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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现在的预约已经排到了下个月,如果您不是紧急需求的话,现在妈妈没法给您做。”
“少胡扯,那我再加钱!我受够了!我必须忘记那只蜘蛛——”
“先生,不是这样……”
“让他进来吧。”
田中起身到审讯室外面,刚打算抽根烟,马上就被前辈拍掉。
前辈努努嘴,田中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只看到一大一小两个坐在椅子上的女孩。大一点的女孩穿着可爱是背带裤,头发用小熊皮筋扎成两个揪揪,正垂着头。小一些的女孩穿着艳丽的红色和服,坐在椅子上晃着腿,整个人像是座敷童子一样可爱。
田中识趣地掐了烟,但是这时小一些的女孩已经看过来,然后她跳下椅子,哒哒哒地跑过田中和前辈,往局里的自动贩卖机去了。
“那个孩子也是……?”田中指了指跑走的女孩,他是抓捕过程中才被调到这个案子里,对整个案情一无所知,只知道前辈们已经搞定了所有调查,只差他协助抓捕了。
“不是。”前辈摇头,“不过这个案子她也得参与。”
田中抓抓头,然后搓了搓油腻是手指,看向单面玻璃另一面的审讯室。被拷在椅子上的人眼睛歪斜,然而却滔滔不绝地在描述自己犯案的全过程,负责记录的同事中间已经换了一轮,来了个手速快的,键盘都快要搓出火星子。
他再一次想起关于这个嫌疑人的信息:早稻田大学毕业,家境优渥,毕业后被金融公司内定,年薪是他这种小警员想都不敢想的。
他再次对前辈投去疑惑的目光,质疑到底是抓错了人还是背调出了问题。
“你们要喝吗?”
稚嫩的声音从下面传来,田中低头,是刚刚跑去买饮料的女孩,她用宽大的袖摆兜着两罐咖啡,一份盒牛奶和一罐凉茶。
“茶是我的。”她继续说。
田中和前辈两人当然识趣,一人拿了一罐咖啡,女孩拿着牛奶去找另一个女孩。田中看着她把牛奶拆开,吸管插好,递给另一个女孩,又贴着她说了什么话,另一个女孩才接过牛奶,把吸管咬在嘴里。
“她到底是……”
“她这次是目击证人,之前她只做善后的。”前辈猛灌一口咖啡。
现在小一点的女孩又走到他们旁边了。
“这次还有多久。”女孩说,“客户那边还等着。”
田中敏锐注意到了她的措辞,原本香浓的咖啡差一点让他反胃。
“快了,快了。”前辈痛痛快快干掉了一整罐咖啡,然后从钱包里取出来两个人的钱递给女孩,“这家伙交待得比其他人都快,很快就能结束。”
女孩推掉了他的钱,抱着易拉罐小口地喝着,她的个子只能勉强够到单面玻璃的下沿。
审讯室里的男人已经交代到了最后一名受害者的信息,却突然开始尖叫。田中听着男人含糊不清地喊着“蜘蛛,红色的蜘蛛”,女孩也在这时喝完了最后一口凉茶,她熟练地把罐子向后一扔,正中垃圾桶。
“这次还得麻烦您,这次的受害者数量太多了。”前辈突然说,还是试图将钱递给女孩。
“我请你的。”女孩眯着眼笑,“这次会很快的,我没想到这个家伙事后跑到我那里了。”
“请问……”田中还是憋不住了,“请问这个孩子到底是。”
“我是目击证人,不过我也知情。”
“这么说那个孩子被袭击的时候……”田中瞟了一眼长椅上低着头的女孩。
“我在现场,所以他后面来找我了。”女孩抬起头看他,田中这才发现女孩的眼瞳大得出奇,几乎看不到眼白,但是这话听得田中心里一惊,连忙蹲下和女孩平视。
“我没受伤,受伤的是他。”女孩抬手指着审讯室。
“我就用原型吓吓他,谁知道他那么胆小,那我只能把他的脑子搅搅安抚一下了。”
作者:伊西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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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电话在中午,言悟父亲打来的,老家那边要给她介绍一个对象。人家是开酒店的……话没说完,言悟打断道:“把他生辰八字给我。”她要看看和这个人合不合适。第二件事才是要照片。
中午吃简单的饭菜,晚上才是重头戏。言悟和仲光一起,把仲光带回来的紫河车料理干净。仲光姐姐生了个女儿。据仲光说,两家四个大人都没有不高兴,毕竟是头胎。下一胎兴许是儿子,但言悟未必知道,那时候她不一定还和仲光住在一起。紫河车给了丈人,没给丈夫,大概他们确实很爱这个女婴,觉得有必要补偿一下仲光家了,仲光从母亲那分得半斤,刚好够他们两个吃一顿。
饺子奇香异气的,仲光没吃多少,言悟吃得倒有点撑了,消化完后欲望膨胀。她的欲望并非来自于据说紫河车里丰富的雌激素,而是来自于自己吃掉了仲光姐姐的肉这一事实。胎盘是母亲的肉还是孩子的肉,暧昧不明,而仲光姐姐因为能生产这一块肉,不能成为完全的“手足”,同样的地位模糊。所以言悟要吃这个男人。也给这个男人吃。
第二个电话在他们互相蚕食饱足后的深夜。那一头是彤云,言悟从小到大的朋友。彤云告诉言悟,她被人猥亵了,想报警,她要言悟陪她。
只是猥亵,就要报警,实在有些小题大做。或者说得不偿失,白折腾。言悟自己在胸部发育时期被父亲的朋友摸过。以及在公交车上,手抓着把手,有个老头在她腋窝以下肋骨以上也就是说侧胸的部分拍了一把。言悟从来什么也不说。跟父母更加不必说,公交车上那天,言悟穿的是件抹胸,要是跟父母说了,得到的回复必然是谁叫你穿抹胸。可是父母能说的话,作为朋友不能说。做朋友的人,跟朋友处在同等位置上,那个人是父母的朋友,一个中年男子,朋友眼里他也是个中年男子,没有父母那么多的“顾虑”可作借口,两个都是赤手空拳的人。所以言悟只能问:“怎么回事?”
“那个人是个老头。”彤云声线平直,绝无抑扬顿挫,像AI的朗诵。言悟立刻感同身受。能做出这种事情的绝不会是好看的人,能爱他的恐怕只有他那个一样丑的妈妈。但是,老头还要可怕得多,言悟被老头摸过,她最清楚。这句话激起的同情,足以让她专注地听完彤云的叙述。第二天她就去陪伴彤云,那则是出于朋友的责任感。
彤云说,那个老头向她问路,她带着他去了,毕竟是城市里她没有预感到危险,后面他动手时,她先是叫喊,但那时候刚好没人,后面于是动手推他,打他,终于像驱赶流浪狗一样把他赶跑。说到后面她带了小小的哭腔。彤云不是惊魂未定的哭,或者对于更糟糕的事情没有发生的感恩的哭,她是切齿痛恨的哭,她恨自己没带把刀。
而言悟听了,想到的还是自己和那个老头,以及那似摸非摸的一把。那时候,她没有反应过来,就这么看着那老头下了车。可是她又能做什么反应呢,因为那老头没有真正摸到她的胸,那毕竟只是一个擦边球而已。他没有拍她的背,没有拍她的肩膀,那时候他在想什么呢?她永远不会知道,她所记住的只是那种不洁的感觉。在这种情况下,彤云所遭遇的简直成了一张赎罪券,只要言悟愿意去买,那么她可以免于那种不洁,那种别人只在你的池子里蘸了蘸手指,于是你任何抱怨都成了小题大做的感觉,中国人管这个就叫哑巴吃黄连。
言悟请了假,先和彤云一起去了X市的公园。所谓公园,就是对自然景观的拙劣模仿。中午她们去吃了烤肉,在彤云的出租屋里睡了午觉。下午言悟看着彤云打电话。她们一起去了警局。
这件事,彤云又要说一遍。那天下午两点。我坐xxx公交车,上车。我是在始发站上的车。警察打断:“那对方什么时候上的车?”彤云一顿,说:“他是和我一起上车的呀。”警察不耐烦了,说:“那你怎么不早说呢?”言悟差点笑出声来。她又想到自己那个判断,只是猥亵就要报警,那太过小题大做,太浪费警力了。言悟是正确的。但是此刻她们已经在此。她凑过身去,握紧了彤云的手,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那言悟只能拿出自己的对抗心态:你不是嫌我麻烦吗?那我就麻烦你到底。
其实彤云倒不像言悟这样旁观者清。她素来是迟钝的人,打一巴掌第二天疼。她只是把这事说出来,增添更多细节。好在警察只对那个老头是怎样对她的最感兴趣,彤云奇怪他们何以问得这么详细,换一个人来必定要羞耻——她觉察到言悟紧紧抓住她的手,差点想要推开。她也想把这事说得像本黄色小说一样,以验证是否这就是他们想听到的。
实际上,她不愿意让他们知道,在始发站等车时,上车之前,那老头叫住她,请她帮忙搬行李。彤云不知道如何拒绝,只好这么做了,其后,他又掏出手机,问一些智能手机操作方面的问题。这是彤云的软肋。平时不管对谁,哪怕是自己的父母,她都是个木头人。彤云自己也诧异,她似乎也曾经是父母怀中的小精灵,她一直是父母漂亮的女儿,何以会变成这样一具木头人。只有对老年人例外。她总要看到他们是如何被这个世界排除在外,她总要对这一点心存恻然,她总要伸出手尝试把他们拉回这个世界中。
因此,彤云细细解答他的问题,也许对一个陌生人来说过分细致了,以至于后来她逃到地铁站,在电梯上,一个人向她搭话,他和她坐了同一班公交,以为他俩是同行人。如果你和他不是同行人,为什么对他这么尽心呢?要是他这么问,彤云只能哑然。
“他把手放在你的胸部。时间多长?”
彤云回答:“记不清了。”
不知怎的,这个问句别具一格的微妙。不知怎的,回答自己记不清时,彤云觉得自己那么的呆板、面目可憎。一瞬间这种恶意笼罩住了她的心。在警察问她“真的记不清了吗”的时候,她终于崩溃地大叫起来。歇斯底里。她一直要自己不要哭,不要显得像一个拿眼泪博同情的弱女子!但是她还是哭了。她被关在头脑的暗室里,声音重叠激荡地翻涌。言悟紧抱着她,不要她倒下去,彤云模糊地想,自己太高了,真对不起。
一直坐在边上的女警察来安慰她。情绪不要激动,这都是必要的程序,你要相信我们,好吗?言悟说:“遇到这种事,谁都会情绪激动。”女警察说:“这样解决不了问题。”彤云不知不觉中站了起来,她俩又扶她坐下。笔录还是要接着做。
等一切都做完了,整件事情告一段落,彤云和言悟到蛋糕店里去买了甜点,因为吃甜食心情会变好。言悟买的是开心果巧克力蛋糕,彤云买的是山楂月饼。言悟第二天就要回去了,彤云给她买了一串朱砂的手链。
这串手链言悟一直戴到了圣诞节的时候。父亲介绍的那个人,看八字似乎还可以,但她跟父亲说两个人八字不合,推了过去。仲光姐姐怀上了二胎,仲光说要回去看看,这一看就杳无踪迹,言悟打算搬家,但也只是嘴上说说,一直没有成行。戴着这串手链,圣诞节她又回去见彤云,两人一起去逛街。
X市没有很浓重的圣诞节气氛,两人去的偏偏还是最冷清的商场。逛了一会儿,难奈凄凉,又逃到大街上。言悟突然拐拐彤云,示意她看行道树旁边站着的女人。
那女人身形高大,扎个马尾,皮毛一体大翻领夹克,牛仔裤马丁靴,看起来很利落。彤云不解地转头看言悟,言悟小声说:“是那个警察啊,你忘了?那个叫你不要哭的。要过去打个招呼吗?”
彤云想了想,竟然点头答应。她俩一起过去,由言悟开口道:“你好!你记不记得我俩?”
夜色里女警的眼睛是火石一般的质地,在她俩脸上硬硬刮过去。“饶彤云。”两人都吃了一惊,没想到她还记得。于是只好略带尴尬地互换姓名。言悟。女警叫楚忍冬。彤云说自己有话想单独问问忍冬,忍冬答应了,她俩又绕到商场里去。言悟暂时在外面,手有点冷,她买了杯热奶茶喝。一杯奶茶喝完,彤云和忍冬还没出现,她有点担心,给彤云发了条消息,彤云没回。
言悟仍决定再等一下。她又给彤云点了杯奶茶,店员在做,她看到窗外飘起了小雪。隔着层玻璃,冷清清灰黑色的街上,人影的亮色也没精打采,她开门走到门口,没有人雀跃,也没有人要拍照,毕竟不是初雪了。
突然有人在她右肩膀拍了下。言悟往右一转,左边顿时爆发出笑声。她狼狈转过来,骂道:“靠!”当然是彤云,笑得脸圆圆的,红口白牙。“你怎么站在外面,不冷啊?”“不冷,我出来看看雪。我给你点了杯奶茶,进去喝吧。”
彤云说她想看部电影。两人买了票,从奶茶店出来,走向电影院。言悟才问:“那个警察呢?”彤云说:“走了。”“你都跟她说了些什么?”言悟其实更想问,有什么可说的,因为那天她就知道此事不会有任何结果。而且她一直知道,那天不过是印证落实。
彤云吸了一口奶茶,路灯下雪在她的黑发上是片片云母,几乎像个薄纱材质的王冠。她用手摸摸头发,看到自己的指甲又成为蜡质的灰紫。我原谅了她——这话说出来,自己会成为一个善良的傻瓜。可是傻瓜就是傻瓜,一个努力遮掩的傻瓜更不聪明。徒劳无功,雪终归要融化,何必还要下雪?
