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伊莉莎·雪风的故事。
这个故事的顺序会很混乱,因为照着时间的顺序一件一件码放记忆里的事件会把故事变得很没有趣味。伊莉莎·雪风不希望自己的故事像历史年表一样整整齐齐,她认为她的故事是一张乱糟糟的书桌,只有书桌的主人能准确地找到他想找的东西。
所以这个故事的开头,是在苏古塔的一间出租屋里。
这是预言之年501年。
伊莉莎·雪风来到苏古塔后做的第一件事和大部分人一样,就是给自己找一个落脚的地方。她从广场布告栏的广告上找到了这间出租屋,它位于愚者区,和图书馆之间的距离适中,最重要的是价格也非常适中,很适合从深林城远道而来的伊莉莎。
这间屋子位于一座老屋的二层,面积不大,刚刚够一个人宽裕地生活,享有单独的楼梯;它的一层被租给笔墨商人做仓库,除了定期的进出货,不会有多少噪音。向她介绍这间屋子的中间人非常热情,似乎非常擅长和初来乍到腼腆年轻的学生打交道,说这间屋子接待过不计其数的学生,其中不乏后来功成名就的大学者;屋子虽然古旧,但屋况良好,只要注意用火,足以再用上百多年……此后需省略很长一段冗长没有意义的推荐内容,因为伊莉莎不知道在深林城和雪精灵社交圈以外的地方应该怎样礼貌地表达“我已经不想听了”,只能一直听到对方没有更多套话可以说为止。当有人缺少社交礼仪知识的时候,交流的双方都会变得很累,因此社交礼仪实则是一种效率工具。
伊莉莎付了租金后的第二天,也就是这个故事正式开始的日子。前一天住的旅馆的主人借给她一辆小推车,让她能轻松地把行李运去出租屋。她推着小车,在距离那件出租屋两个街区的路口,遇到了锡里昂·暹罗德。
“您好,需要帮助吗?”锡里昂说。
当时的情形和锡里昂的发言并不非常相称,因为伊莉莎轻松地推着小车,而锡里昂双手提满了大小箱的行李,看上去急需一匹坐骑或一辆小车来帮他分担。引发对话的起因是伊莉莎的小车险些碰到他的箱子,锡里昂则像是受到冒险者的条件反射作用似地问道“需要帮助吗”。
伊莉莎打量了一番比她还要矮上几分的锡里昂,说道:“你要去哪?如果顺路的话,你可以把行李放在我的车上走一段。”
锡里昂露出了有几分尴尬,有几分孩子气的笑容。他指了一个和伊莉莎同路的方向。
接下去的路程由锡里昂推着车。黎曼从伊莉莎的斗篷下面钻了出来,跳到她的肩膀上打量着锡里昂。
这倒是挺罕见。伊莉莎想。
“你好啊,小鸟。”锡里昂发现了他。黎曼是只安静的小鸟,很少在陌生人面前钻出斗篷。“噢,是煤山雀,我还没见过这样黑的煤山雀。”
“他叫黎曼。”
“真好啊。”锡里昂说。他的样貌和言行都像个半大的孩子,唯独说这句话时语气像个老人。
他们到了第一个路口,锡里昂要去的方向还是和伊莉莎同路。
到了第二个路口,他仍旧要和伊莉莎去同一个方向。
他们一直同路到那座老屋的楼下,锡里昂说:“真巧,你也租了这幢楼里的屋子吗?我还以为二楼只有一间房间呢。”
伊莉莎回答他:“我也以为二楼只有一间房间。那么我们就是邻居了。”
接着他们把行李搬上了楼,再接着,他们发现二楼确实只有一个房间。
锡里昂·暹罗德是这个故事里的一个重要角色,不同于伊莉莎在其他人(比如她的姐姐奥菲利亚·雪风)的故事里和无名路人一样不被提起,锡里昂·暹罗德在很多人的故事里都是显眼的角色。锡里昂·暹罗德的身量不高,看上去尚未脱离少年的身形,面容也是介于少年和青年间不分明的模样。他确实还没有成年,但却参与了两年前的暗月城大战,在他这个年纪来说,这份经历简直不可思议,也因此他能被苏古塔魔法学院破格录取。
由此可以说,锡里昂·暹罗德是普通的反义词,差不多也是伊莉莎的反义词。
伊莉莎·雪风出生在深林城一个普通的雪精灵家庭。在这里发生的事情都是很普通的,所以伊莉莎也成长为了一个普通的雪精灵。
