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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贩卖机
标题:关于最近不可思议的信件的事情
这是我最近遇到的事情。
年初,因为工作的原因,我搬回到老家,也就是我小学时代曾居住过的老房子居住。自从考上镇外的学校之后,我就只有在长假时才回来住一阵。后来也曾经借亲戚临时堆放杂物,再之后也有过两三年的时间租给爷爷的朋友。完全空闲着,无人居住的时间也不过只是一年而已。这个镇子很小,无论街道还是居民从我出生起就不曾变过的样子。大约用来形容“凝固的时间”这个词在恰当不过。
虽说仅有我一人居住,但老房子的各处,甚至是我现在正在住着的房间里,也都堆满几十年份的杂物。我必须在空闲时间把平时会用到的居住空间收拾出来才行。
净是讲些啰啰嗦嗦无用的东西非常抱歉,总之我现在的居住环境就是这样的了,这也是事情发生的前提。
总之,那一天我也像往常一样地收拾着杂物。打扫工作进入尾声时,在书桌抽屉与挡板的缝隙里,我发现了一枚游戏币。是镇中心商业街里唯一一家游戏机厅发行过的版本,大概是很久以前掉进去的吧。小时候我常去那条商业街玩,由于口袋里不多的零花钱,自己动手打电动的时间总是远远少于看别人打。
不过那家店早在几年前就因为电子产品的普及而倒闭了。这枚硬币也只能是算作一种纪念了吧。
我把它放在桌子上,打算收拾完后收回抽屉里。然而在之后的打扫中,它被我不小心碰到,滚进桌子下的阴影里。
但当我放下手里的东西,弯腰去找的时候,却根本无法找到。由于屋子里堆放的杂物太多,找不到当然也是正常情况,之后打扫的时候说不定它会自己出现。
事件真正发生是在第二天,我打开信箱,在账单与早报之中,夹着一封奇怪的信。白色的信封,没有贴邮票,也没有留下寄信人的信息。
我打开信封,里面是一枚游戏币,与我前一天丢失的那枚非常相似,甚至连边缘有些生锈的特征都完全一样!
说不定是谁知道我搬回来的消息故意恶作剧。
之后同样的事情又发生了一次,这次丢失后又在信封中出现的是半只铅笔。然后就是昨天,我把钥匙忘在了办公室,多亏了气窗窗框上的备用钥匙,我才能顺利回家。
结果就在今天的早上,我又收到了那个信。信封鼓鼓囊囊的,有不小的分量。拿起来的时候我基本就通过形状和重量知道里面是什么了,没错,就是家里的钥匙。
但奇怪的是,我昨晚开门的时候,门是好好的锁着的,所以钥匙不可能是落在家里。办公室也没有被人闯入过的痕迹,几个同事也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样子。
总之就是这样一些有些奇怪,但也算不上什么重要的事情,虽然还是让我感觉有些不安。总之最终还是决定发出来,希望听听大家的想法。
当然如果后续有发生其他事件的话也会更新在这里。不过还是希望不要再发生啦。
发表于3月X日
***
【回复:关于最近不可思议的信件的事情】
谢谢大家的意见。首先是“会不会是邮递员的恶作剧”的问题。
其实这个我从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来着,毕竟这里真的是个很小很小的镇子。邮递员也是从我有记忆起一直都在负责整个镇,年龄比我父亲还要大一些,怎么想都不会是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啦。不过也且算是问过他一些比如“有没有奇怪的人塞东西进信箱”啦,“最近有没有看到奇怪的信件”啦这样的问题。不过答案都是否定的。总感觉再问下去会被当做奇怪的人被邮递员大叔怀疑吧,就很快的逃走了。
但决定听取大家的意见,蹲守看会不会抓到送信的人。
昨天下班的时候,我故意把零钱包扔在办公室唯一一个带锁的柜子里。当然柜子的钥匙我是有好好拿着的。
我本来是想着先小睡一会,半夜再开始蹲守的,不过由于一直想着这件事情根本睡不着,只好一直摸黑坐在坐在门旁边。终于等到天刚刚亮,差不多是邮递员开始送早报的时间了,门外的信箱传来“咚”地一声,有东西被放入信箱中了。我几乎是从地上跳起来,打开门就跑了出去,但是外面什么都没有。
那一定是他往路那头跑走了,我这么想着,脚不停歇地跑过小路转角。差点与派送早报的邮递员大叔撞到一起。
“对不起,请问大叔您有看到其他人从里面跑过去吗?”
“没有哎,只有你冒冒失失的跑出来,还差点撞倒我。”
我向邮递员大叔再三地道过歉之后才离开,不过看大叔的眼神,他或许真的会觉得“XX家的孩子怎么变的这么奇怪了呢”吧。
令人不安。
啊,忘记说明了,这条路是一条死路,我家是在死路尽头唯一的人家。如果从我家离开就必然会与前来送信的邮递员撞上才对。
总之事件又向着我无法理解的方向迈出了一步。
发表于3月Y日
***
今天又发生了一件事情,我本来是不想再更新这个帖子的。毕竟只是东西不可思议的失而复得,没有令我困扰的事情发生,也不会特别影响到我的生活。
但是前两天发生了更加奇怪的事情。那天是休息日,我把一直当做储物间使用的小房间里,堆积着的十几年前的东西统统搬了出来。有过期的几十年前的杂志报纸,旧的发霉的衣服,两条只剩三条腿的板凳什么的,都是完全没有用处的东西。
我把这些垃圾打包好拿去丢掉,准备以后把小房间拿来做我的小收纳间。
然而把它们丢去垃圾站的第二天,我打开门,吓了一跳。一个巨大的邮政包裹挡在我的面前,是我根本无法搬动的重量。
即便只是为了出门,我也只好将包裹就地打开。结果,包裹里面放着的,是我前一天刚刚丢出去的那些垃圾!
里面还有一些木板木棍,隐约能看出是为了放进包裹而被拆散的那两条三条腿的板凳。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好。我会试着找找其他地方的房子,也许下个月就可以搬出去了。
啊,对了。这里之前从来没发生过类似的事情,我已经向家里人旁敲侧击的询问过两三次了。大家都说在这栋房子里居住的很好,也没有其他人遇到丢掉的东西又自己回来的事情。
发表于3月Z日
***
前天才刚说过垃圾被包在包裹里放在门口的事情,结果今天又发生了新的事件,我不得不再次发帖。请原谅我根本无法冷静下来,这件事情真的对我造成了极大的冲击。
之前说过,我一直都有在清理家里的杂物。但是自从那个包裹过后,我就不再往外面丢旧东西了。当然生活垃圾还是有好好清理的。
不过就在昨天晚上,家中发现了一只老鼠。我尖叫着拿起扫帚,将老鼠赶出屋子。
就在刚才,我在信箱里发现了一封信,信封湿答答黏糊糊的,糊满了暗红色液体。有一根尾巴一样的东西从信封被液体浸透的地方伸出来。我没敢碰那个东西,直接把信箱关上了。
我现在正在收拾东西,已经不想等到下个月了,我今天就要从这里搬出去。
发表于3月Z+2日
***
谢谢大家的关心。已经没关系了,不会再发生任何事情了。我也不会再搬离这栋房子了。
【十只手指飞快地敲击着键盘,按下回车键。
发送】
发表于3月Z+2日
备注:放评论里
评论要求:笑语
作者:筑堡人
评论要求:求知/笑语
“你有信心帮我穿好盔甲吗?”姐姐问。
尼克不答,向后退了一步,打量着此刻的姐姐。军库里没有女士盔甲,尼克还未成年,身材与姐姐相仿,盔甲正好合适。
此时的女孩像只锡茶壶那样闪闪发光,尼克打量圆鼓鼓的正面胸铠,用指节敲击金属表面,传来硬邦邦的回声,“还好这两年你都没什么成长。”
怀疑话里有话,米娅怒视少年,但这时打闹是不合时宜的,“你觉得他怎么想的?”
“载入史册。”尼克蹲下,手掌从小腿窝后方绕出,抻开紧紧裹住小腿的胫甲,扣紧蜗壳。他在骑战课上多次穿戴全板甲重铠,但给别人穿还是第一次。尼克发觉这确实是一件能消磨时间,舒缓紧张的工作。
两名侍女从未干过这活计,只好反复检查头发是否盘紧,以便把公主尊贵的脑袋赛进头盔。
“这样说你的父亲合适吗?”米娅说。
“是我们的父亲,公主大人。”尼克和气地说道,“不想载入史册的皇帝不是好皇帝。”
“给一条龙喂奶是什么感觉。”尼克试探着开口。
“它们不喝奶。”女孩在头盔下闷声闷气说道,“也几乎不吃任何食物,生牛肉、活猪,还有能飞的鸡,能想到的都试过了。”
尼克听说过几十个版本的屠龙传说,但历史上真正的屠龙,却只留下吉光片羽,几乎不为外人知晓。
每条龙都像是沉入海底的巨鲸,血液、脏器、甚至骨粉都蕴含魔力,经过龙血武装的龙骑兵,往往意味着数十年后一个新帝国的诞生。
他们的父亲尼古拉二世,武勋、治理堪称举世无双,却也没能完成屠龙的壮举,反倒是攻打邻国赛利卡时,被献上一条幼龙。
历史上第一次,人们发现对龙的了解是如此有限。
“几乎?”尼克狐疑道。
“它唯一吃下去的东西,是一条驯龙师的右手。”迟疑片刻,米娅说道,“听说他们正在物色适合的囚犯给它喂吃的。”
“适合的囚犯,是指身体健康,肥瘦相间吗?”尼克沉默,然后尖酸地指出,“不论它有多奇特,也还是只畜生。”
“但却是最强大的畜生。”姐姐平静地说。
“老师说,它被一个老猎人捡到,养成猎狗那么大,直到养不下去才献给赛利卡公爵。”姐姐说道,“你相信吗?”
“现实是,要么我们因为使用饿死的方式屠龙而载入史册。”尼克绕着姐姐转完一圈,对盔甲的防御力表示满意,“要么成为第一个饲养神话的国家,然后同样被载入史册。”
“尼克,不必担心我。”米娅说道,“如果亲和对小龙无效,老师和士兵们会保护我。”
“我对付过比它更大的,记得吗。”尼克将小臂插入圆盾的臂环,压在桌上抽紧皮绳固定,笑着向姐姐伸出手,女骑士只剩下一对亮晶晶的眼睛还裸露在外。
“来吧,我们的女骑士。”尼克说道。
火把哔啵燃烧,燎过花岗砌石,在甬道墙壁上留下漆黑的火焰纹理。甬道以轻微地斜向下旋转斜切,不时路过向壁外深凹的炮位,月光从狭小的箭眼透入,仿佛行走于巨兽体内。
尼克意识到这里是城堡的军事区域,执勤的士兵此刻都已调走,整片城堡附近被清空,尽可能杜绝与龙有关的一切只言片语飞出这座石堡。他在此生活了四年,却从没进到城堡底部的幽深空间。
作为一名合格的皇帝私生子,尼克原本不必要接触这些,相比威严壮硕的父亲,尼克更像歌剧演员出身的母亲,比同龄人更纤弱、敏感,姐姐则完全继承了母亲遗留的容貌与歌喉,以及属于她独特天赋。
只是因为姐姐,尼克才有见证一切的机会。尼克侧头,发现姐姐也在看他,她眨了眨眼,尼克立即读懂了。
有我在,她说
带路的士兵不需要进入最终的场地,率先停下,步伐回声随即消失。
火油的味道猛烈地冲入鼻孔,尼克从姐姐身边站出。一处点亮着数百盏油灯,有着圆形穹顶的地底大厅在眼前豁然展开,月光从顶部阔大的天井洒落,比烛光更亮。
尼克环视四周,七条甬道的出口在此汇聚,看不到有除了他和姐姐之外的人,但他清楚地知道至少有两支武装到牙齿的重甲步兵远远藏匿,随时准备救援,龙是很警觉的。
起初尼克什么也没瞧见,因为那只畜生一身黑皮,这样的距离下不容易看清,但当它发现尼克和米娅移动起来时,数百点烛光便在它的鳞皮表面流动,像一团纠缠的巨蟒。
尼克倒吸一口气,首次意识到,不论出于什么原因,这头动物都与他以往见过的一切生物存在本质区别。
上次看到它时,体型还只与一条罗威纳犬相仿。两周后的今天,它长高了一英尺,头部高过米娅,一对竖瞳冷得像是冰块。仿佛它们的生长并不依靠外界食物,而是通过呼吸从空气中汲取养分。
