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大概都是Rano的焦虑心理活动x正文大概是接着Hilda的文之后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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脏乱、潮湿便是形容Rano踏进男厕所的第一想法。与大大咧咧遍踹开了男厕门的妹妹Hilda不同,Rano起先可也是矜持了一下的。略微在这对女子高中生的禁区门口踌躇了两下,却又想起Cielver的难题,便也不得不为了搜寻线索而进去。鉴于之前的探索完全没掌握一点线索为今次的谜题打下奠基,那去这种其他伙伴除了生理需要并不十分愿意踏入的地方,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吧。稍微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Rano便尾随已在男厕打量起的Hilda之后也进入了男厕。
乍看之下并没有什么显得可疑的地方,与仔细研究地上裂纹的Hilda不同,Rano选择先随意地检查水池底下。弯下腰往布满苔藓的水池底部略微地一瞥,除了附着于上面的几只臭虫以外并没有什么发现也是情理之中。然而此情此景已经足够刺激到有轻度洁癖的Rano了。不得已地洗了把手,便走到正在调查墙上痕迹的Hilda身边的抽纸盒旁擦手。想着顺势也调查下抽纸盒吧,拍了几下出来的除了纸巾还是纸巾。觉得有些尴尬的Rano便朝调查中的Hilda发话:「有什么发现么?」「嗯?啊..似乎是关于男厕所堵塞了的通知,被撕了些部分看不太清了。」一向有焦虑症状会不自主瞎想的Rano略微愣了一下:『男厕所?男厕所也能堵啊真是。又不是女厕所会被某些女性用品堵塞住马桶…谁拉大条吗。还是说堵住的是什么别的东西…不不别瞎想,你又没来过男厕所哪来的经验啊。』便又转移注意力到水池边上的电箱上。
打开了电箱完全没有线索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真是的来这种地方究竟能有些什么发现啊…』心中烦躁之感混杂着些不安又欲上前,Rano只得将这种负面的想法强压下去。『不过不这样干兴许就不能解出Cielver的谜题了,那现在这么干自然也是值得的了。总是觉得被这个学院的一种违和感压迫着,这个学校究竟发生些过什么,又会不会威胁到我们呢。如果能趁这次机会一举发现这个学校的秘密那也就了了我的心结了。但是在这之后,我又该怎么办呢…』又要陷入焦虑漩涡的Rano强逼着自己打起精神:『不不现在可不是顾虑这些个事情的时候啊,要做的事情可还摆在眼前呢。大家也都在为解开谜题尽力搜寻线索,我又怎么能只是想些没有实际意义的事情呢。』给自己定了定心神的Rano决定鼓起勇气查找最后一片禁区——男厕的四个隔间。
从面对两人的最右锁着的隔间开始,Rano因为不知道里面是否有人,为了避免尴尬便先礼貌地敲了敲门。没有预期中的回应,『奇怪…这是有人还是没有人啊?』没有得办法只好透过门缝看。『这可真是有点失礼了…!』通过底下可以看到有一双脚,是坐在马桶上的样子。好像是察觉到来着脚底下的视线,坐在里面的人咒骂了起来:「喂你这小子看什么呢有人啊!神经病!变态!」『什么啊有人的话就早说嘛。得趁这人出来察觉到我们前快溜。』Rano叹了口气转向下一个隔间。空荡荡的隔间敞着门,没有任何线索可言。第三个隔间也是一样的状况,不得已便走到了最后一间隔间。『这可是最后一间隔间了拜托了给点啥线索吧…!』这样想着的Rano敲响了这一间隔间的门。跟最初的情况一样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诶不会又是个上厕所上到忘我境界的人吧…?!』又不耐烦地加重了手上敲门的动作,还是得不到任何回应。从门缝往里望也没有任何人的脚,但是地上似乎有什么跟其他隔间不一样的地方。『这间不会就是那间被堵住的隔间吧,那可务必要看看了。』从来都是以谨慎作为原则的Rano回头叫了正无所事事的Hilda:「喂,Hilda,你来看看,这间隔间似乎有点不一样啊。怎么敲都没有人应,估计是堵了的那间隔间,而且地上似乎有些什么东西,」Rano迟疑了一下,道:「你有办法搞清楚里面是什么东西吗。」
听闻总算觉得该轮到自己出场了的Hilda有些小孩子气得意地道:「办法自然是要多少有多少的。」说罢,她观察了一下那间隔间便也试图从门缝下得到些什么线索。与Rano不同的是她直接很自然地趴在了地上想要看清地上的异常。「呀,看不太清呢,没办法,厕所的门缝着实不大啊。不过…」她的眼神坚定了一下,「看不到里面有人的脚这点是毫无疑问的。」她又将视线放回隔间的门上:「你让一下,稍微站远点好了。」便抬起脚做出要踹的姿势。「喂等等啊你…!!这是要踹吗!!先不说会破坏公物单是会破坏现场这点就…!!」然而一向谨慎为重的Rano也劝不住自己的妹妹,说时迟那时快少女已经踹了好几脚。「嘭!!」「嘭!!!」然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呀…这可真是没办法啊。