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疗师的日常
一. 工作日(夜班)
2110年4月。
“这么说,中慈监视官真的很可爱啊。”
一行三个人在春日早上十点钟的阳光下走出矫正设施的大门。
“冈部医生,这样太失礼了。”名叫中慈马 隆的监视官一本正经地板着脸,生硬地纠正道。
“呜哇。来了。” 冈部纯一郎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一副很愉悦的样子。
二宫小次郎耸了耸肩向冈部挤眼睛:“你看。从我认识他开始就这么叫他了,到现在还会一本正经地纠正。”
“是个固执的人呢。”冈部附和道。
“也超无聊的啦。”二宫把双臂交叉垫在脑后,整个身子向后仰着,“这么美好的春——天。居然说要开车出来!幸亏被我及时制止了。天气这么好就要走在街上好好享受嘛。”
“走路太浪费时间了。”中慈马监视官沉声道,“冈部医生,今天麻烦你了。害你这么晚才下班。”
“嘛,没关系啦。能认识中慈监视官我可是很开心的。”
中慈马皱着眉头啧了一声,没再说话。二宫侧过头看着冈部爽朗地笑了。
“做执行官还是挺好玩的。”二宫笑着摇了摇头,“比什么狗屁收容所强多了。”
“我先前就觉得你会适合执行官的工作的。”冈部笑着说。
已经过了大部分单位的上班时间,人流量并不大。纵使如此,冈部穿着白大褂双手插兜走在街上的样子怎么看都和周围格格不入。“你就像个中午出来吃饭下午还要回去继续上班的医生。”二宫说,“你们心理医生下班的时候都不换衣服的吗?”
冈部低头认真地想了想:“换的……吧。”
“你也比中慈好不到哪里去了。”二宫嗤笑一声,“一点情趣都没有。你不觉得走在大街上穿着白大褂很奇怪吗?”
冈部又低头认真地想了想:“好像是有些吧。”
“明明是这么好的天气。果然色相清澈的代价就是活得索然无味吗。”二宫夸张地叹气,“真没想到黑一郎你也是这么无聊的人。投影你总有吧。就算用投影将就将就,好歹出门也换身衣服意思一下啊。”
冈部停下了步伐,把手伸进手包,半天才摸出一个黑色的圆形盒子,打开摆弄了起来。几秒钟以后,他的白大褂变成了短袖的T恤衫,下摆掖在长裤里面。
二宫和中慈马:“……”
“这身还可以吧?在‘休闲’的预设里随机了一套。”
二宫:“……你的投影是从二手市场买的吗。品味不怎么样啊。”
冈部哦了一声,低头又摆弄起投影来。“这身呢?”又过了几秒钟,冈部穿上了睡衣。
二宫和中慈马:“……”
二宫:“真是人不可貌相。”
“我觉得不太合适呢……这身呢?”
“就今天的天气来看这么厚的毛衣还是免了吧。”
冈部站在街上一套一套地换衣服,从羽绒服围巾换到侍应生的制服、蓝色的小西装、黄绿色的帽衫还有女仆装。从他们身边路过的一对情侣回头深深地看了三个人一眼,街对面拎着超市的袋子的大妈望见他们甚至远远地站住了。
终于在冈部换上一套拉风的长风衣的时候二宫忍无可忍眼疾手快地抢下了心里医生手里的投影设备:“让你换衣服就是个错误。”
旁边的中慈马也是一脸忍无可忍:“矫正设施的心里医生都这样子的吗?我算知道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进了收容所了。”
在那个空气中还残留着樱花花瓣的晴朗的春日上午,冈部晚了一个多小时结束了值班穿着风衣投影在和二宫和中慈马告别后独自走回家。
2110年4月,冈部第一次通过曾经的治疗对象接触到了公安局,并且开始是长时间断断续续的有偿合作。
除了账户上额外多出来的一些收入,冈部的生活和从前并没有什么不同。
*与某人的初遇
*恋爱即将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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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晚,夕阳的余韵为陈旧的院墙上匀上一道浅浅的金光。
雨村一马送走了一名虽然已经止住啼哭但是依然不断擦拭眼角的老妇人,长长舒出一口气。这位老妇的丈夫昨夜突然过世,她家中儿女均远在他乡久违归家,一时间也无法联系到。老妇手足无措,还是听了邻里的建议才急匆匆的赶到庙里求助。
说实话,雨村一马最头疼遇到这样年事已高六神无主还泪水涟涟的主顾,如果对方是年方二八的年轻寡妇,让他口舌不停的说个三天三夜也完全没问题,但是对着一张长满褶子的菊花老脸,他半点都打不起精神。不过,一想到刚刚卖出的高价墓地,雨村的心情还是稍微好了一点。
他抬头看了看已经有些昏暗的天色,盘算着刚刚那一笔不小的进账,摸了摸下巴上的小胡子:“今天去哪一家喝酒呢?”
