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罗满背景文-流亡者
他说:“你注定流亡于世。”
在那里有一个流浪者。
他的道路连旅行也无法称上,他总是从一个地方前往另外一个地方。
带着一只角鸮,穿着破旧的衣裳。
“你要前往什么地方?”有人问他。
“去一个并非这里的地方。”他总是回答。
流浪者从不在一个地方停留,仿佛每日每夜他都在行走,前往下一个所在。
“——为什么要流浪?”
那是他在某个地方遇到的少女。
“因为我要寻找某些东西。”他这样回答。
“如果找到了就会停下了吗?”
那是他在某个地方遇到的孩子。
“或许会吧,我不知道,我必须先找到它再去考虑。”他这样回答。
“可是没有人能够永远漂泊。”
那是他在某个地方遇到的老人,拄着拐杖,面容上满是年轻时旅行的风霜。
于是流浪者看着他,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所有的对白都止于沉默,流浪者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站起身,向老人鞠了一躬。
“这几天里感谢照顾。”
猫头鹰扑打着翅膀做出相似的动作,发出一声鸣叫像孩子邀赏的声音。
为什么不停下来——他想。
这个问题有个更加简单明了的答案。
因为就算停下来,也没有地方可以让他停留。
海水的声音拍打着船。
他站在船头眺望着远处海面的风景。
数百年前的人一定无法想象有朝一日人们可以漂洋过海,他也一样。
流浪者站在那里,角鸮着肩头梳理着羽毛。
“还有……这么多我们所不知道的大陆。”
从遥远的世界一端联络向世界的另外一端。
“……你说,‘那个东西’会不会就藏在这些新大陆的某些地方?”
他所要寻找的东西。
猫头鹰偏头看他,他抬起手,看着自己的手腕。
“解决这种身体的东西。”
诅咒。
长久以来他都这样称呼这种东西。
偶尔会发生在人或者动物身上的事,他们会变成对方的形态,以对方的方式思考。
没有人知道这诅咒因何而来,当他们发现它时它就已经存在于此。
亦没有人知道能解除诅咒的方法,除非死亡,没有人能从他们那里夺走这份诅咒。
而流浪者也有这样的秘密,他从旧大陆踏上了新大陆的土地。
每到黄昏与黎明流浪者都会不见踪影,除非天边已不再是红光遍染,他才会再度出现在安定滞后的天空下。
新大陆的风景与旧大陆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同。
历经了殖民与战争,最后留下来的国家与旧日的国家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流浪者看得太多。
他因为已经看到了太多的东西而不想再看,他在某个城市稍作停留,坐在广场上把面包洒向鸽子。
“咯咯”叫着的鸽子们落下了几片白色的羽毛,不远处街道上的女孩拉着母亲叫幼嫩的声音撒着娇。
“妈妈——去看马戏吧。”
……马戏团、来到了这个城市。
在空地架起巨大的帐篷,在城市里贴上自己的海拔。
海拔上头的空中飞人向镜头露出微笑。
巡回的马戏团停留在了城市的外侧,搭起的帐篷迎接着过来的来客。
“欢迎——要看场马戏吗?”
帐篷的顶端栖息着飞鸟,能看到驯兽师拖着凶猛的野兽走来走去。
而表演场之外,小丑正在那里分发着气球。
没赶上这一场的孩子们围绕在他的身侧,红色的气球在风中游荡。
“一个流浪汉为什么会在这里?”
“仅仅是路过而已。”
在门的不远处盘踞着不知名的流浪者,抬起头看向陌生的来客而后那样问着。
他低下头回答,鼻腔里满是酒气,而后平静地反问:“你呢?”
“——因为觉得有趣,所以来看看。”
“是吗。”
“你从哪里来?陌生的流浪者。”
这句话几乎要引他发笑,流浪者哪有陌生一说?他们永远在道路上徘徊。
也就永远处在“陌生”之中。
“没有来处,也没有目标。”有一半是谎言。
“无家可归吗?”
“嗯,无家可归。”
“是吗——所以、想来看场马戏吗?”
“……”肩头的角鸮拍打着翅膀而后发出鸣叫,它的声音混杂在人声中很快没了声响。
为什么不来看呢?
——为什么要来看呢?
“你呢?”疑问是回答迷惑的最好方式,“为什么想来看马戏?”
“我啊……因为我女儿以前最喜欢看马戏咯。”那个流浪者说,他的表情就像所有他曾见过的人。
他曾在这段旅程中见过的无数的人。
“她喜欢这样的表演,每次来总是笑得很开心。”
那流浪者继续说道。
他其实并不是在向什么人倾述,也不需要什么人来旁听。
“她还说过要和马戏团一起去世界各地,要把马戏团当成家——”
“……所以无家可归的年轻人啊,你要不要也进去看看?”
因为马戏团是欢乐的场所。
因为马戏团里感觉不到悲伤。
因为马戏团永远在行走——它的黑暗与痛苦都被隐藏在了旅行之下。
“哈哈哈,前提是你有钱的话。”那个流浪者笑着丢下一瓶啤酒。
流浪的人通常身无分文,他们因为贫穷而流亡,又因为流亡而变得愈加穷困。
可他却是个例外,他用手逗弄着肩头的角鸮,低声问道:“你也想去看看吗?”
——他还以为他一辈子都不会去动用那份宝藏。
他买了票,换了身衣服,马戏团的剧目就要开演,人群因混进了流浪者而带上了杂音。
角鸮低声歌唱,它的歌声并不好听,它的声响只不过是某种单纯的音调。
舞台上表演的乐曲有优美的旋律,舞蹈演员随着它翩翩起舞,他眼尖能够看见那之中有与众不同的人,带着的微笑下隐藏着与他相似的暗影。
这里也有啊,他想。
那些诅咒——那些把他困在这道路这世界这旅途中的诅咒。
“喜欢吗?”可他只是低声向角鸮问道。
猫头鹰拍了拍翅膀,不知道算是怎样的回应。
光影——在表演的最后渐渐停止。
马戏团的团长在终幕时再度走上台前,鞠了个躬向所有的来客表示感谢。
乐声也就渐渐落下,帷幕合上,演员们一一走回了原属于他们的幕后。
——哎,这就是马戏团。
能够看见的、和无法看见的。
后来他走出帐篷。
小丑还在外头分发着气球,意犹未尽的孩子们在四下奔跑。
喧闹的声响一点也不像是白日的午后。
“没想到也会有你这样的人来马戏团啊——”
在路过身边时,小丑忽然这样说道。
上着厚重白色粉底的面容画着夸张的微笑,一角的泪水看起来像笑出的眼泪。
可那句话语不带嘲讽,他由是停下脚步,点了点头。
“嗯,我也没有想到。”他回答道。
这世界就是这么不可思议,一个流浪汉能买票进入马戏团的领地,孩子们喧哗着跑过身边,猫头鹰又在低声地鸣叫。
它似乎正在说着些什么,小丑露出笑容,那笑容被掩盖在夸张的笑容中显得不甚分明。
“那么,希望你有在这里得到快乐。”小丑说,将红色的气球握在掌心,递向了他。
他沉默了片刻,将手伸向气球。
……反正他除此之外什么也无法得到。
一无所有、无家可归,他所剩下的一切不过是在寻觅飘渺的希望。
那个男人说,这就是他的诅咒——
“你将继承我的名字,我的力量,我的财富,我的权威,我的荣光,我的圣堂——以及那七十二把钥匙。”
“但是,你这一生将注定无法在任何地方停下脚步,你将注定流亡于世,直到终结之时的来临。”
“——这就是我给予你的诅咒。”
红色的气球在眼前上下飘浮。
“欢迎下次再来我们的马戏团。”小丑向他说道,“如果我们在别处遭逢的话。”
他忽地就停下了动作,带着流浪风霜的面容上泛起了淡薄的微笑。
那个男人说,他无法停下、他只能流亡。
可这并不意味着他无法在一无所有间创建。
“我大概不会再来了。”他说,“因为——我忽然也想有个自己的马戏团。”
*不要管我乱取的标题
*字数25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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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不太好对付啊,”濯在森林里小心翼翼地到处溜达,寻找着自己的目标,并且回忆着目标的资料,“毕竟是个会飞的家伙而且还有风元素天赋……”
正面交战一定会受伤,人就算再灵活也肯定比不上鸟啦,何况还是魔法大鸟。
濯分析着完成委托的可能性,虽然想着需要攒学分就果断把这个看上去并不算很难的任务接下来了,但是要达成也不是这么容易的事——毕竟自己也只会那个按照魔咒课老师说的“上学期教学最成功的入门法术”水球术而已,其他的就要靠自己的打架技巧……但那是对付人类的啊。
总之,濯放弃了正面对干的打算。而他现在正在观察着一窝猎风的生活习性。
虽然正面对干是一种解决办法,但是运用智谋才是智慧生物的做法不是吗?
