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轻拍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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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狮是未名镇的捕快,但他觉得自己很快便会升任捕头。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一定要说的话,大概是因为自己聪明懂分寸、又嗅觉敏锐,简直是天生的捕头。他坐在街脚的茶棚里,吸了一口茶水,摇头晃脑,有些得意地想。楚狮每日午后照例要在这条街走上两圈,以作巡逻。可清明已过,天气逐渐热起来了,他才走了一趟,就觉烈日难耐,躲进阴凉地要了壶最便宜的碎茶。
最近镇上热闹了不少,从外面来了几个耍把戏的,几条街轮流演。虽然镇民过客都有自己的事要做,但表演时候也总能围上两三圈人。这次也一样,路口处人头攒动,不时传出惊呼与喝彩。
正要续水,他向外面望了望,忽然瞧见个男人。
那人三十来岁,个子矮小,一张脸晒得黢黑。他从看热闹的人群里钻出,刚好向茶棚走来。这人是镇上的泼皮,一个月前跟酒店伙计发生口角,仗着背后有人撑腰,居然动了手。伙计要去告官,是楚狮把事情平了,借了他人情。茶棚里暗,那人走得近了,才看见楚狮坐在里面,笑嘻嘻盯着他,只好也堆出一副笑脸,满是褶子。
“这么开心,碰见什么好事了?”楚狮做出一副很熟的样子,勾了勾手,让他坐下。
“没有没有,”男人把手伸进衣襟,又立刻抽出来,“好事没有,好玩的事倒真有一桩。昨天李赖皮半夜起夜,听见厨房有动静,过去一看,嚯,一只大猴子跳窗就跑,可真稀罕……我还有急事,要不您去查查这事儿?”
“这可真是个怪事,是该查查……”楚狮随口应话,想着下次见面不知哪年哪月,人情早都忘光,干脆让他今天还了,“要不跟我在这儿坐着慢慢讲,我请你喝茶。”楚狮用食指敲了敲茶壶。
“这哪儿行,是该我请您呢!”男人恍然大悟,站起来结了茶水钱。
楚狮故作遗憾,“既然你有事,先去忙,下回再说猴子的事。”
男人连连点头,快步离开茶摊。这时看把戏的人群中忽然传出妇人呼喊:“我的钱袋,我钱袋哪去了?” 楚狮起身走向人群,叹了口气,你指着钱袋子吃饭,小偷也指着钱袋子吃饭——他猛然转头望向男人离开的方向,可那人早就没了影。这下糟了,如果真是他做的,被自己盘问过,肯定已经把东西转交同伙了,楚狮懊恼起来。
看客们大多怕沾是非,退到街角路边,只剩受害者沿街来回搜索,但徒劳无功。卖把戏的是一个男人加一个小孩,也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孩子又瘦又小,头发略有些长,但称不上脏。可能是见路人走光了,男人撩起上衣扇风取凉,小孩也有学有样。楚狮经过他们,正要去询受害者口供,忽然瞧见小孩露出的后背满是红印子。他正要细察,男人走过去将小孩衣服一把拉下,又在小孩脑袋上拍了一巴掌。小孩趔趄一步,楚狮眯了眯眼睛,摇摇头,只觉得这人对孩子太过粗鲁。
妇人一口咬定要报案,楚狮只好领她回衙门,可这多半又是一桩悬案。
“八成是找不回来了,别抱太大希望。”楚狮好心劝解。
“你怎么知道找不回来?你们根本没想认真找吧?一帮酒囊饭袋,狗腿子!”妇人出了衙门,大概是离开了庄严禁地,声势逐渐壮起来。
楚狮一阵气闷,明明是在宽慰你,怎么又骂起自己来?跟你说什么丐帮、团伙作案、保护伞你又能懂么?他烦躁地摆摆手,躲进衙门不再理会,又被人拉去整理卷宗,等到再出衙门,已经是深夜。他望着月亮伸了个懒腰,往家走去。
路边住宅或店铺的院子里传来虫鸣,等到走近又噤声。小镇整个睡着了,偶尔才能看见两盏亮着的灯笼,像一团团模糊的梦。在这里活一辈子好像也不错,楚狮想,他是隔壁村子的人,可他不想再回村子,觉得那里人少,没意思。在这里娶一个媳妇,生两个孩子,平平安安……他的心情平静下来,遗弃了白日里被无故指责的烦闷与翻查卷宗的焦躁,捡起一点天真的浪漫想法。
楚狮忽然想从镇北绕个路。李赖皮那帮人都住镇北,最好别在惹事被自己抓到……说不定真的能见到大猴子。他笑了一下,觉得自己又真正像个捕快了。他发现深夜里的街巷与白天是那样不同,几乎是全然陌生的,只有将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一块砖、一棵树、一间铺子时,才能看出些端倪,与习以为常的印象重叠起来。于是,那些印象变得立体,仿佛是窥见了他们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他故意找些小路、岔路,找自己没经过的路,跨过小桥、钻过灌木掩映的巷口门。他觉得自己很久没有这样快活过,他雀跃着,几乎要笑出声来。