伊莉莎自小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由于父母一方(尤其是母亲这一方)在人生的某个阶段离家出走,或是去改嫁,或是去冒险,或是自此人间蒸发的情况在这个世界上并不罕见,所以家中没有母亲这一情况,也是普通的。父亲是一个乐器工匠,有着很符合雪精灵形象的外貌和沉稳性格,在深林城经营一家成员只有他本人的乐器作坊。父亲的工具箱里有一把旧斧头,斧柄陈旧的裂痕里嵌着洗不干净的红褐色污渍,结合了从不被父亲和姐姐提起的消失的母亲,暗示着这个家里有些陈年隐秘。好在伊莉莎是个雪精灵,她沉着地保守着这个秘密,直到很久以后她收到了来自不知所踪的母亲寄给她和奥菲利亚的礼物:非常敷衍的一大一小两条花缎带,像是旅行到热带时突然想起自己有两个女儿而买的便宜纪念品——她才忍不住去问了奥菲利亚关于母亲的问题。
伊莉莎的姐姐奥菲利亚在那几年还非常清醒,戏弄了她几回后就出卖了父亲的把戏:斧头上陈旧的红褐色是母亲走后、奥菲利亚在伊莉莎这个年纪时,父亲和她一起用颜料制造的,为了在许多年后戏耍一次伊莉莎。提起这个例子是为了更形象地表明她们的父亲在拥有典型雪精灵冷峻沉稳性格的同时,也有着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幽默;但又由于在雪精灵以外的种族来看,雪精灵们的幽默整体上就非常难以理解,因此父亲的幽默在雪精灵中又是非常普通的了。
前面提到了“奥菲利亚在那几年还非常清醒”,在那之后的不久,奥菲利亚就渐渐沉迷进了只有她自己明白的“事业”里。很难说一个人的疯掉是否会有一个明确的分界线,至少伊莉莎不记得奥菲利亚是在哪一天从一个聪敏好学的学生变成疯人的。如果说有什么让伊莉莎感觉到“她不对劲”的契机,大约就是奥菲利亚开始制作各式各样音色奇怪的乐器。她们的父亲实在没有更多技艺值得传承,只好教她们做乐器,其中奥菲利亚表现出了不错的音乐天赋,而伊莉莎则只学会了对付木头。从某一个寻常的下午开始,奥菲利亚制作的乐器都只会发出准确但过于尖锐的声音,她说这是充斥在他们周围、来自神秘之地、看不见的怪物用来交流的音调,她正在制作能够用来和它们交谈的工具。
伊莉莎是个普通的雪精灵,但她也有极好的判断力。这一刻,她敏锐地确定了:奥菲利亚不会按照大家的预想成为不受尊敬的诗人或哲人(当一个地区过于寒冷,生活过于艰辛,人们就来不及去尊敬思想过于高深的人),而是会成为更加不受尊敬的疯人。这一点伊莉莎判断得还不够准确,因为最后奥菲利亚成为了一个更更不受尊敬的疯诗人。世事总是难料。
最终奥菲利亚最满意的作品是一个小巧的手风琴。它的音色尖锐,音域很窄,能把最温柔的曲子演奏成阴阳怪气的讽刺。在另一个寻常的下午,奥菲利亚带着她的手风琴离开了,从此再也没有音讯。同样的,在这个世界上家庭成员忽然发疯并离家出走也是常常发生的事情,尤其是在寒冷的地方。
父亲大概已经很习惯家人的突然离开,又也许“离开”是伴随着“雪风”一起传承在这个家中的事物,他询问了邻人们奥菲利亚的去向,平静地接受了“她拉着手风琴,哼着歌(非常令人不愉快的声音),像个吟游诗人(贬义)一样往北边去”,然后对伊莉莎说:“莉萨,你可以有双倍的学费去魔法学校上学了。”——这就是伊莉莎能够远行去苏古塔求学而非继续留在深林魔法学院的原因。
“人们总是会离开的。”这是父亲对奥菲利亚的离去发表的另一句感想,“人生是独自进行的旅程。”
在气候过于寒冷,生活过于艰辛的地区,人们虽然不怎么尊敬哲人,却常常表现得像哲人,雪精灵们大多都是这样。
而直到很久以后,伊莉莎自己也离开深林城的家之后的很久以后,她才知道在世界上大部分的地方,亲近之人的离开(无论生离或死别),大多不是她所熟悉的这样的情形,人们大多会表示悲伤,尽管有一部分是礼貌性地悲伤;而人们离开家去远游时大多会有个仪式,会有鲜花,至少会让亲人知道自己将要离开;人们会怀念离开的人,离开的人会怀念留下的人。
伊莉莎将这一切归结于寒冷。当一个地方过于寒冷,当雪与风常年笼罩着大地,鲜花和怀念都会太过奢侈。她想,北方人就是这样的,这没什么特别。
