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城市中的中央广场里有个花坛,盛夏之时就会开满被人精心栽种好的鲜花。而林花英也最喜欢在那个时候坐在花坛边上,抬头仰望着蔚蓝的天空。
初来这个城市的时候,每当她开始发呆,便会有人问她在看些什么。有时是一言不发,有时却会唠叨个老半天。
大致的内容,是有关过往的记忆。是她7岁以后,直至13岁的记忆。
13岁?那些听到她这样说的人都很惊讶。 稚嫩的脸庞泛着红,随意地打量一下,估摸着她也就10岁左右。13岁,14岁,甚至更年长?怎么看也不太可能。
花英默默地点了点头,随机又摇头。
不,我只有10岁,这我记得,错不了。
她实在不能明白,为什么她有13年的记忆。开始认为是记忆错乱,然而久而久之,发现并不是这样。这些记忆都是准确无误的,因为年份日期她都一清二楚。
既然这是个未解之谜,便不要再去想它就好。最后花英释怀了,开始这样安慰自己。
但即使这样,也阻止不了记忆的泉水灌入大脑之中。有时她会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孤独寂寞的帆船,在回忆中随波逐流。
询问她的人见她一脸肯定,也没有再继续追问。有些是向她挥了挥以示告别,有的为了化解尴尬的气氛转移了话题。
那你的父母呢?小小年纪便离开家乡,一定很辛苦吧?
父亲已经去世了,然而母亲……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很想念她,我想念那里的一切。
之后便没有了回答,只有不像是10岁女孩露出的哀伤表情。
也不知是怎么了,询问她的人就突然说不出话来,只是怔怔地望着她的侧脸,似乎也想起了自己的过往。
再后来林花英融入了这个城市中,成为了城市中的一体。把她当做陌生女孩的人越来越少,渐渐地,向她询问的人也自然也变少了。
她呢?还是和没来这个城市中前一样。笑着,开心着,露出天真懵懂的模样,尽心尽力地演绎着自己的角色。
只不过有些时候,她会不经意地从心底流露出悲伤。坐在花坛的边上,仰望着远远的,远远的天空……
似乎是沉浸在13年记忆的海洋里。
白色的线
班主任上吊自杀的事情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不知为何,一股诡异的气氛逐渐充斥了整个二年A班,不断有奇怪的流言在飞传,甚至有了好一些同学因为一些个人原因请了假,本来就不算人多的教室越发显得空旷。
——真是令人疑惑啊……
从别人的角度来看,应该会发出这样的疑问吧。
“屉世兰丸是狐狸噢。”
……屉世兰丸,她的青梅竹马,前几天出了意外死了。
看着学生会会长夏木春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听着他没有什么情绪波动的语气,花江卡特感到了十分的不真实。
宛如梦中,噩梦。
关于兰丸的死——
——这是一个秘密。
一个二年A班的大家才知道的秘密。
心照不宣的秘密。
*
“真是压抑啊……”
期待已久的下课铃声打响,少女皱着眉头叹了一口气,抱怨的嘟囔了一句,收拾起了自己摆放在桌面上的文具,一如既往的动作,就像没有发生这一切之前的每一天一样,没有一丝颤抖。
“啊对了,”她想起了什么似的,抬头望向邻桌正在收拾东西的白发同位,夏日微热的阳光透过百叶窗照了进来,斜印在那男生白皙的脸上,“朽目。”
她叫他的名字,有栖川朽目的注意力被引了过去,桔金的双目微垂着,虽然没说什么,但仅仅是目光投过来,少女就理解了对方确实有在洗耳恭听等待她的发话,这样的认知让她忍不住笑了笑。
“抱歉啦,今天可能不能一起回家了。”她双手合十,刚才莫名的笑容变成了一半是歉意,一半是别的什么东西的笑容。
有栖川朽目歪了歪头,对于男孩子来说的有些过长的白发慵懒的披散在他肩上,顶着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沉默了,似乎是在斟酌用词:“……你有事吗?”
