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0字。
VS 火球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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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的流向 4
费伊·叶茨再度拉起了“弓”。
他的手指间凝聚着魔力,然而眼睛却没有睁开,全靠自己的感知校准。
——从这里走到Kuriki那边必须绕路才能避开那些藤蔓,但他的魔法能比他更快,在他之前就击中目标。
“West,你先走!”
水元素凝聚的箭矢射出的前一刻他听见了“汪呜”一声,任意门展开向着Kuriki的方向冲去。
水凝聚的箭径直穿过树木的间隙,远处有另外一阵魔力的波动一把把kuriki拉住掩在身后——是east——而他的箭矢猛地向那团燃烧着的火焰,却被对方一下子避开。
“啧……!”
火焰似乎相当得意地燃烧得越来越旺盛,它扭头转向这侧,一团凝聚着的魔力立刻向着费伊冲来!
——跑……跑起来!
他飞快地迈开脚步,视野中路线若隐若现,身后的火球没有转弯,落地的一刹那些蓝紫色的火焰点亮了方才一直为感受魔力而闭上的双眼。
……在那边。
突如其来的光亮却也同样暴露了他们的位置,黑暗中长着赤红色果子的植物张牙舞爪地伸出了爪牙。
费伊再度加快了脚步,赶在藤蔓出现前回避是不可能的,但至少他能把握住它们间的空隙。
几道冰箭冻住最近的几根藤蔓,留出的间隙刚好可以让他穿身而过。
West的声音一下子更近了。
它的身影一瞬间闪现在他面前冲着另外一侧吠叫,费伊转手凝聚起水球向那个方向砸去,动作流畅得没有丝毫迟滞。
——水球在不远处撞上了蓝紫色的火焰。
爆发的水蒸汽一下子把他向后冲开,费伊脚步一个踉跄险些又撞进了一丛植物之中。
“啧……!”
不能停下!
一旦停下脚步他就是个活靶子而已!
思绪即刻紧绷,他一瞥望见了视野另一段的Kuriki,擅长水与火魔法的魔法师一手正握着自己的魔杖——
“水元素听我的召唤——”
原本准备逃离的脚步立刻停顿,费伊站在原地同样念诵起咒文:“水元素听我的召唤——”
快两年没有使用的魔咒。
……太中二了。
两个水球同时砸了过去。
黑暗中传来一声不属于West的“汪”声,两道蓝紫色的火焰先后亮起,将两人的水球一一蒸发。
视野随着水球的蒸发再度暗了下去,但那一刹的火焰也足以让他们捕捉到黑暗中的身影,那是个蓝紫色的圆球形生物,长着同样颜色的翅膀和尾巴,看着他们露出小小的虎牙。
黑暗中传来得意洋洋的“汪”的一声。
“……”
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对方着实令人有些……不爽。
费伊皱起眉,他看向黑暗的另外一侧,魔力的感官能够捕捉到Kuriki的身影,他再度向那一侧移动过去,West的身影不断在两人间奔跑着。
——East呢?
在奔跑途中他忽然意识到。
那妖精应该与他有着类似的感官,黑暗对他来说不是问题,方才在来这里的路上他明明还看见了那位家妖精的身影——
“喂,你这混蛋,这边。”
话语声忽地在不远处响起,有些陌生的声音让费伊猛地抬头看向声音的来向。
——那个是……
黑暗中一点魔力的光亮伴随着剧烈的闪光一瞬间炸开!
费伊不由得后退了半步。
剧烈的闪光让他的双眼被刺痛得想要流泪,然而这时来自另一端的声响拉住了他下意识的回避。
“趁现在!”
是Kuriki的声音。
……任何长年生活在黑暗中的生物都无法抵抗突如其来的强光。
意识到这点的瞬间水元素就已经在半空中凝聚,另一边的黑暗里传来了Kuriki念诵魔咒的声响。
那只不知名的生物因缺失的视野而发出了一声哀鸣。
与此同时半空中凝聚的水元素瞬间被引导成为下坠的箭矢,径直刺向了声音的来向!
