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稍,有點微妙的黃段子】
一
悠和到了寄席時,前座的表演正結束。他在一片叫好聲裡向身旁的觀眾道了聲晚上好,便坐了下來,四下卻又在此時噤了聲。只聽三味線弦響,小太鼓震得人耳一跳,各顯音色,末了又不失井然,一齊在一聲合響裏中斷。就是在這時,有個身著茶色羽織的男人上了臺。
悠和很少聽落語,只在閒時才會聽聽,但他也是能隱約從面相上看出哪個落語家會更受歡迎——有些人天生便長著滑稽的相貌,不需多少言語,便能靠著這份天賦的容貌逗人發笑;也有人雖然長相並不滑稽,眉眼唇齒間帶笑時卻有種令人一同笑起來的特征。眼前的男人約莫屬於後者。
“諸位晚上好,今天的天氣還真冷啊,雖說又冷又麻煩,但各位還是來了,既然如此,那就講個熱些的故事吧——”或許是已經有了前座暖場的關係,這話一出口便迎來觀眾的捧腹。悠和的注意力全然被這笑聲的中心所拽走了。男人隨意講著些看似無關緊要的閒談,卻越是讓悠和更為在意之後的故事了。過了會兒,在滿堂的笑聲裡,男人說著:“哎呀,這熱得很,我就把羽織脫下來啦,望各位不要見怪!”便將茶色的羽織脫了下來,又是陣哄笑。悠和卻見到男人拾起地板上的折扇。
——來了。悠和屏息凝神,注視起男人的一舉一動。頃刻折扇一開,又是一合,男人的神色卻已經起了變化,隨後,又是一轉,卻又成了另一人物。屋主嚴肅,下人卑怯,竊賊猥瑣,老者世故,游女艷麗,少女嬌俏,種種角色盡顯在一刻、一人、一語中。好像台上之人已經成了故事的一部分,又好像故事已經融入了台上之人——不,不是那樣,應當說是那說落語的男人化作了故事,而故事也成了男人。悠和已忘了自身的存在,似乎自己也與高座之下的數人成了那故事、舞台、長屋裡的一個物件,只偶爾對故事裡的人所作所為發出笑來,可那笑聲就好像一陣風聲似的,絕對變不了人物分毫。
正當悠和這麼想時,那臺上人卻又向著觀衆喊了聲,引來一陣笑意,悠和又是在這寄席裡的一位聽眾了。場子沸騰了起來,所有人悉心等著那落語家的一句話。又是數個聲音,數種語氣——明明都是那台上人清朗的男聲,卻能聽出其中微妙的不同。語言好像生出了風,穿過這寄席,在遙遠江戶的雪夜裡飛馳而過。或是帶來窗外寒風,或是攜去席間暖意,風聲呼嘯,火聲爆裂。所有聲音混雜著人聲的爭執,越發嘈噪,那爭吵聲最終響得滿堂都能聽見——
啪。
折扇甩在檯上。
台上的男人俯下身來,向著觀眾們鞠了一躬,隨後便起身離去。悠和只有滿滿地空虛感,無望地期許著男人或許還能將那戛然而止的故事說完,可真打已經來了。悠和小聲問起身邊的老人來:“剛才那位高座名是什麼?”
“嗷,他呀,是迷亭信樂。”老者笑笑,過了會兒又轉過頭去,注視起檯上的落語家了。
二
“……師父就說著‘你這樣不行、你那樣不行,’ 然後讓我把落語說得更親民點。哎,那老頭說什麼落語是說給人聽的,而不是說給木樁聽的。真是過分,我可沒把觀眾當木樁,而只是把自己當做講故事的人而已——可這老頭就是頑固地要命,還說什麼落語不是高雅的藝術,而是庶民的娛樂——他就這麼說呀!隨後叫我去茶館和發臭的大叔聊天,過了幾天又帶我去花街,說著什麼‘沾沾俗氣’,就讓我看不知道哪裡來的男人睡游女……誰想看啊!我這麼講著,就跳窗子逃跑啦。喏,你看,蒼海兄,我手臂上這瘀傷就是跳窗的時候一不小心撞到窗口傷到的。”
迷亭信樂說著,炫耀似的將手臂上的淤青給古董店的老闆看。秋葉蒼海只微微一笑,卻沒在接話。信樂也並不氣餒,轉而將注意力放到店鋪櫃子上的貨品上去了。過了會兒,信樂又開口道:“蒼海兄收捲軸嗎?”
