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伊西多
评论要求:笑语/求知
是一篇同人作品,为避免影响阅读体验,进行换头处理。
标题来自歌曲비혼곡(悲魂曲),歌手Free Style。
原作:一级方程式赛车。但涉及的赛车内容不多。
正文:
罗兰打开衣柜找一件卫衣,衣服没找到,却拎出一条棕色三角裤,印着蓝色小蛋糕,缝着蓝色丝带,不知是哪位一度春风的美女留下的。他把它在手里盘来盘去,最后凭着已经断开的丝带,回想起那大概是在上个冬天,杰姬来过夜时留下的。他后知后觉自己已经想了她很久,好几个月没有约过新人了。
他最后选择给女友发了条消息:OK,我想不用见面了,我同意你说的。发送出去那一刻,“女友”正式变为“前女友”,她可以自由地去约她选定的新对象了。和戴西的聊天记录已沉底,最后一条消息是他给她拨去视频通话,戴西未接。戴西是个伶俐人,避开别人的暴风雨与情感暗礁,尤其是前任与花花公子。
杰姬原名杰奎琳·普莱特,据说是澳大利亚人,来英国留学。国籍方面大约无误,她的澳音显而易见,除此之外罗兰就不甚了了了。本来认识她就是巧合,他当时的女友和戴西是高中同学,邀请戴西来派对,戴西带来了杰姬,女友特意把他从朋友身边拉开去见她们。
罗兰话说到兴头,不耐烦极了。两个女生并肩而立,头发都湿溻溻的,路上下了雨。他第一眼更注意戴西,甜美娇小,不过两人都不是他的type,太白皙了。他跟两人简短问候期间,女友的面色渐趋僵硬,他一走开,她就跟他发难:“怎么你对我朋友总是这个态度?”
一石激起千层浪,他烦透了:“现在说我对你朋友态度不好?那我对你朋友态度好的时候,你干嘛又要冲我发火?”
女友冷笑一声:“你确实有对我朋友态度好的时候,只不过都在我背后偷偷摸摸做!现在你还装什么?”
罗兰一时答不上来,但很快又坦荡起来:“我就知道你又要说这个。你总是提这件事。你就是不肯放过这件事对吧?”
面上一凉。他纳罕地抹了把脸,是湿的。女友擎着杯子的手乱战,灯光下她的眼睛亮闪闪,周围好似静了片刻,好几对眼神投过来——她走了,高跟鞋噔噔响,像重重按下的钢琴。她把酒泼了罗兰一头一脸。
洗干净脸后他坐下来,气得心不在焉,朋友劝说的话全没听进去,一抬头,就是那么巧,杰姬在不远处坐着,对着杯酒戳手机,戴西不在。换个人来,罗兰也会这么做的,他是气昏了头了,过去要了杰姬的联系方式,存入后送上一句不要钱的称赞:“你穿得真好看。”
杰姬低头看看她松松的白背心和牛仔短裤。背心湿了水,她没穿胸罩,透出点颜色。令罗兰意外的是,她像没有任何羞耻之心似的笑了,笑起来时像个被压得扁扁一片的三明治。嫩草茎的甜美:“谢谢。”
罗兰盯着她的胸一会儿才抬头。“现在外面还下雨吗?”
“我想,是的。我们进来的时候,看起来还停不了。”
“如果你想的话,今晚可以来我家。”他说话很直接,他从小到大无需刻意讨好哪一个女孩,他可以直接。
杰姬扬起眉毛,下唇抿起。片刻后她回答:“那么传闻都是真的,不过无所谓,谢谢了,我想我走的时候雨就会停的。”
他接受良好,当然了。他是罗兰·霍尔,F1车手,亿万富翁的儿子,第二天他就忘记了杰姬的长相。平淡无奇,些许可爱弥补不了乏味,加了几枚蔓越莓的白面包。
派对结束时确实没有下雨。
给戴西打电话时罗兰恨自己没有公开与杰姬的关系。有关系吗?没有关系也算一种关系。出现在他身边的女生总会被扒得巨细无遗,假如杰姬的个人信息满天飞,那好多了。但是在心底某个角落,他知道杰姬不会答应的。倒不是说那时他会有多在乎杰姬答应与否。
下一个目标是前女友。这个更加行不通,为什么要帮你出轨的前男友找他失去联系的旧情人,同时她还是你朋友出轨的前女友?恶毒的女人,她一定会歇斯底里地大笑,再把这事告诉戴西。无论如何,罗兰联系了她:信息显示红色感叹号,不好意思您已被拉黑。
他思考还有谁可以联系。他试过谷歌,普莱特,杰奎琳,澳大利亚。一切都犹如大海捞针。
罗兰也不是一定要找到她,这种迫切的渴求更像伤口愈合期使人忍耐不住想要抓挠的瘙痒。除了等待这种瘙痒消逝之外别无他法,不过它终究会消逝的,或者说在他曾经热锅蚂蚁一般团团转和现在突发恶疾一般坐起来给前女友发消息以及未来天知道他会做什么之后,他会好的。
一只手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罗兰险些惊跳起来。“乔纳森!”