都是因为太冷了。
“没说什么。”她轻快地说,“你知不知道,这个商场这么偏僻,竟然还挂了槲寄生,我和她接吻了。”
言悟手里是有彤云的八字的,八字上可并没显示彤云是个同性恋。她和彤云一起长大,也根本不知道彤云是个同性恋,一时间震惊得默默无语。又想到更为可怕的可能,那便是彤云被那件事骇得转了性向,这她更难以接受。那么她自己在朋友眼里,岂不是也有了变为伴侣的潜质,这个想法使她不敢沉默了:“她是百合吗?”
“我不知道,反正她没抗拒。”彤云说,随后又撅一下嘴,“希望她没男朋友,我不想亲和男人接过吻的嘴唇。”
这句话足以令言悟放心。她问:“她亲起来感觉怎么样?”
感觉只是一块会动的肉而已。彤云知道自己不喜欢女人,所以这个吻没有激起她的丝毫情欲。但是她也知道,这种没有任何情绪的感觉,反而让她喜欢。
“她火气很旺,这种天气还出汗。”彤云嗅到了她的汗味,皮革味、一点点的酸味,然后扑来浊热的奇异的香气。女人的味道。
彤云小时候,她妈妈穿一件红色条纹贴身针织衫,把她抱在怀里睡觉。彤云嗅到一股香气,问妈妈为什么她的衣服有香味,妈妈睡眼惺忪地闻了闻,口气敷衍地说:“哪有?这是汗味,好了,睡觉吧。”然后彤云把鼻子埋在她的熏满了汗味的红衣里,伸手去够她的乳房。不会有任何一个男人任何一个人觉得妈妈的身体好看的,她哺乳后的乳房干瘪松弛垂吊如风干的果实。但是彤云深爱那触感,柔软的,没有弹性的,绵密可爱。她绝对忘记了一切。她忘记了更小时候的自己……
更小时候,她和妈妈一起坐公交回家。那是个喝醉了酒的男人,纠缠着她妈妈,看到她妈妈抱着个女童,硬要让她妈妈坐下。她被吓坏了,她妈妈安慰地笑着说,叔叔醉了。满车厢似乎都笑了。有人下车后有了座位,他自告奋勇要帮妈妈带孩子,把她抱了过去。妈妈坐在前面他坐在后面。这个醉汉探手,伸进亮亮的香槟色小裙子里,揉捏女孩的胸。彤云没哭——她被吓得只有沉默。然后车到站,她妈妈,抱着她回家。
他把手放在她胸部多长时间,她不记得,孩子没有时间观念,十分钟像一辈子一样漫长。
因此,彤云可以向忍冬解释,那个案子没有下文,她再也没接到警察局的电话,不算最要紧的,有些事一开始就已经太迟了。甚或可以说,既然她已经出生,一切都已经太迟了。在她懂得想念之前,值得怀念的事情就已经只剩回忆。虽然她是受到了刺激,才想起这件事来。
“我能做的实在很少。可是,”忍冬说:“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一直都记得你。”彤云答:“……谢谢。”那时候她看到,外面开始下雪。她对忍冬说:“下雪了。”又说:“好像有点暧昧。”最后她看着槲寄生——仿真的——说:“特别是槲寄生。我都想问能不能接吻了。”忍冬的瞳孔缩了一下,看着她。最后,她们做了这件事。
彤云想说:你记得我,难道不是因为我的名字本来就难以忘记吗。彤云在冬天出生,她名字的寓意就是下雪前的密云。你为什么要记得我呢——这个问题有如安眠药的苦味,压在她的舌根。彤云不是那个父母怀里的女儿,她和母亲一起安稳沉睡于羊水中时,已注定她体内的温热,会一寸一寸结成冰。八字也是那么说,那些星星也是那么说,彤云多么希望自己没有聆听的机会,可是也许她的出生就是一场必然的雪崩。多么遗憾,她对那些星星一样的卵子,那些注定不会来临的兄弟姐妹们低语。多么遗憾,可能你们也是我,我们是大同小异的我们。
雪越下越大了。言悟说:“再走一会儿,真要被雪淹了,咱们跑过去吧!”彤云点点头。风很大,很冷,在灯光下,飞舞旋转的雪光里,她们开始奔跑。要一直跑到电影院里去,浏览一切的声音,光影,然后回到家里,沉睡,做一个自己成为一颗星星的梦。
fin.
Notes:待修改(呃其实可能不会修改,不过这也难说,而且这三个字需要加粗)
标题来自于“琉璃世界白雪红梅,脂粉香娃割腥啖膻”
作者:魇
评论:笑语
刘晓梅抱着丈夫的特制骨灰盒,走过贵宾通道,来到她丈夫预定的靠窗位上坐好。太空电梯还有十五分钟才会开始启动,现在她能看到的只有围着视野的一串串钢筋水泥。刘晓梅就这样看了一阵,索然寡味地看向座位扶手,拿起了上面的视听装置,戴在头上。
装置自动开机,刘晓梅的眼前出现了一位外表无可挑剔的帅气男人形象,“刘晓梅女士,您好,我是本次航班的人工智能‘盘古’。”那个男人的形象发出了声音,“请您节哀顺变,您的丈夫若知晓您准确的执行了他的遗愿,也一定会含笑九泉的,同时也希望您本身也能够享受本次旅程。”
“享受,我怎么享受?”刘晓梅心里想着,却只是点点头。试听仪捕捉到这个动作,瞬间回归到了透明模式。
太空电梯终于启动了,刘晓梅把骨灰盒宝起来,贴在窗户上。“你看,它升起来了。”她说,“我感觉还好,跟坐电梯似的,甚至比电梯还稳当。”
“是的,太空电梯以追求舒适安全为第一要务,以方便旅客能够更好地享受旅程。”盘古的声音从视听仪中传来,“很高兴您能够感知到这一点,并将其分享出来。”
刘晓梅用微笑来回应人工智能的话,保持了笑容几秒钟后才想到这儿配备的视听仪大概不是最先进的型号,不会捕捉到眼睛以下的面部动作,于是她说:“谢谢你的讲解。“
“不客气,我一直在,您可以随时呼叫我为您进行服务。”盘古说。
“我想……我没有什么需要服务的,至少现在还不需要。”刘晓梅说,她并不擅长和别人打交道,人工智能也一样,孩子已经不太爱跟她聊天了,家里的人工智能系统也是遵循丈夫设定好的模式运行。
“好的,半小时后会有服务机器人来巡舱,如果您需要用食物和水,可以吩咐它们为您送来。”盘古说完,便不再有动静。
刘晓梅继续看向窗外,她觉得现在已经升得很高了,下面的房子小小的,像她给孩子们买的积木,一块一块整整齐齐码在一起,又一盒一盒地排成一片。接着,一层白色的厚重帘子盖住这些盒子,那原来是云彩,她已经在天上了。
刘晓梅突然惶恐起来,她只做过两次飞机,第一次是为了回家给父亲奔丧,第二次是陪着丈夫看病,两次的结果都是让她无比难过的。她本就不喜欢这样悬浮的感觉,如今又平添了一份恐惧,只能抱紧了手中的骨灰盒,紧紧闭上眼睛。
“刘晓梅女士,您的手环向我报告您的心率异常,请问您是否需要帮助?如果需要,我会在三分钟内派遣医疗机器人过来。”盘古的声音从视听仪中传来。
“我……我还好,不用派机器人来。”刘晓梅说。
“您的医疗记录显示您并没有恐高症,但结合您的行程和消费记录,我发现您两次升空的原因和结果都是相对负面的,我可以理解为您是因为这些事情导致心情不好么?”盘古说。
“随便吧。”刘晓梅心烦意乱地说,她倒没想干脆摘下视听仪,这种状态下,能随便说说话分散一下注意力倒也不错。
“那么我们随便聊一些什么吧,刘女士。”盘古说,“您说话声可以大一点,这里是贵宾舱,配备有最新的隔音仓板。”
“行。”刘晓梅说。
“我理解您的心情,刘女士。”盘古说,”人类从鸿蒙之初便习惯了仰望星空,但如今,我们可以脚踏云朵,这怎能不算是一种震撼和伟大呢?”
“可是……可是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一旦出了事,怎么办呀……”刘晓梅说,她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瞄向窗外。
“请您放心,太空电梯有各种保障旅客安全的措施。”盘古说,“您看,现在我们已经到达平流层了,这里上冷下热,和刚刚路过的对流层有所不同。听起来有些反直觉,但这正是其魅力所在。现在舷窗外的实时温度为负三摄氏度,而和这样的寒冷仅隔了半米的仓内,保持恒定舒适的二十六摄氏度,一九零三年开始升空的人类,大概不会想到他们创造的奇迹会更加如此神奇。“
刘晓梅看着舷窗外的空寂,叹了口气,说:“你这说话的样子,听起来像我丈夫一样。”
“您的丈夫是一位名满天下的工程师,我认为您很享受和他的婚姻,否则不会在他去世后遵照遗愿带着他的骨灰乘坐他参与设计的太空电梯。”盘古说。
“是啊。”刘晓梅说,别人都说她很幸福,她也不认为自己不幸福。“他很好。”
“您的丈夫也是是您父亲精心挑选的良婿,对于这桩婚事,对于你们的婚姻生活,四位老人都非常满意。”盘古说。
“说点别的吧。”刘晓明说。父亲是对的,丈夫也是对的,生活中不需要轰轰烈烈的情感,平平淡淡才是真。
“好的,我继续为您讲解我们的旅程:我们即将到达中间层,这是一处看似荒凉,实则充满对流的美丽空间。若我们身处高纬度地区,黄昏时分,您就有机会欣赏到美丽的夜光云。”盘古说。
“但我永远不可能摸到它。”刘晓梅说。
“是的,但这样的美景,纵然只是看着,也一样能让人感到心旷神怡。”盘古说,“相信您的丈夫也会赞同这样的观点。”
刘晓梅没有说话,她觉得手里的骨灰盒重如泰山,原来就算她活生生地坐在这里,看着舷窗外,听着人工智能为她量身定制的讲解,这趟旅程似乎也不是完全属于她的。她觉得喉咙发酸,有什么东西从眼眶里落下,掉在视听仪的镜片里。
“刘晓梅女士,我已给您的座位派遣服务机器人。”盘古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机器人会在两分钟内到达,请您保持镇定,不要解开安全带,机器人会在八十秒后到达……”
“我不想被服务。”刘晓梅想说,她想尖叫,想嚎啕,想把骨灰盒扔出去,想在地上打滚,甚至想砸开舷窗跳进这“壮丽的中间层”。服务机器人过来了,它殷勤地说着“您没事儿吧,”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肩膀,把纸巾塞在她手里,那温暖的触感像丈夫,也像父亲。
刘晓梅的呐喊化成了一声低低的哽咽,她摘下视听仪,把骨灰盒放在腿上,接过纸巾,擦干了眼泪。
作者:【十一招】穆珛
关键词:异闻
评论:随意
*再也不死线赶工了第一万次
“我睡不着。能给我讲个故事吗?”
黑暗的山洞里亮起了一点光。年长者翻了个身,试图做出自己仍在熟睡的样子。
“我睡不着!”孩子推了推年长者对自己而言堪称庞大的身躯。孩童特有的清脆声音撕裂了寂静,年长者痛苦地捂了一下耳朵。
“好吧,好吧。”他叹着气,神情认命,“你想听什么故事?”
“什么都可以。嗯……轻松一点的,童话故事也可以。”孩子窝进他的怀里,“也许听到一半我就会困了。”
“如果等我讲完了你还没有老老实实睡着,我会把你打晕。”
“……你好残忍。”
“你更残忍。”他无情地指出,“你剥夺了我睡眠的幸福。”
“幸福应该共享。”孩子小声说,“就比如你先把我哄睡,你再睡觉,你就会获得两份幸福。”
“……谁教你的这些歪理?”他又叹了一口气,故意叹得好大声,“算了,我不想知道。我们还是来讲故事吧。”
“好耶。”
“一点都不‘好耶’……让我想想,讲什么呢。”
他顶着孩子期待的目光在记忆里挑挑拣拣。片刻后,他清了清嗓子。
“咳咳。那么,这个故事要这样开头:从前有条龙……”
“……好俗套。”
“闭嘴。”他盖住孩子的双眼,自顾自地继续说,“从前有条龙,一条龙孤独地住在山洞里。他拥有一整个山洞的财宝,但没有同伴,也没有朋友,每天只能吃了睡睡了吃。”
“听起来其实还不错。我也想有一整个山洞的财宝。”孩子点评。
“不是都让你闭嘴了吗?你这样怎么可能睡得着?”
“嘁。”孩子扭身把脸埋进他怀里,“我不说就是了。你继续讲吧。”
他这才满意,继续用故意放慢的语速讲故事:“龙的领地附近有一个人类的国家。那个国家并不算大,也不算繁荣,但对于龙来说已经十分热闹了。于是,某天无聊地数财宝的时候,龙突然想到,为什么不去那个人类的国家看看呢?”
“嗤。”
“……你笑什么?”他把孩子扒拉出来,狐疑地上下打量孩子的脸,“你不是说不说话了吗?”
孩子紧紧闭着眼:“我不知道,你听错了吧,我在尝试睡觉呢。”
“是吗?你最好是。”他又把孩子埋回去,“我继续。这个想法一出现之后,龙就觉得他早就该这么做了。挑了天气很好的一天,龙飞去了那个国家。那个国家的人很热情,看到龙之后都用很大的声音打招呼,还跑来跑去迎接龙的到来。”
“……龙是用自己本来的样子去的吗?没有变成人?”