“也收。”古董店的老闆翻閱著桌上的書籍,頭也不抬地答道。
“家父恰好有張美人圖,那種東西我欣賞不了,改日帶來吧?價錢無所謂,對不懂的人來說,玻璃球和寶石差不了多少,蒼海兄願意給多少就給多少吧。”
“講講看?”蒼海似乎來了興趣。信樂不由在心下叫好,卻還是做出如往常一般的笑臉來。
“是家父早年因為一些因緣際遇得來的東西,我想年代也並不久。”
蒼海問道:“是怎樣的捲軸?”
“是張美人圖,似乎挺有故事呢。”
啊。上鉤啦、上鉤啦。信樂在心中小聲叫著,看見蒼海兄完全來了興趣的臉,便會覺得有趣。或許是這位古董店的老闆很少表露出心情的緣故,看到他臉上表露出一點對自己講的故事感興趣的意思,就會令信樂感到滿足。
“傳聞倒是沒有多少,只是畫中所繪的女人被妖異做法,困在畫中,到了夜半便會從畫中走出來,求人救助。哎,不要用那樣的眼神看我呀,這可是真事,我小時候還見過那畫中美女呢——那美女身著一身白衣,一頭黑髮,好像仙子似的。我兒時半夜起來看見那美人圖,誤以為是家母,便一把抱住那女人,哭著鬧著叫她帶我去茅房,那女人似乎也有些原委,見到我便喊著‘兒啊、兒啊’,勒得我不能呼吸。等我再起來,家母說我夜裡起來著涼病了,要修養一陣才能好。我將這故事講給家父,家父便要把捲軸燒掉,好在家母百般相勸,才留了下來。後來我又聽經手過這美人圖的人講,才知道這東西的原委。原來那美人圖的主角是位年輕的太太,曾與先生育有一子,不知怎麼先生暴斃,孩子又失蹤,哭哭啼啼的美女便被妖異畫師畫了下來,沒多久後就自殺啦。大概是畫沾了妖異的靈氣,又浸了女人的怨氣,這就成了這種東西。”
“後來,怎麼樣了?”
信樂只是一時興起想了個故事的雛形,並沒有往下細想,隨後又滿口胡說了起來:“家母幾個月前死啦,家父硬要把這東西甩掉,我覺得可惜,就想把這圖轉手給別人。恰好想起來我還認識蒼海兄,就想不如把東西拿來蒼海兄這兒。”
蒼海聽後,帶著點歉意說道:“令堂之事,萬分抱歉。”
“謝謝蒼海兄,那我下次再將那東西帶來吧。這本冊子我要啦,多少錢?”
——又是幾句話過後,迷亭信樂將東西抱在懷裡,出了店門。市郊的道路被頭頂素銀色的月光潑灑出銀點,小道像蜿蜒的河流似的,通向看不見盡頭的遠處。天空被平鋪開來,隱約可見春日星光。信樂哼著囃子的曲調,過了會兒又因路過的貓駐足在路邊。他彎下腰去,逗弄著貓兒,隨後用指尖撫弄貓兒毛茸茸的脖頸。
認識城郊的古董店萬川閣的老闆秋葉蒼海,不過是幾個月前的事。可信樂被對方那種奇特的氣質所吸引,忍不住想過來多看看那個性的主人幾次。來的次數多了,也就成了別人口中的熟客。
“貓兒,貓兒,蒼海兄真是有股讓人覺得腳踏實地的仙氣在,你說是不是?”隨口逗弄著貓,信樂苦笑了起來。要說蒼海給他的感覺是仙氣也不盡然,但是沉穩這個詞總令他聯想到畫作上武士的鎧甲,有些令人透不過氣,可蒼海並沒有給他這樣的感受。這大概就該稱之為迷戀吧。信樂想著,卻被手邊的貓兒來了一爪。
三
春花輕輕捏了捏自己的小指,好提醒自己不被過長的和服下擺影響,要向著客人露出笑來。做新造已有了段日子,按理說早該習慣這樣的工作,可春花卻還是忍受不了。店長藥師寺先生似乎是察覺出這種情緒,曾囑咐過她要小心些,但也被春花陪笑過去了。若是當時拒絕做下去就好了。春花長歎口氣,卻看到對坐的男人將臉撐在矮桌上,不知注視著哪裡出神。
春花只覺得尷尬,又想到自己既然已是新造,就得好好做些事情。這麼想著便做出游女的嫵媚來,輕聲問那著紋服的男人:“先生,您?”