濯一边这么说服自己,一边躲在草丛里思维发散——他正在等出去捕食的成年猎风归来以便明天对幼鸟下手。
为了这个计划他还特地去跟委托人确定了幼鸟是不是可以,而得到的答复是只要带来骨头就可以——啊说起来发布委托的那个名叫余弦的妹子挺可爱的啊,可惜似乎是不大喜欢交谈?除了濯询问具体情况的时候会回答之外,大致情况都是余弦身边的名叫张青的男……不、女孩子来介绍的(说起来,张青大概是濯在学校认识的第一个帅气的男孩子(X)。
嗯……既然余弦说了只要骨头,那么鸟毛鸟肉什么的大概可以自己留着吧……有风元素天赋的鸟羽毛说不定可以用作魔法材料,然后,不知道烤猎风好不好吃。
……还没打到鸟先在想好处了呢,这人。
…………………………
总之东想西想还是没等到成年猎风捕食完毕,濯几乎都要失去耐心练习练习魔咒或者干脆出手抓幼鸟的时候,成年猎风终于回来并且不再离开了。
……半个小时一次间隔,时间应该还挺充裕的。
濯躲在草丛里看着成年猎风给幼鸟喂食,默默地给自己插了个flag。
…………………………
第二天一早,濯就又一次来到了昨天躲藏的草丛里。悄悄等待了一段时间,成年猎风就如同预期地出去捕食了。
“不过是区区整天都为食物奔走的禽类而已……”濯躲在草丛的时候,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为了发泄心中的不满而如此腹诽道。
不过同时也顺手掏出魔杖,准备先用水球把鸟窝砸下来。
“水元素…请听我的…呼唤,水球!”
咏唱完这个有点耻度的咒语,濯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变成了mimtaxi短信里>///<←类似于这样子的了。尽管也不是第一次使用这个魔法了,但是每次使用这个咒语一些类似于“黑暗听从我的支配吧”之类的奇怪的不知道是谁的反正濯不承认是自己的的记忆就会跑出来扰乱他的心神,所以水球永远徒有其名——实际上说是水块更合适的玩意就砸向了鸟窝。
弹道也因为使用者的心神不定而有些偏离。好在还是击中了目标鸟巢,虽然水球没有太大的威力,但是冲击力还是把鸟巢打的一歪,然后从树枝上掉了下去。这都在濯的预计之中,但是有一件事却在濯意料之外,落地的鸟巢里并没有幼鸟——两只幼鸟都扑打着自己小小的翅膀在天上飞行,他还感觉到些许风元素的流动,大概是幼鸟还需要借助风元素才能飞在天上,但是也有可能是——幼鸟在发动攻击!
濯刚想到这一层,就看到猎风幼鸟翅膀同时一挥,他立刻往旁边一扑。一个小小的风之漩涡就在他原本站立的地方形成。
“f**k!这几只鸟原来会飞啊!而且还看起来很能打啊。”尽管那个漩涡没有太大杀伤力,却有束缚作用,如果自己刚才被困住然后再被拖一拖时间,那么大概这两只幼鸟今天的食物都不用愁了。
这两只小鸟能飞昨天为什么不飞???
然后濯才想起来张青在跟他介绍猎风这种生物的时候特别提到——这种生物非常懒。
“至于懒成这样吗!你们这两只neet鸟!”
濯想到张青她们可能会利用猎风懒这个特性来捕捉猎风而自己却是被坑了,不由得觉得有点悲哀。
而这时候猎风的另一个特性却是表现出来,即使是两只幼鸟,也尖锐地叫着,对濯表现出了明显的敌意。
“水元素请听从我的呼唤,”这时候也管不上什么羞耻不羞耻,心神集中,吟唱起了咒语,“水球!”
一个水球瞬间形成并且激射而出。外形满分速度满分轨迹满分,完美命中!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可是濯却没有高兴的时间。
水球击中了一只幼鸟,而那只幼鸟的羽毛迅速吸水,给自己的主人带来了被重力束缚的厄运。
濯立刻向着那只幼鸟跑去,同时防备着空中的那只幼鸟——以免被旋风困住。而那只幼鸟的行动也不出濯所料,看到自己的兄弟姐妹(濯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个)被击落,那只幼鸟连忙挥动翅膀制造旋风来试图阻碍濯的前进。
“太甜了!”濯在心中得意了一下,“果然只是区区禽类!”
然后他就轻松而又惬意地躲开旋风。
然后他感觉到自己被旋风束缚住了。
“我……?!”
风元素在他身体周围舞动、旋转,形成苍色的旋风……
这时他才注意到摔在地上本应该七荤八素的那只幼鸟没有完全昏过去而是努力驱动着风元素。当然,会在绝境中爆发出力量的不只有鸟,人也会。濯很清楚要是被空中那只幼鸟缓过来再补一个旋风他就死定了,于是他用力一挣——
从风之环中逃脱了出来。
风元素依旧欢快地舞动,但是不再成为他的阻碍。
于是他干净利落地一脚踩在了鸟头上。
随着那只幼鸟尖锐、凄厉、充满痛苦的尖啸,红白之物立刻飞溅出来,然后濯的脚下就再没了声息。
看到亲人(亲鸟?)如此凄惨的死法,另一只的怒火也被从心底出现的恐惧吞噬,连忙拍打着翅膀试图以并不熟练的飞行技巧逃脱。
可惜晚了。
一个水球准确地从背后砸中了它,而它在尽力扇动翅膀维持平衡的时候,又一枚水球击中了它。尽管它尽力挣扎,最终也哀鸣着落了下去。一截短小却又锋利的刀刃从枯藤缠绕形成的魔杖中弹出,终结了它的生命。
………………………………
“拙仓同学,辛苦你了。”余弦接过两具幼年猎风的尸体,对濯点头致谢,“那么,这是作为报酬的魔法笔记。”
“多谢了。”濯接过笔记随手翻了翻……然后露出了古怪的神色。
“……你,怎么了?”此时一旁的张青注意到濯的脸色,“不会是看不懂吧?”
