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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月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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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芎芎,你作业写完了吗?明天就要去学校了。”尹母伸手阻止刚吃完饭的尹芎准备收拾着碗筷的动作,为了打发他随口问道。
尹芎答道:“早就写完了,妈,碗我来洗吧,又不多。”
“不行不行,你都高三了,写完作业去复习老师讲过的东西,碗不用你操心,高考考个好分数就行了。”
尹芎一脸无奈地被尹母推到自己卧室。看着被尹母轻轻带上的房门他想了想,掏出书包里带回来的笔记本和教辅书,简单浏览了一遍,把书往脸上一盖,向后倒在床上,嘴里嘟嘟囔囔:“这些知识我已经全记住了,不需要看了呀,等下周的月考考完,老妈应该就不会总是唠叨着让我看书了吧。”
尹芎的成绩原本只能说是中等偏上,每天都在为了提高成绩而努力,但是一个月前,一切都变了,成绩不再是他所忧心的事,因为他已经熟练地掌握了所有的知识和解题方法,可他却开始为另一件事担忧。
大概一个月前,国内开始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病症,感染病症的人只能以鲜血为食,一天要吸食至少四千毫升的血液,也就是说,感染者每活着一天,就必须要以一个人的绝大多数鲜血为代价。这些感染者也被称为嗜血者。
这样的代价无疑是高昂的,所以每一个嗜血者都是潜藏的犯罪分子。更可怕的是,他们比一般的犯罪分子要更有危险性——嗜血者的身体素质会得到加强,不管是速度、力量、柔韧性、记忆力、反应速度还是感觉灵敏度,都要比未感染者强上将近一倍。
正因为如此,这段时间社会上总是会出现很多普通人被嗜血者吸血致死的新闻。
尹芎拿开盖在头上的书,从旁边的床头柜上摸过手机,毫不意外地在头条新闻上看到了又有人死于嗜血者的进食的新闻。
唉。他叹了一口气,抬起左手,透过张开的指缝看天花板上的壁灯。
这新闻又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好兄弟易思,刚开学才一周,他就突然旷课,直到看到新闻,尹芎才知道易思一家遭到了嗜血者的毒手。
“但我明明有能力保护他的啊。”他的左手一下紧握成拳,青筋暴起。
尹芎其实也感染了这种病症,但他的嗜血欲望并不算很强,大概相当于冬天想要赖床的程度,可以被自主意识所压制。但他所获得的增幅却比报道上的那些嗜血者更强。比如,他可以隔着五百米的距离闻到其他嗜血族的气味。
那是一种血腥味与腐臭味并存的味道,带着腐朽与衰颓的气息。但其他嗜血族貌似并不能闻到尹芎的味道,或者说,尹芎并没有像普通嗜血族一样,有着在嗜血族看来非常明显的气味。
易思出事的时候尹芎还在学校宿舍,他当然是不知道有嗜血族会袭击易思的,但他始终觉得,如果自己经过的地方多一点,遇到嗜血族不要退缩,是不是就能减少嗜血族袭击普通人的事件?至少,至少不要让这样的灾难落到自己的家人身上。
国内嗜血族伤人的事件层出不穷,但国外却没有出现这样的事件,或者说,国外并没有嗜血族的存在,相反,国外出现了超级英雄,他们拥有着各种超能力,比如释放火焰、控制寒冰、影响重力、控制声波,能力神奇又强大。超级英雄们跟尹芎以前看过的电影中英雄们一样,维持着城市的治安,打击着犯罪行为。
国内没有超级英雄,却有嗜血族的肆虐。尹芎想,如果夏国没有超级英雄,那就让他这个同样发生了变异的人来充当家人的超级英雄吧。
带着这样的想法,他不顾父母的反对,毅然从住校转为走读,希望能够至少护住家人的安全,在此基础上,他希望能够保护更多的人。因此,他除了白天的上学活动外,还为自己安排了特殊的夜晚活动。
到了晚上,一家人全部洗漱完,进了各自的卧室睡觉。
在某个时刻,尹芎突然睁开眼睛,他先是倾听着隔壁房间的动静,等听到了父母平稳的呼吸声后,才从床上一跃而起,轻轻落地,从衣柜角落里翻出黑色卫衣、黑色裤子、黑色鸭舌帽和黑色口罩换上。
尹芎再次确认隔壁的呼吸声依旧平稳后,他悄悄打开卧室防盗窗上的小门,熟练地翻了出去,从外面关上窗,然后借助建筑楼外的各种突起爬到了楼顶。
尹芎灵活地穿梭于高高低低的建筑之间,动作之流畅、速度之快,足以让任何跑酷高手都感到汗颜。他的前进路线也很规律,以他的家为中心,向外螺旋形扩散。
突然,他鼻尖微动,脸上露出些许的厌恶和凝重。他停下脚步,在原地朝四周吸了吸鼻子,判断出了味道的来源,然后迅速朝那个方向冲过去。
几分钟后,他寻着气味,看到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消失在某栋居民楼入口处,于是加快速度跑到那栋居民楼附近,从某一层的一间尚未被购买、没有安装防盗窗的房子窗口处抄近路进入居民楼。
他就地一滚,卸去冲击力后立马起身来到楼道口,仔细倾听着楼道里动静,以分辨那个不速之客的位置。
伴随着轰的一声,尹芎立刻确定了那人的位置,从楼梯间迅速赶到,看见声音传来的地方,有一间房子的防盗门被暴力破开,从房子里传来凄厉的女声。
尹芎暗道一声不好,连忙冲了进去。只见客厅内站着一个穿着牛仔外套的高个子,体型瘦削,手里却抱着一个披头散发,以一种不正常的姿势扭曲着昏迷的女性。
尹芎冲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高个子张着嘴,露出尖锐的利齿,朝女性裸露的脖颈咬下。
“住手!”尹芎大喝,从袖口滑出一把蝴蝶刀,手腕甩动间露出刀刃,直直地刺向高个子。
高个子被着突如其来的攻击打乱了计划,察觉到这一击的危险性,于是放弃原本的计划,拎着那个女性往尹芎刀尖上撞。
尹芎逼不得已,甩动手腕收起刀刃,改为用手去阻挡。而那高个子突然松开手,把那女性往尹芎方向一推,自己趁着尹芎视线被阻挡的片刻越过他从门口逃出。
尹芎只得伸手接住她,以免让这昏迷的人直接砸在地上,将她放在客厅的沙发上,然后紧随其后冲了出去。
他一边保持着冲刺的速度,一遍从口袋里掏出插着从二手商那里买来的二手电话卡,拨打了警察局的号码,等接通后,他用刻意压低的声音说:“地址xx路xx街xx小区几零几,大门被破坏,户主昏迷,记得呼叫救护车。”
尹芎讲这句话重复了三遍后,不管电话那头的反应,径直挂断了电话,跟随着那人的味道往楼顶跑去。
尹芎速度很快,即使中间发生了这样的插曲,他也在高个子上到天台的时候赶上了他。
高个子感受到背后因极速奔跑产生的气流与风声,内心十分震惊:“我明明没有在他身上闻到同类的味道,为什么他可以拥有这么强的身体素质?”
尹芎可不管高个子在想什么,眼看着就要赶上高个子了,他用力蹬着地面,借助反作用力向前一扑,蝴蝶刀舞动间露出锋利的刀刃,径直扎向高个子的背部。
高个子此时已经一脚跨上天台,顾不得形象,就地一个翻滚避开尹芎的攻击,滚了好几圈才站起来。他大声对尹芎喊道:“这位,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攻击我?”
尹芎一击落空,跟着踏上了天台,他并不回答高个子的话,而是沉默着展开暴风骤雨般的攻击。
高个子左支右绌,勉强抵抗着尹芎的进攻,嘴却没有停下:“这位,你攻击我,是因为我是嗜血族吧,可你既然知道我是嗜血族,那也应该知道,如果不吸血,我们是没办法活下去的,这一切只是为了生存,难道我要因为我的饮食习惯,就遭到这样的制裁吗?”
看着尹芎并没有回答的意思,高个子换了一个角度继续道:“这位朋友,我猜你也是嗜血族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身上没有那种气味,而且身体素质比我的要更强,但是我们是同类啊,你应该能理解我的行为……”
听到这里,始终沉默着的尹芎突然加大了攻击的力度和速度:“我和你们不一样,你这个杀人犯!”
“哟,是个小毛孩,也是,看这身板也不像个成年人,小孩子就是受不了气,这可是我的机会。”尹芎反驳得太过激动,忘记压着自己的嗓音,被高个子一下就听出来了跟脚,看着尹芎因为自己的那句话出现了明显的情绪波动,攻击开始急躁冒进,高个子顿觉压力减轻了不少。他暗自窃喜,一边加强着对尹芎的言语刺激,一边悄悄寻找脱身的机会。
连续的猛攻大幅消耗了尹芎的体力,即使他是变异程度更高级的嗜血族,体力也逐渐开始有些不支。高个子瞅准机会,趁着尹芎某次用力过猛,一时间招式用老难以回转的空隙,从尹芎的攻势中脱身而出,忙不迭地往天台边缘跑,还不忘抛下一句话继续刺激尹芎:“小朋友,我们后会有期。”
尹芎这才意识到自己中了高个子的激将,暗自懊悔的同时,他收回攻势,略微缓了一会就迈步追上去,此时高个子才刚跑到天台边缘,正准备翻墙跳到临近的高楼天台上。
尹芎刚跑两步,突然双眉皱起。他放弃了继续追赶高个子的行为,强行扭过身体扑进了天台通往楼下的门,然后右手在地上一撑,双脚轻轻落地,靠在了墙壁后面。
他悄悄调整了一下站位,使得自己能够看到天台上的景象。只见那个原本快要逃脱的高个子似乎是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掐住了脖子,被拎到了半空中,在那里,有一男一女悬浮在半空中。
那男子看上去大约三十岁,棕发碧眼,相貌英俊,穿着考究笔挺的西装,看上去像是在赴一场宴会。他身材高大,手部肌肉将西装的袖子撑得满满当当,但他的腿部却过分纤细,显得空荡荡。女子浓妆艳抹,画着烈焰红唇和眼线,红色大波浪长发与驼色长风衣被风微微吹起,显露出V领上衣下的雪白肌肤以及若隐若现的波涛汹涌。
西装男子俯视着死命挣扎的高个子,用自己的母语开口道:“这就是夏国的嗜血者?也不比普通人强多少,根本不能跟我们超能者相提并论。”语气有些不屑。
红发女子亲昵地靠在西装男子怀里,闻言不禁笑道:“史密斯,即使在利箭国,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一样拥有超越凡人的能力,更何况是在夏国这个没有超能者,只有低贱的、邪恶的嗜血者的低等国度呢?”
西装男子史密斯不置可否,高个子却发怒了,他听得懂这个语言。
他腰部猛地用力,以掐住自己脖子的未知力量为支点,双脚使劲往上蹬,朝两人的头部踹去,力道之大,在短短半米的距离竟带起一阵劲风。
史密斯猝防不及,有些慌神,空中的两人突然往下坠落了一截,又急急地定在了空中,险之又险地躲过了高个子的突然袭击。
史密斯吓得嘴唇有些发白,而后勃然大怒,右手用力一挥,高个子的身体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以一种极快的速度砸在了天台上,好巧不巧,终点与尹芎的藏身之处仅有一墙之隔。
哗的一声,墙壁倒塌,把高个子埋在砖石下,而墙后的尹芎早早地向楼下移动,没有被波及到。
史密斯带着红发女子降低了高度,对着她说:“索菲娅,对付这么邪恶的嗜血者,一定不能留手,你来把他彻底消灭吧。”
因为刚才的遭遇而花容失色的红发女子咬牙切齿地点头:“你把这些东西挪开,让我来净化他。”
史密斯挥挥手,倒塌的砖石被凭空挪开,高个子却不见踪影。
两人一愣,但随即又看到了通往下方的楼梯,在月光的照耀下,楼梯上的碎石和几滴鲜血清晰可见。
“好狡猾的嗜血者,他一定是躲到下面的居民楼,想要跟其他夏国人在一起,让我们找不到他。”史密斯道。
索菲娅面色有些犹豫,之前高个子突如其来的攻击让她心有余悸,而在楼道这么狭小的地方,不利于两人的能力施展。
她想了想,开口道:“史密斯,如果我们下楼去追击那个邪恶的嗜血者,很可能被他埋伏,这样太危险了,我们必须想个办法把他逼出来。”
史密斯点头赞同,他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沉思片刻,而后露出阴森的笑容:“我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居民楼里,捂着腹部弯着腰的高个子与尹芎相对而立,高个子冷冷地看着尹芎,道:“小朋友,没想到你还在这里,咳咳。”他突然捂嘴咳嗽,楼梯间内昏暗的光线也不影响尹芎看到高个子指缝间渗出的血液。
尹芎同样冷冷地看着高个子:“那当然,我还没把你送去西天呢。”话未落音,尹芎突然前冲,展开蝴蝶刀朝高个子攻去。
高个子也并未掉以轻心,几乎是同时,他抬手招架,跟尹芎过了几个来回,但没过几回合,在饥饿和伤痛的双重作用下,高个子体力不支,动作变形被尹芎一腿扫到了墙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高个子从墙上砸到地上,剧烈咳嗽,尹芎上前两步,俯视着高个子:“你今天还挺倒霉的,不仅遇到了我,还遇到了利箭国的超级英雄,要不是他们打伤了你,我还没那么容易把你击败。”
“呵,超级英雄,也只有你这种天真的小孩子才会相信超级英雄的鬼话。”高个子啐了一声,一脸冷笑。
尹芎眉毛皱起:“你什么意思,如果你是指他们刚才说的话,确实,他们的话说得非常难听,但这可能是利箭国的宣传有问题,从行为看,那两位超级英雄是来对付你们这样肆意杀人的嗜血族,保护我们国家的普通民众的。”
“那可不见得……”高个子的话说了一半,突然看到尹芎面色一变,直接抛下他冲向楼梯间的窗户。高个子一脸不解,但随后一声剧烈的爆炸声让他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两人往下看去,只见这栋居民楼的底层开始升腾起熊熊烈火,伴随浓烈的烟雾向上方的楼层蔓延,速度极快。惊呼声和求救声此起彼伏,整栋居民楼顿时沸腾,陷入了一片混乱。
“这……”高个子愣住了,“这是,发生火灾了?”