“嗞啦”——如同水浇在了火上。
视野渐渐恢复了宁静。
黑暗中几个微弱的光球腾了起来,费伊向那里望去,带着面具的家妖精正站在植物园中的一片空地上,他手中握着光球——身高足有190cm。
“……”
变大粉的效果似乎有些太好了。
在他脚边,那个蓝紫色的球状生物“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蹦蹦跳跳地跃进了黑暗中。
……这年头连反派生物都会卖萌,还能不能好了?
East的面具似乎也变得有些微妙。
然而他很快镇定下来,他看了眼费伊,又把目光移向了Kuriki:“这边看来不会受到植物的攻击。”他说。
随着变大粉的效果他的声音也低沉了下来,那也正是之前那个有些陌生的话语声的源头。
West的吠叫从脚边传来。
费伊冲它点点头,两人一起走向east,不过家妖精的注意力显然更多地集中在Kuriki身上,战胜了方才敌人的魔法师似乎相当开心,他跑过去和East击了一掌才又转向费伊——
“Nice combo啊,费伊。”
击掌。
费伊看着自己还有些微痛的手掌,有些愣神。
“还不能掉以轻心。”这种情况下的East远比他要冷静。
“嗯……啊,说得也是。”经他这么一说费伊才多少回过神,“这个植物园……不,整个学院都已经变得有些奇怪。”
“我、我还是明白要小心谨慎的。”Kuriki也从方才的兴奋里回过了神,“话说回来,费伊你怎么在这里?”
“……因为发觉不对劲,所以我出来找你。”临时想借口已经来不及了,费伊索性说出了真实的理由。
“唔……”这个理由让kuriki沉默了下来——“费伊,你果然有点奇怪。”
“?”
“我总觉得,以前的你不是这么积极的人才对啊。”
“……”以前我在你心底到底是什么形象啊?——费伊忍不住想这样说。
然而他没有。
话语到了一半变成了叹息。
他叹了口气,在微亮的光线中揉乱了Kuriki的头发。
“这句话应该是我对你说的才对吧?”
“——”Kuriki没有说话。
关于他家里的事费伊从来没有主动询问,这句突如其来的话似乎让他受到了惊吓。
他看着费伊,蓝灰色的眼睛因为光线的灰暗而看不出什么情绪。
“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在East把话题转到了另一个方向。
“是啊。”费伊很快接上了话题,“宿舍里电也停了,照明用的魔法光球也不见了……”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迟滞。
——各种各样的迹象都在说,校长大概发生了什么。
他根本不愿去细想这样的可能,宁愿它沉没在黑夜之中。
但这是仔细考虑眼前的状况必然会得出的结论之一,这所学院的魔力全靠校长支持,如果说学院失去了魔力供给的话……
“总之现在的学院不同寻常。”他理了理自己的情绪,又说道。
……他比他自己想象得还要焦虑和担忧校长的状况,那种情绪之前一直被他强行压下,一经触发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校长他……怎么样了?
Kuriki和East都在看着他。
费伊强行收回了心绪,回应着另外两人的目光。
“不过宿舍应该是安全的——至少就我之前看到的情况来说。”他说道。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Kuriki问,“继续在这里等下去吗?”
“不……虽然现在这里是安全的,但我们不能确保那些植物是不是会蔓延到这里。”East说道。
他的面具现在一片严肃,在微弱的光亮下显得有些怪异。
“先回宿舍吧。”最后还是费伊建议道,“毕竟那里现在是安全的——稍微等一下,老师们一定会很快开应对措施的。”
应对措施比想象中来得还要快。
很快他们耳边就响起了Leila老师的声音,从植物园望去能隐隐看到远处礼堂亮起了光。
还在植物园里的三人互望了一眼,加快脚步离开这里也未尝不可,不过几次尝试后他们还是决定暂且按兵不动,等待几人完全恢复魔力。
——就在这时,Leila老师的声音响了起来。
那声音不大,似乎礼堂中扩音魔法的残余顺着风飘到了这里,才让他们能够听见。
“我知道你们有很多疑问,不过先听我说完。”老师说。
礼堂内一定是嘈杂一片,又被用魔法放大过的声音强行压下。
Leila老师将现在的状况一一告知。
——魔族入侵什么的、危险的结界什么的、战斗的准备什么的。
他们的日常学院生活是从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
是从入侵开始时?是从他们在学院里发现魔界蝙蝠时?还是、魔法什么的。
一开始就是一场“非日常”的梦境?
