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写完先铲上!
救救出云!给孩子塞一嘴盒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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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八月末的京都已经褪去了夏日的燥热,略清爽的晨风从窗户吹进屋里,将带有白狐徽记的信纸扬起一角来。
【归还雪雀,与路希恩·什塔不再来往,家里便不计前嫌……】
紧接着,这封字迹寥寥的信就被鹿田内神社的神主双手团成一坨,狠狠地扔进了桌边的纸篓里。
“……开什么玩笑!”天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看着那封信像是什么仇人,“让我断绝关系?这帮宗家的老东西可真敢说啊……”
就在这时,门开了。
“良,刚才邮递员送来了这个文件袋……啊,好像是政府寄来的?”
三好拿着一个牛皮纸袋走过来,他将纸袋上的线拆开,有点迟疑地读着纸上的抬头:“是……拆迁同意书。”
“给我看看。”天羽站起身来拉着他在自己旁边坐下,紧锁着眉头阅读同意书的内容。
“签字就能获得赔款?!”刚读了几个字,天羽不由得气笑了,他忍住没发表什么更过分的评论,而是从三好的手中的文件袋里拿出另一份标记着“UFO百货公司入驻的邀请合同”的文件,全读完之后,他伸手扶住额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好歹毒的策略。最近商店街个体户被砸店的消息人人皆知,现在打一巴掌换个甜枣,要真有服软的商户拿钱入驻也情有可原,但神社怎么办……?
谁家商店里开神社啊!?
天羽瞥了一眼废纸篓,要真是商店街惨遭拆迁,投附近的神社又需要时间,自己是绝对不会跟爱人分手的。
不能给飒太再增加负担了……
短短一分钟内,天羽的脑子里闪过无数个想法,什么干脆不当神主去应聘导购当销冠养活老婆、去百货大楼点火炸个痛快、咒杀百货大楼领导、煽动商店街商户游行、回去跟宗家老登们大吵一通……
“良?”三好担忧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还好吗……?”
他想了想,又握住天羽的手,柔声说:“我知道你现在压力很大,但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不要自己全扛下来……我们一起想想办法。”
“也别自己想太极端的法子。”熟知恋人脑子里装了什么,三好又补了一句。
天羽脑子里越发违法乱纪的想法停了下来,他尽量调整脸上的表情,对三好笑了笑:“是,不过又是一个小麻烦罢了。”他将手覆在爱人的手背上拍了拍,“我没事。”
“而且么,还有其他的事情要考虑,”天羽将纸袋向纸篓里随手一扔,站起身来,“出门的时间快到了,我送你上班。”
盂兰盆节的试胆大会中担当分发礼品的职务,让天羽白赚了三天假期,今日便是个绝好的“刺探情报之日”。
年轻的神主伸了个懒腰,走到玄关前的衣柜边换上了工作时间外花里胡哨的衬衫和卷边牛仔裤,又拿了副墨镜挂在领口,双耳上也扣好丁零当啷的耳饰,他瞥了一眼玄关边挂着的日历,上面在今天的日期上画了个红圈。
今天也确实还有点其他的事情要做……
天羽整理了一下发辫,冲里屋的三好喊道:“准备一下吧,我换好了~”
“来了!”三好那边也放好了猫粮和水盆,匆匆擦了把手从里屋走过来换衣服,他也向那个数字瞥了一眼:“对了,今天店里要聚餐,会晚点回来,不用接我了。”
“唉……?”天羽顿时有点错愕,“可……嗯,好吧。”
他掩饰掉话语中的失落,按住门把手向下一拽,拉开门走出去了。
放在玄关柜子上的狐狸摆件被门的振动弄倒,三好将它扶正后,也跟着天羽的步伐出门。
2.
明明是来商店街定居的纪念日!
这种日子不是应该和自己一起吃饭,再度过一个美好夜晚吗!
怎么要去和同事聚餐啊?!
……
天羽将自行车停在那栋看起来时髦高大、挂着“UFO百货大楼”牌子的建筑前,仰头看向那些五颜六色迎风飘摇的旗子,又从兜里掏出那张“20%商品打折卷(限定商品)”的优惠卷。白天的四条街道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确实是繁华大都市该有的样子,毕竟就算是商店街的白天,也不见得有那么多车轮子碾过地砖呢。
比不过啊……
天羽叹了口气,将墨镜展开架在鼻梁上,确认一下周围有没有什么熟悉的人影,迈开步子钻进旋转门,走进凉爽的百货大楼内。但这样的庆幸只停留了一刻,下一秒他就看见大厅柱子边那个同样戴着墨镜,拿着相机有点鬼鬼祟祟的人。
咦,那个发型有点毛毛还带小辫子,穿着还挺时髦的……不是兔尼店里那个打工小哥吗!看这鬼鬼祟祟的样子,也是来刺探敌情吗?