“我是迷亭信樂,你叫什麼名字?幾歲啦?”似是突然被聲音驚動、這才明白過來對面坐著個人,男人從矮桌上支起身子,注視起春花來。
“我叫春花,今年十六歲……”每每提起自己這花名,春花只覺得羞愧。若是能取個更為華麗些的名字倒也好,可現在這名字聽起來有幾分滑稽。自己這麼報上名字,對方卻好像來了興趣,端坐起身體。
“是好名字,”信樂評價道,“聽起來好記,就是好名字啦,你看信樂這名字就很難記吧?若是有可能,我還想叫自己三三呢,可名字一旦定下來就再難改啦。”
“是……”春花雖不盡同意,心情卻好了起來。
“啊,正好,說了這麼多有些口渴,你能不能幫我倒杯茶水?”
春花聽到這要求,便提起和服的下擺去準備茶水了。她將熱水倒入壺中,再濾去茶渣,等到春花聞到那壺中茶水的香氣時,把茶杯湛滿,小跑著將茶水遞給對方,卻又被和服下擺絆倒了,頃刻間,滾燙的茶水灑在男人的紋服上。
“這……這……萬分抱歉……”春花支支吾吾地道著歉,只意識到自己闖禍了。對方呆滯了一會兒,卻笑了起來,大聲說了句:“啊!”
“什麼事……信樂先生?”
“你有沒有燈籠?隨我出去下吧?”信樂說著,站起身,示意春花跟著他出去走走。春花心下迷惑著對方的意思,到了前廊,卻聽到信樂對妓館的老闆說了聲:“放心,我不會不付贖金就帶著人跑的,只是帶她去趟河邊。”
春花更為好奇起對方要做的事情了,胡思亂想的功夫已經隨著信樂一起到了河邊。正是春季,雖不及冬日凍得人發麻,卻還是寒峭。信樂叫她把燈籠提起來,她便照做。微弱的光投到河面上,能看見被打濕的落櫻漂浮著,時不時又有新花瓣掉下去。信樂先生站在燈籠旁,脫了紋衣,又要寬衣解帶。
春花冷笑著——說是要出去看看河邊,原來也是要做這事情。可就當她這麼想時,卻聽撲通一聲。只見男人光著膀子跳到了水裡,過了會兒又游起泳來了。
“幫我把燈籠舉得高些吧!謝啦!春花!”
莫名其妙。春花想著,可又覺得臉上發燙了。對方還是要求她提著燈籠,卻又不做任何事。這又是為什麼,是憐憫嗎?若是這樣,那還是做那事情……她畢竟是游女,做那事情也無甚不可。決定了,等那男人上岸,她就問問……
一刻後,信樂披著衣服,邊念叨著好冷好冷,邊隨著春花進了妓館。等進了房間,春花便放下燈籠,問道:“您不雲雨嗎?”
“啊?什麼?我聽不清楚……”
“雲雨,您來這兒總是要做這事情的吧。”
“哎呀……這……這個嘛,其實實不相瞞,我對你是沒有那樣的打算的……”信樂摸著下巴,欲言又止,正要再開口,卻又被春花打斷。
“您這是在憐憫我做這行嗎?”
“……不不不,絕不是,游女和演員、落語家一樣,都是帶給人們歡笑與流連的人!我只是看到你的面孔,便想起家中的妹妹,於是便沒了那方面的慾望……那孩子身體不大好,但對我很親,在一年前……走了,我看到你的臉,又想起那孩子,於是便想多和你聊聊……”
春花聽完這理由,只有滿腹的愧疚,再接下來也不好要求對方做什麼了,只徹夜聊天。等這位客人走了,她便去找太夫姐姐。等她進了房間,才發現太夫房中的美人圖不知何時已經撤掉了。
“姐姐,你掛在墻上的那張畫呢?”