尹芎皱眉,他正准备说点什么,夜空中突然划过了一道火亮,如黑夜中点燃的火柴一划而过,落在了大楼的中部某处。
尹芎瞪大了眼睛,远超常人的视觉告诉他,这道火光的起点是半空中的某处,而那里,有一男一女浮空而立,姿态洒脱。
高个子露出讥讽的笑容:“小朋友,这就是你说的保护人民的超级英雄吗?保护的可真好啊。”作为嗜血者,他获得的增幅虽然没有尹芎大,但是也足以让他看清楚这一切。
尹芎紧紧抿着嘴,他不知道为什么一向是拯救人民的超级英雄会做这样伤害人们的事,他的脑子有些空白,浑浑噩噩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很快,他就被各处传来的惨叫声和呼救声唤醒,他皱着眉,通过电话告知了火警此地发生火灾的消息。
“你现在打算做什么,继续消灭我这个邪恶的嗜血者,还是去帮助你的超级英雄一起杀人放火?”高个子并未趁机攻击尹芎,而是等他报完火警之后抛出了一个问题。
尹芎闭了闭眼,然后定定地看着高个子,沉声道:“我会去找他们问个清楚,没工夫顾你,你最好不要在这个时候趁乱杀人,否则我总有一天会杀了你。”说罢,他一手撑在栏杆上,借力一跃,径直从窗户跳了出去。
高个子呵了一声,看着尹芎的背影,低低地说:“怎么能让你一个小孩子单独去面对,再怎么说我也是……”后半截话语声音低不可闻,随着他一起跃下的动作消散无声。
尹芎和高个子所处的楼层本就比较高,两人从窗户一跃而下,在空中划过一道流畅的抛物线,迅速接近着浮在空中的两个超能者。
史密斯和索菲娅的身体素质并没有像嗜血者一样被强化,甚至如果只看单纯的身体素质,他们甚至不如很多身体健康、坚持运动的普通人,大楼燃起的火焰与漆黑的夜色反差极为明显,十分影响他们的观察,但尹芎和高个子接近他们时带来的疾风让两人迅速了解到有人在以极快的速度接近自己。
“终于出来了吗?”史密斯冷笑一声,朝尹芎和高个子的方向一挥手,两人顿时感觉周围的空气变得粘稠万分,明明是在半空中,却有种沉入水里的窒息感,呼吸也变得十分艰难,而且速度也迅速削弱。
“我没有恶意,但是,两位不是超级英雄吗,为什么要放火焚烧无辜的普通人?”尹芎挣扎着问出自己的疑惑,当然用的是对方的语言。
“为了消灭邪恶的嗜血者,必要的牺牲是值得的,我们不能放任任何一个嗜血者逃脱。而且,你跟那个嗜血者一起出现,想必是他的同伙吧,去死吧,嗜血者。”史密斯冷漠道。
“不,我不是嗜血者……”尹芎连忙辩解,但话还没说完,他便感觉空气变得更为粘稠,每次呼吸就像呛水一般,以他的肺部功能,都无法抵抗这样浓稠的空气,他已经说不出话来。
“就要这样死在这里吗?”尹芎心里闪过这么一个念头,身处半空无处借力,他似乎只能等死了。但就在这时,一股大力击中他的后背,让他整个人朝前方——也就是两个超级英雄的位置飞去。是高个子。
高个子因为起步较晚,本来是落后于尹芎的,但是由于史密斯的减速,他与尹芎的位置慢慢接近。感受到浓密空气的影响,高个子没多犹豫,调整姿势,双脚用力踹在了尹芎的背部,两人迅速朝两个方向倒飞,摆脱了史密斯对他们的限制。
尹芎猝不及防被踹了一脚,喉头一甜,差点喷出一口血,但是看着在视野里不断放大的史密斯和索菲娅,他一下就明白了高个子此举的用意。蝴蝶刀迅速甩动,露出刀刃,他对着靠在史密斯怀里、近在咫尺的索菲娅狠狠刺去。
“啊,去死啊!”索菲娅和史密斯都没料到对方还能这样摆脱限制,慌乱之下,索菲娅爆发出一朵足有篮球大的红色火焰,对着面前的尹芎就是一推。
自从觉醒了超能力后,他们对付任何“罪犯”都是轻松写意,几乎没有遇到过什么像样的抵抗,即使对方拥有枪支弹药,但面对防不胜防的超能力,仍然无法做出什么有效的反击。也无怪他们如此慌乱,毕竟这算是他们首次遇到能够反击的敌人。
尹芎被火焰突脸,本能地想要躲避,但是这样靠近对方的时机并不容易出现,耳中还能听到后方着火大楼里人们的惨叫声和呼救声,尹芎强忍住自己的恐惧,只是在电光火石之间抬起左手挡在脸前,右手仍旧坚定地刺了下去。
火焰灼烧着他的皮肤,剧痛让这个一个月前还平平无奇的高中生想要躲避,想要求生,但内心因为梦想中的超级英雄的残暴行为而燃起的怒火却让他克制住了本能的冲动,手中蝴蝶刀平稳的刺出。
就在刀刃即将刺进索菲娅心脏时,尹芎却感觉到有一股力道从下方而来,撞在了自己手臂上,而且发力点距离手臂十分近,即使提前感知到了,也只能确保蝴蝶刀不被击飞,但攻击的轨迹还是发生了些许偏移,尹芎只能感觉到刀刃划破了皮肤,飞溅的血液喷出,但是出血量较少,伴随着近距离的女性高分贝的尖锐叫声:“你这该死的嗜血者!”
闻着新鲜的血液,尹芎的喉头不自觉滚动了一下,突然浮现的嗜血渴望让他有点愣神,下一秒,他的腹部被猛烈冲击,整个人毫无防备地被震得倒飞而出。
尹芎回过神来,靠着强悍的身体素质稳稳落地,然后在地上滚了几圈来扑灭身上的火焰。这时候他才感受到身上的疼痛,抬起左臂一看,皮肤已是焦黑一片。
“嘶,好痛,好痒。”尹芎忍不住抓了两下,焦黑的表皮脱落,露出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愈合的红色血肉,与此同时,饥饿感一下涌了上来。
他抬头一看,索菲娅的确没被那一刀杀死,但是刀刃划在了她的脸上,留下一道自左下起一直延伸到鼻梁、还在渗血的伤口。索菲娅非常气愤地在跟史密斯争吵,但却没有离开史密斯太远。他们的争吵很快平息,然后一同把目光放在了地面上,搜寻着什么。
高个子捂着腹部走了过来:“抱歉,刚才事出从急,我只能想到那个办法让我们脱困,没想到让你受了这么重的伤。”
尹芎摆摆手:“我理解,感谢你的帮助,不然我可能真的就死在那里了。不过,你怎么还没走?”
“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都没走,我怎么可能提前离开呢?”他抬头看着天上的超级英雄,自嘲一笑:“这两个所谓的超级英雄已经严重危害到社会安定了,别看我现在这样,我好歹也是,也是……”
“也是什么?”
“也是一个夏国人,好了,你个小朋友没事不要七想八想。”高个子拍了一下尹芎的脑袋,内心轻叹一口气。成为嗜血者之后,他再也没有底气说出那个身份了。
尹芎佯装生气地拍掉他的手“我可不是小朋友了,我都十七岁了!”
天空上的两个超能者完全看不到被击飞的两个嗜血者的踪迹,他们飞得太高,加上现在旁边的大楼熊熊燃烧着,使得周围没有光亮的地方显得越发黑暗,而且尹芎和高个子穿的衣服都是深色,在这样的环境里隐藏简直如鱼得水。
史密斯找得有些不耐烦了,带着索菲娅降低飞行的高度,然后手一挥,一个不断挣扎的人被无形力量携带着撞碎玻璃飞到了面前,他直接喊道:“嗜血者,你们如果再不出来的话,他可就因你们而死了。”
被挟持的男人喉咙里发出呜咽,脑袋和后背被玻璃划出一道道血痕,鲜血滴落,他表情惊恐,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听不懂史密斯说的话,他只知道自己受了伤,被未知的力量固定在离地面几十米高的半空中。
尹芎和高个子双双把视线转向那里,眼里都浮现出了愤怒的情绪。
“先一起解决掉那两个超级英雄,再谈论我俩的事怎么样。”高个子提议道。
“好。”
史密斯等了一分钟,还没有看到两人,转头喊了一声索菲娅。索菲娅被毁容,疼痛之余,内心充满着被低贱嗜血者伤到的羞辱感,她对那个拿着蝴蝶刀的年轻嗜血者憎恨无比,想要用火焰让他发出生不如死的惨叫。
她想发泄自己的愤怒,但不敢对史密斯发泄,嗜血者又躲着不出来,她就只能将怒火全部发泄到那个被挟持的男子身上。
她没有受伤的半边脸露出了残忍的表情,手上点燃一簇小小的、橙色的火焰,轻轻靠近那个男子,然后跟史密斯一起欣赏着男子的惨叫和挣扎。当然,史密斯贴心地在两人和男子之间做了一层降噪措施,不然就太吵了。
尹芎和高个子正在靠近空中的两人,看到索菲娅如此行径,腾地一下血液直冲脑门,他顺手抓过路边的共享电动车上的头盔,用力一扔,头盔呼啸着冲向索菲娅。“给我住手啊!”
史密斯早早就留意到呼啸而来的头盔,不慌不忙地控制被挟持的男子一个平移,撞上了头盔,砰的一声,脑浆四溅,男子结束了他的痛苦,归于永远的宁静。
“果然是嗜血者,手段如此残忍,看来必须把你尽快消灭才行。”史密斯说着大义凛然的话语,声音在空气的帮助下远远传播。
尹芎肺都要气炸了,这就是他崇拜的超级英雄吗?无耻又残忍,口口声声说消除邪恶,自己的行为却更残暴。“你,你有种就冲我来啊!”
“我给你这个机会,过来找我们吧。”说完,史密斯就带着索菲娅落在了附近一栋未着火的居民楼楼顶。
落地的时候,索菲娅熟练地抱着史密斯,让他坐在自己大腿上,自己坐在地上,两人靠着墙,呼吸都有些急促,头上渗出汗珠。
超能力的使用不是没有代价的,代价就是使用者的体力,刚才的一番对峙时间不长,也就二十来分钟,但他们一直都在使用能力,原本就不怎么样的体力让他们不得不休息一下。
让尹芎他们过来找自己,一方面是因为己方的体力不支需要休息,另一方面,他们飞行在半空中,完全看不到两个嗜血者的位置,这样就只能被动防御,或者对普通人下手来逼出他们。但这样耗时过长,对己方很不利,而且容易出现变数,还不如直接快刀斩乱麻,迅速杀死两个嗜血者,然后好好回去修养。
另一边,高个子抓住尹芎的肩膀,沉声说:“你冷静一点,冲动并没有办法干掉他们。我们需要保持冷静的思考,才能找出获胜的方法。”
“可他们”尹芎留下痛苦的泪水,哽咽道:“是我害死了那个大叔,是我害死了被困在火焰里的人们,我不配拯救其他人,我只会害死他们。”
高个子一拳打在尹芎胸膛上,低喝道:“愚蠢,你现在在这里哭有什么用,事情已经发生,你与其悲伤,不如把这些情绪化为力量去杀死那两个始作俑者!有悲伤的时间,怎么不想想如何把那两个飞在天上的鸟人打下来!”
尹芎被打得后退了几步,胸口上焦黑的表皮皴裂脱落,露出白皙的新生皮肤,他喃喃自语:“对,我不能哭,我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他抹去眼泪,回忆了一遍之前发生的事,握紧拳头的同时,他有了新发现:“高个,咳咳,不是,这位大叔,我发现那两个超级英雄的身体素质比较一般。”
高个子暗自道:“这小子虽然冲动稚嫩了一点,但能力确实强啊,我怎么以前没听说嗜血者之间有这么大的差距。”
表面仍不动声色地说:“理由?”
尹芎回忆道:“当时我在半空被减速,觉得空气变得粘稠,让我呼吸困难,这应该是叫史密斯的那个男性超级英雄的能力,可以改变空气的稀薄程度。”
“这我也有所猜测,然后呢?”
“然后我发现,当时限制住我,以及后来挟持那个大叔的时候,史密斯的脸色不太好,喘气幅度变大。同理,那个叫做索菲娅的女性超级英雄刚才在释放火焰的时候,也是一副比较劳累的样子。所以我猜,他们用能力是需要消耗体力的。跟我们交战了好几次之后,他们的体力应该有大幅度的下降,所以才让我们去找他们,因为他们需要休息了。”
尹芎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回顾了一下自己的思路,然后继续开口道:“而且我发现,刚才他们抓住那个大叔之后等了一分钟,视线一直在往下看,似乎是在找我们,但最终他们选择了折磨大叔来逼我们出来,说明他们之前没有找到我们。同样的距离,我却可以清楚地看到他们每一丝细微的动作,听见他们的对话,说明他们的身体素质并没有我们强,据我这段时间的观察,应该就与一个未感染的普通人是一样的水准。”
高个子在内心默默吐槽:“普通嗜血者也没有你这么强的身体素质啊,同样的距离,我只能看清楚他们的样子,但没办法看清他们的细微动作,说话声我听得也不太清楚的。”
“嗯,你分析得很不错,观察力很强,不过我有一点补充,既然你说他们身体素质不是特别好,现在他们选择在楼顶等我们,一方面确实可能是趁机休息一下,但另一方面,我们如果上去了,他们就能看到我们,从而更好地对我们发动攻击,也就是说,我们上去之后,只有可能更加危险。”
尹芎和高个子爬上居民楼跟史密斯和索菲娅正面对决,高个子为了救尹芎死亡,尹芎在极度愤怒和悲痛之下,爆发身体力量杀死了索菲娅。
但是因为力量爆发过度,能量消耗过大,本能的嗜血感压过了理智,导致尹芎吸干了好几个人的血液。
史密斯并没有打扰尹芎的进食,一方面是为了尽力恢复一点体力(之前的战斗力史密斯虽然没死也没受太大伤,但是能力使用频繁,体力消耗太大),另一方面,他怕打扰尹芎进食会让尹芎来攻击自己。
进食后,尹芎恢复了神智,看着周围干瘪的尸体,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之前做了什么,讽刺的是,现在他觉得自己充满力量。
史密斯趁机进一步打击失魂落魄的尹芎,说他之前还说自己不是嗜血者,现在终于忍不住暴露本性了。
尹芎确实被打击到了,但是消防员赶到,开始救火救人,让尹芎意识到这一切灾难都是这两人超级英雄带来的,自己嗜血本能发作确实有违自己的正义,但是现在不是消沉的时候,他必须先干掉史密斯才能对得起高个子的牺牲,才能为死于火灾和超级英雄之手的大叔报仇。
尹芎重新振作,一番缠斗以后成功杀掉了史密斯。
史密斯死的时候,看着大楼的火光,把天幕渲染出了非常好看的颜色,他下意识微微抬起了双手,旋即意识到自己手中已经没有相机,他轻叹一声,带着对相机的回忆进入了永恒的静默。
杀掉史密斯后,尹芎怅然若失地在天台蹲着,觉得今晚的经历就像一场大梦。但他很快抖擞精神,悄悄进入着火的大楼,暗中协助消防员们救人。
大楼下来了两个人,他们交谈间透露了一个月前全球的人类开始了进化,但进化有两种方向,一种是身体素质大幅提升,一种是身体素质不变甚至略有下降,但拥有特殊能力。前者只出现夏国、樱花国等东亚国家,后者只出现西欧和美洲等西方国家。前者出现的概率比后者高很多,但是也会出现一种半进化状态,即身体素质提升,伴随着只能以人血为食的副作用。
(实在写不完了,只能大纲遁保命了┭┮﹏┭┮)
作者:贩卖机
他的室友胆子很小。
这是他在合租第五天的晚上发现的。
那天半夜,他突然醒来的时候,室友的房间亮着灯。出于好奇,他特意留意了一下,室友房间里的灯光一直亮到早上。
这让他对电费稍许有些担心。
那么,事情又是从哪里开始的呢?
