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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同的罪,是爱与金钱外,最能维系二人关系的纽带。通俗易懂地说,他和她一起杀了两个人。
关于谁捅了致死的一刀,二人之间常用争执。毕竟假如……
“假如被抓的话,总要看谁是主犯,谁是从犯吧?”
“你是主犯,我是从犯。”
“你才是主犯,你就死刑吧。”
“我死了的话,你可以跟着一起死吗?”
张柏梓表情狰狞起来,压低声音喊道:“我才不要死……”
宁雨无言,望向旅馆小房间的窗外,看着电线穿过灰沉的天空,世界在小雨中迷蒙。
他的家乡是一个不大的小镇,多数成年人都去大城市工作,留下野草在老树的荫蔽下肆意生长。在这种地方,弱肉强食的规则会表现得更加赤裸,孩子们拉帮结派、作奸犯科,而被迫留在这个逼仄小镇的大人们则空抱幻梦,对一切熟视无睹。
8岁的时候,他在后山看见了一具女人的尸体,灰扑扑的脸上混杂着泪痕,致命伤在胸口,黑褐色的液体浸透白裙,蛆虫在伤口里翻涌。
他把这件事告诉了奶奶,奶奶让他别管这件事。总而言之,别惹事上身。
他每天都会去观察那具尸体的变化,一天、两天、一月、两月……就那样过去了一年,也无人发现。
也许大家都发现了,但大家都不想惹事。
小镇和外面的世界并非完全分隔,家里的电视可以连上其他的地方台,各种大城市的风貌都在显像管里展露出来。美好的地方定要向往,她一直想去城里看看,甚至留在那里。
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这里离她想去的城市有一千四百二十三公里,步行需要一个月的跋涉,坐火车则要一百三十二块,这两种条件她都不具备。
只要长大了就有条件离开了。
幼年是无知的,少年是无能的,只有成年才能做想做的事。只要长大了,一切就会变好。她是这么想的。
她走来前头,他跟在身后。
小雨淅淅沥沥,恰好处在一个可撑伞可不撑伞的暧昧阶段。
“我们还要走多久?”
“还有半天就能到株洲,那里应该没人认识我们。”
“然后呢?”
“打零工、赚钱,然后去更大的城市。”
“为什么要去大城市?如果不想被抓的话,为什么不去偏远的地方?”
张柏梓站住了,因为身前的人也停了下来。
“我不想只是活着。”女孩没有回头,淡淡地说道:“我想要幸福。”
“去了大城市就能幸福吗?”
她没有回答。
他和她端着泡面从小卖部走出,坐在了村口树下的石凳上。
“也许根本没人发现他和她死了。”他顿了顿,小声说道:“小时候,我见过一个死掉的女人,一直没人说她死了。”
“后山的那具尸体吗?我也见过。”
“你也见过?你没告诉其他人吗?”
“所有人都知道,所有人都假装不知道,所以没有告诉其他人的必要。”
“……确实。”
“像你说的,也许根本没人在意他和她死了……所以你要回去吗?”
“……”
他眼前又浮现出那具尸体腐烂的景象,逐渐肿胀、腐烂,内脏流落一地,散发出不应被人忽略的臭气,又被山上的野兽啃食,最终化为白骨。
“你要回去吗?”她又问了一遍。
“如果我死了,你也会像假装那具女尸不存在一样,假装我不存在吗?”他反问道。
“我们是共犯,你就算死了,也会牵扯到我。”她冷静地回答:“我会挖一个深坑把你埋好,不会让任何人发现你死了。假如我死了,我建议你也这样处理我。”
“行吧。”张柏梓叹了声,“面都泡软了,吃完赶紧走吧。”
这是一个废弃的游乐园,仰赖于南方潮湿多雨的气候,这里的所有设施都淹没在杂草里,所有器械都锈迹斑斑。宁雨找到了一辆游乐小火车,座椅都被拆掉,只剩外壳,内部空间足够二人酣睡,外壳也可以遮风挡雨。
可惜雨声太大,今夜有些难眠,张柏梓辗转反侧睡不着,半夜坐起,才发现宁雨也一直没睡。
“最近失眠了吗?”他问。
“你怎么知道?”