雨村袖着手踱步到寺庙门口,却看到一个穿着九十九高校校服的男孩子偷偷摸摸的在庙门口来回走着,似乎在犹豫些什么,并没有立刻进来。
雨村并没有理会他的意思,今日出现的老妇已经助他完成了爷爷交代的任务,近期可以什么活都不用做,反正庙里还有小和尚,出不了什么大事。
只是还没待他抬腿离开,就被那男孩子叫住了:“喂,你是不是这庙里的和尚?”
雨村挑挑眉,这一片儿不认识他的人不多,一是因为他自己习惯于穿着僧衣往来,二是因为自家的寺庙在附近还算有名气,来做过法事的人家都会知道这里有一位留小胡子的主持。
也就是说,这位看起来面生的小子,很可能并不是住在附近的人家。
不过雨村对男性其实没多少好奇心,随意的点了点头就打算今晚还是去听小鸟游弹三味线。
“等等!”少年见雨村欲走,连忙出声叫住他,但看到雨村回头,他又有些窘迫,涨红了一张脸视死如归的喊出声:“你们庙里面还收人吗?”
“你还在上学吧?想进寺庙这种事情,去和家里人商量了再说吧。”雨村略有些不耐的挥挥手,现在又不是战争年代,庙里会无条件收留无家可归的可怜人,更何况这少年身着九十九高校的校服,那副模样一看就是娇生惯养出来的,现在世道这么太平,怎么也不像是遇到大变故无家可归的。
少年却似完全没有看出他的不耐,许是第一次向其他人这样推荐自己,脸上红的像是初嫁人的小媳妇:“我,我叫小野莲二!我我有灵力!可以给寺庙里帮忙的!”说着,生怕雨村不相信似的,努力的在手上聚集起一个小小的水球。
有灵力这种事情对雨村来说并不是什么值得稀奇的事情,但是他的确是第一次见到灵力这么稀薄的人。雨村提起了些兴致,伸手戳了戳那个小水球,那小东西就不堪重负的碎裂在小野的手心里。
少年的脸已经要滴出血来了,但是他还是有些不依不饶的坚持说道:“我还可以做其他事情的!麻烦收留我!”
这算是劳动力牛皮糖一样的粘上门了吗?雨村颇感兴趣的对着小野莲二上下打量了一番,并不觉得这种娇生惯养的小少爷能做什么事情,但对方都已经放下面子说到这种份儿上了,他也对着这位小野有了些兴趣,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行吧,那你就留下好了。”
小野眼睛一亮,在光芒的照耀下竟像是有些许光芒在闪烁,他兴奋的抓起雨村的手,连连道谢:“那以后就请多指教了!”
雨村巧妙的从少年热情的双手中滑出来,抬脚离开,并未对小野的热情做出回应。
小野莲二却觉得开心异常,对对方的冷淡以对也毫不在意,他急急火火的冲进庙门,心里欢呼雀跃——自由的生活,我来啦!
*
小野莲二,现年一十七岁,男,小野家独子,九十九高校学生,目前离家出走中。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作为家里的独子,父母都认为小野莲二君的婚事可以提上日程了。
但是对于这件事,小野的反应非常强烈,虽然不会上升到面红耳赤和父母拍桌子叫嚣的程度上(或者说他也不敢这样做),但是他比平时高八度的声音就能完全的表现出他对这件事情的抵抗:“父亲!为什么我要娶一个我连面都没有见过的女人!”
小野正二严厉的瞪了小野莲二一眼,音调虽然不高,语气却有些不悦:“莲二,你的礼仪呢?”