首先,这是他在学校里待的最后一个学期。而他早就受够了校内差劲的宿舍环境,再加上附近的施工让宿舍经常停电断水。为了在毕业前获得一个良好的住宿体验,他决定在校外找一间出租屋住。
当然,一个人付整间屋子的租金令人心疼,经中介介绍,他认识了一个有着相似理由搬出来的室友。室友与他同校,同年级,不同系。
听说是同校还有些为难。但又听说是完全无交集可能的人又痛快答应。
专业似乎是什么历史文学一类相关,据说是在做什么民间传说相关的课题。
这点倒也与他相似,都是为了在论文里做出一个与众不同的论点而拼命的人。
他与室友都不是话多的人,生活习惯爱好课表也完全不同,又都忙着各自的作业,平日里完全没有交流。
这倒是令他稍稍有些安心,若是遇上个天天抓着他聊天的自来熟,他反而要难办了。
他要在接下来的三个月内赶出一个实验,在他的预期里,这个数据将会是让他的论文在一众水货中脱颖而出的关键。
于是借着室友不关灯的习惯,他便顺理成章的留心起室友的作息。室友大约是在与论文拼命的样子,一天中的大多数时间都不在出租屋,想必是去图书馆什么的地方了,只回来进行必要的睡眠。就算回来,人也是门一关,灯亮到天亮。
主卧的门开着,室友顶着一对刚通过宵的黑眼圈看着他。
“你觉得……你信鬼吗?”这是搬进这间屋子的一个月里,室友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作为一个未来的心理学者,他敏锐的感觉出室友的犹豫。
“嗯。嗯?啊……”
他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室友像是本来就没有期待他的答案。关门,上锁。
半夜似乎听到室友在喊叫些什么。而当他早上起床的时候,室友已经出门了。垃圾桶里有镜子的碎片。而室友的门上,正挂着一个新的小镜子。
什么情况?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分给这件事。他的论文还缺少一个数据,他全心地忙着那个实验。
之后的几天,他总是在半夜半梦半醒之间听到隔壁房间传来一些有声音。这让他睡眠不足,白天在课上打起瞌睡。
这样下去可不行,他决定在室友门上贴张纸条提醒他一下。
于是,半夜里的声音便消停了几日。
几日后,他回到出租屋,大门敞开着,从室友紧闭着的房门里传来一阵烧什么东西的气味。
失火了?他推了一把室友的门,门锁着。房间里传来咳嗽的声音。很明显,室友在里面。
他用力的敲门,没有回应。该不该把门打开冲进去?他有些犹豫,怕好不容易进行到现在的实验功亏一篑。
“你在干什么?再不开门我报警了?”他的手机并不在身上。
门开了。室友堵在门口,浓重的烟雾从室友身后飘过来。
室友的黑眼圈更浓厚了。
“没着火,不用报警。”门又关上了。
在门关上之前,他努力地从烟雾中分辨出地上一大叠正在燃烧的纸钱和烧焦的娃娃。
这不还是在点火吗?他打开自己房间与客厅的窗,好让烟雾尽快散出去。
这个时候,他倒是考虑了一下是否提前结束实验,并且搬回宿舍。不过这念头很快就被未完成的独一无二的论文压回去了。
毕竟那个研究数据,有可能获得一个不大不小的奖项。
第二天,他在垃圾箱里发现一个烧焦、剪碎的娃娃残骸。这并不令他感到意外。
晚上,他刚回到出租屋,就看到室友一脸焦躁地在客厅里踱步。看到他回来,急不可耐的抓住他问“垃圾,垃圾你是不是没倒!”
是不小心把重要的东西与垃圾一同扔进去了?
“啊……我早上顺手扔掉了。”
“你倒过了?”
室友焦急的啃着指甲。
“是不小心把什么放进垃圾袋了吗?用不用帮你去垃圾站找?”
“不用。”
室友说完,便回去自己的房间,咣的一声甩上门,又很快的出来,扔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在垃圾桶里。
又是那个烧焦的娃娃。
第二天,他回来的很晚。也没有急着回房间,先是敲了室友的门。
“回来的时候这个娃娃在门口,我就拿进来了。对不起被我踩了一脚。”室友没有出声,虽然他知道室友在就在房间内。
他把娃娃轻轻摆在室友房门口。
几天之后,他再次晚归。室友蜷缩着睡在沙发上。而那个带着各种损坏过的痕迹的娃娃,就靠在室友腿上。
他拍醒室友,示意室友回屋去睡。室友坐起来,看到娃娃,发声喊推开他,逃进房间。
他敲门问室友娃娃还要不要,回应他的只有室友歇斯底里的喊声。
接下来的几日,室友似乎都没有踏出过房门一步。
他打算提前结束租约,搬回宿舍。
收拾行李之前,他打算告诉室友自己的决定。但无论怎么敲门,室友也不回应。他只能隔着门将自己要搬走的事情告诉室友。
并不知道室友有没有听到,他说完后便回房间准备收拾一下。
他正在关门,室友的手挡住门,通红的眼睛里布满血丝。他害怕,想逃。室友死死地按住门。盯着他。
他的手在抖,不能让室友进入自己的房间。尤其是不能让室友发现他房间里那些与室友当初买的一模一样的五六个廉价的娃娃。
室友突然跪下,大哭着磕起头来。“我错了,我对不住你。我不知道他会先找上我。”室友抱着他的腿,痛哭。他害怕极了,用尽一切办法甩开室友。锁上房间门头也不回的逃了出去。
接下来的两天里他都没有再回到那间出租屋。直到室友的同学的同学的同学找到他。
“他……怎么了。”“好像压力太大精神出问题了,”同学指了指脑壳,“已经送去医院了。”他张了张嘴,终究是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只是接过室友那份转交多手的房租,回到出租屋。
他的毕业论文实验完成了。数据比他期望的要更好一些。是好事情,他却兴奋不起来。
之后,为了整理室友的东西,他与室友的同学一起进了室友的房间。发现室友的论文主题是关于流传已久的诅咒他人方法来由发展。
房间的门又自顾自的打开了。
实验完成。
备注:充满了发烧中的胡言乱语。居然赶上了真是不可思议。我再也不卡死线了。
其实就是俩人互相拿对方做实验的故事。灵感来自一个短小怪谈。国外网站网友写的。大概是讲丈夫装神弄鬼吓死老婆快乐迎娶小三的故事。
评论要求:笑语。
作者:四戎
评论:随意
某个不知名的空间里响起一些声音,声音没什么特征,却也平稳,持续在稳定输出。
“这是我给你打造的新家,你看吧,是很温馨的,你只需要躺在上面,看吧,是舒舒服服的,很快就会忘记不愉快。”
“可能确实需要你花一段时间来熟悉来适应,不过这没关系,总会适应嘛,这并不难。我相信你的。”
一个声音过于单调,于是又有了另一种声音。像是在回应什么,又像是在自顾自的念叨。如果声音能走曲折的路,它绕了一圈,又回到说话者身边,像是被什么关住,没有逃离的可能。也因此,这里的声音只有该听到的人会听见。
“新的...地方吗,可是,可是我好不习惯这个地方。手抬不起,手放不下去,腿也只能蜷缩着,只能这么僵着——请问这是发生了什么吗?”
“没有没有,一切都是很好的。”
“我头昏沉沉的,我记不太清了,这里或者我身上真的没有发生过什么吗?”
“或许没有呢,一切都那么正常。是吧?”
“我只有一只眼睛能看见你了是吗,不对,我看不见你,你在哪里?”
“在你身边,放心好了,我不会走远。”
“你真的在那吗?”
“你...这是在害怕吗,那睡吧,睡过去就好了,都是这样的。醒来什么也不会有,你会忘记不必记住的东西。”
“梦里是快乐的吗?”
“当然,梦里是不会有痛苦——假设你现在觉得自己很不舒服,梦里不会有这种感觉的。”
“好的,我相信你。亲爱的朋友,啊,怎么下意识就这么说了,不过也没事,你肯定是我的朋友。谢谢你我的朋友。”
“啊——啊啊啊啊”同样的空间被尖锐的声音划开,突如其来也意料之中。
“你想起来了吗?”
“对,我是只兔子,叫幻幻,是新来的。”
“我的手能动了,但是,我看它,它,这一片白白的骨头,为什么是这样呢?好痛好痛,啊啊啊。”
“红色的红色的,我全身都是红色的,不对劲的颜色,是少了什么吗?只有红色的固体,等等,这上面本应该覆盖的东西呢?去哪了?去哪...了?”
“脚不能动,被锁起来是吗,不过也失去了知觉,感觉不出我有这种东西。断了...是断了吧?”
“等等我...我是什么?”
兔子不会叫的嗷,多疼都不会叫出声。兔子的忍耐比你想象中强多了,也比你强多了。
可是,可是当我感到疼痛的时候,我会止不住的哇哇大叫,因为,因为...
那当然是因为——
“是的,你也发现了是吗。因为你并不是兔子,我才是呢,我亲爱的主人”
“你还记得我的身上发生过什么吗?”
“你当然不记得,因为那是我的身上。只是我的东西,你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你不用在意,对吧?与你无关啊,那必然是这样的。”
“我不曾哭过,哀过,嚎过。我没有反抗,不代表我不应该这么做。”
“我不想,我只是不想,有些东西柔软一点再柔软一点这没什么。我不想也变成那种样子。”
“是呀,我已经不存在了。但既然我们相见了,你觉得原因会是你来到了我的世界还是我又回到了你的世界呢?”
“你猜,小兔子的一点小计划会成功吗?”
“我亲爱的主人...”
“期待再次见到你。”
“我需要再次见到你,为了我也为了未来会被你当成‘我’的所有可能性。我必须要这样做。”
那里是躺椅,欣赏过无数人类的噩梦,承载着一些会穿过人类的东西和试图穿过人类的东西。枕头是柔软的,床垫是舒适的,被子是厚重且温暖的,至于那上面躺了个人嘛,就不知道舒不舒服了。
Z醒了,他根据身体的疲劳感推测可能在深夜的某个时期自己做了一个梦。做梦嘛做多了一般会积累些经验,比如说有些东西确实梦到过但醒来后也确实什么都不记得了。物理疲劳只是一时的,只要心够大,什么都不会被放在心上。“那就随他去吧。”今天阳光不错,Z往外走,“兔子真不好玩,养没两天就死了真没意思,这次换个什么宠物让我好好地解解压呢。”
日光充裕,倾泻而下,像斧子般从头顶劈至脚底,按理说确实是个好日子。Z迈着大步朝宠物市场走去,神气十足。一辆货车从Z身边擦过,什么东西从天而降,也像斧子般从头顶劈至脚底。
路过的人们协力将货物挪起,至于Z吗,估计也没人辨得出来是个Z还是一滩红色的烂泥了。
END
(要是记得的话再改点
Vol.204「动力」《春分失踪案》
作者:舞舞纸
免责mode:随意
背景:春分时刻世界上消失了一批NPC。(世界设定:https://m.weibo.cn/2816892483/4747983838513018)
《春分失踪案》
(一)读报时间
胧目的一天从读报开始。虽然现在手机阅读已经可以满足了解时事的需要,但胧目还是订了两份报纸。
要说报纸的好处,首先就是对眼睛好。胧目患有先天性的高度近视,连血亲的样子都没看清,就被丢在了孤儿院门口,误打误撞进了圆鱼舟的世界。他从小就戴着一副又厚又重的眼镜,走平路都会绊跤,收养他的阿婆很善良,但却有老一辈人特有的古板和固执,她禁止他看电视,也禁止他玩电子游戏机,动不动就用“眼睛会瞎掉”吓唬他,而傻傻的小胧目也没有对阿婆有多怀疑,直到现在他都是个不来电话绝不看手机的电子屏幕恐惧症患者。
先是《摸鱼日报》。这是一份综合性报纸,记录了圆鱼舟每天大大小小的事。胧目扫了眼报纸头版,上面用几百张张证件照拼出了一个白底黑字的问号,最大的新闻标题是“春分日悬赏令:骇人听闻的失踪案”。他又草草扫了一眼其他遍布在头版的小标题——《摸鱼日报》会根据新闻重要程度安排字号,将新闻标题在头版全部列出来,扫一遍头版就可以知道前一天所有的新闻——“昼夜交锋反转:战况变化”“失踪在春分的人们”“营业执照法案提上议程”“冒充失踪人员行骗,反诈APP立功”“北国风光旅游路线开通,人血馒头好吃吗?”……事关他的侦探事务所,胧目在“营业执照法案”上划了个圈,然后打开了报纸内页。
“2022年3月20日,23点33分15秒,是春季90天的中分点,古称仲春之月。从此刻开始,昼与夜的交锋历经漫漫严冬,白昼终于占据上风。从此刻开始,春暖花开,冰雪消融。但是在圆鱼舟的世界里,却发生了一件孩人听闻的事件。在秒针划过春分日的那一刻,圆鱼舟内随机失踪了一群NPC。经圆鱼舟世界管理员的调查,发现这些NPC全部出现在了一座北方的小镇中。小镇常年被冰雪覆盖,镇中广场上有漂亮的冰灯和缎带花,雪人随处可见,夜晚的时候,常有北极光飘散在空中。这些NPC好像忘记了……”
(全文:https://m.weibo.cn/2816892483/4749455527511869)
这是一个圆鱼舟管理员发布的有偿悬赏,而且寻找失踪人士的工作很适合侦探来做。这则专业对口的新闻理应让胧目两眼放光,但今天的他只是草草扫了眼内容,就把目光放到了营业执照法案上。
毕竟这则新闻已经一字不变地刊登了七天。胧目的记忆力本来就好,现在他甚至可以把它一字不差地背下来。
看完《摸鱼日报》,胧目打开了另一份报纸《圆周鱼》。和《摸鱼日报》这种正经官方媒体不同,《圆周鱼》听名字就知道是一份山寨报纸。它只是一个民间留言板,上面会不经考证地汇总各种各样的求助信息和招聘信息,在有稳定收入前,胧目就靠着《圆周鱼》度日,现在他手头宽裕了一点,也开始看交友和广告版了。
因为发生了大规模失踪事件,《圆周鱼》的求助版面几乎被寻人启事占满,黑白报纸上一张张的黑白照片让人的心情跌落到谷底。胧目短暂地记住了这些人脸,合上报纸,开始执行今天的工作日程。
(二)富婆朋友
如果不按收入占比来划分主副业的话,胧目的主业是侦探,副业是陪富婆聊天。
每个礼拜的礼拜天,胧目都会驱自行车前往宁宁和车厘的樱桃庄园参加她们的茶会,协助两位兔小姐了解人类社会的生活。
会客室里准备了成人使用的沙发,矮桌也用垫脚垫高了。房屋的主人很在乎客人的感受,她们自己是只有一米高的卡通兔子,但为了让胧目坐得舒服,特意把会客室的家具换成了人类的尺寸。她们自己站在一把垫满靠垫的安乐摇椅上,她们有两个头,比一般的卡通兔子要宽很多,人类尺寸的摇椅对她们来说也是正好的。
穿着一身蕾丝绸裙的毛绒卡通兔摇晃着她脖子上的两个脑袋,给胧目倒上一杯红茶,切上一块蛋糕。左边头顶戴着礼貌的脑袋是宁宁,右边耳朵上扎着缎带的脑袋是车厘,据宁宁所说,她们因为太过要好,整天贴贴贴成了一副四只手的身体,现在她们也过着整天贴贴的快乐生活。
别看这两只兔子各自顶着一张乐呵呵傻乎乎的脸,她们掌握着大宗樱桃生意,手下养着成百上千的兔子果农,可以在大宅躺着过日子,是当之无愧的富婆。她们现在的兔生乐趣就是听人类世界的故事、和侦探玩解谜游戏,而胧目就是她们找来陪她们玩的人类侦探,同时也是她们的朋友。
“胧先生,这段时间的报纸我们已经看过了,想和你聊聊春分的大规模失踪案。”
宁宁虽然有钱,但她对一介平民的胧目没有丝毫优越傲慢,她能毫不掩饰地表达自己的赞美和钦佩、肯定他人的价值,这也是胧目愿意与这两位兔小姐深交的主要原因。
“我想知道昼夜大战是什么。讲昼夜大战!”
