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铲,还没修过
再说吧((((
非常ooc 向和我互动的大家道歉
我自己也不是特别满意的一篇……(
-1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男人的梦境里就填满了鲜血与惊叫,痛苦与呻吟,以及他自己颤抖的双手。
虽然在人前似乎一副轻松又愉快的模样,但燕不群明白,那些游魂从未离开过他的身后。他们在阴暗的角落里肆意尖啸,与他一起游走在昏暗的雨天里。成为[蓝采和]已经有相当一段长的时间了,成为[医生]甚至更久——但他还是无法习惯死亡。
他又想起了X月X日。
呼吸几近停止,发了疯一样想要为他的队友止血,但急迫的他只能瞧见那黯淡的红迅速地在白布上疾行。小小的荷花乍一盛开便因伤重程度而碎裂,他急切地呼叫着增援,颤抖的手却证明了燕不群内心的不安。男人甚至克制不住自己落泪的冲动,绝望,自责,以及厚重的悲伤将他裹挟。
他来晚了。
那个甚至还未成年的女孩死了。
“阿群?……阿群?”逐渐传入耳中的呼喊让他回过神来,吓得男人挺起了腰,不自觉用狠劲咬住的细烟也落了长长的一截烟灰下来。他盯着那灰粉落下的地方又发怔了好一会儿。闻着熟悉的烟味,忽然感到了浓重的挫败。
他又失控了。
对着自己翻了个白眼,男人捏捏鼻梁,在身旁人欲开口询问之前发声:
“怎么了?你的心理鉴定报告我已经写好了,想看自己拿我电脑看去——”他用指腹夹住了万宝路,撇头看向崔允赫,却在视线与对方交汇时,生生截住了句子。那是他意料不及的,带着些担忧与关心的目光。他与他对视几秒,自己抢先撇开了头,然后默默将烟捻灭在垃圾桶上。
半晌沉默。
高挑的青年用肩膀碰碰他,用着肯定的语气谨慎地说出了疑问:
“你太太?”
“不,不是。”
“山谷。”
“嗯。”
“我今天去找你,那个灵赋是玉兔的女孩子让我留心一下你,说你回来之后状态不是很好,”青年的声音听起来毫无起伏,听起来比起关切更像是在阅读医疗手册,“看来你比她说的更夸张……这次是因为,薇薇?你那容量不大的心脏里又装进了一个死人。别再让自己在福尔马林里面腐烂了……燕医生。”
“我明白……但……”他没有看崔允赫的眼睛,只是低着头瞧着自己的鞋尖,而不知道往哪儿搁的手,无措地想要去摸烟盒。
“别抽了,我知道你这种时候一天能抽两三包。”
“……”
“……”
“那你呢,你怎么样?”燕不群接过了崔允赫塞给自己的薄荷糖,捻着包装纸装作不经意地一问。
他太想逃离这个话题了,又或是他慌乱到忘记了他已经在治疗室里面听过好友的描述了?崔允赫叹了口气,对男人耸了耸肩,“我倒是乐意再给你讲一遍,但阿群你,真的想听吗?”
燕不群咬住薄荷糖,侧头看他,面上已经恢复了平静。
“想听啊,你讲,我就听,有什么不乐意的呢?”
“你这种时候,讲话真的蛮尖锐。
“我的队友分别是,折颜,仰端,一斥染,好了,剩下的内容你都记得。而且——你都知道我在说什么吗?一脸高深莫测其实根本就没在听的样子。”崔允赫撇嘴,往后将脊背倚靠在墙上,侧头看向比他年长的男人。男人总是如此,在经历离别时变得如此木讷且,变得如此不善交流——但这也比“那一次”好得多。
他仍然记得前一秒带着温和笑容的男人,如何在下一秒辨认出爱侣与孩子的尸体后情绪彻底消失,如同闪电悄悄劈入了他的身体,而他却敛住了疼痛。崔允赫本以为他是因为离了婚不在乎,却在很久后的某一天,看见本不抽烟的男人深夜蹲在吸烟区,咬着细烟点燃,然后突然哑声落泪,慢慢地,他看见男人滑落到了地上。
失去了所爱之人,真的有那么痛苦吗?他这么想,却被那情状逼得心颤。
“仰端?”男人轻声念出了这个名字,将他从回忆中悲伤的深潮中拽出,他点点头,燕不群抬头看他,眼底有了些许笑意,“那个见到医疗组就跑的小家伙,印象里不是很爱说话对吧?明明他很需要照顾的呀……也是和你很像,臭小鬼死逞强。”
“我25岁了,另外,我真的很强。总而言之……他们都是很有趣的人,真希望你能认识一下啊。”
-2
但是燕不群没有想到的是,与允赫所言“有趣的人”的第一次面对面接触,是在这样的状况之下——
燕不群眯眼看向左手托着路恬背上背着断手的令折颜疾速振翅而来的仰端,难得的觉得事情有些难办。按照以往的经验来说,这样的程度还在可控制的范围之内,但是此时其余的两位医生有些“脱不开身”,而[蓝采和]并不能治疗断手这样的重创……唔,他看着逐渐靠近的血淋淋的切口,有些发愁。