Leila老师的声音还在继续,在植物园的三人都暂时没了动作,虽然并不在礼堂,但他们也体验着在礼堂的学生一样的情绪。
——最后关于教师的问题……
其他老师都还在岗位。
恕老师失踪,达梓老师和哈茜老师都状态异常。
而校长……
“被囚禁在校长室中”。
这明明是个已经可以想见的成功,却始终不是一个好接受的答案。
学校的现状足以说明很多事,只是有人依然在固执地不肯去接受
“……”
Kuriki扭头去看身边的费伊。
后者凝视着礼堂方向的黑夜,沉默,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只有手掌狠狠地握紧成拳,指节泛白、没有一丝血色。
- 趣味任务:变声药 √
- 题目来自色系十五题 √
- 人设黑历史 √
- 其他脑洞 √
- 5081字 √
- 渣文笔注意 √
- 如果以上没问题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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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非常喜欢这个颜色。
安德里亚正站在药剂师协会的窗口前,手里拿着刚刚从布告板上撕下来的任务。他金绿色的眼睛注视着柜台内静静排列着的一排药剂中靠边的一瓶,脑子里不受控制地这样想着。
“请问您这次过来是为了公会最新的那个任务吗?”
柜台内相熟的年轻药剂师暂时停下了手头的药剂公式计算,将手中的笔放在了桌上。
那瓶药剂轻微地晃动了一下,其上的光线巧妙地映照在安德里亚的眼中后又迅速溜走,像是谁隔着时空对他悄悄地眨了下眼睛。
金发的精灵略略恍了下神,抬起眼,对着药剂师微微一笑。
“是的,我接受这个委托。”
他伸出自己苍白而纤长的手指。
“请给我左数第二瓶,谢谢。”
——
饮み込まれる绿 吞噬之绿
——
“我回来了~刚刚又学到了一种蛋糕的做法,妮娜真是个好客的女主人,明明我们都跟她说过没必要因为我们是外来者就特殊照顾了……”
法布里奇娅带着一身甜美的蛋糕气味走进房间时,安德里亚正坐在窗边,漫不经心地晃动着手里的玻璃瓶。
他们现在正停留在北方的一个小镇里,算是给前段时间过于紧张的遗迹探险放个小假。两人在小镇边缘紧挨着森林的地方租了一间小木屋,平日闲的没事时安德便去任务布告板那随手接几个简单的小任务,而法布里奇娅则培养出了烘焙的兴趣。小镇的居民友好而热情,面包店的老板娘更是相当喜欢这个新来的乖巧少女,时不时邀请她去自己的店里,手把手地教给她一些自己的技巧与秘方。
“不过今天烤的是蓝莓蛋糕,我还特地去森林里拜托古树先生帮我找到了最新鲜的树丛……安德?你在听吗?”许久没得到回应的少女声音里带上了些许疑问,于是伸手碰了下精灵的肩膀。
“法布里奇娅。”精灵这才回过神来,“你回来了。”
“嗯。妮娜女士说今天我只用在上午帮下忙就可以了……不过这个不是重点,你在看什么呢?”
“啊……这个。”他将视线转回了自己手中的小瓶,目光变得恍惚起来,“这是……这真是非常美丽的颜色,不是吗?”