“当然了。龙是很诚实的人,在和人类打交道时当然会用自己的本来面貌。”他有点得意地说。
孩子的肩膀抖了抖。他疑心孩子又在笑,却想不出笑的缘由,只能继续讲故事。
“不过呢,那个国家的空地对龙来说都太小了。所以龙只是飞了一圈,还找到了最华丽的城堡——应该就是王宫吧?——打了声招呼。龙飞往王宫的时候,许多人都直起了腰,呆呆地注视着龙帅气的背影。”
“那个国家的人看起来怎么样呢?”
“然后……呃?你说什么?”
“我说,那个国家的人那时候看起来怎么样?”孩子问。
“你说怎么样……”他陷入沉思,“大部分人穿得颜色好暗!表情也很呆滞。不过有一些人打扮很闪亮,很想打劫……不是,认识一下!哎不对,你问这个干什么,这只是个故事啦,故事。”
“是是,你继续讲吧。”
“没你打岔我早就讲完了!”他哼了一声,“之后龙就时不时去那个国家逛一圈。虽然人类总是在发出奇怪的叫声,但总体来说,总是在说‘我们会献上珍宝’这样友好的话哦。”
“……”
“……你是不是又在笑?”
“没有哦。然后呢?”
“然后?然后有一天,人类也来拜访了龙的洞穴。是他们的公主,还带了一大批财宝。公主十分漂亮,金色的头发在山洞里也能闪闪发光……”
“是阳光反射吧?”
“你懂什么!总之公主就是美得发光!而且又温柔又善良,嘿嘿……”
“笑得好恶心。”孩子评价。
“你再说我真的会打晕你哦。”他板起脸,“再之后呢,国王去世了,公主成了那个国家的女王,和龙建立了友好关系。龙再也不孤独了,那个国家的人也很高兴有龙这么强大帅气的朋友,大家一起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结尾倒是很童话故事,但是中间跳过了好多东西……”
“小孩子话这么多干什么。好了好了故事也讲完了!你现在总该睡觉了吧?”
孩子没说话,只是在他的怀中蜷缩起来。几次呼吸后,孩子还是闷闷地开了口。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家?我想母亲了。”
“唉……只有我陪着不行吗?”他甩了甩尾巴,“我也很想你妈妈啦。但你现在还不能自由控制人型和龙型的转换,会把你妈妈的王宫拆掉的。到时候我们就会被大骂一顿,然后赶出去喝西北风……”
他越说越伤心,似乎是想象到了自己被妻子训斥的画面,金色的双眼中含起热泪。
“……你别哭啊!”孩子用稚嫩的龙角顶他的鳞片,“会掉到我头上的。”
“我才没哭。好了真的你快睡吧小孩子再不睡会长不长的!”
孩子发出含混的抗议声,大概是“要说长不高”之类的嘟囔。他将孩子掩在翅膀下,只有一人一龙以及堆积如山的财宝地洞穴里,他们陷入了安稳的睡眠。
从前有一个国家,国王十分昏庸暴虐,民众深受其苦。在人们绝望的时候,龙从天而降。被选为祭品的公主最终借助龙的力量推翻了国王,成为女王把国家带上了新的道路。
——床头的父母合上绘本,摸了摸熟睡的孩子的脸,悄声读出童话故事的最后一段。
有着金色竖瞳的王夫也和这个国家的所有人一样,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作者:顾箐
评论:随意
没写完先传了,是voidho1的相关故事,含有一定量剧透,想跑此模组但是没跑的谨慎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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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池明里一直是一个很随和的人。
如果不是资料上白纸黑字地记载着过去发生的一切,很少有人能相信他曾经经历过一夜间失去双亲的惨剧。
那些灰暗的,痛苦的血腥的过去,似乎并没有给他的性格带来过于庞大的伤疤或是畸变。一切的哭泣,呐喊和更多的记忆全都停留在了那个雨夜,再次从医院醒来的时候,青池明里已经不记得任何事情,唯一的碎片便是自黑暗中闪现的,不属于人类的金属光泽,以及更多的鲜血。
从此以后,人们对他的称呼加上了一个前缀:仿生人失控事故的幸存者。
青池明里曾在书上看到过,大脑会刻意淡化那些无法承受的伤痛,这是人体的保护机制。所以父母被不知名的仿生机器杀死的那个夜晚,自己应该经历了寻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甚至理应冲垮自己的全部人格。
但现在的青池明里已经很难去想象那份痛苦究竟达到了什么样的程度了。痛苦是很难被量化的,青池明里失去了得以窥视那份痛苦全貌的记忆,唯一留下的只有名为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后遗症——他过上了远离仿生人的生活。在这个人人都能拥有一台仿生人管家的时代,青池明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不过好在他并不孤单——收养他的黑田刑警同样没有在生活中添置过多的高科技产品。
青池明里很清楚,这其中一定有迁就自己的成分。黑田刑警是一个称职的养父。
“……”
这样想着,青池明里笑着打开已经算得上是古董型号的电视,随意地浏览起今天的新闻。
【最新型号仿生人采用全新的声像设备,能够自由模拟几十余种声线,满足您的陪伴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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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
青池明里微笑着把电视关上了,他叹了口气,用一种无奈的表情窝在沙发上。
他百无聊赖地看着茶几上的猫咪摆件——点头,点头,摇尾巴,转个圈,最后挠挠自己的脸——好的,开始重复了。那个摆件并没有接入任何智能ai,所以它只是一直坐着重复的动作。青池明里已经早就倒背如流。
青池明里感到很困惑,他并不认为自己算得上是最极端的憎恨现代科技的守旧派,他只是有点跟仿生人接触不来,远远没到希望所有仿生人都原地爆炸,科技水平倒退回三千年前大家一起躲在山洞里钻木取火的程度。
他甚至认为自己已经算得上相当平和了,他接受了自己会有一个仿生人搭档的事实,即使那什么匹配系统听上去像是什么abo小说里包办婚姻的遮羞布。只要数值足够高,所有人就都会确信你有了光明的未来,为你构想了一系列幸福的婚后场景——而个人意志在这其中便显得微不足道。
青池明里并没有要否认现代高科技的任性心,他只是平和地接受了,就像他已经平和地接受了很多事情一样——他接受了自己成为孤儿的事实,接受了自己被一名刑警收养的事实,接受了自己患上了无法使用高科技的事实,接受了自己未来会也成为一名刑警的事实……
如果他是一名小说角色,而角色又都有自己的个人意志的话,青池明里确信自己无疑是最令作者省心的那个。他很少询问为什么,对降临在自己身上的命运大多坦然接受,按部就班地走向看上去能获得幸福的那条道路——毕竟你的确获得了很多爱,你理应回报,对吗?
他上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充满童趣的壁纸,柔软的床铺和赤星透也送给他的各色玩偶,其中最开始的那个已经能明显看得出破旧的痕迹。
蓝色的红眼睛兔子微笑地看着青池明里,青池明里同样笑了笑。
这个房间毫无疑问是充满着爱的。青池明里很确信,自己毫无疑问拥有着很多爱——但是如果让他自己选择,或许他会在放布偶的橱子那里安置一个巨大的玻璃柜,里面放上各种爬行类动物,守宫,角蜥,蛇之类的东西。他也同样不会选择如今的壁纸,更简单的装饰风格会更加符合他的喜好。
但是这样也不坏。青池明里捏了捏兔子的脸,如果自己的【家人】们认为这是自己喜欢的,并的确能从这种行为中获取一些安全感,能够给他们带来一些正面情绪,这样没什么不好。
更何况,兔子和角蜥一样可爱,至少前者有毛,摸上去会很柔软。
作者:【十一招】穆珛
关键词:散步
评论:随意
*赶死线赶得有点想死非常粗制滥造抱歉
“咚咚咚,咚咚咚。”
从门外传来颇有节奏感的敲门声。利欧从书堆里抬起头,慌慌张张地推了推眼镜。
“来了来了——”他用力把左手边书本堆成的小山推来一个小小的角度,又把自己的腿从层层叠叠的稿纸里拔了出来。跃过正倒着转动的古老时钟,避开天花板上垂下来的卷轴,当他终于抵达房门时,已经气喘吁吁大汗淋漓。
敲门的人显然也不耐烦了起来,敲击的力度一次比一次大。利欧惊恐地看着门口他淘来的据说曾寄宿了邪神的花瓶不断颤动,赶紧刷地拉开了门。
“轻点轻点快递放门口就可以了我不买保险——哎?”
利欧的视线一开始甚至没能捕捉到人影。他困惑地略一低头,才发现门口站着一个看起来10岁出头的男孩。男孩出人意料地有着一头白发,一只手抬起似乎正准备敲门。见门打开,他仰着头看了过来,脸色很臭。
“小孩子……?你是有什么事吗,小朋友?”利欧蹲下来,声音下意识地夹了起来。男孩的表情似乎更差了。他恶狠狠地瞪着利欧,半天才挤出一句回答:“……散步!”
作为一条很宅的黑龙,阿拉斯托既不向人类交付自己的真名,也不曾在人间留下自己的痕迹。他的毕生爱好只有窝在自己的洞穴里睡大觉,任何会干扰这一爱好的事——比如有人类召唤他,比如有人类来讨伐他,比如有人类想借用他的力量……
他同族保护过几次人类后每年特定日子都会被360度无死角环绕播超大声放对神龙的祈祷,另一个同族抢了人类的财宝后暂居的洞穴直接变成了人类的打卡景点。如此几次之后,死宅阿拉斯托对人类的唯一印象:一种很烦很恐怖需要敬而远之的生命体。
所以当他被声音砸醒的时候,他一度以为自己睡出幻觉了。
砸,真的是砸。不知是谁的碎碎念具象化成了实体,每一个字都从半空中蹦跳着砸到阿拉斯托身上。不算很痛,但很有存在感。那个温和的男声还在不断念叨:“这样对不对啊……叽里咕噜……这里应该这样发音吗?……召唤……随便谁?”
声音说着随便谁,半空中裂开的传送通道里却明显传来了自己鳞片的气息。也正是因为有鳞片,此人像是有超浓重口音的磕磕绊绊的召唤词居然也发挥了效果。被烦得根本没法再睡的阿拉斯托吸气,呼气。
……总之得在不暴露自己是龙的前提下把这个人类解决掉!
于是,变化成人类后看起来只有10岁出头的阿拉斯托冲进了传送通道。
然后掉在了一栋房子前。
敲了半天门才有人慌慌张张地出现,开口时的声音和把自己吵醒的无二。
“你是有什么事吗,小朋友?”
青年撩起袍子蹲了下来,眼镜后的双眼像没经历过社会毒打一样清澈。阿拉斯托眯了眯眼,龙的视力和感知让他可以越过眼前的人类,从堆积如山的杂物——不是这人家里怎么这么乱啊!——后一个普普通通拿来垫桌脚的盒子里发现他的鳞片。
人类,你完了。黑龙冷酷无情地想。
“散步。”阿拉斯托盯着这个吵醒他睡觉又把他鳞片垫桌脚的人类,“我散步到这里的。你家里有果汁吗?”
利欧把这个很自来熟的小男孩迎进了家里,给他倒了一杯苹果汁。
是不是附近人家的孩子呢?其实有点社恐的利欧偷偷瞄已经自顾自在沙发上清出一片空地坐好的男孩。感觉以前没见过,不过他以前也不怎么和邻居打交道……
利欧是一名魔法使,虽然只能算个半吊子。自从祖父去世他继承了这间房子和祖父的藏书之后,就成天窝在家里研究魔法与神秘。他的天赋很差,甚至可以说几乎没有魔法天赋。一开始是出于对祖父的怀念,但研究着研究着,他也开始沉迷于探索人类认知之外的世界的乐趣。
不过也正因为沉迷研究,本就不爱和人打交道的利欧现在更是几乎与世隔绝。不算外卖员快递员之类的,他上次和人交流可能还得追溯到……呃……半年前?
“你叫什么呀?啊,我是利欧……”绞尽脑汁之后利欧总算找出了一个话题打破沉默。
“阿……布莱克。我叫布莱克。”不知为何一直看起来很不满的男孩拿起沙发上的一叠纸,整张脸都皱到了一起,“这是你写的?”
明明是白色头发却叫布莱克……利欧暗自腹诽,凑上去看了一眼:“啊……这是我最近写的《论人类使用龙语魔法的可能性》,还只是草稿……唉,不对,你看得懂吗?”
“狗屁不通。”布莱克超绝冰冷,“人类的身体构造就决定了他们无法使用龙语。你在研究没有意义的东西。”
涉及到自己热爱的领域,利欧顿时把别的全抛之脑后,也不管眼前只是个十岁的孩子,扶了扶眼镜开始辩驳:“不对,龙族用声音沟通魔法元素,那么只要用仪式和动作作为辅助,人类也有可能做到……”
布莱克像是也被激起了斗志,坐直了和利欧争论。利欧坚持己见,甚至从书堆里翻出了白板写写画画,还找了半天前人的研究。两个人就这个话题讨论了许久,又延伸出了许多魔法相关的探讨。利欧虽然天赋不佳,却在长久的研究生活中积累了大量的理论知识。布莱克看起来只有十岁,眼界却十分独特,在某些方面似乎也有很深厚的积累,利欧暗暗猜测他也许是某个大家族的孩子。总之,一个忘了自己之前在干嘛,另一个也完全忘了自己是来干嘛的,直到夜色降临,街道上的路灯纷纷亮起,两个人才回过神来。
“……我要回去睡觉了。”布莱克撇了撇嘴,“虽然你也很烦,但勉强可以算没那么烦吧。”
“是吗?”利欧意犹未尽,对布莱克的话只是歪了歪头,笑着问,“下次还来玩吗?”