事到如今也只有那样了!」看着自己的妹妹没有丝毫动摇依旧是很有动力Rano也顿觉拿她没办法。「只有上到隔间马桶上窥视这一个办法了呢,以我比姐你高一厘米的优势!」「啊啊…你这丫头…」然而Hilda已经站上了马桶盖,正极力趴上门板。「啊,Hilda,看到什么了么?」Rano抬头问她,却正好看到她表情惊恐且看似痛苦地扶着头。「喂Hilda!!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吗?!」Rano不无担忧地呼唤着Hilda。再睁开眼的Hilda看似已经恢复了正常,喃喃道:「唔嗯,我没事,肯定都是错觉…」她又继而定了定睛,搞清了那边隔间的状况。「…老姐,我不太相信我看到的东西,为了确认,我要翻进去看看,为了确认一些东西。」「你到底看见了什么啊,快告诉我,还有,不要那么莽撞。」Rano有些心急地发问。
「我,看到了很多的血...」她神情紧张地告诉Rano,依稀都能看到太阳穴上的青筋。「你说什么?!!!」Rano完全是一副受惊的样子,不等她说完便叫了出来。「嘘...姐啊小声点。」Hilda指了指那边的隔间。「啊…对不…」「所以我必须得翻进去看看。」这下纵然是谨慎派也着实无计可施,只得同意:「那你要及时汇报,小心点。」见Hilda点了点头便一个反身翻了进去。此时的Rano的好似是被砖砸了一般脑中感觉要炸眼冒金星。学校里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的。「状况如何?」Hilda的声音隔着门板闷闷地传过来:「啊…血液看上去还是新鲜的。不过没有任何人啊。这么多血是从哪来的...难不成人被冲下马桶了吗。」Rano虽没身在此情此景却也没心情开玩笑。既然没有人那有这么多血迹也不一定表明是有谁被杀了吧?!还是说是死后被带走了??不…但是门是锁着的...那这到底是?!!过多的刺激已经让Rano无法好好地思考了。「总之,」Hilda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好歹让她有些安慰感,「我先拍了照我们出去再说吧。」
----------------3129字------------------
他们看见了“神”。
那位名为“第五季”的神祗将他们——来自各个世界的探险者们集中起来并且给与信物,为了拯救世界。
阿伦德尔收集的诗歌里,这类题材的作品很多。从平民到贵族,不论哪个阶层的人都爱这种拯救世界的英雄故事,在阿伦德尔还在唱诗谋生的时候也多次唱过这种诗歌。少年时期,阿伦德尔也向往成为这种诗歌的主角,但当这种命运真的降临的时候,他的心颤抖起来。一方面是因为未知的旅程,一方面是因为“神”。
阿伦德尔是有信仰的,他和养母一样信仰瑞图宁,但在这之前他从未见过真正的神,信仰对他而言像是一种习惯。后来他到了遗都,在一次拜访的回程中触碰那张神秘的纸,被传送到这里,他就折服于“神”的能力下。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自己能用各种各样的华丽词句繁复修辞来赞美眼前这位神祗,用上“萤火虫”“启明星”来作为喻体,拿圆润清脆的精灵语作为基调,再由自己作曲自己吟唱。他再也不腹诽那些前辈诗人的“溢美之词”了,因为见到这位神祗的瞬间,心脏就被某种可以称之为感动的感情填满:这或许是伟大时代的开始;这是绝妙的诗歌题材;如果完成了神给的任务会怎样,瑞图宁会显现吗……?他脑子混混沌沌地想着这些问题,握紧了自己的那片弦月。
这片弦月是“神”给与的通讯用信物,由完整的一块原料制成,有着古朴的外形和优雅弧度。阿伦德尔不是鉴赏家,但他觉得这比那些贵族女子的珠宝首饰美丽的多。同样的弦月在他的队员手上,像是在昭示着什么。半精灵和侏儒就算了,竟然还有一位高等精灵作为队员。阿伦德尔不由得苦笑,然后在心里默念队其他人——尤其是队长——的名字,希望不会发生叫错名字的尴尬情形。毕竟他是个半精灵,以前并不常与人组成这样的队伍,甚至不常体会到被不含恶意的眼神看着的感觉,这一切都让他觉得又紧张又兴奋。但是又有一些心虚,因为其他队伍大多以战士暮刃巡林客甚至法师为主,但自己所属的队伍却由吟游诗人和牧师组成,到后来才招募到一位高等精灵暮刃,万一碰到混战场面,估计会十分辛苦。
思绪跑远了,又被身边的队员招呼回来。少女们与队长在说着什么,引得队长大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阿伦德尔脑子里关于其他人名字的碎片又一次散落一地。他干脆把弦月交给队长,让队长做一个帽饰给他,顺便让他多一点时间再把名字的碎片拼齐凑好。
二
尽管做了被传送到怪异世界里的心理准备,也一再深呼吸擦拭自己动摇颤抖的心,但在身体被白光笼罩的瞬间,阿伦德尔还是不由紧张的握住了那个弦月。他不是身经百战的战士,而是以一个普通半精灵吟游诗人的身份,与不知道底细不了解个性的队友们——侏儒、半精灵和骄傲的高等精灵,他有时候还会忘记他们的名字——一起加入拯救世界的旅程。他的手指已经因为害怕而轻微的发着抖了,但愿女神保佑。
传送没有让阿伦德尔紧张太久,白光在呼吸间减淡。他们落脚,吐气,未稳定身形,震耳的嘶吼声就包围过来,撞击鼓膜,震动心脏。随后是地面不详的颤抖、血腥味、金铁交鸣、呻吟痛呼、肢体剥落。