啊哈,大猴子,自己真像只大猴子。他故意伏起身体,弯着腰一路小跑。在下一个街口,他藏在转角后面,先把脑袋探出去。
这条巷子很深,一盏灯笼也没亮。月光洒下来,楚狮看见有扇门前闪出来一个人影。人影左右张望,低着头朝巷子另一边跑去。楚狮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难怪是只大猴子,他想,这人影还不到一米半,分明是个孩子。楚狮一路悄悄踩着墙角的阴影跟过去,路过那扇门时停了一下,是镇上郎中的房子。他记得郎中没有孩子,莫非是小偷?他的心脏砰砰跳了起来。
孩子极少回头,只顾一路向前跑。楚狮跟了他足有小半个时辰,离开镇子,看见孩子钻进西北边的菩萨庙。庙里没有灯火,只剩一片黑色的影子。他小心翼翼地靠过去,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他没敢拔刀,怕刀身反射的月光警醒里面的人,但手已经牢牢握在刀柄上。
听市坊传,外面来卖把戏的经常住在北边庙里,菩萨能遮风挡雨,还不收钱。他想起白天巡逻时候看见的小孩,掀起上衣,背后是一条条红印子,愈发觉得身形相仿。莫非只是明面卖艺,那暗里呢?这些三教九流,什么都做得出来。
菩萨庙很小,连个院子也没有,就单一间屋子,他印象中供个菩萨像。楚狮悄悄靠到墙根,从破损的砖头缝向里张望,心里打定主意,要是他们人多,听几句就逃跑。可屋里没半点光,窗户又小,一时间眼前只有漆黑。
这时候,楚狮忽然听见屋里一个男人的声音,“把裤子脱了,”声音不大,大约在接近右侧墙的位置,不是冲自己的。可等了一会儿,并没什么其他动静。楚狮疑惑,眼睛渐渐适应了微弱光线,能看见点轮廓。
“让你脱裤子,听见没!”又是那个男人的声音,大了不少。楚狮看见一个人影从右侧地上唰地站起来,向左走了两步。他这才发现左边还有一个影子蜷缩在地上,铺着一片阴影,可能是稻草。“让你拿点值钱的东西,又给我拿破烂回来。装哑巴?不脱是吧,我给你脱!”男人的影子在激烈的动作中压倒下去,发出喘息声。楚狮瞪大了眼睛,稻草窸窸簌簌。
人影纠缠处传出压抑的哭声,又像呻吟。“哭,哭个屁,养你有个屁用,”男人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骂道,“每次都跟你说,拿点值钱的回来,值钱的懂吗?你他妈拿个碗回来干什么?”男人的喘息带有某种节奏,几乎将楚狮的呼吸也同化了。他的位置只能看见菩萨像的背面,油彩暗淡无光,地上放着一只白瓷碗,亮晶晶的,是整个屋子里最干净的东西。旁边有一条胳膊,又瘦又小,死死抓着地面,可还是晃阿晃的。他最后扫视一遍屋子,确定没有第三个人,从地面捡起半截砖头,悄悄推开门。楚狮觉得门开的声音已经足够刺耳,几乎要盖过他的心跳声了,可男人趴着只顾做自己的事,居然毫无反应。他见状懒得弓身,径直走过去,刚好遇上一双噙泪的眼睛。他屏着一口气,直到把砖头挥到男人脑袋上,男人应声瘫软,他才慢慢呼出来。把男人拖到一边,正是白天在街口的卖艺人,接着拿出绳子捆紧男人手脚,坐到一边的地上。
清明刚过,地上还是凉飕飕的。
孩子从稻草上爬起来,没有去穿衣服,看了昏迷的男人一眼,又看了楚狮一眼,顾不上擦眼泪,眼光停留在楚狮腰间的刀上,不再动了。
楚狮不知道如何开口。他想了想,先是低声骂道:“这混球。”声音不大,但也足够孩子听见。孩子眼睛眨了眨,又流下两串泪来。
“你叫什么名字,这人跟你是什么关系?”孩子没有反应,楚狮无奈,盘算了一阵,自己拖不动这男人,得等他醒了自己走,“你先把衣服穿好,别着凉。我是镇上的捕快,天一亮就带你们回衙门。”他拍拍腰上的刀,发出的是刀柄和鞘碰撞的摇晃木匣般的声音。孩子这才开始穿衣服。楚狮觉得这孩子大概是吓傻了,更觉得她可怜。他打量了孩子两眼,脏兮兮的,几乎还未发育,难怪自己先前以为是个男孩。
想到这里,他又握紧了拳头。
又过了几个时辰,天边隐隐出现亮光。孩子仍然一句话也不说,楚狮倚靠着屋里的圆柱,差点睡着。他看见男人动了动,无声地挣扎了两下,顿时清醒。
“别费力气了,说吧,你是做什么的,跟这孩子什么关系?”
捆着手脚的男人停止挣扎,转过头来,试了好几次才坐起来。他看了一眼楚狮腰上的刀,“卖把式的,这是我媳妇,咋啦?”