濯的脸色顿时一变,然后沉默了一会才回答道:“……从某种意味上来说这是个可以认为是有些正确的答案。”
典型的毫无作用但是还是拐弯抹角努力挽回尊严的行为呢。
“咳……”有学姐教导的张青也是没想到濯真的是遇到了这种境地,于是向余弦提议道,“既然这样,不如我们的魔法笔记借他看看……?”
“恩,好。”这时沉默了许久的余弦开口了,“不过拙仓同学……这只猎风的头是怎么回事……?”
“嘛……那个……是有很复杂的理由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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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了余弦的魔法笔记。
“水球术”熟练度提高了。(X
余弦、张青的好感度提高了。(友情意味)
3154字。
进度快给跪了…… (x
总之精神攻击被处理成了真·精神攻击。
费伊这个晚上的难还没有受完[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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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思海 8
“……”
会走路的南瓜灯是什么鬼?!
就算已经在这所学院里生活了两年费伊依然不习惯这样偶然的“惊喜”,那个南瓜灯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它的“同伴”那样安静,一转眼就跑了个没影。
……到底是什么啊?那个。
“喂,费伊!”远处传来一个声音。
费伊扭头就看见Lancelot正向这里跑来,高大的意大利人在两年后比原本更高了,他跑到费伊跟前,立刻问道:“你有没有看见Shadow老师?”
“Shadow老师……?”费伊记得公告上他并没有说找到自己的条件是什么。
“他伪装成了南瓜灯……”
“啊!”——就是刚刚跑走的那个?!
“因为我们把附近的南瓜灯都砸了,所以他逃跑了。”
“……”你们也太凶残了一点吧?
费伊这样想着,转身把方才南瓜灯离开的方向指给了他。
“那边。”他说,“我也跟你一起去吧。”
南瓜灯跑进了教学楼。
“……我觉得他大概是想借着变成南瓜灯让自己手上的塘不被要走吧。”Lancelot信誓旦旦地说。
虽然听起来多少有些胡闹不过却意外地让人信服,那个嗜好甜食的炼金术老师搞不好真的会这样做……
“据说也有学生被他拿走之前拿到的糖。”Lancelot继续说道。
“……”
这个听起来就像是都市传说了吧?
费伊想着把教室的门拉上,“不在这边。”
“真是,跑到什么地方去了?”Lancelot挠挠头,“不过既然是老师,要躲避我们再轻松不过了吧。”
“那样的话就失去了这个活动的意义了吧……”费伊稍稍叹了口气。
就在这时他听见楼顶上传来一个女声,“Shadow老师——”
是和他们一样在找Shadow老师的学生吧。
“Shadow老师你不在我就要把糖果屋拿走啦——!!”
……啊。
原来还有这个办法……
费伊和Lancelot对望了一眼。
两人立刻向楼上赶去,不过空间魔法在这种时候忽然就变成了阻碍,他们隔了好一会儿才跑到楼梯所在的地方。
上楼梯和来到声音的发源地又花费了时间,等到了这时走廊上已经没有了人影。
——只有一个南瓜灯孤零零地落在地上。
“……”
这、大概、是没有来得及逃跑吧……?
“Shadow老师……?”
“哼。”从里头传出来的声音来看一定是他没跑了。
“老师,我们找到你了,不给颗糖吗?”
“呜……”听到“糖”这个字南瓜灯扭了扭,“给可以给。”听起来还是有些不情愿,“但是,你们要拿更甜的糖来换!”
……嗯,这个条件就是他写在公告上的。
准备向他要糖的人自然已经有所准备。
Lancelot掏出了一块白巧克力。
而一边的费伊则拿出了一个糖球。
“?这个是什么?”Lancelot好奇地凑过来。
“用糖精做的。”对此,费伊小声回答道。
……这根本是犯规吧?
“哇,好甜!”把糖吞了下去的南瓜灯一下子叫了起来,“好,那么万圣节的糖果就给你们了。”
南瓜灯说着沿着走廊又一次逃走了。
不过这一次,地面上留下了两颗糖果。
“……”
总而言之,Shadow老师的糖果应该算是……拿到了?
“不知道其他老师在什么地方。”从教学楼离开时,费伊对Lancelot说。
“阿尔吉老师好像在厨房……达梓老师好像在操场上,剩下的就不太清楚了。”
“巴士老师在图书踏。”费伊给出了自己所知的情报,“尤莉卡老师刚刚在湖边上……”
不过现在大概已经不在了吧。
“是吗?”Lancelot点点头,“那么我去图书塔看看好了。”
“嗯。”
两人在路口分别,费伊想了向着距离教近的食堂走去。
阿尔吉老师就在食堂后侧的厨房里。
当费伊到那里时他的身周已经倒了一圈的人。
“……?发生什么了……”
穿着小红帽服装的阿尔吉老师站在宛如凶杀现场般的场景中——眼下的状况真不免让人想到黑暗童话。
“没事的,他们大概只是……在看见今生的走马灯而已。”对此,阿尔吉老师只是腼腆地笑了笑。
“哇哦……”都看见走马灯了,还能叫没事吗?费伊默默地想,“老师我记得你的条件是……试吃一种Pocky,对吧?”
“对。”阿尔吉老师说着从身边的袋子里掏出了一根颜色有些奇怪的Pocky,“来,这个。”
“好的。”费伊接过Pocky放进嘴里。
……味道还不错?
他抬头就看见阿尔吉老师正一脸复杂地看向他:“费伊你……是英国人、对吧?”
“是啊……怎么了?”费伊歪了歪头,一脸莫名。
“没什么。”但阿尔吉老师看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相当失落,“来,这个给你。”
递到他手上的是一个南瓜饼。
“万圣节快乐,费伊同学。”
“嗯,万圣节快乐。”
说起来这个节日原本是用来庆祝丰收。
它是新年,也是告别,在这一天的前夜死者会回归,而在这一天之后彻底离去。
费伊往操场的方向走。
说实话这个操场他并不熟悉,大多数时间都爱躲在图书馆的他还很少有机会来这样的地方。
学院也没有开设体育课——据说那是因为招募到的老师中没有能够胜任这一课程的人。
因为夜晚的缘故操场上的视野相当的好,一抬头就能看见头顶的星空。
达梓老师就趴在操场的一侧,灰色的大狼在那里打了个哈欠,似乎因为没有学生来找他而感到无聊。
……因为他开出的条件是与他对视一个小时。
对以精神攻击的达梓老师而言,这个条件未免也太过可怕了一些。
费伊坐在了不远处地方。
“咦?难得有人会来这里啊。”达梓老师似乎饶有兴趣地看向眼前的人,“我记得你,之前假期的时候来过吗?”
“嗯。”费伊点点头。
假期的时候他和魔法生物研究会的成员一起对达梓老师进行了观察——
“准备尝试一下?”
“是的……”费伊说道,“之前没人来尝试过吗?”
“有是有,不过后来他们嘛——”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下去。
不过费伊已经能预想到那并不是什么好事了。
他略微叹了口气,挠了挠头,“我来试试吧。”他说。
操场上由是沉默下来。
费伊·叶茨注视着眼前的灰狼,起初他还能够正常地注视着他,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即便是“注视”这样单纯的行动也开始变得逐渐困难。
——哎,他到底是在这里做什么……
因为意识开始变得矛盾模糊,他揉了揉眼睛想要摆脱那样的浑噩,不过意识却违背他的意愿逐渐向下沉去。
精神魔法——他对它的了解仅限于书本上的内容,听说他们的两位魔咒老师都擅长这样的魔法,看样子今天他必须要好好体会这一点。
可就算这样想了注意力仍旧没有办法集中,意识似乎掉进了不见底的深渊,一瞬间就被黑暗所覆盖。
——哎,所以说,你为什么要在这里?