“这样可不行啊……”
天羽悄声走到正专注看着百货大楼柜台的出云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轻轻叹了口气。
“哇!?”
果不其然将出云吓了一跳,天羽赶紧竖起手指比划着“别说话”,指了指正在逛百货大楼的正经顾客。
“这样太明显了!走,一起逛街啊?”
作者:【十一招】周秀霞
评论方向:笑语
光明洲的名字出自那位避世不出的暗精灵。
或者说,无限光明的,只要不离开海边的灯塔,光明洲就永远是一片乐土。
“我就说你戴着那东西很容易被雷劈吧,多少也相信一点我的话。”
创世的女神在自己的世界里被雷劈了:这事说出去显然令人忍俊不禁。笑也笑了,后面藏着的该解决了——世界的底层逻辑出了问题,本来用于抵抗其他神明干涉的防御机制开始反噬创造者的权能。
他抱膝蹲在软皮座椅上看着玛拉忙前忙后,趁她经过伸手摘掉了那圈高高翘起的头饰。对方忙着从厚得像小山的笔记中翻找修复漏洞的方法,懒得搭理他的胡闹,他只好自讨没趣地收手。
根据玛拉的说法,这是她创造出这个世界的第一百年。她问了许多从小世界登上来的神,东拼西凑地写出一份创造万物的方案,又突然想到自己还没有给他们栖息地,忙了很久才想起来自己用一节指骨做过一个试作品,这才把他唤醒了。
——那为什么叫上古妖精?这个世界的历史不够称作上古吧。
——因为几十年、几百年、几千年以后,从世界诞生之初就存在的你无疑就是来自上古时代。而且我的朋友成神之前就属于这个种族,在那边也叫上古妖精的。
——显得我像个老头子。
——……好吧,我去问问哥哥。我是没有想象力的母亲真是抱歉。
——我没在怪你,不要这么委屈……上古妖精就很好,真的。
按照清醒的时间来算,他那年刚好十分上古地五岁半。
玛拉最终把怎么都修不好的东西打包丢进了一片裹着云的梦境。那之后的百年里,她没有太多事情可做,每天下午完成“神明”的工作从塔顶下来,拉着他去塔外面扫扫雪。那其实是挥挥手就能完成的事情,可她依然乐此不疲。
他不理解这样的行为,赖在塔里不愿意走,她喜欢扫就让她扫好了,外面那么冷。然而从第五十年起,不知道是被缠得受不了了还是偶然兴起,他终于戴上厚手套,和玛拉一起拿起了扫帚。
如果他知道从今往后所有的雪都得他来扫,真的,那么他绝对不会踏出大门一步。
虽然降生时就拥有神格,可她刚拿到创世的权力不久,权能用得不熟练,对自己的身份也还没习惯,和子民的距离近到连他这个试作品都比她像个神。
不过,大家都挺喜欢她的。
有时候他和玛拉一起捡冻成冰块的贝壳,会撞见下船的渔人抱着一个桶。他们都不需要进食,可对方还是会塞来几条水产——玛拉只好找了一块透亮的宝石,打成水缸,把几尾鱼养在塔里。
那些人热情惊喜地喊着女神,然后兴高采烈地叫他的名字,显然对他的出现很是新鲜。似乎每个人都早就听说过他,一直期待着一场见面。他疑惑的目光投向玛拉,后者则是若无其事地扭过头去。
那时塔所在的还只是相当平凡的小镇,除却紧邻的城镇和族群,甚至还没有人知道神明的存在。大约是镇子领导者的男人敲开了塔的大门,对他表明自己的来意:众生未经神启,滞步不前,应该让他们明白生命的真谛和此世的真理。一番话砸下来叫他稀里糊涂地点了头,信仰命运女神的教会很快有了雏形。
后果是,几个月之后玛拉跑来问他什么时候成了命运教会的枢机主教时,他看着母亲惊讶的神色足足愣了半分钟。
“……你相信我,这件事我自己也不知道。”
自打他一觉醒来成了命运教会的主教后,原本悠闲自在的生活就一下子变得忙碌起来:编写圣典、总结教义、收集女神的伟大事迹……闷头写作了三天三夜,望着还剩下三分之二的空白纸张,他索性做了张问卷压在玛拉的工作台上。
“他们……哎呀,这……”对方拿着那张问卷翻来覆去地想破了脑袋,“不能过几百年再填吗?”