“医生,接。”
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男孩依然维持着扑克脸,但燕不群能感受的出来小家伙比表面上要着急得多。他稳当地接住了断手的折颜,然后用抬抬下巴示意仰端将路恬放在一旁他铺好不久的简易病床上。
燕不群双脚交叉盘腿坐下,让令折颜坐在他的腿间,紧接着快速剪开不知道是仰端还是谁胡乱给少年捆的布条:在他扯下湿哒哒的布条的一瞬间,血几乎是即刻涌了出来——
“哎呀,医生,可要麻烦你了呐。”令折颜瞧着自己的断手倒是不喊疼,燕不群瞥了他一眼,他的小臂感受到了少年控制不了抖动的身躯,以及那飘进他耳里的,带着些颤动的声音。男人拧着眉快速地点了十几多小荷花在切口边缘,试图暂时拖缓失血速度,抬头见到仰端想离开,又急忙伸出空闲的手扯住他的衣角。
仰端回头望他,似乎是有些不解,但更多的是想要奔赴战场的迫切。
“回来,只耽误你30秒的时间,不然你就死在路上吧。”
在确认仰端停住之后,燕不群趁着放狠话的空隙匆忙点了几处仰端身上伤的稍微深一点的创口,又用袖子擦了擦他脸上骇人的血迹,瞧见仰端直勾勾地盯着他,男人面不改色地说,“才十秒。”
“……嗯。”
听到回复之后燕不群紧皱着的眉头松动了一些,他将注意力放到距他不远的路恬,那个娇小的男孩一直没有出声……但他分明是为仰端挡了一刀。燕不群瞧着被割裂的防护服,揉了揉太阳穴。
他打了个响指,一朵足有两个拳头大的荷花落到了路恬的身上。但这还不足以应付……对于这样深的伤口,他的灵赋所带来的好转都只是暂时的——暂时的。他需要争分夺秒地为他们处理伤口,以便撑到回总部——或是,或是等到其他抽不开身的医疗组同事脱身。
果然他还是不适合——他望着路恬开始愈合的伤口,停止了奔流的自责思绪。男人垂下眼帘,不着痕迹地掐了掐自己的大腿,他将路恬的伤口和以往的割裂伤混淆了。作为一个医务人员这真是,太失职了。
他果然还是不适合上前线。
或者换个说法,他根本不具备一个医生应该有的素质,他不配。
看,他又陷入自己的世界了。
“仰端,记得……嘶,记得把我的断手拿回来。”
“嗯。”
仰端对令折颜点点头,身后折起的红翼再度张开,燕不群望着散落在他面前散为光粉的赤羽,隐隐间能感受从那身上传来的些许热度。望着那红发红羽的背影,男人感觉身体似乎温暖了少许,他吸了口气,低头看向折颜身上的切口。
……但那温度不过是错觉罢了。
患处的情况似乎乐观了些许,但那也只是比起[嬉荷]之前血不住外流的模样而已。男人还是稍微松了口气,将折颜的另一只手塞到自己背后。他将剩下的那半截手臂垫高,然后平稳而适中地按压上臂内侧。
“燕医生……”
“好,我马上来,”他轻声安抚被放置的路恬,手上的动作仍然不紧不慢,“感觉好一些了吗?”
“是,能好好的说话了……但我似乎还不能动。”
“那就先休息一下吧,现在的状况起身的话可能会让[嬉荷]刚刚修复好的部分崩开,想喝一些蓝酒吗?可能会让你好受一点。”
“好。”
“那么你再等一等?觉得难受的话就和我说说话,我和折颜一直都在这里的,也一直会和你说话。”
“好……”
“医生,不用那么照顾我的——我啊,死了也没关系的。”
“死在我手里就有关系。”
燕不群温和的声音突然失去了方才与路恬对话时的耐心与柔软,他仍专心而又平稳地按压着令折颜的伤手,但面上确是一派阴沉。男人怀里的令折颜感受到了对方绷直的肌肉以及用力抿紧的唇线,他眯了眯眼睛,仔细地打量着这个与他眼熟已久但从未了解过的同事,然后无趣地转开了视线。
风声猎猎。
谁都没有再开口,只是听着前方战斗的声响,以及感受着末日里令人心悸的回声。大量失血的折颜有些意识模糊,他倚靠着医生温暖的怀抱几乎要睡去,却被路恬掐了掐小腿。
“别睡过去,有可能会醒不过来的。”
燕不群听到路恬的警告提了提嘴角,将折颜轻轻抱起,小心翼翼地将他平躺在路恬的身边。
“路恬,可以帮医生看好折颜吗?要是有什么状况喊我就好,那边好像又有人来了。”
路恬点了点头,开始专注地看着身边的折颜。不掺杂感情的视线让折颜有些不适……他想撇开头,却怎么样也摆脱不掉“有人正在注视着我”的怪异感觉。本就不舒服的垫子变得更不舒服,他想扭动一下身子,却被初初迈入中年的医生轻轻打了一下。
“躺好,要是再乱动我就把你另一只手给卸了。”
“医生——这里还有一个。”
“?”