“貴客說是不喜歡,我便轉手給個認識的人了。”
“這樣……我今天遇見個可奇怪的客人嘞,竟然什麼事都沒做就離開了,還說什麼我像他妹妹……那人的名字也很奇怪,叫……什麼亭信樂吧?”春花努力回憶對方的姓氏,卻又記不清楚。太夫原本叼著煙管,聽到這話,險些將煙管抖到地上。
“哦,那位……他多半是天閹,又或陽痿吧。”
“是這樣嗎?”春花疑惑道。
“男人有這方面的問題,多半都不會承認吧,這也是情理之中。我見過他師父幾次,只說是帶他過來看看人世百態,也不知道哪句是真的……”
太夫又講了些趣事,春花便很快將那客人的事情拋在腦後了,她為太夫湛上一杯茶,悉心坐在矮桌旁聽了起來。
【感謝遊貓太太借我設定,并把姑娘給我(……)同樣感謝黑月太太讓我乘坐她的海上大輪船(……)】
【解釋一下,寄席≈傳統藝術劇場,囃子就是表演落語時的配樂,而落語家分為前座、二目、真打三等。】
【比較重要的事情↓
沒有陽○!也沒有天○!……那個是花魁姐姐自己的臆測,而且花魁姐姐也沒有完全說實話啦。】
*对http://elfartworld.com/works/91071/和http://elfartworld.com/works/91180/的部分剧情补足
*并非不想让实笃变强,只是有本文和另外一个还没有提及的原因,之后慢慢填坑继续说。
深夜的研究院依然有人忙碌着。走廊尽头的一个小房间内传出一阵嘈杂的打斗声,几分钟后又归于平静。
房间内三名军人死死按住的,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她的右手——如果说那依然能被看作是手的话——只剩下白骨却依然能挥舞着攻击别人。
月岛梓赶来的时候少女还在奋力挣扎,并且发出令人不悦的咯咯声。军人们的脸上、手臂上都有着不同程度的伤口。趁着身体还未彻底妖化变为骨骼的时机,月岛给她扎了一针安定药物。
少女渐渐失去了力气,眼睛中却再度聚集起了普通人类的神采。
“梓姐姐,我是不是又失控了……”
月岛听到她恢复了理智,向门口正要离开的军人们表示了感谢后匆匆回到床前。
“没事了……结羽。”
“对不起……”结羽轻声呢喃着陷入了沉睡。
该说对不起的,是自己才对啊。她无法告诉少女失控的事实。况且这一切全都是SPST——或者说,自己所造成的。
「实验体编号 31
姓名 结羽
年龄 15
半妖种族 狂骨」
月岛坐在结羽床边的椅子上,借着一盏旧台灯的昏暗光线,一边记录着今天的情况,一边习惯性地哼起了摇篮曲,小时候爸爸和由美姨姨经常给自己唱的温柔的歌曲。
结羽的第一次实验很成功,超过以往任何一名人造狂骨半妖的强大的力量和未明显出现的缺陷令大家都高兴了一阵子。
因此在第二次实验中决定直接提升妖化等级。大约实验结束一周后,结羽开始无法自如地将骨骼化的身体恢复原样。
而在第三次实验后,右手骨化之后再也没能恢复,成为了永久的白骨状态。结羽的精神也随之越来越容易波动,狂躁状态时周围的人都会感受到从骨头深处传出的令人陷入疯狂的躁动。从那时起,在结羽还能保持自我清醒的夜晚,月岛便会陪着她,唱着摇篮曲直至她入睡。
实验数据的采集都详尽地记录了下来,任何新药物的人体实验,都小心翼翼地进行着。然而结羽依然没有起色。
生存率。
生存率。
生存率。
这个词语在月岛的脑内盘旋,呼啸,她不得不集中精神应对老师那些新药产生的副作用。