仅仅是数十米外的一瞥,尼克就发现,幼龙正飞速接近成年体,他终于知道为何历史上极少发现幼龙,并非幼龙的数量更稀少,而是龙的成长速度远超常人理解。
姐姐要面对的并非血肉之躯,尼克想喊住她,交代一些注意事项。
然而女孩没有回头,向广场中心径直走去。
尼克不清楚成年龙究竟能长到多大,他看到黝黑的鳞皮下,粗大的肌肉蠕动,像马那样打了个响鼻,尼克想到,被那样巨大的非人瞳孔如此集中注视的感觉一定不好受。
整个场面中唯一还在活动的东西只有身穿盔甲的米娅。
随着靠近,女孩身上的盔甲开始咔咔作响,最初尼克以为米娅在发抖,几秒后他才通过抖动的剧烈程度判断,盔甲本身在振动。
尼克从腰间拔出刺剑时,米娅在原地停下,金属头盔阻隔了亲和的渗透,她单手摘下头盔。
与此同时,被困于中心处的巨龙终于做出反应,蝙蝠一般的翼爪支撑着身体试图匍匐爬起,却被铁制锁具钉穿双翼,被几经加固的巨大球形铁笼拘束着动弹不得。
即使尼克也并不了解姐姐的能力本质:坠落的飞鸟,狩猎时奔袭而死的死马,枯萎却再度绽放的藤蔓。
这份能力能否同样运用于人类……
黑龙缓慢而集中地扫视大厅内部,视线锁定在唯一靠近的人类,本能察觉危的来临。起身施力时,铁索如琴弦般嘎嘣响弹。
姐姐从容地向前踏步,几乎与龙首贴靠在一起,单臂抬起时,一圈情感的涟漪以米娅为中心向外辐射,温柔如母亲的乳头。
尼克熟悉亲和发动时的心灵震荡,却未从姐姐那里感受过这种体验,他咬紧牙齿,顶着令他神志模糊的情感悸动,继续凝视姐姐。
半大的幼龙已经停下挣扎,竖瞳仍旧看着米娅,但目光中的攻击性已经被抹去了,取而代之地是某种奇怪的眼神。
龙没有复杂的面部肌肉群,然而此刻龙的‘表情’却让他想到,这畜生或许是有智慧的,那是名为依恋的情感。
就在此时,风声出现了,呜呜回荡在整个地底大厅中,正越来越响。地底大厅中,不知何时光源只剩下点点烛光。
尼克抬头,宽阔的龙翼扰动了月光,让透明的天窗不时被遮蔽,时明时暗,龙爪深深地抠入岩石,整座城堡为之震动,灰尘顺着天井飘洒下来。
尼克抛下长剑,向广场中心撒足狂奔,大得能吞下他的巨龙瞳孔从头顶一闪而逝,阴冷蚀骨。
注视下,龙母仰头张开了长满细密雪白如象牙的巨嘴,颖长的脖颈里,一团淡蓝色的雾气极速凝聚,龙肺在一个呼吸间被上万升空气灌满。
“射击!”震耳的咆哮声中,尼克看到自己的父亲,尼古拉三世现身在天井侧壁的露台,越位而出,配剑直指龙母。
弩具机簧锵声大作,数十根黑影从各处隐蔽的射位攒刺而出,撕裂空气,玻璃拱顶轰然碎裂,千万片利刃碎片淅沥反射月光洒落,仿佛击碎了月亮。
士兵的叫喊甚至盖过了巨龙可怕的呼吸声,柔韧龙鳞弹开大部分弩箭,剩下数根钢矛却从鳞片缝隙处没入半截。
黑龙近乎未察觉,将粗壮无匹的脖颈长驱直入,龙首抵住至人声最鼎沸的涵洞,毫不犹豫地喷吐。
甬道相互联通,片刻前尼克站立的地方,片刻后涌出深蓝色的息焰。海量的热能被从空气中剥离,武士们保持着逃跑的姿势在原地僵硬,临死前失足从井壁摔落,尸体碎块撑破了甲胄的关节缝隙,断面的裂纹光滑,像精亮的黑色水晶。
尼克此前见过的最大动物是野象,龙母体型十数倍于前者,却比狐狸更狡黠,更多的箭矢如雨落下,虽然无法彻底规避攻击,但也不在原地停留,不时爬至穹顶外围的塔尖,消灭居高临下的箭哨,构筑城堡本体的坚硬花岗岩在利爪下石屑纷飞,露出白色的新鲜断茬。
月光下,黑色巨龙贴伏于城堡表面,身体收缩成团,翅膀挥洒便将箭矢磕飞,难以像第一次射击那样刺伤躯干。
“瞄准脑袋!”尼克听到父亲的吼叫。
白色冻气漂浮在地表,尼克冷得牙齿磕碰,并肩站在姐姐身边,玻璃的碎片、冰凉的尸块、细密的石屑叮当在圆盾上敲响。
幼龙双眼闭合,已经睡着,尼克咬牙站稳,单手抱住时微微一沉,立即发现姐姐并不如看起来那么坚强有力,鼻血从她的脸上淌下。
幽蓝的焰火在天井外闪动,尼克不知道外面究竟有藏匿了多少士兵,看着上面的男人,无法原谅他让姐姐在这场伏击战中担任的角色。
更多还活着的士兵从四面八方支援了过来。
“殿下!快离开这里!”士兵提醒,目光却看着米娅。
水兵的耳朵掉了,伤口却没有一滴血液流出,露出根部的软骨和耳洞,闪烁着光泽,神经都已经坏死,这部分身体的确与冰块无异了。
“他需要我,带我上去。”姐姐柔声说。为了你,她想。
“上去你会死的。”尼克拉住她,却被几名士兵隐约拦住离开的道路。
“为我祈祷吧。”姐姐说。
新的情绪场将尼克笼罩,前所未有的强度,瓦解了他的意志,理智告诉他,他需要拉起姐姐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邻国的围攻,驯龙,皇帝的死活,都与他们无关,然而身体却无法作出任何反应。
亲和也能直接作用于人类,尼克想到。
她只是希望你能活下来。另一个声音说。
姐姐在瓦砾中站稳身体,沿着天井内壁螺旋上升的阶梯,向上缓缓步行。
威严的龙息,惨叫与尸体,城堡在颤抖。
尼克捡起一柄被龙息洗过的长枪,掌心立即与金属枪身粘在一起。他仰头,龙母已经被姐姐释放的力场干扰,同时也看见了正在靠近广场中心的他。
尼克加速奔跑,巨龙看懂了他的企图,一团蓝色太阳在头顶汇聚。尼克听见他的名字被许多人喊出。
或许我只是因为亲和才做出这样的事。这念头一闪而逝。
那样也没关系。尼克跃起。
哪怕一次也好,我也希望能保护你。压上体重,锋利的枪头堂堂正正刺入幼龙的左眼,充满弹性的手感。
这样也算是屠龙了吧。尼克微笑。
作者:【七招】夜雨
中靶:0/10 全勝
距离群山六十公里外,一个人正在以奇怪的方式前进着。他躺在地上,用脚发力推着自己向前。
他每蹬一次腿,便伸开手脚躺十分钟,看着天上的云飘来飘去。也没人催他,于是他便用这方式一次次拉近与山脉的距离。
直到草原上开始下雨,他一下子跳了起来,拉开一扇门跑走了。
门后是另一片没有下雨的草原。不过已经入夜。天空中没有云彩,月亮正是满月,因此很亮。
他的新的欲望还没有诞生。于是又一次躺在了地上,睡去了。
睡着的时候,他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一只大山雀对他说:
“你,你要到那座山去!我,我命令你。”那只大山雀神色十分“理所应当”。
他便也理所应当地点点头。
“是的,之前已经听你说过了。我正在路上。”
“好!你一定要早点去到那个地方,否则你我都赚不到大钱。”
大山雀单脚抓着树枝,单脚举起来摩擦,似乎是在表达“钱”的意思。
“我一直都在看着你!别给我偷懒!”
大山雀拍拍翅膀飞走了。
他抬头看向大山雀离去的方向,心里思考着,一天前进四百米究竟算不算偷懒。
一切都由定义决定。无论是单词也好,句子也好,长文也好,没有定义就什么也不是,既没有意义,更没有感情。
他站起来,看着远山。从前他在城市里上班时,视野里的高楼大厦看起来比山还高。只是走出几公里外后,便矮了下去。山高就高在,走了几十千米,也不见它高度的变化。
“操!”他大声发泄着,迈步往前走去。
大山雀顶开空中的透明翻盖门,钻进了一个颇为人工的地方。
虽然大小适用于鸟类,但是键盘鼠标的式样都是给人使用的。大山雀只能用它的小爪子移一下点一下,非常不便。按了几个键后,显示屏上显示需要指纹解锁,更是重重的一击。
显示屏在大山雀眼里像个沙袋。
“只能再往上走!”大山雀拍拍翅膀,又往上飞去。只是此处空间本就狭窄,它飞起两个鸟身便撞到了天花板。
此时它又往上一顶,竟然又是一个翻盖门。它钻出去。空间改变的同时,它的身体也有了变化。大山雀招牌般的两团白色消失了,小尖嘴也缩进去,翅膀伸长,皮肤替代羽毛...
它变成了一位裸女。说是裸女,其实只裸了上半身。下半身是从鸟儿变过来时,毫无变化,只是变大了的厚厚的绒羽。
它跑跑跳跳,来到一座显示器前,伸手一拍!
显示器立刻开始跑加载条,然后非常快速地显示出了,那个人在草原上前进的俯视图。像素太低,只有一个点表示他,十个点表示山脉。
他与山脉。只差了七个像素点。
“这他妈还看你妈啊!操!”她一脚踹在操作台上。
空气里湿气很重。这里已经是城市的较低层,因此并没有什么光线。如果愿意抬头,倒是能看到天上的雨滴在通过高层时,七彩的反光。
今天下的是暴雨。即使在最底层,也有密密麻麻的雨丝落下来。他贴着墙壁,头顶的雨檐实在太短。他不得不让背蹭上一层污渍。不过路还是得走,他紧贴着墙,好像电影里看过的间谍贴着高楼的玻璃。
这时他看见了,雨中有一个人影。那人影在雨里缓缓向他靠近。走到近前,他才发现了。那雨原来是穿过肩膀往下掉的。
“原来是全息投影。”他想。
“不然哪有人想在这雨里不带防护装置地走。臭到明天。”
好听的声音传过来。
“啊。”
他想接话,但又不知道该怎么接。
这时候该说,“对”还是“是”,还是“确实”呢?
这是他和大山雀的第一次相遇。
大山雀很快露出了她残暴的本性。具体的表现就是说脏话,并且伴随暴力。
他在吃了大山雀三脚后,得到了他的昵称。
鼹鼠。
“你住得太低了,光线也少,搞得你眼睛眯得像鼹鼠一样。以后你就叫鼹鼠,明白吗?”
大山雀女士住得只比鼹鼠高了一层。
但是鼹鼠真心认为这位女士是个大人物。因为她说了一个故事。
“我几年前走出过这座巢都。走了几千千米,爬上了一座山峰。”
“站在顶上,这巢都里住得最高的畜生们也没有我高了。”
“然后我对着巢都的方向,大声地喊。”
那女人现实里也在大喊:“我说:‘操!!!’”
“顶上的人也听不到。”
“旁边的人听得到。”鼹鼠说。
她冲过来,死死抱住鼹鼠。“我就喜欢你这一点。”
“你对周围的人很温柔,又对上面没什么野心。而且还是个脑机过敏者。”
“你只要这么做再这么做,我们就能自由啦。”
她抱着抱着,右手不知何时勒住了鼹鼠的脖子,越说越激动,勒得鼹鼠脖子一片红。
“明天就出发。”
底层的雨,在中层变得鲜亮起来。回廊的灯光为雨染上一层昏黄。山雀与鼹鼠沿着回廊走向灯火辉煌的地方。雨声因为就滴在回廊外的飞檐上,反而比远处的歌声更响。
鼹鼠表现得很宁静。他好像把整个人沉在水里,四肢都有股奇妙的漂浮感,既没有过分地紧绷也没有太过放松。
山雀看起来虽然也正常,但她就像追赶着什么,动作都比平时快一分。
计划就在今天开始。
一路上没有看见人。因为宴会已经开始。两人在回廊不断前进着,也没有什么老爷爷来盘问他们的来历。
歌声远远地传来。两人也不再前进,坐在栏杆上休息了起来。
半边的天空上闪着灯光,环城的航线时不时有飞车穿过。两个人像在热带丛林抬头看树冠。
顶层只有边缘散出几抹光晕。这座千万级的城市的夜晚居然是如此宁静。
“好安静啊。”现在空气里只有歌声、雨声和飞车穿梭的声音。这里虽然是巢都的边缘,但也和巢都中央并无区别。
“现在只要坐在这里就可以吗?”鼹鼠问道。
“那不然呢?”大山雀笑了。
天上似乎有无穷的雨正在落下来。大山雀坐在栏杆山摇摇晃晃,和着远处微弱的歌声摇摆着身体。
鼹鼠伸出手接住雨水,一闻,果然还是有股臭味。
“鼹鼠,你是脑机不耐受吧。今天第一次戴上脑机,有什么感受吗?”大山雀问道。
“很平稳呢。能看到不少以前看不到的东西。”
“那你能看到那个和那个建筑之间的巨幕吗?”大山雀指向一个地方。
“看不到啊。”
“那你听得到我的脚步声吗?”大山雀站在地上,开始跳一段踢踏舞。
“听得到。木头的声音。”鼹鼠回道。
“那不还是没听到!”