“等我哪天散步再散到这里吧。”
男孩从沙发上蹦下来,自顾自地打开门跑了出去,也没有更多的告别。利欧看着关上的房门,那种与人聊天、探讨、畅所欲言的快乐仿佛还萦绕在他身边。
真是个奇妙的孩子啊,他还会出现吗?
答案是,会。
在那一天之后又过了半年,男孩敲开了利欧的房门。像是中间没有隔着半年的陌生一样,利欧和布莱克一起喝苹果汁、探讨关于魔法和神秘的问题。利欧告诉男孩自己把那篇关于龙语的论文修改完善之后投了出去,还在等待回信。注意到男孩对此似乎有些困惑,利欧兴高采烈地讲起了自己经验丰富的被拒稿生涯。他们又聊到了太阳落山的时候,像第一次一样,男孩说着“要回去睡觉了”就径自跑走。
又过了一年。利欧又见到了声称自己是在散步的男孩。这次他们的话题不再局限于研究,利欧说起过年的时候隔壁的婶婶送了他一篮自己烤的小饼干,味道十分不错。男孩沉着脸想了半天,说他出门散步之前把邻居暴揍了一顿,因为邻居试图偷他的财宝。利欧大惊失色询问男孩是否报警,只得到了男孩的一个白眼作为服务。他们又说起利欧的研究,论文被拒稿了,但有厉害的前辈觉得利欧的思路很有意思,给他写了信,至今也还保持着书信交流。
又过了三年。“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了呢。”利欧开门的时候如是说。容貌身高没有丝毫变化的男孩诧异地看了利欧一眼:“我只是睡了一觉而已。”三年里利欧的研究逐渐引起了学者们的注意,他的论文被刊登在魔法界顶尖的期刊上,也应邀参加了几次会议。虽然在与人交流这件事上还是不太擅长,“但我有成长哦,应该还要感谢你当初散步到我家呢”。
又过了五年。这次来开门的不是利欧,而是他的朋友。从书房出来的利欧解释着“是朋友家的小孩”。“他来邀请我去他的婚礼……”利欧说。见有客人,朋友递上了请柬就告辞了。男孩没回答,只是看着整洁了不少的房间,然后突然问道:“原来那个垫桌角的盒子呢?”“放到书房里了,你要看吗?”迟疑了一会儿之后,男孩摇了摇头。“等我下次来再说吧。”他这么说着。这次他们聊的重点又回到了利欧的研究上,偶尔利欧会讲起自己新认识的朋友的故事。利欧的朋友在街上经营一家便利店,也因此认识了经常会去买速食品的利欧,两个人意外的很谈得来。
又过了七年。这次利欧的朋友也在。看到敲门的布莱克时,朋友困惑地歪了歪头。
“有点眼熟……”
“可能在哪里撞见过吧?”利欧笑着说。
朋友与利欧告别回家照顾孩子。利欧与布莱克在客厅再一次畅所欲言。从魔法,到龙,到传说中的各个种族,到世界之外的畅想。而那个以前被用来垫桌角的盒子,被好好地放在书架的最高层。
“你不结婚吗?然后养小孩。”讨论的中途,布莱克突然问。
“哎?没有遇见喜欢的女生……而且,如果对方不了解魔法的话,我的研究也得想办法瞒过去啊。”利欧苦着脸,“布莱克你……哎呀我都忘了,布莱克还是个孩子呢。”
又过了十年。时间没有在布莱克身上留下痕迹,却让利欧变得苍老了许多。学者的鬓间已经开始出现白发,利欧摸了摸布莱克视线停留的地方,笑了起来:“这下可以和你一样了哦。”
布莱克露出嫌弃的表情。
利欧领着布莱克来到书房。那个装着鳞片的盒子依旧摆在书架上,并没有灰尘,看来是每天都会擦拭的样子。
“给你。你想要这个吧?”利欧把盒子递给布莱克。
“还是放在你这里吧。我拿回去的话,散步的时候容易迷路。”布莱克慢吞吞地说,“我这次回去要睡很久。”
“是吗?那也还是给你吧。”利欧笑了笑,镜片后的眼睛里有布莱克看不懂的闪烁的亮光,“我刚好想和你说,布莱克……你知道吗,隔壁的婶婶几年前去世了。”
“送你饼干的那个。”布莱克自然地回答,神情有点困惑。
“是啊。你记得很清楚呢。”利欧伸手按上男孩柔软的白发,轻轻抚摸了两下。
“下次……不,没有下次了,布莱克。你最好不要再来了。”
阿拉斯托这一次睡了很久。其实对龙来说并不算很久,但自从认识了利欧,阿拉斯托每次睡觉的时候就会注意着早点醒来——每一次见到人类,对方的变化都很大。尽管知道人类的生命与龙有着巨大的差距,但从不出门的阿拉斯托还是第一次隐约地、具象地认识到这一点。
但阿拉斯托毕竟天生爱睡,于是这次提前和人类打了招呼,舒舒服服地睡到了自然醒。他变成人类的形象。白发的男孩还是没有变化,无论是外貌还是身高。去了那么多次,其实他早就记住了利欧家的坐标,这次也熟练地抵达了房门前。
“咚咚咚,咚咚咚。”他敲门,却始终没有人来开门。隔壁的窗户打开,年轻的女孩探出张脸:“你找谁呀?”
“利欧。就是住在这里的那个……”
“你在说什么呀,这栋房子上一任主人五年前就去世了,没有人住的啊。”
怀揣着自己都不能理解的微妙心情,阿拉斯托回到了巢穴。还没进洞,他就感受到了自己监护人的气息。
曾经此龙去偷人类财宝被发现引来一大堆冒险者,于是灵机一动开展收费打龙业务还把年幼的阿拉斯托拖过去当被打的演员龙的恐怖记忆再次浮现心头。阿拉斯托当即就想掉头,但想到自己精挑细选睡起来超级舒服的洞穴,还是鼓起勇气冲了进去。
“哟阿拉斯托!你居然没在睡觉而是出去玩了?对了我跟你说,我之前混进人类社会发现有个人类在研究龙语魔法,思路还挺有意思的。结果那个人类虽然天赋不行但执念很强,死了之后变成幽灵了哈哈哈哈……人类很有趣吧?而且而且,你还记不记得我以前骗你去收费挨打的时候你趴那儿睡觉掉了片鳞片,因为第二天就长好了我就没告诉你。结果那鳞片被当时的人趁乱捡走了……居然就是这个人类的先祖!是不是很搞笑?”
哪里搞笑?你欠揍的脸吗?阿拉斯托面无表情地无视已经开始边笑边打滚的红龙,视线移到角落里小小的、捧着书本的幽灵上。
“你怎么在这儿?”阿拉斯托问。
幽灵推了推眼镜,笑得有点不好意思:“呃……散步散到这里的?”
END
作者:【十二招】白朗宁
关键词:密码
评论:随意
备注:背景是近未来。原创剧情。
——对大卫米切尔的戏仿
月亮,月亮,下……
我的闹钟里有一个机械装置链接到我老婆(性偶)的身体里,它会在闹钟滴滴滴响个不停前给我老婆发送一条信息,让我老婆钻进被窝把我口醒。这样我就能提前醒来关闭闹钟。不管我头晚喝了多少威士忌,也不管我睡得有多晚——我已经忘了——这个机制从没失灵过。
操。真是一个恐怖又恐怖的噩梦。我记不起全部细节了,我也不想全都记住。厕所遭到突袭。弗拉基米尔冲进来,带着一队警察和几个特勤员。妈的,全踩着旱冰鞋。我在厕所隔间里,赶紧去删除蓝胡子论坛上的文件。慌乱之中一直输错密码。K-H-I-L-D-S-D,不对。K-I-D-F-U-C,不对。K-E-Y-I-S,还是不对。他们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我他妈装作没听见,一直在想密码。密码密码密码是多少啊。
操。一个警察把头贴在地上,从厕所门底的缝隙露出一只眼睛瞪着我。密码密码密码他妈的密码。警察一手摸索进来要抓我的裤腿,我一脚踢上去,被他抓住了脚,一拉一扯鞋子被这杂种薅走了。密码。想起来了。
KILLBILL。
我打开文件夹,文件突然多得数不胜数,我一个个点击,选取,删除。却怎么删也删不完。删完一列又是一列,一列接着一列。仿佛越删越多。我越来越慌,他们开始撞击厕所门,咚咚咚咚。急急急急。
厕所门被撞开,十几个人围着我,看着我,黑洞洞的枪口对着我。
我一下子被口醒了。
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
去他妈的森尔坡,老子不待了,去他妈的夜莺会,老子不伺候了,老子要走。今天就走。
你去年也是这么说的。老婆喉咙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闭嘴!
靠靠靠,疼疼疼,张嘴,快张嘴。
操。机器就是机器差点被咬断。我伸手关闭了床头柜上的闹钟。掀开被子。
老婆僵硬地趴在我的两腿之间,嘴张成大写的O。
晓落,先去做个早餐,再收拾好行李,这次我是真的要走了。
好的。
细微的机械声吱呀吱呀响起,晓落起床离开了卧室。
苏晓落。名字不错,傻逼一个。
我点燃一支烟,坐在落地窗前,从高楼看下去,街道上车流来来往往,有些眩晕。
“说了,他说了。密码是:KILLBILL。”
“赶紧试一试。”
“嗯?不对。密码不对。”
“长官,该怎么办?”
“继续监测。”
我最近越来越感觉自己生活在梦中,就比如现在,我狠狠掐了手臂一把。疼。是一种麻木的疼,疼得很表面,疼得一点不鲜活。怎么说呢,没有疼到骨子里,没有疼到灵魂深处。肉与灵之间似乎有一道隔膜。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按着窗沿,身体探出窗户,晨曦快要杀死薄夜,天边吐白,空气湿冷。
我有一个预感或者说想法:我从这37楼的高度跳下去,不会死。
不但不会死,连皮毛都不会伤到一分。
我试探着把一只脚踩到窗沿,身体一点一点前倾,只要一发力我就会立刻掉下去。
椅子上的那只脚,脚尖慢慢掂起,腿部肌肉开始绷紧。
冷风撩拨我的头发,我向下望去。
操。高,真他妈高。
一瞬间,我怂了。
肌肉放松,卸了力,身体仍然保持着这个姿势。
门突然被打开。我扭过头看去。
强大算力计算出的温柔声音响起。
“老公早餐做好了,行李也……检测到雇主有危险行为,将强行制止。”
苏晓落双眼里闪烁起红光,三两步就跃到我身前,一下子抱住我的腰用力一甩,我整个人砸到了床上。
“哎呦,我去,你不能轻点吗?”我揉着腰。
她眼里的红光褪去,又恢复了温柔的语气。
“不好意思。老公,早餐做好了。”她俯下身,伸出双手要帮我揉腰。如此柔情蜜意。
“知道了。”
我架开她的手。0011010,我想。
餐桌上,摆着一份早餐——咖喱饭和一个爱心煎蛋。饭是预制加热的,煎蛋是用模具烙出来的,筷子摆的整整齐齐,一切都是那么精准。
我拿起筷子开吃,苏晓落就坐在我对面,手肘搭在桌上,双手捧着脑袋看着我,嘴上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这个微笑如此完美,像是从某副中世纪油画里偷来的一样。我看了三年都没生厌,只是今天有点别样的感觉。
不是讨厌,而是——疲倦?
细说不清,我放下筷子看着她嘴角优雅的弧线出神。
我当初怎么选了一款贤妻型的性偶?处久了,有一种不带起伏的厌烦。也许我该换一个类型的性偶。激烈一点的,能让我的情绪大起大伏的。
对,野蛮女友型的。
不好,听说野蛮女友型的性偶,会在啪啪啪的时候,用胸罩抽人。《森尔坡日报》就曾经报道过一个七旬老汉被活活抽死,虽然性偶公司辟谣说是因为,老汉一晚上做了17次导致心脏病发。事情的真假,已无从考证了。
而且,野蛮女友型的性偶什么家务也不会做(性偶公司称是为了保持人设,给客户最逼真的心理体验。)还动不动就砸东西。
那不是花钱买了个活爹?
想得有点多了。这些都无所谓了,我就要离开森尔坡了。我不想再给夜莺会当狗了,还有一直在抓捕我的ACDC,全都是混蛋罢了。
去哪里?没想过,哪里都好,只要不是森尔坡。
我要离开了,离开这里了。
离开总是带着感伤的。我的心绪有些翻涌,一些言语堵在心头。这几年的孤独和怅然一下子凝聚在此刻。
苏晓落察觉到我的异样。
“老公,怎么不吃了?是要我喂你吗?”
“不,我只是有些,有些忧伤……”,我挠了挠额头。积郁已久的苦闷忽的爆发,我感觉鼻子有点发酸,眼睛有些热流。我真的真的真的想倾诉一下。
我抬起头看向她。
“晓落,我想……”
苏晓落突然蹲下去,从餐桌底下的那头爬到这头。一下子探出脑袋,跪坐在我面前,伸手拉开我两腿间的拉链。
“哎呀,我想的不是这个。”
“那是哪个?”她扑扇着睫毛,委屈的大眼睛看着我。
“反正不是这个。”我有点发火。
她一下子站了起来,转过身,趴到桌子,撩起女仆装长裙,冲着我摇晃她浑圆白嫩的屁股。
“傻逼。”
我按下她脖子后面的复位键,她站直身子,一步一步走进充电仓里。
仓门缓缓闭合。我拎起行李箱,打开房门,走出去。
拿出手机。
“小爱同学,帮我订一个去机场的出租车。”
“长官,不好。他可能要离开森尔坡。”
“我们目前,没有其他城市的梦因模型。”
“暂时先观察,不要轻举妄动。”
“如果,他真的是要离开呢?”