“恩,今天放学后要去看望一个小学同学,她住院了。”
花江卡特一边说着,一边动手继续收拾着文具,她并没有注意到有栖川慢下来的动作,只是偶尔卷曲的鬓发挡了视线,就抬手随意的往后一捋,让人忍不住让视线跟随她有着圆润指甲的手,最后流连在侧颈细腻的皮肤,那是带着青春气息的夏日光景。
“你的同学……还好吗?”
如果就这么随便找个话题搭话的话……
“嗯……谁知道呢,据说是最初是因为听力出了问题,但最后不知道怎么就住了院,她是我的朋友,我觉得我应该去看看她。”
倒也能获得注意……
“你的朋友真的很多啊。”
说到这里,花江卡特已经将文具全部收拾好了,爽快的拉上拉链,侧过身看向他,笑了笑:
“谢谢,朽目也是我的朋友哦。”
你看,她就是这样的人啦,好像是一个温柔的人,但是却非常的任性,明明知道这样下去并不太好,但因为一己的兴趣而任性的将珍贵的情分布施出去。
前一天晚上刚接受了老板娘纱萝贴心的提(jing)醒(xia),再加上再度看书看过了点,第二天一大早爬起来参加市内调查时的结菜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直到坐上车才稍稍好了一些。
这是他们在凝津被困的第二天,前一天出去探索的小组带回了一些相当意义不明的线索,大家凑在一起讨论良久,最后也没能得出什么像样的结论。
一天的时间完全不足以让他们的逃生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但是在这片土地上没多呆一日,似乎连周身的空气都在变得更加沉重。
两组轮换,今天就要轮到他们外出了。
“今天的调查区域是医院呢,希望能找到更多线索吧。”
同车的导游桃生幸世笑着向同车的几位游客解说,同另一位导游路德维克不同,桃生是一个一看便让人觉得他性格开朗、充满活力与好奇心的人,因为对女性十分亲切,虽然有的时候多少也让人感觉太过亲切了,但团中的女孩子们还是对他印象不坏。
毕竟是被困在这样的地方,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下,同桃生先生聊天还是比较让人感到轻松的。
此时他就一边解说着今天的计划,一边有些夸张的朝结菜眨了眨眼。
“各位游客,尤其是女孩子,务必注意安全呢。”
“……是说我吗?”
结菜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同自己说话。
桃生点了点头,嘿嘿笑起来,“毕竟远坂小姐是今天的小组里唯一的女孩子。如果一会探索途中感到害怕的话,也可以站在门外等着我们哦?”
不过对于这种好意,双马尾少女却抿着唇摇了摇头。
“这倒不必,我……我才不会害怕呢。”
她挺直腰板强调了一遍,不过一会就又像是有些泄气似的,微微垮下了肩膀,偏头看向了坐在身边的三叶,“不过,作为女生,我的女子力大概还不如三叶桑……”
稍稍有些挫败,但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实。
昨天发现这是个女装的少年时,虽然看上去十分镇定,但实际上她可是颇为震惊的。
……这个世界真是不科学。还给她们这种普通的JK活路吗……
一旁的三叶川笑着将脑袋靠在了结菜的肩头,像是撒娇似的笑了起来,“啊拉啊拉~结菜桑要是和我在外面的世界的处境相同,也一定会理解我的啦~”
结菜偏过头去看他,趴在自己肩头的人虽说笑得灿烂,却总让人觉得不知从何处冒出一股无奈和酸涩来。
“……”
止住自己下意识的想挣脱的动作,她沉默了片刻,也轻笑了起来,直接用起了阳菜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
“……嘛,不管怎么样只要可爱就好了,可爱就是正义。”
“————”
三叶猛地抬起头,几乎是双目放光的盯着结菜看了片刻,然后眼中似乎有什么闪了闪,他不顾对方的挣扎,一个猛扑狠狠将少女抱住,毫无顾忌的哭闹起来。
“嘤嘤嘤呜呜呜啊啊啊说得好!说得太对啦结菜桑!!”