相比宁宁,车厘就不那么乖巧,她没有那么礼貌,也从不讲什么礼仪,经常拆宁宁和胧目的台,但这种孩子气的表现也确实让胧目放松不少。
“我觉得呢,我们可以一个个来说——”胧目推了推眼镜,拿出早上看过的《摸鱼日报》,翻到春分失踪案那页正准备开讲,结果车厘一声充满怨念的“嗯?”让他迅速将报纸翻了个面,“我们先讲昼夜大战,先讲昼夜交锋可以吗?”
车厘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宁宁的脸上也笑开了花。
(三)昼夜交锋
“这个世界的一天,基本可以分成白天和黑夜两部分。昼夜交替间的黄昏和黎明,则分别被划入白天和黑夜。昼夜交替的原因是地球的自转,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是一个叫地球的球体,地球本身不会发光,地球上的光都来自于太阳。地球绕着太阳公转,只会有一面对着太阳,对着太阳的一面是白天,背着太阳的一面是黑夜,同时地球自己也会自转,从而导致白天和黑夜的交替。我这样说你们能明白吗?”
地球的公转和自转是胧目小学时学过的内容,但他现在已经长大了,只能靠着记忆把书本上的内容复述一遍,至于能不能教会两位生长环境和自己完全不同,可能还是异世界来的兔小姐,胧目还真没什么把握。
“这些我们知道的。”宁宁呵呵地笑着。
“这些上网查一下就知道了吧,不需要再说一遍啦!”车厘往嘴里丢了一颗去核的樱桃,“我问的是昼夜大战。”
其实昼夜大战——准确说是昼夜交锋——也可以在网上看到,胧目腹诽了一句,但人家兔小姐毕竟是出钱请他来讲人类世界的,他还是应该把自己的工作做好。
“昼夜大战就是有两支从几百年前就一直敌对到现在的敌对势力,一支是信仰白天的昼势力,一支是信仰黑夜的夜势力,他们分别能从白天和黑夜中获得生命能量,并为人类最早的先祖是诞生于白天还是黑夜的问题打了起来,他们坚信人类的起源来自于自己的信仰,并认为对方在篡改历史,所以一直想消灭对方。即使进入了现代社会,这两者的对抗也未结束,哪怕是现在。”
“嗯?说是‘大战’‘交锋’,实际上只是两拨人在打架吗?”车厘觉得有点无聊,又抓了一把去核樱桃塞进嘴里,“而且他们打了几百年,那么久?”
“现在很难发生大规模战争了,但上古时代有很多惨烈的战斗,昼势力用太阳能炸弹炸平一座城市,夜势力就用黑洞吸机吞噬另一座城市,每次战争都伴随着无数牺牲。”
“太阳能炸弹……黑洞吸机……这都是些什么啊?”这些怪异但极具杀伤力的武器名字让宁宁都皱起了眉头。
“因为这些信徒不但能从白天和黑夜中获取生命力,还能利用这份力量发展技术制造武器,他们的居住地也因此繁荣过。不过这些都是上古时代的遗产了,昼夜势力的居住地因为战争被毁坏,进入文明社会后,可以和他们抗衡的对手也多了起来。现在他们自称掌握着上古时代的武器,但哪边都不敢轻举妄动,姑且算是和平的。”
“这类似于现代社会的核威慑吗?”
“是的,至少大规模战争不会发生,但不同信仰的人遇见以后还是会发生争斗,每年都有很多暴力事件与昼夜交锋有关,分属两个敌对阵营就是天然的犯罪动机。”
“搞不懂,既然昼夜大战已经是古代的事了,为什么现代的人还要因为这个打起来?就算信仰不同,他们也都是人类吧?”车厘哼了一声,用棉花娃娃一样的小拳拳击打掌心,胧目觉得这拳如果打在身上,可能还挺舒服的。
“而且古时的信仰,经过大规模战争的洗礼,双方都应该有所反思。为什么现在的人还这么激进呢?”
“人的想法是很难捉摸的,这不是找一个人类聊聊天就能搞清楚的问题。不同人之间的差异可是比人和兔子间的差异还要大,敌对势力的人,不要说和平相处了,哪怕不表现出敌意,也会被自己势力的人排挤。”胧目端起车厘吃空的樱桃碗,拎起壶往里倒了大半碗茶,看水温不烫,便一口闷下,“不过据我所知,昼夜势力的划分不是按喜欢白天而是黑夜,而是按照出身。昼夜势力的人天生就能吸收白天或黑夜的力量,这是他们与生俱来的能力。在哪边势力的家庭出生,就天然地具有这种势力的能力,激进的家庭教育会培育出激进的后代,所以这种作风也就流传下来了。
“之前还有一起故意伤害的案件,一个不属于任何势力的小贩,平时也只做一些童叟无欺的小本生意,一天他卖了一个饼给黑夜势力的人,他当时并不知道那个人是黑夜势力的,这时候突然有个白天势力的人出来,和小贩说那个客人是黑夜势力的坏人,不但不让小贩卖饼给那个客人,还要小贩和他一起数落那个人,小贩不属于任何势力,觉得那个白天势力的人无理取闹,没有理他,任何白天势力的人就攻击了那个小贩,黑夜势力的人也生气了起来,攻击了那个白天势力的人,最后三个人都受了重伤。这可不是远古时代的事情,就是去年夏天发生的事……”
“太阳能炸弹:一口气释放大量热量,能轻松炸平一座城市。阳光射线:发出灼热的光线,可以用来狩猎,点燃易燃物。太阳灯:发出较为微弱的光线,可以照明,可以驱逐野兽,是安全光。虹色迷彩:利用光折射原理,为自身提供保护色,隐藏身形,可以用以躲避敌人。奇迹暖暖:散发热量,形成适宜生活的温度环境,可以保持体温,不受严寒侵袭。光合作用:将光能转化为生物质能,提供维持生命的能量,可以替代进食,可以减肥……这个好像打游戏哦。”
不知何时,车厘已经掏出一部智能手机,在上面查起了昼夜势力获得的能力,宁宁也凑了过去,看到车厘浏览的是一个“白昼神教”招募信徒的网站。上面说只要诚心信仰白昼,就能修炼这些白昼系的超能力,还给每个绝招起了名字,写了简介。
接着车厘又搜索了黑夜势力,搜索结果的第一条是一则“暗夜教会”的广告,里面的内容和“白昼神教”的内容差不多,除了内容是夜势力以外,网站上还有很多身着黑色修女服的修女照片。
“目目看过吗?”车厘将手机屏幕对准胧目的脸。
“快拿开快拿开,眼睛会瞎的!”害怕电子屏幕的胧目手忙脚乱地放下茶碗,用手遮住眼睛。
(四)昼夜平分
“昼夜势力的力量分别来自于白天和黑夜——是不是可以这样认为,他们获得的力量多寡和昼夜时长有关。”一阵电子屏幕骚乱后,宁宁拿起了胧目带来的报纸,“昼夜交锋反转发生在春分,是因为春分日以后地球会从昼长夜短变成昼短夜长,这之后昼夜交锋会从夜势力有利转变为昼势力有利?”
“嗯,如果是远古时期,是这样的。”胧目喝了口续杯的红茶,用叉子插了块刚出炉的肉桂苹果派,“不过现在嘛,之前也说过了,进入现代社会以后两个势力都不敢轻举妄动,只有小部分激进的信徒会发生小规模争斗。其实他们也很清楚昼夜长短不同的问题,在昼长夜短的时候夜势力不敢挑拨昼势力,昼短夜长的时候昼势力不敢挑拨夜势力。劣势的一方在平时都会刻意躲避优势的一方,实际上他们在平时很少打架,最为混乱的日子反而是——”
“春分和秋分。”一人两兔异口同声地说道。
“春分和秋分是昼夜势力暴力犯罪最频繁的时点。每年这个时候,圆鱼舟的警力都会因为大量的超能力战斗还有浑水摸鱼的一般犯罪发生瘫痪,毕竟对那些激进的狂信徒来说,春秋分就是他们的午时三刻。”胧目抬头见到车厘拧成一团的脸,连忙咳嗽了几声,“咳,其实对普通人来说昼夜大战也没那么可怕啦,他们能用超能力识别各自的阵营,不会对普通人出手,而且造成的破坏只是多,虽然会让警察忙不过来,但不会真的造成很大的伤亡。而且上周春分的时候你们不是约了我来聊天吗,你们平时也没有出门的习惯,所以我也没有提醒。”
一阵沉默后,胧目再次为自己没有提醒两位异邦兔的安全一事道歉。宁宁笑呵呵地原谅了他还反过来叮嘱胧目要注意安全,车厘则挥动小拳头说她根本不怕人类的战斗。
“每年的春分和秋分,要注意安全,尽量不要出门,我记住了。”宁宁拿出一支笔在台历的对应日期上划了圈,车厘也拿出手机做了待办。
“那这次的大规模失踪案会和昼夜交锋有关吗?”绑架案件也是犯罪的一种,车厘自然而然地将这两件事联系在了一起,“我看新闻上说失踪的人被困在了同一天,到春分的时点以后,时间就会倒退到一天以前。你们人类是以昼夜交替一次作为一天的依据的吧,如果用那些操纵光线温度的超能力,是不是能让时间倒流呢?如果他们用那些超能力或者黑科技制造了一台能超越光速的机器,然后把失踪的人带到22号——”
“不可能。”这个问题的答案对圆住民而言是常识中的常识,胧目条件反射地打断了车厘,“圆鱼舟严禁使用私自使用时光机。”
胧目被车厘用手机砸中了脸。
“如果不使用时光机的话,是不是有别的方法改变时间?”宁宁放下笔,小手抵住下巴思考了起来,“如果他们有操作光线的能力,不说时间倒流这种事,控制昼夜变化,保持昼夜均分,控制温度让一个城镇的自然状态保持在春分那天,应该做得到吧。这七天以来,我们的时间都是正常流动,没有受到影响,所以他们改变的不是整个世界的时间,只是那个地方把每天都变成了3月20号的样子,调整昼夜时长,拒绝日历翻页,这样应该是可行的吧。”
“不过为什么要这么做呢……”用耳朵捡回了手机的车厘也托起了下巴。
“还要选在3月20日春分这天,一直保持在这天的话,昼夜交锋不一直都是最激烈的时候吗,但是新闻上的写法,他们在一座北方小镇过着相亲相爱的生活,这和他们选择的日子完全相悖了。”宁宁想不通的时候就会用手摩挲自己的脸,现在她就在用她毛绒绒的手摩挲毛绒绒的脸,“而且,他们这样做,算是绕过了这个世界的规则吗?‘严禁私自使用时光机’,没有定义时光机是什么,也没有说明使用时光机的方法,如果‘时光机’是书桌抽屉的形状,使用抽屉也算使用‘时光机’吗?私自又是什么程度的私自,多少人表决同意才不算私自?或者说什么人同意才不算私自?而且规则只说了‘严禁’,并没有说私自使用的后果,如果私自使用时光机只是罚款一百元的话,即使规则上说‘严禁’,也会有人为了收益超过一百元的事使用时光机的。”
“话是没错。”胧目揉着被手机砸到的脸,还好鼻梁没有断,“不过这个世界的管理员定下的规则,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去挑战它。因为没人知道后果,也没人知道违反规则的代价自己是否能支付得起。”
“那这真是太可惜了,在我们世界,九月有中秋节,是要赏月的。”车厘也叉了一块苹果派,“还有好吃的月饼。”
“那可千万不要误视了月亮,我不想失去你们。”这句话胧目是真心实意的。
“我们也不想失去你。”宁宁也是真心实意的。
“哼我才无所谓呢。”车厘不是真心实意的。
(五)春分悬赏
“胧先生,我有一个想法,我想参加这个‘春分悬赏’。”一阵闲聊以后,桌上的点心和红茶都被扫得差不多了,今天的聊天也接近了尾声,“我不是人类,不方便参加这样的活动,能否请您代为参加呢?而且您今天下午和我们聊了不少,没有您我不会得出这个结论。”
“可以,不过我不会独占功劳的。”胧目吃饱喝足,心情好得很。
“我也有功劳,我也有功劳。”车厘乐呵呵地蹭着宁宁。
“我认为,春分日的失踪和昼夜交锋有关。”说着宁宁摊开了报纸,翻到了《春分日悬赏令:骇人听闻的失踪案》一页,“就像我前面说的。这起失踪案是昼夜势力的人用他们的超能力引发的,不过目的不是斗争,而是为了远离斗争。
“昼夜势力的人经过百年的交锋,现在应该有相当的人对战争感到厌烦了。但是因为他们的家庭、他们的信仰、他们的能力——特别是能够分辨昼夜势力的人的能力——让他们无法握手言和。即使个别的人希望友好相处,在家庭和社群的压力下,他们也无法友好,甚至连不表现出敌意都做不到。在这种情况下,愿意友好相处的人们,决定远离现在居住的地方,到一个可以无视势力信仰的地方共同生活。
“报道上说的是‘圆鱼舟内随机失踪了一群NPC’,就是这个原因。如果消失的都是昼势力或者夜势力的人,那报道就会把这件事和昼夜大战联系起来,‘随机’说明了失踪的人并不属于单一人群,有昼势力、夜势力,也会有普通人,所以报道没有把这件事和昼夜大战联系起来。
“至于普通人和昼夜势力的人一起移民,应该是被夹在昼夜势力中的普通人,就像胧先生之前说的那个平等地做两边生意的卖饼人,也有可能是希望昼夜和平相处的昼夜势力的人的朋友,他们也想和昼夜势力的人一起去往那个和平的世界。
“然后他们就用了我之前说的那种方法,一起前往了北方的小镇。选择北方小镇可能是因为北方的气候条件相对恶劣,人烟相对稀少,也不容易被同族发现吧。当然,对于掌握了昼夜力量的人来说,北方的环境根本算不上什么就是了。
“至于为什么选在春分日的2022年3月20日23点33分15秒,我想这是因为这天是昼夜交锋的反转日:一是昼夜势力的人都忙着争斗,不会有人注意到这些背叛者聚集在一起;二是这天超自然的暴力事件频发,警力不足,他们的计划需要避开圆鱼舟的管理者,所以挑在了一年里最混乱的两天之一。
“为什么要这么做,是因为圆鱼舟的规则——圆鱼舟虽然有禁止私自使用时光机的规定,但是这条规定太过抽象了。首先是时光机是什么,是不是所有能够进行时间操作的机器都是时光机?那么能够让一个小镇呈现出时间停滞效果的技术,会不会被判定为时光机?其次是何为私自,尽管做出这个移民决定的人是移民者全体,但是对于他们各自的势力,他们无疑是私自叛逃的背叛者,对圆鱼舟的管理人而言,他们的行为也没有经过批准,不然管理者就不会发出这份悬赏令了。最后,是他们不知道使用时光机的后果,不知道使用时光机的代价,也就不能冒险被人抓到,对于一般人类来说,一说管理秩序,就会想到警察,他们挑在春分日,是因为这天因为昼夜交锋,警力最为紧张,他们可能认为这天警察没有管他们的精力,即使他们的行为触犯了私自使用时光机的禁忌,也极有可能成为漏网之鱼。
“至于他们为什么要冒着被使用时光机的风险也要不断重复地过着3月20日这一天,我想这是一种诚意。如果昼夜不等,那小镇中的双方势力就会失衡,尽管移民者都自称和平主义者,但也不能保证他们之中没有间谍。而且保持昼夜均等,也可以形成一种威慑——如果他们被一边势力的人发现,可以立刻在一个昼夜均等的状态下召唤另一边势力的人,这种行为尽管会扩大伤亡,但也能让两边不敢轻举妄动。”
“总之,昼夜势力的和平主义者和渴望和平的普通人一起在春分日移民到了北国,用超能力制造了春分的昼夜循环,现在他们能够放下信仰的枷锁,相亲相爱,亲密无间,应该是好事吧。如果有人想要回来的话,离开那个小镇就行,刻意去‘解开魔咒’,可能没有那种必要。”
宁宁说完自己的推论,看向胧目和自己脑袋边的宁宁。他们正埋头在报纸里,疯狂地寻找着什么。
宁宁也不好意思打扰他们,目光转到了车厘摊在桌面的手机上,上面是一则新闻,是去年夏天八月的一则小摊贩斗殴事件新闻,屏幕正中的是一张受害人照片。
“目目,你找到了吗?”车厘正盯着《摸鱼日报》头版的失踪者照片拼成的问号,脸拧成一团,对对手机,又对对报纸。
“嗯……嗯……嗯?”胧目则对着《圆周鱼》的寻人启事页,他眼睛本来就不好,这种长时间盯着不同人像的工作对他来说痛苦异常。
“不行……照片太小了……我对不清……”半小时后,车厘投降了,带着宁宁瘫倒在摇椅上。
“我也……不行了……眼睛要瞎了。”胧目也几乎同时摊倒在沙发上。
毫无收获的两人懊恼地捶打着靠垫,就好像镜子内外的像一样。
“我不管,目目,你要把宁宁的话拿去悬赏。”车厘拿起手机,关掉上面的录音按钮,然后把录音塞进语音转换软件,转成了文字,“今天晚上就截止了,你快拿去发给《摸鱼日报》。”
“好的好的,刚刚那番话要是只有我们听到的话,是全世界的损失。”这会胧目连电子屏幕都不怕了,接过车厘的手机,编辑起了邮件。
“我也只是猜想——而且这番话如果被公开的话,会不会打扰他们的生活?会不会让人发现他们用时光机的事情,给他们带去危险,我觉得我们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
“时光机我倒不担心,圆鱼舟的管理员可以随时调阅圆鱼舟日志,如果他们的行为属于私自使用时光机的话,他们现在已经受到惩罚了。”胧目用不怎么熟练的手法编辑着邮件,时不时闭上眼睛避免眼睛瞎掉,“至于打扰生活,现在没有任何消息透露他们去了哪里,知道他们在北国小镇的也只有圆鱼舟管理员,只要管理员不说,是不会有人靠宁宁的推理找到他们的。而且我们把这个猜想告诉管理员,也是对移民过去的人好,他们生活在一个秘密小镇里,为了不让秘密公开,可能会禁止移民离开。如果人们把这件事告诉管理员,也是给想中途退出的人一种选择。”
嫌胧目的动作太慢,车厘抢过自己的手机,噼里啪啦一顿操作,把邮件发了出去。而胧目则发出了“白瞎了”的悲鸣。
傍晚,胧目踏上了回家的自行车。因为吃得太饱,他决定骑车回家以后再去慢跑。昼夜交界处的天空泛着暖色的霞光,想到了那些可能生活在这片霞光中的人们,胧目嘴角微微上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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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县的第一富豪钱老板死了
死于疯狗病
据说死前怕水,极其护食,死后口吐白沫,四肢乱颤,见人就旺(唉!不对死了怎么旺旺叫啊,瞎扯淡,瞎扯淡啊!)