他抬头,恰好在这一瞬间,一个穿着雨衣的高个男孩被仰端丢到了地上,他似乎还在喃喃些什么,魂不守舍的胡乱扭动着,他似乎很不安。
这是王……咕红?他在害怕什么?他几乎整个人都要被汗浸透了。
“噗。这般失态,可真是……”
燕不群听到了折颜没憋漏出唇角的笑声。
他用食指和拇指推了推眼镜,想过去检查了一下这个年岁还不大的小孩身上有没有什么伤口,却苦于他不断运动着的肉身。仰端毫不犹豫地大力踹了一脚咕红的屁股,但似乎没起什么作用。
“……”仰端叹出了一口不成器的鼻息,向医生点点头,再度返回战场。
“音天使真的很强啊,”燕不群蹲下,捏住咕红的脸,看着他迷蒙的双眼有些无奈。他摁住咕红的手,仔细地观察着他的动作,却害的咕红挣扎的更大,他几乎是被大力甩开了。
——看来有的不过是一些小擦伤而已,燕不群坐在地上,松了口气。
“燕医生,我看呐,你去后边搬个石头砸醒他吧,不会出事的。”折颜给出了他的‘真诚’建议。
“嗯……医生也想啊,”燕不群摸了摸下巴,想着,受到了精神攻击一般该怎么办呢?一般来说最快的是……他想了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了咕红一巴掌,
“噗——”
“先别笑,正经事。”
他凝视着王咕红,青年抖了抖身子,不再动弹,但面部还是不安地扭动着,眉头紧皱。燕不群从药箱里拿出干毛巾给他擦了擦脖子和脸,但干燥过的地方再度被汗水侵袭……
“医生,用那个吧,”一旁的令折颜沉声,“[蓝采和]的那首歌……我记得听人说过,缓和精神伤害有很好的效果?可以在这里用吗?”
“踏歌。”路恬补充。
燕不群跪在地上,将咕红的头靠在自己的腿上,有些犹豫,这的确是一个好的选择,如果忽视掉[踏歌]的副作用的话——但现在的他,并不相信自己的精神状况足以在[踏歌]之后仍保持稳定,现在的他也仅仅有80%的理智存在而已。那挥之不去的灵与骨与肉,时刻如锋芒扎在他的背后。
也时刻侵蚀着他的理智。
“我怕我唱完,这里唯一的医生也要宕机了。”
咕红又开始痛苦地叫喊了,似乎状况比之前更烈,男人垂眸,听着他的哭喊。
“没事,阿群,你……唱罢,我回来了。”一斤染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响起。
燕不群深吸一口气。
”踏歌喝蓝酒,世界能几何?红颜三春树……”男人柔声唱起。
-END
字数:7500
非常规整的字数,一定是瑞图宁女神的旨意!
感觉谜之声快被我们气哭了!我们这一群人的最高学历都才到小学!四舍五入就是文盲了!
和文盲对话!感觉如何!(根本不怎么样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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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见什么了吗?”