“等、等等你放开我——”
“呜呜啊啊啊啊——!”
再一次感受到了女子力奇高的少年的威力,一直到下了车摆脱了对方的熊抱,双马尾少女仍旧心有余悸,暗暗同对方离得远了些,躲到了导游桃生的一侧。
“哈哈,大家的关系真好啊。”
桃生幸世这么评价道,转头看了看医院的大门,“那么我们就开始探索吧?啊,麻烦伊织先生载我们过来了。”
他朝一直沉默不语的司机伊织朝阳道谢,对方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算作回应。
结菜也忍不住跟着向年轻的司机看了过去,对方一头金发,前额的碎发用小夹子夹起,敏锐的感受到了她的注目,伊织抬起头来扫了一眼,在结菜急忙躬身问好之后,眯起眼朝她露出了一个看起来有些懒散的笑容。
“辛苦了。”结菜说道,而对方却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随即也不理会她的反应,转开视线,面上的笑容半退不退,不知盯着何处自顾自的发起呆来。
就好像游离在外,全然不将这世界放在眼中似的。
一时有些分不清金发的司机到底是傲慢还是孤僻,结菜愣了片刻,暂且将感慨压下,转头跟着桃生及同组的其他人一起走进了医院的一号楼。
“桃生先生。”
她张口喊了一声,见对方看向自己,多少有些羞赧的皱着眉小声道,“调查过程中,我可能会有些多疑甚至烦人,希望您多包涵……”
自己的毛病自己最清楚,她这种疑虑深重又龟毛的性格,似乎总是在给自己和周围的人带来困扰。
桃生幸世眼见着少女颦着眉抿着唇,一派害羞却死撑的模样,对方微微低着头,白皙的面颊一点点泛起粉色,似乎是因为他暂时的沉默而有些着急,还不时抬起眼来偷看两眼。
“噗……哈哈哈哈……”
他终于忍不住掩着唇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还摆着手朝对他的这种反应措不及防瞪大了眼睛的少女告罪,“啊哈哈……抱歉抱歉,现在可不是笑的时候啊。”
青年收了收笑容,轻咳了一下,胸腔却还轻微的颤动,泄露了两分尚未止住的笑意,他笑眯眯的再度同结菜眨了眨眼。
“这本来就是导游的职责嘛,何况是远坂小姐这样可爱充满活力的女孩子,当然怎么样都可以谅解啦。”
“……”
结菜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她被导游先生张口就来的各种赞美惊呆了……
说她可爱充满活力?这个人是不是视力有点问题……?
沐浴在结菜怀疑的视线中的桃生却八风不动,一副毫无所觉的模样开始向众人介绍医院的构造,并且准备起进入探索来。
他还不忘再度同结菜提议:“远坂小姐害怕的话,可以在这里等我们哦?”