“你媳妇?她看着也就十五岁!”楚狮怒道。
“十五岁怎么了,十五岁都能生娃了,是吧,媳妇?”男人目光扫过孩子,孩子肉眼可见地颤抖了一下。
楚狮的睡意被愤怒冲了个精光。他站起来,左手拎着男人的衣领走出屋子。男人脚上也捆着绳子,走路磕磕绊绊的。
“奸淫妇女,指使偷窃,人证物证都有,你想怎么抵赖?等进了衙门,不想说也得说!”楚狮把他带到屋后的野地上,右手按着刀,每说一句话就用左手手指戳一下男人的胸口。
“嗤,”男人无所谓地笑了一声,“我说她是我媳妇,就是我媳妇,我养了她三年,谁来问都一样。你说偷窃,我可没下手,媳妇手脚不干净,欠收拾。”
“你!”楚狮气极了,双手抓住男人衣襟,几乎将他提起。他做了三年捕快,自认不是初出茅庐的小子,不论上司同事还是流氓地痞,统统交好不得罪,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他也听说过一些龌龊事,总觉得那些事离他很远,于是不闻不问,可今天终于面对面碰见一桩。
等进了衙门,有你好受,楚狮恨恨地想,呼了口气,用力把男人推开。“你以后肯定是见不着她了,等她出了管教,就要分给大户人家当奴婢,”楚狮手放回刀柄上,带着几分痛快,好像这样就能打乱他的算盘,胜他一筹。
“那傻子我早都用腻了,爱谁拿谁拿,再找牙婆买一个就是,买不着,临走拐一个也成。这年头,丢个把人还算事吗?”男人嬉皮笑脸。晨光亮了起来。这片地没垦过,满是石头,野草疯长,可一棵树也没有。远处有几个土堆,有个还插着木牌。
楚狮看着男人的脸,怎么看怎么觉得嫌恶,好像对着天底下最恶心的东西,比阴沟里的泥巴还臭。
他的右手在刀柄上不住摩挲,一个强烈血腥的念头从指尖传入他的意识,把他吓了一跳。这里没有第三个人,楚狮听见他自己的声音,又像是从手上的刀传过来的。不行,若是被查出来,若是他背后还有什么大人物……这样的人,全天下不知道还有多少,楚狮右手手指僵硬地稍稍抬起。他睁大眼睛四下望去,也不知道自己想望什么,最终目光却停留在那间小庙。庙缺乏修缮,孤零零地立在野地里,像一块石头。他的右手又紧了两分。得快点,如果回到衙门,自己就做不了主了。他不自觉咬紧了牙,太阳的光狂风一样涌入,鸟鸣声不断回荡,几乎要将他吞没了。
“喂,什么时候回衙门啊?” 男人见他不说话,开口问道。
楚狮野兽受惊般后跳了一步,同时抽出刀来,飞快插进眼前男人的胸口。这个动作他们每周都会操练,但这是他第一次用。
这人拒捕,男人倒下的同时,楚狮如此告诉自己,随后蹲下来解尸体手上的绳子,却怎么也解不开。血从男人伤口洇了出来,他才发现自己右手还握着刀子,连忙把刀子扔掉。不能用刀割绳子,得解开,捆着手没法拒捕。他的手颤抖着,咒骂了两句,眼泪也掉了下来。
不知何时造访的蝴蝶静静地停在花瓣上,翅膀在明媚的阳光下轻微扇动着,花瓶和清水在桌上映出一道虹彩,柔风吹散了午后的一点闷热,洁白的窗帘浮动,尚未完成的画作如同没有结局的故事,每一处空白都引人遐想。此时的静谧与安心有些熟悉,好像过去也曾有相似的景象。露比合上书,她望向半开放式厨房里忙碌的翠色身影,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她生命末端的时光也是这样平淡,却又弥足珍贵。有人接住了在浑噩旅途中滑落的灵魂,一路向上,飞入云端。那时红发青年与她坐在手续办理等候区时只是淡淡地说。
『这是个很常见的问题,我们被正式派发工作前有专业的员工培训,关于生命,命运之类的议题是必修课程。这也意味着我可以做一个相当公式化的回答……』
她局促地捏着衣角等待下文。
『我承认他们说的不全是废话,可惜我不相信所谓的真理。我建议你思考更实际的问题。』
少女有些迟缓地点点头,几乎是花了10秒才反应过来,已经拼凑完整的记忆重现在思维里,她很清楚自己已经面对了死亡。
『可是我…』
恶魔看了看平板显示的时间,一手往速溶黑咖啡里倒了一包白糖,表情变幻莫测。
『你是说你已经死了所以已经没有实际可以考虑了?』
他将平板转了个方向让露比对着屏幕,少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画面看起来像是监控摄像头的视角,这个视角她能看到一面挂满相框的墙壁,明亮的灯光足以让每个人看到更多细节,每个相框都像是一个独立的世界,她的每一节思绪都会在来客眼中演绎出不同的意义,她的回忆仍在延续。
『……这是…艺术展览…可是我…』
『现在也依然有人为你的作品驻足。』
柔和的声音由远及近来到她的身边,婕黛忒用诗篇一般的希伯来语说
『美丽的蝴蝶,你经历风吹雨打,如今躺在泥泞之中,但你是否愿意再次扇动翅膀?哪怕只有一次,假若你仍想飞翔,你的灵魂便永远不会落入泥潭。』
天使将白皙的手递到她的面前,那枚关键的内存卡此刻就像濒死的蝴蝶躺在婕黛忒的手心,污泥一般漆黑的秘密浸透了翅膀,如此沉重,如此疲惫。