原本蹲踞在破屋的一隅,致力于用随身的匕首切削一段对身高只有一米的海豹妖精来讲太大了一点的松木——或称致力于制造无谓的噪音——的浪歌,突然之间仿佛遭到了什么不可视的东西的攻击那样,猛地从地面上蹦了起来,并且以一种在现下的气氛里显得过于紧张的音调,向着与自己同住的那个人大声地询问。
被“吓了一跳的海豹妖精”给吓了一跳的兽人转过头来,以一种饥饿的大型肉食7猛兽见到可以吃的小动物时,才会出现的那种凶险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还不够他塞牙缝的巡林客。他本来好不容易决定打个盹,并且在呵斥他那位制造噪音的同居人却没有达到想要的效果之后,勉为其难地努力适应了一下匕首刮木头时所产生的那种烦人又没什么规律可言的噪音,阖上双眼让自己的意识渐渐远去——托他是个武僧,曾经接受过如何放空思维,让自己进入一种空明的“无我”境界(虽然他还是搞不太懂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的训练的福,兽人总算还是在延续不断的噪音之下做到了这一点,并且几乎就要成功地睡着了——然而那个海豹小崽子偏要这样一惊一乍地强把他的意识从云端重新拉回现实世界来。
“当然听见了。”文丘里咬着尖牙恶狠狠地说,“想听不见你的鬼叫都难。”
要是平时,脾气不好的兽人如果用这样的语气对同样脾气不好的海豹妖精说话的话,他们两个肯定已经吵起来了。但这一次,后者只是猛地摇了摇头:“不是我,是别的……什么……”
显然,浪歌想要做出一些形容,用以描述他刚刚听见的什么东西,或者遭遇的什么事情,可他有限的词汇量极大地限制了他的表达能力。出于某种他自己也说不清的原因,巡林客拒绝做出词不达意、可能对其他人产生误导的表述,但实际上他根本没法找到合适的形容词,因此语句中出现了大片的空白。海豹妖精的嘴巴就像离了水的金鱼那样无声地一开一合,几乎令人感到窒息。在他意识到自己没法仅凭借语言就将自己想说的话表达清楚时,他立刻——以妖精,不,以他自己的逻辑而言——自然而然地开始试图用肢体语言来传达信息。
——然而实际上,这看起来不过是浪歌突然之间决定挥动起自己的手臂,紧接着又跳起了没人看得懂而且毫无美感的舞蹈。别说兽人了,恐怕就是这整个世界里最聪明的一个人,也没法理解海豹妖精到底想要用这种抽搐一般的动作表达什么。他通过这个所做到的唯一的事情,就是将自己身周的那些轻飘飘的木屑扬得到处都是。
这让文丘里打了个喷嚏,并且怒火更盛。
于是,除了浪歌一惊一乍的叫唤之外确乎什么也没听见的武僧,顺理成章地作出了一个因为被吵醒而心情不好,同时本来便算不得明了隐忍为何物(即便横向比较的话,与他的同类相比,文丘里在自律性上绝对堪称出类拔萃)的兽人都会做出的举动——将自己蒲扇一般大的手掌狠狠地向着始作俑者的方向,掼了下去。
海豹妖精抱着他的全副家当,连滚带爬地,从倾颓了一半的门框中逃了出来。
灰头土脸的巡林客抬头看了看天色。西坠的太阳和昏黄色的天空显示时间的确已经不早了,但那是以户外活动而论的。如果说想要睡觉的话,即便是在现下这种仅有篝火能够用来取暖照明,蜡烛灯油一类的东西根本连想都别想的状况里,也还显得太早了一点。
浪歌倒不是不明白这几天里兽人频频在过早的时间里尝试睡觉这样的举动到底是为了什么:体型大的东西活动时需要消耗的能量也更大,对海豹妖精来讲每餐都吃得饱的食物对文丘里来说恐怕只是聊胜于无,能够勉强令他不会被饿死而已。难捱的饥饿感和食欲得不到满足的耻辱感(是的,对兽人来讲,没有肉吃无疑是一种耻辱,天大的那种)令他的脾气在这几天变得越来越暴躁——虽然他本来也没什么好脾气。文丘里清楚,过于频繁的愤怒和因缺少食物而跟不上的体力搭配在一起,显然并不利于在困境中生存,于是他只要一有时间,就会尝试进入睡眠以保存体力。
海豹妖精的猜想不会有文丘里本人所感觉到的那么详细,不过总归八九不离十。体型只有一米不到的妖精理解在兽人中也算是有着庞大体格的文丘里想要减少消耗的意图,但这并不代表他会记得给对方行些方便。很可惜的,他虽然不记得自己的往事,可在他不知多久的生涯当中,显然没有人将谦让与体贴这两种美德教给他过。过分自我中心的巡林客在进行自己想要进行的工作时并不会去在意是否房间里还有另一个想要睡觉的人,而他会被自己在作业中所不可避免地发出的噪音所打扰。
当然,如果兽人武僧显露出足够的威胁性的话,或许海豹妖精即便不愿意,也会为了不去触怒对方而变得有眼色一些。只可惜在他们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巡林客已经几次三番地衡量过自己和对方在战斗力上的差距,而他所得出的结论是:虽然文丘里的体型与力量显然占据优势——而且是在接近战中相当大的优势——但如果拼尽全力生死不论的话,鉴于海豹妖精拥有过人的敏捷和灵巧,并且还要加上手持利器这一点,赢面比较大的的还是体型较小的这一边。
想来文丘里也是能够认识到这一点的,迄今为止,他们两个都不算是好脾气的武斗派之间还没有产生什么可能导致一方重伤乃至你死我活的嫌隙,就是最好的证明。
——但这岌岌可危的平衡能延续到什么时候呢?兽人最近在生气,很明显地生气,这种虚伪的和平恐怕延续不了多长时间了。如果再找不到其他什么能够维持这段摇摇欲坠的关系的支点的话,他们之间的决裂必然为期不远。