这样的困惑将更深层的攻击退散,破碎的光芒一点点洒落变成新的颜色。
蓝色——海水的颜色。
构成世界的蓝色向外扩散着渐渐将所有颜色都取代,费伊有些愣神,他像是全然不知道自己正在正在操场上与自师长对望。
当现时的世界与意识的景象出现割裂时——当费伊·叶徖觉得自己稍微情形一点时,他忽地发觉自己又站在了海中。
并不真正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却依然存在于他脑海中的……那片海水。
“啧……”他发出声响。
可声音就好像泡沫转瞬就已经消失。
为什么又会来到这里了呢——理由与先前的意识一样模糊不堪,甚至禁不起他一分一毫的探寻。
他又来到了这片海中,身体一下子被砸进了海水,浸漫过此处的是比现在的他更要深远的东西,卷起无数深处的黑暗将意识的光点寸寸吞食。
一丝丝、一缕缕——
……他忽地想起昨夜校长给他糖果的那时身后飞舞着的如同流萤般的光点。
金发的魔法师笑得像一个真正的孩子,他伸手把五角星形的糖果放进他的手中,对他说:“送你一颗糖,祝你晚上有个好梦。”
费伊愣在原地,在少许的间隔后才意识到自己应当道谢,可道谢的话似乎还未出口就已经被另外一种颜色渲染,带上了别的颜色。
他人生中——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
破碎的渴望与向往融合在了一起,胸口被某种更加温暖的东西塞满,几乎要令他窒息。
费伊?叶茨不知道那是什么,他花了很大力气才把那种感觉从心底驱散说出了道谢的话语。
……可是即便是这些也会被这片海吞没。
海底的深渊冷冷地对他嘲笑,他豁地看见他曾经见过的海中的另一个自己,眯起的蓝色眼睛里带着冷光。
“费伊·叶茨。”
说出名字的声音带着暗淡的嘲讽。
“——你原本就不该在这里。”
“呜啊……!”
费伊被一阵闹钟声唤回神志时已经一身冷汗。
达梓老师一脸无聊地拍下了闹铃。
“恭喜——撑过了一个小时。”灰色的狼打了个哈欠,“被盯着看一个小时也挺无趣的。”
“……”不知道的大概还以为你正在主动施展精神攻击呢。
“拿着,这是万圣节的糖。”
这颗糖真的来之不易。
费伊沉地收下了糖。
“老师你知道其他老师的所在地吗?”
“不知道,不过KOI刚刚似乎往森林的方向去了,你可以去找找。”
“是吗……”
——森林啊……
(一)
哒哒哒哒。
光着的脚踩踏在光滑的地板上,发出紧凑轻细的脚步声。
周围是一片白墙,曲折复杂的迷宫就像是断了前进的方向。但绘依却没有犹豫,毕竟迷子老师建造的迷宫是不会让自己的学生迷路的。
“这就是那家伙制造的迷宫吗?看上去还挺可靠的嘛。”
白色的兔子玩偶漂浮在空中,四处打望着周围的环境。即使看起来是完全相同的白墙,也不会在其中迷路,这种元素的运用能力,确实是好久没见了。再严苛的元素神也会不由地发出赞叹。
“那是当然的吧。”绘依再一旁笑着说道,“迷子老师可是年纪轻轻就获得了A级评价哦!在元素运用的方面说不定比洛老师还要厉害。”
“可是……这样会不会太勉强了。”听到绘依的赞美,兔子先生却开始担忧起来。
“刚才的迷宫范围又扩大了一步,如果还要这样下去的话,说不定身体会支撑不住的。”
听到兔子先生的推测,绘依并没有露出明显的不安。早在学院里地时候,绘依就听说了去年实验室的激战。迷子老师为了保护学生,体力透支严重,最后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才康复。在这之后,洛老师也不再允许迷子老师乱来了,元素能力的运用也在洛老师的严格控制下克制了很多。
“迷子老师不会出什么问题的,因为迷子老师可不是一个人啊。”
“啊啊,迷子确实是不需要担心,即使能力运用超负荷也会有圭一和夏洛特即使阻止的。但是……”
说道关键处,兔子先生停了下来。本应该在一边漂浮着的兔子玩偶却一下子飞到了绘依面前。被阻挡住了去路,也只好停下脚步。
“绘依你还记得我说的吗?记忆是无法分担的,如果掉进了记忆的深渊里就再也出不来了。”
“这些我都知道啊。”绘依有些不懂兔子先生说这话的意思。从认识了元素神的这一年里,绘依一直都是按照他的要求小心翼翼的运用着【忆】元素,也有好好听他的话不去故意对别人使用能力。虽然在等级评价里只勉勉强强拿到C级,但在能力的控制程度上绘依一直是能做得最好的,这都归功于兔子先生的教育。
一直都是按照要求执行的,绘依从没有想过要打破规定。但是兔子先生却提前发出了警告。
“你真的明白吗?”兔子先生压低了声音说道,“刚才的那个男孩是不应该出现在你的记忆里的,不要再去找关于他的记忆了。”
元素神的话不禁地让绘依心头一紧。本以为自己藏的很好,不动神色的在搜索那人的记忆,希望能找出点什么。但是最终还是瞒不过兔子先生的眼睛。
明明只是擦肩而过而已,连容貌都没有看清。可就在这一瞬间,绘依感觉自己所有的元素在体内叫嚣着,这种记忆产生混乱的感觉,已经有很久都没有发生过了。
“兔子先生果然知道些什么吧,能不能告诉我呢?”这种全身沸腾着的不安,是绘依不断地想要追求记忆的真相。
“不行,至少现在还不行。”元素神很快就回绝了,“你不应该去探求本就不存在的记忆,要知道这真的很危险。”
“说的也是。”被拒绝的绘依不再向元素神提出问题,而是一把将他拉近了怀中。
元素神的话就已经是提示,她的记忆一定是被人动过什么手脚。既然过去的记忆已经不存在,呢么再创造崭新的未来不就好了。
“待在这里还是太危险了,应该更往深处走一点。这里说不定会碰上闯进来的侵染者和复仇者吧。”
看绘依不再继续纠缠记忆的问题,兔子先生就打算说着之前的话题,让绘依加快步伐,向同伴聚集的地方靠近。
(二)
绘依不断地加快脚步,穿梭在这一片白墙迷宫之中,逐渐的外向同伴靠近。
说起来,迷子老师在迷宫中做了特别的手脚,即使是容易迷路的学生也能被引导到一个正确的方向。相反闯入迷宫内的侵染者和复仇者就没这么容易了,想要找到集合地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有这样的防护罩保护着绘依,一向小心翼翼元素神也变得大胆了起来,丝毫不管绘依的横冲直撞。
可就是在安全的环境下,人才容易放松警惕。
当绘依跑到第五个岔口的时候,面前竟然出现了侵染者。
他浑身都被树叶包围着,能清晰地看见从他皮肤中生长出来的蔓藤,就连眼角周围也都被叶子覆盖住了。
那个侵染者就像是泥土,全身植物都在吸收他的细胞,然后破土而出。
他不断地嘶吼着,每一次尖叫都传递他的疼痛,直入绘依的体内。绘依第一次认真看清普通人类被其他元素嵌入的痛苦。
与生而来的善良的心地促使着她向前,绘依她没有办法把那人丢在那里不管。总之先要把他带到鸽组那边去治疗,绘依不断地这样提醒自己来消除自己的恐惧,即便元素神已经阻止多次。
就在绘依终于靠近了侵染者时,侵染者身上的树枝竟然活动了起来,在来回摆动了两三次之后,就向绘依横扫过去。眼看有大腿粗的树干就要甩到绘依的时候,绘依被一个很强的后扯力一下子拉到了地上,而本来想要攻击她的树枝只能从她的眼前撩过。
没有攻击成功的树枝似乎很不甘心,在停顿不到一秒后很快发起第二次攻击。