但偶尔,极偶尔的时候,伊莉莎会想起深林城的父亲。她会想对她说“人生是独自进行的旅程”的父亲,一生都没有离开过深林城,将本属于精灵得天独厚的漫长生命消磨在日复一日的打磨木头、制作乐器上,像一段首尾相同,可以永远循环唱下去的诗歌。她想起父亲,总是因为难以想象度过这样半生的父亲会将人生称为“旅程”。她接下去又会想到,住在同一个家里的她和奥菲利亚,她和父亲,奥菲利亚和父亲,也像这样从未互相理解过。也许这就是父亲说人总是独自离开的原因。
锡里昂·暹罗德在很多人的故事里都很重要,在这里也不例外。预言之年501年的一月,在他遇到伊莉莎·雪风的前一天,他也在同一个广场布告栏上看到了同一则租房广告。
广告上这间出租屋的条件看上去很不错,因为伯伦希尔早就过了能在城市中心不引起骚动的年纪而被他寄放在城郊的德鲁伊之家,所以这间不大的单人出租屋对于锡里昂来说刚刚好。
他第一次见伯伦希尔时,伯伦希尔实在是太小了,小得能被装在毛领外套的兜帽里不被发现,让他错觉伯伦希尔永远都会这样小。很多父母都会有这样的错觉。于是直至今日锡里昂看见在不知不觉里长到能占据半个房间那么大的伯伦希尔,都会觉得不可思议。但他也会想起伯伦希尔曾是一个铁冰骑士的白狼,他本来会成为那个骑士的坐骑,他本就会长到这样高大健壮。
总而言之,锡里昂找到了发布广告的房屋中间人。中间人是个和善的中年男人,名字大概是玛尔兹或者玛尔科之类的,有着让他感到略微亲切的半精灵的尖耳朵。第二天,也就是他遇到伊莉莎的这一天,他打算一早就把行李从德鲁伊之家搬到出租屋。
当他把行李堆在门口时,他发现他带了过多的东西,因为以往的旅行里伯伦希尔会帮他背着大部分箱子。他觉得有点儿尴尬,虽然周围并没有别人,却有一种考虑不周被抓了现行的错觉。这种错觉促使他做了第二个错误的决定,他赶在有人发现他的尴尬前,一股脑抓起自己的所有行李(而他竟然真的做到了),在伯伦希尔疑惑的送别声里迅速地出发了。
当他在距离出租屋两个街区的路口,险些撞上推着小车的伊莉莎时,这种错觉仍未完全消退,于是他再次发出了错误的问候:“您好,需要帮助吗?”
然后他们走过了一段还算不错的路程,直到锡里昂和伊莉莎发现他们租到了同一间单人出租屋。
没有人搞错住址。他们确认了很多遍,拿出了同一个房屋中间人写给他们的地址小纸条,报出了差不多同样的房屋中间人名字。
“所以结合这些事实和客观推论,”是冷静的雪精灵伊莉莎先说出了这个事实,“我们被骗了。”
锡里昂点了点头。他说:“我们该去维护自己的权利,让他给我们两个人的房间,或者退还一个人的租金。”
当他说完,忽然意识到自己把自己卡进了一个道德的高地,不论是礼貌、道德,还是他所受到的“尊重女士”的教育,都在促使他继续说:“……当然,是退还我的租金,这间屋子归您。”
他看到伊莉莎突然笑了。即使在以后的相处中,他也很少见到伊莉莎用笑表达喜悦,当然,其他的表情也很少,仿佛这世上没有事情能惊到她似的。据她自己说北方人都是这样的,而她是雪精灵中是非常开朗的那一类。由于锡里昂并没有见过几个雪精灵,所以对这番说法存有极大的疑虑。
伊莉莎说:“你还真是挺有趣的。我们先去给那个骗子点教训再说后面的事吧。”
一开始就说过,这是伊莉莎·雪风的故事。但伊莉莎·雪风作为精灵来说才算刚刚开始的一百二十年生命(实际上这非常奢侈,已经长过了一些智慧种族的一生)作为一个故事的话,讲来讲去总是离不开深林城、家、父亲、奥菲利亚,直到最后才勉强加上苏古塔、锡里昂。这也是世事中吊诡的部分:家人是彼此旅程里的过客,却要占据对方人生故事的重要篇幅。
但这个故事是伊莉莎的故事。
伊莉莎·雪风出生在一个普通的雪精灵家庭,成长成了一个普通的雪精灵。她的故事大部分都乏善可陈,或者在世界上并不罕见,她的个头不高不矮,容貌也很寻常;她的成绩不错,但从来不是叫人亮眼的优秀;她不擅长音乐,木工手艺也很平庸。仔细遴选这些素材,却也不是完全无话可讲。比如,如果有一日,伊莉莎·雪风出名到她的故事变成诗歌传唱在大地上,后世的诗人一定会这样开头:她出生的黄昏夕阳如血,群鸦盘旋在深林城之上……这虽然不是事实,但在伊莉莎离开深林城时这项谣言已然初具规模。精灵们的寿命虽然漫长,不代表他们不会记错几十年前的事情,当然也很擅长以讹传讹。