人造兵器的第一信条,强大。降低为此付出的代价——不论是SPST还是实验体的——是月岛梓进入SPST以来一直在做的课题。泉清里教授在创造强大和出色的人造半妖上有着毋庸置疑的出色能力,然而几乎所有的实验体都无法承受这种强大的代价。
研究不会停止,已经死去的实验体留下的资料都彷如珍宝一般。她细究,探寻,不断克服令人体崩溃的副作用和致命性的缺陷,生存率三个字就是一把悬在她颈上的刀。
她不知道自己希望结羽继续活下去,还是早一点结束痛苦,数据和报告分明告诉她这样的一天终将到来——从研究进度上来说她很难挺到有成果的时候。这一天也的确很快就到来了。
这只是大量实验体中的一个,但她也曾经真实地欢笑过,真实地痛苦过。短短一生所携带的重量在生命力消散的时候,转而压到了月岛的心上。
泉教授已经吃完了照例的猪排饭。出门前不忘关照月岛一定要多补充水分。
她轻轻抚摸着白布下露出的纤细的桡骨与尺骨,仿佛一用力就会如细沙般散落。曲调熟悉的摇篮曲在房间内轻轻哼起,一如往常。
字数3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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侏儒是很喜爱旅行的。
在奥列格很小的时候,他的父母在某日突然做出了“要去旅行”的决定。
他们用一个小时收拾好了行李,风风火火地就出发了,临走之前叮嘱奥列格:“好好照顾自己哦——”
然后他们就三十多年都没回来。
偶尔会有认识的侏儒长辈带回来消息——“我在邻城见到米克哈伊·尤里西斯普列斯昆·阿列克谢诺维奇……和柳德米拉·斯维尔德·洛夫斯克耶维奇……他们俩了!”才让人知道他们还是有在好好活着的。
三十多年的岁月对侏儒来说并不算长,只是刚刚好够一个充满好奇心的小孩子长到成年,然后开始和他的父母一样随着心意到处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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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梦妖关上了门。奥列格费了一番功夫从房间的角落找到了那颗蛋——在刚才打斗的最后它从桌下滚了出去,一直滚到了窗边,幸好依然完好无缺。
莎拉坐在重新被摆好的桌子旁,垂着头,双手不自觉地拧着自己的衣角。
艾丽西亚坐在旁边的凳子上,身体微微前倾,小狼崽窝在她的腿旁:“刚才那个又要来了吗?”
“是的……因为松鸟刚才又叫过了……”莎拉转头去看厅里的窗户,又向着房间的后方张望。
“怎么了?”奥列格也被她带得有些紧张,“它还会从房子的其他方向来吗?”
“有时候会……所以我也不知道它会从哪里来……”
“这好办,我们有六个人,分配一下战力分别看守就是了。”半梦妖插话道,他问阿伦德尔借了纸和笔,把莎拉家的平面图画了下来,然后在纸的边缘画了几个简笔画,奥列格凑过去看,一下子就认出了这些简笔画代表的是小队的各位成员。
“两根呆毛”是奥列格,“一顶帽子”是阿伦德尔,“两把交叉短剑”是叙泽特,“一把剑”是瑞贝利安,“Q版的狼耳少女头像”是艾丽西亚,“一只鸟”则代表了半梦妖自己。
因为之前口无遮拦的事情让奥列格对半梦妖留下了“这家伙有点莽撞”的印象,所以在看到他井井有条地分配了大家的位置之后,奥列格不由得惊讶地发出了赞叹:“没想到你脑子挺好的啊!”