“黑眼圈越来越重了。”他划了划自己的眼窝。
“……”
“有什么心事,就和我说说呗。”
“我不知道。”
“我记得一直都在说大城市什么的,我们明天就能到了吧?”
“我不知道。”
“你真的很白痴。”
宁雨一向淡泊的小脸皱起了眉头:“为什么骂我?”
“你把所有希望都放在大城市上,好像到了大城市就能得到幸福。可假如,大城和小镇区别,只是有着不一样的痛苦呢?”
“你觉得我是因为这个睡不着?”
“还能是因为什么?”
宁雨闭上眼睛,直挺挺的躺下。
“假装睡觉?”
“没有假装,我很快就能睡着。”
“我算是发现了,你平时一副很成熟的样子,其实幼稚地很,总是把希望寄托给没见过的事物或是未去往的未来,擅自期待,跟个赌狗一样。”
宁雨扭过身,面对墙壁,什么也不说。
张柏梓坐到了宁雨身边,背对着她躺了下来。
“我觉得我们是朋友,走了这么多远路,我信任你,你也信任我。”他声音很轻,但还是能传到她的耳中:“为什么不能现在就感到幸福。”
她没有回答,但这一晚,她睡的很沉。
直到太阳升起,又是新的一天,他们早早的醒来,手拖着手,向想去的地方走去。
作者:江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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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要时刻保持理智真的很难。
“江江,”这已经是上班30分钟后老板打的第四个电话,“这个数据为什么不对啊?”
我深呼吸,保持微笑,双手摁死键盘,生怕自己一不小心青筋暴起,“昨天大老板刚刚调整的计算逻辑,但是在这个逻辑并不是全厂通用的,所以两边只能保一边。这边的数据自然是不对的。”
没有什么比效率800%更难看的了。
但是没关系,我只是个卑微打工人,老板说什么就做什么的。
并且,以上这种情况,在本周内已经发生过无数次,包括但不限于,报告不喜欢蓝色和黄色,要全都变成红色和绿色;真实数据没达标不好看,换成半月指标;指示牌贴的高低有差异,重贴……
没事哒没事哒,打工而已,又不是拼命,挣得就是这窝囊费。
“江江,你说我们今天能准时下班吗?”同样加班一周的旅途搭子在背后劈里啪啦打键盘。
我掏出口袋里的骰子,默念天灵灵地灵灵,今天下班行不行。
双数准时,单数做梦。
很好,点数5.
我保持微笑,劈里啪啦打字回复,“老天爷说准不了一点。”
事实证明老天爷是对的,我再次跟七点半的同事挤在一起打了下班卡,然后从班车中间缝隙里灰溜溜钻过,爬上自己的小破车。
“你说,都这个点儿了,回去的路应该不堵了吧?”旅途搭子一边系安全带一边说。
我再次掏出骰子,默念天灵灵地灵灵,路途顺利行不行。
双数通畅,单数拥堵。
很好,点数3.
“要不咱还是走高速吧。”
事实证明老天爷是对的,即使走高速也没能躲过这一劫。
“真难啊……不顾我死活的电动车,不看后视镜的大狗哥,大马路上逛街的老大众,逆向还在护栏侧的三轮,最后还有一个凭一己之力堵了整条左拐的新能源。”
搭子冷笑,“咱他妈就是那个跟在后面的倒霉左拐车。”
我闭上眼,看到了漆黑的未来。
没事哒没事哒,堵车而已,很快就到家了,周末又是复活的一天。
周六好不容易一觉睡到中午,省了一顿早饭,饥肠辘辘下点开蓝色软件,抢到18.8暴涨红包,再算一下店家本身优惠,挥手点下原价40豪华外卖,实付才18,划算!