法布里奇娅有些不解地歪了歪头,不大明白那有些答非所问的回答,然后将注意力转移到他手中做工精致的小瓶——还有其中随着精灵的动作微微晃动的药剂。
“跟你眼睛的颜色有点像呢,”她弯起了眼睛,“虽然要深很多,但在阳光下都会有这样漂亮的金色反光,所以我特别喜欢在天气好的时候跟你一起出去。我每次看到都会觉得——”她猛地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迅速别过脸去掩饰沾染上的一抹绯色。
“嗯?”安德里亚有些缓慢地抬头。
“没,没什么!这个是?”她有些慌乱地转移着话题。
“药剂师协会的新任务。”
法布里奇娅庆幸中带了一丝失望地发现安德里亚似乎并不在意之前她不正常的骤停,“这次是解析成份的任务吧,又是从哪个遗迹里翻出来的?有什么我能帮——你!”
她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金发的精灵打开瓶盖将效果不明的药剂一饮而尽。
“你,你,你……”法布里奇娅在自己反应过来前双手就已经扯上了精灵的衣领,毫不在意因为她突如其来的动作而从他手中滑落的玻璃瓶就这样摔在自己脚边。“你疯了吗?!药剂师协会的试药任务也敢接?!接了就算了你有必要在自己来试吗随便在外边找个实验品——”
“法布里奇娅。”安德里亚有些哭笑不得地出声打断了情绪激动的少女。
“我们认识这么久了,我像是会随便接任务的人吗。”他安抚性地将自己的手搭在她的手上,继续解释道,“药剂是变声药,需要了解的也就是时长和……啊。”
精灵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停顿了一下。
他向在听了解释后还是有些不安的少女眨了眨眼。
“……和具体效果。”低沉的声线振动了空气。
法布里奇娅轻轻地倒吸了一口气。
——
“感觉怎么样?”少女有些紧张地盯着面前听到了自己声音后神情复杂的精灵,问道。
“嗯……”安德里亚砸吧了下嘴,“味道像是新酿的苹果酒,相当不错。”
听到这个回答白发的少女几乎要竖起了自己精致的小眉毛,“我指的不是味道!身体呢?有没有什么奇怪的感觉?从我这边看来外表没有什么变化,不过眼睛的颜色好像变深了一些,就像是之前药剂的颜色一样。眼睛有没有什么感觉?会痛吗?”
“不……我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精灵将手搭在自己的眼角,“不过法布里奇娅,你还没有发现吗。”
他看着自己面前的少女。
“你是听过这个声音的……虽然是蛮久之前的了。”
自己听过的?
法布里奇娅愣了一下,皱着眉简单回顾了一下自己还不算漫长的人生。
嗯……是男性的声音,相比安德的来说要低很多,用她最近新学的词来说应该叫做……很有磁性?虽然好听但是自己还是更喜欢安德的声音嗯,像是落在树叶上的雨一样……这个的话则更像是一潭静谧的池水——深沉的,墨绿色,平静却望不见底的池水。
等等……雨水与池水……?
法布里奇娅好像抓住了一束一闪而逝的灵光,猛地抬起了头。
“——”她瞪大了眼睛。
安德里亚将自己的刘海与平日一贯披在胸前的长发一同束在了脑后,对着她微笑。
“你好,新生的弗洛拉小姐。”
——
“所以说……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时跟着你一起去找我老师的那个精灵的声音?”
