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太阳。
1. ——致巴洛。 文:子夕。
像是在深海中独自沉沦,
他曾在无尽的黑暗与绝望中大声呐喊。
四下无人,没人能回应他。
病重的母亲伸出手用尽全身力气想在触碰一次他的脸颊。
应该是相当温暖的一双手吧。
至少在巴洛的印象里是这样的,但是冰冷的触感却将他拉回现实。
“巴洛啊....”
母亲张张口声音微弱,巴洛不敢喘气怕捕捉不到。
“你一个人...能生活吗?”
他不敢细想那句话的含义,巴洛翻尽家里可能有钱的地方不断摸索着,最后却连填饱肚子的钱都不够,他的脑内闪过一个念头:去抢。
他曾抢过一次,不得不说他倒是有这方面天赋,但是当他笑着交给母亲那袋钱的时候,母亲却哭了。
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哭的不能自我。
那大概是儿子的尊严吧。
巴洛尽量扯了一个还算好看的微笑,他从出生开始从未见过父亲,每次他问起,母亲也只是别过头不去看他,声音却仍旧温柔。
——“你爸爸他呀,还没赢过时间啊。”
他没在问下去,就连现在也是似懂非懂,根据母亲的描述,父亲很高,嘴角有一颗痣,那时父亲在巴洛的心中是无所不能的。
其他贫民窟的孩子却只会大声嘲笑着骂他是杂种。
似乎毫无关系一般的大声嘲笑着,
实际上,
倒也是毫无关系的吧。
他冲上去和他们打了起来,五岁的孩子承受不住过多的压力,那次回到家里是他与母亲第一次争吵。
“巴洛啊...你就听妈妈的话吧...”
母亲的话将他拉回现实,他转身跑出屋子顾不上身后母亲一遍遍的呼唤。
巴洛这个名字,他并不喜欢,
那是母亲无意中听到的有钱人家的孩子的名直接搬运到他身上。
巴洛快速跑着寻找着目标,他看到一个柔弱的大小姐准备下手,脑内却想起母亲的样子变得犹豫不决。
后来巴洛彻底放弃,他慌忙的跑药铺的老板面前,一遍遍的求着,他不能失去母亲,为此,他可以付出一切代价。
“求求你...救救我妈妈吧...”
“我什么都会做...”
他一遍遍的哀求只换来老板的白眼,他能听到还有少些的路人的嘲笑声,不断的刺痛着他的耳膜。
——神啊。
他低下头,
——那是永世沉沦的黑暗吗?
像是在深海中挣扎,他找不到可以呼吸的地方,连光都没有,本来抓住的一丝希望却又瞬间流逝。
——为什么我并不觉得死亡,是一种解脱啊。
巴洛无法思考任何事,他打架不强,几乎从未赢过,偶尔赢了不会开心,输了却会哭,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才能在短时间内弄到钱和药,他只有去抢却又不想让母亲失望。
四肢已麻木,恍惚之间他觉得有人拍了拍自己。
“小朋友。”
他回过头,打量面前戴墨镜的男人,看起来有些陌生,穿的不像是贫民窟的人,嘴角有一颗痣格外耀眼。
“你要的药,我有喔。”
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线,他终于能在深海中看到一丝光芒。
巴洛跟着他走到他所说的药房却拐到另一个胡同。
他回头想问问那个中年男人还有多久才到,
下一秒,却被刀贯穿了心脏。
“唉??”
他来不及反应,失血过多使他昏迷了过去。
最后他彻底放弃挣扎。
似是在梦里,他听到有人问自己。
“你狠...那个人吗?”