实际上这是伊莉莎·雪风在这个故事里最喜欢的片段。黑漆漆的群鸟聚集在一起,然后一齐振翅而飞,成为一场葬礼最后的音节——群鸦是在一场葬礼上而非是在她出生时到来的。那一天是一个陌生远亲的葬礼,因为父亲他们的父辈来自同一个雪精灵部落,所以有些微不足道但值得被邀请至葬礼的血缘关系。
那也是伊莉莎第一次来到墓地。北方人的葬礼通常很简单,人们聚集在一起,牧师(如果逝者和在场大部分人都信仰同个神的话)祝逝者安息,棺木落葬,葬礼就结束了。她在听牧师讲话的时候看见了乌鸦。乌鸦与墓地和葬礼很相衬,伊莉莎这样想。到牧师讲完话(“愿他回归沃玛兹的风雪”)的时候,墓地里聚集了十几只黑色的鸟。这让伊莉莎很高兴,她很喜欢这一瞬间的氛围:群鸦停在墓碑间,像什么诗歌里的画面。人们开始窃窃私语,奥菲利亚在她旁边低声咕哝着“乌鸦……有意思”。
在葬礼的最后,群鸟飞了起来,在墓地上空盘旋。准确地说,是在伊莉莎周围盘旋。现在说起来时,情形好似非常浪漫,仿佛命中注定的神谕,诗人们传唱这个故事时也一定会穷极浪漫地描绘这个片段。但这类场景放到现实里就完全不是这回事,群鸟开始盘旋的时候,人们四散而奔,为了躲开落下的鸟粪,只有伊莉莎因为高兴而站在原地没动。黑鸟一只一只地停到她面前再离开,她发现它们不完全是乌鸦,其中混着好几只乌鸫、鹩哥和不知道名字的黑鸟。黎曼也混在它们中间,像一只会飞的煤球。
在这一天,伊莉莎发现了自己的才能:只要她想,就会有动物出现,来(大致上)配合她的想法。最喜欢响应她的是乌鸦、蝙蝠、秃鹫、黑色的猫,还有黎曼。不管她喊来了什么动物,黎曼都会混在其中。
她以为自己将来会做一个德鲁伊,像北方传统的德鲁伊那样,有一头大熊伙伴。再后来,她到了法师学院,那里的人告诉她,“不是这样的,孩子,你是个法师”。
又从这一天开始,再也没有动物会随着她的召唤来到她身边了。这项才能忽然就消失了,在她的幻想被现实替代的这一瞬间。世事的运行常常遵循玄妙的规律,尤其是有关法师的事,更是玄之又玄。
但是黎曼还是会来。因为他是她的魔宠。
好了,伊莉莎的故事即将讲完了。这听上去好像她已经死了似的。当然,她还活得好好的,还有很长的岁月还没有来到。
这个故事的结尾仍然在苏古塔的出租屋里。
一个(大概)叫做玛尔科的房屋租赁中间人,正在他用来接待房东和租房客的小出租屋里,准备结束一天的工作。在前一天里,他把同一间单人出租屋分别租给了互不相识的一个女人和一个孩子。这不是他第一次这样干,每年都会有很多为了前程来这里租房念书的穷学生,在异乡人生地不熟的年轻人和女人不能拿他怎样,只能自吞苦果。他像熟悉推销一样熟悉推脱责任,而他的打手就呆在隔壁。
他打算喝掉杯子里的茶再回家。在他嘴里灌满茶的时候,随着一声巨响,他的屋子的门被一只巨大的狼头取代了——严格来说,是一只巨大的狼头撞掉了他的门。这头白色巨狼挤进了他小小的屋子,一瞬间就塞满了他的半个房间。
这头白狼把目瞪口呆的玛尔科按在地上, 泛着生肉气息的狼吻差不多贴在他脸上,并从那里发出了可怕的咕噜咕噜声。
他连尖叫都忘记了,更没发现茶水从嘴里漏了出来。
这时候另外两个脑袋从门框里挤了进来。他认出了那两个脑袋,是租了同一套房子的女人和孩子。
“您好,玛尔……玛尔科先生?我们在您这里租到了同一套单人房。”是孩子先开口,礼貌的语气让气氛显得极为怪异,尤其是高等精灵这种像唱歌似的说话调调,“相信您应该是弄错了什么吧?”
然后玛尔科被人从狼嘴下解救了出来。女人用一只手把他提了起来,说:“他一定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我们还是把他送去……”
还没等女人说完话,玛尔科尖叫着大喊:“这是误会!是误会!那间房子能住两个人!我会负责帮你们装修成双人间!”