『…天使小姐替我实现了最后的心愿,所以我请求恶魔先生与我交易,请将这些公之于众!』
卡特抬了抬眉毛干脆地闭上眼。
『婕黛忒只是替我把画送到艺术展,至于附带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咦?所以说…』
婕黛忒仿佛在密谋恶作剧般wink一下,用口型悄悄说,交给我吧。露比终于如释重负地微笑起来,她比划着,谢谢,那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天使点点头,砰地一声变成了迷你娃娃般的形态扇动小翅膀飞到露比左肩上,同时右肩一沉,卡特也变成了小恶魔挂件。
『感谢您的配合,您可以在服务问卷上给我们五星好评哦,那么,出发啦!』
回忆里充满活力的声音衔接到现在,婕黛忒端着大份鲜果奶油华夫饼坐在她身旁,一如曾经,向她wink了一下。
『庆祝露比成为见习天使,今天甜食全都免费无限续杯哦!』
蝴蝶不知何时翩然离去,花香与阳光依旧。
最近楚辞梦境缠身。
他梦到了很久很久属于自己,但是却又对现在的他来说如此陌生的记忆。他梦到了鲜衣怒马的少年在草原上笑得肆意,又勒着缰绳在自己面前停下献功似的把手里中了箭的兔子提着耳朵塞到自己怀里,露着虎牙说今晚就吃这兔子了。他也梦到了笨拙的青年勾着自己的手指,明明比自己高出一大截,却像极了一只被人抛弃了似的奶狗崽子,低着头在自己的手指尖上轻轻搭着又勾一勾,直到自己无可奈何地回勾一下满是茧子的手指,青年才抬起头来变回了原本的笑容…他还梦到了,应该是同一个人,一直在自己身边的人,却又陌生的青年,嘴里咬着黄色柠檬味的棒棒糖,嘴里喊着一样的称呼,但是又和那个很久以前的人如此的不同。一脸的傻气跟在自己后面,没有了以往的将军大将风范,楚辞走在自己记忆的河流里,两个人似乎在记忆里交换重叠,但是真正拿起了把两人重叠了看,却没有一丝是对得上。
楚寅是记忆里的将军吗,不是,那将军是现在的楚寅吗,也不是,他们本身没有一丝的重叠,重叠的或许只有楚辞放在两个人身上的感情罢了,他或许是执着于自己的死因,将军的死因,但是同时也被楚寅对自己而向前牵着走,从头到尾也只是楚辞自己没有看清楚罢了,闭着眼只是低头去摸索黑暗里被吞噬的东西,哪怕睁开了眼也不会再找到。楚辞睁开了眼,天便亮了一半。
“……”
他从床上坐起来,看了一眼旁边仍然整齐的床铺,带着清晨时残留下冷意,枕头上也只剩下了柔顺剂的香味,睡前烧下的檀香已经成了香炉里的一捧灰,楚辞慢慢下了床摸着冷掉的香炉有些恍神。楚寅自从那天跑掉之后就已经好几天没有见过他了,公寓也没有回来过,就连回到六扇门也是远远看到自己就和别人走了。楚辞笨拙地打了几次打火机,虽然是点着了但是却因为拇指太过接近火苗的位置,火便狠狠地刺了他一下,打火机应声落地,安静地躺在了深色的木地板上,楚辞再次叹了口气捡起来放回了抽屉里,从一边拿出了一盒满是灰尘的火柴。
“——火柴好危险的,少主用这个打火机吧,要是还是不会用我来就好了。”
楚辞轻轻一吹火柴便熄灭了,它烧焦了而蜷缩起来的黑色部位脆弱散发着木头烧焦的味道,橙黄色的火光在香支上跃动了片刻便安静的成了一点橙色的圆点,檀香醇厚宁静的味道顺着细长的薄烟放回了香炉中,如薄纱蔓延下一般轻轻在空气中拂动。青铜香炉上的锈迹可见了年代的久远,盘旋而上的龙依然可见手艺之精细,一片片的鳞片都被雕刻了出来,怒目圆瞪的龙头更是栩栩如生,虽说是狰狞的龙头放在房间里是带有一点的煞气,但是楚辞还是记得楚寅捧着这个跟个宝贝一样到自己面前,张嘴小虎牙一露一露的,楚辞便把它放在了房间的正中间。
“少主你看你看,我从外面淘回来的,少主喜欢龙,而且那个卖给我的人说这个已经很久很久以前的宝贝了!”
楚辞呼出一口气,轻轻的吹散了笼罩在龙头上的烟雾,它安静地盯着正前方的楚辞,也只有楚辞一个人在看着它。
“呀,这不是楚辞先生吗?”
清脆甜美的女声从身后越过了楚辞肩膀,楚辞应声回头看去棠梨一身干练工装配上深色的阔腿裤,浅褐色的头发用鹅黄色的蝴蝶绑在脑后,增添上一丝这个年纪该有的活力青春感。愣是楚辞低沉了好几天见到她,也莫名的心情愉悦了起来。
“棠姑娘。”
楚辞朝她颔首打了声招呼,这才看到她手臂上一道道的爪子似的抓痕,血红的在女孩子脆弱娇嫩的皮肤上显得格外显眼,楚辞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棠梨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倒也大大方方地把手臂伸了出来。
“哎呀这不是昨天晚上刚送进来一只不听话的小猫咪嘛,今天给它检查的时候被挠到了。”
“这…要紧吗,不如我去后勤科那寻些药给姑娘可好?”