看出对方分明是在开自己的玩笑的结菜不禁咬牙跺了跺脚,一声不吭的挺着胸一步一步重重踩在地上走进了有些阴森的走廊。
从她的身后再度传来了某人的笑声。
【台灣小言風,被團長彩花萌到,恍惚之間寫出來的胡言亂語之同人,百合向】
【這只是一篇同人主CP(偽):瀨文花音×上杉彩花 另有緋十里×百日紅……OOC也請不要打我!】
百日紅千海從家中出來時,戀人緋十里給她發了短訊。白色屏幕上六個被特殊氣泡包裹起來的字體,不知緣何原本只是由數據組成的字體,在這冬日裡面散發著些許暖意。百日紅裹緊圍巾,在地鐵站出口找起約好和彩花見面的那家餐廳,隨後站在出口處回了短信。
“早點回家吃飯。”
“好的,要我帶蔬菜回去嗎?”她反復修改那幾個字,最終決定了下來,按下發送鍵後,再打量起四周,地鐵站出口再過一條街那家意外沒什麼人氣的咖啡店正是她約好與好友上杉彩花見面的地方。
五年前的那場戰鬥,百日紅在戰爭中使用了不能用的禁術,全身的靈力都散去了,因此也就卸下了星十字團裡面P的位置,與戀人緋十里一同在都市中選擇了隱居。在向家人訴說完情況之後,那個她素來懼怕的已衰老的男人坐在家主的位子上,眉毛擰成虬結一團。隨後,才答了:“那就走吧,沒用的畜生。”百日紅低頭寫過那個男人,再一轉眼,看到站在父親那張龍椅後的弟弟慎一,已開始有了少年的眉目——那已經是四年前的事了。
現在的她和緋十里一同生活在都市,辭去巫女的工作,也不再做滅卻師,而是在大學裡學著設計,平時依靠打工的錢與緋十里分憂,雖然日子過得辛苦,卻很幸福。
說到幸福,那個孩子——
百日紅停腳在街道上,想起叫她“千海姐”的上杉彩花。那孩子,若是沒搞錯的話,五年前那時候,所單戀的是……絕不能愛上的人。而她又在與滅卻王的訓練中,失去了視覺,不知道這五年來,她是否幸福。
百日紅一直為未能保護好那孩子而深深自責,更不需要說,在五年前的最後,她幾乎是以逃跑的姿態離開了無形帝國……不,她拍了拍自己的臉,好讓自己振作起來。必須要去面對,必要的話,要和那孩子說對不起。
百日紅深吸了口氣,推開了咖啡店的門,約莫是因彩色玻璃的緣故,店內散發著種慵懶的氣息裡。在那層層疊疊的繽紛色彩裡,她看到熟悉的金髮少女一身白裙,眼上纏了繃帶,坐在靠窗的位子上——或許已不能稱作是少女了。
而在那少女身旁的,是她未曾料到的人。
“團長……?”百日紅忍不住破口而出,坐在上杉彩花身旁的,是無形帝國騎士團的團長,黑髮女性冷冷地抬起頭看了她一眼,隨後又低下頭去。
但是令百日紅更感異樣的,是那對交疊在一起的手:上杉彩花與瀨文花音十指相扣,兩隻蔥白色的手平穩地放在咖啡店的座椅上。
任任何一個人看了,都會覺得兩人感情好得像情侶一樣。
“千海姐?”半晌,金髮的少女開了口,“那個聲音……是千海姐嗎?”
“彩花……”百日紅聽到對方的聲音,這才感到微妙地放下心來,她坐在兩人對面,仔細端詳起好友的臉。比起五年前,少女的臉變得更為成熟、有韻味,看起來富有成熟女性的韻味,“長成了大美人呢。”她試圖讓氣氛輕鬆起來,評價道。
“哎?謝謝!服務生——這邊要點單——”上杉彩花向看不見的方向招了招手,過了會兒,身著侍應服的女性便走了過來,“要三份水果茶,還要一份芭菲哦,千海姐想吃什麼?這家店的水果茶很好喝哦。”
“嗯……我就不用啦。”百日紅笑了起來,能看到彩花很有精神的樣子,她便已經感到心底的那份負罪感,微微少了些,“緋十里今晚做飯,我還要回家吃呢。”
“這樣啊~”彩花說道,語尾微微上揚,露出一副高興的表情。
“彩花啊……那個。”
“嗯?”
“五年前的事情,對不起。”百日紅向金髮的女性這麼說著,後者只是歪了歪頭,隨後露出一個笑容。
“沒關係哦。”
“……哎?”百日紅再抬起頭來,看到那人的嘴角,才確鑿那並非是逞強的話語,“怎麼會……”
“千海姐一直以來都很努力這件事,我是知道的,所以才不會怪罪千海姐。”上杉彩花說著,將臉的方向轉向身旁的花音,或許,她是想“看”吧,只是那雙眼睛已經沒有了那種機能,“而且,我現在,和團長在一起哦。”
上杉彩花的話語,聽來好像帶著欣喜。
但是……
在百日紅的記憶裡,那個金髮少女日所思夜所夢的對象,是一位身著黑衣的女性死神,或許是在五年前的那場戰役裡,發生了什麼吧。無疑,上杉彩花已經失了那時的戀心。但是,彩花那副充滿笑容的表情之下,是否還有什麼別的在內?