大山雀笑得更开心了。她弯着腰,盯着自己的脚尖。脚尖掠出,脚跟跺下,踩出旋律。
“怎么样,我跳得还不错吧。”
她又跳完了一段,直起背。鼹鼠盯着她。她看向远处。
“还是有点太黑了。回去吧。”
鼹鼠顺从地跟在她的身后。
“不对,我要检查你的脑机开了没有。”大山雀一个转身抓住鼹鼠的脑袋,然后看向鼹鼠耳后,“很好。”
“现在已经脱离了检测区域了。那我把我的脑机重新开起来了哦。”
大山雀重新扭开旋钮,扑面而来的就是十几个警告信息。
“无有权限......哎,关掉关掉。”
造型各异的飞车穿梭着,带着炫目的光效。它们绕过燃烧的巨幕冲入巢都的内部。指示灯一段一段响起,并有机器人将它们指引到各自的道路上。背后歌声传来的地方,一尊百米高的人像从地面站起,一圈烟花绕着她的腰间炸开。她的歌声空灵而有穿透性,仿佛巢都的另一头也能听见。
大山雀摸着头“哎呦哎呦”地叫起来。鼹鼠什么反应也没有。
“你当然什么事都没有。快点,扶我回去。”
鼹鼠终于在草原上醒来,站起来往山走去。他的心情高涨,仿佛有一只飞鸟要从他的胸中撞出来。他终于跑了起来,越跑越快,像风一样。在这草原上没有阻挡,只有月光照在他的身上。
他头顶投下一道黑影。他知道,那是大山雀在跟着他。
他来到山的地方。他掉了下去。
无数信息冲进他一个月前装上的老式脑机里。鼹鼠掉进一片黑暗。没有东西能将他从黑暗中捞出来。脑机已经完全被涌入的信息占领。
在外面山雀已经将他的身体放入冰水中,避免他被大量的信息烧坏脑子。
鼹鼠的眼前突然爆出一块紫色。紫色没有形状,只是鼹鼠的大脑在高喊,你获得了一块紫色。脑机正在努力读取信息,让他们能转化成具体的脑信号,出现在鼹鼠的眼前。紫色、黄色、红色,无数的颜色出现在鼹鼠的眼前。紫色很近,而与它为邻的黄色却好像远到了天际。脑机无法正确读取这段数据,将它以乱码的形式出现在了鼹鼠的脑海里。
错觉、幻觉相互叠加消灭。
“这只是个证明,鼹鼠。”山雀的声音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这证明,我们看见的东西,谁也没能理解。”
几百年前,码农把年代久远的代码称作屎山。因为各种原因,代码难以阅读,难以修改,又因为一些别的原因,代码甚至难以取代。
承载整座巢都虚幻与真实的也是一座巨大无比的屎山。人们在屎山的最高层敲敲打打,却不清楚下方到底是什么。巢都的诞生距今已七十余年,在当初建造他的时候,脑机还使用的是鼹鼠安装的老式脑机,甚至还在借用政府部门的数据库。七十年里,巢都也建立了自己的计算中心。但在从老版本到新版本的更迭中出现了问题。巢都在早期实现了太多需求,整体更迭会相当不易。因此他们改动了其中一部分,而留下了一部分还在使用原来的逻辑。巢都的某一部分,可能是飞车路线计算,也可能是广告投放顺序,大到巢都的福利发放,小到早晨阳光的入射状态。巢都的最基础的一部分,就裸露在鼹鼠的脑海里。
鼹鼠还在沉睡着。在他脑海里经过的信息不停地被山雀导出,分析。大部分都无关紧要,只有少数能指引他们前往正确的地方。
鼹鼠沉在冰水里,大山雀也躺在他的身旁。容器之外,是一片黑暗的房间,只有老式的空调还在运作。
不知过了多久,鼹鼠被山雀摇醒。他全身通红地躺在床上。比起身上像要融化似的痛苦,他的精神更是暂时丧失了部分机能。
滚滚而来的乱码如同草原上的野火,烧去了他脑里的某些结构。他可能在未来几个月能都无法辨别远近。
山雀的脸看起来就在他眼前一厘米处,却遮住了他百分之九十的视线。
山雀笑着。她摸着他的脸。她拥抱着他。那人体的触感传入鼹鼠的脑海。那是没被信息烧掠过的草原。那触感勾起了他的记忆,而记忆会让他重新回来。
“信息作为资源无关紧要,有人要有人不要。但计算处理信息的能力是真正的黄金。”山雀竖起食指说。
“有钱人把握着信息与算力。他们本来应该和古代的有钱人一样死去把钱传给下一代。这样一代传一代总有一天他们的算力份额都会被花完。但算力不仅仅是金钱,也是长生药。”
“他们用算力将自己带进长久的梦境,他们用算力网罗世间合适的肉体,他们用算力计算自己继续活着的可能性。”
“直到他们的大脑真正死去。”
“算力不会顺延给他们不知哪来的子孙。而仅仅会作为他们的份额从此永远不会被使用。”
“鼹鼠,我叫你鼹鼠好吗?我们要深入这座屎山。从那里将这些流散的黄金重新挖出来。拥有了这些黄金,即使是最尊贵的巢都的神灵,也要为我们所用。”
“你明白了吗?鼹鼠。”
那个女人的手指轻轻从鼹鼠的三棱髻滑落。
鼹鼠点了点头。
_(:3」∠)_写于高中时代
_(:3」∠)_属于是年轻时候写的一堆玩意里边唯一一个到现在还挺中意的倒霉玩意
_(:3」∠)_不全而且顺序错乱的原因是完成版随着百度空间一同消失了。
_(:3」∠)_其实还是很中二病而且矫情的。最终放上来的原因是。。。再不找个目前应该会长期留着的地方存一下就真的再也找不到了。
_(:3」∠)_为什么特别烂的那些还都在各种地方存着唯独不错的几个没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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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墙砖瓦 入了谁的画
一家之言 成了谁的天下
一部史书 慢慢地读
一杯苦茶 从百家争鸣读到罢黜百家
时间像水【?我自己都没认出来的字】在被蒸发
仿佛看见 金戈铁马 两阵厮杀
镜头切换 又是谁 一统天下
一瓢黄河半瓢水 半瓢泥沙
撇去浮尘 只看见 江山如画
半壁江山 谁叹疾苦 无奈奢华
谁又得了谁的天下
谁的江山 谁的王 谁的繁华
繁华落尽 谁带走 谁的牵挂
一部史书 天下兴亡 谁的天下
谁又亡了谁的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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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3」∠)_翻遍了就翻出这点来。那么现在的问题是。我确认我写不出这样的玩意来了已经。
_(:3」∠)_妈的救命。
# Vol.208 「青绿」《生还者》
作者:昂昂
评论:笑语
最早期的记忆停留在青砖乌瓦上。蒋婉捏着手里的车票,巴掌大的纸片在她手里因受力而显出褶皱卷边,油墨印刷的达到地也被她的汗渍模糊。蒋婉垂着目,有些坐立难安。
自从离开后,她不曾再踏上这片土地,此刻的惶然只有她知道,跳动的心脏揣揣却并非近乡情怯。若是可以,她想起自己当初逃离的决绝,她当然是不会回来的。
这次催她回来的电话来自奶奶的手机。
蒋婉是不会接姨妈、姨夫的来电的,以至于她甚至背熟了与姨妈相熟的邻居家那些人的手机号。奶奶的手机是她寄回去的,一是不想让奶奶总是去镇子最前头的零售店去打——小村的座机少,那个总是咬着烟屁股哪怕是剩余一厘米都要吸吮嚼透的眯眼男人抠抠搜搜总是要掐着秒多收钱,奶奶不知道,总是缓慢着动作从怀里掏出青绿相间的小布兜颤着手拿钱给他,蒋婉在这边听着奶奶说不急,再和妹妮说几句,奶奶还有钱以及那男人细数着夸大其词的价格,她恨得牙痒痒。二是虽然奶奶会刻意避开姨夫、姨妈,但偶然也会被其发现夺过电话絮叨说些都会背的垃圾话。蒋婉将声线提高要他们把话筒给奶奶没有一次成功过,只得愤愤挂断,给自己清闲也给奶奶省点钱,她知道以那两人的性格这钱不仅不会出还会顺手在小卖铺拿点东西然后记在奶奶的帐上。
深怕买的太好他们把奶奶的手机拿走,所以她送个奶奶的是最基础的手机,在她的印象里还是姨夫姨妈使用的第一代。奶奶在这个时代不懂的很多,她将电话卡都买好插入其中了,虽然长途贵些,但也省的奶奶自己去办理和交钱。
她出走的时候,夹带着梦境夹隙里反复被南方小镇的雨淋湿又被潮热捂干的希望、奶奶亲手缝补的旧衣裳以及未满九年的义务知识。
蒋婉辗转过很多地方,她第一次的逃离去了北方。原本想着远离南方的雨、南方的湿、南方从一而终的石板绿瓦稍稍腐朽就生霉斑的万物,而北方的水土也不养人,她在十几人杂居的方块屋里口舌干燥,眉头皱得起伏,吃不下一口含着风沙的干涸面团。挨不过几个月她只得往更南的方向去,那时她的口袋里只有够一张车票的钱。
走到远方时,才发觉自己的狭小。原来不是所有南方都有下不完的雨。旧时的地方,白墙都泡得起皮鼓脬,淅沥的雨顺着旧痕一遍遍刷上淡墨色。蒋婉从小就想着为何透明的雨落在这家的墙上却能留下颜色。除了宣纸上游走的浮墨,剩下的便是绿。
幽生青苔。
墙面、房瓦、桌角、永远在滴水的龙头,连妈妈留给她的项坠都带着锈迹的绿。
春天下小雨,大人们说是烟雨下江南,春分时节好播种,而蒋婉只能蹲坐在小板凳上在门槛搇烂的木门旁一坐就是一天。这一条穿着各家各户的石板路铺的不算平整,刚好够性情喜玩闹的孩子蹦蹦跳跳,中旁的缝隙泥土湿软,一个春天的雨后就要冒出绿芽,郁郁葱葱一直茂盛到夏季。夏季更是充沛的雨的季节。暴雨能把风摇晃得更加剧烈,瓦砖有时都要跳跃,串珠一般的水珠打在地上丝毫不比雷声音量要小,疼痛程度就更别说了。听奶奶说,她的父母就是在这样大雨的夏日里离自己远去。暴雨、泥泞、打滑、车祸。长大后的蒋婉自然明白是怎样的故事,只是小时候的自己只想着父母离开那天的雨打在他们身上会不会痛,会比失去他们的自己还痛吗?
秋季也有雨。落叶萧落,植物的绿被留在湿透的各处仍张牙舞爪宣扬着雨的本领。
冬季万物都索然,那只万年漏水的水龙头终于不再作响。它挂着差不多蒋婉小指长度的冰溜,出水的口出残留的绿色让蒋婉因好奇而探索冰溜时发现整块透明的冰透着无声息的绿,难看的要死。所以蒋婉的探索结果毫不客气给出的是:有青苔碰到了,不能吃。
好在今天没下雨。
蒋婉特意看了到达地的天气预报,记忆里少有的无雨的日子。
列车运行着,带走窗外肆意生长的植被景象,蒋婉看着,无力感越发严重。这像是把纯粹的生命力,茂盛的绿从她的世界抽走,她马上就要回到那个只有青砖绿苔的旧屋檐下苟延残喘寄人篱下地喘息。
但她必须要去。
她怕今天是夏季的又一次暴雨。
作者:四戎
评论:无声
备注:混作业
我总是会收到很多评价:
你长得真丑。
你水平真差。
这都做不好吗?
那是你吗?哈哈哈真好笑哟,怎么这么垃圾。
与其问那是我吗,我猜,他们真正想问的是“那是你的一部分”吗?不过他们肯定不会这样问,因为他们不知道“我”和“我的一部分”并不是一个东西。他们并不知道,在太阳下我们如何装得相敬如宾,在黑夜里我们又是如何歇斯底里着相互撕咬。
如果我没有任何黑点,没有任何随时可能将我拉入黑暗的不稳定,如果我不曾拥有“他”做为我的一部分,我将会是无所保留的纯粹的美,只闪过一瞬,却可以永恒地照亮。我会成为最完美的个体而存活。但我不能这样做,美应该是众生平等,包罗万象的。我若尖锐地讽刺他,我便失去了我自我定义上的“美”。所以,至少明面上,我们是相互连结着的亲密朋友。
这也因此,我越是抑制明面上对他的厌恶,背地里的恶意只会愈演愈狠毒。
杀死他,杀死他。杀死他,我就是真正完美的。他是罪人。杀死他。
虽说,我称他为“他”,但我没有见过他的样子。所有的一切对他的描述与评价更像是一种理所当然——无须解释,他就是这样子啊。你问我他是什么,他是一切丑陋与罪恶的来源,他就是所有与“我”背道而驰的集成体。
我说好,他说不好。我说往这走,他说往那走。我说对每一个友善是我应该做的事,他说他们是罪人,他们得到什么都是他们活该。我干过的所有事,其中好的、正义的、精彩的、正确的、被人们称赞的事都是我干的,而所有的缺陷、错误都独属他之作。所有与我有关的荣耀本该只属于“我”,而所有我外部世界对我的批评,批评的对象都应该只是“他”,而没有“我”。我为无耻的他担下了一批又一批大规模的谩骂与嘲讽,时常为躲这枪林弹雨而四处逃窜。他就像无事发生,每天都能和前一天一般在我面前飘荡,生怕我看不见他生怕我不知道那些都是他引以为傲的杰作。
我说了千万遍,他不是我,他和我没有半点关系。可是这个声音一但离开了我的嘴巴,就被他关了起来。除了我和他以外,无人能听见。只能这样了吗...我还是不甘心,我还是想杀死他。
当我真正地,想尽一切方法准备杀死他的时候,眼前总会幻视骨与肉分离的那一瞬间,红与白交错,一点一点脱离,喷出来的不知是血还是泪。而我能由此感受到痛这种感觉,还有一种正在扩大的孤独感,我也会同时被撕裂。莫名其妙。我重申过无数次,我和他是敌对关系,甚至演化成了不是他死就是我亡的病态关系,我们谈不上有任何联系,更不必说这什么是骨连着肉还是肉包着骨。我们永远没有任何的相互触碰到对方的地方,我们没有任何连接之处。摆脱他对我是绝对正确的不需要有任何迟疑的选择。这是大快人心的选择。
"是吧你可以有你无数的选择,选择你认为最正确的选择。但这些——无论如何都在你出生之后。"
"可是呢,珍惜他吧。你也是他选择的结果,他在你出生之前就选择了你。"
在成千上万茫茫原点中,他愿意独独为你这个最不起眼的未来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的点停留。
我彷佛做了一个梦,然后我就被梦里的话吓醒了。有什么比这更可怕的事情吗。
我再次看向他待着的地方。
他以一种近乎于无限缠绕的姿势,边缘是他向外伸展的柔软棱角,他便这般垂头丧气的瘫在那里。如果我夸奖他,他会高兴。但他永远不会有惊喜的一天,我永远只会嫌弃他仇视他,他就是那样饱含希望地展开每一天,又在每一个既定的夜晚,空手而归。他闭上眼睛,就像星空拉下了幕布,将所有的光亮隔绝在外。
就是个全身脏兮兮的无辜的孩子,嘟着嘴赌气着。我有些心软,但我不能任由自己被他骗了。
我应该杀死他。没有他,我就是真正完美了。
...但凡我做得到我早就这么干了草。
我想我可能明白了当我选择直视他的时候,那种奇异的,窒息的,难以形容的感觉是什么。
我讨厌看他,向来避之不及。但同样的,当我看向他我又久久无法转移视线。我明白了某种感觉——我在照一面镜子。
也许我也可以重新建构我对外界的判断,那才是他原本就该有的样子吧。
不能,也不要剥夺他的存活可能性。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的话,这就是我的想法——杀死他之前,首先杀死想要杀死他的那抹意识。
我姑且同意,我们可以尝试着相爱。
END
滑铲又编不下去又不想编了 基本上是拼拼凑凑...(躺平
只能承认写作确实暂时在我一堆屁爱好里的优先级不高...