“到最后关头再打断,套出密码前,决不能让他发现问题。”
“是。长官。”
END
作者:笼猫
评论要求:随意
备注:vtm世设下的原创,淡化了氏族特征,希望大家能够看懂
***
你知道当吸血鬼是什么感觉吗?糟透了!就像个十二岁的小孩,整天饿得肚子咕咕叫,周围环绕着美味的甜甜圈却不能随意品尝。为什么?因为你的吸血鬼家长(如果把初拥你的血族当作家长的话)会管着你,还有那些甜甜圈警察随时准备朝你脸上开枪——嘿,甜甜圈当然不会真的跳起来给你一拳,但人类的吸血鬼猎人会。真是糟糕透顶。
不过你知道当末卡维是什么滋味吗?我告诉你——这感觉他妈的爽极了!你看起来很困惑……哦,我还没说过什么是末卡维?听说过圣经吗?该隐杀死了他的兄弟亚伯献祭给上帝,从此永远受到太阳的诅咒,他的十三个子嗣变成了十三支不同的吸血鬼氏族,巴拉巴拉巴拉。我已经觉得无聊了——简单来说,末卡维就是这十三氏族之一,他们说我们体内带着疯狂的诅咒,每个可怜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末卡维都注定要承受精神上的折磨。
好吧……
也许你觉得我们这些疯子狗路过都能踹一脚——那显然你很合适当个追求权力的无聊梵卓或者只顾美丽的无聊图芮朵——但真理是力量就藏在我们的脑子里。
每个末卡维都知道这个秘密,但谁会告诉你们呢?当我们沿着通往月亮的秘密阶梯攀登,在群星间起舞时,你们还在地上追逐尘土。唉,你们这些可怜的糊涂蛋,耗费一生凝视水中的月影,却看不见自己手脚上的提绳——自由本身毫无意义,那根线才是唯一重要的东西。只有当你看到自己手上的线绳,才能真正获得被奴役的自由,或是自由的奴役。
噢,你以为我是在写小说?不不不,这一切都是真实的。我向你保证,无论是吸血鬼还是吸血鬼猎人,甚至狼人、狐妖、匹诺曹、唐老鸭,都是真实存在的。
我让你感到困惑了是吗?真对不起,我平常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时常会有一些极其生动的想象……来吧,"自由之拳"真正的佳酿都藏在地下酒窖,跟我从应急通道下去,让我为你斟一杯好酒,然后我们重新开始——
***
我叫丹斯·瓦伦弗特,是自由之拳的老板,已经在这座城市待了十年。老东西初拥我时什么也没解释,感觉就像在路上突然被人一棒子打晕,醒来时看见一个陌生人露出冷酷的笑容对你说:"嘿,你终于醒了,现在你是吸血鬼了。"
(你是老滚粉吗?不是?真可惜。)
他为这座城的密盟效力——吸血鬼也有自己的政治派系,密盟嘛……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一种较为民主的君主制。但君主制终究是君主制,再民主也改变不了所有人都得听命于一位亲王的事实,而刑罚往往只有一种:处决。
老东西是密盟的吸血鬼,所以别惊讶,我最初也在密盟的约束下生活。没人真正明白老东西为什么选中了我,但我只能说——他很有眼光。末卡维的天赋(呵呵,总有些傻瓜把这叫做诅咒)与我天衣无缝;很多人说我该成为崇尚力量的布鲁赫,就因为我欣赏强健的体魄,但那是他们根本不懂我眼中的世界。
精彩!
庞大!
混乱!
却又井然有序。
这是由"绳线"编织而成的世界。
他们说通过六个人就能找到世界上任何一个人,但据我观察,真正的答案是七个人——我能看到每个人身上的线条,这些线条揭示了他们与世界的关联,也是通往他们灵魂的甬道。
母女?一条粗壮的蓝色线条。
东亚母女?一条粗壮却歪歪扭扭的蓝色线条。
情人?(别以为是粉红色)棕色的虚线。
朋友?长短不一、深浅不同的绿色线条。
还有些我最爱的,比如仇恨是彩色的,而杀意却如世俗想象那般是红色。
你看,我的人生就像开了挂。尽管没人相信我说的是真话,但我确实能看到他们的真实想法。我猜这就是那些密盟吸血鬼不喜欢我的原因——争权夺利的梵卓和图芮朵最忌讳别人掌握他们的弱点,血法师可不想让竞争对手知道他们的妒忌。
所以有一天我想,去他妈的密盟规矩,和一群被追得东躲西藏的叛党吸血鬼离开了密盟的领地。老东西估计很伤心,我似乎是他的第一个子嗣。不过按照密盟的法律,子嗣犯法,尊长同罪——他们抓不到我,只能砍了老东西的脑袋。
我在接下来几年都跟着自由主义的叛党混。叛党,呵呵,叛党是个很有意思的地方。他们主张人人平等的自由,但所有人依然生活在一个无形的框架下。秘盟和魔宴(那又是另外一个封建的派别,但你不需要知道,也没机会和他们见面)各自有分明的阶层管理,而叛党则营造了一种自由主义的梦幻。
毕竟他们看不到自己身上的线是如何被旁人拽在手里。
叛党那时候正需要一个末卡维先知,所以……尽管先知这个名字很可笑,我还是欣然接受了他们的邀请,收下他们附赠的这间酒吧。
自由之拳以前有个搞笑的名字,而且——我直说了——地下一层简直就是妓院。我不喜欢有人在我的地盘做这种事,容易引来条子还有更糟糕的东西(我好像听到有人说吸血鬼猎人?)。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酒吧清理一新,只是没想好地下一层该派什么用场。这间改名"自由"的酒吧重新开始营业,我在叛党虚幻的自由里思考着那间空荡的房间——直到我遇见她,那个脸上带着淤青的俄罗斯女人走进我的酒吧,像一只受伤的美丽燕雀。
她看到我松了口气——这条街上确实没几个女调酒师——点了杯螺丝起子。那天我们没聊太多,只是问了她的名字,简单评价了电视上播放的球赛。
她很美……我刚才说过了吗?但更吸引我的是她身上缠着错综复杂的线,像只被蛹包裹的蝴蝶,找不到通往新鲜空气的逃生通道。
这只蝴蝶一次次飞入我的酒吧,才逐渐敞开心扉。出乎意料,她曾是名拳击运动员,和帮派男友从俄罗斯搬到美国,显然没能过上"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日子。
她说男友发怒是有原因的。
她说都是自己的错。
蝴蝶每说一句,身上的线就多几条,细密地将她缠绕。我怎么忍心看我美丽的蝴蝶在茧中衰弱而死——对,没错,我的蝴蝶。亲爱的,从她走进酒吧的那刻起,她就是我的蝴蝶了。
为此我动用了些手段,吸血鬼的小把戏:潜入她的大脑修改记忆,把那男人的身影擦淡些,再把我的模样勾勒得更深邃。当她开始在酒吧里待到打烊,我已能从她优美的脖颈上汲取养分。蝴蝶的羞赧和呻吟让我品尝到与血液同样的甜蜜与愉悦。她从未害怕我的真身——当你被一只狮子饲养许久,你也会忘记野兽的獠牙。
就在她生日那天,这只蝴蝶泪流满面地闯入酒吧,不顾其他顾客的目光直接投入我的怀抱。她还穿着睡衣,衣襟上沾满了鼻血。
"求你!"她哽咽着说,"求你!"
无需多言,我已然明白她的意思。吸血鬼基本上是无性繁殖的,我们不能和其他吸血鬼造孩子,但可以将人类转化为我们的子嗣。
我牵着她回到卧室,拿出干净的衣物和毛巾。
"去洗个澡,亲爱的。"我轻柔地抹去她脸上的血迹,"然后打扮得漂漂亮亮地等我回来。"
你瞧,我并非那种要求女伴时刻保持美丽的人,但我得为这场特殊的仪式做些准备。趁着我的蝴蝶梳妆打扮时,我去拜访了她公寓里那位传说中的男友。
唉,蝴蝶真是太迁就这男人了,他顶多只能算个6分男,而且当我往他脑子里植入一些小程序时(你知道精神病是能躯体化的对吧?猜猜我让他患上小丑恐惧症,再让他总觉得身上有小丑在爬是什么滋味?),他哭得像个三岁巨婴,最后心甘情愿(且出人意料地)朝自己的脑袋开了一枪。我不得不在他心脏完全停止跳动前割开他的喉咙,将血液灌满我带来的水晶瓶,再叫来几位"专业人士"让他从人世间永远消失。
回到家时蝴蝶已经梳洗完毕,她用粉底遮掩了脸上的淤青,淡淡涂抹了些许口红,那双不安的大眼睛紧张地望着我。
她身上的线条褪去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缠绕在她皮肤上的金色细线。那些细线代表我的印记——我忘了告诉你,金色的线意味着我的所有权。
我坐在她身边,握住她微微汗湿的手,咬开她的喉咙。蝴蝶紧抓着我的衣服,指甲在我手臂上划出一道白痕,身体在我怀中渐渐瘫软变冷。最后她的手臂无力地垂落在床边,我凝视着她的眼睛,那里盈满幸福的泪水,带着留恋与渴求回望着我。在那对逐渐失去光彩的蓝眸前,我撕开手腕,用嘴唇喂她饮下吸血鬼的绯血。
蝴蝶在我身旁死去了几小时,随后破茧重生,展翅飞到我身边,热切地啜饮着酒杯中已然冷却的血液。莉娜·科瓦连科后来对我说,她从未尝过如此美味的血……当然,那可是她唯一的亲人兼仇敌的血液,世间独此一份的佳酿。
当然莉娜并不知晓这一点。她在我这里住了三天就按捺不住去寻找那个消失的男友。唉,软弱的女孩,但我愿意包容她——毕竟她只是薄血,我的吸血鬼年龄尚浅,还不足以创造完全的血族。不过这也有好处:她能在阳光下如常人般活动,也不必像我这样耗费数年才能忘却人类食物的滋味。
莉娜这个名字是我赐予她的。在徒劳寻找男友一个月后,莉娜终于接受了他"离开"的事实,重新投入我的怀抱。
"我想……自己找点事做。但我只会拳击。"
当我抚摸着她皮肤下紧实优美的肌肉线条时,莉娜靠在我肩头轻声说道,她的身体还带着些许温度。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在漫长的吸血鬼生涯中该如何挥霍这廉价的自由。
我也终于知道地下一层的用途了。
一个拳击场——客人只需从应急通道楼梯走到地下,就能进入一个由暴力、刺激与肾上腺素主宰的世界。也许我还能开设黑拳赌局,虽然这会引来警察的注意……但拳击场时不时出点小事再正常不过。
我把这项工作交给莉娜,她便愉快地和酒吧经理一起着手拳击馆的改建。
不过在他们动工之前,我在员工休息室安装了一个嵌入式展示柜。这是最精妙的设计——你瞧,只要拉动展示柜里的壁灯把手,柜子就会移开,露出里面的通道。这条密道通向一间空荡荡的房间,里面只有一把椅子和水泥灰的墙壁。
我其实根本不在乎地下室经营什么。这才是我一直在构思的房间:一张纯白的画布。之前我始终不知该在这里绘上怎样的色彩,现在我把莉娜公寓里她和前男友的合照钉在了墙上。
这就是我画布中心最灿烂的色彩——我的第一个受害者。
***
现在你知道墙上这些照片和红线是什么了吧?我喜欢观看犯罪调查,人类用红线串联证据的样子非常有趣。虽然比不上我眼中那个精彩绝伦的世界,但我决定尊重我的受害者们,用人类的方式展示他们生命留下的痕迹。
别害怕,我偶尔也想和人分享一下战果。你看,我能让你忘记这一切,所以根本没必要尖叫,对吧?
你也在画布上——就在这里,这个小点。别气馁,你微不足道的人生能占据一个点已经是很大的成就了。来,我们合个影,321,说"疯子"!
来,这杯算在"自由之拳"账上!现在我们叫这个名字,是不是比"自由"听起来酷多了?
……当然,我也可以让你不忘记这一切。我那些薄血子嗣,他们迟钝的牙咬不开任何猎物的脖子,只能可怜地靠动物血液度日。
而今天是满月,我们都该在月下起舞。
所以就需要你,一顿大餐。嘘……只会痛这么一会儿,很快你就会感到轻松。闭上眼,就这样温柔地走入那个良夜,这条黑暗之路的尽头是所有人的归宿。
我还可以给你唱一首摇篮曲。你想知道这个酒吧以前叫什么名字吗?