“定语真长。”安德里亚挑了下眉,“不过是的,这应该就是他的声音。”
“我以为变声药的效果是随机的……?”法布里奇娅表示还是有些无法理解,“你怎么知道……”
“我不知道。”安德里亚打断了她,眼睛里跳动着金色的光,“我不知道……但这药剂的颜色实在是太像了。”
“在柜台上看到的时候,简直就像是他正注视着我一般……”他叹息般地喃喃,“……所以我想试一试。”
“我想赌一次。”
法布里奇娅注视着在喝下药剂后变得尤其陌生的精灵,心里无法控制地升腾起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不安。在他们一起旅行的近百年来,她早已习惯安德里亚那温和的,少年般的声音——那是她熟悉,也是唯一了解的存在。她听过他的歌声,他的笑,还有他每晚睡前给她道的晚安,但是她却不知道现在在她面前的,拥有成熟低沉声线的精灵还是不是她了解的那个。
“即便你不知道这个药剂的时长和效果?”于是她忍不住用一种近乎质问的语气问道。
“即便我不知道这个药剂的时长与效果。”但他的回答坚定而迅速,没有犹豫。
她闭上了眼。
——
“不用担心,我很快回来。”
安德里亚留给她这句话后便消失在了他们小屋后的森林中。
而法布里奇娅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反应。
心中的感情繁复而混乱,她捂住了胸口。
担心与好奇,被突然抛下的不安与焦虑,还有……
“没关系,没关系的。”她不自觉地咬了咬下唇,“他说了……很快就会回来。”
——
那一天剩余的时间过得额外漫长。
法布里奇娅在小屋里来回踱着步,中途无数次试图以看书或者冥想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惜毫无作用。
最后,她干脆直接放弃那些试图掩饰自己真正情绪的举动,紧紧捏着从地上捡起的玻璃瓶,任凭自己的手指在剔透的硬面上摁出白印。
“啊——真是够了!”
她愤愤地将小瓶甩手砸在墙上——而药剂师协会出品的精良品质在这时成功地经受住了考验,小瓶仅仅是在与墙壁和地面接触时发出了几声脆响,但还是完好无损地滚回了少女的脚边。
法布里奇娅有些气闷地瞪着好像丝毫不受自己影响的小瓶,就像是瞪着某个就这样随便抛下她消失的精灵一样。
这一天毫无进展的等待而积攒起来的委屈终于决堤。
少女靠着墙壁蹲了下来,双手环抱着自己蜷成一团,还不忘小心翼翼地捡起刚刚被自己扔开的瓶子。
“不要……”
她的声音略带哽咽。
“不要抛下我啊……”
——
她终于擦干了脸上的泪水,走到门口将手搭在了门把上。
好的。
她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打气。
不过是去森林里走一走散散心,并不是特意去找人的。况且谁知道那个精灵在这么长时间里能跑到哪里去?而且就算真的碰到了他也都怪他这么晚了都还不回来嗯,自己真的只是出去散步……顺便担心他而已。
没错,就是这样……嗯?
五感比普通人不知要灵敏多少倍的弗洛拉好像突然听到了什么模糊的声音,她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耳朵上,试图辨别声音的内容。
“……听啊,在那遥远的云端之上,
云雀在歌颂着生命的哀悼。”
那是一首遥远的歌,似乎是从森林深处传来的。
法布里奇娅花了大概10秒钟才反应过来。
那是他的声音!
——
“……她指尖布满了细碎的伤口,
布满眼底的是痛苦与悲伤。
别走,她说。
请你就这样留在我身旁。”
法布里奇娅快速穿梭在树丛中,从未像现在一样感谢自己是一个受自然眷顾的弗洛拉。古树的在地面突起的树根会在她跳过时悄悄下沉一些,对其他种族并不友好的荆棘也在她晃动的手臂划过时将调整自己的尖刺以避免划破少女娇嫩的皮肤,就连她曳地的长裙也没有在这迅捷的奔跑中被扯开哪怕一个角落。她耳边缠绕着那这并不熟悉的声音,低沉而缱绻。即便是对这声音并无好感的法布里奇娅也不得不承认, 用这样的声音唱这样的抒情的歌词真是再合适不过——她不由得皱了皱眉。
但自己果然还是更喜欢安德的声音。
歌声已经近在耳边,而她停下了脚步,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缓慢地吐出。
你已经决定了,她对自己说。
这是你想要了解的,这是你渴望知道的。
她甩开心底最后一丝犹豫,向前迈出了最后一步,然后为眼前的景色屏住了呼吸。
——
『安德,你为什么一直都不用契灵?』
