回身子,为自己的衣服没有被四溅的水花沾湿而得意。如果周围没有人,我想她一定会走进去伴着水柱跳踢踏舞。我知道的。我见过的。
在一个雾霭沉沉的清晨,我按着信上的地址找到这里,我们约好了在市中心喷泉旁边的长椅上见面。一直以来我们都通过书信交流,由于身体原因,我很少出门,学业也是请家庭教师。我的家庭教师比我大七岁,是法律系的学生,会跟我讲述外面的趣事,每天和她见面是我难得的快乐时光,也是她建议我去交一个笔友,认识一些同龄人。就这样我和她认识了。她是我第一个同龄朋友,文字里的她活泼极了,她事无巨细地跟我分享她的生活,她的快乐、烦恼、抱怨。她早餐喜欢吃加蜜糖和黄油的松饼,讨厌西兰花,门口经常徘徊着一只猫,她在信里称呼它为“讨厌鬼”,前些天那只猫挠坏了她的裙子,在信件的最后她画了一只猫,并在上面打了个叉。她说她的窗户边常常蹲有麻雀,它们在窗户外角筑了巢,每天都会被鸟唤醒,她最喜欢这些小精灵……我好像能听到她叽叽喳喳在我耳边说话。她的信上永远散发着糖果的香味,每个字都像一束阳光,照在我的心上。
见面前我已经期待过无数次,她长什么样,是高是矮,长头发还是短头发……我在脑海里素描她的样子:或许她有一双深蓝色的大海一样的眼睛,我在摄影册上见过大海,那是我见过最美的颜色。或许她有着棕色的长发,编成两个粗而硬的辫子;或许她很高,因为在信里她提到自己常常替妹妹偷拿橱柜最高处藏着的糖盒……那天晚上我简直激动得睡不着觉,在我的脑海里她越来越立体越来越真实,我真想立刻就见到她。但一想到这个,激动之余我又开始担心,她好相处吗?她会像我期待她一样期待我吗?
于是我早早地就到了,不知出于什么心思,我躲在树下,远远地望着长椅那儿。来往的人不多,每当有人经过长椅,我的心就提起来一次。我仔细审视每一个路过的人,试图从她们的脸上找到蛛丝马迹。太阳越来越高,雾气逐渐散去,长椅上依旧空空如也,我开始无端漫想,她是不是突然发生了什么事?她的爸爸妈妈不愿意让她出来?出门时被“讨厌鬼”咬了手,去诊所打破伤风针了……千奇百怪的想法在脑海里蹦跳,我为她想了各种理由开脱,始终不让自己往一个可能去想——那就是她失约了。
我躲在树林里,快哭出声来。麻雀在我头上一无所知地欢叫。我恨自己的身体,恨不得变成一只鸟,飞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直到一个穿着亮黄色裙子的身影出现。那是我第一眼见她,她跟我想象的一点儿也不一样,但我笃定那就是她。喷泉已经开始了它的表演,她拎起裙角,踮起脚尖,趁水柱安静的片刻“嗖”地滑进去,像一只灵巧的鸟在水柱间跳舞,坏心眼地用脚堵住泉眼,又在水柱即将喷出的时刻挪开,直到裙摆被水沾湿,她才意犹未尽地退出,坐到长椅上。
我走出去跟她打招呼。我们见面、拥抱、交换礼物、聊天……我所担心的一切隔阂在都消失在她天真而亲密的笑容里。她挽着我的手,倾听我的困惑——我说得慢而艰难,长时间的闭塞使得说这么长一段话没那么容易,简单的一段话我说得断断续续,甚至有些词序颠倒,但她听得很认真,翠绿的眼睛闪烁着光芒。临走前,她领着我穿越喷泉,我俩好像两只并肩的小鸟,我从未感觉到如此的快乐与自由。
此后我们时不时约定见面,直到我的病清恶化。
男人走向不同的方向,她那张小脸这才显露出来,她那双好像是拿新长出叶子染的翠绿色的眼睛闪动灵巧的光,她的嘴角微微陷下去,永远带着笑的模样。她走到长椅前坐下。一群鸽子扑棱棱飞上天空,挡住了她的脸,但我知道她在仰头看。
我飞到她的身边。
安娜已经是第七天见到这只小麻雀了。
七天前,她坐在等友人。从后来的几封信件中安娜得知她的身体越发虚弱,在最后一封通信中,友人提出想要再见一面。安娜在长椅上等呀等,一直等到太阳挂在正中,她活动活动身子,继续等。她一直等到太阳落山,她飞奔回家用晚餐,找了个借口溜出来回到长椅上。等到星星爬满天空,蛐蛐开始唱歌,等到夜风渐渐起,雾气凝聚,安娜昏昏欲睡。此时一只麻雀跌跌撞撞朝她飞来,它好像是第一次学飞行,飞得很不熟练,忽上忽下。它见到安娜,好像松了一口气似的,直接从空中坠下来,好在安娜眼疾手快接住了它。它累极了,沉沉睡去了,任凭安娜怎么呼唤都没用。
“你几个月了?”