棠梨听了更是摆了摆手,笑了起来,耳边同样鹅黄色的耳坠一晃一晃的。
“不要紧不要紧,楚辞先生多心了,我之后拿点消毒水擦一擦就好了。——灵兽们也没有狂犬病这点太令我安心了。”
她说着说着似乎被自己逗笑了,半掩着嘴笑出了声,笑声也感染了楚辞紧绷的神经便放松了不少,棠梨的眼睛眨眨这才放下手来,柔和了眉目看着楚辞。
“楚辞先生,最近的案件我知道都让六扇门大家甚至局长都很紧张,但是紧绷的线都是要偶尔松动一下,希望楚辞先生不要太给自己压力了。”
“——这大概只是女孩子的第六感,楚辞先生在找楚寅先生吧。我知道的是昨晚送进来的小猫咪据报告上写是执行科的楚寅先生送进来的…”
原来自己和楚寅的事情连灵兽科的棠梨都知道了,楚辞走在十字街头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并没有时间停下来站着去思考别的事情,他叹了口气,手里攥着的是从情报科那寻来的资料。与自己对接资料的是情报科的姬仪,他和往常一样的一头紫色中发随意在发尾扎着,眼睛不知道是在看手里的资料还是别的,低垂着,楚辞看不见他的眼睛但是也不愿意一直盯着人家有违自己的教养。
“——好了,这些都是关于这次器官衰竭至死的案件资料,”
姬仪把一叠资料在桌上平着颠了两下,拍整齐了便俯身越过整张办公桌去够另一头的回形针,银色的回形针便夹在了纸张的右上角处。楚辞颔了颔首道谢,翻看着手里的资料,抿了抿嘴似乎有些犹豫的放下了手里掀开的资料纸张,一旁站着整理衣服的姬仪看到了他犹豫的手。
“怎么了?是有什么漏缺的吗?”
楚辞摇了摇头,眼神在资料的白纸黑字上游离了片刻最后决定开口。
“不,这是我个人的提问…关于昨天送进来的猫妖,你们有什么情报吗?”
“嗯?那个?”
姬仪似乎有些不可置信楚辞问的是这样的问题,他挠了挠头靠在了办公桌的挡板上。
“那个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啊对了,那只猫妖就是你们上次把后勤科弄得头大的那只黑色的猫妖,如果你是问这个的话。”
他话末低头看了看楚辞,又摸摸自己的下巴,嗯了一声接着道。
“报告里写的是,执行科的楚寅从医院的天台上捕捉到的,——如果这才是你想知道的东西的话。”
医院,又是一个楚辞从未单独前去的地方,小孩的哭闹声和老人身上散发的疾病的药水味,还有许多操着别的地方口音在前台攥着那张皱巴巴的纸和白衣护士苦苦沟通的人,门诊大厅上也不少有穿着干练工装的上班族,脸上尽是疲惫的倦色,靠在医院的长椅上偷着那几分钟的候诊闭眼歇息,也有抓着调皮的小孩子来看病的大人满脸青色却又要抓着自己的孩子管教。楚辞避开了那些前台的护士,虽然只是知道楚寅昨晚在医院,但是具体他有没有离开去哪里了,姬仪也只是摇摇头。楚辞叹气穿过了人群从另外一个门走了出去,这里似乎是医院的内部类似花园连接不同大楼的地方,春雨刚过又是清明,空气中都弥漫着泥土的腥气和雨后的湿润,有不少的树枝上仍然是光秃秃的冒着几颗翠绿的新芽,灰蒙蒙的天见不到阳光笼罩着四月的南京。绿化区间还有些从住院区里出来松动松动筋骨的病人,楚辞深呼吸一口气,这里再怎么装饰得绿意盎然生机勃勃,却始终弥漫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病气,它盖在每个人的头顶上,无论是进来的小孩亦或是老人也好,它们无形,捕捉不到,却伴随着每一个人。
楚辞似乎被这种病气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本身体力就低下的他只能找了张干净干爽的长椅坐下,盯着灰蒙蒙的天空,云层也像是被拿去擦了一遍灰尘一样,被泡在了灰色的污水里一点一点荡着。
“——哎呀小伙子你力气真大,真是帮了我们两个老掉牙的大忙了。”
“嘿嘿,别那么说嘛,我能做到的这不算什么。”
熟悉得不能再过的声音了,楚辞一个激灵从长椅上站起来,慌忙地四处打量似乎少了一秒就会把这声音给弄丢了,心跳剧烈的在心口跳动期盼着每一个自己看过去的人就是那道身影。终于楚辞从绿化区里走回了大楼里看到了熟悉的侧脸,正在和他面前的一对老夫妻挥手道别,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笑容,有些傻气和呆,却又像雨后太阳一样让人心头一暖,可是在老夫妻转身离开后,那道笑容便多带上了一丝的落寞,便一发不可收拾的被这灰色给压倒了成了彻底落寞的神情,看了也不由得心头一痛,痛苦逼由楚辞开了口。
“楚寅…!”
可是这下那落寞便从震惊到不可置信,浅色的瞳孔化为了害怕逃避,楚辞从未想过自己会被这样注视的一天也不由得停顿了下来,这一下停便被楚寅下了决心要摆脱他一样往回跑。楚辞立刻回过神来,跟着身影冲进了大楼人群里。
“楚寅!等,等一下…!”