半梦妖看起来好像被噎了一下。
总之大家都没有什么异议,因此就按他的安排站到了各自的位置上。
奥列格往门上一靠,木门轻轻晃动了一下,吓得他以为门要坏了,赶紧直起了身。
“这个门完全不防风啊……也不太牢固。”他小声抱怨。
莎拉坐在桌旁,不安地搓揉这自己的衣角,盯着桌面似乎在想些什么,又时不时地抬起头看看大家。
小狼崽在挠墙磨爪子,瑞贝利安百无聊赖地靠在窗框上看着窗外,艾丽西亚缠着他给他变召唤积雨云的小把戏。
这场景让奥列格觉得格外不爽,说起来艾丽对那家伙的兴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啊?唔,好像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就开始了……
奥列格知道,艾丽西亚拥有着柔软纯洁的心灵和孩子般初生牛犊不畏虎的心性,即使面对的是世上不可避免会存在的黑暗面,也能自信满满地散发光芒去照亮他们,对待瑞贝利安的问题上即是如此。
奥列格到现在都一点也不了解瑞贝利安,虽然如今那家伙好像能够和大家可以达成一些基本的配合,但是那似乎也只是为了寻找更多取乐的机会,而他的“乐”显然是他时不时故意给大家制造的那些困扰。
而今天的、刚才的战斗中,拿着乐器在外围辅助、因而将战局看得比较完整的奥列格察觉到,瑞贝利安其实希望置半梦妖于死地。虽然大家都对于半梦妖的存在感到不爽,但是确确实实起了杀意的,只有瑞贝利安一个。
如同被泼了冷水一样,奥列格一个激灵想起来最初对于瑞贝利安的印象。那是一个性格扭曲的人类,他的身上充斥着经历过世间黑暗、已经与黑暗融为一体了的痕迹。
打斗结束之后,瑞贝利安的情绪显得很激动,艾丽去安抚他。奥列格站在门边,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到她双眼亮晶晶的。
艾丽一定是充满自信地靠近瑞贝利安的,可是那个人身上的黑暗真的能被艾丽的光芒溶解吗?他的存在对艾丽来说会不会是危险的?艾丽会不会反而被拖入那片扭曲的黑暗中?看着窗口两人的互动,奥列格有点焦虑。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卧室的方向突然传来了半梦妖的惨叫声,紧接着是骂骂咧咧的低语和有东西翻倒的声音。
奥列格警觉起来,冲着里间喊:“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窗外有一张脸突然出现又消失了!!!!”
“啊!!!!”艾丽倒吸一口气紧紧抱住了瑞贝利安,“闹、闹鬼吗!!!!”
“艾丽不用怕啦!我们刚才看到的死去的人复活回到家里,其实也差不多就是平时所说的闹鬼了……”奥列格安慰道,“不过比起能打到的实体,难以捉摸的‘鬼’确实更加好玩……对不起我是说更加可怕。”
艾丽抖了抖,抱住瑞贝利安的手更紧了,奥列格十分后悔深觉自己说错了话。瑞贝利安努力掰着艾丽的手臂,但平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艾丽仿佛突然力气大增,瑞贝利安掰了半天都没能挣脱开。
就在奥列格思考补救措施的时候,就听到客厅里又是“哐当”一声。
“队长你把什么东西弄掉了吗?”半梦妖又在里面喊起来。
“……不知道啊,”奥列格环顾四周,“什么东西掉了?”话说就算有东西掉了,为什么就认定是他碰掉的啊,不觉得瑞贝利安碰掉的可能性更大些吗?
“你再看看?”半梦妖回喊。
于是奥列格又踮起脚尖上上下下检查了一番客厅,终于发现是客厅角落的杂物堆顶上一个盒子翻下来了。
“奇怪……不是都叠得挺整齐的,为什么会自己掉下来……”奥列格一边提高声音让半梦妖不用担心一边把盒子捡起来,却苦恼地发现他并够不到杂物堆的顶端。
“我来吧……”莎拉有些颤抖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这种事情……在这个时间段很常见。”她伸手把盒子放了回去,可是看起来依然非常害怕的样子。
奥列格安慰了她几句,转身走回门旁的时候窗口那两个还抱在一起,虽然准确地说是一个抱住另一个。
突然之间,毫无预兆地,客厅陷入了一片漆黑。
桌上的那盏灯突然灭了,现在只有卧室的方向还有隐隐的光透出来。
“啊——”随即艾丽西亚的惊叫划破了黑暗。
奥列格使劲眨了眨眼睛,想开口说点什么,突然肩膀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整个人向后摔了过去,落地时响亮的“咚”的一声吸引了客厅里其他人的注意。
紧接着,一阵诡谲的“呜——呜呜——呜——”的声音充盈在了整个黑暗的空间里。
那个声音如怨如慕、如泣如诉,怎么听都像是……
怎么听都像是……
“艾丽光球!!”清脆的喊声响起来的同时,窗户的方向亮了起来。奥列格在眼睛适应的光亮后首先看向的是光源的方向。一个光球飘在艾丽西亚的肩膀上方,光球和她一样轻微地颤抖着。调转视线去寻找刚才的声源,随即看到的是自己不远处手舞足蹈的瑞贝利安。
果然,那个声音……怎么听,都像是瑞贝利安的声音啊!
