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可能因为跨纬度过大,导致的南北环境不同,从而诞生了南方和北方两种完全不同的文化体系。正如我北方的朋友不能理解我们这儿身为南方为什么冬天还那么难过一样,我也不懂我的北方贵族朋友们为什么得去大澡堂洗澡。
似乎对于他们来说,去澡堂洗澡是一种乐趣。对于普通人家小康家庭和富贵人家来说,区别不过是去普通的澡堂,去昂贵一点的澡堂和去顶级的澡堂。在这一方面倒是奇怪的实现了社会大同。
真是奇怪的癖好。
南方人生来不喜欢这个,对于我们来说在大庭广众之下裸露是一件很难堪的事情。虽然每日都有人会看见我的身体,但是下人和普通人,终究是不一样的。
我原本想着来这个温泉山庄,应该会有一人一个单独的浴池,以至于让我不比犯众目睽睽之下的尴尬,没想到竟然会沦落到这种地步——和十几个人,合用一个温泉池什么的……
打扰他人使用自然是我不愿意的,但是也不想与他人同用,想来想去只能在这个三更半夜的时候一个人出去,小心翼翼的跑着,弄得和做了亏心事一般。泡浴本来就是想要让人放松的事情,可是现在这样弄得不伦不类,属实狼狈。
所以我在闲聊的时候听说神堂先生跟久我先生和山中先生合浴的时候,还是有点惊讶的。
按照神堂之前表现出的那么严格的家规的话,其实我倾向于觉得神堂清叶的家族也并没有这样混浴的传统——嗯,在我看来,都是家风开放的家族会这样教育自己的孩子。
听说昨天在浴池那边上演了闹剧2.0,可惜我并没有在这种时间泡浴的打算,接近都没有接近那个地方 于是也无缘欣赏到这一场闹剧。
——开始是山中先生和久我先生,邀请神堂先生去泡浴……
我点了点头,说实话,不仅仅是和别人一起合浴,我甚至要怀疑神堂清叶的家族甚至会不会禁止他做泡浴这样浪费时间的事情。虽然在中国一向觉得泡澡这事有利于身体健康,加速血液循环,中国在很久之前也已经用了“温泉水滑洗凝脂”这样的传统。但是到了近代医学,有人提出了泡澡其实是浪费时间的做法,两方一直争执不下,也独成一种学术风景。
并不像我这样有所了解之后抵触,神堂清叶先生好像对于这种生活中的常识都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带他多去了解一点也是好的。神堂清叶就像是古籍里面记载的问出为什么牛肉出在牛身上的书生,对于那些高深的学术问题能说会道,对于生活却只是会咬脖子边的饼的程度。
总得有人来教他生活,并且自由选择生活的权利的。我这样想。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加奈惠小姐也一起跟了出来……
嗯?
想起来那位少女粘人的性格,怕是还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要和自己亲近的兄长分开来,备注,兄长还要和两位大人一起去做一些别的事情,怕是也会紧张的。还真是一对生活常识为零的兄妹。
我想,山中先生和久我先生应该会阻止这样的行为吧。
在我很小的时候,也喜欢粘着初一一起洗澡。因为年龄尚幼,并没有什么关于男女大防的观念。只不过被父母发现了之后已经明令禁止,当时并不懂得,到了后来才明白过来是怎样的一回事情。不过撇开初一来说,对于贵族,向下人展示自己的裸体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衣物都需要他人来服侍,洗浴也是。
初一一致批评我这样的做法,说我这样的思想是封建落后的思想。但是每次我拒绝服务的时候,我们的老管家就会露出那种像是天塌下来了一样的表情,像是我说出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一样,颤抖苍老的嘴唇还吐露着什么大小姐什么不合规矩之类的话。我才没有向初一那样可以将他们责备一番,接着轰出去的勇气。
——不过神堂小姐并没有进去,只是还是固执地站在门口等着而已。
想来也是。虽然是在名分上,神堂清叶是哥哥,神堂加奈惠是妹妹,在平日的生活中也是神堂小姐在凡是上会依赖哥哥。但是实际上,神堂先生在某些方面比神堂小姐看上去更像是小孩子。
在这种方面,神堂先生完全不是对手。
不过让女孩子进去还是太过于奇怪了,就神堂小姐的脾气来看,固执地站在门口等着也是应当的。
——神堂清叶还询问久我先生,是不是穿着衣服不能泡温泉。
……?