楚辞是怎么都跟不上他的速度的,这是他清楚的一件事,也是楚寅清楚的一件事,但是却不知道为何跑上台阶的每一步都在停顿缓慢几分,似乎是在楚寅跑动的每一秒都在犹豫回头迎面上楚辞,但是每当他这么想,那如影如随的鬼影,自己的身影也随之跟着自己出现在自己面前。不知道跑到第几层了,楚寅从什么时候起就听不见了楚辞的声音,楼道里也只剩下自己的脚步声。
“……”
虽然自己才是跑的那个,自己也知道楚辞的体力极限,但是当这一秒真的空荡荡的时候,楚寅的心口却不由得剧烈疼痛起来,像是要把自己撕裂成两份了才好。他一点点往回走去,带着楼道里回响的回音,自己虽然对不能回去楚辞身边感到痛苦,但是楚辞真的做出了选择不需要自己了的现在,楚寅仿佛溺水了一般喘不过气来,直到……
“?!”
一颗金黄色的石子在疼痛迟迟赶来的时候已经从他脚腕上弹飞,楚寅吃痛的一缩脚,随即是第二颗第三颗,它们如冰雹一样却比冰雹一样用力地不断砸在楚寅身上四肢,只能让他哎哟哎哟地疼着往后跳。
“你跑啊,楚寅。继续跑啊你不是想跑吗。”
完了,楚寅在那密密麻麻落在自己身上的一颗比一颗大的矿石雨中,愠怒的声音不重也不轻,回荡在楼道里,楚寅一下子竟然分辨不出来是从自己的头顶上还是脚底下传来的,但是他现在比起害怕面对着楚辞眼里的另外一个自己,他现在逃跑的原因第一反应便成了不想面对楚辞的怒气。真的就由着那个声音一样撒腿就往上跑。
矿石滴滴答答地不断回荡在楼道里,楚寅竟然在化出了自己的兽人形态不断地躲开那些一个个金色的小石头,跑上了天台反锁上那道厚重的防火门祈祷这样能阻挡一点后面的人的怒火却不知道只会火上浇油。跟在身后的楚辞被怒气支配的双脚竟也没三两下冲上了天台的楼层,手腕一转,便把被楚寅反锁的天台门用绵延不断飞出的小矿石化为了面盆大小的石头砸了个粉碎。
“少!少主!”
楚寅从未见过楚辞这幅面孔,他听见了防火门被砸碎的声音吓了一跳缩起了肩膀,只得连连后退了几步。
“你还叫得我少主啊,楚寅。”
完了是真生气了。楚寅尾巴尖都炸开了毛,楚辞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但是楚寅却怎的也说不出其他的话,他知道楚辞生气的原因,却又不想真的听见楚辞说不需要自己,不想要听见他来找自己的真相,也不想面对楚辞眼里倒映出的别人。楚辞见到面前的人终于停下了脚步,他便叹了口气,身边的小矿石便化为了粉末随风而去了。
“楚寅,你听我说…”
但是话音刚落楚寅便扭身一跃,在楚辞极度收缩的瞳孔中,他跃出了天台边缘企图用如此偏激的路线逃避出楚辞接下来要说的话。可是一切都不如楚寅所想的那样,只见那原本松松垮垮挂在了楚寅身上的赭色的珠子霎时间尽数散开,其中竟也没有线没有绳穿着,每一颗都飘浮在空中接着螺旋向下形成了一个圆柱形。
“收!”
随着一声令下,楚寅只觉得自己被勒紧了往回一扯,丝毫没有半点反抗之力便被拉回了天台的水泥台上,扑通地双膝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珠子一颗一颗不断勒紧着他似乎在镶进他的身体里,越是挣扎便便越是痛苦地挤压着自己,他只能安静地咬着牙垂下头。
“少主……”
深黑色的鞋尖出现在自己的视野里,楚寅不知道出于心虚亦或是害怕只敢微微抬头,刚好停在了自己视野平视的位置,却也刚好看到了楚辞手上被同样的赭色珠子勒得发青发红的手,他只得皱起了眉却又什么都说不出又缓缓低下头。
“楚寅你……”
楚辞看了看轻轻叹了口气却在楚寅耳中变了味,在楚辞开口几个字蹦出来之后便不由分说地打断了他。
“对不起少主我知道是我已经不适合在少主身边了,我不像少主记忆里的那个将军一样,所以少主不需要这么没用用还闯祸的我…”
“我也不是少主记忆里那个人,少主要找的人,少主在我身上花费的心思都白费了…”
“我,我会自己离开少主的,但是我的 一切都是少主给的,我现在就很开心了…我,我其实可以的话还想留在少主身边保护少主…但是少主其实需要的人不是我吧,少主也因为我闯出来的祸也很头疼心不在焉的…”
“说不定这次少主来找自己也是因为公司要把我回收少主答应了吧……”
楚寅絮絮叨叨却丝毫没有发觉面前的人越发黑的脸色,随着字音还没落下一声清脆且响亮的巴掌声响起,脑袋歪向一边眼神里尽是震惊,被打的半边脸因为楚辞手上还带着珠串已经因为留下了几个深红色甚至开始发青的圆点。楚寅慢慢回头看去楚辞放下的手,不知道为何而颤抖着,因为相互作用的力楚辞手上也留下了淤青的痕迹。
憋了半天的雨水似乎终于从灰层上下来了,一颗两颗地落在楚寅脸上,顺着他的脸颊落下到他的嘴角,一尝却是又咸又苦的。
“你说够了没有。”
破碎的声音如同玻璃一样散落一地,楚寅发现自己怎么捡也捡不起来,摔碎玻璃的人是自己。
“这几天我多担心你…多想见你,不知道你在哪…”
“对,我也想清楚了,我心不在焉是因为你不在我身边,将军也好你也好,我不想让你成为他的代替品,现在实实在在的在我面前的是你啊呆子!我不想你成为任何人的代替品!楚寅是你,我赋予这个名字给你,楚寅就是属于你一个人的!”