他还来不及回答,突然猛地坐起。
他摸了摸心脏的位置伤口消失了,也没有万分疼痛。
刚才发生的一切像是做梦,不过血是热的。
他快速跑回家,打开门时听不到母亲的咳嗽声。
“...妈妈??”他轻声问着没人能回应他,他又加大音量四处安静的可怕,巴洛上前去拍拍似乎熟睡的母亲,她却没能用手去回应他。
她已经失去生命的气息,巴洛突然想起刚才发生的那件事。
他悔恨的情感铺天盖地而来冲击着他的大脑,如果他没有相信那个人而是快点赶回家就不害母亲这么快的死亡。
巴洛不敢想颤抖的扑到母亲怀里失声大哭,往常他哭的时候母亲会温柔的揉揉他的头发,声音极其温柔:“巴洛呀,你还是笑着把。”
“谁让你是我的全部呢。”
从出生开始他的眼睛就与常人不同带着诡异的红,他曾问过母亲,母亲却笑笑:“那是英雄的颜色呀。”
不论他提出怎养的问题,母亲都会笑着回应他的一切。
可以后,怕是再也不能了。
巴洛抱紧母亲轻声哼着母亲常唱的那首歌,却因无法平静抽泣而全部走了音。
他哭的无法自我,眼泪顺着流到母亲安详的脸上,
就像,她也哭了一样。
2.
他突然想起那个声音,
“你恨,那个人吗??”
他仍然摇摇头抱紧母亲,是他的天真的错,不怪任何人。
他走出房间眼神空洞,顺着门口坐下抱住双膝,那瞬间他听不到任何声音,也没有任何知觉。
他摸了摸脸上曾因打仗留下的刀疤,拿起刀在上面又重划了一下,没有丝毫疼痛。
泪水和血液同时流下,他下意识的舔了舔,
连味觉都失去了。
“喂杂种。”
有个声音冲到自己而立,他还来不及抬头就被扔来的石头砸住头。
“这回真的是杂种了哈哈,连妈都没有了。”
那个声音大声嘲笑着,像是子弹穿透巴洛的耳膜,他的声音引来了更多与巴洛打过架的孩子,他们嘲笑着甚至忘了他们之中也有人没有母亲。
巴洛接受着时不时飞来的石子。
他没有丝毫反应,身上被石子擦的体无完肤,换做往日,他早就冲上去和他们打起来,但是他没有,他以为玩够了他们会见好就收,他要挺到那个时候,再跟母亲安静的待一会。
他不是杂种,他同那些有钱人家的孩子一样被母亲深爱着,他想反驳,
巴洛用尽力气张了张口。
“你们才是杂种!!”
他抬起头,那声音并不出自他口。
他寻找着说出这句话的人,目光锁定在挡在自己身前的孩子,
声音铿锵有力腿却在颤抖,大概是在害怕吧。
——神啊。
——你已经将我们抛弃了吗?
——那在这万劫不复的黑暗深处,从我们出生开始,就是错的吗?
“你又是哪里来的小杂种?”四处突然静下来,孩子们的头突然问起觉得好笑又干笑两声,有如同下令一般大声喊道:“连他一起打!!!”
他以为他们玩够就会走,事实证明他还是太天真,被人杀害也好现在也好,总是天真的一味的相信着别人,最后换来一次又一次的黑暗的自己。
真是蠢啊。
“真是蠢啊。”巴洛突然笑起来,他站起身来将挡在他身前的孩子护到身后冲上去和他们撕成一片。
他拿出刀将别的孩子都吓得落荒而逃,只有忘了逃跑的孩子王还呆呆的站在原地,巴洛骑到他身上将小刀扔在一旁,拎起他的领子对着左脸狠狠揍了一拳。
说是孩子王倒还是未满十岁的孩子,同样恐惧疼痛与死亡,他吓得哭了出来。
“第一,我不是杂种。”巴洛将他拎起靠近自己。
“第二,之前的事我当做没有发生,擦擦你的眼泪赶紧滚。”
他走下来走到那个孩子的身旁,因为刚才太过用力与情绪波动直接无力的坐到地上。
“身在这无尽的黑暗中的我们,能做到的,就只有挣扎吗?”
巴洛没有得到回答,他笑笑,换成是往日的他不会笑而是会皱起眉头,但他不能,他不能再将所有的情绪表现在脸上,他不能什么实话都说出去,是这万劫不复的人群教会了他这些道理,太天真只会葬送自己。
不过有些矛盾的,他面前的人能教他不愿承认的事就用尽力气去反击,他觉得有些温暖。
“我叫巴洛。”
他犹豫了一下对巴洛伸出手。
“..有栖川明一。”
巴洛将手递了上去。
他知道,那是他的太阳,无需时间辨认,打从第一眼就完全陷了进去。
会在他无尽的黑暗中透出一丝光明,将他的世界照亮。
End.