“你迷路了吗?”
“噢我在等人,可她没来,但我等来了你,小家伙。”
“还好我在,不然你准摔得翅膀受伤。”
安娜捧着麻雀一直念个不停,似乎要借此打消自己的困意。
直到夜深露重,她再也撑不住,她把麻雀放在椅子上,找了片叶子盖在它身上,转身离去。
接下来的几天,她都会来长椅上坐一会儿。每一次她都能遇到这只麻雀。它看上去笨手笨脚,而且一天比一天虚弱。安娜给它带了面包片和饼干碎,它吃得很欢,一边吃安娜一边揉它的脑袋。安娜说她在等人时,麻雀停下来,飞到她肩膀上蹭蹭她的脸,好像能听懂话一样。
“她身体怎么样了?”
“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
“真希望她能高兴。”
安娜每说一句,麻雀都会应和一声。
“你真有趣,好像能听懂我的话似的。”安娜把小鸟捧到眼前。小鸟应声蹭了蹭她的脸,乐得安娜咯咯笑。
今天是第七天,安娜又一次来到长椅上。没一会儿就看到那只小麻雀朝她飞来,它飞得越来越熟练了。安娜拿出准备好的面包屑,麻雀就这么温顺地在她掌心啄食。
“我今天是来说再见的。我等了好久我的朋友,但我无法继续等下去了,我爸爸调动到了其他地方,我们一家都得跟着去。”
安娜的声音像风一样。
“倒是你,怎么看上去更弱了?”安娜用手指着麻雀,它张开嘴咬住她的指尖,撒娇似的。
安娜陪着麻雀坐了一会儿便走了。小麻雀盯着安娜的背影许久,拍拍翅膀飞走了。明天是新的一天,但它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VOL.218【撕裂】小额盗窃罪
作者:舞舞纸
评论:随意
小额盗窃罪
特设监狱的环境比想象中的要整洁,这让加勒特很不是滋味。
他来这里是希望为特设监狱里的人们争取到权利,如果他们的生活本就不错,那一直以来为他们摇旗呐喊的自己就变成了傻瓜。
理论上,加勒特不是希望看到特设监狱里一片脏乱、工作人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的场景,虽然他为想象中的地狱光景准备了秀珍照相机,但到这来一周了,这台相机一次都没用上。
所谓的特设监狱,是为关押小额盗窃罪的犯罪分子设置的特设监狱。
所谓的小额盗窃,是指涉案金额在50元以下,且没有入室盗窃、携带凶器等情形,不适用原本的盗窃罪的盗窃行为。实施小额盗窃行为的,将被判处10年以上的在特设监狱的有期徒刑。
这条刑法修正案一经提出,就引起了轩然大波。罪责刑不相适应的质问层出不穷;不少人搬出了《悲惨世界》中冉阿让的例子,讥讽这种小额盗窃的社会危害远远达不到其他十年起步的罪名;更加简单粗暴的“强奸妇女三年起步,偷个面包就要十年”的标语更是席卷了各个社交平台的热搜头条。
人们怒骂提出这条修法建议的专家,不少人提出了各种各样的猜测,比方说这个专家被人偷走了价值不足50元的贪腐证据,又比方说这个专家被人偷走了价值不足50元的情趣用品,又比方说这个专家被情人偷走了价值不足50元的遗传物质……当然,因为曾被偷走过外卖而支持这条修正的也大有人在,也有学者搬出德国刑法,称外国的盗窃没有金额门槛云云。
这些呼声戛然而止的时间,是专家详解“特设监狱”这一概念的时候。
特设监狱中关押的犯人禁止离开特设监狱,除双休日、法定节假日外每天必须在监狱中完成4小时的劳动,食宿由监狱提供,并保证犯人充足的休息,犯人必须遵守法律,遵守特设监狱的纪律,不得实施违法犯罪的行为。
“4小时”的工作时间牢牢抓住了人们的眼球,人们不再讨论小额盗窃”刑是否合理的问题了,人们羡慕起了特设监狱里的犯人,每天只要工作4小时就能解决一切食宿问题,这比很多的打工都要合算。
接下来专家公布了特殊监狱的食宿标准。
特设监狱的食堂食品相当丰富,且有义务保证食品安全和营养均衡。监狱每日会有免费的一荤两素的套餐,犯人也可以使用监狱的劳动报酬购买额外的食品。额外食品的品类、风味相当丰富,食堂会定期更新菜单、推出新品,就公布的示意图看,比不少单位食堂、学校食堂要好上不少。