有缘再写完吧
作者:海稼轩
要求:笑语/求知
他突然睁开了眼,意识也瞬间回笼,完全不像一个上一刻还失去意识的人。这一刻天刚好亮起来,他靠在什么硬物上,面前是刚跃出水面的大日。他忍不住深呼吸一口气,湿润的水气流淌过他的身体,过去被忽视的一切感官都新生,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世界。突然,一片阴影落在他脸上,他忍不住皱了皱眉,望向影子的主人,只是惊鸿一瞥,但他却觉得那一瞬间连初阳的光辉都被盖过。下一刻,他听到柔媚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小师父,你终于醒过来了,稍待片刻,我们快要靠岸了。”
他才发现自己在江上,朝日尚不刺眼,落在水面上,砸出一片碎金,他纵目望去望不到边,只有薄薄雾霭轻巧地散去,退得慢些的就落入水中,水珠滴落下去融汇成河流本身,又被游鱼衔住吞入腹中。不只是所见,就连所闻也全然不同,浪花溅起又落下的声音落在他的耳中,他惊奇地想要探听更多,是行船驶过又合拢的划痕,是风吹动高草的喧嚷——噢!原来是要靠岸了,他睁开眼看到。
他站起来,觉得腹内空空,手脚也发软,但却觉得自己从未这样舒适过,那个女子侧着身子问他:“小师父,你身子可还好?不如再躺会,待我兄长过来吧。”
他看向女子,发现她竟然同他差不多高,头发挽起,大抵是个年轻的小妇人。他有些失礼地盯着她看了一会,突然弯腰以手作瓢,舀起水饮,江水寒凉,他也不在意地连喝好几大口,终于再直起腰来:“多谢这位夫人,不过我尚无大碍,不好白承恩情,您且吩咐,我别的没有,身体倒比旁人健壮,力气也有一大把。”
他见不到妇人的脸,但还是觉得她笑了,她没再说话,只将目光投向岸上。他也跟着看过去,渡口边的岸上,一个身材格外高大的男子正在手脚麻利地准备着绳索,男子轻而易举地将靠近的小船拴在木桩上,叫他什么也没帮上忙。
男子的官话似乎说得不太好,同妇人说话的时候几乎没说过几句官话,那女子看了他一眼,轻缓地提醒兄长:“阿兄,这位法师听不懂我们说话。”
男人也反应过来,同他友好地笑了笑,开口说话还有些磕磕巴巴:“这位……(“法师”,女子在旁边提醒)法师,你需要……休息吗?我的家前面就在。”
他想了想,也友好地对男人躬身行礼,刻意放缓了语速:“多谢您的好意,那么我擅自打扰了。”
兄妹俩的家就在岸边,离渡口很近,他看出来这座屋子已经有一定年头没有人住过了,最近又有了修缮的痕迹,但做得不太好。屋内也没有什么多余的陈设,只有一张手艺拙劣的木桌和两把勉强凑好的木椅,屋角还立了一个柜子,看起来有些破旧。
他被邀请坐下,男人也跟着坐下,他才发现桌子还有着淡淡的柳木香,但似乎没晒干,于是多了湿淋淋的不适感。他看向女子,却见女子绕过他们闪进了屋内,他也不好再看,把心神收回来,同男人沟通起来。
男人和其妹并不是本地人,甚至是海外来客,据男人所说,他们来自比蓬莱更远的东瀛之地的日出之国,听闻中原多珍宝,又有圣人教化,一直对此地心向往之。他和妹妹都给自己取了个中国名字,他取的名字叫贺诚。他在船上学习过一些汉话了,但却没有妹妹精通,运气不好,遭了海难,他们和船上的人就此失散。他和妹妹死里逃生已经是大幸,也不敢再奢求钱财。运气好的是,现在正是夏季,失了财物行李的两人倒也不至于饿死在富庶的江南,他们甚至找到了这座久无人居的草庐,有了一处真正的容身之地。
男人说得磕磕巴巴的,他也不确定自己是否完全明了了他的全部意思,但大抵不差。他想了想,又问道:“贺兄是在何处发现我的?”
“您就躺在水上从上游漂下来,我兄长见您似乎失去了意识,便将您拉上船来。”贺家小妹端了两碗茶盏上来,给他和贺诚都倒上一杯,“不过我见小师父这模样,我兄长不帮您也定然不会有事的。”
他没有接话,只是微微一笑,拿起茶盏浅浮一口。茶汤和他记忆中的口味完全不同,并无辛辣之感,甚至还带了淡淡的甜味,接下来是青叶的涩味,叫他忍不住平缓了气息。他似乎被多年未见的未知唤醒,分明熟悉却又完全陌生的一切却叫他觉得本应如此。
“对了,不知法师当如何称呼?”贺诚拍拍脑袋,问道。
“在下俗名李青,幼时被批八字太轻,故而一直养在庙里,受戒时叫慧觉,而今我已经不再在座前侍奉佛祖,故而二位也不必再叫我法师了。”李青捧杯笑答,贺家小妹没有出声,轻轻点头。
“那李兄弟,你现在是作何打算?回家吗?”贺诚屈指敲桌,贺家小妹行了个礼,又进了里屋。
“回家?”李青不由得重复了这个词,他几乎要忘记那个曾经被称为家的地方了,那个父亲是严厉又慈爱的,母亲是温和又包容的地方,现在已经只属于记忆中一块发黄的角落,看起来竟那么陌生,他摇摇头,“我不会再回去了,父母子女的缘分已尽,我也不应当再回去。我能否借住贵宅一段时间?我会回报您的。”
“如果李兄弟不嫌弃弊宅简陋的话,只是要委屈你同我住一间房了,另一间房是我妹妹的。”
“真是感激不尽。”李青又抿了口茶,“令妹的夫婿是还不曾寻找到吗?”
“是啊。”贺诚面现忧愁之色,“不知道同我们一同来的那些人究竟怎么样了,还有没有其他人活下来。”
“想必都会吉人天相的。”李青安慰道,“不知道贺兄现在最需要什么?你救了我,我就应当回报你。”
“可你一无所有,怎么能回报我?不必如此,我救你只因为我同你一样,请不要太放在心上。”
“我并非一无所有,我拥有一切。”
“那请你给我财富。作为交换,我也将给你你想要的东西。”在对话中突然传来了女性的声音,她的语气很冷静,连半分情绪都没有被李青抓住,他抬起头,女子从房门内走出来,像是夺人心神的罗刹,同他对视的那双眼睛熠熠生辉,他听到自己应,“好。”
虽然已经定下约定,但李青却并没有表现出着急的样子,他头发还是半长的样子,不太方便见人,只是托了贺诚替他寻些抄书的活计。贺诚还不太识字,但也看得出李青应该在此道浸淫颇深。李青偶然发现贺家小妹也翻看过他手抄的书稿,但并没有听到过她对此事的评价,不如说,虽然她同两位男性同住这样简陋的屋舍,但二者却仍然几乎见不到她。
贺诚一开始替李青接到的只是供给贫寒学子的抄书活,得到的银钱少得可怜,但过不了太久,他便收到了新的待遇更好的请托,李青的抄书报酬就这样以叫人难以想象的速度飙升上去,甚至在贺诚不知不觉间,他在城中都略有薄名起来。
李青在城外呆了大半年,除了抄抄书稿写写东西外,他还要出门去。他根本像是野人,在山林间采撷他所见的所有,一棵树的树叶从青到黄最终枯萎,枝干从饱满到干枯,树上的藤蔓绽开花朵结出果实又散落他方,他几乎对每一件发生的事情都怀有极大的好奇心,甚至有卧在树下两三天,只为了见雨后菇子吸取甘霖撑开一把小伞的事迹,好在没有旁人见到,不然免不得骂他一句疯癫。
等到来年春暖,他终于不再披头散发,某个集日,他第一次束起发进了城。城中街道上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他在人群中穿梭停驻,只觉得万事都新鲜,城池和山林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他原本以为自己早已经同世人分离,同人世分割开来,但在人潮中他却觉得如鱼得水,虽一切都全然未知,却尽在他的掌握之中,如下棋一般,局势变幻万千,但规则却是一块不变之石。他跟随人群向前,突然明白,只要他愿意,他注定会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事实也的确如此,贺诚一直不清楚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他从那丝薄名起步,很快做了书院的教习,继而是做了哪位大人物的幕僚,还未有五年,他便已经拥有旁人一生都难以想象的财富和地位,但这几年来他很少再来见贺家兄妹,只有每年寄来的一大笔银钱证明他没有遗忘当时的约定。
贺诚一开始对这些钱还有些不知所措,但他的妹妹却一直安之若素,她将这些钱大部分用在贺诚身上,她在城中替贺诚看好了一所宅子,又置办了一些铺子,叫贺诚进城生活了。剩下的一部分钱,她找人在城外筑了座屋,自己住在里头,在庭院中种了些花草,雇了些人伺候着,每日也怡然自得。
李青再见到她时,时间已经过去了七年,他看着女人想,上天总会给美人一切特权,比如让时间在他们身上都变得缓慢,她就是这样,多年来似乎浑然未变,却又成熟了更多,过往的记忆与现下的真实混淆在一起,叫他一时有些恍惚。
“你回来了。”他看到女子笑起,笑容中见不到没有惊讶或是温情,却又真诚得无可否认。他以为这是他所熟悉的东西,却又觉得陌生,这样的笑在他现在所处的生活中是见不到的,他下意识地这样判定。
“是的,我回来履行约定。”他定了定神,这些年来他同她没有过任何联系,但他却始终知晓自己将要回到此地。
“是吗?你确定已经是时候了吗?”女人收敛了笑容,她审视地凝视了他片刻,叹了口气,“随我来吧,李。”
他跟随着女人出门去,穿过修剪得精致漂亮的庭院,穿过肆意生长的繁茂的丛林,他脱下帽子、靴子,丢掉绣着金线的外袍,就这样多年未见地再次迎接风。夜晚的风带来露水,再次造访他的身躯,穿透过他,吹走他身后多余的衣物,他终于呼吸到熟悉的气息。
那是不绝的江水。
女人站在岸边的小船上,她一丝不挂,雪肤在月色下清晰又朦胧。李青并不应该惊讶的,但还是为美丽所动容,她却毫不变色,她没有看他,只是看着对岸,轻轻地呼唤着他:“上船来吧。”
李青上船去,本就纤弱的绳再系不住舟,小舟随江水而行。她的声音如初见那样柔媚:“你终于回来了,按照约定,我将教导你最后一课。”
“你能够教导我哪些呢?”他将中衣脱下,伸手去抚弄江水,水和缓地润湿他的手掌,传递到他身体中的每一个角落里,他在江水中新生,而今又注定要在此地褪去陈腐的躯壳。
“教给你自然所告知我的一切,也教给你我所告知我的一切。”女子轻轻地笑,这是属于师长的笑容,引领着他向前行去。
他们交合,起初他生涩,但他学得很快,不多时便学会了她教给他的第一件事,他们随船行而动,随水涌而浮,在数不清的时间中学习着对方。
最后,他们在江水中融合,他终于问她:“你的名字是?”
她笑着念出一段他不明白的音节,然后告诉他,她的名字在汉文中的意义正是此夜此月之时,接着将他拉入水下,他并不反抗,知晓这是一切的终点。
他醒来时已不在江中,而在一棵树下,他方才枕在树根上,只有还在滴水的衣衫证明过什么。
又是一场新生。
补:
虽然主题是菩提,但是全文没有提到菩提,嗯,这是本身的预设。就好像标题所说的“菩提本无树”,这个故事的菩提其实是几次新生和死亡间的所获得的智慧和觉悟,李青的法名慧觉就是智慧和觉悟的意思,我个人认为我应该是押上了这个题的。以及结局中没有直接提到的那棵树是菩提树(没有说主角是释迦牟尼的意思)
总体的话现在回头看感觉风格不太一致,挠头,看起来有点怪怪的,应该会改,应该(目移
作者:烤鱼
评论要求:笑语
在我们班上,A是出了名的怪人。
平时她总是绷着一张脸,看人时从眼镜片后面射出两道冰冷的目光,似乎从没有人见她笑过,也从没有人见她发过脾气。
大家都私下里说,她其实是未来科技的产物,高度拟人化的AI,只是感情模块有缺陷。她应当也听过这类玩笑,但她从来没对这些话产生过任何反应。
听上去没什么,但当你实际接触过后,就会感觉到哪里有点吓人。
知道我要和A做同桌,我的亲朋好友都纷纷来恭喜我。他们说我即将进行第三类接触,仿佛A不是机器人而是外星人。我没有给他们解释的心情,挥手把他们全赶走了。等我搬着东西坐到A旁边,她正一丝不苟地收拾着桌面,动作精准得像个机械。
我说嗨,我们以后就是同桌了,A用她冰冷的目光上下打量我,没对我说一句话。
后来朋友问我感觉如何,我说感觉夏天不用开空调,但冬天要加条电热毯。
其实我早就认识A,只不过那时她还没完全“机械化”,至少还能看出点人类的感情。但我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我,毕竟小学的时候我们并不熟悉。
她那时只是个安静的小女孩,扎着马尾辫,是从不给老师添麻烦的优等生,和我这种泥地里打滚树上掏鸟蛋的皮孩子根本不是一路人。我们唯一说过几句话的那次,好像并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
我并不想跟A搞好关系拉近距离,只是相安无事我就很满足了。而这恰好是A擅长的,她从不无事生非,反倒是我,因为无聊,一而再再而三地找她聊天。
时间一长,A也开始渐渐地发展出了新的功能,至少对于我说的话,她会用不超过两个字的短句来回复,比如“嗯”,“好”,“对”,“滚”,“闭嘴”,等等。
我有心让她多说几个字。这比平时做的题,读的书,打的游戏都有意思得多。摆在我面前的是一道新的难题,没有规定解法,没有解题思路,只是一道冷冰冰的题目,用冷冰冰的目光看着我。而我使尽浑身解数,也没能让她的回答多于三个字,只有一次除外。
晚自习第二节,语文老师偷偷给我们放电影。这是个关于人和宠物的电影,忠实的狗陪伴了人类一生之后迎接自己的死亡,赚足了大家的眼泪。
吸鼻子的声音在教室里此起彼伏,我也忍不住鼻子发酸,抽了张纸巾,转头却看到A仍旧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电影里的情节好像一点儿都没打动到她。
我忍不住问她:“大家都在哭,你不哭吗?”