说实话这已经超过了我认为的对生活常识无知的态度了,穿着衣服进入水中,怎么想着都是一种非常失礼的,粗鲁的行为。可能是神堂先生和我一样不习惯在伙伴之前裸露身体。
我现在听他这样讲着,都能想象出来神堂清叶得到了久我先生的否定回答之后因为局促而脸色悄悄地变为红色,那双削薄而寡情的嘴唇微微抿起,可能还会用手悄悄攥紧衣角,纳纳地说出来:“家中从未教导过……还需多多学习。”之类的话。
虽然是没有亲眼见过也是一件遗憾的事情,但是比起看同伴裸露的身体,我还是更加愿意在房间里面看看书而已。
——之后,在神堂小姐在门口等待的时候,久我堇小姐路过,提议要和神堂小姐一起进去。神堂小姐还没有反应过来,说清楚情况的时候,就被久我小姐拉了进去。
……???我感觉这样的发展越来越往荒诞剧的方向发展着。先不是久我小姐的性格如何,从更衣室到温泉还没说明白就尼玛离谱。
听到这里,我开始觉得,就算是看男性的裸体,我也想看到这样的场景。实在是在这样冰天雪地的环境下的一大乐趣。两位闯入的女性和三位裸露的男性面面相觑,温泉里面的气氛尴尬的一批,五个人相见无言唯有泪千行。
真真是一大乐趣。
我都已经能想象到神堂清叶的表情从蒙蔽到羞涩,从羞涩到愤怒,一定特别好玩。他肯定会下意识地想要让神堂小姐出去,但是站起来的一瞬间又会突然想起来自己身上不着片缕,又慌慌张张地坐下来,说不定还会把自己绊一跤。
然后又会摆出那种生气的,就是小狐狸张牙舞爪地会弄自己牙齿和爪子的样子:“请带着加奈惠出去!”
等久我小姐反应过来之后,必定会拉着神堂小姐赶紧出去。然后神堂先生就会慢慢沉在池子里不说话,在水里咕嘟咕嘟地吐泡泡,就像是自闭的河豚一样。
之后就会一直介怀自己被看到的事情,开始怀疑来泡温泉的目的。之后做什么事情都是心不在焉的样子。久我先生和中山先生一定会想办法逗他开心。也许是揶揄,或者是像之前那样的逗弄。
真是有趣。
总字数3613
我好困,我怎么还在写第一天的剧情。
人困的时候真的会神志不清,别看,全是xjb流水账。
——————————————
久我淳不大喜欢与自己应有的品格不相称的环境,以及人,这是显而易见、毋庸置疑的。
大多数时候,他总会谨慎地将自己的态度收起,在无法把握自身及周遭状况时,表现得无害随和一些,往往会更加有益。藏起自己的意见,跟随绝大多数来行动,永远比不近人情地坚持端起架子要稳妥得多。
而现在,尽管他的确不情愿与这样一群不明身份的人互称同伴,共同行动,更加难以忍耐他们必须在肮脏破败的荒废屋宅中仔细翻找,以期获得生存必备的水粮,难以忍受他们甚至必须夜宿于此,必须为终于找到一处栖身之所而面露欢欣。
久我淳难以忍耐的实在太多,可他能够选择的实在太少。华族少爷一刻不忘将笑容贴在面上,背地里将那些难以忍耐统统在齿间狠狠嚼碎,生生吞咽入腹,转过脸来,就又是一张温和纯善的脸孔,平和而又无害。
“要分房间的话,不如就先让女士们来挑,剩下的再由男性分配吧。”
在确定这栋尚且足以遮风避雨的废宅,将会是他们接下来几天的安身之所后,久我淳首先这样提议。而他在提出了一个合情合理、被所有人迅速接受的款项之后,接着便自然而然、不动声色地抛出了自己真正的诉求,佯装这其实是一项合理要求一般,他说道:
“我们这里有我,山中老师,还有鹤田君。我们就在剩下的房间中随意分一间四人间吧。霍特先生,要一起住吗?”