现在全县的人都在疯传钱老板,因为平日里不做好事所以遭报应了。
这下可带动附近寺庙的生意了,每天香火钱不断,狠狠的赚了一笔。
“唉!钱老板死时啊!嘴巴一直流口水,双眼发红,神情疯癫,真的是像一个大妖怪一样”
等豆腐脑的一个老头信誓旦旦的说到,旁边的吃瓜群众听的津津有味。
“说不定就和钱老板前些年猎杀的那头小白虎有关,那是虎神下凡啊!”路人乙加入了讨论。
“哼!我觉得啊这肯定是和2公子有关,这下钱府就被他掌控了”路人甲也加入了讨论。
钱老板的死为他们枯燥乏味的工作生活掀起了一阵波澜。
徐鑫坐在摊子旁,面无表情,边喝豆腐脑边听他们的讨论。
“好家伙,好家伙!这个钱老板刚死没多久,现在城里全都知道了,传的可真快啊!”徐鑫心中暗想,不由的回想起了前几天的情景。
前几天就和今日一样,徐鑫来到豆腐脑店,点上一碗辣豆腐脑+两根油条。
这个豆腐脑只要2文钱,并且碗装的满满当当浇着秘制汤汁,一勺辣椒油,半个香菇。
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徐鑫每次喝完了后更是浑身暖和啊!
正当他慢慢悠悠的吃着时
一个身材魁梧,满脸横毛的捕快找到了他。
“唉!徐哥,队长有要紧事,别吃了快上班啊!”
说完拉着徐鑫的手飞奔衙门(诡计多端的o)
徐鑫只能匆匆忙忙的站起,留下那还未解决完的豆腐脑。
到底是捕快,还是多年的老捕,不敢说打架牛逼,但是论跑步的速度,那可就太拿手了,连衙门的马有时候发挥不好都追不上啊!
毕竟人在江湖飘,想要不挨刀,就要一个字——快(不过也不是要处处快的!)
一进衙门,一片安静。捕快们站的整整齐齐,就差几个了。
徐鑫只能老老实实的走到队里,静待发落。(很无聊)
一会儿县令来了,又小又瘦,干干巴巴,我们私底下都唤他叫小老头。
据说前几天刚刚纳了第七房小妾,那小妾徐鑫见过,屁股圆滚滚的肯定好生养。
只是不知道老不死的还有没有那个能力了!
“咳咳!我们典城的钱多多,今天死在了家中,有家属说怀疑有人暗中谋杀!你们今天给我去看看,不要随意泄露这次的案情,以免出现什么状况!”
“知道了吗?”
“知道了!”徐鑫跟着大部队一起喊了一下,心里想着怎样更好的摸鱼。
队长让我们穿上便衣去钱府一探究竟,而小老头县令回到自己房间,一大箱的白银白花花的铺在床上,不知是哪位少爷送的。
钱家是典城的首富,宅子修的是富贵非凡,大气磅礴。
七进七出的院子,没有个熟人带路,非迷路不可。
徐鑫看着这镶金的钱府二字,眼中透露出羡慕的表情。身旁的队友们也大多痴迷不已,就算每天经过钱府,也不免例外。
队长满脸严肃眼神中又有一丝激动,大手一挥,走向钱府。
此时钱府可是见不到半点哀伤
仆人们忙来忙去,在把一个巨大的珊瑚抬进书房。
据说这是北海的红珊,珍贵异常。
远处还传来阵阵的戏声
这,这,这
你们当家的刚死就这么happy不好吧!
水落石出,还水落石出,这tm自己开门见山了好吧!
跟钱府说明情况,在等待了一会儿就见到了现如今的首富——钱多多的二儿子钱满满。
钱家共有三子,钱大大,钱满满,钱惯惯。大儿子钱多多前几年在外谈生意时,被强盗杀了。二儿子传闻和父亲不和,小儿子最得喜爱,只是才15岁,还未成年。
钱满满和钱多多一样,肥头大耳,满脸是油,10跟手指上插满了戒指。脖子上还带了一根特别粗的链子,(乖乖,估计得有3斤,戴着不嫌重吗)
队长的眼神在链子上多看了几眼
钱满满热情的款待了我们,本想着先查案子的,但盛情难却先去典城第一餐厅——醉仙楼吃了一顿。
鲍鱼泡米饭,海参吃一根扔一根,龙虾肉比我拳头还大。
一顿饭下来徐鑫发现钱满满的大项链没了,而队长心情高涨,毕竟中途和钱满满一起去上了一趟厕所。
吃完了我们还去怡春院快活快活了一下,一人3个小姐姐,快乐似神仙。
啊!
姐姐的腿不是腿,是夺命三郎的弯刀。
有人询问队长这样会不会太过了一点
队长却一脸严肃,说这就是在查案子,我怀疑钱老板生前到了这个地方,所以啊,我们是来询问情况的。
完美,这和我想的一模一样。
要不是我们要回去给县令复命,那还有心思去想案子的事啊!
反正与自己无关,只要和之前一样把钱按时给小老头县令送去就可以了。
看着快到下班时间了,我们才在队长的带领下回到了衙门。
队长在路上随意抓了一个乞丐,把他的嘴巴堵上,准备上交。
我们对此见怪不怪了,大家伙都非常清楚,如果你没有实力那么就别赛脸。
我们普通的人,根本就没有权利去要求什么水落石出。
没有主角命,去干主角事,只能横尸街头。
徐鑫现如今的愿望只是能多买点地,回头当个小地主啊!
感觉写的平平淡淡,毫无特色。
自己脑袋现在是空空荡荡,唉!
作者:【六招】落水(已轉牢頭)
中靶:6/9 失敗
輕拍拍(首狙)、格子、巫念桃、蜂銀、夜雨、月溪明
在山的那一头有一条河,河水的尽头有一片海,海的那一边是一个荒漠,荒漠之中有一个湖泊,湖泊深处有一个洞穴,洞穴与一条地下暗河相连通,暗河流向了一个峡谷,峡谷的终点处,就是那座传说之中的鸟人山。
鸟人山上有鸟人,很多鸟人,这是鸟人的故乡,也是鸟人的埋骨地,更重要的是,这是每一个鸟人一生中必须经历一次的试炼场,他们需要从山地振翅而起,一路攀升,直到飞跃鸟人山上最高的鸟喙峰为止,才算是得到了天空的认可。
得到认可的鸟人将迎来真正的生命意义上的蜕变,而不被认可的鸟人,只是披着翅膀和羽毛的人而已。
所以啊溜的愿望,就是找到这座山,去飞,让人像鸟一样飞,让鸟人成为真正的鸟人。
谁能想到这么一找,就找了整整二十年。
“能找的地方我们都找过了。”茂林站在啊溜的肩膀上,用他一贯尖锐的嗓音说道。“你还能想到哪个我们没去过的地方?反正我是想不到了。”
“找不到也要找。”啊溜坐在树荫下,无奈地拍了拍在他肩膀上缩成了一小团的茂林,用略作安慰的姿态说着不容置疑的话。“想不到,也得想。”
“如果这个世界上只剩最后一个鸟人,不论他是做鸟人还是人,都没有区别的,也没有去区别的意义了,不是吗?”茂林反问道。
“不,有意义的,一定有意义的。”
啊溜休息够了,就站起身,再次启程。
鸟人不见了,很久很久以前就不见了,只剩下那些从未得到承认的鸟人们还在这个世界上生存着。
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怀揣着“耻辱”跑到人类世界生活的鸟人们也没有逃脱消逝的命运,最后的最后,这世上只留下了一个独苗。
但至少在人生的前半段,他还是快乐的。
“你还有很多时间。”在很多年前开始,茂林的羽毛就在逐渐脱落了,他扇了扇自己有些斑秃的翅膀,竭力在啊溜的肩膀上保持着平衡。“而我没有了,我已经老了,我没有多少时间了,你明白吗?”
“我明白。”啊溜停了下来,看了一眼茂林,再次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可我停不下来,我停不下来了。”
“你看看我,你仔细看看。”茂林张开翅膀,鼓起了自己身上的所有羽毛,朝啊溜质问道。“当初你说你要找鸟人山,我说好,我陪你,但我已经陪了二十年了,你的人生还有几个二十年?三个,四个?我呢?我只有这一个!”
“我……”啊溜张着嘴,半晌也说不出一句话,最终还是摇着头,倔强地继续向前走了。“你可以走,我不拦你。”
一阵振翅的声音和热风一起吹到了啊溜的侧脸,茂林不发一语地飞走了。
但在三天后,他还是再一次地回到了啊溜的肩膀。
两人都没有说什么,仿佛之前的冲突从未发生过。
高地,平原,丘陵,低谷,洞窟;河流,沼泽,湖泊,海洋,冰川;荒漠,雨林,湿地,森林,草原。
他们走过了一个个不同的地形,不同的环境,不同的区域,在不同的时间里走动,奔跑,驾车,乘坐飞机,划船。
一路朝着那个不存在地图上的地点前进,远离,迷失,偏转着。
在茂林已经衰老到几乎无力再举起翅膀的时候,在他的羽毛几乎已经脱落到无法再支撑飞行的时候,他们找到了那座另一头有河流的山,顺着河流抵达了尽头的海洋,飘过海洋找到了那一个荒漠,在荒漠中遇到了那一个湖泊,在湖泊中潜入了那个洞穴,在洞穴中摸索到了那条暗河,从暗河中漂流到了那个峡谷,并在峡谷的尽头找到了自己的终点。
鸟人山。
“那就是鸟喙峰吗?”茂林用不再清脆的沙哑声音问道。“一点都不像啊。”
“我觉得挺像的。”啊溜扫了一眼茂林灰扑扑的短喙,难得打趣道。“只是不像你的。”
“但我飞不动了。”茂林仰视着远处的山峰,虚弱地说道。
“关你屁事?”啊溜再次瞥了茂林一眼,随后再次看向鸟喙峰,脸上满是干劲和满足。“是我要飞,我带着你飞。”
攀登早已不是什么难事,相对于他们已经走过的路,相对于他们已经消化的时光,这座山峰仿若平地一般。
但不可避免的,越是接近目标,疑虑就越是像气泡般浮上水面。
当啊溜的双脚踩上鸟喙峰最顶端的岩石上的时候,看着从未如此开阔的天空,看着从未如此渺小的大地,他的双脚开始了不受控制的颤抖。
“怕了?”茂林讥讽道。
啊溜难得地没有还嘴,他皱着眉,紧紧地盯着自己脚下的近乎垂直的悬崖,是的,他怕了,但他还是慢慢地张开了自己的双手。
他没有翅膀。
但他将要飞翔。
人类可以飞翔吗?
显然是不能的,所以啊溜摔了下去,快速且果决地摔了下去。
他张着双手,任由自己朝着鸟喙峰微微张开的中间摔落,狂风吹拂着他紧闭的脸颊,他几乎睁不开双眼,不断逼近的大地也让他心生恐惧,但他依然强迫着自己睁开眼,注视着大地的临近。
他在等,在等天空的回应与认可,在等着蜕变,以及蜕变后的振翅而起。
可这份等待未免也太久了,即使对比他已经用掉的二十几年,也依然太久了,一个早已盘旋在他心底却始终被他刻意忽视的念头变得强烈了起来。
传说,是真的吗?