——是战场。
传送带来的不真实感消散,他们才看清了自己的处境。这个小队被传送到一个陌生世界的战场,降落在两军之间,霎时间烟尘弥漫,重骑兵发出可怕的声响,没有掩蔽物的他们,被撞入两军冲锋。
那些带着可怕表情的士兵,不论是哪一方,都挥舞着沉重的冷兵器,敲击、撞碎、刺穿、撕裂。不远处一个头颅飞起来,动脉血溅在阿伦德尔脚前。而远处传来士兵被扯出肠子的要命尖叫声。一个跛脚人拿着自己的断臂走过空地,然后毫无征兆地被铁锤砸的脑浆迸裂,此时眼前的场景和梦魇重合了。
跑、快跑、找地方躲起来——
颅内尖锐的鸣声响起,但阿伦德尔的关节锈住了一样无法动弹,他的灵活身手消失无踪,手指的颤抖反而停下了。身旁Iris一声轻呼给了他发条,这名独来独往的半精灵吟游诗人脚下轻挪闪过刺来的长枪,随后凭借腰的力量,转眼间腾出三丈有余。他知道自己可以逃跑了,只要朝一个方向跑,只要战线不被拉的太长,只要……身体动起来之后,大脑也动起来,低级神经中枢促成逃跑的反应,但大脑告诉阿伦德尔他需要回去,他意识到自己还有几位同伴。他不想人被抛弃,所以他也不能抛弃他们。
与此同时,同样全神贯注心情紧张肾上腺素超额分泌,笼罩在Suzette身边的,是全然不同的感情。那位高贵的高等精灵放任自己沉浸在初上战场的偏向喜悦的兴奋中,她手中的武器一次次挥动,带出简洁有劲的银光收割首级,给旁边的半精灵Iris创造了一个完全安全的地带。但只有两个人撑不了太久。阿伦德尔产生了强烈的罪恶感与低落感,他应该回去,作为这个小队的队员而战。
逆着人流,比溯流而上更艰难地回到小队的范围,之前阿伦德尔身上让他不能呼吸的战斗压力骤然降低,有了小队队员帮他抵挡他身后的攻击。在背靠背的战斗中,他定睛仔细观察了两军的标识和旗帜。一方是狮鹫,这些狮鹫花色的士兵已经几次试图攻击他们;另一方,即最开始把这个小队卷入的,是飞龙。
“队长,怎么办?”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声音迅速淹没在空气里。
这个小队缺少战力,留在原地作战的结局就是消耗体力而死,脱离战场才是最理智的选择。
队长奥列格却好像没听到一样继续战斗,足下产生了一束束痛苦扭动的火焰,这是侏儒的天赋幻术,即使没有实际攻击效果但还是有力的牵制了敌人。阿伦德尔在闪过一把来自狮鹫的刀并顺势拗断握刀的手,把刀刃插入敌人胸膛的间隙里,毫无恶意地揣测队长或许同样过度紧张,陷入了他之前的窘迫情境。
虽然还有趁着闲暇腹诽,但巨大的体力消耗也不是开玩笑的:担任主要攻击的Suzette挥动刀剑的速度降低了,身边防线有了缺口。伊利亚斯不动声色地向缺口踏了一步,尽管是个诗人并不擅长白刃战,但她还是拿着任何可以用来做武器的东西攻击那些士兵。旁边Iris的治疗速度也下降了,牧师的治疗无法弥补体力的消耗。而同样的,阿伦德尔跳来跳去的脚步已经不那么灵便,奥列格吟唱时也口齿含糊。这五个人带着盲目乐观和清楚上映的绝望并肩战斗着,缺口逐渐扩大了。
他们身边的士兵密度也增加了,看来被当成硬钉子了。阿伦德尔听到粗重的呼吸声,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其他人的,反正都一样疲乏,崩溃或许就在下一秒。一柄枪刺来,阿伦德尔几乎要跳不起来,他的身体已经判定自己躲不过去了,于是任命地闭上眼睛。
但是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他没有被撞飞也没有被刺碎胸骨。一队身上有飞龙花纹的士兵挡住了这些攻击并漂亮的反击。他们经受过团体战斗的训练,效率比这个临时凑起来的小队高不少,且更重要的是,他们看起来没有攻击这个小队的意思。
看来这个小队没法成为混战中莫名其妙战死的冤魂,倒是有可能变成某一方的俘虏了。把周边的狮鹫士兵粗略打扫干净后,那队看起来友好的飞龙士兵传达了的长官想把这个小队带回军营的意思。
但愿选择跟他们回去比留在战场上要好,虽然不信任但这群人还是跟着飞龙花色的士兵离开战场。回头的时候,阿伦德尔久违的听到队长忘情的高呼“冲啊!!!”随后是伊利亚斯和Iris制止的声音,阿伦德尔忍不住敲了敲小队长的头。
气氛突然变得轻松了一些。这群人——瓦尔哈拉小队被两位士兵护送着向飞龙花色的军营而去。
脱离战场后,大家都变得放松。脱离了直面死亡的威胁,他们甚至开始跟那两个士兵搭话。即使险些被撞破异世界人的身份,但聊天还是保持一个轻松融洽的旋律。话题甚至跑向了弦月,阿伦德尔发誓他听到了那两个淳朴士兵对他们队伍感情的赞美。
瑞图宁啊,他们哪有什么两肋插刀的战友情谊。
然而看着旁边奥列格揉着头上被砸到的地方,还摆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阿伦德尔忍俊不禁。他抬头环视身边的这群人,他们中的每一个都在刚刚的战斗中替他挡下攻击,而在养母死后就独来独往的他也在替他们战斗。这些稍微有点熟悉的脸让阿伦德尔在这个陌生世界里感到安心。对他来说,这个小队在此时才算是结成了,他认定了自己是小队瓦尔哈拉的一个成员,也是这场旅途重要的组成部分。