“你这家伙真讨厌啊!”奥列格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
莎拉虽然一直坐着,但看起来精神上已经被这些突发事件弄得很疲惫,她站起身问道:“你们也很累了吧?我去给你们做点吃的。”
“好棒!”奥列格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兴致勃勃地表示了赞同,“确实有点累呢!”虽然并看不出他到底哪里累了。
莎拉走去了厨房,从奥列格站着的地方隐约能听见阿伦德尔在询问她刚才发生了什么,以及两人小声交谈的声音。
“笃笃笃。”
“哇!”奥列格立即远离了房门,“这种时候怎么会有人敲门……不会是刚才那个又来了吧……”
“哪有什么敲门的声音。”瑞贝利安嘲笑道,“你不会是耳朵聋了吧。”
“你没听见?”奥列格无视了他逻辑不通的嘲讽,惊讶地比划了一下,“刚才,那么响的‘笃笃笃’……艾丽也没听见?”
艾丽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
奥列格慢慢地转过身,睁大了眼睛,紧张却兴奋地从门缝里向外看去。
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他有点失望,门缝能看到的区域太窄了,可是开门又未免莽撞。
他就这样盯着门缝犹豫了一段时间,厨房的香味就飘了出来,狼崽也在客厅里欢快地跑来跑去,一切似乎都平静下来。
直到艾丽颤抖地举起手指:“……那扇门……自己开了……”
她指着的是窗户旁的一个立柜,从右边半开的门里可以隐约看到里面堆的是兽皮一类的东西。
狼崽在艾丽的指示下蹦跶着跳了过去,在门旁东嗅嗅西嗅嗅,然后用两条后退站立起来,“啪”地关上了门。
“瑞贝利安好像觉得那扇门没什么奇怪的地方……”艾丽自言自语。
她旁边的瑞贝利安·人类表情微妙地瞪着那只瑞贝利安·小狼崽。
厨房里和饭菜香味一起飘出来的,还有阿伦德尔用曼陀林奏响的音乐。他演奏起了一首安静祥和的曲子,奥列格深呼吸了一下,觉得心情平静了下来,周围的空气仿佛也充斥着和之前不一样的氛围。
要是一直那么平静就好了,要是莎拉的丈夫也能够听进这个音乐,然后抚平心绪安心沉眠就好了,他想道。
但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我的头呢?”
“我的头在哪里?”
“你一定知道我的头在哪里!”
当无头人撞开木门闯入时,看到莎拉面对一连串追问惊慌地否认的时候多少有些意识到……
【可能是她干的。】
可是动机呢?
半梦妖言语中在暗示可能是因为莎拉与维恩的感情导致……可是,一般来讲,一个普通人会因为这样的事情就杀人吗?奥列格想不通。
如果是在诗歌里,倒是有很多人会因为更加轻易的理由就动杀心,例如恶人地主因为奴隶一点小小的疏忽就将他杀死,可是至少在现实生活里他并没有见过这样的事例,而且莎拉也显然不是恶人地主那样轻易动怒的人啊。
如果有什么理由会让她杀人的话……也许她的丈夫是个脾气非常糟糕的人?他揣测道。
当松鸟再次鸣叫,松了一口气的莎拉趴在桌上几乎是瞬间入眠,奥列格走到门外,去向村民打听关于莎拉家的事情。
“尤利是个脾气很好的老实人。”可是他得到的是这样的答复,那人还告诉了他尤利墓地的位置……
和弦月所指的方向不同。
我!先打个卡!!还没完!!
别看标题那么装逼我乱起的【。
写着写着,变成了段子【……
借用了NPC真茗和夏桎,如果有OOC……别客气,看着头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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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少年接受改造ma……”“不要。”
在这微凉的下午,高桥友人最后只看见那个清冷的女性在听到他的回答时嘴角微微勾了勾,露出仿佛一切都是意料之中的表情,然后他只觉后颈一疼眼前一黑,等恢复意识的时候就已经被缚住手脚坐在一辆车里了。
“……喂。”高桥友人试图挣了挣被绳子紧紧捆住的双手双脚……纹丝不动。他被两个黑衣人挤在后座中间的位子上,没有其他的退路。车内一片沉默,坐在副驾驶座位上、之前唯一与他有过交流的女性转了过来,鼻梁上架着的眼镜半边的镜片反射出前方隧道的光。
“醒了?时间也差不多了。顺便一提,不要想着逃走,这里距离你的居所约有192.4公里。”
这似曾相识的场景……高桥友人面无表情,额角流下一滴冷汗。
怎么有点像电视上说的传销组织。
接下来搞不好要带他去洗脑了?【嘟——】大法好什么的……
在他被打晕之前好像听到这个女性说过什么话,但他以为是搞推销的所以就毫不犹豫的一口回绝了。
她说了啥来着?