OOC。
慎點。
我真的不造我在寫啥。
磨了幾天沒力氣去糾自己的OOC問題了就這麼地吧。
全篇都是次月餅的故事,還有喝酒。
这次用了简体写正文,好看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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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唯恐……」
「Sweet heart,你在唱什么?」外头的人在门板上敲了两下,声音里带着点忍俊不禁,「虽然不忍心打断这么动听的声音,但你再不出来我们可没法开始宴会;有人已经迫不及待了。」
「……没、没什么!」被突然传来的催促声惊得手一抖,险些把衣领上的盘扣扯下来,不自觉地小声哼着歌的司柠茶连忙停下,对着门后的镜子又整理了遍繁复漂亮但非常、非常不便于行动的衣服,勉强确定没有穿错哪边之后,犹犹豫豫地拉开门扇。
随后,她被一双手直接拉入怀。
「果然美丽的华夏公主还是要配来自东方国度的羽衣。」勾起迷人的笑弧,哈维尔在她手背落下轻轻一吻,另只手揽上她的腰肢,「这位降临凡尘的仙女,小生能否有幸与您共进晚餐?」
「……老实说吧,你最近又跟大肖阿逸他们学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由失声笑出来,少女并指轻轻弹开凑到她前头的英俊面孔,跟着看见对面的人也换了身与平日迥异的服饰,中式风格的领口与袖边,金线盘龙爬在勾勒出流畅肌肉线条的暗红布料上探出鳞爪,与对方西方人的五官格格不入,却又意外地有某种魅力让人移不开眼。
挑高了眉,她忍不住也调笑两句,跟着对方的脚步一起走向他们面前的广场:「啧啧啧,没想到我们的美国队长穿这身也挺有模有样的,怎么样,有没有考虑啥时娶个中国媳妇坐一趟花轿?」
「如果有那个荣幸的话。」笑了声,男人似乎别有所指,但在对方说出下句话之前司柠茶已经脱出他的臂弯,小步跑向前头拉住了来不及躲闪的另个人。
「哇,诺诺这样穿不错看诶!」惊艳地上下打量着比她稍高一点的诺布,司柠茶忍不住伸手帮对方捞出被领子夹到衣服里头的马尾,然后被难得地穿着没有那么中性的大学生不悦地闪了下。
她也不以为意,只是笑笑地看着对方,「果然还是人靠衣装,以后也多穿穿别的呗?」
「……」
白了她一眼,被队友卢了半天、只能不情愿地换了身完全不合她风格唐服的诺布径直抽开手转头走开,顺手扯下颈侧那颗让她不适的釦子给脖子透透气。
实际上她最想做的是把这身衣服整个扯下来,再一口气塞到那几个硬是七手八脚给她套上这套又是花又是草、绣了一堆不知所以然图案的累赘马褂的人嘴里,并用力踩上两脚。
该死的到底是谁提出的「算算时间也该到中秋了,我们来赏月吧」!
又是谁嘴贱说的「既然要赏月,就都穿唐装过来吧」!