这场旅程,大概会被写成诗歌传颂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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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虑着阿伦的改变来写着。
第一点是,他对小队的称呼从“这个小队”“这群人”到“瓦尔哈拉”,说明他从游离变成了参与。
第二点是,在“一”里的心理活动比较多,对话和与其他人的互动几乎没有描写(尽管正常的和人交往,但这对阿伦来说是不重要的)但后来开始注意别人的活动,互动也增加了描写。
这样是想塑造一个看起来很友好和大家玩,但心里有所疏离的人,下篇会继续描写他的变化并增加好玩的互动w可能会着重写写Su因为阿伦对高等精灵有点微妙的感情(并不。
以及,因为奥列格……不,队长已经详尽描述了全过程,所以我打算只把战场这段认真写一下(说起来,为什么战场部分你写的那么轻松我写的那么痛苦啊队长;A;)。因此在“离开战场”部分结束,可能的话会补上后续作为连接段落(可以的吧?)
2015-7-26 (话唠的)司磷
*正文总字数3149
*我完全是在涨他人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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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摸了摸放在口袋里的十字架项链,稍微安心下来,然后抬头看向眼前的高大建筑。
——亚历山大图书馆。
这个名字听起来非常不吉利。有人说托勒密一世时候所建造的亚历山大图书馆曾经是人类文明的太阳,那么这里也许是魔法界的太阳吧。
这座图书馆的外貌确实仿照了古罗马的风格,粗大的筒形拱撑起高大的正门,稍微处理做旧的痕迹使得历史感从每一块砖岩间弥漫出来。
为什么要特意取这个名字做成这样的外貌呢?历史上的那颗太阳就像是真正的太阳一样燃烧着熊熊的战火化作了灰烬,而现在这颗魔法界界的太阳边也燃起了战火。
我推了推有些滑落的眼睛,紧了紧胸口抱着的书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一个来还书的普通魔法师,快步走进了图书馆的大门。
昨天在旁边的岛上驻扎下来之后,今天一大早就开始了侦察行动。因为我的想法被主教所认同,所以我轻松地找到了陪我一起来搜寻资料的同伴。在这个岛上巨大的丛林里转悠了很久,才终于踏入了魔法界的居住区……恩,中间的过程我们忽略、忽略。
本来一起行动的linus一进来就不知道溜哪去了,本来明明是说好去图书馆的。变装过的有栖和syvia也装作是普通的魔法师溜了进来,我们相互眼神示意之后,就在阅览室里面四散去寻找需要的资料了。
在一排一排的书架里转悠的熟悉感觉让我安心不少,似乎几个月没有这样的经历了吧?不用靠近就有淡淡的墨香味传进鼻腔,在这样木质的丛林中似乎只是稍微晃悠了几圈,光线就慢慢变得昏暗了。然后我才意识到,本来在岛上晃悠就花了半天,再为了绘制魔法界居住区的大概街道图晃悠了一圈之后,时间本身就已经临近黄昏了。如果再在这里无所事事的话,估计就要通宵赶路了。
随手从书架上抽下两本看起来似乎是魔法教科书的东西,我开始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来。因为夕阳西下这个图书馆里的光线已经黯淡不少,本来为数不少的魔法师也都开始向着外面走去。已经快要到闭馆时间了么?那么得快点了。
我正准备在浩瀚如烟的书海中寻找我的同伴的时候,一个逆向而行的女性引起了我的注意。
她穿着似乎是制服一样的东西,行走的方向与其他人不同本身就吸引了我的注意,这时候我才注意到她手上棍状物体的异样。原本以为那就是所谓的魔法杖,然而它的顶端暴露在阳光下的瞬间我才注意到似乎有哪里不对——即使是在这昏暗的阳光下,那顶端反射出的危险寒光似乎是刺向我的眼睛一般锐利。
不是魔法杖,是把长枪。而且是把好枪。不知道为什么,还有点眼熟。这样的念头在脑海中升起的同时,那把枪的持有者的面容也暴露在了阳光之下。
看到那张面孔的同时,我立刻明白了为什么那把枪那么眼熟。
那把枪是之前张炎那家伙偷偷摸摸从教会仓库里摸出来然后又偷偷摸摸带上飞机待会中国送回家的那把,而这个拿枪的人——
张青。
我下意识摸了摸脖子,被链子绞过的疼痛从记忆深处再次升腾起来。那句感情色彩淡薄的“这个倒霉家伙”好像也在我耳边不断地被复诵。虽然早就准备好了会有一战,但是相遇的时机这么早,还是让我不禁欢欣起来。
眼下是个不错的机会。
做出这样的判断之后,放开脚步去寻找有栖和syvia了。
做完准备之后,我一路小跑着来到她的面前,像是一个怕生的家伙一样低着头向她搭话:“那个,保安小姐……”
“什么事。”依旧是那个冷淡的声音,似乎是一瓢冷水倒进去一般,我觉得我心底的有锅滋啦啦的躁动起来。
站在这个位置的时候,才能注意到两人的身高差。加之我稍微低下了头,只能看到对方的腹部。在制服下摆处,皮带的扣环没有被遮住,在昏黄的阳光下,金属扣环上面的一些擦痕显得格外明显,不过上面刻着的字样还是勉强可以辨认出来——“cos”。
欸,cosplay,还是余弦函数?