她還記得,瀨文花音原本也是有男友的,但是在那時候戰死了。
那麼,這兩個人……除非……
“千海姐在想什麼?怎麼在歎氣啊。”
“啊,沒有。”百日紅回過神來,隔著一張桌,她看到坐在對面的瀨文花音臉上面無表情,一雙灰藍色的眼睛裡沒有生機,若說像什麼的話,大概就是像櫥窗裡面擺放著的人偶一樣吧。
就在這時,侍應生端著甜品和茶水走了過來。玻璃器皿承納著寶石色的茶水和甜品,擱在桌子上時,發出一聲咯耳的聲響。
得救了。百日紅看著浸泡著五彩繽紛水果的紅茶,鬆了口氣。她拿起習慣,放進冰冷的茶水中。
對桌的兩人,彩花拿出吸管來,在摩挲著,最終成功了,而瀨文花音無動於衷地,看著眼前那杯茶水。彩花笑笑,拿起甜品杯上的小勺,舀起過量的一勺,問身旁那個人道:“團長喜歡吃甜品吧?來,啊——”她伸出手,纖細的手腕承付著一勺的重量,一半雪糕掉了下去,瀨文花音像是人偶似的,機械性地張開嘴,絲毫不管那掉在白裙上的雪糕。
好像真正的戀人似的。
等瀨文花音吃完了那一口,上杉彩花又摸索起雪糕杯裡的甜品。花音就好像是個任人抱著的人偶,在回應彩花那熱戀的舉動,而彩花又在那時,露出沒了對方好像就不能活了一般的表情。
這兩個人……大概……已經。百日紅千海這才明白過來眼前的二人究竟是抱著怎樣的心態,在“交往”。
那無疑不是戀愛,毋寧說是依存,毋寧說是責任。上杉彩花和瀨文花音僅僅只是互相處在一處,各自抱著各自的心,上演名為愛情的鬧劇罷了。
這樣的狀態……實在是,實在是太可憐了。
“彩花……你幸福嗎?”百日紅千海小聲問道,盲女捕捉到了這聲音,隨後笑了起來。
“我覺得挺好的呀,幸福那種話太虛無了吧?”
*
百日紅回到家中後感到一身疲憊,又不知緣何很想哭。她突兀地抱著穿著圍裙的戀人,後者正在廚房裡面忙東忙西,感到她的動作後才停下手來。
“怎麼啦,千海?”比任何一個人都要更加溫柔的聲音問她。
“心情有點不好……”百日紅緊緊抱著對方的腰,直到感受到對方的體溫,才微微鬆開,戀人原本的長髮在最近幾個月剪得很多,雖然有些不習慣,百日紅卻覺得那又能顯出緋十里的另一種美,“緋十里,我愛你哦。”
“嗯,我知道。”緋十里放下手中的鍋子,回過頭來說了句讓她安心的話,“我愛你。”
“太好了,太好了。”百日紅笑著說道,不知緣何淚水滾落下來。緋十里依著她的性子,忍她哭,隨後將她摟在懷裡,隔著十吋,心與心間感受著彼此的跳動。
*
“吶,團長,剛才千海姐走的步伐還真匆忙呢。”彩花撫摸其她身旁女性的臉,蘆柴般的手指在對方白皙的臉上勾勒出五官的形狀,而瀨文花音沒有絲毫的反應。好像說給自己、又好像說給對方、再好像說給世界似的,上杉彩花說道,“我愛你哦。”
黑髮藍眼的女子並無多少反應,只是看著她這行為。
“吶,來做點更像是戀人的事情吧。”盲女說著,拇指撫弄其騎士團團長柔軟的嘴唇,對方并沒有什麼反應,“我愛你哦,花音。”她又重複了一次。
這次,瀨文花音終於有了反應,那對唇瓣一張一合:“我也愛你。”
只是沒有感情、也沒分量,僅僅因為身為騎士團團長的責任而說出來的話。上杉彩花卻好像聽到了什麼令人滿意的話語似的,興高采烈地接受了。女子空閒著的十指,與“戀人”緊緊相扣,而另一隻手則挑起對方的下巴。
上杉彩花吻向對方的唇,陶醉於那片香甜的氣息裡,瀨文花音面對這樣的舉動,只是伸出手來,輕輕拍向對方的後背。
與安慰無異。
阳菜傍晚回到旅店时,留守组的大多数人都已经聚集在餐厅了。
不过她东张西望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自家妹妹……双子之一眼珠转了转,一声不吭离开餐厅,朝楼梯方向走。
“……?远坂小姐,您要去哪里?”