玛尔科所指的“能住两个人”,是指这间出租屋有一个因为年久失修而封死的小套间,还附赠了一个像地下城遗迹似的阁楼。老房子的构造经常难以用外观判断。
“我竟然觉得,”晚上,他们在阁楼探险时,伊莉莎说,“这个阁楼真是物超所值。”
锡里昂捡起一本标题难以辨认的旧笔记本,说:“深有同感。”
于是他们开始了新的冒险。
一切都未完待续。
这就是伊莉莎·雪风的故事。
——END——
字数6526
我打包票女王没想到我们三个直接拆地图
账单我是不会付的!!!!
字数:6009
“弥迦先生。”女人站在门口,满面笑容几乎没有他人来到陌生地域的紧张与恐惧,“他们如此称呼您。”
“你好。”他回答得简短,只用眼神示意对方到面前坐下。
“我觉得您或许在赶时间。”女人既没有自我介绍也没有问这是哪里,只是用细长漂亮的手指示意他看向门口颇为紧张的士兵。
弥迦本想说我们先讨论你的问题,毕竟对方也是初来乍到的,女性。他仔细观察了一下,确认这位确实是不认识的人且与他的来历有些相似。
包括那种无法装出的上位者的气势。
“那就走吧。”与其在这里磨磨蹭蹭还不如直接去解决实际问题,并在途中解释。
颜看着那位红发的先生用严肃的语气与士兵交流了一会随后朝她示意跟上。
来到这片大陆是有一些意外的。
在颜的人生中意外可谓少之又少。包括她那意外失踪的男友,她问了那位乍看之下无害的神明,对方给出的答案也算得上是模棱两可。颜只是确认了她的到来和云启的消失或许并不是没有关联的偶然。
现在也只能感叹一声自家男友的运气确实不太好,但是既然牵连了自己,那么她就绝对不会让事情变得太过无趣。
更何况。
颜跟着所谓接引人上了交通工具,两人坐在车后座,中间隔了一个既不尴尬也不显失礼的距离。
“你来的不巧。”
“似乎确实是这样。”颜笑眯眯地应下了这句有些像抱怨的话,“它们不是阁下所熟知的东西。”
那是一句肯定句。
弥迦抿紧了嘴角,他意识到这个女人不好对付,好在她不是敌人。
“你对这里了解多少。”他问。
颜像是在选择措辞一般沉默了一小会,随即开口,“我什么都不知道。”
她的话说得满是诚意,就像是在给弥迦一个尽职尽责的机会。
“总之——”弥迦推开车门一脚踹开了扑上来的怪物,“先解决这些。”
颜•格薇塔此人从小生在贵族阶级,即便现代社会早已不讲究这些,他们一族依旧富得流油。不论是工于心计的交流亦或者是亡命一搏,都早已不是什么稀奇事。
女人看着对方下车得果断,也没有犹豫。她透过车窗辨明了这里是类似于工业园的地方,推开车门的同时撞飞了一只奇怪的东西。
“呀!这是什么热烈欢迎?”她手腕一转,银色的光辉从只有半个脑壳的猴子爪间闪过,直接劈开了那个毛茸茸的前肢。
女人的声音听上去有些被吓到了,但是当弥迦转过头想要支援对方的时候看见的却是一直被剃去了四肢,正面朝下被踩住脑袋的猴子正在吱哇乱叫。
“我想问——”她一刀捅进飞来的蝴蝶身体里,脑袋一偏躲开了锐利的口器,“贵国需不需要样本以供实验?又或者,你们没有研究室。”
“这里不是你原来的世界。”弥迦指尖一甩,鲜红色的三角形瞄着颜的耳边飞出,击中了另一只想要扑来的猴子,使得它后退了几米,“你的常识不管用。”
“哦呀。”她笑起来,在蜂拥而来的怪物中显得突兀,“那可真是——”
弥迦愈发觉得这个女人口气古怪,行为异常。
她鞋尖一点,竟是踩着半死不活的猴子跳了起来,直接落在了俯冲过来的蝴蝶脑袋上。
“送你。”
弥迦也不慌乱,山楂尖刺贴着指尖射进被抓住的另一只蝴蝶脑袋中,他微微弯下腰,背后飞奔而来的黑影踩着男人的背跳起来,细长的吻将那只被女人借力送过来的蝴蝶咬成两断。
“唔……”颜愣了一瞬,躲开了样貌奇怪的罐头蟹吐出的液体,指了指那只毛茸茸的生物,“您的狗?”
“……?”弥迦察觉到了对方奇怪的停顿,余光瞥见了那只被剃了四肢正在地上扭动的猴子,它没有流血,四肢的断面像是被酸类腐蚀,正在缓慢地扩大伤口,“是我的。”
“很抱歉,但是。”颜转过身,后撤一步躲开了扑过来的罐头和俯冲下来的蝴蝶,用小刀挡开了口器,发出叮的一声,“我可以摸摸她吗?”