小野莲二见到父亲这种模样,精神立马有些萎靡,但是对于这种会影响他未来一生的事情,他还是试图从严厉的父亲那里争取一点属于自己的权力:“可是,我不喜欢那个女人。”
小野纱奈子担忧的看了一眼略略有些怒意的丈夫,又看了看瘪着嘴明显不开心的儿子,却什么话都没有说,这是丈夫已经决定好的事情,她是没有分毫插嘴余地的,只希望儿子不要太倔,不然事情会不好收场。
小野正二开口,果然不容置疑:“她是我和你母亲专心为你挑选的,容貌品德都是上上选,没有什么需要更换的地方。”
小野莲二当然知道自己的父亲一向专横,但是他没想到自己已经明确的表达了自己的不愿,父亲还是没有半点考虑到自己的心情。他的脸色因为愤怒带上了红晕,抬起头不甘心的据理力争:“父亲,我在学校里学到过,外面的那些人都是自由恋爱的……”
他的话还没说完,小野正二却已然是怒火中烧了,他重重的一拍桌子,道:“不要和我提你们那所什么学校!当初我就不支持你去那种地方上学,你自己非要去,现在都学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
桌上被溅落着因为刚刚的震动而飞跃出来的茶水,小野莲二的心里像是被泼了一盆冷茶。去学校上课在如今明明已经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在他父亲眼里却像是什么歪门邪道一般,他现如今真心觉得,他完全没有办法和这种专政不讲理的人交流!
小野莲二霍的站起身来,一字一顿的对他的父母说道:“我!是不会和那种女人结婚的!”说完就从家里跑了出来。
身后传来的父亲的怒喝和母亲慌乱的劝说,小野莲二已无心再听。
虽然从家里跑出来是一时头脑发热,但是小野并没有后悔的意思,反而开始思索要怎样才能暂时不回到那个家里去,他简直能直接脑补出他如果现在回去父亲勃然大怒的模样,以及绝对无法再更改的那门该死的婚事。
在街上兜兜转转很久,小野才把主意打到了庙里,即使他的父母也不会想到,他会跑到这种地方来吧?
小野莲二跪坐在佛像面前,真心实意的祈祷:希望回家的时候,不用再结婚了。
(第一章-1)2440字
「其实有一点点羡慕啊,有人陪伴的生活,拜拜啦。」
向又一次说「要去陪女人了」的战友敲下一句话,零看着那个名字从白色变灰。
“……我也稍微休闲一下吧,看看。”
虽说继续用游戏来燃烧自己比起亚知人来说短了一半的寿命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作为一个自诩还有拯救可能的人,零还是关上了游戏。
自己虽然深居简出,但是并不打算和世界脱轨。打开了常上的匿名版,看到了让自己颇为在意的事情。
“黑灵症……么”
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零意识到自己对这个病产生了兴趣。
从周身渗出的黑物质流进了抽屉,帮零从里面拿出了平板电脑。
“嗯哼……”拆开包装,零把威化放进自己嘴里,嚼了起来,一边继续百无聊赖地翻看着匿名版,一边让黑物质凝聚成的手操纵PAD。先是打开了大百科词典的应用——「没有您所查找的内容」——“果然没有哈。”
嘲笑着自己有些愚蠢的行为,零思考了起来。
“应该久违地出一次远门了吧。”挠着自己的脸颊,零同时操作起了电脑和PAD。
「接下来一段时间我都会不在,有紧急病患请直接送往其他救护设施,以免耽搁救治的黄金时间。 零 启」
点下按钮,看着送信完成的提示,零站了起来:“黑灵症……”
隐隐约约地有一种预感,这次会成为大事件。
「朱,我要参加一点有趣的活动,可能这段时间玩不了啦」
仔细想了想,零还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了这段邮件。
“路上用无线网络玩吧,忙里偷闲还是必须的……”
吐着舌头,零耸了耸肩,只有黑物质的手还在不断地收拾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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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的地已到达,请驾车的乘客们有序从车行道下船。”
舱内广播的声音把零从短暂的回忆中拉了回来。
在渡轮从福禄贝尔驶向卡尔威特港口的这段时间,零一直在脑海里搜索着曾经看过的医疗文献,不过还是没能找到关于黑灵症的哪怕一点点线索。
踩下油门,平稳地握着方向盘,顺利地开进次中心地带后,零打算先在街上兜兜风,顺便观望一下现在的情况。
不过他还是太过天真了,真正驶入接近中心的地区后,大街上早已被零零散散的暴动民众给填了上去,虽说穿行过去不是难题,但是要开车过去肯定不现实。
零趁着红灯的时候眯起了眼,隔着前窗玻璃观察起了现在街上的情景。
似乎还没产生非常严重的治安问题,但是人群凶神恶煞的表情却是掩盖不住的。
偶尔也能看到浑水摸鱼的人在打砸店铺,虽说隐隐约约,远处也有浓烟升起来——“……点燃的轮胎堆?暴民们不考虑一下周围的人的健康么?”