对了,印象里当时的前半句是“叫余弦的女孩”……原来如此吗。
跟她会是什么关系呢?以及拜托张炎弄回去的枪,好像就是她拿在手上的那一把。
“boku想拜托你——”
一个有趣的主意在心底形成。
如果是这样的话,大概能好好地解解气吧——
我把左手伸向腰间。
“去死三次吧!”
用力捏住藏在外套下的刀柄,然后把刀全力甩向对方。
是动作暴露了吗,还是语气忍不住上扬了呢?对方似乎有所察觉了。银色的刀光划破空气,却只是发出“锵”的金属碰撞声。
用白色的枪架住了我的攻击之后,她眯起眼了我很一会,然后才摇摇头,说道:“啊,果然来了吗?”
……果然,我说,这个应该是我的台词吧?张炎,果然透露情报了啊。要申请把她关禁闭吗?
不对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自由之风,化吾利刃。”
快速地念出咒语之后,空气明显地流动起来。虽然能感觉到聚集过来的风少了不少,但是似乎比以前的感觉更加凝练。我握紧了刀刃,把风和刀一起挥出。
“雷霆震怒,诸异退避!”感觉到圣力的鼓动,对方把短枪刺来,刺耳的噪音在两人之间爆发之后,一阵巨力传来,我不由得后退几步才稳住身形,“你看起来很愤怒,但是怒火是个危险的武器。”
像是在指点一样提出意见,并且把左手的长枪也像我刺过来。感受到那把枪尖的危险性,我努力把太刀扯回来,借着圣力才勉勉强强隔开了这一击。
……野蛮的女人!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这个评价都绝对没有过当之处。
一旦战斗起来,她之前懒洋洋的那副样子就完全不见了,双手的短枪的每一次刺出都带着呼啸的破空声,我只能连番招架。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冒出了这个成语,我赶紧把这个念头甩开,以免真的把自己当做兔子,失去战斗的意志。
这里本身就是魔法界的结界之中,我的圣力完全受到压制,战斗力减弱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现在我是“弱者”。
所以我拜托了同伴,并且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我再次退后几步,穿过一条通道来到了另外两排书架中间。
有栖从右边的书架后出现,涌动着厚重的土之圣力的开山刀随着啸声砍向了张青。
也许是感受到杀意,张青下意识把右手的白色短枪向身后一架。开山刀与枪身相接,发出沉重的轰鸣声。
这时候我已经把手中的太刀刺向地面,激活了刚刚简单画下的消音阵。好在临近黄昏,已经没有读者还留着图书馆了。
我们要做的就是在有其他人到来之前解决问题。
“极寒之冰,”我拔出太刀,“助我杀敌。”
圣力流转,萦绕着淡淡的白色气息的太刀斩向张青。
腹背受敌的张青陷入了尴尬的境地,用枪接下我和有栖同时发动的攻击之后,借力向着左侧的书架一撞。
随着张青因为撞击皱了皱眉,书架发出沉闷的声音倒下。不过这声音被早就布下的消音阵全数吞下。
我心里滚烫的热开始咕咕的泛泡,不管是多么强壮的狼,都逃不出猎人精心布置的陷阱。
不过这个绳套还需要继续收紧。有栖的开山刀被有了躲避空间的张青避开,斩在地上,地面似乎是被这一斩唤醒了,轰隆作响,一根巨大的石笋几乎是在瞬间冲破地面爆发出来,张青不得不左跨一部避开,在那里等待的却是一把锋利的太刀。
这样的追击持续着,又有两个书架被波及倒下,张青的动作却是明显地迟缓起来,不光是体力的消耗,还有我一直在使用的冰圣力的作用。
原来看着猎物一步步走向死路是如此有趣的事情。
我突然明白为什么那些反派总是精心布局,甚至常常稍微放松绳套,看着主角挣扎。
的确很有趣呢。不过我可不是那些妄自尊大的蠢货,我是“弱者”。
接下来就是checkmate——
我这么想着的时候,一把萦绕着狂风的短剑从另一个方向刺向张青,迫使准备避开攻击的张青用短枪架向我的太刀。
是syvia,她来了代表有人接近了。
“冬之长河,急速凝结!”我连忙追加咒文,并且把圣力灌注到太刀之内。散发出更强寒气的太刀斩在白色的短枪之上,从接触点开始,无根的冰块开始生长。
意识到不妙的张青匆忙把短枪丢出,没有附加多少力量的短枪自然是无法有所斩获。
最初目的无法达成的话,只好执行这个目标了。
“准备走了,有栖、syvia!”