“他们的寿命没那么长。在普通人的视角看来你已经非常棒了,抛下羞耻心尽情自我夸奖吧,反正是以我的名义。”
“这件事尤其困难。”玛拉像个刚解冻的贝壳似的趴在桌面上,捏着笔虚空比划了两下:“给我点时间,我要拿出小时候背神界条例的动力了——你为什么跟哥哥越来越像了?明明没见过面。”
“有吗?哪里像?”
“盯着我完成工作的时候非常像。可能这就是梅菲他们讲的隔代……这也不是隔代啊。”
直至母亲被日积月累的巨大悲伤击垮的那天,他方窥得所谓「命运」权能的深意之一角。一切都发生在初生的世界被填补完整的瞬间。
作者:大馍头
在瓦赫兰的西南部倚靠阴雨连绵的纳阿山脉,一年中难有几个日照。不足千余人口的小城镇,布曼,卡尔·艾薇花光了身上仅剩的钱才辗转来到的地方。她一到,先是去当地的披萨店逛一圈,出来时手上多了一块未被店员清理的火腿披萨。接近深秋的夜晚,地上湿漉漉的,道路并没有多少行人和车辆,教堂沉重的钟声回响在雨后的余韵里。一个穿着破烂连帽外套,内搭露脐的工字背心,酷似背包客的女人懒懒散散靠在街角的大树旁,嘴里叼着披萨的一角与守旧的城镇格格不入。她甩开背包,还未凝固的芝士顺着边滴落在麦色脐腹上,女人粗糙地用外套衣摆擦掉食物残渣,连着外套拉链一齐拉上。艾薇从背包里掏出一本巴掌大的册子,再次确认,随后按日记上写的地址,走到一栋房屋面前。
她攥住背包带的手紧握,稍稍整理一下仪容,敲响门,大约半分钟后有个妇人打开门,确认姓名和身份证后,温和地将她迎进去。
逼仄的入厅走廊澄黄灯光昏暗,右边墙上悬挂着一对硕大的鹿角,尽管她在尽量压制自己的探头探脑,但注意力仍然被那对栩栩如生的鹿角所吸引,角的顶端看似尖锐且锋利。
“那东西对独居的老人很危险对不对?但你祖母十分爱惜它们。你...”妇人边解释着,一回头发现艾薇正在伸展身躯。“我一路走过来有些腰酸,伸展一下比较好。”扭头往前走的脚步不停,带着艾薇直径从客厅旁的楼梯走到二楼。“尽头的房间就是奥蒂利亚住的,隔着她的右侧房间是留给你的。”
“奥蒂利亚现在情况怎么样?”艾薇将裤子口袋里的东西往下压了压,忧心忡忡地跟在她身后,急急走在前面手已经搭上房间门的妇人听到问话,撤回做出一个祈祷手势。“不太好,半年前还能正常走路,现在要靠轮椅了。”
“哦...这可真是...”艾薇费力地想了想才说道:
“我要是能早些来见她就好了。”
妇人推门进去,一位坐在窗前的白发老人呆呆地看着窗外,门口边摆着一辆轮椅。
“我相信她会理解的,这是我的号码,如果你有什么问题可以打客厅的电话联系我。以往都是我和另一位护工玛格丽特在照顾奥蒂利亚,但玛格丽特在上周失踪了,新的护工还没那么快到岗。”
“我明白,邮件里提到了。那关于她的健忘症...?”
“这正是我要说的,她时常会认错人,已然叫不对任何人的名字了。”妇人安慰般地拍拍她的手背,继续说:
“但应该也还记得一些事的,她偶尔会跟我说起你的事。”
“...哦?”
“是的,虽然你们见面的次数不太多,但她还是记得你从小就喜欢大自然,想登山冒险...”