事实上不说他们在这个只有空荡荡广场跟一颗能闪瞎人的大光球的主神空间里到底是要赏些什么鬼,该符合这种中国传统节日的也不是满族马褂而是更飘逸、宽敞的襦裙广袖,但在一群假洋鬼子跟真洋鬼子的鼓譟下,莫名其妙就变成这副阵仗。
主神光球下摆起大圆桌,穿行在房间与广场中不断端出食物的男女皆换上不中不洋的对襟立领,不伦不类的搭配若是让执着于究竟哪种服饰才能代表古中国的人看到,又该是一场网络口水战。
——是说,他们也早就没有能够跟人在网上论战或是被拿来当议题的机会了。
从被拉进这个只有杀伐与求生的空间里,几乎时刻命悬一线、偶然才得喘息机会,思索的都是怎样才能生存、怎样才能生存得更好,这样的聚会大概也是为了放松神经,顺带找个由头缅怀他们不知道要奋斗多久才能回到的平缓时间。
这么一想,也多少能理解在提出中秋晚宴后便一致好评的其他人心思。
……但这不代表她想要配合这些愚蠢的行径,更不代表她是自愿要套上既不便于行动、又花俏得令人烦躁的衣服。
皱着眉又扯了下勒得肩颈、胸口跟手脚关节都不太舒服的修身服装,诺布一屁股在桌边坐下,顺手抄起筷子从放在她面前那盘切好的盐水鸭里挑了一块。
「……啧。」
咸死了。日主神。
「「「干杯——!」」」
当啷好几个清脆的玻璃碰撞声,十个杯子碰在一起、跟着又分开,将不同色泽的饮品分别倒入了持有者口中。
愉快地摇着杯子里剩余的冰块,一口气灌下大杯啤酒的哈维尔打了个嗝,环视了坐在圆桌周围的同伴:「这种时候来一杯可真是享受……可惜我们中有很多人似乎不喜欢这种放松的方式呢。」
「真搞不懂你们这些喜欢喝酒的人。」坐在他旁边的司柠茶摇摇头,啜了口可乐后放下杯子,拨动着自己碗里飘在蛋花跟米酒中间的糯米团,「我挺不喜欢酒精的味道……米酒还行,其他就免了。」
再隔壁的罗逸抛来一个笑,顺口接下话头:「我倒是不太讨厌啦,不过当医生也不能喝酒,不然上手术台的时候还醉醺醺就糟糕啰。」
转了筷子,像是随时随地都在背景开着小花的青年戳了一块红烧肉起来,放到邻座Sparrow的碗里,「小麻雀还没学会用筷子吗?」他笑笑地托着腮帮看着还在紧皱眉头跟那两根小木棍较劲的狙击手,思考了半秒不到,果断地又将那块肉夹起来,「啊——」
「……」
默默地盯了对方许久,俄罗斯人还是犹豫地将凑到嘴边的肉块给咬下去。
然后一直看着这边的陆仁把嘴里的饮料喷了出来。
「……好脏。」嫌恶地把椅子搬得离陆仁远了点,诺布掸着溅到她袖边的水渍,被青年投过来道歉以后翻了个白眼,继续专心攻克碗里的食物。
另一头,相邻而坐的肖重与Raincad像是相谈甚欢般又干掉两大扎啤酒,罪树面前的桌面已经叠了好几个散发龙舌兰香气的酒瓶,再旁边Moriar则慢条斯理地将一整只蹄髈给啃下去,然后才像想起什么般抬了头,环顾了眼摆得满满的圆桌。
「说起来,我们不是中秋晚宴吗?月饼呢?」
「啊,对哦,在这边。」
也是刚想起这回事的女性一拊掌,转身从座椅背后搬出好几个大盒子,「不说差点忘记了,都在这边,你们要甜的还是咸的?」
「甜的!」「咸的!」
有好几个声音同时响起来,跟着声音的主人对视了一眼,眼神里隐约电闪雷鸣。
「莲蓉、五仁、豆沙,好多种都有在里面哦,自己选吧。」忍不住笑起来,司柠茶把月饼盒递给旁边坐的人,然后依次顺着发下去,「不过还是先吃完饭再吃?混在一起好像有点奇怪。」
「你连奶粉跟泡面都能混在一起了,月饼算什么……」Raincad小声地吐槽从对方那边听来的旧事,跟着在哈维尔扫过去的目光里缩了缩脖子,吐着舌很快地从月饼盒里抓了一个便传给旁边的人。
他的对面,陆仁看也没看地摸了个月饼出来,盒子传到诺布手上时才发现上头写的是「陆仁」而不是「伍仁」。
呆了半晌,雇佣兵才缓慢地拆开包装袋,一口将那个「陆」字咬掉。
甜腻的人工合成糖精味道充斥了口腔。
他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吃上安稳的、与同伴一起的一顿饭,在现在的组成阵容之前所加入的那个队伍并不默契,其他人也没有能活到与他在主神空间共进晚餐,而更早之前,他所隶属的团体成员也已经都逝去了。
而现在,就连记忆里一直是冷淡表情的Sparrow也在他旁边露出放松的神色。
抬头看着正在笑闹的其他人,他微微扯动了嘴角,很快地将月饼啃完后寻找着能填充玻璃杯的饮品来冲淡那种发腻味道。
然后,一个瓶子被推到他手边。
什么都没说的诺布只是将装着橙汁的一升装塑料瓶往陆仁的方向拨了拨,连个解释的眼神或是话语都欠奉,推完瓶子以后就继续自己攻克海鲜盖饭跟蒸蛋的旅程。
突然生出点像是养了某种小动物很久、然后对方终于给一点回应般的感动,陆仁不由得暗自有些好笑,抓饮料瓶过来给自己满上一杯以后顺带往隔壁的杯子也倒上饮料,金色的液体中漂浮着一些水果纤维颗粒,似乎有某种奇妙的味道飘了一瞬,又很快消失了。
错觉吗?