身材高大的的导游路德维克正走进餐厅,他面带笑容,微微有些疑惑的问了一句。
阳菜带着点羞赧的伸手抓了抓头,“结菜还没下来,我猜她肯定又躲在房间里看书了,想去叫她……”
状似神父的导游先生露出了一个理解的笑容,似乎出于单纯的好意,他提议道:“我陪您一起吧,远坂小姐……哦呀,有两位远坂小姐呢。”
他笑着摇了摇头,更正了自己的说法,“结菜小姐的一些习惯可不值得表扬,阳菜小姐要多叮嘱一些啊。”
“啊哈哈没有那么严重吧。”
一边上楼,阳菜一边想也不想的小小的反驳了导游先生路德维克的话,“只是看起来有一点难以接近、早上不太容易起床、看书会忘记时间……不是很可爱嘛。”
她说到最后,竟然满脸骄傲的反问起对方来。
“……”没有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高大的灰发男子也只能微微苦笑着点了点头。
“……你在说什么傻话呢。”
刚从房间出来,就看到自家姐姐在卖蠢的结菜叹了口气,将手上抓着的书拍在了阳菜的脑门上。
因为长时间的阅读,她的面色看起来有些憔悴,满脸显而易见的倦色,双眼有些凹陷,整个人看上去带着两分阴郁。
结菜将放在双子身上的目光移到了一边的路德维克身上。
想起对方狂热基督徒的身份,她忍不住略略皱了皱眉,止不住的想起了刚刚读完的《脑髓地狱》中的某些描写。
“路德维克先生。”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微微眯起眼睛,神色莫名的向还站在楼梯上的导游提出了一个万分突兀的质询,“您真的相信,这世上有恶魔的存在吗?”
灰色长发的青年似乎稍微有些吃惊,在斟酌了一下后回答道:“……当然,毕竟有光就有影不是吗?”
“……那么该如何处置这些恶魔呢?”
这一次,路德维克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突然间神情显得有些激动起来,像是一下子看不见眼前的远坂姐妹似的,青年双眸圆睁,面上显出厌恶的模样,眸子不安定的左右瞪视。
“恶魔诱惑人类……犯罪者……不可原谅之徒……”
并不是在同结菜对话,只是单纯以极快的语速自言自语,他突然陷入了这样几乎可以说是有些狂乱的状态,让双子都有些措不及防。
“……”
结菜无言的眨了眨眼,朝着信神者审神皱起了眉。
阳菜则在中间左右看看,然后拉住了结菜的手。
“我们快下去吃饭啦,吃—饭—啦——路德维克先生,你也赶快来吧!”