只看见所有的树枝都像是被架在弦上的箭,尖端对准了绘依,蓄势待发。
——咻
所有的“箭”都朝向绘依发射过去。
绘依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能下意识的用手臂护住最重要的头部和心脏。但是树枝却没有袭击绘依,而是绕开了她,往后面发起了攻势。
这种情况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回过头,发现后面突然站着一个男子,绘依见过她,就在半个小时之前和他擦肩而过。
他就只是现在那里,没有任何动作,任由树枝攻击。脸,手臂,小腿,身体都被擦出了血痕。他似乎是感受不到疼痛,对于侵染者的攻击不逃也不躲,连表情也没有明显的变化。直到一根最粗的树干向着他的心脏部位发出致命一击。就在他的生命将要被夺取的时候,树枝却停了下来,随后开始不断地扭曲,伴随着侵染者痛苦的喊叫,所有的树枝都对着自己的宿主袭去。
整个过程不到10秒,本来想要攻击绘依的侵染者就被“自己”给害死了。过了很久,绘依都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就在所有的树枝调转方向的一刹那,她看见了那个男子瞳孔微微放大,这是无疑是在运用元素能力。不过让绘依震惊的不是这个,而是那人能在瞬间改变侵染者的思维,让他自己攻击自己。
这种瞬发型的攻击方式,绘依在学院里几乎没有看见过,即使是迷子老师开启迷宫或是洛老师铠化也不是一眨眼就能完成的。
明明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但绘依还是跪坐在地上。这种遇见真正的强大的无力感,使她整个人都动弹不得。
“绘依,那个人是复仇者!”
看到迟迟没有行动的绘依,兔子先生上前提醒。本想要强行拖着绘依赶快离开此地,却被眼前这个银发的男子先行拉住了绘依的手腕。
被突然抓住的绘依有些惊吓,本想要甩开他的手,却看到那人吞吞吐吐的想要说点什么。等了半天,只能看他像挤牙膏似的憋出一句话来,“……危险……快走……”
说完就拉着绘依向着迷宫的另一头奔去。
——TBC
大概写不完了吧……估计还有两篇3000字的要写……作死作的太厉害了
文/木习
以我之躯,为你之刃。
#01
自横滨回到新宿,小川ヘルメス一直处于不太搭理步響啓銘的低气压之中。
这也包括她把步響带回自己横滨老家的那个夜晚。
小川的姑父母对自己许久未见的未婚夫热情有加——明明已经清洗好了所有炊具,依然争着抢着给步響重新做了晚餐,这对没有孩子又逐渐上了年纪的夫妇,如今唯一的挂念就是小川的未来。对步響,他们向来赞赏有加并也早已将之视作女婿,他俩围着步響啓銘絮絮叨叨地问七问八,偶尔感叹几句小川的坏脾气多亏还有步響的忍耐。
而这个过程中,小川一句话都没有说,她冷眼看着桌子两头坐着的三个人,比起第一次到自己家拜访姑父母的时候来说,步響进步颇大——至少没再脸红和结巴。七年的交往让两家人都足够了解彼此,原本是打算等第二年春天的时候就结婚的。
——得了吧。
现在能不能活到第二年春天还是个问题。
「明天就回新宿。」
听完步響讲述这一切的来龙去脉之后,小川只是面无表情地这么回答了一句,之后关灯,转身睡觉,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和室的屋子没有他们在东京住的卧室那样有宽大舒适的床,只有铺在榻榻米上的床垫,两人之间并没有任何阻隔。然而即使在黑夜里,步響也能清晰地看见女朋友浑身都散发着「滚远点儿」的气息,这让他任何“几天未见要好好补偿回来”的想入非非都不得不偃旗息鼓。
因为是横滨老家,过去步響也很少在小川家留宿。即使在交往后难得有过夜,步響也被小川赶到了楼下员工休息室去睡。在这个充斥着和姐姐有关的回忆的房间里,生生多出另一个人的气息倒是第一次,她睡得不太安稳。
她梦见了水,从她的口鼻处灌入,那一团蓝来得无声无息又恰到好处,以一种漫无目的性的走向将她的世界环绕。她看见细小的鱼群,和浮动的波纹,在一层层不断推向她的海浪里荡漾。有光从她的头顶上方落下,她试着抬头去看,那是海水上方落下的晨曦,如一道道光柱,尽管它们毫无质地与声音。她试图开口,然而什么声音也听不到,这看起来更像一场不合时宜的失聪。此时她确信自己是溺水了,她努力扑腾四肢,却发现只能坠入更为蔚蓝的深渊之中。窒息和呛水,和想象中的不适都没有侵袭她,相反这一切让她舒适如同在母亲腹内第一次感觉到生命的气息,让她觉得温暖与安心。
然而这份安心仍然让人孤独,她四下环顾,在这片未知晓的海洋里,她看不见其他任何人,远处的鱼群单调地绕着光柱旋转,哪里也不会有其他的生命了。
“一个人没有问题吗?”
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在这片被囚禁的海里,随着洋流此起彼伏地回响着。
“之后一个人也要加油喔。”
像海妖的歌声,曲调都扭转,词句都偏离,可她听得清清楚楚。
“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喔。”
并不明白在说些什么。
睡得不安稳,她很早便醒过来,六点多,天刚刚亮,楼下姑父的扫帚划过石路,那些窸窸窣窣的声音让她分外亲切,仿佛又回到还在横滨读书的日子里。这时间对往常颇能睡懒觉的自己而言,确实是传奇般的早。她觉得热,回头发现睡前还安分守己躺在另一侧的未婚夫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动到自己这一头来了——他知道他的手臂有多沉吗就这么自顾自地搭上来,难怪睡到现在会觉得胸口挺闷。
现在她已经不会为了醒来时,因为最喜欢的人的脸近在眼前,而心惊肉跳手忙脚乱,并且附赠老拳一套的叫醒服务了。
她静静地看着步響,观察他的五官。毕竟是她自己选的人,怎么看这张脸还是挺让人喜欢的——尽管这个事实她从不说。她观察他的刘海——太长了,有时候偶尔会挡住眼睛,让她看不清他,现在它们正软趴趴地垂在她的枕头上,和她浅色的长发纠缠在一起,实在有种说不出的情色意味——那缕挑染的白色,不得不说,她相当喜欢,即使意义不明。在某些珍贵的她先醒来的早晨,她会小心翼翼亲吻那缕白发,亲吻她的未婚夫,从眼睑到睫毛,到鼻尖,到脸颊,再矫情地避开嘴唇,去触碰他的下巴和脖颈。她喜欢看他在半梦半醒中因为亲吻而颤抖的睫毛,和无意识的呢喃,这让她有占据主导权的喜悦。
然而不是现在。她没有这个心情。
从醒来后就一直在想的问题——步響啓銘,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
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参加了那么荒谬的游戏,为了所谓的愿望居然连杀死另外11个人都没有关系吗——她知道他过去是不良少年的头领之一,但那也仅局限于找人打打架的水平——他连杀人也能做得到的吗……不。不应该这样怀疑他。一定是有什么非得完成不可的愿望,他才不得不被迫做出这种选择。
那么,是什么?