情绪一旦摔碎了便如同泄洪的洪水一样,往日温和说话谈吐文雅的楚辞到最后抓起了楚寅的领子,泪珠吧嗒吧嗒地落在了他的脸上,落在了他的眼眶里。楚寅这才看清楚,在垂下的发丝下楚辞原本就没有血色的嘴唇更是发白,颤抖着。
“我,本来就是在意就是你,要是他的话也是想我继续往前走的,把我自己困在原地的是我自己…我来找你,是都想和你说这些…不是想要把你抓回去,如果六扇门要因为之前的事情回收你,那我们,我们就离开这个地方…哪里也好,我也只想和你在一起。”
“不要再离开我了…”
身上的珠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松开了,但是楚寅仍然保持着一动不动就算被松开了领子也只是重新保持着跪着的姿势。楚寅有那么一瞬间看懂了天气,原本厚重的云层并不是遮挡着暴雨和厚重的雨水,它的背后是穿透了云层的残霞,从天边以不可阻挡之势蔓延了一片火红,只是眨眼间南京的上空便烧起了一片橙色的火海,把翠绿的新芽也烧出了红色。
“……”
楚辞低着头摇晃着后退了几步,自己曾经摇摆不定的心,忽略了楚寅已经伤透了他,现在再来说什么在意他,楚寅也不会相信了似乎只剩最后一口气撑着,或许楚寅真的离开之后自己也会消失,毕竟自己已经死了很久很久了。随着面前的人站起来,楚辞的心揪紧了一般闭上眼再数五秒就不会看到他离自己而去的场面了。
“…?!”
五秒未到,楚辞却得到了答复,那是一个温暖小心翼翼却又重获至宝一样想要把他揉进怀里的拥抱,他们从未如此和对方贴近,楚寅不敢,楚辞不愿,但是就在这一刻他们都与对方紧紧相贴,一点一点的温度相融,楚寅的心跳似乎也给了楚辞,夕阳把他们笼罩在一起烧出火光。楚寅一点点在楚辞耳边开口,回荡在他的心底,他也终于抬起手回以这个迟来的拥抱回应。
“我不会再离开少主了。”
“嗯,呆子。”
接下来的事情就十分的顺利了,他们就在医院里,楚辞便红着一张脸带楚寅去了门诊给他脸上被自己打得肿起来了一半的脸包扎。护士小姑娘看了都得震惊地掩着嘴问这是怎么弄到的。
“这是少主爱…!”
“不是,他撞到我手上了而已。”
就这样楚寅终于从护士站里出来,顶着包扎过后更肿了的半张脸,偷偷勾着楚辞的手指,楚辞只是微微低头看了一眼,却没有挣扎被楚寅牵起了手,楚寅便心情大好地嘿嘿了两声,楚辞只得顺着他,用另一只手递给了他资料。
“公司新出的案件你知道吗?”
“嗯,嗯?器官衰竭的是吗。”
“嗯,你有什么头绪吗?”
楚辞点点头,边躲开在走廊上乱跑的小孩,楚寅心不在焉地舔了舔自己肿起来那边的牙龈,酸酸疼疼的。
“嗯…不知道,但是我之前好像看到了克拉伦斯先生。”
“大概去找他问问会好点?毕竟也是医生嘛。”
正当他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去往外科大楼的路上,楚辞突然被一道女声叫住了脚步,扭头看去正是白天在六扇门里遇到的棠梨,她身边还跟着搀扶着她的姬仪,看起来她的脸色很不好有点发白,楚辞想到了最近连发的人类受害案件不由得皱起了眉。
“楚辞先生,怎么又这么巧呀。”
棠梨扯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随后视线又在楚辞和楚寅之间来回打量了一下露出了一个了然的表情,拍了拍楚辞肩膀。
“看来楚辞先生找到了解开心结的办法了啊,好事好事。”
楚辞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移开了视线。
“嗯,嗯…——棠梨姑娘才是,今日早晨看着精神还不错,怎么就下午来了医院…?果然是因为没有及时处理抓伤吗?”
“哎呀哎呀不是啦…大概是最近工作太用力了,闹肠胃炎了吧。”
棠梨把手臂露出来,上面的确是已经包扎上了白色绷带,她说着似乎又捂了一下肚子弯了腰,若不是身边的姬仪还扶着她可能女孩子的身躯便已经蜷缩到了地板上。楚辞不放心地看着她,想要去扶着她却被摆摆手示意没事,只得看着棠梨白着脸淌着冷汗。
“我们刚挂了急诊,带去给医生看看吧。幸亏我出门去灵兽科的时候刚好遇到棠梨小姐,想着她也是普通人类便领着她来医院了。”
姬仪又把棠梨搀扶了一下,点点头算是和楚寅打了招呼,楚辞看着棠梨便不妨碍着她看病的时间。
“这样,棠梨姑娘多注意身体…最近的案件——姑娘也算是凡人血肉之躯,请多加留心。”
“哎呀没事没事的。”
棠梨又是抬头摆摆手便被姬仪搀扶着去了候诊室,楚辞看着他们的背影终究是叹了气开口。
“这终日笼罩在医院的病气,棠梨也终究是普通人,不能和我们的身体相比,在工作之余也只能有那么一丝分心希望身边的大家都能安然无恙了。”
“Clarence, I'm so bored, can we just go? I wanna have some pancakes, please?——”
“No, Abyss, you said that you wanna come with me, and now I'm doing my job, your job is being good, ok?”