就说没有人会一直倒霉,没有江江会一直水逆!
我从工装口袋里掏出骰子,默念天灵灵地灵灵,外卖准时行不行。
双数准时,单数准时宝。
芜湖,点数4!
我开始美滋滋摊在沙发上等外卖,好消息外卖准时到了,但是因为小哥进小区后踩了一脚狗屎,不好意思上电梯,于是把外卖放进电梯里,让我自己拿。
这没什么,有问题的是他忘了摁楼层。
我等了一分钟,发现电梯没动,刚摁下电梯按钮,左边电梯下来了,右边电梯也上来了。
外卖在右边电梯,我只能先把左边摁下去,再把右边摁上来。
但我等左边开始走以后,右边的又被人抢先了!
两分钟后,等右边电梯上来,外卖没了……
“不是,谁家好人偷外卖啊!”
此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半,饿了14个小时的我只感觉血压上涨,头不晕眼不花了,当即给保安室打电话。
外卖回不回来不重要,即使回来了也不敢吃了,谁知道偷外卖的往里面加了什么,但是得退钱!!
打工已经很辛苦了,我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都穷到只有在红包涨到18.8的时候才敢点外卖了,偷我外卖这跟抢我钱有什么区别!
还钱,必须还钱!
但越是这种时候越要保持理智,不能骂人,不能说脏话,要保持礼貌。
深呼吸,平复心情,换一副假笑,来到监控室,站在保安身后笑眯眯地查监控。
“是给这户送外卖的外卖员,见你的外卖两趟都在电梯里,就拿走了。”
我寻思,那是我两趟没拿吗?那是我根本没抢到电梯好吧!
再说了,就算我不吃,那也是我拿去喂狗,也轮不到别人拿走。
“没关系,帮我联系一下这户邻居,麻烦他提供一下外卖员的电话和平台,谢谢。”
等待邻居回复期间,我还在想是报桥东的派出所还是桥西的派出所,这种小单他们都不爱处理,反正最后也就是赔偿调解一条龙,没啥大水花。
比我报警更早的,是外卖员的电话。
偷外卖的朋友在电话里哭天抢地的解释自己鬼迷心窍,非常抱歉BALABALA,看能不能原谅一下。
考虑到时间成本和肾上腺素褪去后明显疲惫的身躯,我决定原谅她。
最后,她花36块钱吃到了40的外卖,而我转手挣了18。
除了饿肚子,没有任何损失。
回家途中,我点开外卖平台,给店家点了个好评。
“饭应该挺好吃的,不过没吃到,被偷了。”
算爽,又不爽的一篇文章。哦对,主视角是个少年,小孩子。
作者:诸子百
评价随意。
我将要踏上了离家的小船。
母亲递给我早已打包严实的包裹。同乡的学生们行李挤在了岸边,大的小的木箱的应有尽有。与之相比这个包裹的份量算不上大,几件换洗的单薄衣服便挤满了她手中没有半人高的包裹内。我接过包裹,母亲的双手依旧沾着昨日逃下时留下的脏渍。在来时她也没能来得及更换干净衣服。灰尘扑扑的衣裙在人群中显得是那么格格不入。她对此深表不以为然还笑道:“你瞧好吧,待会定让你头一个登船。”
我的母亲说话一向说话算话,她的力气也值千斤重,她一向如此。总能在我犹豫不决时她拉着我的手冲出人群,在别人看来,这位身着同一般人相比稍矮的女子粗暴的撇开眼前的人,终于腾出了一人的空位,还没等船还没停稳,她托举我登了船,待船彻底停下,我踉跄的跌在了船上。等反应过来,我果然是第一个登了船。