至于特设监狱的住宿,和一般人对监狱阴暗狭窄的印象不同,特设监狱的牢房非常整洁明亮,犯人住宿在配置了胶囊旅店一样的床位的8人间,夫妻一同服刑的,还可以提供双人床位。监狱里配置了免费的生活必需品,还配置了空调和空气清新装置,保证犯人的身体舒适。令人意外的是,监狱里配有免费的无线网络,犯人可以使用监狱的劳动报酬购买手机、平板、游戏机等电子设备,虽然只能连接局域网,但局域网内的影片游戏应有尽有,在同一局域网内,犯人还可以联机打游戏。
犯人每天有8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犯人可以在特设监狱的公共区域内自由活动,公共区域提供桌椅、冰箱、自动售货机、饮水机,并设有一台可以连接电子设备的电视显示屏,根据需要,犯人也可以使用监狱的劳动报酬来使用按摩椅和健身房的使用时间。
特设监狱为犯人提供免费的医疗保障,如果犯人死亡,特设监狱将免费提供遗体处理服务,如果特设监狱需要使用犯人遗体,须事先征得书面的同意。
人们已经不再反对小额盗窃罪的罪名了,他们开始希望这条修正案通过,并每日祈祷附近面包店的面包不要涨价到50元以上。
专家继续公布了特设监狱的工作环境。
犯人每天必须工作满4小时。特设监狱保证工作场所的设备、安全及工作培训,犯人不得离开特设监狱划定的工作、生活区域,不得破坏生产设施。在发生紧急状况时应按照特设监狱的要求操作,减轻损失。
由于人工智能的存在,犯人工作并不需要太高的工作技能,除了开关机器设备,他们只要在工作场所足够的时间,监督机器正常运转即可。工作期间他们可以携带在特设监狱购买的手机和游戏机,因为机器设备出错率极低,犯人在工作时间的开小差、打瞌睡也是被默许的。
有人算了一笔账,强制劳动的4小时可以全部拿来打游戏或睡觉,即使因为工作疏忽出了差错,因为人工智能的存在,也不会造成太大损失;而且产生了损失,由于特设监狱的生活成本很低,仅追求温饱的人很快就可以用监狱的劳动报酬弥补这些损失,而且在特设监狱的负债,唯一的负面后果也只是延长刑期到债务清偿为止。
人们哈哈大笑,说这样的监狱他们巴不得多待几年。
接着,专家公布了特设监狱的婚配和生育条件。
监狱内可以结婚,也可以恋爱。犯人直接发生关系不需要以结婚为前提,犯人可以使用监狱的劳动报酬购买所需的成人用品。如果犯人怀孕,特设监狱会提供安全卫生的生产环境,不论是婚生子还是非婚生子,均由特设监狱统一抚养,孩子的亲生父母不必承担任何责任。
看到这里,有人大呼特设监狱是专家用来提升生育率的阴谋,虽然有人称不用养小孩的话就算生几个也无所谓,但这些人很快就被愤怒的女士们的口水淹没了。
特设监狱保证,尊重女性的性同意,强迫女性发生性行为的犯人一律按照强奸论处,并投入传统的监狱,并对不愿生育女性提供后续的医疗服务。
这时有人发现,这个特设监狱只对小额盗窃行为有效,传统的犯罪,比方说杀人、强奸,仍是按照原有的刑罚、原有的监狱条件服刑,在特设监狱的传统犯罪仍和原本的犯罪同样处置。人们不禁恍然大悟——小额盗窃罪是国家对全体公民的赡养,只要希望得到赡养的人,就可以随便偷个面包,通过这种不会对社会造成太大影响的方式进入这个特设监狱颐享天年。
人们双手同意了小额盗窃罪及特设监狱的设置,因为特设监狱数量不足,还产生了一段法院不得不给小额盗窃犯罪缓刑,导致犯人不满的尴尬阶段。
加特勒是外界少有的阴谋论者,这些阴谋论者认为小额盗窃罪和特设监狱是社会精英们用于安置无用人口的“隔离带”,被投入特设监狱的人将无法得到上升空间和学习途径,他们一生都只能像被圈养的动物一样,活得毫无意义。
这些念头在加特勒来到特设监狱后的一周后,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监狱内的舒适环境与当初宣称的一致,他不得不承认,小额盗窃罪对大部分人来说的确是一种巨大的诱惑。
看着特设监狱里幸福快乐的人类,加特勒觉得他们这样过完一生也挺好的。
两天后,加特勒事前打好招呼的朋友找到了法院,解释加特勒“偷走”的面包本来就是他家里不要的东西,加特勒没有偷任何东西。加特勒被改判无罪,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特设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