不同于摔落的另一种恐慌出现了,逼迫着他调整了自己的姿态,他背对着地面,像拥抱天空一般坠下,也就在他转过身的那一刻,他看到了人生中最美妙的画面。
茂林的身体蜷曲着,快速地向着大地旋转着坠落,他的身体迅速地生长着,新生的皮肤与羽毛不断生出又不断脱落,似乎在短短的几秒钟里就已经度过了十数年的生长,这些脱落的羽毛与皮肤像是一朵盛开在天空中的花朵,围绕着茂林的身体,同步地旋转着,下坠着。
盛开着。
哗。
茂林张开了双翅,张开了不再浑浊的双眼,张开了修长而明亮的长喙。
一声无比嘹亮的啼鸣声,在两座鸟喙峰中回荡。
飞跃了鸟喙峰,茂林终于成为了真正的鸟人。
他煽动着自己巨大的双翅,俯冲而下,在啊溜坠落地面之前,抱着他划过了一个优美的弧线,并再次回到了鸟喙峰的顶端。
两人并肩站立着,沉默着注视与一分钟前同而不同的风景。
“你想过吗?做一个鸟人,像我一样。”
“没有,鸟人挺好的,但做人也没什么不好的,我想帮你实现你的愿望,也想亲眼看看这个地方,仅此而已。”
“可你比我还要急迫,好像是你要变,而不是我。”
“因为我还有好几个二十年,而你没有。”
茂林笑了,啊溜也笑了。
在两人的笑声中,茂林再次张开了翅膀,向着天空飞去了。
虽然他得到了认可,获得了新生,但这个新生依然是短暂的,他的寿命并没有因此而得到增长,实际上,就在他们俩站在这里欣赏风景的片刻时间里,他的羽毛已经开始了再一次的脱落。
他要飞,要用自己全新的姿态,用自己渴望了多年的姿态,完成自己生命中最后一次的飞翔。
啊溜坐了下来,仰着头看着,看着天空中的那条优美的弧线,弧线上不断有羽毛脱落着,像是一朵花,在一边绽放,一边死亡。
鸟人需要找到属于自己的鸟人山,去飞越,去得到认可,才有成为真正的鸟人的资格。
对于人类来说,这种麻烦的过程从来都不需要,也不重要。
人就是人,不论善恶,贫穷或富裕,低贱或是高尚,或者如此种种,始终是人,也必然是人。
何必去做一只鸟?
作者: 尘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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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
七月的傍晚,炎热正被暮色回收,拥挤道路上的士司机们在进行换班。
从后视镜看眼穿着严实的乘客,诺亚打算快点将对方送达目的地然后回家——虽然那个空屋仅有一只黑猫等着喂食。
但这个少年说的地址是这带有名的别墅区,按理说不至于沦落到要打出租,有点奇怪。
别墅区希腊式大门渐近,警卫摆出手势阻止,诺亚长舒口气,驱车停下。
“为什么停车?”
“啊?目的地到了。”诺亚满头雾水,确认小区的名字。
“继续开。”少年岿然不动,神情如国王巡视领土般悠然自得。
“对不起,”诺亚对有些不耐烦的警卫歉意笑,转头对少年晓之以理,“这位客人,我一会还要去换班,再耽搁下去就迟到太久。”
“那么,你载我去换班。” 天空是蓝紫色叠变,透过车窗落在少年的脸上晦暗不明。
无奈地重新起步,诺亚向换班点开去。
——今日比平日晚,猫估计已经饿坏。
幸好公交刚好驶来,他上车到后门边拉住扶手,发现身边赫然站着少年乘客。
“你怎么?”他吃惊。
“我决定跟你回家。”少年对他笑,虎牙隐隐一现,带着丝狡黠。
“可是我们素不相识?”
“我叫艾梅洛,请问先生你的名字?”
“诺亚。”他下意识就回答了对方用过于官方语调念出的问句。
“那么我们现在认识了。”
不是,你忽然决定要光顾我家,正常人都不会同意的。诺亚感觉到一阵头疼。
他注视着少年,名唤艾梅洛的少年也回视他。
诺亚脑中组织的委婉拒绝混乱起来,放弃继续劝说。
大概是因为少年看着他的眼神太像那只黑猫。
诺亚很小就失去了父母,在亲戚家辗转暂住。
亲戚都是贫苦的人,给他一口饭吃已是不容易,至于供养上学,是不可能的事。
早早就离开学校,先是帮某个出租车司机的亲戚顶班,好在从来没出过什么岔子,还往往因为面相讨喜收到更多的小费。
于是诺亚成年后也干起这行,等稍有经济能力便租了套小房,独自居住。
“毕竟不能总是麻烦各位亲戚啊,他们本来就生活艰难。”诺亚笑着抚摸着黑猫道。
黑猫是诺亚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捡到的。
诺亚在归家途中努力顶着伞,却在路过某个街角时听到微弱的猫叫。素来善心的他自然驻足,不过本来只是想把猫抱到个比较温暖干燥的地方,却在伸手的时候看到黑猫被闪电照亮的眼睛,鬼使神差抱回家。
那眼神里充斥着百无聊赖。
“所以说我为什么会忽然读懂猫的眼神,真是很奇怪。”诺亚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猫油光水滑的黑色皮毛,“就像我现在觉得你能听懂我的话一样。”
从把猫捡回来之后,诺亚变得总爱在睡前和猫说一说每日所见所闻。
虽然有的时候猫不为所动,但有的时候猫却真的宛如通晓人言,在谈及快乐时会跟着抖一抖胡子,谈及烦恼时会把尾巴搭到他的小臂上敲打,就像在安慰他似的。
对诺亚来说,猫超过宠物,更像家人。
他已经永远失去了的家人。
“咔!”打开屋外破旧的锁,诺亚侧身让艾梅洛进门。
“地方有点小,随意坐吧。”诺亚说完举目四望,最后发现猫绕着艾梅洛脚边打转。
少年蹲下身,伸手摸了摸黑猫的下巴,猫眯起眼发出惬意的呼噜声。
竟然出乎意料地相处地不错。诺亚震惊地看着艾梅洛道:“没想到猫还挺喜欢你的。说实话它有时候真的嚣张得让我害怕,也许你们有缘。”说完诺亚自己颇觉得尴尬地摸鼻尖。
“嗯,说不准。”艾梅洛也眯起眼,很给面子的接话道。
没想到这个富家子弟还挺平易近人,并不像第一印象那般嚣张。
诺亚摆手,“我得赶紧做饭还要喂猫,你先自便吧。”
在厨房流理台前熟练处理着食材,他忽然想到和少年的相遇是在酒吧街。
奇怪,一个高中生为什么会出现在酒吧街。
【黑匣子】
艾梅洛睁开眼,发现自己依然躺在巨大而柔软的床上。
昨夜的一切仿佛一个梦境。
比如他变成了一只黑猫,在慑人的风雨里缩成一团,寒冷、饥饿、无依无靠。
他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对于人来说尚能克服的困境对于动物来说竟然如此艰难。
艰难到他以为会就此迎来死亡。
他起身拉开窗帘,铺天盖地的融融阳光洒进室内,然而他却并未感受到暖意——这碍眼的落地窗。
他又坐回床上,摇响一边的铃铛,佣人拿来他的早餐和衣物。
“父亲和母亲回来过?”
“回少爷,没有。”
“有我哥哥的消息?”
“回少爷,没有。”
低眉顺目的佣人站在三米开外,千篇一律作答,像无数个早晨的复制品。
昨夜那个人的怀抱,真是温暖。
艾梅洛吃着精致早餐,脑海里漫无边际升起这样想法。
【表】
“咦,你竟然也喜欢这道菜。”
“抱歉,”诺亚发现和艾梅洛一块自己总爱大惊小怪,“猫也挺喜欢吃的。”
艾梅洛看向黑猫餐盘里剩下的那种蔬菜,对诺亚挑了挑眉,青年颇有些无所适从地拨弄下头发,补充道:“有时候。”
诺亚还发现和艾梅洛一块自己总十分尴尬,可能因为他下意识莫名会把少年和黑猫联系到一起。幸好人类的思想他人不能入侵,不然实在是太过唐突。
尽管确信艾梅洛不会读心术,诺亚仍止不住心虚。
“这种菜挺贵的。”艾梅洛慢条斯理地叉起菜,这是他家食谱上经常出现的,只不过诺亚的烹调方式相比高级厨师实在过于简陋。
“是的,所以一周基本只能出现一次,”诺亚的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心疼,“它还经常嫌弃不吃——明明第一次那么开心的样子。”
“我看你还是放弃去猜一只猫的想法吧。”
“对了,我想到个问题,你当时为什么会在酒吧街?”
看艾梅洛快吃完,诺亚递过张纸巾,一边问。
【黑匣子】
看着面前巨大的桌脚,艾梅洛挑眉。
那个夜晚并非巧合,而是命运玩笑的必然。
他发现在入睡后偶尔会到猫身上。时间并不固定,不过基本在傍晚或半夜。
上次他踢翻食盆跳上饭桌用起餐来,倒是没被责罚,也不知道之后如何。
结果他惊讶地发现这次晚饭他竟然能直接上桌,而且有一碟是上次在市场他盯了很久的蔬菜——他很喜欢这种菜,虽然那回是因为初次见到其烹调前的样子所以看得出神。
这家伙还真是宠这只猫啊。艾梅洛愉悦地吃起那碟菜。
用餐完后他被那人抱起来,放到腿上。
艾梅洛强行把身上炸起的毛一一压下去,虽然已经历过好多次这样的情形,但作为人的部分还是无法适应。
毕竟他一直很不喜欢被人接近,就连从小伴随长大的仆人也要站在三米外才让他舒服。
然而当温暖的手落在他的头顶,轻轻抚摸着,艾梅洛却很快眯起了眼。
“我今天路过一家新开的甜品店,忽然很想我的母亲。那飘出的香气,像极了她曾给我做的牛角面包。”
艾梅洛想起自己的母亲,屈指可数的见面,别说烘焙,连共用晚餐都是奢侈。她总是辅助父亲奔忙,去攫取更多的利益。
“她会把第一个给我,然后剩下的分给我的朋友,”那人的语调里满是怀念,“我是街区最大的孩子,与其说朋友他们更像我的弟弟妹妹。”
“后来我父母意外身亡,我也搬离了那个街区。”那人的声音有些低落。
看来我们也算勉强同病相怜,艾梅洛于是把尾巴放到对方的手臂上,权当安慰了。
“不过亲戚们都很好,而我总会和旧日伙伴们相遇,互相打招呼,毕竟我是个出租车司机啊!”那人却笑起来,语气恢复了欢快。
可是再回不到从前,难道不会觉得无比悲伤?艾梅洛抬头看向对方,对其的乐观不解。
青年表情温柔,似乎读懂他的问题,道:“生活,总是该向前看并不断走着的。”
“我今天发现一个很不错的去处!”
“理查街,是条有名的酒吧街。”艾梅洛投去谴责的目光。
“不不不,我决不是打算从此酗酒!”那人慌张地摆着手。
艾梅洛抖着胡子,觉得有点好笑,为什么会有人如此在意一只猫的想法。
“我只是发现在快换班的时间去那儿很好,基本能接上最后一单,而且那里的人给小费总是十分大方……大概有这么多。”对方向他比了个数字。
如果是我的话,一定会更大方。
“这样我们就可以把你爱吃的那种蔬菜上桌的时间缩短到一周一次。”
其实他早在家中几乎吃厌高级厨师做那种菜,只不过没有替代品。奇怪的是,这个人虽然烹调口感平庸,他却吃得津津有味。艾梅洛怀疑可能猫的味蕾和人不同。
“不过你为什么有时候吃得很开心有时候直接不动呢?”
因为人是人,猫是猫啊。艾梅洛啼笑皆非。
【表】
“你做的这种菜很好吃。”艾梅洛没有回答问题,他接过纸巾抹了下嘴,天知道他第一次用不是丝绸的东西碰脸。
他从怀里掏出一张支票,对诺亚道:“给你的小费。”
接过来瞟一眼,诺亚再次违背刚立下的“决不能大惊小怪”的誓言,慌张摆手道:“不行,我决不能收下!”
“那么,就当之后的食宿费吧。”黑发的少年双手交叉搁着下巴望向他,百无聊赖被兴致勃勃覆盖。
诺亚再次鬼使神差地接下了那张支票,然后听到艾梅洛道:“生活,总是该不断更迭的。”
作者:江橼
免责:笑语
“救命!救——”
“啊——”
今天是大学报道的第一天,我快乐地提着行李拿着钥匙来到宿舍,内心满怀憧憬,希望能有帅气、貌美或者才华横溢的完美室友。
但这一梦想,在进门的那一刻破灭了。
我的室友,被她的行李箱吃掉了。
准确来说,那是一款英式复古手提箱,上面还贴着发黄翘边的托运标签;如果我当时有机会仔细观察,甚至能够发现有一张标签写着1927年5月21日,但是我真的来不及仔细观察了。
我的室友,她被自己的行李箱吃掉了啊!
开门的刹那,手提箱摊开摆在地上,室友的双脚在箱子外面,而其他部分则在行李箱内部!
这是多么让人惊悚的场面啊,如果不是室友还在呼救,我几乎要以为这里是命案发生现场了。
赞美今日说法。
短暂的尖叫过后,我回过神来,赶紧抱住她的腿,将其往回拽,明明看着她的腰身也没有将整个两面开口都堵住,却怎么都拽不动。
“救命啊!”
我拔萝卜越发用力,室友的求救声越发痛苦。
我不理解,我不知道她是被什么挂住或者抓住了,这卡得也太紧了!
于是我探头,想从她腰身与手提箱边缘中间的缝隙看一眼对面情况。
一眼,蓝天白云;再看,纯白机身——等等,室友你为什么挂在一架单翼飞机上???
“那个……室友,现在什么情况?”
“What……啊不是,你叫我?”室友艰难低头,望向正抓着自己双腿的我,双眼蓄满泪水,“你抱住我了?”
“抱,抱住了啊……”本来是抱住了的,但她这一问我就有些不确定了。手上力度加重,又收紧了半圈,“这回真抱住了。”
“那我松手了!”
说着,室友松开了扒着单翼飞机起降轮的双手,还没有完全被压住棺材板的牛顿揭棺而起,各种力作用下,室友被手提箱吐了出来,压着我瘫坐在地。
“呼,谢谢姐妹。”
我抬手拍拍她后腰,表示不用谢。
稍后各自平复十分钟,我主动问起了刚才情况。“你这神奇箱子……”
“啊这个啊。”此时室友已经把手提箱关上了,听到我提问,这才再次打开。不过这次打开,里面就正常多了。
没有蓝天白云,也没有飞机,甚至没有外国佬的WTF。
是一水儿的贵妇化妆品。
然而刚打开一秒,室友又惊慌地合上箱子,深吸一口气,再次打开。
这次里面装的是毛巾等日常用品了。
她长舒一口气,重新接上刚才的话头,“看过哆啦O梦吗?”
“看过。”
“这玩意就跟时光机差不多,不过它是随机的——起码这么多年了,我都没搞清楚到底什么情况下才会出现刚才接连发生的意外。”
“……方便问一下,上次出现这种,意外,是什么时候吗?”