“我只在想哭的时候哭。”
她如此回答我。
我并没有因为这九个字的回答而欣喜,而是想起了一件往事。
我们小学三年级的时候,班上来了个实习老师。她年轻又漂亮,说话很温柔,还会自掏腰包给我们买奖励,我们都很喜欢她。
可是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不到一个学期,实习老师的实习期就结束了,以后就再也不会来给我们上课了。
我们用一节课给实习老师开送别会,大家买了鲜花,还叠了纸鹤送给老师。班上的同学都很伤心,大家稀里哗啦地哭成一团,只有一个人例外。
A不声不响地坐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我们。她的眼圈没有泛红,脸上也没有泪痕,全班同学都在哭的时候,她没有哭,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着眼前的一切。
那时我感受到一种近乎愤怒的情绪,便冲到她的座位前问她:
“你为什么不哭?”
她反问我:“为什么要哭?”
“因为老师要走了啊!你都不伤心,不难过吗?”
“为什么要难过?以后还能见到的。”
我气愤地指责她:“大家都哭了,你却没有哭,你真是个冷血的人!”
我不记得A当时是什么表情,只记得她说:
“我只在想哭的时候哭。”
时隔数年,A又对我说了同样的话,是单纯的巧合,还是意味着她并没有忘记那件事?
现在想想,我那时对她的指责真是毫无道理,而我直到今天都没什么长进。她是否在隐晦地提醒我,我的疑问就像当年一样毫无道理?
想再多也没用,反正A半个字也不会多说。
我们后来一直相安无事,一直到高中结束。
高考前的最后一节课,连老师也控制不住那些交头接耳和窃窃私语,索性就放任学生们喧哗。
大概是从教室里响起吸鼻涕的声音开始,伤感的氛围在班里扩散开来,空气里眼泪的浓度逐渐升高。
其实想到那些将要天各一方的朋友们,我也有点想哭,但我忍住了眼泪,转头去看A。
正如我想的那样,A就像是个旁观者一样,脸上没有一点儿泪水,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我忍不住开口说道:“你好像还是不想哭。”
我本来没想要听到一个回答,但她却回应了我。
“我现在想哭了。”
因为这出乎意料的回答,我愣在原地,半晌才问了一个傻透了的问题:“那我怎么没见你掉眼泪?”
她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拿起一旁的蓝色中性笔,在自己的眼角画了一滴眼泪。
“这总行了吧?”
我呆呆地看着A眼角的蓝色泪水,心想,她还真是个怪人。
评论要求:随意。祝阅读愉快。
“中学生住个校而已,至于这么大反应吗?”莱尔•迪兰迪叉住火腿,手腕微抬,叉子的金属长柄在旁边窗户透出的阳光下反出刺眼的光。他轻巧收回胳膊,嘴里咀嚼着那块火腿肉,端起餐盘转身向厨房走去。
食物在他口中反复被咀嚼,食之无味。不知道父母能否接受这个有点无理的请求。水龙头吐出一股股清水淋过手臂,这是他少数的几次清洗餐盘,平日都被尼尔•狄兰迪一手包办,兄长在处处都看起来比他可靠很多。赌气似的,莱尔拿过水池旁的几双碗筷,将它们仔细清洗干净,和自己的盘子堆放在一起,生怕别人看不出来这是他的劳动成果。
算了,这样未免太孩子气。莱尔叹口气,将盘子和碗筷按照往常的习惯依次摆放,桥归桥,路归路。末了,他盯着面前界限清晰的餐具发了会儿呆,如果自己真如愿住了校,是否和哥哥也将像如此不再有过多交涉?
这不正是我想要的吗,他宽慰自己。提出住校也的确为此,每每与优秀的兄长一同出现在各种社交场合,类似姑妈家的茶话会、父母朋友的婚宴庆典、妹妹同学的生日宴请,不管参加过多少次,人们总围绕着同一个话题展开无休止的讨论:他和他容貌相似的哥哥。姑妈在兄弟俩间指指点点的手、宴席时交头接耳的宾客人头、小孩子们不加掩饰的好奇目光都让莱尔无法忍受。从前每逢夜深,他总要交叉手指垫在脑后,借着月光观察光秃秃的天花板。
你与其他天花板相比,有什么优越之处呢?他向它发出诘问。
你没有。他下了定论。
但这并不妨碍你成为一个合格的隔离楼上与楼下的使者。你不能离开这个地方,但我能。经过无数个相同的夜晚后,莱尔终于发出一声轻笑,就让我这块天花板在别处隔音吧,最好能隔去那些人叽叽喳喳的手指。他翻过身,沉沉睡去。
妹妹自然是不同意的,两个哥哥他谁都不想离开,巴不得每天都陪在她身边玩才好。“嗯……辅导功课的话,我更想让大哥教我,你就陪我……”话还没说完就被莱尔打断,“现在明白我为什么离开了吗?”他仍然笑眯眯的,可眼里却没有笑意了。但是孩子什么也不懂,妹妹扑闪着眼睛站在一旁思考哥哥的话是什么意思。莱尔终究不忍心,揉揉她的头,准备回房。他一抬头,尼尔轻轻依靠在门框旁,像大人看着问题儿童欺负小孩以后如何收场。两人对视了一眼,谁都没有迈开步子向对方靠近的意思。谁也都没有错,但它就是横亘在那里,如同一条巨大的鸿沟。莱尔嘴角轻扯,在被兄长拦下问话前钻进自己房间。他太清楚哥哥是个怎样的人,仿佛天生就可靠厚实,让人安心。疏导亲弟弟的心理问题,一定会被他看做再正常不过的事,是他这个兄长应尽的责任。但莱尔现在偏要反叛,他想,活在一个人的阴影里那么久,凭什么不可以让我任性一次?于是他尽力躲着尼尔,尽力不让自己内心迸发出的小小黑暗面受到兄长阳光般的照拂——尽管他知道那照拂其实对他有利。
人不可能一直躲着阳光,同样也不能永远躲过决定不做。当自己仍然准时的出现在餐桌上参加家庭会议时,莱尔不自觉轻笑一声,还是要面对啊,仍然无法躲藏。他想起上学期班里一个犯了校纪的同学,说是违反校纪,细究其实也可以放过不算,被班主任喊去受教育后,回到班里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只等学校究竟将事情界定到哪一程度,给暧昧不明的空气一槌定音。他忽然感同身受。
出人意料的是,父母并没有对他住校多加阻拦,开个家庭会议也只是为了表达对家里第一个即将搬出去住的孩子表示重视和不舍,太轻易的胜利让莱尔感到不可思议,脑袋里准备的台词一句都用不上,反而有种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父母叮嘱的话语在耳朵旁一条条飞过,莱尔只看见几双眼睛盯着他,嘴巴一张一合,吐出的句句叮嘱一句也听不到,客厅暖黄色的光打在一家人身上,一切都显得太不真实。他能感觉到到尼尔的目光也落在他身上,其中蕴含的担心不言而喻。就呆在家里吧,莱尔心里生出一股挫败,家里什么都有。
“喝水。”尼尔端来一杯白开水,玻璃制成的器皿冰冷没有温度,凉意一直渗到手心里。
住校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
散会以后来而不出意料地被尼尔堵住,但莱尔没想到地点是他的房间。天早就漆黑一片,尼尔站在黑暗中也没有半分胁迫感,月光把他衬得过分柔和。他看看自己的弟弟,这个容貌近乎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前几年还稍稍低他一点,现在却有追赶上他的态势。他隐隐约约感觉到弟弟的反常应当与他有关,可一直和睦融洽的家庭里能有什么能够影响到他呢?尼尔心细,却仍旧窥不得端倪。交流直接有用,他只得用上这个法子,希望能看到莱尔藏匿在心中的真实想法,减少哪怕一分留下遗憾的可能。
“坐。”尼尔自然的坐到莱尔床旁的地板上,他松弛地靠在床边,双腿交叉前伸呈好看的线条,看上去比在自己房间还要舒适。身体向右往旁边挪了挪,给莱尔留出一些位置。“这是我的房间。”莱尔看他的样子太过悠闲,不由得在“我”字上加重力道,不过他嘴上这么说,倒也没计较什么,走过去就在兄长旁边坐下,抬头看月光,正从面前的窗子里不急不徐地洒落进来,心想,这可真是个适合告别的场合。
莱尔已经打定主意,如果兄长问起来为什么一定要住在学校而不住在家里,他就回答说,不要妨碍他尝试住宿的新生活,又或者,最近正在追一个住宿生姑娘,住在学校能够增加和她接触的机会。反正目的只要达成,过程再追究也没有任何意义。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尼尔问起了妹妹的功课,想到早上妹妹的回答,莱尔不禁再次有些生气:“她指名道姓要你辅导功课,就别再来问我了吧?以后我住校不常回来,可别忘记了教她作业。”
“这是你执意住校的原因吗?”尼尔突然转过头来,四周的黑暗反而让这对眸子更加深沉。“我早该注意到的,莱尔。旁人的一些言论和看法,似乎让你格外困扰。”
“不,也许有,也许没有——好吧,就是有。”莱尔腰板一软靠在床边,腿也跟着放下,贴近地板。“只要我离你稍稍近一点,就会遭到不计其数的比较,你认为那感觉还不错吗?”莱尔讽刺地笑了笑,“那滋味可不太妙,你想试试吗?”他紧盯着尼尔,眉头紧皱。“哦,我忘记了,你是在比较中那个被大家称赞的家伙呢。你……”
他的话被猛然打断,尼尔抓住他的胳膊。“听我说。我早该注意到的,”尼尔嘴角有些苦涩。“对不起。我能够理解你是怎样的感受,那是一种比在格斗的时候连续被敌人躲过要害更烦的感觉。别人把你和我比较,难过的不只有你,莱尔。我知道自己并没有比你优秀多少,甚至在有些地方,我并不如你。但那是别人的看法和感受,你知道吗?每次被其他人称赞的时候,我都很惶恐。”
尼尔发现自己终于找到了问题所在,但他并没有沉浸在喜悦中,当务之急是让弟弟放下执念。“那明明是你的强项,你在某些领域比我更强。我常常反思,我是否偷走了属于你的荣耀。这感觉比我自己光明正大赢得奖赏要更难过许多。我尝试过,但我们无法让所有人都闭嘴。你将来也会遇到这些百口莫辩的场合,它会比今天我们所遭遇的场面棘手许多。”
尼尔扭过头,抬头望向天空,它是那么黑暗,但在黑暗中仍然有明亮的月光。
“不要离开我,莱尔。没有比家更好的去处。”莱尔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只得慢慢问道:“爸妈会因为我改变决定而生气吗?”
尼尔笑了,“当然不会。我们值得因为这个而开一次庆祝派对。”他顿了顿,补充道:“只有咱们自己家人参加,在你调整好自己之前,我保证不会让你面对任何目光。”
开学时欢迎返校的横幅每年如期而至,尼尔和莱尔一起走进校园,相同的是他们都只背了书包。“你们自己享受住校生活吧,”莱尔看着那群正在把行李搬上楼的住宿生们,心里有些快乐的想道,“而我有我的家人。当然,再花费心力在他人的眼光里没有意义。”他和尼尔对视一笑,默契地同时向路过的老师打了声招呼。
风拂过校门口盛放的雏菊。莱尔经过校园门口拱形的欢迎条幅下时疑心自己是否经历了什么仪式,不是关于开学的。
作者:旬夜
免责声明:笑语
备注:同人 / 背景:《驱魔少年》神亚
1、
亚连沃克第三次见到那朵花苞的时候,手上的洗碗泡泡从手腕上滑了下去,渗进衣袖和手腕的衔接处,黏糊又冰凉。
他盯着那朵花看了好几秒。
胡乱地冲了下手掌,带着一路水珠跑了出去。
花蕾的生存期总是不算长。
有些花白日盛开,夜晚蜷缩,第二日绽放如初。
有些花朝生暮死,绚烂不过一刹。
而剩下最后一种,早在开放前,就已死在干旱或寒冷中。
它们从未拥有一秒花期。
——这朵花早该死了。
这是亚连沃克在昨天夜里下的结论。
近日入冬,前夜里下了霜。这种娇嫩又脆弱的漂亮东西总扛不过这种天气。
可奇怪的是它还活着。
沾水的手,指尖微微触碰花朵的边缘。寒冷中人的感知能力会减少。少年人却目光专注,指尖触碰时,隔着一点虚无的空气,他古怪地感觉到一阵少有的温暖。
一如水汽漫上眼眶。他忽然笑了起来。
-
【战后】一个简单又尘埃落定的词汇。
它意味着战争结束,胜负已定,继往开来。
这是属于幸存者的新世界。
他们高呼着属于胜利,同时歌颂圣洁持有者们在最后战役中的勇敢与奉献。
战后的世界产生巨变——诺亚消失了,一同消失的还有存在于人间上千百年的圣洁与恶魔。
最后战役那夜,沉睡的似乎神明睁开了双眼。
祂平等地收回了对人类全部的祝福与诅咒。
像是遵从了“某个人”的愿望,赋予了世界全新的安宁,与之对应的,祂切断了全部人类可以了解神和触碰神的路径,永远地离开。
无论是第一次大洪水中留下的诺亚,还是人类。
神赐予了最后的祝福,让他们继续平凡又孤单的继续生存在这个星球上。
像是某种爱,又像是某种惩罚。
驱魔人失去了神赐予的力量,沦为普通人,黑色教团的存在变得诡异又稀薄,在圣战后的几年,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
想来人们总是健忘的。
忘却痛苦,重拾笑脸,他们在曾经用鲜血筑起的土地上幸福生活,放声高歌。
也许在不久的百年后,他们将彻底忘记这场战争,忘记这世界上曾经存在过那些怪异和守护者,和那些暗无天日血淋淋的岁月。
然而,这也是那些曾经的牺牲者们共同的愿望。
2、
亚连沃克在战后,选择了离开教团在国外定居。
最后的落脚点不是英国,而是远在东亚的日本,同行的还有同在黑色教团的前元帅神田优。
为什么两人会选择一道,个中缘由许多人都不明白。
毕竟当年剑拔弩张的两个死对头,如今决定在彼此的往后余生低头不见抬头见。
想来也是需要一些勇气的。
亚连沃克这个寄生型的驱魔人,在失去圣洁后左眼在第二天就彻底失明,被寄生的左手被医疗班努力救了下来。但由于长期寄生化,他的左臂比常人脆弱许多,上面布满大大小小面积的红色纹路。像是某种新生血液流淌的痕迹。
许多寄生型驱魔人在战后,都不得不开始思考身体衰弱这个问题。
长期负荷圣洁后的身体脆弱不堪。
如果战争没结束,他们可以选择和带着圣洁的躯体一起消亡在战场上,而现在,他们必须坠落人间,思考怎么重新作为一个普通人该怎么生活。
亚连沃克第一次洗碗的时候,因为左眼失明,估算错了位置,盘子啪地一下,在地上碎成了好几瓣。
神田优插着手在后面嘲笑他。“白痴豆芽菜,你让我想到了水里的水藻,勾不住东西的那种。”
暖和的初秋光线落在白发少年人的脸上,他神色不虞地转头看向自己的同伴。
“呐,神田。”他银色的头发长了,落在肩上,松松扎了个马尾。他挑眉走过去对上神田优对的视线。“你刚刚,难道,是在嘲笑我吗?”