“你在想什么呢,你的脸……”队友乔纳森的手指虚虚画了个圈,“为什么一副有心事的样子?”
罗兰突然想起来,乔纳森不也是澳大利亚人吗?“你认不认识一个女生,叫杰—奎琳·普莱特,她跟你一样,也是澳大利亚的。”
“没听说过。”乔纳森笑。他的笑很开阔,就像杰姬的笑很扁,这无关真挚与否,只是看上去很有诚意。
“如果有谁跟你提过她,记得跟我联系下。”罗兰说,“她是棕色短发,有刘海,脸有点肉,挺高的,看起来像个书呆子,大家都叫她杰姬。”
“嗯,我一定通知你。”乔纳森漫漫应下,又笑道:“怎么,她那么好吗,你一见钟情啦?”
“不不不,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一见钟情等于是见色起意,她不属于能让你见色起意的那种。”罗兰为自己辩白。
其实见色起意的色字还有另外一个解释,罗兰无法反驳那一点。派对结束后,他回家,意外又庆幸地发现,女友就在家里,无疑等着他忏悔。罗兰的大脑没反对,下置大脑则热情同意。鱼水之欢后她坦诚说:“今天我真的很生气,你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你再犯,我就走。”她又半嗔怪地说:“再者说我也没有那么多的蕾丝边朋友可以拉来测试一下你。”
戴西是个gay,而杰姬是她女友,原来如此,罗兰的自尊心立刻光洁如新。他把女友搂进怀里,汗津津的身体肉贴着肉,又在鼻尖上亲了一口。“我不会再叫你伤心了。”他露出最甜美的笑容,谁看了那样子都会自以为是他命中注定。而就在一周后,他们再次大吵,他联系了杰姬,告诉她请她来看自己的比赛。
后面发生的事情不是罗兰的错,他给了杰姬两个名额,杰姬没和戴西一起来,这只能怪她自己。
练习赛杰姬没来,资格赛才露面,打扮得不伦不类,墨镜,白T,运动短裤和一双白板鞋,腿毛没有一星半点刮过的痕迹,罗兰向她夸赞这辆赛车时一低头就能看到那些拱起的小铜丝。杰姬听得很认真,心不在焉的是他。哪个大学?什么工程专业?他全没在意,弃之不顾。他并不在乎女人的聪明,可惜她是个聪明女人。他只在乎杰姬的后背,没有文胸凸起的痕迹,配上她的宽肩膀,王子般的短发,看起来好像个优雅的男孩。
杰姬看着他夺下第二名。嗣后她情绪很坏,坏得离谱,罗兰摘下她墨镜时被她红肿的双眼吓了一跳。“即使我没得第一名,也不用这么伤心吧?”杰姬噗嗤笑出声,笑容依旧满满诚意,除了眼睛像是死了一部分:“我真的很伤心,下次你一定要得冠军啊。”罗兰顿时一喜,看来晚上还有戏。
晚上他在床上躺着,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听见敲门声。她溜进来,罗兰先揽住她,给她个吻,她齿间满是薄荷的冰凉感,无形中添了一份距离,为了弥补他几乎舔到她的喉咙。杰姬舌头灵活地和他的纠缠在一起,同时按下他开灯的手。罗兰想,这样更像偷情,这样更好。在那两条丰壮的大腿之间,他会发现金属银色在微弱灯光下闪耀,看似无孔可入的位置强焊上一个环扣似的,具备足够的视觉冲击力。确切来说,它几乎像是一种毁坏,而不像一种装饰。一个拉环,用力拉扯一下,他就能像打开可乐罐一样打开杰姬的心。但它的存在又是杰姬已经被打开,被啜饮的证明。它在诱惑他:让我看看你算不算个男人。
但是,杰姬喜欢男人吗?