它就叫,无心摇篮曲。
(存檔用)
配曲:Malice Mizer<月下の夜想曲>
鉛色重雲驅趕走藍天
年輕的手按下沉重的帽檐
遺忘曾經年少輕狂歲月
指尖觸過雨水打濕冰冷的雙肩
從口中吐出嗆人硝烟
彈落了星火熄滅在腳邊
回首時來路已望不見
祗剩 無知地向前
尋不到歸處迷茫雙眼
太陽耀眼的光芒遮蔽了視線
站在白日與黑夜的界限
身後真實欲望世界祗在一線間
鏡中映照出赤裸心愿
在唇上涂抹出那凄冷嬌艷
將埋藏的狂傲一一展現
永別吧 虛偽盛宴
穿行的身影 在相互纏交
道路旁霓虹 躁動著喧囂
走進寂寞狹長的小道
成為無依的黑色羊羔
幽暗的森林 絕望的地標
罌粟已盛開 卻獨自妖嬈
那在胸前印下的紅夭
灼燒熱血祗剩無聲地哀號
(小屋中音盒還在悄悄作響
鐘錶上齒輪帶著指針嘀嗒旋轉
隔著灰簾透不過亮的窗)
掃去書面塵埃翻開氾黃的樂章
少女潔白衣裙隨風飄揚
鏡面上足尖踏出璀璨冰華
陶瓷面容滑過一滴淚光
夜風煞 驚起了報喪黑鴉
提線的木偶 在風中招搖
被操縱的奴隸 無知地狂笑
在雲掩去月色的夜晚
留下雙眸中的驕傲
血染紅舞鞋 任身體主導
喑啞的風琴 也無言憑弔
在這不見月色的夜晚
冷漠著瘋狂地舞蹈
(將手中提線相互纏交……)
手中的提線 在相互纏交
琉璃色雙眼 躁動著喧囂
在這失去月色的夜晚
無畏著瘋狂地舞蹈
黑衣的使者 揮舞著鐮刀
假面下攢動著低劣佞笑
在剝奪了月色的夜晚
那被螻蟻踐踏直至無存的驕傲
點燃了地獄的煉火在焚燒
點燃地獄盡頭無邊煉火在焚燒
作者:江橼
评论:随意
这个世界的规则只有一条——活着。
只有活着,才能有下一句。
我蜷缩在衣柜里,看着父亲用扳手殴打母亲,任由迸溅而出的血透过门缝溅到脸上,再等它冷却变色。
我知道这是懦弱的表现,但我更明白,如果我不懦弱,那等待我的只有死路一条。
只可惜这样的沉默并没有带给我梦想中平和的生活,反而让两个弟弟有样学样的也拿起了扳手。
“不要打她。”全身都被布料遮盖住的母亲跪在我面前,挡住那接踵而来的拳打脚踢,“她可以挣钱,不要打。”
我不会读心术,听不到母亲面纱下无声的话语,但我并不恨她——即便我身处泥沼,被无数恶心的家伙摁在地上索取,我也从不曾恨她。
因为我得活下去。
“你很有意思。”
黄皮肤的外国青年是我精挑细选的目标,他有合法的身份,有稳定收入和固定资产,是会被当地人定义为“不能惹”的类型。
“明明是个商品。”他饶有兴趣的盯着我,眼神清明,我知道他不是真的想来消费的嫖客。
他只是被人拉来捧场的。
“我想与您做个交易。”
“我为什么要跟你做生意?”青年推了推面上的眼镜,语气冷淡许多。
“这里只有您和您的兄弟两名华裔,我想您需要我。”这其实算趁人之危。
青年并不是独身一人来国外闯荡的,他有兄弟一起,还是接手家业。不过这儿的头头才不在乎人情关系,青年家里人的面子不好使,他那兄弟最近被警察以盗窃罪抓走,正等着青年拿大笔赎金来接人。
这是风俗店里近期最热门的话题。
青年兴许是来了兴趣,问我怎么说。
“我可以给您省钱。我的恩客里有警察局……”
“仅仅是省钱吗?美女,这筹码不够。”
“……”好吧我承认,这些黄皮肤的外国人是有些疯狂在身上的。“您想要多大的筹码?”
“一换一吧。”青年没有喝酒,他自己从口袋里拿出一罐果汁递给我,“我会去交赎金带走我兄弟,因为这不会给我的国家添麻烦,但我看不惯那些烂橘子。”
我知道这个抹脖子的手势是什么意思。
“都是我来做吗?”
“我们会帮你。”青年替我打开拉环,示意我尝一口,“作为报酬,我们可以帮你改头换面。我觉得你不是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衣不蔽体,苟延残喘。
“合作愉快。”我没有拒绝的理由,仰头灌了一口果汁。
别说,真挺好喝的,就是这方块字我不认识。应该是外国特产吧。
没有合同的合作就这样达成了,第二天青年赎回兄弟,然后将目标照片展示给我。
“高官的儿子,我兄弟的赎金基本都进了他爹口袋。”青年斜靠在床头,提了一下眼镜,“我的国家有句古话叫‘父债子偿’,他爹吃我的拿我的,作为儿子付一下利息也是应当的。”
我没敢吱声,只是一味点头。
再后来,青年点我出台去富人区的商场,偶遇了那名纨绔子弟。
一次次的相遇,一次次的引诱,鱼上钩了。
纨绔子弟点我出台的那天,我们都知道时机到了。
“我会在酒店等你。”青年换上纨绔子弟开房常去酒店的保洁衣服,脸上抹了深色粉底,带上假发完全就是本地青年模样。
这就是所谓的亚洲邪术吧。
“杀掉他之后,我会假扮成他开车离开。”他指着旁边跷二郎腿的兄弟说,“他会在另一边等你。”
我点头如捣蒜。
“我记得你会修车?”
“会。”其实我修车技术比我父亲和弟弟们好多了。
“等我到了以后,搞一下。咱得把车毁了。”
我懂他的意思,这种豪车不好直接处理,无论是沉湖还是火烧都会留下痕迹。立足现实,送废铁厂尽快销毁才是正路。
青年点头,继续说,“我跟老乡对过,那边有埋人的地方,不过这个你不用管了,我们来处理,你把后面的戏演好就行。”
当晚,我在青年的辅助下杀了人。
说实话,还没有幼年期父亲殴打母亲的画面惊悚。
随后我换上青年带来的保洁衣服,把纨绔子弟的尸体装进保洁车带走,青年的兄弟在后门没有监控的地方停车等待。
他把我送回风俗店后离开,第二天我按照原定计划前往汇合点把纨绔子弟豪车的刹车卸了,眼看着青年加速跳车,再把撞坏的车大卸八块分批送去不同的废铁厂。
他把拿回来的钱递给我,让我去收拾一下。
“新生活新形象,你这样子可不像个小子。”他比划了一下我的头发。
好吧,我也挺讨厌这头发的。青年那种短短的就很好看。
我拿着钱去了外地,买身衣服,换个发型,再搞个增高鞋,努力让自己变成另一个人。或许这是我头一次觉得,这个国家黑户合法存在挺好的。
听青年说,他们国家如果没有身份证明,连电话都用不了,更别说出门去另一个城市了。
哦天呢,那太可怕了。
直到一个月后,我再一次收到青年的短信,他问我,想不想要礼物。
我说想要,但是不能要钱。
于是青年让我回去,见家人最后一面——也只是见到了母亲和最小的弟弟。
好消息,他们并没有认出我。
“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一家破烂修车店。
“喜欢,非常感谢。”
但我有钱,能够全部翻新一遍。
“喜欢就好,这是封口费。”青年笑着,再次推了推眼镜,“你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
我狠狠点头。
笑死,我不过是个柔弱的女孩子,为了活下去将自己卖身魔鬼罢了。
至于已经死去的祭品,谁在乎呢。
作者:【十二招】飛龍
mode:随意
一百年前,奥申国的内陆有一座很受民众欢迎的山,被称为樱之山。山顶有一片很大很大的樱花森林,樱花全部盛开之时,山上会飘起樱花雨,并且覆盖到整个山区,初春时分,白色的山坡也会被染成粉色。
每到这个时候,奥申国的民众便会聚集到樱之山的脚下,一座座小小的帐篷连成片,每个城市的人都带来自己家乡的特产,或是进行交换,或是进行分享,一场小型的集市交易也应运而生。这一年一度的聚会,也被喜爱的民众称之为春樱祭。
作为生活与存在于被樱花森林包围的村庄中的一员,橙花非常喜欢每年一度的春樱祭,每到这个时刻她都会悄悄溜出村子,从那些戒严村子的守卫眼皮底下溜走。她不是很能理解,为什么村子的长老不希望有人随意进出村子,所以她不会管。
从小就在村子里出生,橙花未被允许离开村子一步。村里规定避世,也就是未经允许不能到外面去,她曾经不止一次问过奶奶外面是什么样子,慈祥的奶奶给她讲了花,讲了海港,讲了能够看见太阳的大海,还有那些出海的渔船,高耸入云的楼阁,等等,等等她只能凭借想象才能够看到的地方。
“奶奶,为什么我们不能到外面生活?”刚刚结束本日躲藏训练的橙花坐到奶奶身边,帮忙处理晒好的萝卜干。
“因为啊,外面的人很坏,他们会骗你。”
“我都没有见过他们,他们为什么要骗我啊?”橙花不明白。
“等你以后被允许出去的时候,就知道了。”奶奶摸摸她的头,然后半是严厉半是玩笑地立起了眼睛,“快翻萝卜干,不然晚上没饭吃。”
橙花吐吐舌头,不敢再多问什么。
穿过包围村子的樱花林,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前进。村子周围的树林是一座会令人陷入其中的迷宫,她偷偷缠着被允许外出的师兄问过具体的安全路线。师兄本来不想告诉她这种绝密的事情,但耐不住她天天缠着,只好回答。
“你不要告诉师傅啊!不然我们都要受罚的。”
“放心!绝对不说!”橙花以手在嘴上做出一个封紧的动作,然后咯咯咯笑起来,转瞬跑走。
赶路的橙花动作很快,从小训练出来的灵活与敏锐感官让她很容易在快速前进中辨明方向,没过多久就听到了人声,她悄悄钻出树林,看到眼前密密麻麻的小帐篷,惊呆了眼睛。
人,人,人,到处都是人,穿着各种颜色的奥仪之服,宽宽的袖子,颜色搭配的宽宽布制腰带,脚上或是草鞋,或是齿屐。人们有说有笑,手中提着大大的篮子,篮子中装着赏樱花时要吃的食物。
哗啦啦,一阵微风吹过,漫天遍野的樱花瓣随风起舞,犹如一场突来的骤雨。花雨片片落在人们的身上,将点点粉色染上他们的衣服。
橙花在人群中漫步,看着眼前的一切,她的眼睛已经应接不暇,什么都想尝一尝,什么都想试一试。可惜的是,有些食物需要钱,而她没有钱。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太阳向山后转去。
糟了!橙花这才发觉自己需要赶快回去,说好了这时候要帮奶奶干活的,被发现可就糟了。她急匆匆向樱花林跑去,半路却发现自己有些头晕目眩,仿佛整座树林都在拦着她的路,让她不知道路径所在。
嗯?她心里有些疑惑,她的身上带着奶奶从小给的护符,在樱花林中应该不会受到什么阻碍。想至此处,她习惯性摸了摸挂在腰间的护符,却空无一物。
“…………糟了啊!”这一下她不禁叫出声来,只得选择折返人群聚集的地方。
天色渐黑,视野也没有那么清晰,但她必须要找到那个护符,否则绝对无法回到村子。
“要好好带着你奶奶给你的护符,才能够保证在村子外面的樱花林安然无恙。”这是师兄跟她重复了很多次的话语。
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
她的额头因焦急而沁出汗珠,但是护符还是毫无踪影。太阳落山以后,人们在这个地方燃起篝火,点燃灯笼。虽然人少了很多,但还是有很多人搬出了酒菜,在各自的帐篷前开怀畅饮。
“你需要帮助吗?”一个女孩子清脆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橙花的身边。
“啊!!!”橙花被吓得尖叫起来,跳离原地两三步,引来周围人的目光。她看向刚刚声音传来的方向,那是一个看上去跟她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白花的奥仪之服。女孩子的皮肤稍白,脸上满是担心的表情。
“啊……对,对不起,把你吓到了。”
“没关系,没关系,”察觉到自己的失态,橙花连忙摆手表示不用在意,“请不要在意。”
“所以,你是需要帮助吗?”女孩子将刚刚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是,是的,我在找东西。”恢复冷静的橙花主动靠近那个女孩子,但也保持在礼貌的距离之内。
“是什么样的东西啊?我帮你找找吧。”
“是一朵樱花形状的护符……”橙花用手比划着,“上面刻着村子的标志,还有一些我看不懂的符号。”村子的标志,就是一双平行的竹板,橙花不明白为什么,但村里人告诉她,这是久远留下来的护佑符号。
“樱花形状的护符……”女孩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啊!你等一下!”