她蓦地在记忆的角落翻出了这段对话。
那时,金发的精灵在阳光中微微眯着眼睛,声音清澈得如同初春融化的雪。
『因为没有必要。』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当时的回答中包含了他怎样的自信与骄傲。
——
她的精灵正在用声音与元素进行共鸣。
法布里奇娅早已不是刚化出形态的弗洛拉,在师傅的教导和与安德里亚的旅行中度过的上百年让她成为了一个出色的法师。所以她明白安德里亚正在做的事情有多困难——以至于无法想象。
“……她的声音柔软而坚硬,
扯开了我的护甲扎入了我的心房。
但我还是转过了身,
离开了她,离开了故乡。
稳重的土系元素是低沉的鼓点,风与水编织着轻灵的笛声,跳跃的火与雷交织成精致的弦乐,林中的树叶在木元素的带动下轻轻颤动着枝条,让自然的婆娑融入了这场只有一个观众的表演的伴奏中。
“……我的眼中写着迷茫,我的心亦充满了忧伤。
我亲爱的战友啊,请你为我指明方向。”
年轻的弗洛拉将自己隐藏在树林的阴影中,注视着被光点包围着的精灵。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看着的正是安德里亚从未在她面前展现过的一面,是她一直试图了解的那个角落——其中包含着他曾经的的悲哀、挣扎与痛苦,但同时伴随着的,还有怀念、期盼和感恩——那是在他还未遇到她之前就存在于印刻在他骨子里的压抑与张扬。而这些对她来说还有些过于复杂的情感同他的歌声一道,像一波无比黑暗亦无比温暖的潮水一般向她涌来,缓慢,却坚定地将她淹没。
——
“……夜莺的歌声已不再清脆,群星亦消失在拂晓的山岗。
我亲爱的战友啊,明日我们将去向何方。”
在空气中沸腾着的元素在这一瞬间似乎停滞了一下。
安德里亚感受到那股自从他喝下药剂后从自己心脏处流出的炽热,终于燃尽了最后一点温度。冥冥之中有什么平和而柔软的存在一寸一寸地离开了他的身体,抽离了他的灵魂。这感觉像极了他曾经缠绕在自己指尖的发丝,他在阳光下闪耀着金黄的墨绿眼眸,他拂过他面庞滚烫的吐息,他最后混合着血液与汗水的拥抱,还有……
他连握在手心都无法做到的,那一捧璀璨而细碎的沙。
别走——
他好像听到了自己绝望的嘶吼——但更可能是不知在多少年前发出的声音在自己耳边的回声。
但是……
他离开了。
再一次地。
安德里亚轻轻合上了眼,敛去了眸中潋滟的水光。
再次启唇,又是法布里奇娅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我亲爱的战友啊,明日我们将离开家乡。
为了祖国,为了家人,为了那心爱的姑娘。
侵略者的号角已传到了森林,
伴随着的是我们同胞的哭号。
亲爱的战友啊,明日我们将奔赴战场。
手中的长枪指向敌人的方向。
再看一眼银月的穹云之顶,
再喝一口珍藏的晨露佳酿。
她为你编织的月桂护符,
请收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
亲爱的战友,即便面对死亡也无需惊慌。
无论在何处,都有我为你保驾护航。”
安德里亚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
“无论在何处……都有我,”他重复吟唱着最后一句话,“为你保驾护航。”
“In sibble gereste.”*
他身边无数漂浮着的光点闪烁了一下后,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在黑暗中隐去了踪迹。
“In sibble gereste.”
树林回归了寂静。
——
“安德,该回去了。”
金发的精灵缓缓抬头看向她……或者只是单纯地望着她的方向,脸上是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恍惚与不舍。
“我们……”他的声音极低也极轻,“还想再在这里呆一会。”
我们。
他说的是我们。
法布里奇娅眼中是无法掩饰的苦涩。
除了他以外的另一个人,指的不是她。
但是……
她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了他身边。
“我陪你。”
安德里亚眨了眨眼,目光终于聚焦在了她的脸上。
他看着她。
看着她她由白到紫的,柔软而光滑的长发。
她晕染着淡粉的皮肤。
她残留着潮红的眼角。
她浅绿得近乎透明的眸子。
那是生命的颜色。
他向她伸出了手。
“好。”
——
Fin.