这个晚上罗兰是无暇考虑那么多的。第二天早上,他发现床单上有几滴粉红色的痕迹,还有散落的卷曲毛发。他坐着回味了一会儿,她皮肤上牛奶的香气,小腿比桃子还美味。她之前有试过男人吗?难道没有?会不会从他之后杰姬就开始喜欢男人,罗兰简直就是行走的女同性恋治疗剂啊。
现在那个拉环躺在他的床头,一开始罗兰是想留下来以备归还杰姬的。杰姬留在罗兰身边的种种小东西,这个是最贵的一个,大约三十磅。它躺在他的床上,不明所以地像掉下的痂,一块完全的残余物,球都好好地待在原位。罗兰极其费解:她留下这个干什么?
罗兰给杰姬发消息,打电话,石沉大海,通通没有回应,罗兰几乎觉得她死了。几乎肯定她是死了,因为从前她一个电话就来,堪称随叫随到。不是说他找她找得很频繁,毕竟他后面又有女友。杰姬是不是还和戴西在一起,罗兰更不清楚,但多亏了戴西,从戴西点赞列表里罗兰找到一个女生,这女生很少放照片,最新一张照片是她与杰姬的合照。杰姬在照片中头发似乎长了些许,深灰背心浅灰长裤黑色勃肯鞋,较之她平日的打扮算是女性化了。她没有at谁,没开评论,点赞的人里也没有杰姬。她也没有回复私信。罗兰保存了这张照片,留待恨戴西过分注重隐私时稀释一下恨意,即使戴西把所有关于杰姬的消息都转私人可见,杰姬终究是公开的,公共的,至少曾经如此。
他琢磨是不是杰姬留下这个钢环作为临别礼物,坠珥遗簪之一种。可惜钢环样式平凡——这个位置也戴不了什么别致样式——否则说不定可以借此找到穿孔师。三十磅的临别礼物,作为炮友来说已算深情厚谊,似乎可以感谢一下杰姬了。但他找到的第二种解释更有说服力:这个钢环被杰姬的身体排斥推出。重力导致压迫,而身体将穿孔识别为伤口,不断生长将这个环扣推向皮肤表面,直至它脱落。任何两性活动可能也推动了这个过程。不过柔韧而易于扩张的肉恐怕注定那个穿孔不是永久的。知道了这一点后罗兰就是不理解,他不理解杰姬为什么要忍受疼痛、漫长愈合期、尿道感染的危险,造就一个寿命短暂且外部不可见的穿孔。她喜欢疼痛吗?
“我喜欢做梦,但不代表我喜欢梦里的人。”杰姬笑着说。
她和罗兰并肩坐在长椅上,交换一瓶酒问对方问题,答不上来就要喝一杯,杯子很小,也就三瓶盖。杰姬喝得两颊一片蔷薇的潮红,目光都涣散了。罗兰喝得比她都多。
有几次杰姬留下来过夜,她非常不好动,非常好抱。但偶尔,她会开始说些什么,像她白天里那样语调平静,但语速飞快,抬高了声音,令罗兰毛骨悚然。他推醒杰姬,她就睁开眼睛,疑惑地盯着他,像认不出他是谁。她会翻个身再度入睡。她说的梦话含含糊糊,能听出很重的澳大利亚口音。他刻意和再度入睡的她隔开一段距离睡下,半个小时后他可能会醒,发现她又到了他怀里,他的鼻子埋进她后脑勺睡乱的卷发中。
“你觉得赛车的意义是什么?”杰姬问。
“我的整个人生都和它有关。轮到我了……”
“不不不,等一下。你说你的整个人生都和它有关,但那不是意义,那只是现状。”
罗兰看不出这两者有何区别。他的整个人生都和赛车有关,赛车就是这么重要,这就是赛车的意义。“赛车就是生活啊,生活对我有什么意义,它就有什么意义。”
“好吧,可能我是想问,失去了赛车,你的人生、你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
罗兰忍不住笑了:“怎么,是只有赛车手才能讨你的欢心吗?我的人生还会有别的东西,没什么是不可替代的,如果有一天我们死了,什么还不是都一样。”
杰姬挪开眼神,盯着他背后的树,路灯,夜空,“非常健康。”
“那轮到我了——”罗兰想问点私人的,但他克制住了自己。他甚至都不知道杰姬和戴西是否还在一起,戴西是否知情同意。这都是没必要知道的事情,别人的美色肉体是可猎获的目标,仅此而已。他很享受之前的轻松写意,可现在那段时间已经过去了。他打算航行回已知的水域,最浅的水域:“——你会在这里吻我多久?”