他审视着外壁有水珠的玻璃杯片刻,左看右看都看不出什么特别,于是一饮而尽。
在终于有人发觉不对劲时,已经是有个人咚一声往桌面倒下去的时候了。
「他不是没喝酒吗?」原本以为是出了什么事而吓很大一跳的哈维尔急忙起身走过去、Sparrow把陆仁从汤碗里拉出来时,脸上沾满汤水的人已经连呼吸都带着酒气了,「怎么……」
扯了张纸帮对方擦脸,他看着青年左右两边的人寻求答案,Sparrow摇了摇头,而另一侧的诺布看都没看他们一眼,把自己杯里的饮料喝下去以后,两颊飘起可疑的潮红。
同样满脸疑惑的狙击手茫然地看着根本是醉得失去意识的邻座人,跟着他旁边突然有另一个身体倒下来,整个歪倒到他膝盖上的罗逸打了个嗝,眼神有点涣散地抬手去摸他的脸侧:「Sparrow,你有没有觉得有点……嗝,有点热……?」
「……」
无言地推开对方勾住他鬓角的手指,Sparrow试图把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扶起来,脸上也有了些热度的罗逸却非但没有配合,反而发出了异常的嘻嘻笑声,在他膝盖上蹭来蹭去、还飘出奇妙的小花,一整个就是不太正常。
试了几次都失败以后,他也只能任对方继续滚了。
「啊,我想起来了,这不是那个什么假装自己是橙汁的酒嘛!」同样也凑过来看这边异常的Raincad突然指着基本见底的塑料瓶叫起来,敲了下自己的手心,「前几天不是还说过这个很适合整人?没有酒精味道然后喝起来就是橙汁但是有度数啥的……」
所有人的视线一同扫向据说是罪魁祸首的瓶子,又齐齐看向就坐在那旁边的诺布,半空中好像浮现了一个箭头指向她写着「就是这个人干的!」。
而,沐浴在一堆目光里面的人还泰然自若地拿起那个只剩下一丁点橘黄色饮品的塑料瓶,将瓶盖扭开试图再给自己倒上一杯,发觉里头剩余的液体已经不足以倒到半满时,还不满地用力敲了两下瓶底才悻悻放下来。
「……还有多少人喝了这个?」
叹了口气,发觉少女也已经喝得有点醺然的哈维尔放弃追究责任,扫了下快被整桌人吃空的桌面——已经人事不省的陆仁跟开始胡言乱语的罗逸很明显,另几个一开始就有在喝酒的人对他摇头,剩下的就是——
「好热哦。」开始把衣扣解开、正准备脱掉上衣的女性。
一个箭步冲回去,感觉自己整个都开始头大的青年拦住对方想把自己直接脱到只剩内衣的行动,很快地将司柠茶领口扯好、扣回去,制止里头过度白皙的皮肤露出来:「亲爱的……虽然对于一个生理正常的男性来说会让人很想占便宜,但带着酒味的可就算了吧……」
「但是很热诶,你这个坏人……」已经开始口齿不清的少女咕哝了两声,突然像发现什么般一把抓住他的小臂、抱上,将有点热度的侧脸贴了上来,「呜啊,Javi身上好凉快……」
桌子另侧,灌下最后酒水的诺布突然站了起来,将所有人都又惊吓一下之后,径直拖了瘫在旁边椅子上的陆仁就往房间里走,还清醒的人都惊疑地看她,Sparrow似乎是想站起来制止,在被腿上的罗逸直接抱住以后行动无疾而终。
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却没有人敢真的上去阻止她,就那样看着给拽住领子的陆仁跟着前头的少女一道消失在房门后。
「……算了,我们还是收拾收拾吧。」
叹了口气,哈维尔突然有种脱力的感觉。
虽然整张桌子确实已经被他们吃得七七八八、是快要接近尾声没错,但没有想过会以这种方式收场,让人不由得有种微妙地扫兴的感觉。
但当转头看到黏在他身上发出吃吃笑声的女性时,他又突然觉得也并不是太差。
「还真是看到了有趣的东西啊……」伸手勾了下眼神有点迷离的司柠茶脸侧,哈维尔忍不住捏捏对方的脸颊,对方过了好一会儿才抬起视线看他,反应迟钝的样子让他不由失笑,而眨着大眼睛直勾勾盯住他的少女看了他半天,突然开口,是他之前听见对方在房里换衣时哼的同支小调。