*In sibble gereste:(龙语)愿你安息
欢迎可爱的歌手!其实算不上互动,好像有点设定偏差(土下座),只是想以目前的演出地点为背景写写北国的歌……如果圆不上就当完全没有关系吧!还借用了鹰小子说了句话……正式开企再来一起玩啊2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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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前,我在寂静的深夜里听到过歌声。
那时夜幕笼罩着黑暗辽阔的旷野,天地融为一体,仿佛被冷雨洗濯过的一大块黑水晶,而那闪烁的星辰和贯穿地平线的银河就是水晶中的矿脉,星儿如同感受到秋夜的寒冷一般颤抖着,让月亮和银河显得更加孤高威严,遥不可及。
假如在这样的原野中放歌,不仅没有听众,连回音都不会留下,歌声会被寂静吞没,变成微弱悲凄的哭泣吧。
而那清澈而温柔的歌声并没有停息,而是重复着,重复着,似乎蕴含着某种坚定不屈的意志,即使那其中的词句被风声掩盖变得支离破碎,几乎已经不像人类的语言,旋律却一次又一次地重新从那个放射着温暖灯光的房间传出来,向看不到尽头的黑夜飞去。
那旋律不属于宏大的叙事曲,铿锵的进行曲,或是充满爱恋之情的小夜曲,也并未在控诉什么,渴求什么,宣告什么。然而我却觉得歌声中已经包含了这一切的感情。
那是在经历了极其强烈的动荡之后从废墟中站起来,用双手重建了平安生活的人才能创作出的旋律,仿佛在平静地回忆遥远往昔曾经发生过的悲怆往事,诉说着无论经历多少苦难,生活总得继续下去,无论是王者还是英雄,最终都会委身于一捧黄土,而被火烧焦的土地和冰冷的墓园,接受阳光与雨水的润泽后,依然会开出小小的花来。
对歌曲,和歌手本人都燃起了好奇心,我轻轻站起来走出了房间,可是,仿佛回应我的想法一般,那歌声却戛然而止。
我赤脚站在关了灯的走廊里,听着逐渐盛起的风声,仔细分辨着那个旋律。
可是,歌声再也没有响起。
“昨天夜里府上有人唱歌吗?大约凌晨两点的时候。”
我问园丁。他正借着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把秋水仙的球茎埋进土里。
“什么也没听见啊。”他抬起沾满泥土的手擦了擦额头,晒得黝黑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腼腆的表情,“那会儿我睡得像死人一样。”
“昨天夜里三楼尽头的房间有人唱歌吗?就在那个方向。”
我问从镇上回来的主人。他正举着火把,指挥着几个人把为冬天储备的大米、蔬菜和水果搬到地窖里去。
“那里……是杂物间呀?”
热情好客的主人困惑地看着我,接着咧开嘴笑了。
“明白了!奈德先生要写下一部小说!是侦探题材还是灵异故事?要我提供思路吗?能把我写进去吗?一个小角色就可以!”
他有点太过热情,我只能敷衍过去。要解释一整夜伏案疾书的人并不都是作家,作家并不都写小说,我公开发表过的作品只有蹩脚的旅行游记,恐怕要花掉我整个夜晚。
“昨天夜里你听到有人唱歌吗?听起来像是和你年纪差不多的女孩。”
我问身材高挑结实、脸颊圆圆的,鼻子上有雀斑的小姐。她从一摞旧报纸后面仰起头大笑起来。
“奈德先生总是在想些古怪的事情!在大半夜唱歌,除非是撒酒疯吧!”
“昨天夜里……”
“嗯?”