“啊,虽然身体是没用了点,但智力还没有完全退化到不能用呢。豆芽草。”黑发的同居人此刻露出赞赏的神色。这是神田优和亚连沃克相遇以来,少有的表示肯定的口吻。
亚连沃克闻言笑了笑,下一秒飞速将手上洗碗的泡泡糊了对方一脸。
泡沫反射着日光,神田优一脸面无表情地恼火。
亚连沃克则手背捂着嘴哈哈大笑。
秋日正好,他银色发丝在阳光下晃动泛着亮色,像是一道道从天上落下的星星。
-
战争后的几年内,黑色教团的整体属性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曾经的世界战力中心,如今在军方政府间平衡调整,教团的力量渐渐下沉至各个政治中心。
哪怕战争结束,他们依旧时刻掌控着世界的脉络。
只不过失去能力的驱魔人被彻底当成了弃子。
哪怕拥有考姆伊一干人的极力争取,被遣散也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那年,亚连沃克当年获得了一笔足以还清库罗斯欠下的借款,还能让他后半辈子随意挥霍的遣散金。他对此很平静,但不用在为了库罗斯的借金东奔西跑确实是一件好事。
只不过曾经在他身边金色小家伙,这次却没法再和当初一样,将这些金币往嘴里塞。
它不存在了。
一如某些摇摇欲坠的乌托邦。
“有用吗!哪怕是最后一点让步呢?凭什么连个家都不给他们留!”
那天亚连沃克抱着本部战亡成员的名单,站在会议大门外,听着考姆伊暴怒的声音,他伸出自己脆弱苍白的左手,伸向日光的位置,看着他们眨了眨眼。
想来这世界不需要失去力量的英雄,哪怕剩下唯一一两个让历史铭记。
人类只需要属于人类的历史。
世界已经开始朝着属于人类的新未来脚步大步向前。他们是前时代车轮下的残渣,理应被清除。
是时候走了。
他对自己说。
3、
初次搬到这座小镇的时候,亚连沃克身上还包着绷带。
房东幸田太太是个独居的老妇人。
刚搬家的第一天,神田看着屋子里的一切,少有的露出了满意的目光。
因为是少有的西方面孔,房东太太看着亚连沃克,有些好奇地问了他和神田的关系。
想来,这一黑一白的发色,说彼此兄弟,遗传学都不支持。
亚连沃克自然地笑了起来。“他是我恋人。”
他将准备好的礼物送给房东太太,后者露出了慈爱的神色“原来是这样。”
她摸了摸亚连沃克的脸颊。”虽然有些辛苦,但祝福你们。”
-
神田优和亚连沃克最后选择定居的地方是一个南部的边缘小镇,
连绵的山脉和稻田,远远能看见被供奉的老神社。
搬来那天,亚连沃克就和神田优在附近的小镇里逛了一圈。
那是祭典后的第二天,山脚下还残留了一些烟火燃烧后的残灰。他们逛了好一阵,靠在附近的长椅上休息。
四周都是和煦的风。
那时亚连沃克手上的伤还没完全愈合,像半个木乃伊似的在长椅上“啊——真是累死我了。”
身旁的神田优斜睨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却带着点上扬的笑意。
风和日丽,春光融洽。
想来神田优和亚连沃克第一次接吻,似乎也是这样的好天气。
只不过,回想起来当天死对头的心情都不太好。
一些鸡毛蒜皮的口角,下一秒自然而然进阶成了剑拔弩张的战斗,还顺带砍坏了教团食堂的桌椅。这已经是无数次神田优和亚连沃克的彼此日常了,只不过残留一丝理智的两人还是秉承着不破坏公务伤及无辜的原则,飞窜到了外面的空地上。
“嗞啦————!”
神之道化对上六幻,嗞啦窜出一阵火花,光影穿梭间又像是钢琴上的黑白键。然后,不知是谁担心刀锋过身子偏了方向,于是擦身而过成了空中撞车,两个死对头噼里啪啦就抱着彼此在地上滚了好几圈。
那大概也算不上一个吻。
两排牙磕在一起,顺带撞了半边脸,没面瘫已是万幸。
接着两个脑袋上冒着蒸汽似的热气,然后他们给了彼此一个仇人似的眼刀。
他们怒不可遏地分道扬镳,在离开的的道路上越走越快,然后感应到了某种奇怪的心跳声。
“可恶!”一切都很正常。
-
“神田!你敢相信吗!?”
亚连沃克第一次看到那朵花的时候,从厨房窜到客厅把这件事告诉了神田优。
他们平日是靠猜拳决定谁洗碗的。
那天胜利的神田优正躺在屋子的长椅上,对着全家冬天唯一有阳光直射的地方放松身心。
亚连沃克过去的时候对方正睡着了。
一把木质的长刀放在对方身侧。亚连沃克俯下身,听见了神田优平稳的呼吸。
他蹲在躺椅边,小心压低了声音。“呐——神田,你敢相信吗?我刚刚看见了一朵花,就在我们家窗外。”
他声音很轻,像是怕吵醒对方似的。“你说冬天要到了,它能活下来吗?”
经历过死亡的人总是浅眠。
神田优亦然,平日里亚连沃克总是怕吵着他。
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将那点温暖渗透进皮肤,血液。墨色的双眼睁开,落在亚连沃克身上。“白痴豆芽菜,你刚说什么?”
亚连沃克看着神田优,下意识用目光去描摹对方的轮廓——异于常人的苍白皮肤,凛冽的眉峰。失去圣洁的寄生型驱魔师如今的视力只剩一半,为此能装下的东西也原来越少。
世界已经如此陌生。
于是,总会让人祈祷那些美好的东西能够长长久久。
沾着水的指尖轻轻碰了碰眼前人的鼻尖。少年人笑了起来。“花。冬天里的花。”
他一灰一浅的眸子在阳光里几乎透明,光落在他眼里。神田优静静看着,眉目里透出几分温柔。
“你说它会活下来吗?”亚连沃克问。
“什么?那朵花?”
“嗯。”亚连沃克点点头。
“会的。”神田优如是说。
4、
亚连在离开教团的前夜,在空旷的露台上见到了李娜丽。
少女的墨绿色长发在风中扬起,映着身后的银色月光,让人想起无数次她踏着黑靴恣意起舞的身影,而此刻她失去的飞行的能力,张开手臂扑进了他的怀里。
“亚连君!”
李娜丽拉近了和亚连沃克仅剩的几步距离。
贴近的胸膛能感觉到心脏的跳动,近在咫尺的啜泣声不容忽视。亚连沃克下意识伸手轻拍对方的后背。谁都曾为这样的女孩心动过,即使此刻也会将她温柔地放在心上。
亚连沃克垂下眼,他手上抱着厚厚的纱布,只能用残存的一点力气,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亚连君,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少女轻柔的声音却在质问。
为什么呢?
是啊,为什么。人们总爱向神明祈祷。
祈祷明日的口粮,祈祷灾厄远离,祈祷所爱之人复活。而他呢?
亚连轻笑了起来。“我想和神明再做一次交易。”
“什么?”少女在他怀中抬起头。
少年看着她。“我曾经一直在遵循着某个人的要求活着。李娜丽。”他喊了少女的名字。“你试过作为另一个人存在吗?走在不属于自己的路上,遵循着某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期待,一路往前。直到消失。”
墨绿色的瞳孔带着悲伤和疑惑,白发人笑了起来。“可我没有消失,一些意外,或者说,一切幸运,我本该消失却最终活下来。于是,活下来的我,这一次贪婪地要些更多一些——比如踏上一条不被任何人暗示,只遵从自己内心的路,而在这条路上,我希望能和我爱的人一起……”
“你爱的人……”少女微微一怔,她旋即目光掠过高高的教团塔楼落向某个方向。“是……”
银发少年将食指抵住嘴唇,有些耍赖似的笑了起来,他微微眨了眨左眼。
“秘密。”
-
秘密,就是这世界上永不会为人知晓的真相。
比如亚连沃克和神田优成为情侣这件事。只要亚连沃克不说,神田优能把这真相憋上一辈子。
神田优曾经逃离过教团。
在亚连沃克的帮助下,带着支离破碎的阿尔玛消失在诺亚方舟中。
从那一刻起,他真正逃离了两辈子都禁锢着他们的束缚,拥有了真正的自由。
可就在所以有人以为他将远走高飞的时候。
他回来了,并且成为了教团的新元帅。
那时候亚连沃克“叛逃”,被神田和提艾多尔找到的时,银发少年忍着圣洁的暴走的危险当场和神田优来了个标准又亲切的“会晤”。
六幻和退魔剑,咔嚓咔嚓地在空气里载歌载舞。
那股热闹,令人厌恶地就好像属于亚连沃克的所有一切都没有改变过。
那仅是一秒的错觉。
下一刻,神田给亚连沃克送来了一玻璃瓶子的金色碎砂——蒂姆更比。
那个小时候他拥抱着的,玩偶一样柔软的同伴,会在他难过时用翅膀抚摸他脑袋的朋友,此刻变成了陌生又细碎。
亚连沃克怔怔地看着它,呼吸有很长时间的停滞。
下一秒,他逃走的动作简直来的毫无犹豫。
可惜一段时间不见神田优步步紧逼的能力渐长。
那人缠住他进了方舟,两人瞬移落地之后的争吵像是扔进油桶的炮仗。
该死。逃不过,又逃不掉。
于是所有悔恨痛苦不甘和担心杂糅在一起。
属于亚连沃克地小丑的面具被揭开,露出笑脸后狼狈不堪的内里。
乱糟糟,噼里啪啦砸了一地。
那是第一次,亚连沃克在神田优面前如此狼狈的哭泣。黑发孑立的男子在不远处静静注视着他,亚连沃克哭了多久他就站了多久。
直到白发少年平静下来,他们四目相对,神田优收了手里的六幻,一步步走到他面前。
高马尾眼里是低沉沉地宿醉微醒般的杀意。居高临下连天灵盖都是黑的,唯有一双眼似乎下一秒就要将他千刀万剐。
亚连沃克看着眼前这个“死敌”,不知怎么地,觉得心头有什么东西沉稳地坠落。
恐惧依旧未散去,可莫名心不甘情不愿地找到了依凭。
但这是神田优,他的死对头神田优。
——他接受了那个本不该再出现的,神田优的帮助。
于是在某次战斗里,亚连沃克正踩着恶魔将退魔剑扎进对方脑袋,头顶的神田优一身而过,替他挡下了从身后来的攻击。对他说了一句。“我不会比你早死。”
那时,黑发在空中扬起,散着荷花香气,“死对头”的目光依旧冰冷。“亚连沃克,在我死之前,我的命都归你。”
那一刻,属于亚连沃克的所有感官能力被无限放大,又好像被无限收缩塌陷,最后一场大爆炸将他的心碎成镜面般的漫天雨幕,每一片都映上了神田优的样子。
被诅咒地眼眶一阵滚烫。
他回头看着神田优,微微吸了一口气。“……知道了。”
神田优这人不爱欠人情,面瘫又嘴臭。但因为锱铢必较,所以放弃了自由,放弃的所剩无几的光阴,仅将他所有剩余的一切都交给了他。
世界上有一个为亚连沃克而来的人。只为他而存在。
可恶,混蛋,简直强买强卖。
“你简直……”少年人呼吸滚烫又咬牙切齿。
……你简直犯规,神田优。
5、
亚连沃克曾和神田优畅想过未来的日子。
说不清好坏。
只是刚巧在战斗结束后,他们靠在残垣断壁里看月亮。
负伤的指尖不小心触碰到身边人的手腕,皮肤相触,意外地冰凉。
那次,平日里有点别扭的神田优一反常态地伸出握住了亚连沃克的指尖。
银发少年愣了愣神,他浅灰色的眼睛看了四周,发觉没有人注意,嘴角忽然扬起了笑容。
“神田——”他便自顾自地说。“要是能活下来……我是说,如果我们都还能活着,要不要去世界上不同的地方看看。就像我小时候跟着我师傅那样,走到哪里算哪里,如果万一遇到了喜欢的地方就住下来——”
“住下来做什么?”