杰姬嘴嘟成牛轭:“你可以自己来试一下。”
他们咯咯直笑,抖个不住,路人脚步声响起时才慌张逃窜,漏了一个杯子没拿,罗兰脱下自己的外套裹住杰姬光裸的双臂,两人逃回罗兰的住处,戴西的朋友那一任已经彻底分手,杰姬可以在此充分发挥,这是他们的甜蜜时刻。
“如果你再骚扰我我会考虑起诉。”戴西的声音平静镇定。
努力终于有了回报,罗兰喜不自胜。他绕到走廊拐角:“听着,我只想知道杰姬在哪儿。她不回消息,好像人间蒸发了。我很担心,我只想了解情况。如果你告诉我她的联系方式,我保证再也不来烦你。”
电话那头戴西沉吟片刻。“她没有人间蒸发,她很好。”
罗兰抢问道:“你们还在一起吗?”
戴西的声音中夹杂些许怒气:“在一起与否,这都不关你的事。但我可以告诉你,没有,我们早分手了。”
罗兰突然呼吸都轻松了些,尽管她接下去又说:“没必要假装你关心,事后献殷勤。如果你想知道,你早就知道了。”
反驳是他的肌肉反应,虽说他立刻就后悔了:“我关心,好吗?是她,还有你,一直不回复我。而且既然你已经和她分手,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是她同意的,有什么问题?”
“所以离开你也是她的选择。你为什么纠缠?”
罗兰想说,因为不公平,凭什么要为她同意的事情而惩罚他?她不高兴,那她可以走啊,可以拒绝啊。他忍住了没说,因为确实,她走了。他转而恳求道:“对不起,戴西,是我太着急了。我只是想知道……她的想法。或者道歉。(电话那头戴西收不住地嗤笑。)我尊重她的选择,但我也希望沟通。她不能就这么把我扔在一边。”
“你只是在为你自己考虑,从来没有为她想过。你对她的心理状态一点帮助都没有。”
“我不知道啊!”罗兰抓狂。“杰姬她没跟我说过任何事。你觉得如果我知道我会视而不见吗?她什么都不肯跟我说,我们操了那么久,操她的她像个陌生人一样……对不起。”
“有些时候事情就是这样。”戴西冷冷地说,“我觉得你用邪恶引诱了她,把她从我这里夺走了。可能你确实没错,只是她先天或后天对你身上的某些特质极其不耐受。但我不会给你她的联系方式的,这不是在惩罚你,这只是在为她做点好事。我也请你为她做点好事吧。”
她挂断了电话。罗兰咬住嘴唇。他在心里说:
如果一个人总能激发出我身上最坏的一面,那要怪她,不能怪我。
奥地利赛,埃米利安寸土不让,在刹车区变线,两车碰撞,彻底毁掉了罗兰的比赛。他的新女友不在这里,挺不错,他没有应付女人的心情。
还是像往常那样,一个电话杰姬就赶来。她身上有他的颜色,一条圆领吊带裙,粉底子,整齐密集的橙色椰树织花,橙色镶边,一双牛仔靴,这是应了他的请求,他给她买的。杰姬没说什么安慰的话,只是和他拥抱在一起。他竟然流泪了,并非因为比赛,而是因为她抱得很紧,仿佛自己对她很重要。
杰姬不应该那么说的:“今晚你可以在我身上做一切你想做的事。”
罗兰在杰姬身上想过太多事了,有的简直是犯罪。他嘴里发干,犹豫着问:“我可以扇你耳光吗?”