「……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
飘出几近蚊吟的嘤咛,少女哼唱了两声后,像是意犹未尽般咂咂嘴,眼皮却疲惫地往下掉,「千里……Javi,中秋快……乐……」
最后一个气音挤出来时,她已经禁不住酒力,就这样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于是搂着她的青年也微笑起来。
蹲下身,他在少女眼角轻轻一吻。
「你也是,茶。」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洗了个热水澡,一切都好了许多,至少头脑中的兴奋感没有先前那么凝重了。
低头看了看不知道是被血迹还是颜料染红的泡沫,罗尔夫用力把顺带洗好的衬衫拧了一下,终于没有了红色的透明液体洒落在浴室中,将地板上那些颜色可怖的泡泡冲出了一个缺口。
“——”
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说什么但是又最终没有说出来。哎,谁又能猜到一个疯子到底在说什么呢?而且也不会有谁对风言风语有所顾及的吧?
由他出去溜达吧,穿好衣服把门打开,反正现在走廊上近乎一个人也没有。方才的祭祀场地上,多了的是一串……不对,是三串长长的血脚印,能够看得出来,其中的一条是被刻意踩出来的,而另外的两条应该是有谁来看望死者,在无意识的情况下仓促留下的。
雪地里的行走和血地里的行走最大的相同之处无疑在于都会给美妙的东西带来灾难性的破坏,可是幸而它们都是可以补救的;年轻的艺术家看着自己被破坏的艺术品,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从房间里拿出一块抹布和一个水桶,把那些狼藉给一个个擦掉。
这项工作没有耗费多长时间就被轻而易举地完成了,他哼着小曲打开了房间的门,然后将那些污水一股脑地倒进了马桶里,拍拍手就把桶扔一旁去了;刚刚光是要小心着不碰到血液和颜料就很费力了,他可不想现在去洗那个脏兮兮的桶,让自己新换上的衬衫沾上别的颜色。
那么接下来又有什么事情可以做呢?
看书或是画画?反正这里没有网络,手机也不在身旁——他出门的时候太紧张以至于把手机落在了家中的颜料箱里,更糟糕的是他已经忘记了自己有没有给朋友们和读者们留下出走的信息才出门,天知道他们有没有为自己的突然消失而担心,只要不被认为是有始无终地终结了这篇小说的连载就最好了。
这听起来像是他已经有十足的把握在这场杀人游戏中活下来才会惦记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可是确确实实地,在这场竞技变成杀人游戏之前,平常的他早就已经做好了要与目标同归于尽的准备。
死了之后就在天国或者地狱继续自己的艺术吧,大天使抑或是撒旦,不管是谁都好,只希望有个人能够青睐他的作品,让日子没有那么无聊。
最终开着小差打理起自己的颜料,在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罗尔夫一个不小心绊到了颜料山的一角,接着整个人就朝着大大小小的罐子和一旁的画架倒了下去——那声音和场面真的是很壮观,甚至还将他的手臂擦破了一点。
“好痛!”
肩膀上的旧伤被画架尖锐的一角戳到,高大却瘦弱的青年不由得咬紧了下唇,然而就在这缓和疼痛感的不合时宜的时间里,突然传来了谁在拼命敲门的声音。
门板发声的位置很低,这身高看起来,应该是幼小的少年抑或是少女吧?约莫是被方才的动静吸引过来的,那就完全没有对对方发火的必要了,是不是也可以稍微放松一下戒备呢?