海豹妖精甩了甩头,决定不去思考这个一时间无法得出结论的问题。他垂下眼睛,看向自己的全副家当:两把匕首;一截被切削雕琢了一半,只堪堪有个雏形的木头;他的海豹皮包裹;以及一块新近才从废墟之中清理出来的磨刀石。虽然这样出现在了废墟之间的小径上,可巡林客并不是被净身出户了——在小屋里放下这些东西并不困难,不过这一次,他是自己选择将它们全都带出来的。因为在这个资源匮乏的境况里,一块合适的木头实在是不好找,浪歌得时刻提防着他想要制作的东西被不仔细的兽人一脚踩碎这种事情的发生。
巡林客想要为自己做出一把弓来。
自从那片林地醒来之后,他还没有见到过任何一张可以被称之为“弓”的东西,自然也无从探索自己是否能够开弓射箭。不过自一开始,他在检查自己的装备时,就已经通过身上悬挂武器所用的皮带上一个什么都没有的搭扣的形状推断出,那上面原本应该有一张弓。
那么他应当就是会用弓的。浪歌这么想,并且计划着想要补全挂带上的空位,只是一直苦于没有合适的材料,这才一直没有付诸于行动。然而在过去的两个星期里,巡林客依仗自己所能记得并且擅长的那些技能,泡在山林中的时间比较多,不过这也不是说,他完全没有从城镇的废墟之中得到什么东西。
他手边的磨刀石就是很好的例子。这是归海青和景箫自酒馆的废墟之中翻捡出来的,但或许其他的住宅底下也会有别的磨石。或许那两个人类同步地认为自己不需要它,或许他们还翻出了其他功能相似的东西,总之,这一块不大的石头是被遗弃在不要的杂物之中的,而浪歌将从中捡了出来并且据为己有。巡林客打了些冷得刺骨的井水,将它简单地清洗了一下,确认了能够用它来打磨自己的匕首之后,就决定了,他要将制作自己的另一把武器的事项提上日程。
他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寻找一张弓,但很奇妙的,他知道该怎么制作一把。或许教导他巡林客技艺的那一位师父也将在极端环境下该如何制作武器也一并教授给了他,无论如何,这是相当值得感谢的事情。浪歌清楚他该挑选怎样的素材:一块长度合适的木头,考虑到他的身高,大概半米左右就够了。这段木头不能是随便一棵死掉的树木,它该自然地有一段合适的弯曲度,并且应当被妥善地放置阴干,因此而变得足够坚韧。然后,用匕首(他现在所拥有的唯一能够用来切削的工具)将这段木头修整成合适的大小与形状。他的匕首其实并不是用来切割木头的,这对刀刃可能会造成损伤,而哪怕一丁点损伤,在战斗中都可能是致命的。要不是他从杂物堆里找到了一块磨刀石,他才不忍心用自己的主要武器来干这种事情。
在雕刻与打磨上并不趁手的工具也使浪歌的进展缓慢。他已经和这一截松木对抗了两天之久,而他所想要做的东西仍旧显得粗糙难看。这是件急不来的事情。海豹妖精自己倒是完全没着急。就算他将这段木头准备万全了又如何呢?他没有能够充当弓弦的绳子,而一把没有弦的弓,还能被称为弓吗?
浪歌在四周逡巡了两圈,很快就找到一个隐蔽而合适的地方,将手中的磨刀石和弓的雏形都藏了进去。这是件急不来的事情。他在自己的心里默默强调。而且,对于弓弦的来源,他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头绪。
——林子里是有鹿出没的。当他们终于能够猎鹿之后,或许他能够获得一段合适的鹿筋。
这是件急不来的事情。他再一次对自己说。现在,显然更加重要的问题是,他在之前听见了什么声音。
显然不是属于兽人的,说话的声音。
或许是因为海豹妖精有着与兽人相比体型更小的缘故,有很多文丘里不仔细观察便注意不到的细小动静或者微小印记,浪歌都能轻易地察觉到。这是在二人相处的半个多月里渐渐被巡林客发觉,并且最终确认了,这与他们后天所受到的训练不算有关系的一个事实。
这一天的黄昏时分走在路上的是海豹妖精,而不是兽人。浪歌本就打着出来找个能够沟通的人的主意,因此在刻意的寻找之下,他没有看漏在路边一个人无所事事地浮在空中,哼着歌的皮可西。
“约娜!”他愉快地向着比他更小的妖精打了个招呼。知道自己并不是存活下来、并且聚集在这个城镇的废墟中体型最小的一个总是令人心情愉悦的,是以海豹妖精虽然没怎么和皮可西共同行动过,他对这个体型只有十几公分的同族依然持有一份天然的好感。何况,妖精的名字简洁而且又不拗口,不像是那两个人类,再加上整个城镇之中只有这一个皮可西,因此,浪歌只听过一两次她的名字,便很轻易地将它记住了。
听见这一声招呼的皮可西在空中悬浮着转过身来,看向海豹妖精的方向,挥了挥手以示自己听见了,兼有另一重打招呼的意义。
“你好呀,浪歌。”她以仿佛唱着歌儿一样的语调这么说。
海豹妖精点了点头。或许在这样的情境下,他应该再闲扯两句别的以示礼貌,但并没有人提醒他应该这么做。巡林客干脆地选择直奔主题:“你刚刚——大概十几分钟之前——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皮可西那张不会比树莓大上多少的小脸上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奇怪的声音?”她歪着头发问,“具体是怎么样的?”