杰姬抬起一边嘴角:“可以,当然了。”
他打了她的脸,一边是对称的五条指痕,白皙的脸肉一红肿就分外显眼。头偏过去后杰姬又转过头来,和之前的他一样眼含泪水。“甜心,”罗兰第一次这么称呼她,“你这样看起来……真像个妓女。”她的脸肌肉抽动,他紧盯着她,仿佛要透过皮肤看到她神经上的电流。
这其实很合理,罗兰想,他是不是早就疑心过了,她不就是那种对羞辱和疼痛反应良好的人吗?他真幸运,找到了一个这么下流的女人。除了耳光外做点别的什么也无所谓,反正她享受,对吧?他的脑海中突地一道白光闪过,豁然开朗了:今晚她明知他心情不好还要来,是杰姬引诱他这么对待她的。
罗兰不会说谎,杰姬对羞辱与疼痛都反应良好。他会揪住她的短发,让她把膝盖跪到淤青。他会啐一口唾沫到她的胸脯上,有一次他直接唾了她的脸,看着唾液慢慢滑下耳畔。他会用脚踩住她的头,时刻当心不要踩得太重,但总之他是踩在她香喷喷的头发上,像踩一条小地毯,把她的脑袋踩得在他脚掌下滚动。相比之下掐脖子不算什么了,尽管他的掐脖子更像是抚摸,抚摸她的动脉静脉,手指轻弹如挑线。每一次,每一次,杰姬茫然的眼神让罗兰感到无比的爱怜。
问题是,不是罗兰塑造了杰姬,而是杰姬塑造了他。她任由他蹂躏,他女友怎么能与之相比?有一个问题就会牵扯无穷的问题,如果他没有女友,那么也许羞辱就不复为羞辱,他即使重复上万遍“婊子、小三、妓女、破坏家庭的人、妾、任主人使用的女奴、骨肉皮、傻乎乎的女粉丝、被我纠正的女同性恋”,也无法给杰姬她想要的。而如果他了解她,如果他知道了她的过去、她的父母、她的兄弟姐妹、她的大学生活、她那天为什么哭泣、她心中所想、她能否回归正常,那么他恐怕也不再能这样对她。那么结局如何?她会变成他的下一任女友,再被他抛弃。他相信那不是她想要的。他更相信自己真没想这么多,她因不完美而成为个完美的女孩。
现在又有了一个问题:完美之后,其余所有的一切,就正式成为“不完美”了。不完美包括很多,比如赛季末派对,他的女友来了而她没来。比如往前几站,他把杰姬拉到厕所里,她想给予的多于他想要的,她愿意用她白嫩得像生鱼肉的皮肤去贴千人踩万人踏的肮脏地面,不远处就是纸团摇摇欲坠的垃圾桶,马桶里还飘着烟头。
罗兰数秒的沉默换来了她抬起眉毛,睁大眼睛望着他:“为什么不说点什么?肮脏,没有羞耻心,淫荡,下贱。”
罗兰为那几个形容词颤抖了一下。是的,他对她说过这些词。可是他没有要求过这些!“我不明白。这是外面,杰姬,我不想让你展览皮肤。”
她歪头问道:“为什么?皮肤就行了。和这个世界的屏障有这个也就够了。”
确实,她的皮肤甚至都没有泛红。但罗兰没有兴致,她只能屈服。在车上他把穿着脏衣服的她搂在怀里,过了一段隧道,黑暗中杰姬轻声问:“明年你会成为世界冠军吗?”
“大概。”
“嗯,好车,好车手。”她疲惫地说,“我小时候很想开车……现在我觉得造车也不错。真的,如果可以,我希望我是观众,是裁判,是解说,是车手,是策略组,是工程师。”
“是wag?”罗兰试探道。
她笑了,嘴唇平平的微笑,眯起眼睛。“你真可爱。”
“不,你才可爱呢。”他得意洋洋地说。
她回去后在浴室待了一个多小时,带着擦洗得出现血丝的皮肤出现,事后吞服避孕药。她不再跟他联系是之后的事。
澳大利亚的雨中罗兰旗开得胜,有了一个好的开始。如果杰姬真的回到了在澳大利亚的家,她一定能看到他的胜利,想到这个更添他的兴奋。也许她撑着把伞在湿冷的街头走,雨水擦掠她的脚踝,打在她张开的手心,满手的雨像满手的跳跳糖般甜美,他的胜利却会在她的喉头留下苦涩。采访时他说:“这只是第一场比赛,下个周末我们还要继续这样的表现。”他心里想,好车,好车手,不管你想强调的是哪一个,我不是都在你的家乡赢了吗?我赢了你。
但他最后还是没忍住给布拉德打了个电话,把关于杰姬的事告诉了他。说到后面罗兰把头埋进枕头里,让泪水肆意流淌。“我以为她是个sub,”他含糊地说,这是对他们之间破事的委婉说法,“但是我不知道。”
“……哥们,信息量太大,你得让我缓缓。”
“你见过她的……”
“我知道!就是那个打扮得很随便的女孩。她的名字很好记,我只是说,你的感情生活有点复杂。”布拉德喃喃自语,“我看见她不是你平时的类型,就知道她会是个麻烦。”
“我想见她,”他每说出一句话,就感觉喉咙里飘出火山灰,呼吸渐趋轻松,“我每天都在想她。”
“但你知道吗,我觉得她不一定那么想……你们俩的喜好有什么问题都无所谓,我只是觉得,听你说来,她太不关注情感了。”
“别这么说好吗?!”他用力锤了下枕头,以此压制住心脏中忽闪一下鸟翼拍打般的疼痛。“可能只是我当初没在意而已。”
布拉德沉默片刻,说:“如果你这么说的话。”
朋友的安慰让罗兰感觉好多了,挂断电话的时候他不再有那种仿佛溺水一般汹涌澎湃的情感压力。他又找出杰姬的照片,她像往常一样对他露出那个微笑。罗兰摩挲着手机屏幕,杰姬的脸肉肉的,捏起来手感很好,虽然她总是推开他的手。她跪在他脚边的时候他也去捏她的脸,她险些咬到他,他们俩为这件事笑作一团,已经没了在彼此身上取乐的兴致,爬上床抱成两束缠绕的水草。那时候杰姬看起来全无心事。他真的能看穿她的心墙吗?或者说,她真的愿意为了他透明一点点吗?