“看来祖母跟你说的话应该要比跟我这个孙女说的更多。”艾薇像是点评陌生人般,反而截住妇人喋喋不休的话语,气氛一时有些尴尬,艾薇摸摸鼻子。“不好意思,我不太会说话。”
“没事,也到我下班的时间了,我还要赶去做祷告。”妇人看上去没将艾薇的话放在心上,仍然温和地笑着嘱咐了一些其余事项并交出钥匙后离去。
艾薇走到老人身边,尝试和老人聊两句,老人依然呆呆地望着窗外,对她的话没丝毫反应。她也没急着继续交谈,拎起卸下来的包回房,将门锁好,时隔半个月终于能躺在柔软的床铺上。
她并没有入睡,直到教堂的午夜钟声再次敲响。艾薇听见房外过道的木板嘎吱作响,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地板上碾过去了。
艾薇轻手轻脚地从背包里拿出一个类似装快餐的油纸袋,将右手伸进去,对准门口。
“谁在那?”
苍老的声音在半分钟后颤颤巍巍地响起。
“什么?玛格丽特!是你回来了吗?我为什么没看见你在哪?”
“不!不是玛格丽特!是塞拉!”
艾薇贴在柜子边松了一口气,她快步走过去打开房门,门口却空无一人,尽头的门是关着的,走廊的灯也还亮着,她仍警惕着,拖鞋边滚落着一枚银色长条的方块,她蹲下身捡起,映着光银块闪烁着的字母,定睛一瞧,写着的是姓名‘玛格丽特·琼森’。艾薇心下一惊,再抬头,灯骤然灭了。她的视野一黑,还未等按下扳机就被重物击晕在地。
醒来时视野还是一片漆黑,艾薇的后脑勺隐隐作痛,身体被绳索束缚住。但这些都不是最该注意的事,她确定自己闻见了潮湿腐烂的腥气,以及来自周围,人群的低诵声,遮盖住她眼睛的黑布被取下,她花了十几秒钟适应光线,周遭的景象差点令她呕吐起来。
巨大的石墙中央吊着一个烂肠破肚、表情极度惊恐的女人,在艾薇身旁低颂,身着白袍的人们正在如同野兽般轮流啃咬那个女人的身躯,脸颊上洋溢着崇敬满足的笑容。女人的身后用鲜血描绘着扭曲的太阳图案,中间画着五芒星,而五芒星的内部还涂着一个奇怪的符号,艾薇曾在日记里见过这个符号,那是一个试图掌控恶魔的古老邪教组织,而这本日记就是塞拉的。她是在一次旅途中和塞拉相识,一见如故,相知相爱,在一起长达一年有余。两人长相有四分相似也是她们结识的起因。塞拉在死前给她发了一封电子邮件和日记以及身份证。请求她将自己的祖母带走,据她描述,她的祖母因阿尔兹海默症状日益明显,迟早会被邪教献祭。
他们想要召唤魔鬼,需要先找到祭品以及容纳魔鬼灵魂的躯体。
当然,艾薇来这儿的目的也不是出于单纯为情人照顾她的亲人,原因很简单,她没钱了,塞拉告诉她可以在她祖母房间找到金额相当可观的现金,现金已经拿到了,而她的保命手段,就是来源于身份不对。她顶替塞拉的身份来到小镇,而献祭必须要特殊的日期,时刻,以及祭品诞生的日期,反之,惩罚将会降临在举行仪式的人身上。
饶是有心理准备,还是被眼前的一幕恐慌到瞬间惊出冷汗,她心跳如鼓想尝试发出声音却吓得不敢动弹。那个被吊在石墙上的女人是不是就是玛格丽特?
“求求你!”
石墙上的女人被解开了勒住口鼻的布条,她朝着艾薇的方向发出凄厉的哭喊,但艾薇不认为她的目光是落在自己的身上,而是身后。
“我不想死!求求你!”
随着哭喊,艾薇察觉到一个穿着白色袍子的人从她的身后走了出来。低诵的人们纷纷停止吞吃的动作,那是一个头戴着骇人羊头的人,羊头的内里连着眼球一起被掏空,遗留下的只有外皮毛和羊角,黑洞洞的眼眶看不见内里人的眼眸。
“玛格丽特,你直到现在还没死,正是神的力量。”
“不过,也该死了。”
冰冷、男女难辨的声线明明是不曾听过的声音,艾薇却莫名的熟悉,兴奋的人们将石墙中央的女人托起,由羊头人高举起手中的木槌对准女人的头部,玛格丽特在绝望中发出最后的叫喊。
“塞拉——!”
艾薇的心沉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