后来的话被平静的声音打断。
少年人上挑的尾音上扬着,他好像是笑了。“在一起。”
那一刻,他并没有听到神田优的回答,只是感觉被握着的指节慢慢收紧。
下一刻视线被什么遮挡。
温吞的呼吸间。
亚连沃克只觉得墨色的发落在他身侧,他周身被荷花的香气密密匝匝笼罩着,他扣住神田优握着他的手,任由某个贴近的亲吻达成一个长久有效的誓言。
-
亚连沃克和神田优在小镇上住的三年,迎来了第一个访客。
书翁拉比。
这个把驱魔师当副业的人是他们教团里少有的几个还有“工作”的人。
忙忙碌碌不知道走了几个国家。这次似乎是特地过来的。“亚连——你们也太无情了,这么久了都不和我们联系。”
被人揣了个满怀的感觉并不算太差,但亚连沃克觉得不太好喘气。“拉……拉比,松点……”
“不要,我想你了!”
这些年,亚连沃克有断断续续和教团里的伙伴来过几封信,不过真人真是一个都没见。
久违的家人到来,红色的头发依旧扎眼,让亚连沃克心里少有的暖和。
拉比带着伴手礼,糯米团子打开的时候,亚连沃克像是长出了并不存在的猫耳朵,一秒窜了过去。
万年不变的胃口依旧是亚连沃克的标志。看着像仓鼠一样把嘴塞得满满的亚连,拉比伸手比了比他的脑袋。“亚连,你这几年又长高了吗?”他说话总是带着些鼻音,此刻熨帖地让亚连沃克翘起尾巴。
“有吗?”银发少年勉强从食物里抽开眼,朝一旁的人道。“神田,拉比说我长高了。你有觉得吗??”
“没。”插着手臂的黑发青年对着新来的“客人”一脸不爽。
拉比惊讶地迟疑了片刻。
随即,露出了投降的表情。“优……还是和以前一样嘛。”
“嘁。”
亚连沃克看着神田扭头的不耐烦样,咬着糯米团签子,勾着拉比往屋子里走。“不要理他拉比,他平日里对房东太太态度就好的很。装!”
拉比打了个哈哈。大概是他们离开教团之前所有人都不知道亚连和神田的关系,以至于他看着多年见面就鸡飞狗跳的两个人,就这么成了老夫老妻,心里着实有些颠覆。
但书翁不愧是书翁。
片刻后他开始愉快地参观这两人的小屋。
几年下来,亚连沃克和神田优屋子被改造地很有人情味。
装潢风格都很朴素,只是一楼却被摆了两张欧式躺椅,此刻面对着向阳的落地窗,简直就是专门用来犯懒晒太阳用的。
“房东太太说,不出门晒太阳容易骨质疏松。”亚连准备着午饭,在他身后解释。
“……骨质……疏松?”年轻的书翁的内心跌宕起伏。他给这两人的年龄做了个加法,思考了半天都扯不上骨质疏松这种话题。
“呐,亚连,你才18岁,你有这种自觉吗?”他觉得亚连沃克真的是,从骨子里冒出一种养老的气息。
后者面不改色。“就身体状况来说,我不止18咯。”
——寄生形驱魔师圣洁消失后,平衡打破,衰老也会快与常人。
“所以啊,预防一下骨质疏松是正常的。”顺便他指了指在一旁帮忙洗菜的神田优。“神田也是,他更不爱动。”
拉比掠过厨房忙碌的身影,看向正在躺椅上晒太阳的神田,忽然觉得神田优和亚连沃克简直是绝配。
-
说起来,亚连沃克第二次见到那朵花的时候,正是冬日倾盆的大雨。
那时候狂风席卷着雨水落在窗户上,噼里啪啦砸出一道道水痕,接着雨水河流一样覆盖了玻璃表面。那时候他站在厨房的窗子边,静静地看着那朵柔弱的花在大雨里被砸的东倒西歪。
亚连沃克忽然觉得心烦意乱。
忽然神田优站在他身后问他。“亚连,你在看什么?”
他不知怎么的转过身,紧紧拥抱住了对方。
他忽然问。“你会死吗!”
其实亚连沃克有很长时间都不恐惧死亡。
【一只手为了人类,一只手为了恶魔。】
那些自毁似的牺牲,将他放在了救世主的位置上,他将所有的伙伴护在身后。面对死亡和痛苦也巍然不动。所以哪怕遭受了“教团背叛”,哪怕遭受了“自我毁灭”,他依旧遵循着那条贯彻牺牲的道路一往无前。
只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位背负着神之枷锁的殉道者忽然有了私心。
于是那些遥远的死亡变得紧迫又可怕。
亚连沃克开始恐惧,开始患得患失,想着哪怕多一日也要努力呼吸。
脑海里,渐渐浮现出的是一双墨色的眸子,跳跃的生命,还有铺天盖地的冷冽的荷花香。
【我被你拉入人间,拥有了双脚,站在了真实之上。】
“白痴豆芽菜。”那时候的神田优明明在嘲笑他,却用了温和的语调,他说。“放心,我会活着,活很久很久。”
于是莫名其妙的眼泪落了下来。
亚连抱着眼前人,下意识不停说谢谢。像是对着上天,又像是对自己。
那是一种祈祷。
是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是所有悲伤都被避过后的万分之一。
“谢谢你还活着。”
6、
拉比在神田优和亚连沃克这儿住了三天。
期间,亚连给拉比介绍了那朵角落里的花。
那朵花近来还不错。它在寒冬里舒展着他柔软脆弱的身子,青色的花苞托着里面浅黄色的花瓣。瞧着像是要开了。
“也许再过两天就要开花了。”拉比说。
“是啊。”亚连沃克洗着碗,嘴里还嚼着拉比递过来的食物。这是现在唯一剩下的几个“伴手礼”了。还是今天早晨拉比在行李箱里发现之前忘给的。——估计马上就要没了。
“对了,忘了告诉你,李娜丽要结婚了。”拉比靠在窗边看着花,忽然道。
洗碗的少年微微一愣。下一秒,他被吓得糯米丸子卡了嗓子。“嗯……唔!”他满脸通红地好不容易咽下去,满手泡泡的手指着书翁直发抖。“拉……拉比?!!”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现在才说!
他的眼神暴露了一切。
“嘛~我忘了。”红发损友挠着脑袋,一脸不能怪我的表情。
“你,你在我们家三天!”
“啊啊……还不都怪亚连你做饭太好吃了,所以我一开心就忘记了。这不是才想起来。”
亚连沃克满脑子都是考姆伊哭出大海的画面,瞬间一头黑线。“……那个,我能问问,准新郎,还好吗?”
“还,好吧。”拉比摸着下巴点点头。“被考姆伊追杀了三天,躲过了几次投毒和暗杀。最后被新娘子找借口安排来找朋友参加婚礼了。”
亚连沃克愣了几秒,眼睛眨巴眨巴两下。“你——”
“对的。”逃过一劫的书翁摊开手抖了抖。“我还活着哦亚连~”
意外冲击着少年的心脏。一切有点意料之外又好像是在情理之中。
亚连沃克急于找人分享此刻的喜悦,忙探出身子朝客厅的神田喊。“呐!神田——有个好消息!”
对方还在躺椅上晒太阳,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拉比却拉住了他的手。神情有些严肃,他问。“我问,你愿意参加我们的婚礼吗?”
“我当然愿意了。”本来愉快的少年忽然愣了愣,慢慢挣开拉比的手。“……所以我要告诉神田啊。这么重要的事情……”
“优的话,我会想办法的。”
少年怔了怔,随即,他笑着挣开拉比往客厅走。“……我问问他。”
“我是说!”身后的手又用力拉住,脑子里像是有刺耳的嗡鸣声,极刺耳地一下。亚连沃克转过头时趔趄了一下。
要赶快走。
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身后的声音却依旧喋喋不休,手被拉住了,要挣开才行。
“亚连,我是说,你,愿意来参加我们的婚礼吗?”
少年低着头,片刻极慢地挣开对方的手。“我说了拉比,我得问问他……”
“问谁呢亚连?”祖母绿的双眼里满是悲伤。亚连沃克忽然想起自己见过这样的眼神。
“优他听不见了,你该知道的,我是来找你的!”
那一刻,濒死的冬日的花朵,在暴雨中苟延残喘,折断了嫩枝,又遇上了冬日的霜降。
亚连静静看着站在拉比身后的神田,那人一如既往清冷的神色,只是目光偏向了屋子的另一个方向。他如有所感地顺着方向望去,客厅躺椅上正躺着一个人。
那人眉目清冷,却有些消瘦,此刻正沐浴在阳光里,睡得平静又安稳。
是啊,他又听不见。
——亚连君,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离开?
——因为想和神再做一次交易。
——那是我恋人。
“神田,我看见了一朵花,在我们家窗外……”
如果它都能活下来,你是不是也能睁开眼,再看看我呢?
7、
那一天,亚连沃克在时间的边缘中,遇见了被囚禁的神。
那是一个洁白,残破,又诡异的人形。
祂没有嘴,却发出了声音。
灭世之日。千年伯爵利用梦之使徒罗德创造了无数个逆转时空吞噬空间。
心之圣洁持有者亚连沃克迎战当场,首当其中。
在那个被吞噬亚连沃克的空间里,神明纯白的躯体流出鲜红的血液,血液途径适格者的脚下,和亚连沃克亚连体内圣洁发出共鸣,从他左肩上长出沉重又巨大羽翼。
无数悲鸣笼罩而下。
他惨叫着跪地,在数不清的刺耳叫声中,他忽然听见一个温柔的女声,被无数人的声音堆叠在一起。他们是第一次洪水中死亡的“人类”。
他们问他。想活下去吗?
那瞬间,他眼前像是划过了无数的时间,目光掠过生死,掠过古老的战场和残垣断壁。
少年透过时间看见了死亡和战争。无数的血淋淋的哭嚎,以及所有即将实现的未来。一个个圣洁整齐排列铺展在他头顶上方,形成等边的十字,一如诺亚头顶上的圣痕。
——过去的“人类”给予了人类救赎,他们要挟了“神”,将祂拉下神坛。
给予渺小生灵一次活下去的机会。
神对他说,你想要什么。
——我可以完成你一个愿望。
那是仅剩的一个愿望。
亚连沃克把这个愿望送给了世界。他祈愿创造一个没有神明和恶魔的未来——一个只属于人类的世界。在那里会有无数新生命在此诞生,再平静消亡。
只是对应的,他没法再许另外一个愿望。
一个关于拯救那个遥不可及的,鲜血淋漓的,在神降夜前夕几近濒死的,他的爱人的愿望。
-
亚连沃克是在昏迷的第四天醒来的。
临时搭建的医疗中心只有一个薄薄的顶棚,大雨中顶棚的缝隙下雨水落在他的指尖。
治疗结束的神田优就躺在他隔壁的床上睡着。
抽离圣洁的左手满是绷带却没有一点力气,他体内的涅亚消失了,剩下一个空荡荡又残破的自己。
亚连沃克努力伸出右手,指尖触碰着神田优。说了声“早。”
却没有人再回应他。
第二驱魔师,本就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人。
六幻吞噬着神田优所剩无几的生命,却也给了他活下去的能量。而如今圣洁消失了,似乎也连着神田优灵魂一起剥离殆尽。
谁也不知道神田优为什么留了一口气。
也许是为的不比亚连沃克早死。
亦或者,只是心有不甘,没和这个获胜的人说一句“干得漂亮。”
只有亚连沃克,这个如今自保都未必够格的人,顶着教团里所有人的反对,独自带着神田优离开了。
他想,神田优遵守了他的约定没有死去。
那他也该遵守诺言,带神田去别的地方看看。走一步看一步,哪怕走到再也坚持不下,多一天也是好的。
他就这样日复一日往前走。一个虚弱的前任无默认,失去了左眼,还带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另一半,路并不好走。
他曾想,就这么和神田优死在一个陌生城市也不错。
结果某天,神田优“活了”。那天亚连沃克在处理早饭,锅里的热油和噼里啪啦的鸡蛋叫的聒噪。神田优靠在一旁的墙上,和他说“你这傻子,鸡蛋都煎焦了。”
亚连沃克愣了几秒,任由锅里的鸡蛋变成了焦褐色。
——神田优还在床上睡着。
他张了张嘴,古怪地笑道。“你不能醒过来吗?用那身体和我说话,你看看你现在瘦得就剩下骨架了。”亚连沃克面对“神田优”如是说。
后者看着他,一脸面瘫道。“豆芽菜,我回不去。”
他想,是的,他回不去,也醒不来。
可有一个神田陪他说说话总是好的,他就能坚持地更久一点,再久一点。
久到他甚至忘了,他一直是一个人,狼狈地,可笑地,无妄地,固执地守着一个可能永远不会醒来的心上人。
书翁此刻的手是冰凉的,抓着他的肩膀轻轻摇晃。“亚连,我是来找你的。”
8、
李娜丽的婚礼选在原黑色教团附近的礼堂。
亚连沃克将神田托付给了房东太太,这么多年,第一次踏上了只有他一个人的旅程。
华丽的教堂,从穹顶还能看见黑色教团的旧址。
婚礼那天,许多旧时的伙伴都出现了。亚连笑着和他们拥抱,回头他意外看见“神田优”正站在拉比身边,嫌弃地打量他。
因为李娜丽的坚持,拉比穿的礼服有一套加了东方元素。
中式的红礼服配上拉比红色的头发,让对方此刻看上去像个红晃晃的灯笼。
——这兔子是疯了?穿的这么丑?
亚连沃克猜到了神田要说什么,他瞪了神田优一眼,便走到拉比身边和人祝贺。
拉比大力拥抱了他。“亚连!我还担心你不来了。”祖母绿的眼里带着歉意。“抱歉,那天我不该……”
亚连微微摇了摇头。“拉比,垂头丧气可不像你。”
红发书翁闻言笑了起来。“这是第一次。”
“什么?”