合影的另一个人没有回复罗兰的私信。戴西没有再打来。在同一片土地上,罗兰觉得自己离杰姬格外的近,真奇怪,明明之前还有过肌肤相亲的时刻。
不过他依然相信会好的,不知为何,尽管希望之火越来越暗淡,他心中一定能找到杰姬的信念却越来越炽烈。也许她离开只是她想要离开,他还不知道要如何对待她,他根本不知道她希望自己被如何对待,但什么都没关系的,他相信自己能够满足。想公开吗,想被粗暴对待,想被宝爱地拥住,宝贝甜心,亲爱的人,我们都有自己很强大的错觉。
fin.
※绝命社畜写3k字都要写一星期……
※擅自描写了瑟伯林的风景,如有出入请以官方描述为准。以及谢谢雷古勒斯和小雫,OOC都属于我(磕头
从酒店的床上醒来,意识会首先拾起窗外的海浪声。
这往往使她想起昨晚又没关窗。浪涛卷起忽远忽近的噪音,不知是楼栋里的旅客起了纠纷,还是楼外工人们照常的大嗓门。这时,意识已完全明晰,她不得不坐起身,一口气扒开紧黏皮肤的厚被褥,像撕下一张湿透的创可贴——扑通!什么东西应声落了地。她叹气,看也不看,便上半身侧倒下去,艰难地刨到了那个东西——自己的手机。
能自由落体在地毯上是它的运气。她悻悻地想。
关掉看了一半的电影,手机显示现在是上午十点半。3月9日,上午十点半。一个平平无奇的日期。她翻身下床,决定去冲掉积攒了一整夜的汗渍;对于刚熄灭却又陡然亮起的屏幕上的消息,选择暂时不予理会。
收拾妥当,森野深铃挎着贴身小包出了门。快到十一点了,酒店的电梯里陆续挤进各色各样的人。无奈身高有限,她被一层层的停靠挤到了边角,只能侧着脸,试图在体味与聊天交织的电梯中抓住一丝氧气。
所幸人堆在二三楼时终于有所分流,她跨出电梯,路过前台,耳畔掠过一句快活的问候——“Have a nice day!”——并一个激灵,下意识朝对方弯腰,直起身来只发现那位满面笑容的女服务员根本没有看她,而是正在接待新旅客。
她抓紧了挎包带。
将近十一点,港口区飘荡着海腥味。对直走,穿过仪仗广场,中心喷泉不知疲倦地抚慰行人匆匆的步履。相比于故乡小镇,瑟伯林的绿化难免显得稀疏。这样开阔的地方,至少应该像纽约那样拥有属于自己的荫蔽——又或许,它已被那栋气派的警察总部大楼握住了庇护的权柄?她不理解。她只觉得每次走在黑白分明的地砖上,都有种被当作国际象棋里的棋子的感觉。
她总是如此多心。
谁让这条通往目的地的路漫长得难以准确丈量?跨越广场还不够,还要找到那家外装粗犷的枪械店“熊常驻”……不,她不买枪。不论是因为故乡的禁令,还是考虑到接下来的打算,她都不需要(也把握不了)火力过猛的武器。隐约可见那藏在落地窗后的棕熊标本,深铃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左手边:木栅栏划分出一片方正区域,修剪齐整的草坪向后蔓延开去。当中唯有一条直路,通向深处微掩的拱门。向上望去,这扇拱门属于一栋两层楼高的建筑,黑瓦白壁,十字高耸,静静地拥抱每一个走上前来的人——
只要你是祂的信徒。
可惜,她并不是。
今天既不是礼拜日,也没有举办社区活动,上午十一点过,恩典教堂的正门前只有她。轻轻推开门,正对面的彩窗立刻铺下一段光,迎宾毯似的。此刻,能容纳上百人的礼拜堂里,唯有一个背影伫立在尽头的圣母像前。那背影听闻响动,转过身来,捕捉到蹑手蹑脚的女孩,微微一笑便转回身去,继续刚才的动作——仿佛她的进入并不比一只野生动物的误入更让人警惕——这令她安心。