她象征性的喊了一句,随即拉着结菜飞快的逃开了。
结菜也不反抗,随着阳菜的力道往下走,路德维克却站着没有动,两姐妹从他身边穿过,结菜偏了偏头,就看到青年面色阴晴不定,薄唇启合,喃喃自语。
“但是刑罚是必须的……为了秩序……大天使长手中的利剑也是为了……我主啊……人间的罪恶真是……”
一直跑到一楼,阳菜才回头看了一眼,似乎楼上还没有动静,她用力搓了搓手臂,朝结菜咧了咧嘴。
结菜微微一笑,又用手上的书轻轻拍了自家姐姐一下。
“走吧。去吃晚饭……我饿死了。”
*
晚饭过后,远坂家的双子一起找上了老板娘。
两人虽说一起行动,但彼此的目的并不相同。阳菜是听说了在旅馆中帮功能够拿到打工费,为了零食才急迫的找上门来,而结菜则是为了询问另一件事……
“纱萝小姐。”
双马尾的少女朝红发老板娘举了举手里的书,将之翻到八十九页,在第二行之后空白处有手写的【げろ】二字,她看到老板娘的面上一瞬间闪过一丝微妙的神色。
“这个”她指了指手写的二字,“……是纱萝小姐写的吗?”
“……”
沉默了一会,对方才语气生硬的答道,“……不是。”
结菜当然知道不是,她在房间里仔细比对过,书上的字和纸条上的字看起来并非出自同一人之手,反倒是同她早上看到的手写板上的字迹……有几分相像。
她也不在意纱萝的僵硬语气,又指了指手写板。
“那这上面的字,纱萝小姐知道是谁写的吗?”
“……”
老板娘的脸看上去更加僵硬了,结菜等了许久,才听到她硬邦邦的甩出一句,“……不知道。”
她低下头,微微颦起眉来,又显出两分茫然来,小小声补充了一句:
“不知道,但是隐约有些印象……”
然后就紧紧抿着唇,不肯再多说了。
“这样吗,真遗憾。”
结菜也不急着追问,将书合上,朝红发女性欠了欠身,“虽然还有一些想了解的事情,不过今天就不打扰纱萝小姐了,您也早点休息……阳菜,我们走吧。”
一边东摸摸西看看的阳菜立刻欢快无比的小跑了过来。
“纱萝小姐!我明天会努力干活的噢噢噢噢!!晚安么么哒~”
她一边挥着手一边跟着胞妹向外走。
结菜不禁微笑起来,她大部分时间都觉得自家姐姐天然得让人看不下去,恨不得她一夜精明起来,不过偶尔也会觉得这样也不算坏。姐妹两人如果都像她自己一样的性格……还真是挺糟糕的。
在这一点上,虽然不愿意承认,但结菜姑且还有着相当的自知之明。
她并不是一个很容易博得他人好感的人。
是不是连阳菜也会在什么时候终于无法忍受自己呢?这个念头偶尔会从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被惊惧和恐慌死死压住,强制性的赶往角落,不再碰触。
双马尾少女正想着,从身后,传来了纱萝显得冷淡的声音。
“远坂小姐。”
结菜和阳菜一同回过头。
“晚上入睡前,请检查门窗是否关好,最好拉上窗帘。”
红发的老板娘这么说道,眼光有些奇怪的亮起来。
“窗帘……?”
结菜疑惑的喃喃,抬头对上纱萝的视线,“不拉上的话,会……看到什么吗?”
而对于这个问题,红发女性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再次强调,“请务必照做。”
她垂下眼,突然间轻轻笑起来,这笑容一闪而过,快得让远坂家姐妹误以为只是幻觉。
“虽然大概不会看到什么。”老板娘轻声道,“可是您并不想被‘什么’看到吧?”
“…………”
抬头看了一眼双子姐妹统一的睁大双眼的面面相觑的模样,纱萝压下再度泛起的同先前不同的一丝笑意,恢复了自己一贯的面无表情。
“请两位安心休息。”
附小剧场:
结菜: 阳菜你们今天调查的结果如何?
阳菜:有一点收获,不过有好多东西都不能调查!!好想破门而入!翻墙砸窗!!
结菜:……
阳菜:结菜你呢?旅馆里有什么吗?
结菜:……我……我想挖挖看后院的樱花树,还想下塘捞一捞……
纱萝(默默的拎起了球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