“呃……就是,奇怪的声音。”感觉自己即将再一次陷入词不达意的窘境的海豹妖精又一次抬起手来。可这一次,在他开始跳起那种奇怪的抽搐一般的舞蹈来尝试表达自己的意思之前,另一个声音的出现组织了他:
“——喂?喂?”
浪歌迅速地将自己本将要抬起来的手重新放回腰间匕首的柄上:“就像这样的声音!”他开始左顾右盼,试图寻找声源,“不过刚才没那么清晰!”
皮可西没说话,不过她显然也听见了,因为有着娇小体型的妖精也和浪歌一样,开始让自己的位置向左稍微偏移一点,又向右稍微偏移一点——摆明了,也是在寻找什么。
“喂?喂?”那个谜一样的声音这一次没有停下,“有人能听见吗?喂?”
在场的两只妖精都不自觉地摒住了呼吸。
这声音很奇怪——这么说不是因为它听起来奇怪,事实上它听起来就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多少有点气急败坏,除此之外没什么问题。有问题的地方,在于即便是巡林客受过训练的耳朵,也没办法分辨得出这声音的来向,并且在浪歌目力所及的范围内,也根本没看到任何一个可能会发出这种声音的男人。
“……啧,这东西行不行啊。”那个声音低低地说。
也幸亏是在场的两只妖精都默契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们才能够听见声音这样低的一句话。
“……”约娜下降了一点高度,悄悄凑近浪歌的耳朵,低声询问,“你觉得是不是另一个皮可西藏了起来,在这么捉弄我们?”
海豹妖精摇了摇头,也悄声说:“我所知道的皮可西只有你一个。况且,如果真的是皮可西在说话,声音总该有个来向——你听得出这声音是从哪发出来的吗?”
“有没有人能听见啊?”
那个声音还在继续喊话。约娜和浪歌一起侧耳倾听了一阵,又仔细寻找了一阵,但并没有得出任何结果。
“我们遇到幽灵了吗?”皮可西忧心忡忡——但似乎还隐含着一点兴奋——地发问,而海豹妖精只是摇了摇头:“不知道。”
两只妖精交换了一个“怎么办”的眼神,然后以一种奇妙的,可能只有妖精才懂的默契,在电光石火之间达成了一致:由体型相对较大的浪歌试探着向那个声音搭话:“呃……我们有听到!是谁在说话?”
他不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是怎么才能让他们听见自己的说话声的,也并不知道对方能用什么手段来听见他们想要与他说的话。因此,说出这个句子时,海豹妖精让自己的声音尽量放大了——
“嚯,还有人能听见啊。”那个声音隔了一段时间才回话,“愚蠢的庶民啊,说话不要太大声,你快把我的耳朵震聋了。”
皮可西与海豹妖精面面相觑,并且都从对方的眼睛里读到了与自己相似的兴奋与好奇。妖精的天性在面对一个未知的事物是显然占据了上风,在确认了那个声音能够听见自己所说的句子,并且能够与之对话之后,两个妖精一致无视了那个有些令人愤怒的人称问题——他们关于这个声音的问题就像是连珠炮一般地不断生成并且被抛出了:
“你是谁?叫什么名字?”
“你在哪里?为什么我们看不见你?”
“你在很远的地方吗?”
“你是怎样才能对我们说话的?又是怎样听见我们的话的呢?”
“你是做什么的?你是法师吗?”
“你——”
“——停下!给我停下!愚蠢的……问题……画出……”那个声音从音调上听起来显著地变得凶恶了,但另一个问题是,出于某种两只妖精都并不懂得的原因,他所说的句子没能够完整地传达到他们的耳边,从中途就变得断断续续,只剩下零星的几个字汇,搭配上凶巴巴的语气,不仅没有给人震慑,反而显得可笑了起来。
不论是皮可西还是海豹妖精,都没有在想要笑的时候忍住的习惯,因此,这条废墟与废墟之间的小路边上一时间充满了快活的笑声。
“你为什么说话会断断续续的?”笑过之后,总算良心发现的妖精们开始关注起实际问题来,而那个声音是隔了一会儿之后才再次出现的。
“算你们识相,愚民们。”这种屡教不改的蔑视性称谓使得海豹妖精明显的不高兴了起来,但皮可西将自己的整个身体落在了他想要威胁地抽出刀子来的手上,做出一个下压的姿态,勉强令他保持了表面上的平静。
那个声音对地面上发生的一切都毫无所觉,只是继续自己的叙说:“这样一直断断续续的根本没办法好好跟你们说话,先把图画出来吧。”
“什么图?”