找到靠后的座位,坐下,并不祈祷或忏悔,森野深铃呆呆地望着圣母像后的彩窗,很快便陷入了思维的漩涡。她到底想了些什么呢?在那道背影走近她,并向她打招呼后,实际上不怎么记得了。这并非要归咎于外人,因为她总是想得很多,思考加剧了负担,所以需要强迫自己选择性地遗忘。目光重新聚焦,她看向朝自己搭话的人——不需要特意分辨也看得出,这是一名白人男性,身材高大,四肢修长。身上的深色长衣融不进瑟伯林的游客群里,但在“教堂”这个特殊的场所也有“牧师服”这样专门的叫法。
深铃微微并拢双腿,点点头道:
“您好……牧师先生。”
雷古勒斯·纳博科夫。她记得他的名字。只是有些为难舌头了,所以她只会称呼“牧师先生”。
接着,这位牧师发表了一段不短的讲话,着实有些难为一个刚发完呆的日本游客,于是话到半途又从衣兜里掏出了手机,点点划划半天却不见下一步,其间深铃也终于发觉他想做什么,赶紧掏出自己的手机,点开翻译应用,将话筒那端递了过去。
雷古勒斯有些难为情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都这个年纪了还适应不了电子产品,实在是个赶不上潮流的牧师。我刚才是想说,今天你似乎来得迟了一些——哦,不,请不要误会,我不是批评,而是再过一会儿,我们将组织社区的‘午餐日’。社区里住着许多不同种族的居民,森野小姐若是方便参加的话,可以品尝到不同文化的美食。请问意下如何呢?”
深铃听完,摇摇头道:“谢谢您的好意,牧师先生。”
“我知道或许会有些吵闹,但大家都是好人。你已经连续到访了三天,我想,可能一位游客会更喜欢餐桌上的交流而非教堂里的沉寂……”
“谢谢您。”
她依旧摇头。
“好吧。”男性放弃了,如同他前天放弃劝说她入教一样,不算太干脆,当然也不算太烦人。他苦笑着请她原谅他的执着,因为她的年纪与社区里的孩子们相仿,而那些孩子们多多少少都抱有难以启齿的烦恼——顿了顿,那双白种人特有的嫩绿的双眼盯着她,几秒后,他才接着说:“不过你看起来不像有‘烦恼’,更像是正面临一个……重大的抉择?不好意思,我的职业病犯了,如果有冒犯的话,请当我没有说过吧。”
森野深铃再次摇头。
愿主保佑你。
牧师的道别随身影一同淡去。在短暂无人的礼拜堂里,她重新望向头颅微垂的圣母像。光影因时间而逐渐偏移,落在雕像脸上,像一迹无人发觉的泪。
倒也没有说错。她想。
待了将近一小时后,森野深铃离开了教堂。这里已远离闹市,尤其今天还是工作日,过了午饭点,街上鲜无人迹了。沿着导航应用的提示,她路过“熊常驻”,忍不住透过窗户稍稍打量了一下店内的装潢——如何才能把一头笨重的棕熊标本摆成那样凶神恶煞的姿态?她想不通——随即快步走向下一条街,再下一条街,直到来到“莱西酒庄”附近才站定。看见一辆辆跑车或驶离酒庄,或进入大门,街边的每一家店门口都幽寂得像在拒绝无关人士的进入,她才意识到自己走进了“富人区”。
好吧,前两天图新鲜,三餐都在酒店解决了,偶尔感受一下高档氛围也无妨。不过,考虑到现在的穿着,也许不太适合出入太高档的地方,深铃最后选择了一家这附近看上去最“亲民”的西餐厅。
挑了个最靠里面的座位入座,她拿起菜单,特意让服务员待会儿再过来,这样方便自己拿出手机用AI翻译菜名,于是,看着这本没有插图示意的菜单,她开始纠结到底要靠什么填一填自己吵得要死的胃。
那条松散的麻花辫正是在这样的时刻晃进了她的余光。
还以为是猫尾巴,深铃抬起头,正想这种地方居然也会有野猫,却撞上一双眯细的眼睛,吓得没拿稳菜单,“嗵”的一声掉了地。
赶紧趁服务员没发觉时弯腰捡起(顺便瞥见了这条“猫尾巴”所属的身体:一双看不清牌子的运动鞋,不太打理的浅灰色袜子边),直起身来,发现原来是个不认识的少女,深铃皱着眉头,想问她为什么要坐到这里来,是有什么事——
“你是日本人吧?”