不合时宜。确实不合时宜。
或许是意识到这个问题,也依旧忍不住自己的冲动,颜笑起来,那个声音不响,更像是在谈判桌上会听见的自信的声音,“不,只是我太久没有看见我的狗了。”
弥迦总觉得她说的不是狗,而是人。
不论是什么,弥迦都选择避而不谈,先面对眼下的情况。
“这里的怪物似乎比街上多出不止一倍?”颜粗略点了点数量,“这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没有。”弥迦回答得很快,听不出是欲盖弥彰,还是真的没有,“低头!”
他将扑过来的蟹罐子一脚踹开躲开了那些溅出的腐蚀液体的同时,射出了很多尖锐的山楂刺,颜正和一只半空中的蝴蝶缠斗,听到如此提醒迅速低下头的时候被口器划了一下肩头。
尖刺的攻击力不低,加上速度的加成,那只蝴蝶几乎是瞬间就变成了一个千疮百孔的尸体,迎面扑来的几只猴子也被半空中落下的尸体阻挡了脚步,男人喊着她走,那只猎犬一口咬住了颜的衣角往前带了一下,好让她迅速恢复平衡。
女人在猎犬从身边擦过的时候撸了一把背毛,手感好极了。
“去哪?”她问,对上弥迦有些担忧的视线毫不怯弱,“有地图就帮大忙了。”
“现在没时间去找。”弥迦跃起踩在了一只猴子头上,将它的脑浆踏得四处飞溅,颜则是眼疾手快地抓过一只蝴蝶塞进了猴子的嘴里,顺手将猎犬拉到了身体另一侧,“你喜欢?”
“是。”她承认得很直爽,“犬科是一种令人心情愉悦的生物。”她在奔跑途中又摸了一下那一对竖起的耳朵,“大型犬会黏在你身边,只可惜他好像走丢了,希望不会被坏女人捡走。”
颜没有停,又加了一句,“那是一只粉色眼睛的稀有品种,死在哪里的话我或许会失落一阵子吧。”
弥迦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
“长官,那里似乎有人。”颜的话题转换得十分之快,还没等到弥迦在心里夸奖她体力不错,后者就拽着他躲进了水箱的阴影中。
后背敲在金属上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弥迦也来不及龇牙咧嘴,他看见了一只猴子跑到两人刚刚站着的地方挠了挠自己仅剩的半个脑壳,似乎很疑惑。
“你看到了什么?”弥迦问她。
“一个,被围在怪物中间的人。”她回忆了一下,“似乎是白色的。”女人斟酌了一下,似乎像是在判断对面是敌是友,她忽地听见了藏在怪物爬行声中的脚步声,还没来得及和弥迦讨论是不是要往别的地方躲藏,就被男人塞上了楼梯。
那是一个巨大的铁皮储水罐,又似乎是一个气体储存罐,外部有一个直达顶端的梯子。
“你上去,我吸引注意力。”弥迦说,又把狗子一起塞给了她。
“我一会往那个方向引走怪物。”颜指了指相似罐子密集排列的区域,“我怀疑那是敌人。”
“谁在那?”
钢管敲击的声音和含含糊糊地说话声混在一起,逐渐靠近,两个人都知道没有继续商量的时间,颜抱着狼狗一路往上爬尽量不发出声音,梯子藏在罐子的背后,如果不绕过来看是看不见有人在攀爬的。
弥迦也没有停留,在看见颜爬了两层楼高之后迅速从阴影中窜出,留给背后的人一个红色的影子,钻进了另一个巷子。
怪物的数量很多,颜一边爬一边小心地探出头去看,弥迦的速度很快,她爬到半途的时候已经发现对面似乎已经失去了追击目标。
安静趴在她怀里的猎狗扬起脑袋舔了舔她的下巴,后者正在观察这片区域的管子里到底装着什么。
罐体四周没有写具体内含物,各种管道四通八达也看不出具体的使用流程。颜索性拿出小刀往罐子上划拉了两下。
那把银色的小刀带有一定的腐蚀性,外部铁皮很快就被划掉了一块三角形的缺口,里面似乎还有一层银色的物质。
怀里的犬科动物凑上去闻了闻没有得出个所以然,只是用爪子扒拉了一下颜拿着刀的手。
当小刀终于将那层足够厚实的银色内胆划开,里面涌出的是液体。
“热水?”她掰过了猎犬的脑袋试图不让它去舔。
与其思考炸了这里会不会有太大的区域性损失,还不如考虑如何把眼前的问题解决。
更何况,装满热水的罐子应该并不会引起多大的问题。
颜顺着梯子爬到顶端的时候才发现上面有一只漂亮的蝴蝶等着她。
女人压低了身形从背后靠近,高跟鞋踩在罐子上几乎没有声响,当她一跃而起的时候那只蝴蝶才反应过来背后有人。
不得不说,这些怪物的智商似乎普遍不高。
她没有选择杀死这只漂亮的东西,而是割断了它的口器,又戳破了翅膀,夹在腋下准备一块带走。