真茗看着这个被绑的严严实实的红发少年突然视线飘忽神游起来,顿时觉得有点搞不懂现在的年轻人。
不过,没关系。真茗这样想着回头看向车窗外。
看样子快到了。
2
不知是因为双脚的束缚终于被解开之后的酸痛,还是因为长久以来蜗居在那狭小的住所里导致现在走到蓝天白云之下一瞬间的不适应与退缩。高桥友人在下车的时候差点脚一软跌在地上,身旁的黑衣人迅速地扶住了他。
“看样子你还有点晕?闭着眼睛放心大胆往前走吧,不会摔倒的。”
其实你巴不得我不要睁开眼睛吧。高桥友人默默一边闭上眼睛一边腹诽,试探性地迈出脚步,踏在了实地上。
——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他深呼吸,再慢慢踏出第二步。
第三步。
第四步。
明明只是笔直的向前走,身体却有一种上升的错觉。
——原来他还存在于这个世界啊。
真茗看着被几个黑衣人带着一步一步走上阶梯的人影,抬手按住耳边的微型对讲器。
“呼叫夏桎,我是真茗。又上去了一个,尽快接引。完毕。”
3
“好啦可以睁开眼睛了。欢迎加入Minecraft废人改造计划。”
并没有走很长的时间,只是周围一片寂静让高桥友人感到微微的不安,直到一阵随和的男音响起,身旁的黑衣人似乎开始帮他解开手上的绳子,他才缓缓睁开眼睛。
引入眼帘的是朴素的大厅和走廊,以及站在旁边戴着墨镜,微微笑着的男性。
“Mine@#%……什么?”高桥友人一懵,眨了眨眼睛。
原来不是传销组织。
“你可以简称它MC。”男性又笑了笑,说道,“……那么,我的名字是夏桎。废话就不要多讲了,接下来开始体检吧。跟我来。”
黑衣人在夏桎的示意下也走开了,高桥友人被他领着进了一间摆了各种仪器的房间。
夏桎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张单子,对着高桥友人说道:“体检你该知道吧?测量各项指标,先把外套脱了。”
“……不……”高桥友人觉得这不是他需要纠结的重点,“……我只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被绑来这里……”
“嗯?”夏桎疑惑地挑了挑眉,“真茗小姐没跟你说清楚吗?”
“不。是我没好好听。”
“……”
没什么互动性小段砸 (文渣清多指教)
现在是白天,阳光灿烂的时刻。
这么好的天气,怎么能浪费呢。
但今天的李,不去好好睡觉,而是坐在墙角熬着昼喝着酒,糟蹋了这休息的大好时机。
“哎…要是再努力一点,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他叹息着,摇着手里所剩无几的啤酒。
“又没有了…要是能回去多好呀~只是太麻烦了。”
他一边说着醉话,一边捡起了倒在酒堆里的调酒瓶。
“这一朵…不,是一坨………酒,会是什么味道呢?”
李自言自语着,完全没有在意那是…调酒瓶【详见李 巴克的字设资料】。
“好像是…呜咕!!这shi里…有毒!!!这是哪个魂淡调的酒啊!”
他站起来呼喊着,随即面朝下摔倒。
-12月13日 22:56 李的小酒吧 案发现场-
Azael:嗯,这就是本人城池酒吧的酒保吗,怎么好像死了…
调查:李在死前用血写下了:凶手是……
XO加茅台加威士忌加五粮液加朗姆酒加青稞酒加(此处省略数万字)加白酒制成的李氏调和酒~!!
Azael:……这家伙好像一不小心写完了自己的血呢,真是个笨蛋。
~音效~“李 巴克的死亡记录”的死因:失血过多而死已收入呈堂证供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