又被“猫尾巴”抢去了话头。少女眯着眼睛,饶有兴味地盯着她,手掌撑着下巴,后背微微弓起。
尽管得克萨斯州地处美国中南部,而位于该州的瑟伯林更是坐落在南边,却也因为近年来的特定政策及配套设施而招揽了不少外国游客。光是在这两天里,她就已经在港口区听见了不少家乡话,想必随着日期的步步接近,瑟伯林还会接收不少同乡人——但是,这并不能构成这个少女不经允许与她同桌的理由。至少在深铃的记忆里,她们从未有过接触。
“您有事吗?”深铃反问。
如同两条平行线,彼此都没有得到答复。
少女的穿着十分普通,外穿针织衫,内搭衬衣,适合初春时节。哦……深铃突然有些懊恼。怎么能假定她就是游客呢?这么寻常的穿搭,根本不能排除是本地人的可能性。可是,若非游客,那少女挑在这个时间点做出的行动就更让人不解了。等等,又或者,她并不是“刚好”挑在这个时候,而是从更靠前的某个时间点起就在关注她,也就是跟踪……
仿佛看透了她的心思,少女笑眯眯地,打破了片刻的沉默:
“你身上有股味道。”
“味道?”
“我喜欢的味道。”
森野深铃是个普通人。
在短暂的十八年人生里,她曾无数次体会到且一次次加深了这个观点:自己只是个普通人。
因此,就像一个普通人那样,她狐疑地寻找自己身上是否有奇怪的“气味”,又在过程中对莫名不设防的自身感到后怕,并抬起头,想要寻求店内的帮助——
麻花辫却已不见影踪。
猫一样的蓬松“尾巴”抖落下最后一句话,眨眼间便消失在面前。当然,假如仔细倾听,或许能听见后厨传来几不可闻的咒骂——但深铃捏着菜单外壳,半张着嘴,好一会儿才想起被打断的正事,匆匆点了两个菜,打发走了服务员。
手机振动了一下。她划开锁屏,手指却点错了位置,眼看着跳转的聊天框里蹦出三条几十秒的语音消息,不由有些后悔为什么要解锁,只好拿出耳机,依次点开消息。
第一条。
“喂喂,小铃?起床了吗?今天要去哪里玩呀?记得多拍些照片,也别光拍风景,自拍几张嘛。你这个孩子呀,从小就内向。对了,我看今天瑟伯林的天气不太好,像要下雨的样子,出门要记得带伞啊。”
第二条。
“喂?小铃?还没有起床吗?妈妈今天晚上做了你最爱吃的什锦饭,味道相当不错呢。等你回来再给你做哦。瑟伯林怎么样,安全吗?好玩吗?别往太偏僻的地方去,容易遇上坏人。哦,对了,今天可能会下雨,出门一定要带伞啊。还有,你爸让我问你,回程的机票订了吗?我这里没收到扣款的短信,你一定要早点订啊,快到日子了,机票不好——”
第三条。
“哎哟,这个语音怎么就发出去了……”几声刺耳的响动后,慢条斯理的女声变成了低沉的男声,“怎么还没订机票?再过几天就是放榜的日子了,考得上考不上你都得回来再说!一个人在美国无依无靠有什么好的?别跟我说你想在那儿待到‘杀戮日’后,前两年日本这边闹得还不够,死的人还不够多吗?天知道咱们森野家为了这个破日子花了多少钱,还好和神社本厅签的合同款拨下来了,不然逃都没处逃——反正,不管玩没玩够都要在20号前回家,听见了没?!”
女人的唠叨。男人的催促。跨越十五个小时终究抵达。继而耳畔无声。
接着,洁白的餐盘被一道道呈上,精致的摆盘仿佛鲜活的艺术画。
颤抖的手指拿不起刀叉,只能将目光投向远方。落地窗外,浓黑的乌云沉沉地压了下来。而天气的变化与餐厅里的食客无关,没有人感受到风雨前的压迫,唯有轻快和缓的音乐在餐桌之间流淌。
你身上有股味道。我喜欢的味道。
“死”的味道。
森野深铃只觉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