室友仰头望向天花板上吱嘎的军绿色电风扇,回忆道,“1916年2月21日。”
“……”我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那天,是我生日。”室友似乎没有发现我逐渐微妙的表情,擅自回忆起当年的故事,“父亲还在海外没有回来,只是让叔叔把生日礼物带回来了。”
“就是这个手提箱。”
“然后我拆礼物时打开它,就被吸到了这里。”
“好家伙,无痛穿越一百年??”
我一边惊呼,一边悄悄摁亮了我贴着防窥膜的手机屏幕,打算稍有意外就直接紧急拨号。
“哈哈,倒也没有。”室友笑着反驳一下,“我当时只是过来走了两步,发现周围不对劲儿后我就又跳回去了。”
“但是跳回去后也不对……我并没有回到生日当天,而是出现在了某个国外火车站的出站口。我本来当时还想再反复横跳的,但是当我爬出来后,有个‘好心人’帮我把落在地上的手提箱关好了。”
真是隔着几十年都能感觉到当时的绝望呢。
“再然后,我在英国生活了两年,直到几个月前才回国。哦顺便说,我是交流生。”她不太好意思的掏出了自己的护照。
我再次悄悄摁灭手机屏幕,与出口转内销的老祖宗握了握手。
这可是穿越了一百多年的、新青年与老祖宗的历史性会面啊!这年头要想见到一百多岁的美少女可真不容易呢!
“欢迎回家。”我冲着国际友人微笑,“就是有点好奇。”
“你说。”
“1916年你有身份证吗?”
“没……没有……”室友似乎有些不理解这个问题有何意义。
“哦,没什么,就是想跟你说,祖国绿卡挺难拿的。”
真的,没别的意思。
作者:阿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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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热热闹闹的海边都市凯那市里,生活着一个非常害羞又胆小的小女孩桂枝。我们可以叫她小桂。小桂很害怕与陌生人或是宝可梦相处,比起和同龄人聚在一起玩乐或是对战,她更喜欢独自看看书,养养花,或是在森林里散步。不过她也有自己的宝可梦,那是父母在十岁生日时送她的生日礼物——一只刚出生不久的伊布。刚出生的伊布看起来很弱小,毛茸茸软趴趴的,在她战战兢兢打开礼物盒子的盖子时抬起自己埋在蓬松尾巴毛发里的小鼻子迷茫地看着她。‘独自来到陌生的环境里很害怕吧。’她和伊布对视着,在那清澈的棕色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于是这只名字叫“不怕人”的伊布正式成为了她唯一且最最要好的伙伴。
有了伙伴后的生活变得多彩了很多。实际上不怕人是一只有些瘦弱的伊布,它比同等年龄的伊布要小一圈,娇小的样子甚至被她的训练师妹妹柚怀疑营养不良。但小桂一点也不在乎,她们一起研究园艺,一起在森林里散步,或是小桂给玩耍的它画速写。在一起的她们非常快乐。
一次睡觉前,小桂把不怕人抱在怀里看画册,不怕人毛茸茸的尾巴在胸前不断摇晃,“好痒。”小桂笑着把它抱得更紧了些。“伊布有很多进化型呢……每种看着都很可爱。”小桂的手指在画册上有规律的移动着,给不怕人介绍着每一种可能,“不怕人你有想进化的类型吗?”
“布伊……”怀中的小脑袋不断的来回摆动着,最后扭过头来看向了小桂。“布!”它眯起眼睛抬头蹭了蹭桂的脸颊。
“我来选吗?”桂惊喜的睁大了眼睛,“谢谢你,不怕人!”
“我好喜欢草精灵!就这样约好了哦,进化成草精灵!”
不怕人抬头看了看正欣喜诉说着草精灵可爱之处的小桂,“布!”也兴奋了起来,摇着尾巴舔了舔主人的下巴。
从那天以后,森林里的苔藓巨石就成为了她们的固定速写地点。阳光穿透浓密的绿色屋顶投下一束束暖色光柱,蝶粉般的闪烁粒子没有规律的浮动着,让小桂觉得自己就像躺着水草丛中睡觉的鱼。不怕人在苔藓石周围跑跳着玩耍,玩累了就回到小桂身边趴着休息,顺便享受主人的抚摸。有时它抬起头看到小桂在画草精灵,小小画师的表情分外柔和,翘起的嘴角就像在做一个无比美好的梦。
随着一人一宝可梦的相处时间逐渐变长,家人们开始越加担心桂枝的社交。一次秘密家庭会议后,刚刚写生回来的小桂被告知了自己将要参加华丽大赛这件事。“你的妹妹都拿了好几个道馆徽章了,桂枝你也是很聪明的孩子,努力一下拿到缎带不是问题!”父母笑着按着她的肩膀鼓励到。小桂紧紧抓着自己的裙子低下了头,感受到不怕人担忧的目光,她挤出一丝微笑用颤抖的声音说:“……我会努力的。”她抱起不怕人躲进了自己的房间。
参加华丽大赛的事情已成定局,小桂不得不大幅度压缩自己的写生时间练习那天要表演的内容。一天,母亲委托小桂去集市采购日用品,心情低落的小桂紧紧抱着不怕人挤入了集市。她不喜欢这样人多的地方,她觉得自己的胃拧在了一起,细小的沙粒填塞碾压这胃壁,涌上了喉口。‘我要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她把帽檐向下压了压,加快了脚步。
意外就在那个时候发生了。青色的耀眼光芒本应是希望与喜悦的代表,但在这时,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伙伴逐渐发生变化,发生自己不希望的陌生变化。
不怕人进化成了水精灵。
她的梦想破碎了。
从进化的那天起,不怕人钻进了院子的小池塘里,再也没有出来过。
她也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哪里都不去。
小桂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如果自己只是想要草精灵,就该在柚让给她自己培育的伊布时开开心心的收下,重新开始培育起来。但她也只是推回了精灵球,继续在自己的屋子里闷着。
她的房间窗户正对着池塘。她有时可以看到水精灵浮出了水面,远远的望着森林方向,一段时间后再一个甩尾消失在荷叶下。她只是静静的看着,什么也没有做。
今天吃完饭,她再一次习惯性的看向池塘方向,只是令人意外的是,这次她们对上了视线。
随后水精灵再一次沉入了水中。
失望像潮水一样淹没了她,眼睛好涩,在不断眨眼的过程中苦涩的海水即将溢出。
……随着巨大的水声,有物体炮弹一般飞入空中。
强劲的鱼尾带来了极强的推动力,水精灵在空中自如的扭转着身体,珍珠白的鱼鳍划出优美的弧线。同时使用的水枪技能在空中转了一个圈,小水珠散布于空气中,在阳光的照耀蒸发下闪闪发光着化为了彩虹。
这是桂和不怕人练习了好久的华丽大赛招式。
“再使用高速星星!”桂激动的探出了身子,仍沾着泪水的脸上洋溢着未曾有过的笑容。
作者:四戎
评论:无声
我是一个颜色。
也许每个颜色都有那些说出来不会被其他颜色理解的地方。比如,我有某种奇怪的能力,在我眼里的世界,只有黑白两种色相。黑色有坚硬的外壳,长着尖角,像是横冲直撞的尖锐利器;白色软乎,和和气气的,似乎完全无害又很容易受到伤害。而每种颜色都是纯色,分布于黑与白之间不同的浓度梯度上,尖角锐利一点,就多黑几分,直至纯黑。我不太确定这些都是我无意识分类的结果还是我从来没有做什么他们本就如此。但是我肯定,我的能力一向很准。
不仅如此,我能发现,不同颜色相遇是不会发生教科书里的什么融合现象。黑色撞黑色,是尖锐撞上坚硬。就算是高速运转,带着速度与力量,抢占时机,一点一点地拧紧深入,也就不过划下几道不起眼的小痕迹。这种时候,虽然是在紧张的局势下,双方却可以很放松地博弈,某种情况下是对等的。要么在攻势一开始便被冷酷无情地堵上,掐灭了所有可能性。要么不论如何开始和随机过程,确定的是结局上互捅,谁也没占什么便宜,又仿佛是自虐狂般双方默契开颜。
黑色碰白色,是单方面虐杀。所以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黑色选择这么干,这不是应该听到就提不起干劲的事吗。白色无不例外,没有任何一处可以与黑色抗衡的地方,别说抗衡了,就是抵挡一会也绝无可能。
到此,你会发现,黑色就是强者,越黑越强。黑色不会输,黑色只会赢。最多是考虑自己赢还是同类大家打打闹闹一起赢。
当然我可以承认我是黑色的,我并不喜欢和白色群体相处,本着大家和谐相处的心情,我会避开所有白色群体。我只会想碰上面了就躲开。先不说那种与自身不相融物种的。如果你知道你做一件事情一定会得到某个结果,那做这件事情就毫无兴趣了。我知道黑色的尖角一定能刺穿白色,这便多了一种不可抗拒的命中注定的无力感。伤害本身不是按照刻意与无意区分的,而是不同群体之间不同的特征不同的习性,存在本身可能就是隐形的伤害。
直到有一次,我身边发生了奇怪的事,我见到了奇怪的颜色。好像很亲近,就像是我的同类,没有什么攻击性,如同我久别的友人。但没有就是没有,总不能让我凭空捏出个友人吧。为了搞明白这种意外的见到为什么会成为意外,我像个追女神的傻小子,偷偷摸摸跟在她后面,为此乐呵呵地度过每一天。
终于有一天和往常不那么一样,有一个黑色来到她的面前。黑色长满锐角,似乎也对她充满好奇。黑色心高气傲,黑色知道自己永远不会输,黑色决定对此展开攻势。
我可能有机会更直接的观察她的颜色了:第一眼有一点恍惚,不好说那是什么颜色。我确定,她不是简单的处于黑白两者之间,因为她不像黑色也不像白色,又可能既是又是。到这步还算好,让我还能有可以思考的空隙去进行无数次推测。但是后来的发展,彷佛将我直接推送进了另一个世界,我从来没有过的经历。她在受到攻击的时候,她形变了,并且随着攻击不断顺着其方向进行形变。如果她是黑色她的表面应该是坚不可摧的立在那里的一面墙,除了被击穿无人能撼动。又假如她是白色,现在她早已被刺成一滩流水般的烂泥。
可是她不是。她没有。她像个展开了的泡泡糖,附着性极强,在那个本该是坚硬的表面却进行了高韧度的弹性形变。她柔软,不怒,不燥,倒是饶有兴趣地做个沉默的跟随着。任凭利器将她戳成各种摸样,看着锐利不断地挣扎,蓄力,重击,她只会不断地跟着变形,却怎样都戳不穿她。无法被伤害到,但是并不阻止“被伤害”这个前提。平静地包容所有不成熟的利爪上下挥舞,并视它们为孩子气般胡闹。
对了,我想起来了,我可以暂时称这为渐变色。由中心部分的黑色因其受到攻击向外延申,黑色浓度却不断地降低,尤其是与他物接触到的部分会近乎于软塌塌的白色,这不就是个渐变的过程吗。
怎么做到的呢?我不明白。不会是被迫,被迫不能改变原先的颜色的梯度范围,更不可能产生这种非常轻松自在的变化。那就只能是源于自我选择了。首先成为一个浑身带刺的坚硬黑色,有了能力去做出选择,去做那种不丢失自我颜色但是是自己想要的选择。
这是第一次在我有限的生命里我好像见着了两派都占又好像谁也不是的渐变色,以至于我完全释放我不可置信的气息。就像是之前所有的摸索被通通搅烂,碾碎。我分不清我们是否是同个群体,我们又是否肯定是不同的群体。分界更模糊了,但在我心里有了清晰的指引。
第一次有了很佩服的东西。
要求:笑语/求知
滑铲大成功!
路书阳是被热醒的,这当然不符合道理,因为她总是彻夜开着温度调节系统,按常理而言,除非温控中心不小心将外界温度错误调试成六十度,室内就不应当叫一个人能够被热醒。
但是在廉租房区,再奇怪的事情也可能发生,哪怕这是路书阳自出生以来就没有见过的、只在父母嘴中谈起过的、被称为“停电”的事件。
路书阳并不是很穷的穷人,她有一份非常稳定甚至值得称道的工作,每月能使用的信用点当然也不至于无法支付电力系统的费用。
兴许是系统老化出故障了?廉租房总有这样的问题,要不是图方便和另外的一些原因,她当然也不会成为这片房区的租客。但这种方便似乎会叫她支付更多,她躺在床上这样想,又听到外头传来喧闹声(当然,这个房子的隔音效果也很对得起它的价格),她躺在床上打了个滚,听到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杂,终于决定起床。
门外三两人集群,表情各有不同,她凑上去听了听他们的对话,才终于搞懂现在是什么情况:整个区域的电力系统都突然失效,无法再供应用电了,她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有人说是三点,有人说是五点,但总之是个大部分人都已经停止活动活动的时间,但这并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由于出入房区的设备同样是由电力驱动的,在现在也无法使用了。也就是说,现在没有人能离开这。
“中心很快就会反应过来的,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中心那群人从来不在乎穷人的生死,哪里会管这里的事,恐怕有得等了”……不同的小集体有不同的观点,路书阳并没有加入任何一个队伍,她准备先去出入口看看。
出入口围了不少人,有个男人在拍着那台黑了屏的机器大叫,隔了很远都能感受到他的愤怒,路书阳走近才看清他穿的甚至是正装,虽说看起来很廉价,但和他周围穿着破旧的围观者泾渭分明。路书阳没有再靠近出入口,她站在人群中看向空无一人的门禁之外,在心里叹了口气,准备转头回去。
那个拍机器的男人终于像是放弃了,他颓唐地抱住机器,大哭起来,哭声听起来很绝望,路书阳不知道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不愿多揣测,也不忍再看下去,她转身就走,动作甚至像是逃跑。
如果路上总有人在说话,那么一个人经过的时候总能听到些什么,言语的速度比她逃走的要更快。她走在路上听到不止一拨人说起那个在门口崩溃的男人,虽然没有刻意去听,但只是碎片也能叫她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他是底层人出身,很小的时候父母因犯罪被流放,而又因为父母的犯罪记录,中心的助学机构不愿意收他。没有教育记录的人几乎不可能被雇用。他的经历在这片房区并不少见,但他和旁人不同,并没有选择出卖自己的身体(无论是作为娼妓或者是买卖身体的一部分换得短暂的享受),而是想要离开此地。他终于得到了一份工作,却在工作的第一天就不得不旷工,甚至因为他作为违约者,中心对他会有更严苛的惩罚。他本将脱离此处,却又被拽入更深的深渊,自然会崩溃掉。
一路回走的路上,有人叹息,有人不屑,路书阳没有停下脚步,她不认为自己能够对此作出什么评价,她同这里的绝大部分住户完全不同,她知晓这一切已经是一种傲慢,她不能也不愿多说什么。
她在家不远的树下见到了一个人,那人蹲在树荫下,低着头,看不出是男是女,这些当然不奇怪,但路书阳忍不住要看到这人。更不用提奇怪的,她身旁还蹲了只狗。那只狗不很大,身上还脏兮兮的,毛也秃了好几处,可路书阳仍然没忍住停下脚步看他们。在这片区域,这是她第一次见到除了人类之外的生物。那狗见她停下,稍微瑟缩了一下,但也没有多的动作,只是大口喘着气。那人根本没看她,只是拿起放在脚边的水壶仰头便倒,不一会儿下去大半瓶,路书阳同这人对视了片刻,还是未能判断出伊的性别,只记得伊眼睛很漂亮,不是圆润的那种漂亮,甚至生得有些狭长,但眼神太平静,叫人只记得伊比墨更深的瞳孔了。路书阳也不觉得自己太唐突,就站在伊旁边看伊喝完水又倒出剩下的在瓶盖里,给那只看起来已经很口渴的狗喝了。
“你家也打不开门了?”伊声音和外貌也很像,路书阳第一反应是。
“嗯?什么打不开门?”路书阳反应过来,但还是没能听懂伊说的话。
“看起来不太像。”伊站起来上下扫视了一遍她,路书阳发现伊个子很高,几乎比她快高出一个头去,又瘦得出奇,连站也像站不直的样子,就这样靠着树干,轻飘飘地递过来一个水壶,“帮忙打些水,谢了。”
路书阳也不觉得伊有什么问题,接过水壶,才发现这个空水壶还有些重,她掂量了一下,问伊:“要不要走过去点?我怕太重拿不动。”
她也没有等伊回复的意思,直接走了出去,那狗先跟上,毛掉得光秃秃的尾巴摇着,像要折断一样,路书阳发现这狗还有些腿瘸,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又听得人说:“没人要的。”
“怎么会没人要!”路书阳脱口而出,这可是狗啊,一条活生生的、存在的生命,即使它现在有些丑陋,但……
“人都命贱,狗还值钱?”伊声音冷静到叫路书阳觉得有些冷漠,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忍不住停下脚步回头看伊,才发现伊也在看她。
“你不是这儿的人。”
“我住在这。”
“但你的确不是。”
路书阳没再说话,她领伊到家楼下的树荫下,叫伊在那等着,自己一人上了楼。由于电力系统的停摆,电梯自然也无法使用了,好在她家就在四楼,不算太高的楼层。她上楼的时候才知道原来有些人的屋门已经打不开了,那些人平时就交不起电费,多半是通过简单的义务劳动换取一些福利电力供应,但这些电多半都很快被他们用完了,就连房屋门禁都无法支持下去,关上门就没法再打开了。
伊也是这样的人吗?路书阳忍不住这样想,在她过往受到的教育理念里,这一类人要么是残废,要么是瘾君子。伊很明显有手有脚耳目聪明,看起来心智也清楚,不像个瘾君子,但谁知道呢。她不过只是帮个小忙,不必在意那么多。她这么想,在给水壶打水的时候也没忘了给储水的容器放满饮用水,不过在出门的时候她犹豫了片刻,又折返回去拿了几根压缩棒和很小一块肉,门也没有关紧,掩在那儿。
只是还没下楼,她就在一侧楼梯看到那个高高瘦瘦的身影了,甚至还有那只瘸了一边后腿的狗,真不知道它是怎么上来的,总不能是伊抱上来的吧。
路书阳递给伊手上这些东西,伊接过水壶放在地上,看着她手上的压缩棒和肉愣了一会,说:“你可真是个怪人。我姓张,名字不好念,所以怎么喊都可以。”她接过肉丢给那狗,又掰了一根能量棒自己吃了。
这个姓和伊实在是不太相似,路书阳这么想,但没有表现出来,只点了点头:“小张。”
“你怎么称呼?”