听到这话,syvia斩出长长的风刃,把张青逼退一步,有栖则是把开山刀刺向地面,一堵土墙骤然升起。
至于我——
躁动的火焰在我的刀刃上燃烧起来。然后我把太刀向着那把被冰封的短枪用力斩去。
将它化作了碎片。
【束缚play【不】】
夏天。
天空上所有的污浊仿佛都被高温蒸发掉了一样,连同云一起,统统都消失不见,没有云层的遮挡,金亮的刺眼的太阳光就如此肆无忌惮的倾泻而下,空气都被这猛烈的阳光加热到让人汗流浃背,蝉鸣从早上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就叫个不停,混杂着其他的虫鸣,万物都像是出了层汗一般的油的发亮,随随便便望向向阳处就会被它们亮的刺痛双眼。
这样的天气下,不要说是还有着皮毛的猫了,就连裸露皮肤的人也受不了这种可怕的高温,于是在露天的地方玩耍的猫咪们几乎都消失不见,躲在阴凉处了,有着黑色皮毛的kodi自然是更加受不了这样的高温,他感觉自己在这样的阳光下呆上一会他身上的毛发就烫得惊人,搞不好还会烫伤他的舌头。
脑海里这么想着,kodi趴在走廊上翻了个身。
偶有风吹来,吹动挂在屋檐上的风铃叮铃的响,但这风也不带来凉爽,被晒的可以说是高温的空气带起的风只能是暖风,完全不能让猫和人感到舒爽。
Kodi也不大喜爱这样的风,他翻身起来,死死盯着在太阳底下的金鱼缸。
鱼缸里的鱼似乎也受不了这样高温的影响,没有以往那样的活力的游动,只是慵懒的漂浮在水里,顺着微微晃动的水晃动。水面和鱼缸都被太阳照得发亮,尤其是水面在翻起小小的波浪的时候,波光粼粼的模样更加让kodi想要去盯着它看。
所以kodi还是跑过去盯着鱼缸看了,并且完全不能靠近这个鱼缸。
毕竟谁都不想感受一下在太阳下接受了好几个小时曝晒的玻璃的滚烫温度,热浪似乎可以从几厘米以外感受到。
啊……但是鱼缸真是太棒了。
Kodi看着鱼缸里慵懒飘浮着的鱼,开始想象如果他也在这水中的话会是怎样的一种享受。然而这样的想象并不是那么的美好,他联想到了如同闪烁着如同幽深水底一般的那个冰冷的蓝光,还有爪子在坚硬铁板上踏下的哒哒声。
“你好?”身后传来一个温和糯雅的声音,大概是因为夏季的烈阳,显得有些慵懒。
“?”kodi回过头,说实在的他感谢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他那个一点都不妙的联想。
“……打扰了吗?”背后正站着一只卡其色的卷毛猫,脑后有些过长的毛发被像人类一样束成小辫,此时正有些歉意的笑着。
“不,不不不完全没有,”kodi笑着,“你好,我叫kodi。”
“kodi你好,我是wave。”wave轻轻的笑着,友好的晃动了下尾巴。“kodi看起来很喜欢鱼缸?”
“对啊鱼缸可是最高的玩具了!”kodi一秒就兴奋了起来,然而他还是很快的克制了自己,开始转移话题,“咳、说起来wave喜欢什么玩具?”
“我喜欢的有很多啊。”wave还是那样带着柔和的弧度微笑着,“比如毛线球之类的……”
“毛线球吗……感觉会把自己缠进去……。”kodi有些担忧的这么说着,顺带想象了一下自己被毛线缠满的模样。
呜啊……感觉好糟。
“也是……但是总要尝试一下的嘛,要不我们来互换一下玩具看看?”wave轻轻笑起来,表示了赞同之后又提出了互换玩具的意见。
就稍微尝试一下别的玩具吧……?在心里这么思忖着kodi还是点点头,嘴角扬起一抹随随便便的笑:“好啊。”
于是乎两个人就互换了玩具,kodi走向那团粉红色的毛线球,此时的毛线球还是一个球形,长条的毛线被好好的缠绕在一起,只露出一个线头。
小心翼翼的推了推毛线球,毛线球便顺着kodi施力的滚动,线头连接的线条被从毛线球上拉下,这让kodi小小的吓了一跳,短短的线头因为自己的推动变长了,是有谁把它延长了还是因为他本来就这么长呢?
这么想着,kodi又推了推毛线球,于是那条线就随着kodi的推动不断地延长,这种神奇的变化到底是怎么发生的呢?怀着这种好奇心kodi向后扯了扯线头。
线连接的毛线球随着kodi 的扯动滚动起来,这让kodi惊讶的竖起了耳朵,他惊奇没有什么东西碰触的毛线球居然能通过拉扯线滚动起来,怀着小孩子一样的好奇心,kodi更加快速的扯动线,过快的扯动导致球只在原地小范围的转动,而kodi这里的线则是越来越多。
哇啊——感觉好像很厉害啊!