“什么画?”
“画在哪?”
“画什么?”
两只妖精一唱一和地问着问题——皮可西可能是真心实意地出于想要帮助那个声音的缘故而发问,但海豹妖精则是纯粹地因为被迫接受了蔑视性的称呼而抬杠了。浪歌确信那个谜一样的声音发出了一声脱力的喟叹(这令他感到非常满意),然后才再次开口:
“听好,因为我只说一遍。”他恶狠狠地说(但因为断断续续地出声而使威慑力大打折扣),“去找一片空地,然后找根树枝什么的,按照我……形容出的东西将图案画在地面上——”
“要画多大?”皮可西发问。
那个声音明显有陷入暴怒的趋势,这个时候浪歌突然插了进来:“这是个很重要的问题,因为正在跟你对话的这两个人,一个身高只有二十公分,另一个只有八十公分。”
这句话之后,妖精们等待了几分钟的时间,才再一次听见那个发源地成谜的声音对他们说话。
“好吧。”至少他听起来还是平静的,虽然怎么听怎么像是在自我安慰。“有人就行了,我在奢望什么啊。你们——都不到一米的——去找一片尽量大的空地,小广场之类的那种。”
“然后呢?”
“接下来呢?”
“画什么?”
“怎么画?”
“——去找空地!”那个声音提高了自己的音量,“然后保证地面平整!这个图案画得越大,就越有效,所以尽量给我画得大一些!”
“可是画什么?”
“小花小草什么的我还行,动物这种太复杂的敬谢不敏。”
“——在空地上画两个同心圆,在小的同心圆里画两个相反的三角形。”那声音似乎不打算理会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了,只是自顾自地趁着能够连续说话形容他需要的东西,“然后,两个同心圆之间有一些符号,等你们画完其他的部分,我再仔细跟你们说。现在快去!”
“我想水井边上的那个小广场很适合。”约娜这么对浪歌说,后者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只有一个问题。”没受过什么高等教育的海豹妖精开口:
“同心圆是什么?”他问。
最终,浪歌还是不知道同心圆到底是什么。
他们考察了皮可西提出的小广场。那的确是一块足够大的空地,但可惜的是地面不够平整。周围的房屋倾颓时有些瓦砾不可避免地落在了空地上,原本栽植在附近的树木也因为地动或者冲击而折断倾颓了下去。想要将这片空地变得符合那个声音的要求,至少还需要两只妖精(大概主要是海豹妖精)通力协作几天的时间,在他们传达了这一点之后,那个声音颇为通情达理地(或者说,很高兴地)决定为他们宽限数日,让他们能够将地面重新变得干净平坦,适合画出他所要求的图形。
这一番交谈之后,太阳已经西坠了。天光逐渐隐没,变得昏暗的外界也渐渐显得不那么适宜进行工作了。皮可西与海豹妖精一致认为这并不是什么过于急迫的工作,是以并没有立刻开始着手准备,甚至于在相互对过时间表,确认了他们在次日上午一个要去采集食物,一个要去进行狩猎,于是将这项工作时间定在了下午之后,还讨论了一番“同心圆到底是什么”这个问题。浪歌对这个名词没有什么感觉,但约娜觉得它听起来非常好吃,这让海豹妖精没来由地升起了一点不着边际的期待。
他们在夜幕下相互道别。浪歌带着相对来讲还算是愉快的心情回到自己和兽人共同栖身的那间破屋里时,文丘里已经睡了。即便是躺下的,武僧小山一般的身躯对巡林客来讲依然庞大地立在整个房间中央,并且从胸腔里喷出震天响的呼噜声来。
这才是令人不得安睡的噪音呢。海豹妖精心里想。他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头,然后将自己在房间的角落里藏好,才挥手,用力地将临时的暗器掷出去。碎石刚巧落在了兽人的鼻子上——这好像吵醒了他,又好像没有。武僧抬起手来揉了揉自己鼻子,翻了个身,可喜的是,震天响的鼾声也随着这个动作消失了。
海豹妖精对此非常满意。他确认了篝火,然后找了一个合适的地方将自己舒服而暖和地窝了起来。明天一大早,他们依然要去狩猎。他用斗篷蒙住自己,在温暖的黑暗中这样想。兽人最近在生气——他确认这一点,他得找出这是为什么。或许明天,在前往森林的路上,他可以问一问。在他的印象里,兽人总是不善于,也不屑于忍耐这种负面的感情的。
在陷入黑甜乡之前,海豹妖精没有意识到,他所面对的这一个兽人并不是普通的兽人,而是一个堪称离奇兽人武僧。文丘里与一般的兽人相比有更强的自律性和忍耐力,这是浪歌在这段时日里也已经发现了的东西,但他还并没有意识到这会产生什么不同。
直到第二天一早,他们在进入森林时,一直在询问兽人“你生气了吗?”的海豹妖精,也依然没有意识到这代表着什么。即便弗洛丝缇已经带着她的鹩哥黑德与他们离得远远的,他也没有意识到可能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了。
他更没有意识到,一个忍耐着愤怒的兽人终于出离了愤怒之后,到底会发生怎么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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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货注意
在坐上回家的车之前,真岛优月一直以为她会迎来一个极其寻常的十连休。
尽管十连休本身已经很不寻常,这样那样大大小小的节日生日撞在一起,撞出了一个举国上下欢庆的十天假期,但于她而言,能和家人悠闲度过这十天就好。没准能逛一逛许久未去的水族馆,和父母在家看看电影,说不定一家三口还能去更远的地方旅旅游……
上车之前,这名十七岁少女的脑中既已满载规划。
可老话常说,计划不如变化快。
“……什么?”