“路书阳。”
“噢噢,这样啊,叫你阿书可以吗?”伊大概也没想过她的名字是这样的,但只是愣了一下,接着很自然地这样问她。
“都可以。”
小张没有在四楼待太久,等狗吃完那一小块可能它很多年没有吃过的肉之后,就同路书阳告别下楼了。路书阳站在楼梯口看那只瘸了的狗下楼,它几乎像是摔下去的那样摔过每一层台阶,小张站在下头等它,但从不帮手。
路书阳有些想问小张要去哪,但她最后还是没有问。在看着狗摔过这一层的拐角后回了房间。她想起那些被锁在门外的人,到底还是没有真正关死门,而在门槛和门之间卡了一个扣。
什么时候能来电呢?她躺在闷热的房间里忍不住开始想这个问题。应该不会太久的吧?虽然今天是假期,但她是老师,如果联系不上的话应该很快会被发现,彼时中心应该就能处理这片区域的失常状态了。
但她心底另一个声音又在说,这片区域处于中心信息更新的底端,中心的判断处理可能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才能到位,这才是中心的规则。
她就这样半眯着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一身是汗,她走出门,发现天已经暗下来,看来这一侧的基础循环装置的能源系统和电力系统并不一致啊,她这样想,那至少不至于死太多人。
这个时候的室外正是最热的时候,循环系统还没有开始换气,白天的炽热也没有消退的景象,她突然想到夜风,这是个在她稚儿时期的故事书里听到的意象,但她知道这不过是气流的变化,在夜晚的学校,由于换气系统的持续运行,自然也会有这样的东西,但为什么在这样的时候她会突然想起来,她不知道答案,也不打算去探寻。她见到有人敲开远处住户的门,被好几个人一起揽进去,她一开始没有明白,但很快反应过来,又退回了房间,掩上门,卡住门锁之后又推了些重物过来抵住。
她不知道在房间中呆了多久,脱离刻度的时间无法被测量,不见天光的房间也无法让人判定这一切究竟发生了多久,她在黑暗里睡去又醒来,储水器里的水位以缓慢却又无可阻止的速度下降,能量棒还有很多,她无法判断这场灾难究竟持续了多长时间,她突然想起小张。
出门的时候天正漆黑,也许这只是第二天的夜晚?她看着“天”笑了笑,夜间的室外很冷,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哪怕她已经多加了一件衣服出门。托基因的福,她的夜视能力非常好,甚至能看到漆黑夜色下躺在道路中的那些东西,她小心地避开,下了楼。
没有路灯——当然没有,停摆的设备仍然没有苏醒的意思,暗色太深,吞没掉每一个走进它的人,而她沉默地融入其中。她不知道自己要往哪儿走,这对她而言本就是完全陌生的城池,而她只是选择向前走。
欢笑声刺破黑暗,带来光亮——光?她立住思考了片刻,向前走去。
那儿果真有光,有人在空旷处点火,火团成一堆,牵引着每个在夜间出游的人去向那里。寒冷被驱散,沉默被消弭路书阳见到了一个人。
小张站在人群之中,伊看起来比之前更瘦,配合身高甚至有摇摇欲坠之感,伊第一个看到路书阳,笑着对她招手,那狗也凑上来嗅她,路书阳甚至什么都没来得及问,就走进了这些人之中。他们并不以新出现的人为惊,甚至很主动地让开了道路,将她引到小张周边。
“嘘,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间。”小张对她眨了眨眼,看起来甚至有些可爱,伊伸手拉过她,就这样带着她跳起了舞。
路书阳以前没有专门学过跳舞,但小张却很熟练,伊轻而易举地引导着路书阳,其他人欢呼了一声,也两两一组聚在一起,他们笑着开始唱歌,路书阳没有听过这样的歌,但她却听懂了它,她也忍不住笑起来,跟随着小张的引导直到她成为新的引导者。
小张跳的是女步——如果这个随性的舞蹈也有男女步之分的话,路书阳很难想象这样个头的人能将女步跳得那样好那样动人,她望着自己面前的这位朋友,却忍不住想起一些同月色相关的过往,今晚自然没有月亮,人造的也没有,但火光下的伊仍然美得惊心动魄,完全不输月下的一切。
歌唱得停歇了,伊也停下来,拉住路书阳坐到火堆旁去,问她:“阿书怎么夜晚还出门?”
其他人也慢慢停下来,有的站在火光的边缘斜倚着什么聊天,也有的坐到火堆旁同人勾肩搭背地揽在一起,大家都是笑着的,路书阳仍然觉得恍惚,又觉得这样很好,才发现自己原来也一直在笑着:“突然想起你来,不过我还以为你会过得不太好,没想到你们居然有这样的生活。”
“他们都是我的老朋友了,大家都是没有钱的穷鬼,所以最开始就失去了可以住的地方。”小张挠了挠头,看起来却不那么快活了,“一开始也没有这么好的啦,毕竟我们什么都没有了,更不要说像现在这样还有地取暖了,我有不少朋友甚至直接被冻死在了夜晚。”
路书阳有些吃惊,小张面上却没什么悲伤的情绪,坐在一旁的人也笑嘻嘻地点头,像是见惯不怪了一样,小张继续说:“后来是你也知道的,死了不少人,空了不少房子出来。从那里头我们捡了不少东西,只是没能得到够我们住的房子,只能白天睡觉,夜晚凑在一起互相取暖了。”
“原来是这样。”路书阳得知了答案,她点着头,又问道,“现在停了多少天电了?”
小张还没有说话,其他人纷纷抢答,但每个人的答案都不一样,从半个月到半年皆有,路书阳一时有些难以理解,最后还是小张有些无奈地开口:“其实我们也不知道,我们见过四场大雨。”
原来是雨,路书阳明了了,下雨天的白天和黑夜是完全无法辨别的,以前天幕会有下雨的具体时刻,但停电后自然不会有,一场雨就能彻底销毁一个人关于时间的认知,更不用提他们见过四场。
天倏忽亮起,毫无预兆,他们拿起自己带来的东西各自散去,狗蹭了蹭路书阳,跑进已经长得很高的草丛之中去,小张最后站起来,向路书阳伸手:“阿书,我们也该走了。”
“我也留过你这么短的头发。”路书阳拉住小张的手,没有问伊准备去哪,过了会,突然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
“说实话,有些想象不出来,但如果是阿书的话,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小张一开始没有回答,走了好久之后才说道,又忍不住摇摇头笑起来,像是想到了什么。
“那个发型确实不太适合我,但如果没有尝试过的话总会觉得有些遗憾的。”小张停了下来,路书阳才发现伊带着她走到了家楼下,她轻轻地笑了起来,“要不要去我家看看?”
“当然。”小张看着她笑,也笑起来。
路书阳牵住伊的手腕就要向楼内走去,却被迎面而来的人撞到一边,那人面上狂喜,大喊道:“来电了!”
那些路书阳完全陌生的这栋楼中还存活着的人也纷纷冲下楼来,她甚至见到孕妇或者抱着婴儿的女人出现在其中,她就这样被人群裹挟着一路来到出入口前,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站在出入口处望向每一张迫不及待离开的脸庞,神色惶然,她似乎又听到他们唱的那首歌,却无法在之中再找到伊的身影。
一切都恢复正常了。
文/鹤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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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记忆中,大概三四岁的时候,母亲曾抱着我坐在卧室的地上哭。
那是我幼时最早一次并非出于本能的哭泣,母亲在我面前咒骂父亲的不管不顾,坐在地上哭泣的时候,一种念头生长出来:我也应该哭泣。那并非本能,但当时的我并不能理解这种思维,现在想来,或许是因为受到母亲的感染,被言语间的恶意冲击出恐惧感,总之我和母亲身上披着一条淡绿色的毯子,镜子里映着一大一小两座毛毯闪,我们哭成一团。
后来战争也燃烧到饭桌上。我无法理解他们的争吵源自何处,从哪一句话开始爆发,会在哪一句话结束。腊肠泡进稀饭,我咬着泡软发凉的腊肉茫然四顾,而他们像是暂时休战,从灶台边走下来,父亲瞥见我的饭碗,大吼着让我吃饭。
我不知道他们的争吵源自何处,这种间歇性的伤痛记忆自我出生以来就一直存在,似乎我的到来就是那根罪大恶极的导火索。隐秘的战争无处不在,如同房间角落窥伺的黑暗,只等灯熄之后就一扑而上。
每当我觉得这个家庭开始归于平静和谐,新一轮的争吵又会突然爆发,但在每一次的混乱之后,我都记不住争吵的缘由和开端,记忆里最浓墨重彩的是家具摔碎的声音,尖锐的夹着几个破音的咒骂,他们总是用方言争吵,激烈的词句裹在乡土气息浓重的语音里,极速地高昂地喷射出来,变成子弹,变成飞溅的雨点。
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战争,我坐在卧室里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听着外面的声音绵延不绝成一场激烈的背景戏剧,然后一声裂帛之音,我惊得跑到房门口去看,父亲用手撕烂了茶几边的塑料垃圾桶,把它掼在地上,用脚踩得稀碎。
塑料碎片摔到我脚边,而这一切只是开始。
电视柜上放着两个大音箱,父亲把它们挨个搬下来,砸在玻璃茶几上,刺耳的破裂声,浅色的玻璃层下陷,破碎,如同刀尖穿过白纸,一声尖叫夹杂着哭嚎,母亲冲上去扑打父亲的手,就像是信号枪打响,我鼻尖一酸,毫无预兆地开始嚎啕大哭。
于是一切都乱了套。咒骂声,哭声,尖叫声,零星夹杂着家具摔碎的声音,等到他们感到疲倦,消停下来之后,我的哭声还在响,如同一个破破烂烂、断断续续的报警器。
他们注意到了我,父亲终于投过来一个愤怒的眼神:“你再哭!”
我抽噎着跑回房间,缩进桌子底下,中场休息结束,下半场比赛继续。而我躲在狭窄的空间里,被四面粉红色塑料包围,觉得自己就像电视剧里被父母遗弃的可怜小孩,念及此处,听到外面一刻不停的争吵,我的眼泪又掉下来。
最终父亲摔门而去,母亲低低哭泣着清扫着客厅的碎玻璃,我从暂时构建的巢穴中探出头来,母亲看到我,投过来一个埋怨的眼神:“就知道躲起来哭!”
我困惑,我不解,我骨子里的内向和懦弱让我不知道除了哭泣还能做什么。五楼的夫妻天天争吵,摔打砸骂的声音可以穿过三层楼,而我坐在仅剩一块玻璃底板的茶几边上,靠着窗,理所当然地想:既然天天吵架,那生活还过得有什么意思,为什么不离婚呢?
我自认为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但从未在父母面前提过。这个词汇并不是没有被提及过,实际上它以一种令人厌恶的高频率存在于我和母亲的对话之中。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们早就离婚了,离婚对孩子不好,所以我们不离婚,离婚会这样,离婚会那样,我慢慢吃着饭心想:真的吗?
有趣的是,于我自己而言,我对这样的选择毫无感觉,一个可以减少争吵的方法,一个可以让所有人都开心的道路,一个可以让这个家庭得到解脱的机会,为什么不呢?所有顾虑和拒绝似乎都只是自欺欺人的借口,因为在对彼此的争吵之中感到疲惫,又会将压力传递到旁观者的身上。
一个锁死的环,一组环环相扣的多米诺骨牌,身处其中的每一个人都无法幸免,一个本该融洽的集体是这样走向四分五裂。
而偏偏处在战争中的人总是会向旁观者索取认同。父亲离开的夜晚,母亲只做了两人份的饭,我默不作声地埋头吃饭,听见母亲再次开始数落父亲的每一个缺点。
“我就是瞎了眼才会和你爸结婚!”她挥动锅铲,一通发泄之后犹觉不足,于是她看向我,质问道:“你说实话,我和你爸你更爱谁?”
我已经不记得幼时的我回答了什么,大概一如既往地报以沉默,因为那时连说话都磕磕绊绊的我正迷茫地思考:“实话”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