连尾巴都因为兴奋而竖起来的kodi直接扑上了那团毛线球,他猜测是有什么在这里滚动着这团毛线球,然而不如他所想的是这里什么都没有,反而是因为他猛地扑上毛线球造成球的滚动让他摔了一跤。
“唔喵、呜哦哦哦……”摔了一跤后再等kodi缓过神来时,他身上搭上了几条毛线,当然他们还是连在一起的,只是kodi并不知道。所以他用爪子想要将这些毛线放到地上的时候却已经将他给围住了,当他发现这一点的时候这让他有些慌乱起来,四脚并用将缠绕在自己身上的线弄开。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所以当wave过来看kodi的时候他已经被线缠的死死的了。
唔……果然被缠进去的感觉超糟糕……
Kodi一边看着wave帮他把线都弄下来一边这么想。
果然还是鱼缸最棒了啊!!!
Kodi在心里咆哮。
冰冷得如固體般的海水帶著無形的阻力,上方,如密實石塊般的海水壓迫著自己的身軀。胚胎在那片壓迫著自己的液體之中,緩緩睜開了眼。溫暖的羊水並不會使眼睛刺痛,相反,仿佛是在保護他似的,那唯一溫暖的東西正將他包覆起來,隔著那層液體,海與自己仿佛相隔了千萬條溝壑。
由此,他生出了些微的安心感。胚胎看向卵鞘之外,巨大的海底山岩遮蔽了陽光,在那之中,能看到有奇特的海鰻伸出他們的腦袋,仿佛在巨大的肉塊上生了蛆。蛆。胚胎重複著這個從頭腦裏蹦出來的比喻,在洋流中緩慢地移動著身體。魚群從身旁穿過,他們如同被看不見的綫牽動的塑料玩具,在流動的海水中上下左右地搖擺。
胚胎伸出手,試圖抓住那些魚的影子,可它們很快跑開了,又或者他們原本就太遠了。胚胎模糊地認識著這一切。海太暗了,他想,以有限的目光繼續四處打量著。自己的移動速度過緩慢了,順著海流不知何時才能飄向目的地。
沒有辦法,因爲那座保護著自己同時又遮蔽了外界的堡壘實在太過堅硬了。
他想著,然後視角再度陷入了黑暗。
等他起來時,他意識到周身已是滾燙的海水。又睡着了,他想。自從有意識以來,他就經常睡着,或許是因爲自己的身體還不夠成熟的關係吧。一旦思考太多,就會陷入睡眠。
似乎從自己有意識開始,已經過了很長時間。
他看向外部,巨大的山岩噴射出灼熱的流體,肉眼可見的滾燙水柱沸騰著衝向高處。那些水柱的內部也在翻滾著、湧動著,扭曲了液體的流動方向。海水被攪動得渾濁,藏藍色中又加入了烏黑與濁黃的色彩。
海水在翻騰。
胚胎在海水中不慎碰到了其一的邊緣,霎時滾燙的水流將它的卵鞘擊中。他下意識因疼痛而用卵鞘上的纖細觸手推動著自己,離開了那些滾燙的水流。皮膚好像被剝離一般疼痛,他辨識著眼前的東西,感到可怕。
這個東西再碰到一下,會——
他想象著自己的身體的被灼燙的液體碰觸,痛覺超越了閾值。明明只是卵鞘被迸發的火山餘波傷及,卻仍然能感覺到疼痛。卵鞘原本也是他身體的一部分啊。這些雜亂的思考開始蹦出他的腦海,他試圖揮動錢袋外的臍帶脫離此地。無需經驗,生物的本能讓他離開會使自己疼痛的東西。但卵鞘移動得緩慢。
不行,別的,他意識模糊地想著。必須得用什麼東西脫離開才行。他注視著自己被灼流傷到的那半邊軀體,他們發出刺眼的顏色。他掙扎著,思考著退路。忽而意識到卵鞘的內部還有能保護自己的獠牙。
他從卵鞘內試探性地伸出了連接在身上的觸手,滑動外部的海水。海的阻力比他想象得要更大,但不妨礙他離開。他透過卵鞘最後開了眼山岩,隨後用自己的身體游向遠處。在揮動觸手同時,海水亦從外部湧了進來。溫暖而令人安心的羊水很快被取代。
不要。不要。我——胚胎沮喪地看向外部的海,意識到自己必須犧牲羊水的事實。但除此以外別無他法,他蠕動著觸手,向著遠處游了過去。他得犧牲些什麼東西才能換來成長,已經成為既定的事實。與羊水不同,脫離了炎熱的山岩,湧入卵鞘的液體冰冷而咸苦。
他緩緩地移動著身軀,向著某處游去,屬於父親的聲音正在遠處鼓弄著他的耳膜,那層聯繫即使隔著數萬里海水,也仍然清晰地敲打著頭腦。
該過去了,他揮動著觸手,劃起四周的海水,向著那處聲音而去。移動得越是快速,海洋本身的阻力便越發地明顯,於是他只好緩下速度來。