真正让她无比在意与伤心的,并不是无聊的伦理问题。而是她从来都不知道,这么个自己同居了七年,马上就要与之结婚共度一生的男人,竟然会有这么不计代价和风险也要完成的事情。而他从未对自己提起过——究竟什么愿望是,两个人努力也不能实现,而非要去拜托什么不靠谱的神明的呢。
为什么从来没有告诉过自己呢?自己不能帮上忙吗?——是因为自己不可靠的缘故吗?
不仅仅是这样,这并不全是步響一个人的问题,自己也是有责任的。为什么自己从来都不知道恋人有这么强烈的愿望呢,她自知对步響的爱远远不及后者之于自己,但没想到作为和步響最亲密的人,竟然失职到对他一无所知,这使她尤其挫败。那并不是此时此刻步響一个拥抱,或者落下的阳光就能让她感觉安逸可靠的。梦里溺水的碎片再次回到脑海里,尽管她正在熹微的日光里与恋人紧紧相拥——这份冰冷的,孤单到绝望,无法嘶喊出来的沉闷,正无时无刻不在他们怀抱的罅隙里四下扩散,令她失望不已。
“到底是怎样——”
她乱七八糟地想着,伴随着这些琐碎的想法,其他一些无关紧要的记忆也一并涌了回来。
新年的时候,他俩曾经一起去过神社初詣,她依然记得那天拥挤的人群和少女们鲜艳美丽的新衣,当然这之中也包括她。那时他们各自许下了不同的心愿。离开的时候,步響牵着她的手问她,你的愿望是什么。
“是永远和你在一起。”
但没有说出口,觉得实在是太丢脸了——她原本不该是这种把什么都和恋爱扯到一起,没有男人就活不下去,生命里只有恋爱、恋爱和恋爱的弱智少女——可她分明在过去的七年里不由自主也扮演了一样的角色,而这罪魁祸首就站在他旁边问她愿望是什么。
「希望我男朋友的穿衣品味能好一点吧。」
「哇这么巧,我刚刚也祈福希望你长高点儿的。」
最讨厌被人说个子矮了好吧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如果不是人这么多,真想揍他一顿。
小川翻了个白眼,对着牵着的手狠狠掐了一把:「骗你的。我刚刚是许愿嫁给玉木宏。」
「那可不行。」
步響笑嘻嘻地拽紧了她的手继续向前走,归途上仍然有许多朝着神社走的人,情侣或者夫妇——那些人也会有一样的愿望吗,但他们没再多说别的,话题发生了转移,他的愿望因此也无从而知。
——如果那时候好好问清楚就好了。
小川睁开眼睛看步響,他快要醒了,眼皮微微颤动,阳光落在他的睫毛上一闪一闪,离得很近,她又靠近了一些,她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沉稳平和又温暖,二氧化碳这词太不浪漫,她更愿意用气息来描述,她猜测他即将在一场酣然好梦里醒来,或许会梦见她,或许是他的某个愿望。
她在步響睁开眼睛的前几秒,闭上眼睛装作自己仍在睡梦里,然后她感到自己被抱紧,被小心翼翼地亲吻——如同她对他做的那样,意料之中,又喜悦满满。——不管怎样,她在被抱进怀里的那一瞬间,无比清晰地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无论如何我都会替他完成他的愿望的。”
下了这样的决心。
因为她如此喜欢他,如此愿意为他赴汤蹈火,那么,就算他不愿意告诉她自己的愿望——管他怎样都好,既然是要拿生命来赌的游戏,无论如何,她也一定会站在步響的这一边,陪他去完成那件非得完成不可的事情。
#02
「所以,大姐姐,可以把手机借我一下吗……?」
一周以后的夜晚,小川和步響在御苑遇见了野良坂梨园。
这一切拜小川的手机日记所赐——在回到新宿的第二天,因为偶然的误操作,莫名其妙,小川登陆了从前不曾见过的博客网站,那之后她获得了名为逆序日记的子日记——用处不大,这份日记是从后往前倒叙的。一切从7月28日,世界改变的那一天开始,随着现实时间的一日日往后而不断向前。「那一天我还活着吗——」这么兴致勃勃地问了小川的步響随后习惯性地再次挨了女友狠狠一拳,理由是「不可以发表这种丧家犬般的言论」,但他们在逆序日记里依然什么也没看到——因为小川似乎把它当成instagram来使用了。最后几天的日记里,除了意义不明的风景与小物,其他任何有用的信息也没有。
「这样什么也看不出啊!」
幸好当时砸手机的行为被步響拼死阻拦了——不然他们也不会在一周后的御苑一眼认出野良坂。在遇见野良坂的头一天,逆序日记里第一次出现了谈得上富含信息量的日记,那是张站在远处拍摄的照片,一共六个人,除了步響,他们俩谁也不认识——但在那之后他们马上就在散步的途中遇上了和照片里一模一样的金色长发女生。
是个个子非常高的金发女生,容貌称得上漂亮,但是看起来并不是多好接触的善茬,这让小川不禁怀疑了一把上周遇到的那个小玩意儿和她说的“参赛者有很小的孩子”到底有几分可信度。
为了要不要两个人一起上去抢走野良坂的手机,小川和步響产生了很大的分歧,那时野良坂就坐在他俩藏身的树丛后不远处的樱树下。步響认为这种事情自己一个人上就行了,没必要牵扯外人,小川则没留情给了男友一脚说我是外人吗,一来二去差点把步響打瘫不战而败了,步響终于勉强同意了小川的计划。
这也正是为什么此时此刻,小川エルメス正站在野良坂的面前,略带不安地向她借手机。
「我刚刚和家人走散了……新宿这里,真是好容易迷路啊。」她努力回忆中学以前在北方时使用的方言,装成一个初到东京的外地……儿童。始终被步響嘲笑的身高和童颜让她此时此刻看起来更像个刚上中学的小姑娘,如果她脸上的粉底和睫毛膏在这黑灯瞎火的公园里不那么容易被看出来的话。
这个时间——夜里的御苑——原本坐在长椅上,欣赏已经落败的夜樱的野良坂看起来就、十分可疑了,更不要说这幅场景里又多出的另一名高龄儿童。
「所以说,大姐姐手机借给我查个地图,好不好?」她用比实际听起来更幼稚的口吻开口,顺带还努力撑开她那双常年睡不醒的肿眼皮,眼睛瞪得大大的——实在太为难她了,如果不是计划必须,步響简直想奔出草丛为她的演技大喊BRAVO。
不过这个时候被人借手机,作为日记的持有者,不产生怀疑反而比较奇怪吧。被野良坂上上下下观察许久,小川完全能够理解,她看出野良坂的犹豫,稍微换上了有点焦躁的神色:「哎——借给我查地图不方便吗?……那要么大姐姐借我打个电话给爸爸妈妈,让他们来接我好不好?」
这是在酒店兼职时,向老板娘九段阿姨学来的技巧,在向别人提出一个有难度的要求时,首先抛给对方一个更加难以答应的要求,在对方犹豫或是拒绝的时候,顺势做出让步,发起第二个——也就是原本真实的需求,在已经被拒绝的基础上,第二个要求的实现便会更加简单。
「啧。」
听见了野良坂的回应,这是不错的反应,似乎认为借手机打电话比查地图危害性小一些,她稍微侧身,把手伸进了右侧裤子口袋。
就是在那里。
一前一后,这个动作没有被正面的小川,和藏在不远处的步響错过。与此同时,步響的日记上也出现了新的文字:【2nd的手记从口袋里掏出~暴露在空气中,耗时8s,直线距离约50cm】。