优月以为自己听岔了。
驾驶座上的光头男人通过后视镜瞥了她一眼。
“呃,您,您没听老大说吗?他们真去旅游了。”
却不想这句小心翼翼的问话成了压死骆驼——不,是点燃炸弹的最后一根火柴。
少女险些从座位上跳起,势要掀翻顶盖的怒吼顿时在车内爆炸开来。
“当然没有啊?!我要是听说了怎么可能还会是这种反应!!搞什么啊,这次又是谁‘突发奇想’?!”
“是……大姐头……”
“我就知道!!!”
她气得一脚踏下去,吓得车也随之折了一折。
真岛优月向来无法接受自己的规划被打乱,无论是天意还是人为,这都会让她立刻失去理智。究其原因,则是父母趁十连休提前出国远游,并未记起——抑或是故意瞒着——尚在学校刻苦读书的宝贝女儿,导致他们的宝贝女儿直到回家的前一刻才被告知家中并无他人。
少女思来想去,觉得应该把“宝贝”二字划掉。自己大概不是亲生的。
而这场闹剧的始作俑者,即优月的母亲,平日上班朝九晚五像个正常人,一到放假就暴露“本性”,四十出头的年纪能在游乐园蹦得比十岁小孩还高。鉴于自己着实未遗传到母亲半分活泼,优月一直暗自怀疑当初父母在医院是不是抱错了婴儿。
司机见她一言不发,更是不敢开口,默默做好“本职工作”。于是车内一时陷入暴风雨后的沉默。
不过死寂并未持续太久。少女死死地拧着眉头,忽然坐直身体朝前倾,双手扒住副驾驶座,瞪着光头男人的侧脸道:
“伊藤叔。”
“嗳——嗳,大小姐,您说。”
饶是男人五大三粗,在如此狭仄的空间里被她严肃瞪视,也不禁会瑟缩三分。
——那是同她父亲不遑多让的逼人目光。
“你明天早上有时间吗?”
“有……有的。”
“嗯,能麻烦你明早开车来接我一下么?”
“呃,好的,可是大小姐,您这是要去哪里……”
“去机场。”
“哦,好的,我明白……啊?”
伊藤抓住红灯闪烁的几秒,回转头去,惊愕地望向她。而少女舒展身体,重新靠上座椅,俨然胜券在握般。
“你可得替我保密啊,伊藤叔。我要给他俩一个‘惊喜’。”
不再皱眉或瞪人,她惬意地笑了。
与此相反,男人如临大敌,正想劝她时,绿灯又亮了,他只好转回身去,一边开车一边慌忙说道:
“可,可是,大小姐,您这样胡来,不是,您这样让我们很为难啊!到时候老大怪罪下来,我担不起这个责任——”
“我爸那边我去说。他开了国际漫游的吧?”
“应,应该是开了……”
“嗯,那就没问题了。等我到了再跟他联系。”
“不,不是,大小姐,您这……”
这叫哪门子的“没问题”啊?伊藤直想一脑袋撞在方向盘上。好死不死,他还试图想要让优月“回心转意”,谁知下一秒,少女便顿失耐心,横眉竖目,冷声道:
“吵死了,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听见了吗?”
“……是!”
男人立刻闭嘴。
他们两人都能甜甜蜜蜜去过“二人世界”,为何她就必须孤苦伶仃待在家里?
再说了,以眼还眼、以牙还牙,这可是她的人生信条之一。
夜晚的神室町溢出几抹华彩,如几尾鱼游过车窗。而她正在接近那条光怪陆离的街道——也是生她养她的地方。优月闭上眼,开始期待到时候千万里之外的父母将会作何反应。
无论哪种反应——她都能轻松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