只要能趁机确保不被安排至更加让人无法忍受的八人通铺,西洋人点头与否,久我淳其实并不如何关心——不过他清楚,在这样的地方,除了自己,霍特并无其他还能称得上是相识的人,对方是极有可能会答应下来的。
与这么几个人同住一间,虽说房间狭小憋仄,又肮脏不堪,但到底也比同陌生不知底细的人同处要好上许多,不至于令他但凡想起,都要厌烦得浑身发痒,需要努力克制着,才不至于抓破自己的两条臂膀,非叫疼痛刺醒被压抑的理智。
不论如何,在这破旧的建筑里,至少已经不那样冷,也能够一扫无所归处时的不安与恐慌,稍稍安定起来。
一群人仿佛找到了存活下去的新的希望,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细致地在此处搜寻。当然,或许所有人心中都清楚,在这块早已被人遗弃的土地上,绝无可能找到什么能够令他们果腹的东西,这搜寻不过是自欺欺人,是早已经只剩下绝望的人疯狂地想要逃离绝望。
没有人愿意直白地点明这一点,因而对厨房的搜索,仍然在细致缓慢、毫无收获地继续着。久我淳对此并没有那样大的热情,也委实不愿踏进这样脏乱的场所,他逐渐放慢脚步落在队伍最后,颇有些无趣地看着众人翻找。
这完全是在浪费时间,他心想,他们谁都清楚自己在做无用功,可是无可奈何,有些时候,人们总是不得不去做一些注定得不到结果的事。
找不到厚实的冬衣,这倒还没什么,他们已经在这里找到了一些旧棉被,多少也可以起到御寒的功效。可如果一直没有办法获得一些食物,又无法走出这片雪原,那么最后等待他们,或许就是被困死在此地这样的结局……
这样的想法虽然真实,却太过悲观,淳不愿意再想下去。
自己该想想办法,做点什么。头一次为了最为基础的生计而转动头脑的青年无声地盘算,能怎样获取食物呢,如果他的弓箭还在,狩猎也算是一条出路,可现在随身物品丢得一干二净,手无寸铁,几乎不可能猎到让人满意的猎物。
如果有工具的话,倒还勉强可以一试,可现状不如人意,刀具、农具、以及其他所有他能够想到的,或许能够派上用场的工具,在这座废弃老宅中遍寻不着,令久我淳几乎开始怀疑,是否是有人在恶意地给与人希望,然后又随手将之剪除。
就在他忧虑地陷入自我思绪时,有人无声息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神堂加奈惠不知何时从她兄长的身边离开,她仍旧小步小步地走路,低眉顺眼,只不过像是认错了信赖对象的雏鸟,少女也更换了跟随的对象,从神堂清叶的身后,悄无声息地转到了久我淳的后方。
她小指轻轻弹了弹,这细微的肢体动作像是给她自己发射出某种信号,随后,女孩便仰起脸,眸光闪动,神色专注地注视着眼前比自己要高出一大截的青年,那张惯常没什么表情变化的面容也忽地生动起来,神堂加奈惠抬起手,想要拉住面前那人的衣袖——
“好多人。”
一个平静木讷,在这样的环境下又显出一些异样淡然的声音突兀的在众人之中响起,打断了黑发少女隐秘的小动作。声音的主人带着不合理的平静和坦然,自老宅破旧走廊的一头探出头来。
“哦,你们都在。”高大的男人依然如前一天那样,衣着单薄,却像是不知寒冷,被叫做雪男的男人神色淡淡,语调平淡地重复着这个事实,“好多人,都在一起。”
昨夜在晚饭后不明原因的集体昏迷,外加上今天又饥又冷,丢失一切财物于破屋中醒来。这其中的前因后果,不用如何的聪明才智,只消还未愚笨透顶,谁都能推想得出。
“你居然还敢出现?!”
当即有人惊叫起来,“我们的行李呢!我的钱财衣物呢!快点还给我!!”
也有人虽不置一词,却双眼燃起怒火,捏紧拳头,上前一步,急不可耐地想要将一整天的怒火与恐慌就此发泄,恨不得立刻就将眼前人揍个鼻青脸肿才好。
雪男却仍旧没有半点慌乱,他出现时坦荡自然,此时被他人的怒火包围,也未见半点心虚,只是微微偏头,显出一点疑惑的模样。
“怎么了?”