“这么看来这日记并不算太糟嘛。”
步響若有所思,抬起头来,8s之后,手机果然出现了,不过并没有如他们计划中那么顺利地递交到小川手上——最顺利的情况是小川当场把手机扔到身后的湖里,按照规则,手机毁坏的话,主人也会消失,这样他们便不用杀死任何人。如果情况不好,小川拿到的并不是持有日记的手机,野良坂也没有因此消失的话,他会再从草丛里出来和小川并肩搏斗。
「……」
「那个……」野良坂捏着手机,却迟迟没有递给小川,这让小川真的有点不安了,她指着手机,「大姐姐……?」
「号码。」
野良坂头也不抬地打开手机盖子,声音没什么温度。
「诶?」
反而是小川没料到会是这样,野良坂的手指停在手机上方,看上去是准备拨号的样子。
「你爸妈的电话号码。」
她皱眉。
「那个……给我来就好了。」
暗叫糟糕了,小川努力忍住收回这幅人畜无害的蠢样的冲动,她走近野良坂,想伸手直接去拿手机,但是后者毫不留情瞪过来的眼神让她还是收了脚。
并不知道她的日记是什么类型,说不定有什么了不起的杀伤力,果然暂时不要轻举妄动比较好。
「号码。」
野良坂冷冰冰地重复。——真糟糕,这种时候,如果什么都不说跑掉的话也很奇怪吧。一时想不到其他办法,小川不情不愿地开口报了一串数字。如果接通的话,说不定手机就会递给自己了。
经过一阵短暂的等待音,电话接通了,野良坂没有把手机递给小川,她瞥了小川一眼,自己对着手机说起了话。
「你们的女儿在御苑湖边这儿迷路了,赶快过来带回去吧。」
——还真是简洁明了。
说完这些,野良坂似乎没有和对方交流的打算,准备把电话扣上。这时,从听筒处传来了另外一个声音,「我说啊——」这让她合上手机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她重新把手机拿到耳处,准备听听那头要说什么。与此同时,脖子上感到一阵和季节不符的冰冷。
「我说啊,直接把手机给她不是就没那么多事情了吗?」
从电话的那头,也从自己身后上方传来了一模一样的声音,野良坂手停在了一旁,这个声音她在因果教堂听过——原来是这样。
她仰起头,视线里是倒过来的4th 步響啓銘的脸。此时此刻,步響一手拿着接通的手机,另一只手则攒着匕首的刀柄抵在她脖子上,而野良坂的手机上,同一时间出现了新的日记——被4th和其女朋友攻击——因为先前在打电话的缘故,并没有看到推送的新日记。
比起吐槽什么这个幼女是你女朋友吗你这个人怎么回事你猥亵女童看不出来啊老四你这个变态的家伙我要报警了,野良坂重新低头看小川,此刻这位高龄幼女已经完全收回了那副又天真又弱智的表情,光是比面相凶恶,恐怕这两人棋逢对手。
不过——明明和她没有关系吧。所以说——
「这么快就可以利用局外人了吗,真是值得钦佩啊——你的愿望就这么有价值吗,还是说你就是这样的人?」
这样子算哪门子男朋友。
「你给我闭嘴。」
再也不用捏着声音软软地说话了,小川恢复了原本粗鲁的口气:「不懂就少评价别人,我只是——」
「——没错,这都是达成目的的必需品——自然也包括你。」
反而是步響打断了小川的辩驳,现在他脸上的表情和眼神都让小川感到万分陌生,他看起来更像一个捉住目标的猎人,——或者她也在中学时代无数次看到过,他殴打那些试图欺负她的人的时候,这个杀气满满的眼神——然而并没有一次像现在这样令人害怕。
——我到底是有多不了解这个人。
「我不想杀人,所以你把手机给她。」
——但是手机给我的话,给我们的话,就算不亲手杀人,把手机砸掉人也还是会消失的啊。说什么不想杀人……
鲜血不沾到手上就可以假装清白了吗?
「我数到三。」
步響的刀子逼近了野良坂的脖颈。人的皮肤、肌理、脂肪、肉、组织、骨骼,这些都是非常有趣的构成,即使隔着冰冷的刀也能感觉到炽热的温度,以及被皮肤阻隔的钝感,在那之下是她富有节奏的颈动脉的跳跃声,突、突、突、突——人的身体着实精妙,心脏搏动的震感竟然能顺着几根血管,传到那么远的地方,传到他的刀上,传到他的手指上,这让他想起第一次看到小川时,第一次亲吻小川,以及第一次和小川过夜时,黑暗里此起彼伏的,两个人的心脏声。
那是真正让他、以及她感觉仍然活着的声音。
“正因为如此才要努力活下去,实现她的愿望,然后和她一起一直活下去。”
——为此自己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哪怕是担下杀人凶手的恶名,都没有关系。
然而现下没有多余时间去思考了,按照不断涌现的数据日记显示,接下来,野良坂会挣脱开刀子,宁可自己受一点伤,然后扑向小川,先以小川为目标攻击。不过那样她就真的要吃亏了,她大概是不明白小川搏斗有多狠多不要命——然而看野良坂这个模样也不像是会任人殴打的,小川恐怕捞不到多少好处。自己从长椅上跳过去需要5s,这个时间足够野良坂给小川狠狠来两脚了。
数据源源不断地更新,透过这些数据,他看到未来几分钟里,小川被踢倒后蜷在地上,而自己则会出现在野良坂身后勒住她脖子,小川不怕疼,尤其是打架的时候,她在休息大概几秒钟后会迅速跳起来照着野良坂的劲椎砍去,这时候野良坂的手机掉下来,就能拿到了。
——但是,这样的话,小川就会受伤。
或者现在直接一刀割断野良坂的动脉,小川什么事儿也不会有。
亲手杀一个人,和最喜欢的人受伤——哪一个比较好呢。
「!」
就在步響思考的这几秒工夫,小川已经直接过来了,她一脚踩上了长椅,俯下身子,她和野良坂的距离只有几十公分。
「少废话了,赶紧把手机拿过来。」
小川拽住了野良坂的外套领子,不耐烦地朝自己的方向扯,「手机握那么紧干什么,反正人死了手也会松开的,你不想被杀掉吧?啊?!」
这种时候野良坂应该害怕吧——没有。事实上,出乎两人的意料,野良坂没多大反应,她极为罕见地笑了起来。“噫……这牙。”小川看到她的鲨鱼齿的时候没忍住心里吐槽了一句,但这牙,这笑,以及野良坂翘起的眉毛都让她感到一丝不安。“她也太镇定了吧。”她想。
「你俩,还真是一对啊。」她的舌头伸出来,舔了舔嘴唇,她的笑容实在太让人有压力了,「你们知道你们这样特别像什么吗?」
然后,在小川和步響都完全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野良坂忽然放开嗓门对着远方大声喊了起来。
「杀人啦!!!!——」
#03
这声嘶喊让人猝不及防,把小川和步響都吓了一跳,如果她的尖叫真能把人弄来,那接下来就不是那么简单的抢了手机让她消失了——总之一切都会变得非常麻烦,如果被视作可疑人物的话,根本不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另外10个人消失了。东京都厅就在不远的地方,而且御苑里也有其他在散步的人……