行事一丝不苟,像上紧了发条的自鸣钟一样的长子从单片眼镜后面,带着一贯怀疑和谴责的表情(据说他天生如此),以锐利的目光盯着我。
“抱歉,没什么。请把三楼杂物间的钥匙借我用用。您的弟弟托我在那儿找一件东西。”
这个理由不完全是谎言,我的朋友不幸在东非高地染上了疾病,无法按约定的日期返回家乡,于是委托长途旅行的我向他的家人致以问候,还希望他们招待我住上几天。
这样的盛情款待对我来说实在是一种负担,但我还是无法回绝这个曾经和我一同出生入死的伙伴。来到这片土地,我才真正感到惊讶,为那位完全适应了炎热与风沙的朋友,竟然出生在这样一个气候温和、物产丰沛的地方。
我登上阁楼,打开那扇门,虽然有人定期清扫,这里大部分物件上还是覆盖着厚厚一层尘土,角落里结着蛛网,盖着泛黄粗布的旧家具和瓶瓶罐罐错杂地放置着,在灯光下投下奇形怪状的影子,就像在葬礼上低垂面纱的吊唁者,哀悼着过去光鲜华丽的模样。
虽然我对窥探别人的隐私并无兴趣,但仍然难以抑制对这个房间的好奇。我轻轻揭开一张长桌的白布一角,下面是起伏如小山丘般的纸盒、箱子、梳妆镜、纪念品。那其中有不少不属于这个国家,而带着遥远的北方邻国的痕迹。
的确,我的朋友谈起过他具有异国血统的祖母,那位女性似乎有着高超的音乐天赋和深沉悦耳的歌喉,还收集了不少唱片。遗憾的是,这种天赋似乎并没有遗传给她的后代,朋友一家带着几乎虔诚的心情把唱片完好地保存起来,但那样美妙的歌声再也没在这栋大房子里响起过。
难道是故人的亡灵在唱歌吗?我摇头苦笑,就算把这写成故事,恐怕也只会遭到退稿。
突然,我看到桌上未掀起的白布下面,罩着似乎是铁丝编成的球体。
考虑了几秒这么做是否礼貌,我把整块布掀起来,驱散漫天飞舞的灰尘,仔细看着下面的东西。
那是黑色竹篾编成、比人的手臂还要高的大鸟笼,清洗得非常干净,好像根本没使用过一样,但仔细观察,可以发现鸟笼中间的横栏和笼子底部,都有摩擦过的痕迹。
难道是……
我的头脑中冒出更加不切实际的想法。我走到窗边,透过已被钉死了的窗子和脏兮兮的玻璃朝外看。那里有棵大树,高大的树冠几乎接触到窗口。
“喂!”
我看见树下的一个白影一闪而过。
我跑到院子里,那里什么人也没有,只剩下树木高大的、具有压迫感的黑影。
来不及了,我必须连夜出发,在黎明到来之前穿过旷野,到山脚下的树林里去,在那里才能勉强隐匿身形,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找到目前这个安身之所以前,我都无暇仔细思考旅途中发生的这件事情。或许漫长的旅途让我不再心怀希望,期待世界上真正存在着和我遭受同样诅咒的生命。我仰起头感受着随风飘落的雪片,再一次衷心感谢神灵或者命运还是别的什么,让我能够像现在这样,和诸多同伴一起平安地旅行。
——倘若我的猜测是真的,希望她……我想应该是“她”吧,有一天也能找到这个地方。
“喂阿尔,演出要开始了,今天有新人献声,不去听听吗。”
Erig从后面走来,拍拍我的肩膀。
哦,那个看起来很腼腆的孩子啊,竟然要在大家面前唱歌吗。
我点点头跟上去。
厚厚的积雪在我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就在踏入剧场前的一瞬,我停下了脚步。闪烁的灯光让我一时有点恍惚。
那个旋律,合着雪花飞舞的节奏,轻盈跳跃地回荡在剧场的空间里。比我曾经听到的沉郁歌声更加悠扬,更加轻松,更加快乐,就像即将到来的节日一样充满了期待,似乎是在沉沉冬日的一个美丽的梦,梦中积雪融化,河流解冻,沉睡在地下的种子从黑色的沃土中绽放出新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