见船停泊,人群蠢蠢欲动不断拥前,迫使她松开我的手,我能清晰听见我的母亲似是要说些什么,尔后又被嘈杂的人群彻底吞没。纵然人潮拥挤,她跳起来挥舞着手,试图回应了我霎那间的担忧。她大喊着,指了指我怀里的包裹,我剥开那一层层的服装,一沓钱票整齐的叠在里衣里,崭新的不像话。我恍然大悟,似乎知道今早她为何没有换了她那身衣服急匆匆的那般离开。
到了时刻船只缓步离岸,我的母亲停在原地仍然没有离开。清晨河边的风总不是那么宜人,它们刮的脸如刀那样生疼。我尽力的朝岸中眺望,我的母亲她拨开了吹动到眼前的发丝,她没有再那么雄赳赳的挺着胸那幅我印象中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而是垂下了头,又捋了一下眼角边的头发。
人潮仿佛不断化为水浪,层层浪花催着船朝外驶发,船已经离岸许久,影影绰绰之下我早已捕不到母亲的踪影,只剩晨阳映在眼前这片汪洋之上。
这或许是我见到母亲的最后一面,我如此悲观的这么认为。我的母亲,这个不拖泥带水的女子,不到半天时间就打点好了一切。她从未说过离开的理由,我心照不宣,也没有去过问。我的母亲她知道———我们俩的衣服不能留下半点血迹。
那是一个平静的月夜,平静到在无风无雨中任其如何拨弄也掀不起半点的波澜。整天的课堂使我发累,做了功课便草草躺下。
正是昨夜,我的父亲鲜有回家,因为他喝的一摊烂泥。他扶着门框晃晃悠悠进来,不知是想吸引注意力还是寻思干些什么,一把凳子被他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剧烈的声响引得后厨的母亲不得不前去。而我被之惊醒没了困意,却又下意识的禁闭双眼,不敢抬头查看。心头一紧,只好竖起耳朵听着窗外,生怕有了事端。
我听见蹚着鞋走进的声响,步伐缓慢又没有节奏。“你还知道回来,让我好等!”我听见当晚母亲带有戏谑的话语拦住了将要进门的父亲。
不知是气话还是酒劲上来,他猛拍大门,紧接着又是一片稀里哗啦的砸锅声,他恶狠狠的语气让我浑身发凉,像是把多年积攒的怒气全部挥泄掉一般,他道:“葛迎春,我丫的要休了你!”
这句让我更加不敢睁开双眼,甚至一动不动,并且每次都是如此。
“孩子还在睡觉,你就不能——”母亲的声音不断靠近,她的声音温暖而又安心,护在了我的身前。可她话语未落,一把木椅的声响扑在了她的身上,她离我够近,我甚至能感受到她的隐隐颤抖,她的浑身都在用力,语气却又无比的冷静。她的身体靠的我足够近,我清晰的听见她抄起了桌上的菜刀,拔出菜刀后清脆的声响令我无法难忘。
“陈世俊,不是你休了我,而是老娘我休了你。”
说罢,我的母亲她轻抚了我的脑袋,她的双手没有被其变的冰凉,反倒更为温暖,妈妈的袖口带有香胰子的香气富有节奏的拍着我的脑袋,哪怕是再怎么装睡的人也会抵挡不住睡了过去,我就如此安详睡去。
我没有听到任何打斗的声响,睡梦中我只闻到了柴火的味道与泥水的香气,迷迷糊糊中妈妈抓起了我的手,她轻声细语着,语气中透着些许的疲惫与兴奋。
“醒了聪仔,我们出门。”朦胧中我感觉她将我抱起,而晃晃悠悠的感觉像在摇篮里一样安慰。“我要让你去更大的书院读书。”
我好像做了个梦,我好像闻了到了过年时杀猪后才有的血腥味,就连院子里的唯一的那只公鸡煲成了汤,被端上了餐桌。我的母亲正守在门口,看见门外的红幡飘扬,有个状元郎伴着喜乐,正身骑白马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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