他用带着浓浓困惑的腔调开口,“为什么要生气,你们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这样的话语,一时激起的义愤填膺自然不必提。久我淳不远不近地站在人群中,他自然也被突然出现的这一人物吸引了注意力,在行动之前,他沉默着展开对于对方的观察。
在男人那张平淡漠然的面孔上,他困惑地看到了一些不该在成年男人的身上出现的特征,比如诚挚,比如纯真,比如现在正明白地落在那双眼中的不解和迷惑,带有孩童式的直截了当,没有任何一丝隐瞒。
面对质问和非难,高大而壮硕,明明在体型上极具压迫感的男人,却以一种满含困惑的懵懂姿态,先是挠了挠头,兀自皱眉思考了一会,才回复道:“你们的东西,是有几个人拿了。取走东西,有什么不对吗?”
说出这样让人惊骇,甚至呆愣的话,他本人却仿佛最为不解,像是习惯性一样再度偏了偏头,雪男反而看着旅人们这样说:“你们看起来,有点生气。真奇怪。”
在短暂的沉默之后,人群中爆发出了更加激烈的指责声音,久我淳只听有人喊,“不告自取自然是错的!”,又听人气愤反讽,“若你有一块肉,我不告自取也无不对?”
这些话说得都没什么错,可淳并不想逞口舌之快。雪男既然打定了主意并不打算归还他们的物品,群起而口诛之,恐怕也功效不大。他身上仍还穿着单薄的衣物,从昨夜到如今水米未进,如今首要需要考虑的,不过是如何才能脱离现在危机的状况而已。
“雪男先生。”
淳终于开口,将探寻的目光投向人群中心的雪男,“雪男先生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如果有地图,或是任何可以分辨方向的器具,那么事情就会变得容易得多,要走要留,都有了制定计划的可能。
久我淳看了一眼窗外茫茫一片白色,然后无意中发觉神堂清叶正细细打量雪男这位不速之客,少年面上写满认真,维持着一贯的警惕神色,一寸也不放过地视线来来回回,像是要将此人彻底品评一番才罢休。
但不过一会功夫,他却又好像已经看破了什么,认真的神色自眉眼中散去,反而新增了些许意兴阑珊,垂眼不再去看了。
这样的表现,说正常也正常,只是在少年的身后,却没有看到一直同他形影不离的少女的身影,这个发现令淳微微走神,但他很快便又将视线转回到雪男身上。
对方是与村民站在一起的加害者,久我淳在心中提醒自己,或许就算有办法辨别路途,对方也不会坦诚相告,这是极有可能的事情,他必须得做另外准备,总之不能让这个唯一清楚路线的人就这样离开。
自己已经身无分文,他的学识与思想于这些村庄农民毫无用处,如果说还能有什么样的筹码可以用于说服对方的话,那么在他的身上,也就只剩下‘久我’这个姓氏,以及这姓氏背后支撑着它的那些东西。
他沉下一口气,仔细注视着对方:“不管雪男先生是怎么来的,现在可以将我带回村子吗?”
或许有人会认为他犯了傻,明知是龙潭虎穴,却还要再闯,只是淳心中十分清楚,比起找不到食物饿死在这种地方,他宁愿冒风险搏一搏出路。
如果对方点头同意,那么他便顺水推舟。会取走他们的财物,至少证明村中的人并不视金钱为粪土,不管对方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才将他们这群人丢在雪地中自生自灭,能够确认村人求财,对于淳来说,事情就不是那样难以解决了。
他可以允诺钱财,只要能够摆脱这样过于令人讨厌的现状。
而如果对方拒绝……
淳的思考微微一滞。有人在他的身后,带着些许小心翼翼轻轻拉动他的衣角,随后,一个柔软微凉的身躯自后方靠上他的半边腹背,贴合他的手臂。
那似有若无的微弱力道却迫得华族少爷不得不矮下身姿,以一种迁就得姿态俯下半边身子,于是那些白皙纤细的手指得以并拢立在他的耳畔,少女细而轻的吐息拂过他的耳畔。
神堂加奈惠踮起脚尖,几乎将整个人都靠在淳的身上,她努力仰起脸,细声同他说悄悄话。
“请尽量不要同雪男大人发生争执。”她轻声这样说道,“这是不好的事情。”
“什么?”
华族少爷尚来不及完整地对这段话表示出自己的疑惑,与此同时,被女孩视作不可招惹人物的雪男也突然开口,就方才他提出的要求给出了答复。
“回村子?”对方满脸困惑地拧着眉,认真地看着他道,“为什么?这里不就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