支撑着站起身,罗尔夫去打开了房门。
“您好。”
他努力将视角向下移,看到的是一张颇为熟悉的面孔,几个小时前他们才刚刚见过:“您是……华尔茨先生的女朋友吧?又见面了呢。”
少女听见某个名字的时候明显地怔了一下,随后也顾不上打招呼,涨红了脸朝他吼道:“到底出什么事儿了,可以小声点吗?”
“打搅到您和您恋人的私人时光我很抱歉,刚刚只是不小心碰倒了画架,真的很抱歉。”
被吼了一顿的青年一时间也愣了愣,但他随即就换上了一副和善的面孔真心真意地道歉着。
“你——!”
少女不知为何在听见这话后更伤心了,她朝着地面狠狠地跺了一脚,眼眶里的泪水似乎下一秒就会流出来一样:“华尔茨他……已经……”
少有地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若不是这个时候广播刚好响起来,罗尔夫大概也会继续揣测一下这是不是对手的计谋吧?
“死亡名单播报:古渊、华尔茨、和一……”
换做平常的时候,他兴许会安静地上前去给少女一个拥抱,并且摸摸她的头,给她一杯冰柠檬水好好地让她冷静下来。只是现在,在他心里看到这场景的时候,莫名而突兀地涌上来了一阵恶心感。
没有别人您就生存不下去了吗?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他对着少女做了个嘴型,最后的理智强压着声带不让他把这伤人的话语好好地说出来,但他还是摆出了个戏谑的表情,随后说:“哎呀,是我戳到您痛处了吗?”
“真是……太过分了!我要成为最后活下来的那个人——为了哥哥和华尔茨,请你去死吧!”
仿佛是不这么怒意便无法停息下来,少女霎时间便掏出利刃朝着他刺去,却被他侧身躲过,并且狠狠地打偏了进攻的方向。
“啧。”
罗尔夫撇了撇嘴,开始一边躲避着少女的戳刺,一边思考要如何杀死面前这个娇小的生灵,不论是速度还是力量她都远远处在自己下方,一看平时就不是会轻易动手的人,所以基本上只要打飞她的刀刃,然后活活把她掐死一切就都结束了。不过从刚才开始,她就几乎没有怎么移动过身子,这是为什么呢?
他开始仔细地打量少女的身影,并毫不费力地注意到了对方大腿上可怖的伤口,那伤口明显是新的,粉嫩的肉质正被渗出来的鲜血浸透着,残忍的红顺着曲线一路向下流去,包裹在小腿上宛若丝带。
——再怎么样也不能和这种人战斗。
——不行,挑衅了自己的人,就必须要将他杀死。
两个选项浮现在了自己的脑海中,就像一个游戏。
完全没听少女还喊了什么,在决定好了的一瞬间,他将手伸向了那纤细的脖颈,狠狠地掐了一下,随即便将少女猛地甩出了门外,再粗暴地关上了阻隔自己和外界的那道铁板。
“这样的罪孽我可背负不起啊。”
任由对方在门外踢打吵闹,罗尔夫都只是把身子抵在门板上,将这句话重复了数次、并像是在忍耐什么,他渐渐地滑坐在地上,用脊背承受着那不痛不痒的冲击,直到少女闹累了,踢打的声音不再那么频繁地传来,他才站起身准备去收拾他房间里的东西。
“对不起!”
门外的少女突然又喊了一声,然后传来了奔跑离去的声音。听着那带上了鼻音的话语,约莫是哭着跑走了吧?
真是奇怪……分明该道歉的是我才对。
打开门后再去张望了两下,罗尔夫看着有了划痕的门面耸了耸肩:“女人真是可怕……唔!”
突然有谁从走廊的另一边跑来,并狠狠地撞在了自己身上。
“对不起!”
又是大声的道歉,不过这次明显是男人的声音,而且惊喜的,他在男人的眼中似乎看到了一抹惊恐的色彩。
那是转瞬即逝地,对他的评价吧?
罗尔夫想着,也没来得及应付,就看见男子慌慌张张地跑出了视野。
又有什么惊喜要发生了。
他抵在门上毫无顾忌地笑了起来,连路过的少女都只能尽量放轻了脚步从他身后蹿出去,唯有一个男子用武器的一端戳了戳他的肩膀。
“喂,你很吵啊。”
又一个猎物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