楚辞和楚寅站在办公室门口面面相觑,楚辞想着着大概就是西洋一边的语言了吧,但是却无法听懂这别扭的发音,对话的人似乎除了楚寅口中的克拉伦斯还有另外一个更稚嫩的男孩声音,楚寅似乎也迷茫了半秒,终于抬手敲响了办公室的门,里面的动静安静了半秒,男人的声音才重新传来,标准且发音咬字清晰的中文。
“进来。”
楚辞刚走进去便看到了坐在办公桌后的人,男人戴着一副银色的边框眼镜,漆黑色的头发有些毛躁遮住了他的半边脸,眼镜也无法遮掩他眼下那憔悴且厚重的黑眼圈,暗红色的眼珠子正看着他们,正是被楚寅称为克拉伦斯的男人。
“克拉伦斯先生。”
楚寅十分自来熟地抬了抬手和男人打了声招呼,楚辞这才扭头看到左手边的真皮沙发上正坐着一个约莫十六七岁大的男孩正盯着他们,令楚辞有些震惊的是男孩的眼睛竟然有着两种颜色。克拉伦斯这才看到了楚辞,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赶在男孩开口前。
“Abyss, could you give us a second?”
男孩眼神在克拉伦斯和两位来客之间似乎不定地来回巡视了一下,终于才说了一声ok从沙发上下来穿好鞋子哒哒哒地跑出了办公室,顺便关上了门。克拉伦斯这才叹了口气,楚寅便直接开口了。
“克拉伦斯先生我们这次是因为有事才来找你的,希望你能帮帮忙!”
男人看向了楚寅,盯着在脸上的伤口片刻了才慢慢开口道。
“脑子的问题我不看,我是外科医生不是精神科。”
“哼哼,克拉伦斯先生也会有失误的时候呢!这次不是因为这个问题才来的,是因为最近公司出现了有不少器官衰竭的案件,死者都是因为器官衰竭而去世的,克拉伦斯先生也是医生的话,我们也想来请克拉伦斯先生帮帮忙!”
楚寅一连串说了一大段之后,期待地看着男人,可是办公室内却陷入了寂静无声之中,就当楚辞以为克拉伦斯先生没有反应过来时,他终于开口了。
“……Sorry, I don't seapk Chinese.”
你刚刚不是说得很溜吗!
当然楚辞和楚寅两个人都没有说出口,楚辞也跟着叹了口气,向前一步把资料放到克拉伦斯的桌子上。
“因为我们在这方面实在是门外汉,恰巧得知克拉伦斯…先生,也在此,所以我们也希望能得到先生您的一些见解与意见。”
克拉伦斯轻飘飘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资料,这才看向了楚辞,又是一阵沉默,楚辞隔着镜片…不不如干脆说他就算不隔着镜片也不知道这个医生想什么就是了。克拉伦斯再次后靠在自己的椅子上,手指一下一下点着自己放在桌子上的钢笔慢慢开口。
“…先不说我这次只是因为学术交流才来到中国的,说实话并不是很想被卷进不是我分内的工作里。”
男人说着又换了一边歪着头。
“其次,我是外科医生,这些不管怎么看都不在我的管辖范围内。”
楚辞低头看着桌面上的资料被往自己这边推了推,节骨分明的手在上面点点,逐客之意不在言下了,在楚寅还要开口的时候楚辞便拉着他离开了办公室。
“——只是看在我和你们还算有些许交情的份上,我只能告诉你们,这是我从你们的中医口中听到的。”
“在你们中国的医学中,五脏归为五行,肾主水,肝主木,心主火,脾主土,肺主金。既然自然界的五行金木水火土有相生相克,五脏五腑归为五行同样的道理也会有相生相克。”
“那么只要有一个器官被破坏了,从而会打破这个平衡,造成疾病,两个三个重病,现在可以依靠医学治疗,但是当五脏被同时破坏,那么就相当于这个自然界的五行被夺取了,自然界便也消失了,人也按道理死了。”
克拉伦斯在他们赶出去之前说的话,似乎成了他们案件在意的点,如果说是要鬼怪吸取了人类体内的五行,人类便失去了五行,正如自然界没有了金木水火土便成了一片荒漠,人便也死去。楚辞不断翻看着手里的资料,楚寅便在他身边吃着刚从早点铺里买的生肉包子,吃的呼呼直吹气。
“少主?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嗯,我们先回去六扇门吧,或许其他人已经有了头绪和突破了。”
楚寅听罢便跳起来擦擦手,提起还装着几个包子的塑料袋打了个结,赶快几步走到楚辞身边,又勾勾他的手指,得到了同样勾动的手指后才心满意足的牵上了楚辞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