小心地,零用尽可能平稳的行驶方式把车往一边大楼的地下停车库里开了进去。
在停稳车后,零的PAD传来了邮件的提示音,打开PAD,却发现那是自己最常一起游戏的玩伴传来的邮件:
「Zero,你有什么可以用的庇护设施吗?隐蔽点的。」
瞬间在这句话的背后思考出无数重含义的零咽了咽唾沫,紧紧抓住了手上的平板电脑。
自己的朋友,可能在走钢丝。
自己能做的,是什么?
而且,那真的是自己的朋友吗?只是通过网络联系在一起的两个人而已,素未谋面,能称为朋友吗?
迅速在平板上敲下回复的语句,零苦笑着摇了摇头:“他难道不是朋友吗?”
零把自己的紧急据点的地址通过游戏发了过去,并且附上了电子密钥的规格和详细内容——当然,免不了絮絮叨叨地描述一番那边的详细情形,比如那边到底有什么家具,有没有网络什么的。
最后,再在信件最后加了一句:「有意向的话,就拿去用吧。」
“嗯,我超帅。”关上PAD,零露出了一个懒散的笑脸。在将PAD放进自己带来的金属手提箱后,零钻出了自己的小轿车,走向了停车场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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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紧风衣,零刻意淡化自己的存在感,穿梭在混乱的大街上。
周围的民众里既有学生模样的,又有稍微年长些的。他们中有些人带着惶恐不安的表情,不过更多的人则是——愤怒。
“没演化成异能大战真是得救了。”
并非是担心自己的安危,而是单纯地觉得,如果社会再混乱一点的话,会对自己的调查产生更大的妨碍。
总之,第一目标当然是卡尔威特区域最大的图书馆,零跟着自己的手机导航,徒步在人群里穿行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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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黑色风衣的青年穿行在无人的书架之间——这里是存放过去的各类杂志的书库,现在的杂志大部分已经被电子版所取代,不过一定年代以前的杂志、报纸却只有纸质版本。
“不愧是图书馆,保存得真好……”
在这个非常时期,来图书馆的人已经少之又少,零就愉快地在图书馆机器人的协助下一份份翻阅着几十年前的当地报纸。
虽然时不时会被当时的其他新闻吸引眼球,零还是尽可能快地汲取着和之前在网上看到的帖子内容相似的东西。
忙活了一个下午,零把自己翻阅完毕的报纸交给了图书机器人:“非,非常谢谢……”
在机器人离开后,青年无力地趴到在了桌上:“完全,没有进展……”
忽然,手机的震动引起了他的注意,零急忙从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
窗口跳出来一个很显眼的框:
【Basement Accessed】
“朱已经到了?!”惊喜地从桌上直起身子,不过忽然增大的音量却把刚刚去存回报纸的图书机器人给引了过来——机器人脸上的显示屏显示着一个红色的叉,似乎对零在图书馆大声说话非常不满。
零歉意地对机器人轻轻点头,继续操作起了手机。
其实,在那个庇护所,为了以防万一理所当然地装上了微型监视探头,好奇地打开视频终端,零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看了起来。
一个包裹得严严实实地人影走了进来,带着毡帽、墨镜、口罩。
“……”零有些失望,不过还是继续看了下去。
放大焦距,仔细观察起人影的情况:有些摇摇晃晃,不过没有明显的外伤。
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做的零,看着人影把门给关上后——
——坐倒了下来。
“!?”尽力克制着不要喊出声,零有些着急地调整者摄像头的角度,想看看自己接待的访客是否真的平安无事。
画面里,人影拿出了手机,只是打开看了一眼屏幕,就歪过头,一动不动了。抿紧了嘴唇,零让探头对准人影,仔细看了几秒。直到发现应该是朱的那个人影胸口有规律地起伏了起来,零才稍微放下了心。
(打扮成那样……身陷困境吗……)
零把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看向了这间藏室的天花板,最后还是决定,放任自己的朋友所做的一切——“她在需要我帮忙的情况下,肯定会主动求助的吧。”
出于信任和为对方考虑的心情,零将监控设备全部设置为了“紧急时打开”,便将手机放回了兜里。
“然后嘛……稍微,吃点东西去吗?”微笑着,零拎起自己随身携带的公文箱,离开了这间之后也许会常驻的藏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