罐子的顶端似乎装有控制器,弥迦的猎犬在解决了蝴蝶怪之后就一直在用爪子扒拉那个开关,颜伸手拧开了阀门,不出一会就听见了哗啦啦的流水声。
这是好事。
她奖励一样地揉了揉那个毛茸茸的脑袋,将蝴蝶塞进了她嘴里,“帮个忙。”
那个笑容看上去有些可怕。
狗子的耳朵往后躲了躲,还是乖巧地咬住了已经没有了攻击性的怪物。
颜则是退到了罐子的边缘,顺着直线加速方向奔跑而后一跃而起,轻轻松松地越过了五六米距离跳到了另一个罐子上。
动物的跳跃能力明显比人好多了,挡颜拧开第二个罐子的时候,猎犬已经咬着蝴蝶接连跳到了第四个罐子上,它在那上面转了两圈,既没有接着奔跑也没有去扒拉开关,反而是发出了低吼。
颜没有多想,两三次跳跃已经基本耗光了她的弹跳能力,当她落在第四个罐子上确认里面没有液体的时候地面已经腾起一片白雾,热得熏人,哗啦啦的流水声也响得小半个园区都能听见。
蜂拥而来的怪物冲进白雾的时候,颜正顺着牢固的管道一点点离开罐子,这里的地形有些复杂,流水声和雾气很好地掩盖了她的行踪,虽说在管道上跳上跳下跑酷的行为并不符合她的性格。
那条聪明的猎犬走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不见了,颜侧耳停了一会怪物踩在水里啪嗒啪嗒的响声,没能分辨出她是不是已经安全落地,只好自顾自地先轻巧地搭上另一个楼梯一路爬下去。
地面上的水已经形成了小型的水塘,落地的瞬间不可避免地发出了声响,颜甚至觉得自己周遭的怪物声音停了一瞬,但是很快另一头就传来了一样的声音。
是那条狗。
颜勾了勾嘴角,没想到有一天还真的和动物一起并肩作战。她没有犹豫,也不后退,而是直接跑向了烟雾中央。
踩着水塘的声音异常明显,割下猴头的瞬间,黑色的长发就重新回到了烟雾当中,那只没死透的怪物挥动着爪子却只抓到了裙角的一点布料。
尖锐的指甲像是无头苍蝇的翅膀一般胡乱挥打,最终抠进了满是热水的地面。
看来水温并没有想象中的高。
颜摸了一把带着水汽的长发,手中的小刀也凝着不少水珠,混杂着猴子的血迹一路低落,形成了粉色的液体。
另一头犬类的嘶吼声愈发靠近,却也不是一直在响,和自己一样,那只看不见影子的猎犬同样是选择了咬死一只就退的战术。
颜附身向前,踩着两个罐头蟹的脑袋抓住了飞在半空的蝴蝶,刀刃锐利,一下割断了蝴蝶的翅膀,口器扎进手腕的同时,漂亮的手指将它牢牢抓住,一把扯下来,挡住了飞溅出来的腐蚀液体,从侧面扑上来的猴子共有三只,牢牢拽住那根还插在手腕中的细长口器,沾着腐蚀液的蝴蝶连带着最近的猴子被一块甩开两三米远,小刀顺势插进另一只猴子的脖子里,刀刃上的酸性液体使得伤口无法闭合,潺潺涌出鲜血,正好喷溅在第三只猴子的身上和脸上。
被鲜血遮挡了视线的猴子勃然大怒,尖叫着冲向还在研究手腕的女性,后者脚尖一挑,柔韧的腰线向后仰,一只蟹罐子的尸体从猴子的后方撞出了大量腐蚀液,颜则是抓起了那只死在地上无头猴的尸体挡住了大部分的体液。
尖叫声和水声响成一片,当怪物扑到白雾中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跟丢了目标,随即就从阴影里冲出一只毛色靓丽的猎犬,带起一片水珠的同时叼走试图往上飞,看清地形的蝴蝶。
它跑得快极了,两三下躲闪就带着几只速度快的猴子躲进了阴影。
随即又是一片尖叫。
长靴被地面的水打湿了一半,鲜红色的布料染着同样颜色的血迹,裙摆被利爪撕开了一个小口,反而更方便了活动,衬衫因为大幅度的动作有些凌乱,漂亮的手指扯开了最上方的风纪扣,解了那根有些松的领带,黑色的长发纠缠在白雾中映衬着沾有血液与脑浆的脸庞,她的嘴角翘着一个好看的弧度,黑色的眼睛里只能看见反握着的小刀反射出的银光。
那片蒸腾而起的白雾仿佛是专门为她而准备的白雾,又像是死神为爱女披上的婚纱。
当水雾散得七七八八,地面躺满了尸体的时候,颜才停下来喘了口气。
猎犬早已不知去向,大约是找主人去了,只留下她一个人浑身沾着水汽,立在那片尸骸之中。
“很精彩。”
“多谢夸奖。”颜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女人,她手中的钢管上有颜色发暗的痕迹,由衷祈祷那不是弥迦的血液的同时,颜收起了小刀,摆出了一副亲人的模样。
“来谈一谈吗?”