野良坂要的就是这一瞬间的不知所措,她坐在长椅上,膝盖猛然向上一抬,毫无防备的小川被冲击力和疼痛震得向后一软,而野良坂也顺势向下一滑,轻而易举地挣脱了步響的刀子和小川的正面堵截。除了被刀刃弄断几缕头发,以及脖子上稍微破皮,野良坂没有受到更多伤害。
愣了一下的步響随后翻身跳过长椅,跃过去的时候瞥了眼自己的手机,数据日记更新了,之前的记载被抹消,随之而来的是新的关于2nd的情报,想必类似的内容也会出现在野良坂的日记里,她会选择湖边逃跑,而获知路线的自己将会绕道从她的正前方赶去新一波的堵截,缓过疼痛的小川也会迅速爬起来追上她。
不过这段追击不会持续太久,2nd的必经之路上会有块她无法躲过的石头害她被绊倒。那个时候就算是杀死她也好,总之不会再给她第二次机会伤害小川了。
总之是个绝佳的机会。
当小川爬起来开始追野良坂的时候,步響给了她一个眼神,自己向着完全不同的方向奔去,太好了,小川完全明白了——这让步響在追野良坂的时候又有些感慨,在中学时代,两个人所处在完全不同的不良组织里,互相之间接触只是针锋相对的打斗。那个时候还从来没和她并肩一起干过什么坏事,虽然那时候也不是没有想象过——他早该知道他们是这么默契的搭档的。
不过他不会想到的一点是,野良坂持有的是霉运日记——专门记录自己的霉运,这一切要等到很久以后他抢到她手机后才会知道,对于自己摔倒这一件事情,野良坂早就清楚,也明白自己无论如何也躲不开的,如果一直这么逃跑的话。
所以她会在快到湖边的时候猛然停下,在某一段全速奔跑后。由于她的加速奔跑,追击的小川也自然而然会提上自己的速度,那么一旦她停下,毫无准备的小川便会因为无法刹车而一头载入湖里。
步響在奔跑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被接下来更新的数据惊讶到不知所措。他没能看懂数据里野良坂的急刹车,但却注意到即使她猛然停下,小川也会在无法停止的惯性里,在跑过野良坂的那一瞬间一把掠过她的手机,然后和手机一起载入湖里。
——不行的。
日记没有显示小川会再次浮出水面——她原本就不会游泳,即使自己马上跳下去救她,也可能会因为湖水太深而失败,天太黑,他没有十足的把握一定能救起小川——更何况他压根不会让小川有这种风险。
2nd的手机会落入湖里,野良坂消失,小川也会溺水。
——绝对不行。
距离2nd停下还有几秒钟,小川落水还有十几秒。
步響毫不犹豫改变了自己的路线和计划,他放弃了堵截野良坂,而是全速奔向小川。
小川已经快要碰到野良坂的领子了,她当然不会知道野良坂忽然慢下来是怎么回事,她没想太多,又稍微加了一点速度。
然后忽然出现在眼前的步響从横向扑到,在指尖已经碰到野良坂的那一瞬间,身体斜斜地被扑倒,咕噜噜地朝着另一个方向滚下去,而另一方面没有接收到这个突发事件的野良坂也因为步響从侧后方的出线一个踉跄,终于如同她的未来那样被石头绊倒在了地上。而这时候,他们三个距离滚下湖泊只剩下五步不到。
………………
……………………
……………………………
「你干什么!!!……」
反应过来的小川毫不留情地一把推开了压在自己身上的步響,「你他妈是不是撞错人了?!你到底要抢谁的手机啊?!?!我都快要抓到她了啊!!!!」
回应她的只有刚才用超出自己惯常速度奔跑的步響断断续续的呼吸,他被她推开,躺在了她身边的草地上,小腿胀得酸疼,喉咙也紧巴巴的,他没力气回答小川的疑问,只能伸手去拉她的。
——又被正在气头上的小川一把甩开。
「他刚刚救了你一命好吗。」
代替回答的是另一边气喘吁吁的野良坂,她也因为疾速奔跑而累得失去了一部分力气,现在正瘫软在另一侧的草地上,
「……什么啊?」
完全不明白自己怎么莫名其妙就被人救了的小川,转过头瞥着步響。
「比起这个来。」
终于喘过来的步響,用手肘把上半身撑起来,他完全没有看小川,反过来直勾勾地注视着野良坂。
「情况你也看到了,比起和你争个你死我活,我倒是有新的提议。」他站起来,走向野良坂,这个位置真危险,他稍微用点力气就能把野良坂推下湖。
「如你所见,我们有两个人,而且,托她的福,」他向后指了指小川,「我恰好知道部分几个人的模样——你也在寻找剩下的人吧。」
野良坂抬头看着步響一言不发,后者的眼神说是在谈判,更像是在单方面宣布决定。
「你不觉得,我们组队合作一下,比较好吗?」
#04
到家已经1点了。
这中间,小川拒绝开口说一个字,无论步響怎么试图搭话、去牵她、或是半强迫地亲近她,她都毫无反应。到家后,步響可怜兮兮地说我饿了,回应的也只有摔到桌子上滚了几圈掉下去的一盒泡面。
「你在生气什么呢,你和我说。」
在小川抱着自己的枕头和被子走出卧室的时候,步響站在门口堵住了她,他们之中隔着体积颇大的被子,他只好把被子从她怀里放下,在往日这招不顶用——她会揍他,并直接把被子和枕头塞进他怀里,让他滚到次卧去睡。但今天她什么也没做,她的眼神空洞无力,她连抬头看他也不想。
他小心翼翼地去搂她,没有迎合也没有挣脱,她像一桩木偶任人摆弄,软绵绵的。步響只好更用力地抱她,从很早以前起他就觉得,她一直都那么小小的,一点点大,似乎一不小心就会找不到了——现在他越发有这种感觉,尤其是他想到她可能会为了他而掉落湖里溺死的时候。
那时看到数据的恐惧再一次侵袭了自己,让他没法不用力抱紧他——如果能随身带着她就好了——他把手放在她背上小心地抚摸,他碰到她的头发,她单薄的睡衣,和背部突出的蝴蝶骨。——这一招勉强奏效,他仿佛感觉到小川重新恢复了一点生气。
「你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良久,她只开口问了这么一句问题,作为和野良坂分开后和他说的第一句话,声音艰涩又无力,仿佛经过了很长时间的思考,也可能是她唯一想知道的。
但这让他怎么回答她,他哑口无言,他忽然意识到这份无能为力也通过小川一并传递到了自己身上,就像那时野良坂的心跳,或是更早以前他在她睡着时拥抱她的感觉。
步響啓銘抱着她,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靠在了门上,他不知如何开口,他没有办法开口。
因为说出真相就意味着小川将会自己承担起所有的危险和无法消除的愧疚,这些都不是他为她所做这一切的目的,恐怕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参加这个游戏。
因为现在,除了更加轻柔温和却又毫无作用的安抚以外,再也没有其他任何办法,能够让这个冰冷到毫无温度与热情的拥抱,在他们之中,显得更加有未来一些。
——Fin——
2014年11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