“从你把优从教团里带走,来见我们的第一次。”
亚连沃克朝他笑了起来。他目光掠过拉比落在不远处的李娜丽身上,对方眸子里映着礼堂的光,但看着他喜悦地像是要落下泪来。
“对不起。”他说。“让你们担心了。”
-
礼堂的钟声响起,亚连沃克和神田优在一起,看着李娜丽被考姆伊牵着走进礼堂。一片玫瑰花雨里所有人陷入欢腾。神田优看着前方,忽然轻声道。“你该答应他的。”
“什么?”
“你该把我送回去。”神田优目光沉沉看着远处。
伤重的驱魔师,本该被送去教团集中治疗中心,哪里会有政府的支援,让驱魔人安安稳稳度过余下的一生。如果不是亚连沃克强行带走他,神田优此刻也应该在那里。
是他硬生生把神田优的一切背到了自己身上。
“亚连,你太钻牛角尖了。”神田不常叫亚连沃克名字,哪怕他们在一起后也是豆芽菜豆芽菜的叫。亚连沃克内心一怔,眼前的神田“身体”渐渐透明,在空气中消失了。他说。“别让自太累。”
阳光透过教堂穹顶落在少年人伸出的空空指尖。
亚连沃克怔了片刻,回过神,台上的旧友已经开始交换戒指。耳边是热闹的欢呼声,白鸽被放出礼堂,掠过一片自由的影子。
【你是否愿意,和他相伴一生,无论富贵,贫穷,疾病还是健康……】
“……我愿意。”亚连沃克阖眼,低头按住自己的心口。
我愿意。
9、
小镇入了冬了,所有的树木被盖上了一层皑皑白雪。
亚连沃克洗碗的时候,看到屋外的花也被埋在了雪下。
差了几天,它终究是错过了花期。
拉比和李娜丽度蜜月在赤道边缘享受着他们冬日里没有的阳光。他们给亚连和神田寄来了信,少年从字里行间想象出了那两个人美好的蜜月生活。
新年后的那几天,亚连沃克在整理家里旧物的时候,找到了些有趣的东西。
是他们曾经的团服。
当初离开的时,他把一些旧物小心翼翼折好塞在了箱子底下,本想着再也不会打开,而如今,被尘封着,除了多了些褶皱和沉甸甸的时间味道,依旧是熟悉的手感和模样。
他有些怀念地试穿了一下,发觉衣服竟然大了些,回过神才注意到胸前纽扣背后神田优的字样。
脸上没来由地一阵发烫。
明明相处了这么多年,可好像他们之间的亲密都停留在了遥远的战前。
他似乎还来不及和神田优有多亲密。
少年人一下在蹲在地上,羞赧地将头埋在膝盖和手臂里。
鼻尖嗅到了旧衣服的气味,却带着那一点弱不可闻的莲花香。
他小心伸手拥抱住自己。胸前却被什么东西卡住一样,他伸手去检查。发现神田衣襟口袋里塞了个东西。
是亚连沃克的照片。
不知道什么时候拍的。
上面的亚连正靠在教团的餐厅桌上睡着,似乎是饿太久直接睡着了。
亚连举起照片在阳光里看着,想着神田优这种闷骚人少有的浪漫——这是他们是战斗前夜穿的那一套衣服,那是他们赴死前唯一相伴的东西。
亚连笑着将手中的照片放在心口,就好像那人在某次战前,在死亡之前将他藏在胸前一样。
那天,他走下楼梯。
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屋子,照在神田身上,是温暖的淡黄色。
少年人走至神田优面前,将双手撑在躺椅两侧,表情中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古怪。
“我开始后悔了。”
躺椅上的人依旧安稳地熟睡着,亚连沃克看着神田的眉眼,有些自嘲的说。“这几年我常会有一个想法,如果当初我许愿让你活下来该多好。想了好几次,那是我曾经,绝不可能有的念头。”
曾经的亚连沃克愿意为他人付出一切乃至生命。
于是神明给予了世界一次全新洗牌的机会,也给予了亚连沃克爱和自私的权利。
所以他后悔了。
他终于明目张胆地贪婪,后悔没向神明乞求另一个愿望。
为什么活下来的不是你呢?
多么过分的念头。
让人觉得自私又恶心。
少年眼中泛着水色,他张了张嘴,有些难以抑制地颤抖着。“……是你把我变成这样的,混蛋神田。”
这么自私的我,不完整的我。如此卑劣的我。
被你丢下的我。
他将照片抓在心口,难以抑制地放声大哭。“快点醒过来吧。否则,我永远只能是一个人。”
那日是落雪后回暖的天气。
阳光照在户外有冰雪消融后苏醒的生命。
就好像神明亲吻世间给予的一次复生。
少年眼角的泪落在爱人枯瘦的指尖,温暖地顺着指缝一点点落下。在这里的三年,每一年的孤独每一年的期待,每一次的呼吸都是为了等待一个人的到来。
温暖的午后。
熟睡多年的人动了动指尖,像是遵循着某种指引,慢慢扣住了属于他的那人的手腕。还太多虚弱的身体,连触碰都没有力气。却让少年浑身一怔。
他低头,对上一双有些陌生却熟悉的墨色眸子。“……A……llen”
他来不及呼吸,甚至来不及喜悦,只是一瞬不瞬看着那双久违的眼。 “上次你说的那朵花……开了吗?”神田问他。
这是他们分离的第四个年头。
也许会有第四年,第五年,在那些遥遥无期的孤独未来里。
有人从一片昏暗中醒来。
于是,那些期待,在心头开出五颜六色的花,所有的分离被光阴眷顾。
那就今天吧。
入春的天地一片生机,窗外冬日枯死的花朵正抽出细嫩的芽。
远处山上,小镇老旧的神社香火鼎盛。
在那绵延的群山后,春日出海渔船,越过洋流,跨过大西洋;在那更遥远的西方,异国年轻的小姐靠在窗边品着当日的下午茶,空无一人的黑色教团外,曾经举办过无数次婚礼的礼堂,今日又响起了属于新人的钟声。
这是被神明眷顾洗礼后的世界。
这个世界没有战争,日复一日,生机勃勃。
而他们存在于此。
“好久不见。”
于是自此后,人间万千美景,千万人群。
他们都可以一起去看了。
-END-
作者:雷七郎(成稿於2019-10-29)
鄉外某生未知名
寒窗十年上洛京
閑日輕騎下城去
卻遇風雨侵衫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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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凜凜 雨瀝瀝
躡步飛履急路行
柳鞭繚亂桃成泥
顛顛倒倒
迷了眼 慌了心
滾作個泥人兒跌落花池裡
=
狼狽扶身起
踉蹌尋路疑
卻看四無人蹤跡
只有風笑雨嬉
=
=
重重雨簾隔山徑
徑通簾連小瀧亭
亭外欄杆籠煙輕
輕作羽練奉瑤鏡
=
鏡透玉光似人引
引者翩翩照路明
明月遙遙何處去
去去雲開耀華清*
=
揚袖登雲梯 曳裾踏煙旻
飛廉無心裁天衣
織女牽星繡彩練
蝃蝀引鼓破雲屏
豁然一幅柳陌桃蹊景
=
=
雲髓飛流 龍津爛漫
銀肌堆岫 丹脊疊川
山髻墮玉 淵鬢簪華
珠飾千荑 露妝重芳
=
赤蛉歇綠舟 金鯉舞白浪
翠鸞飲虹霞 雪鶴沐瑤光
荷旋千重瓣 柳搖萬枝芽
芙醉九曲水 蘆掩半葉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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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空懸璧 璧湖淘玉沙
桂風拂晚 晚波浮金盞
孤光螢月 月落星淪散
雙曜繪景 景墜夕浦殘
=
萬籟沉寂 千蹤滅絕
九音始漏 百色又迴
=
=
飛亭羽帳 浮榭泉廊
金閣玉榭 青軒雲堂
=
有女姣姣 濃紫清黃
拈霞染面 織霧為裳
=
步搖片響 環袖扇花
玫瑰昆玉 翡翠琳瑯
=
纖指揉托鳴彩鳳
吋步旋踏動蓮盤
櫻含三四白珠貝
又引一顆赤丁香
=
檀口笑檀郎
天生得柳弱杏嬌
=
風鬟霧鬢蓬萊近*(典出宋·周邦彥《減字木蘭花》)
香蟬斜臥蛾啼妝
飛紅瑩珠凝雪丘
遊龍穿浪入露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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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瓏玉落弄潮來
燕繞鶯回奉膏香
嘲風詠月陽台客
朝雲暮雨賦高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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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冥冥 爍爍其漢
地之杳杳 灼灼其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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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冉冉兮 東來之旭
月泠泠兮 西歸之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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纖雲散淚 細電瑩蟾
曉風流澗 薄霧寒陽
=
虛谷懷蘭 訚訚芊芊
空山廻音 煢煢窅然
=
倒冠棄珮 白鹿蒼崖*(典出唐·李白《夢遊天姥吟留別》)
枕石棲風 飲露玩霞
=
神遊天外 夢戲雲山
精魂既散 靈魄歸鄉
田七公《雲中繁夜錄》載一事,曰:
相傳雲中國有奇葩神華,喜於春夜化嬌姹女子下凡嬉戲,非賢德之人不可窺其形也。
京郊有某生無名,賢達恭謙,通今博古,然鬱鬱不得其志。嘗於立春之日出城閑游,遭疾雨,避於山亭,遇二女,濃紫清黃有謫仙之態,遂引為知己。
正所謂:
春日新晴看天氣,小燕復唧唧。
君子柳,美人櫻,對河相相惜。
小亭雲袖翩翩衣,鶯歌聲聲去。
宿雨恩露惹紅杏,娉婷女,風流兒,
一夜花叢裡。
翌日,書童久喚之而不醒,方覺其已卒於夢中,唯留一「雲山夢戲圖」流世,後人跋之,是曰——《夢遺亭記》。
【完】
评论:随意
作者:轻拍拍
年轻人,有时间吗?
不,不要抱这么大戒备心,你眼前这个步入衰老的瘸子只想给你讲个故事。你拿着三明治,总要找个地方把它吃完。
为什么是你?嗯,为什么呢——或许只是巧合,又或许是因为你今天看上去光彩照人——谁会不喜欢这样的家伙呢?
你这样孔雀一般迷人的人物,身边一定少不了伴侣和追求者吧。我不是在打探你的隐私,因为这简直一目了然,我年轻时也有过这样一段时光。那时候我和你现在差不多大,而且是个健全人,每天身体里仿佛有用不完的活力,觉得自己就该闪闪发光,享受浪漫。
你没有?好吧,我只是在说我自己,如果让你产生误解,我很抱歉。那时我有个美丽的女孩,她的名字是切西丽。切西丽是方圆数里公认的大美人,她的眼睛就像闪耀的蓝宝石——能得到她的青睐,认识我的人都说我是全天下最幸运的人。可有一点,切西丽的性子着实有些古怪。她要吃新鲜的烤面包,我便从床上一跃而起,毫不顾及那正是夜深人静的深夜,四处翻找面粉和鸡蛋,她则在一旁加入糖和酵母;她要冒着如注的暴雨去城郊的小河,我便向上司请假——雨水将我们浇个通透,我们丢掉雨伞,互相偎依用身体取暖。
是啊,哇哦。朋友们都说,我实在是把她娇惯坏啦!我没那么觉得,我是说,我甚至是乐在其中。我想方设法地满足她的一切愿望,就算她要我摘天上的星,我也绝不用月亮唬弄她。
很快冬季来了,但寒冷的空气也无法冻结我的热情和爱。我们去河面上溜冰,摔倒后热烈地亲吻,我真担心一尺厚的冰面都要被我们的体温融化。
那真是一段美妙的时光,美妙的时光——
哦,抱歉,我差点忘记你这位听众了。要再来一杯咖啡吗?好吧,我该继续讲下去。
还是在那个冬季,某场雪后的一天,我和切西丽沿河散步。她披着件像嘴唇一样深红的条纹长呢大衣,戴着顶如同她眼睛一般蓝色的棉质无边帽,走在雪中简直堪比卢浮宫的收藏。我们牵着手,切西丽不时回头看我,她的笑容令我浑身同样洋溢出冬季晴天的爽朗心情。
一处河面上的异样引起了我们注意。在冻得牢牢的河流冰面上,不知被哪位垂钓者凿开了一块直径接近一米的缺口,而这位垂钓者大概又因故离开了。四周人迹罕至。我们踩着冰走到近前,缺口已经再次结冰,但厚度只有几公分。这片结晶不再是雪白的、令人安心的,而是露出河水黑漆漆的底色,宛如深海。
我抬头望着她,一种奇异的激情使我腾起一个念头。我盯着她蓝宝石般的眼睛,说,我愿意为你跳下河去。
是的,难以置信,对吗?但热恋中的男女无论说出什么、做出什么都不奇怪,你一定也曾经或将要有同样的体验。这就是我对她说的话,千真万确。我确信她在那一刻也感受到与我完全一致的、人类成千上万种不同情感中唯一相同的那种激情,而这绝不可能只是一种巧合。
她的眸子颤抖着,一抹看不见的光芒从她脸上浮现出来,而我的灵魂捕捉到了这种光芒,令她在这一瞬间比一切美丽的愿望和梦都还要美好百倍。
去吧,她回应。
于是我就跳下去了。
是的。一月份冰冷的吕勒河。
我三天后才醒来。除此之外,昏迷的我在截肢手术中失去了三根左脚的脚趾。
代价很沉重,可更沉重的还在后面——切西丽在四个月后离开了我,听说她去了另一个国家。我的家人、朋友、邻居都认为我愚蠢,一边为我同情地落泪,一边声讨变心的切西丽。听过我的故事,你真实的想法又是什么呢?
哦,没错,时间流逝,世界变幻,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你不再相信爱情了?请等一下,年轻人。你以为我想告诉你什么?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并不后悔,至少直到今天。
很意外吗?我能理解,所以请耐心听我接下来的话。
爱是没有标准的。这个人认为我爱得过分,那个人附和,那个人也认同,甚至有一百个人赞成,一万个人颔首,可我仍然嫌爱得不够。这就是我爱她的方式:全心全意,激情四射。她离开前从未表示过反对,也以同样的方式回应我,这难道不是世界上最迷人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