“诶,诶?”这下子轮到橙花困惑了,她没敢跟着那个小女孩跑远,只是等在原地。几分钟之后,女孩重新跑了回来,手里似乎是拿着什么。
“如果没错的话,这个应该就是你的吧?”女孩的手里拿着一个樱花形状的护符,护符的结绳是橙色的。
“是的,是的,就是这个!”橙花很小心地接过护符,仔细查看,自己亲手编织的绳结没有散掉,护符本身也没有损坏,她才放心。而后笑着对那个小姑娘说到,“谢谢你!帮我找回了这个护符,真的很重要。”
“没关系,没关系,”女孩连连摆手,“它物归原主就很好了。”
“我叫橙花!”橙花将护符挂在原处,“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
“啊……我,我叫樱子。”女孩似乎没想到会被问到名字,呆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回答。
“樱子,好名字!”橙花拉着樱子的手,“今天来不及了,明天我再来找你!”留下了这句话之后,橙花一溜烟跑远不见了。
“诶?好……”樱子看着远去的橙花,慢了那么一秒才回答。
可是,你怎么找我啊?她的心里如此担心着,脸上却露出了一些笑容,似乎是为了交到新的朋友而开心。
呼呼,呼呼……
从樱花森林中钻出,看到村中那颗古老而又茂盛的樱花树,粉色之雨同样飘散在村子之中。橙花的内心稍稍安稳一些,虽然距离她跟奶奶的约定早已过去了很久,但就要到达村子的安心感让她的脚步变得更加急促。
一路狂奔到家附近,月亮已经高高悬在空中很久。房子里的灯光透过窗外,厨房内有个身影正在忙碌,奶奶似乎在做晚饭。橙花从后门偷偷溜进房子,向自己的房间潜进。
“橙花……”奶奶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响起,听上去似乎不那么愉快。
“奶…奶奶,晚上好啊!”橙花的脸上努力露出微笑,“晚饭好了吗?我的肚子饿扁了。”
“晚饭已经好了,但是迟一点再吃也无妨。”奶奶指了指家里的客厅,“我们去那边谈谈。”
“啊……是。”语气低落,橙花跟在奶奶的身后,走到了客厅。
“你这一天去哪里了?”奶奶坐在桌边,一只手搭在桌上,声音里没带着什么情绪。
“我在森林中训练。”橙花努力保持镇定,让自己的语气可信,“练到忘记了时间,没有及时回来帮你干活,真的很对不起。”
“训练?”奶奶的眼睛露出疑惑,“你的师傅白天来过,向我问你去了哪里。”
“……”这个问题,橙花无法回答,只得低头不语。
“你没有训练,也没有帮我干活,所以这一天你去哪了?”奶奶的语气中透露着不容置疑。
“我……”沉默了好一阵之后,橙花才鼓起勇气回答,但是声音很小。
“先坐下吧。”
“是。”橙花听从奶奶的话,坐下后才继续开口,“我……我穿过樱花树林,去外面的祭典玩去了。”
“……你去了外面?”奶奶知道每年的这个时候有春樱祭,村里会提前警示村民不要去与那些外来的聚集者接触,“去参加春樱祭了吗?”
“是……是的。”
“有跟外面的人接触吗?”
橙花点点头,“外面的食物看上去很好吃,就…试吃了一点点。”
“……”奶奶叹了口气,沉默的看着橙花。
奶奶眼神很是平淡,没有预想中的怒气爆发,这反而让橙花很慌。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沉默蔓延在房间之内。
几分钟之后,奶奶终于叹了一口气,“你很想去春樱祭吗?”
“是……春樱祭很有意思。”
“那好吧,我们做个约定,你可以去春樱祭,但是在春樱祭之后,你就不能再跑出森林的外面,与外面的人接触。”奶奶盯着橙花的眼睛,露出了认真的神情,“并且以后的每一年,你的训练与帮我干活都要加倍,可以吗?”
“真的吗?”橙花的语气中满是震惊。
“强行把你关在屋子里,不是解决办法。”
“……”橙花反应了一阵,突然跳起来抱住奶奶,“谢谢奶奶!我一定会遵守约定的!”
“行了,行了,”奶奶有些无奈的将橙花推开,“看看你高兴的样子,没大没小,没规矩。”
“嘿嘿,就知道奶奶最好了!”对于奶奶的这个决定,橙花是万万没想到的,在她的预计中,奶奶在知道之后,很可能会将她关在屋子里,不让她出门。
“别太夸了。”奶奶假装怒气,“你师傅那边,我明天会跟他讲的,等着被他惩罚吧。”
“嘿嘿,谢谢奶奶,那我明天可以继续去春樱祭吗?”
“它还没完,不是吗?”
“嗯嗯嗯!!!”橙花猛力点头,咕噜噜,她的肚子突然叫了起来,一抹尴尬的红色爬上了她的脸。
“来帮我端饭。”奶奶听到这个声音,随即起身,“吃完饭之后,把你该干的活干完,不完成不许睡觉。”
“是是,谢谢奶奶!”满心欢喜的橙花快步跑去厨房,盛饭,拿碗,盘算着明天自己还能玩些什么。
次日一早,略带些黑眼圈的橙花睁眼,起床,穿好衣服。正打算出门,突然看到床边的柜子上放着几枚金色的小判,样子跟外面之人使用的一模一样。
谢谢奶奶!她收好这几枚钱币,欢快地向村边樱花森林跑去。穿过那片森林,她就可以见到刚刚认识的那个朋友——樱子。
“樱子!”
离开樱花森林之后,橙花花了一段时间在茫茫人海中寻找,终于找到了自己昨天刚刚交到的新朋友,樱子。她快速从人群中穿过,突然出现在这位友人的身旁。
“哇……”樱子被突然出现的她吓了一跳,“橙……橙花小姐!”
“上午好,樱子小姐。”橙花笑得很是灿烂。她看到樱子今日的衣服同昨日的样式很想,粉色绸子飘着白色樱花,白色宽布带整齐扎在腰间,胸前别着一朵橙色的花朵。
“上午好,橙花小姐。”樱子双手扶腿,躬身行礼。
“我们走吧,我想试试吃集市上的那些吃的……”
“嗯……好。”樱子点头,跟着脚步不停的橙花前往人来人往的那个集市。
集市上今天更加热闹,捞金鱼,叼苹果,各种各样的游戏令人应接不暇。这一次,橙花试了每一个她好奇的项目,吃到了一大堆没有见过的食物,甚至还小小地露了一下伸手。
嗖!嗖!嗖!
三声破空,纸靶的正中心钉着三根木钉,尖与尖对在一起,这些木钉全都是由摊位的老板提供。
“恭喜,恭喜这位小姐。”老板的脸上强颜欢笑,指着身旁的奖品堆,“有什么想要的吗?”
奖品堆里面有摆着钱币,摆着小小的草编玩具,摆着一篮子又一篮子的水果,还有整套的奥仪之服等等,属于三根木钉的分数不同,可以拿走的奖品也就不同。橙花在桌子前面挑了很久,最后拿起两张狐狸半脸型的面具,一个白色,一个黑色,上面都用红色的笔画着花纹。
“我可以两个都拿走吗?”她举着面具问向老板。
“当然,当然可以,请。”老板没有拦阻,“需要包起来吗?”
“不用了,谢谢老板!”橙花开心地拿着两个面具跑回樱子的身边,随后举着面具,“喜欢哪个?送你。”
“真的吗?”樱子倍感惊喜。
“当然!挑一个!”一手一个,橙花举着面具。
“那……”樱子左挑右挑,犹豫不定,半分钟之后,拿走了橙花右手中的那个黑色面具,“就这个好了。”
“诶?为什么啊?”橙花把白色的面具戴到头上,白色与她红色的头发反差很是强烈,但面具上的红色花纹也很配合她的发色,互相呼应。
“上面的花纹比较可爱,你看这里的圈圈,是不是很像你的眼睛?”
“诶?哪里哪里?”橙花睁大眼睛看着,却没有找到樱子说的图案,但她认真的样子却引起樱子小声笑了起来,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被戏耍了,不满地大叫,“樱子,你太过分了!”
“对不起,对不起。”樱子一边跑着,一边躲避橙花的拳头。两个女孩就怎么跑远,引起周围人的注视。
跑得累了,两个人各自买了一杯解渴的麦茶,坐在樱花林的边上。橙花抬头看看身边的大樱树,上面粗壮的树枝可以撑住自己的重量,索性几个窜起,跳到树枝上坐好,看着下面的樱子咯咯笑着。
“橙花!”橙花的动作又让樱子很是吃惊,她看着爬到树上的女孩呼唤着。
“怎么了?”橙花低头看向站在地面的樱子。
“我上不去,我也想坐在树枝上。”
“这样啊。”橙花盯着樱子看了一会,突然跳下树枝,轻轻落在地面上。她直接抱起樱子的身体,感受重量。
“诶?”
“还可以。”橙花小声说了一句,突然扛起樱子,重新爬上樱树,自己坐到树枝上之后,轻轻把樱子放在树枝上。
“哇!!!”樱子的尖叫声传到很远的地方,有很多人找了找源头,却没有找到尖叫的来源,也就作罢。她的叫声停止之后,突然发现自己正坐在刚刚抬头仰望的那根树枝之上,愣了几秒钟,才令自己的心情冷静下来。
“你还好吗?”旁边传来橙花关心的眼神。
“没……没事。”强行令自己冷静下来的樱子用手抚摸胸口,转而抬头望向远处,“橙花,你看,那里很好看。”
樱子的手指向远方,成片成片的帐篷连在一起,它们变成拳头大小,形成一道彩色的风浪。穿梭在其中的人们也变得很小,密密麻麻,或聚合,或分散。停放在最外面的马车形成场地的边缘,小小形成了边界。
一阵轻微的旋风吹过,粉色的樱雪再次飘落在帐篷的顶面。
“好漂亮啊。”樱子不禁出声赞叹眼前的奇妙景色。
橙花没有回应,但她把眼睛大大睁着,尽量把所有的风景全都抄进大脑,即是为了留下美丽的回忆,还是为了给奶奶讲述这片美如画的景色。
“谢谢你,橙花。”
“诶?为什么?”橙花不解。
“谢谢你带给我这场美好的回忆,还有眼前这片美好的景色。”
“嗨,这没什么。”橙花笑起来,“说到谢谢,我也要谢谢你,樱子。有了你的陪伴,我才能玩的更开心,还有看见这片景色。”
“按照你的说法,这没什么,也不用放在心上。”
“不……对我来说,是更多的谢谢。”橙花盯着眼前不断落下的粉色樱花之雨,声音渐渐变小,“你知道吗?”近乎沉默的几分钟之后,橙花突然把目光转向樱子。
“嗯?知道什么?”
“你是我在外面的第一个朋友,现在来说,也是唯一一个朋友。”
“啊……居然是这样吗?”樱子嘴角温柔翘起,“那可真是太开心了。”
“从小生活在村子里,我的朋友都是在村子中长大的小孩。虽然很多,但已经很久很久很久,没有新的朋友了。”
“听上去感觉你的朋友很多啊……”樱子沉默几秒,“但是……为什么我感觉很孤独?”
“…………”橙花的眼睛眨了眨,突然开朗地笑着,“我现在不感觉孤独了。”
“为什么?”
“因为有你啊,我亲爱的樱子。”
“啊啦啦,居然是这样吗?”被橙花影响,樱子也开心地笑着。
待笑声过后,樱子突然有些似乎心不在焉地问着,“橙花,说起你的村子,它在哪里啊?是什么地方嘞?”
“它叫绿竹,就在樱花森林里面,听奶奶说已经住了很多代了,但我不知道更多的事情了。”
“原来是这样……”樱子了然的点点头,然后陷入了沉默。
两个人坐在这根树杈中间,无声看着眼前的景色看了很久,很久,久到橙花忍不住偷偷瞄了樱子几眼。
“怎么了吗?”樱子在第三次的时候显然注意到了对方的行为,面带微笑,转头问着。
“你在想什么啊?”橙花很好奇地问到。
“我啊……也没想什么,只是在想,能不能去你的村子看看……”
“啊……”没有预料到樱子会说这个问题,橙花瞬间愣住了,“去……去村子啊……”她挠了挠头。
“如果不行就算了……”不知道是不是橙花的错觉,樱子的这句话听起来似乎没没什么所谓,但其中好像隐藏着一点点失落。
“啊……可以,可以。”橙花突然猛猛点头,“樱子你想去的话,那是完全可以的!”
“真的可以吗?”
“当然,当然!”
“不要勉强哦?”
“不会的,不会的,相信我!”拍着自己的胸膛,橙花猛下保证。
“那什么时候可以去啊?”
“让我想想看……”橙花低头计算日子,她在回忆春樱祭还有几天,“明天或者后天吧,我看看能不能想办法带樱子进去。不过只能是樱子一个人哦,被奶奶知道的话,我会被狠狠骂的。”
“那太好了,谢谢橙花。”樱子看上去非常高兴。
“不用谢,不用谢。”
两个人结束这个话题之后,又看着景色过了一会,橙花带着樱子安全下树,落在地面。她们再此分别,同时也约定接下来的几天都在这棵樱花树下相见,时间也是相同的。
回去村子的路上,橙花奔跑的同时也在思考怎么带樱子进村,险些撞到树上。最后的最后,她想到了一个办法,偷偷去村子放置护符的祠堂拿出一个已经做好的护符,借一两天,让樱子进来逛逛,用完了之后再放回祠堂。
这样,应该……没问题吧?
脑海中都是这样的事情,橙花陷入了梦乡。
熊熊烈火,村中那颗巨大的樱花树作为柴薪,燃起冲天的热焰。人们惊恐的叫喊声,交替提水桶救火的声音不绝于耳。整座村子陷入火海,天空染成红色。
“啊……”橙花尖叫着从床上弹起,身上冷汗淋漓,不住喘着粗气。
“怎么了?橙花?”听到尖叫声的奶奶推开了橙花房间的门,看到孙女的状态,赶紧走到床边坐下,双手抱住橙花,“奶奶在这,不怕。”
“奶奶……”感受到奶奶温柔的体温,橙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我……我梦见村子着火了,整个村子都在着火……人们在嚎叫……我很害怕……”
“……”奶奶没有立刻接话,只是柔柔地轻抚橙花的后背,任凭孙女就这么哭着。几分钟之后,橙花的哭声才慢慢止住,她柔柔开口,“橙花乖,不怕,从小到大你做了那么多梦,也没见你哭的这么伤心。”
“这次不一样啊……”橙花的嗓音仍有些沙哑,“村子这次是被毁了。”
“安心,你师父他们会保护这个村子的安全。”
“嗯……嗯。”哭累了的橙花再次躺下睡着了,饶是体力充沛的她,经过白天的劳累也生出很多的困意。
替橙花盖好被子,奶奶站在床边看了许久,才离开,在门外轻声叹息。次日,睡醒的橙花仍有是有些心有余悸,但她还是按照自己的计划悄悄溜进无人看守的祠堂,似乎在她没有注意的时候,村子里的大家也在忙着什么,而减弱了村子里面的守备。
带着另外的一枚护符,橙花与樱子见了面,并且很开心地带着自己的好朋友穿过樱花森林迷宫,来到自己的村子。她带着樱子偷偷在村外转了一圈,躲着村子里的大家。就这样小心翼翼,还险些被师傅撞破。
若不是樱子见机躲得快,恐怕就立刻被抓到。
确认师傅走远之后,橙花才重新与樱子汇合,两个人更加小心翼翼地转了转,而后她便把樱子送了出去。
“谢谢你,橙花,今天真的好开心,好刺激。”樱子晃着手中的护符,不住笑到,随后她把护符放到橙花的手心里,“护符还给你,别弄丢啦!”