对面似乎并不想和她多说,钢管裹挟着腥臭味的风一起袭来,颜往后退一步不幸踩中了脚边的蟹罐子,腐蚀液体喷溅而出。
贝塔本没想多说什么,也以为这只是一个比较天真的姑娘,而在她瞥见那个藏在液体后面翘着的嘴角时却觉得自己大错特错。
两人迅速拉开距离的同时,贝塔觉得自己的左半边小腿像是被烧着了一样的疼,对面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右半边的衬衫料子被腐蚀得有些眼中,手臂上是一块一块的伤痕,肩头似乎还有一开始被蝶划开的伤口,现在正在流血。
比起一开始看见的神采奕奕,现在是显得狼狈极了。
吃了不清理战场的亏,颜不怒反笑,她借着那些还在缓慢流动的已经降温的水,在还未散尽的雾气和阴影中清洗伤口。
穿着白色高领上衣的少女似乎是在观察情况,红色的眼睛隐在不远处,仿若一只猛禽,随时都可能向敌人张开尖锐的喙。
“刚才和你打的男人呢?”
“你在关心同伴?”
她的钢管敲击了一下地面,发出的声音刺耳极了,那似乎是一种讯号,颜觉得周围的怪物又要聚集起来了。
“如果这样理解会让你比较开心。”她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膀,“只是如果他死了,我一个人想突围有些困难。”
钢管从斜上方叮的一声撞在颜的小刀上,腐蚀的声音滋滋作响,却对这根金属没有多大的作用,还想说些什么,颜就看见对面的姑娘往嘴里塞了一根糖果一样的东西,她的力气忽然增强,颜只能顺势滑出去几米远。
站定的时候还觉得手腕隐隐作痛,但是战况并不允许她停留。
笑声如同气音消散在金属与金属的碰撞声中,没想到看上去彬彬有礼的大小姐模样的家伙也如此能打,贝塔一口咬碎了嘴里的糖果,钢管猛地转换角度甩向颜的左侧腰腹,这个力度下如果要挡只能将小刀换手,颜没有听漏身后的响动,当她勉强反手挡住钢管,手臂渗出血迹的同时,一直蝶猛地弹出口器扎进了她完好的右侧后腰。
女人没有丝毫犹豫,一脚踩住了贝塔,她鞋跟细长,被用力踩住绝不是什么好现象。贝塔来不及呼痛,猛地反应过来这人的刀尖已经顺着光滑的铁管一路滑了过来,借力打力一般地在最接近她的时候挥出一个半圆。
迫不得已只能后仰,贝塔手里的钢管横着挥了一下,挡开了还想砍第二下的颜。
女人退了一点的同时反手抓住了那只偷袭的怪物,割下了它的脑袋,又拔出了还在吸血的细长器官。
“后退!”
弥迦来得晚了一点,他放出的山楂尖刺也裹挟着真正的子弹,两三次扫射后成功逼退了还想靠近的贝塔。
从后面来的男人身上似乎有些伤口,他扶了一下还在试着给他止血的女人,一点点打着掩护让人后退。
“呀,弥迦先生。”颜笑道,“英雄救美。很帅气。”
弥迦没有答话,两人之间持续了一会尴尬的沉默,只剩下了呼吸声。
“如果你说的。”弥迦舔了舔自己的嘴角,像是下定决心一样说道,“如果你说的粉色眼睛的猎犬,名字叫云启。他被分配到冰川区的斯佩尔斯。”
“呀,怎么想到现在告诉我?”颜神色一凛,顺手解决了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的猴子。
“这里是很重要的地方。”他像是有些生气,“不能再让你继续毁下去了。”
“说的好像我把这里弄得乱七八糟。”颜捂嘴笑起来,“不过是几个水桶。”
“账单会寄给你的。”弥迦催促她,“快走。”
颜在原地站了一小会,直至重新听见了钢管与地面的摩擦声,她像是终于休息够了,平稳了呼吸,“谢谢您。”
弥迦只感觉到耳边扑来一点夹杂着血腥味的红茶香,那是一个很标准的贴面礼。
再回头,还没有自我介绍,名为颜•格薇塔的黑发女人已经消失不见。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