“放心吧!”橙花稳稳收好,“你开心就好,我会把它送回去的,不会露馅的!”
“嗯,那就好。那么,明天见?”
“好!明天见!”橙花也挥了挥手。
明天是春樱祭的最后一天,橙花找到机会,把护符放回了原位,又瞧瞧四周,似乎无人发现,也就意味着没人会找她麻烦。
给樱子带些纪念品去吧,毕竟最后一天了。对于明天即将于樱子分别这件事,橙花也有些无可奈何,她会牢记这几天的美好,期待下一年春樱祭的到来。
浓烈的烟味将橙花从睡梦中呛醒,当她穿好衣服跑到外面时,彷如身在梦中,眼前是一片烈焰冲天的火海,村中的房屋燃烧着,木头碎裂的声音哔哔啵啵,倒塌声不断。与梦中有所不同的是,村里的人并没有救火,而是同什么人在战斗。
她掏出自己的短刀,想去附近找到人,也好帮忙,却被突然落在面前的奶奶拦住,“橙花,快跟我走。”奶奶拉着她的手一路向村外跑去。
“可是……”一抹细微的红色滑入她的眼睛,那抹红色是那么熟悉,让她不禁摸了摸头上的面具。虽然她很想追过去,但却没有办法,她不能丢下自己的奶奶不管,“奶奶,他们是谁?”
“黑忍,忍者世界的混乱部队,谁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而行动。”奶奶只简短的回答,同时塞给橙花一个卷轴,“这里面写了黑忍可能在的地点,你要收好。”
“为什么……”虽然橙花问了这个问题,但却没有得到答案,奶奶此时已经将她推出村外,并且命令她快跑。
橙花无法,只能一边擦着自己的眼泪,一边远离还在燃烧的村子。突然,一阵骤雨从天而降,渐渐浇熄村子内的火焰。随着黑暗降临,村里的人也不再恋战,各自寻找方法脱离战场,他们相信,日后一定会再聚首。
樱子,那真的是你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她可能永远都不知道了,至少现在无法知晓。
谁也没注意到的角落,一个人浮在空中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红色的火光在金黄色的瞳孔中慢慢消逝。他停下手中施展的法术,任凭自己召唤的大雨继续奔腾。转头看着跑远的橙花,他一声叹息,他能够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至于日后,橙花及其培养的徒弟和后人一直在追查黑忍,并与这些敌人的作战,则是另外的一些故事了。
现在,能够告诉你们的,只有……绿竹村内所住的乃是一群隐姓埋名的忍者,他们为了实现避世的目标,选择住在樱花森林之内。他们利用远古流转下来的忍法,在村子周围设置了范围很广的樱花林迷宫。
只有带着村子中制作的护符才能够不被迷宫内的樱花所困,找到特定的路径。
如今,一切归于烈火与狂风暴雨。
作者:【十二招】柏志榮
Summary:
然後,錦山君在晨光灑在臉上之時就落下淚,眼淚掉在寶石上,晃著,順著鏈心慢慢地滑下來去,掉在花瓣之間,鑽進土地裡,就消失不見。
免責聲明:隨意
Notes/備註:
本文是基於→龍が如く | Ryuu ga Gotoku | Yakuza (Video Games)創作的Fan Fic(不過並不很考驗對原作的了解度就是,請隨意閱讀)
像平時一樣,麗奈用一塊浸過水的檯布在吧檯面上來回拖動,一下一下把桌板上面水反射的光澤撫平擦開。店裡現在過了營業時間,所以沒有客人,空氣裡面有香煙燒過的味道,還有酒的味道。她把杯子收好洗掉,把椅子擺好擺好都歸位,等一下還要把垃圾拖去後巷,明天一早會有人來收的。離開店裡以前這些事情她都要做得好好的,因為她是這家酒吧的媽媽桑,店長,老闆娘——在夜裡的吧檯後面看守杯子和酒瓶的女人。
今天是麗奈的生日,她自己記得,但沒跟其他人說。很久以前,好像有十年了吧,那個時候,店裡面做招待的另一個女孩子,叫由美——還會問她幾歲了啊,她就笑一下,伸手輕輕刮一下對面女孩子的鼻尖,講:“這個啊,是秘密。”後來,連問她這個的人也沒有了。她沒有那麼在意,日曆上翻過也就算了,跟昨天、前一天、前兩天、前一年的今天都是一樣的吧。不過麗奈自覺自己心態還是年輕的,所以對生日還是有著期待。她在吧檯邊下面的櫃子裡放了一隻精心包裝的禮盒,是她前幾天就買給自己的禮物。特意選了一張閃閃亮亮的銀白色包裝紙,還係上漂亮的紅緞帶,好像別人送給她的一樣。至於裡面是什麼,她有點記不清了。可能是Le Marche櫥窗盒子裡的絲巾,可能是一隻漂亮的茶杯,或者還可能是別的什麼也說不定!麗奈前幾天老是提醒自己別去想那個盒子了,好好工作!可是有時候就是會想上好幾分鐘呢,等到回去的時候,那天是生日,拆開禮物的瞬間才知道那是什麼——就好像神明給她的一點小恩惠,一點溫暖的小驚喜。
真不錯哪。
麗奈想到這裡就輕輕地笑,站起來。把架子上的瓶裝好酒扶正擺好位置。玻璃瓶碰到彼此輕輕地響了叮叮噹噹的幾聲,好像是裡面的酒在互相講什麼話題。
事情都已經做完,現在的時間是凌晨兩點十三分,應該閉店了。麗奈鎖好前門,從後巷的那扇門走出瑟蕾娜酒吧,打包好的垃圾和空瓶都拿到回收點的垃圾箱裡去。這個時間自然沒有電車,出租車的起跳價也不劃算,住得並不遠,為了能顧到店面,從天下一番大街出去踩自行車一段距離就是居民區公寓一帶了。
她走前有記得拿上那隻漂亮的盒子,放在手包裡。然後踩上腳踏車穿過街道,輪胎碾過街上的幾片垃圾廢紙,有一點點細微的沙沙聲。現在是九月底,晚上還不算冷,但風卻不小,麗奈的頭髮被吹得四散亂翻,估計下午時精心梳好的髮型早就亂得不行了。麗奈瞇起眼睛,讓晚上的風呼呼掠過臉頰,她想反正回到家後也要洗頭再吹乾來,吃過生日蛋糕就可以收拾一下鑽到被窩裡好好休息,頭髮的事情就沒什麼好在意的了。
洗過頭之後的麗奈全身都帶著熟悉的洗髮香波味,濕濕的一把頭髮貼在脖子上有點癢癢的,像一條滑滑的魚擱了淺。她把電風扇拉近自己這邊,對準自己,按下出風按鈕,風流慢慢地吹著,把頭髮吹飛起來,然後乾透。麗奈習慣這樣子吹頭髮,她不喜歡電風筒的熱風,那樣的熱浪會讓她想起初到東京都打拼那個夏天的柏油路,還有早年交不出租金,耳邊的那些恐嚇、污言穢語——因而煩悶。風扇是不一樣的,風扇的風是涼涼的,溫柔緩慢的,不動聲色的。像是晚間街道上吹著風的長街,還有清晨偶爾下的細雨。她身上穿著棉質的長袖薄睡衣,還有睡褲。舒舒服服地靠在軟軟的沙發上,手臂隨便搭在沙發布面上,舒展身體,好像一隻曬整天太陽曬睏了的貓。風還在繼續吹,房間裡很安靜,似乎時間也停止了。只是她的頭髮絲還動著。躺得稍微有點睏了,她伸了個懶腰坐起來,踏著拖鞋到冰箱那邊去把蛋糕端來。
那一塊奶油蛋糕靜靜趴在盤子上,細軟的奶油上面有草莓點綴。麗奈沒有訂下一塊大蛋糕,份量恰到好處,不多不少,這只是為她自己一個人靜靜享用幾天的甜蜜。接下來的日子仍然會匆忙的,但是在午後醒來的柔軟中能吃上一口甜香的奶油蛋糕,那麼就很教她開心了。吃過蛋糕以後,她想起來要為自己拆開那隻禮物盒子,她從盒子的絨布襯墊上拈起一條項鏈輕輕放在掌心上。細長的金鏈上有分明的紋理,一環環緊湊編織在一起。鏈心有一顆寶石,是淡粉色的,在燈光下面透亮著。很像是晨光裡櫻花會有的美好顏色,寶石四周還圍繞有碎碎閃閃的鑽石群。
麗奈抬起手腕把那項鏈對上眼前再看,再到鏡子前去為自己戴上它。她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輕輕地笑。這樣的項鏈在泡沫經濟過去後就沒人會戴,還有從前顏色艷麗的衣服裙子,好像也隨著輪船船槳切著海浪落下的泡沫一樣慢慢又變成海面下的東西,她不再拿出那些衣服來穿——好像從沒買過。水面上被燈塔和瞭望燈光照得耀眼的泡沫,就像是曾經那個璀璨的時代。已經決心要在新的時代努力活下去的話,那麼總要捨得一些東西。像是越來越長的頭髮現在應該盤起來束上去,過時了的衣服和妝容都應該換新的了。麗奈把項鏈小心地擺進盒子裡,莊重地為它再包裝一次收進床邊放珠寶首飾的小抽屜。然後鑽進被子裡,把自己包裹好好的。第二天醒來該去店裡開張的時候,就整理好頭髮,化上平時的妝容,穿上端莊大方的衣服,戴一條簡單的項鏈(不至於讓脖子看著光禿禿的)——把自己包裝成一個得體穩妥的成年人,這才能走進店裡,微笑著開始今天的生意。
麗奈就微笑著經營她的店,後來,那個已經不在店裡做招待的女孩子的妹妹,叫作美月,拜到她門下來學習如何做一個好的招待。那時候百合上了市,麗奈就每天都託人送新鮮的花到店裡來,然後她就教美月如何在鮮花下面藏好濕潤的花泥,又如何在漂亮的花瓶外面係上一隻優雅的緞帶蝴蝶結。一隻白瓷花瓶,配上亮紅色的絲帶會非常棒的。
美月說,客人在店裡看見這樣漂亮的花,想必連喝到嘴裡的酒也會變得味道更好些吧。對啊,是這樣的啊。麗奈說,而美麗的東西,還需要一點更好的包裝工作,這就是錦上添花了。美月點點頭,努力地練習蝴蝶結,一遍兩遍,直到熟練到不需要低頭看手指如何去動。美月說,這時候,手指是跟著心動的呢。麗奈點點頭。
後來,美月送來一盒喫茶店的手作點心給她。說承蒙您照顧,我將要自己去闖蕩,自己去開一家店了。麗奈笑著跟她道別,還說,有空就來我這裡再坐坐吧。
再後來,麗奈的一個老相識,大名是叫作桐生一馬(過去麗奈總是叫他小桐生,桐生“醬”)終於熬過十年的獄中苦役,回到這裡來了,這裡是,日本東京都新宿區東口的神室町天下一番大街。她驚喜地笑著,迎接桐生,要給他倒一杯酒。仿佛一個值得信賴的老朋友一樣還溫柔可靠。麗奈對自己說,她從來就是這樣的人,本來也並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可是後來她就把桐生出賣給他之前道上的兄弟(畢竟後來桐生已經不能再被叫做是黑道),他的兄弟叫錦山彰(她叫他錦山“君”)。桐生當年是為了錦山君和錦山君病重的妹妹才頂下殺人罪名去坐牢的。如今,錦山君恨桐生一馬,也許早就恨,也許從桐生入獄那一天就已經是這樣子在恨。麗奈不知道,多的事情她不會知道。她只知道她很愛錦山君,只是很愛他,無論怎麼樣也只是愛。
麗奈死的那天跟瑟蕾娜躺在一起,穿著平時一樣端莊大方的衣服,戴著那條素雅的項鏈。她向前舉起了槍,帶著決絕的氣勢,可沒能一槍打中她愛的那人。大概因為手抖,大概還因為別的什麼。然後,她倒在地上,然後仰面過來,對著天花板。眼睛像是在看著什麼,又像是什麼都沒在看。
如今是二〇〇六的一個新春天,當春風撕開新宿地方冬日的沉默,吉野櫻花開的時節到了。蓓蕾綻開,鋪天蓋地的淡粉色燦爛成灰石磚之上的櫻色星河。今天桐生起早到花店親自包了一束最好的白色花,輕輕擺下供在麗奈的墓碑之前。她愛的錦山君也在呢,站在那裡。指縫握著條項鏈,它靜好地臥在他手心,那顆淡粉色的寶石在晨光下面透出清亮的微光。
然後,錦山君在晨光灑在臉上之時就落下淚,眼淚掉在寶石上,晃著,順著鏈心慢慢地滑下來去,掉在花瓣之間,鑽進土裡,就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