黑色的魚影自由地在四圍游過,深色的礁石依傍於彼此,偶爾有奇特的生命走過來,與他形同陌路。胚胎看著這陌生的世界,進行著認識。
於此同時,海水的顏色也逐漸開始變淺。或許並非液體本身的顏色吧。胚胎想著。周圍的景色悄然進行著變化,等到了珊瑚礁與繽紛魚類繁目的海域,他才意識到已與陸地近了。他悠閒地滑動起觸手,向著海面而去。
海水仿佛萬千根針似的,忽而顯示出了其刻薄的本來面目,來自海面的壓力壓迫起他的身體。越是向上,身體內部的疼痛便越是明顯。
只有在這種時候,他才感覺到被卵鞘和羊水所包覆的自己,是異常孤獨的。可是,還有什麼東西在拯救著自己。他意識到頭頂的球體散發著奇特的光,而身體則暖和了下來。
這是什麼。他迷戀那光線,卻叫不出它的名字,確實是那光使他暖和起來的,若他縮成一團,被陰影所披覆的身體部位便不會有那種感覺。他享受著這片刻的奇特感覺,向四周眺望了起來。
不遠的地方,海島處在那兒,聲音近了,幾乎垂手可得。胚胎移動著自己的身軀,在海浪中揮動起自己細長的觸手,向著海岸劃了過去。海面上,一切都顯得溫暖迷人,明亮得灼傷人的眼。胚胎瑟縮在卵鞘裡,循著父親的心音,向著越發淺的海洋游了過去。
然後海水開始變淺,卵鞘偶爾會碰觸到細沙,再然後幾乎已是站在細沙上了。他意識到這樣會擱淺,邊將空氣當做海水,試探性地飄了上去。意外的並不難。空氣比起海水,障礙還要少些。
近了,近了。胚胎聽到那個人的心臟跳動聲了,那個人此刻正佇立在沙灘上,驚異於他的表現吧!胚胎對那個人的舉措,不知緣何理解得一清二楚。他向著對方劃去,擂響了心跳聲般的鼓點。每一聲挑釁都像是重重地抨擊在胸膛里。
再一點就到了。他已看到站在沙灘上,有個人影在等待著他。父親啊……父親!父親!他哭號著向那人飄去。
心鼓擂動得越發響亮快速。
生物的心跳會被外界的因素所印象,在聽音樂時,自己的心跳頻率也會微妙的因音樂而產生變化;這就是為什麼商場會有輕鬆愉快的音樂,學生需要柔和的古典樂旋律來鎮靜。對於眼前的事情也一樣。
胚胎向著那個漸漸在視野中變大的男人飄了過去,對方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存在,吃了一驚。他能感覺到那人的心跳數在漸漸地上升。
近了,近了,已經近了。他歡快地想著,向著沙灘靠了過去。似乎是意識到了他的存在,父親從高處振翅,一躍而下。等到他看到父親走近的身軀時,卵鞘已經停靠在鬆軟的沙灘上。
他能聽到父親的心跳在激烈的跳動,隔著胸膛,那個臟器發出響亮的聲音。胚胎睜開眼,隔著那層卵鞘注視著爸爸。僅僅數十釐米的距離,胚胎將那個人看得一清二楚。他的白髮,他的雙眼,他的臉龐,他的身軀,一切都令他感到熟悉,似乎很久以前透過水面,曾見過那樣的臉。
“爸……爸……”他摩挲著兩片嘴唇,呼喚著那個人的名字,對方的身軀僵在沙灘上,一動不動,可胚胎知道那人在恐懼,“爸爸……”
“爸、爸?”
“爸爸——”
“爸爸……”
“爸爸……爸爸……爸爸……”
胚胎不停地重複著相同的詞彙,直到沒意義的話語變成有意義的,再從有意義的變成沒意義的。被呼喚的男人站立在原地,亮出了他的利爪。黑色的槍管直指著自己,在陽光下發出奇特亮麗的烏黑色。
“是爸爸……”
“見到、爸爸了……”
胚胎叫著那個人的名字,感到幸福洋溢,他從卵鞘裡抽出細長的觸手,伸向對方的軀體,想將男人拖下水去。他輕柔地纏上對方的身軀,想將對方拖回海里,可成年男子的身體意外的堅實,且站立得穩當,不僅如此,對方的“利爪”吐出了什麼東西,打中了卵鞘。
卵鞘迅速地回應著那份疼痛,將那危險傳遞給了胚胎。爸爸很厲害,如果不多加小心……會被幹掉!
然後又是一發,這次攻擊的地方是胚胎伸出的觸手,那攻擊使他感到觸手被扯斷的疼痛;胚胎下意識地鬆開了他的父親。
被擊中了。被擊中了。爸爸,好可怕。
“我不記得有個怪物是我的孩子。”白髮男人說著,再度舉起了黑色的武器。
為什麼啊。胚胎在感到威脅的同時,出離地憤怒,全身的臟器似乎因那感情發出顫動。我是回應著父親的期待,才……明明是為了回應父親的期待,才誕生的啊!為什麼要說我是怪物呢,為什麼呀,父親!隨意地期待孩子的誕生,看到成品之後又覺得與自己的期望不符,這不是件很殘忍的事情嗎!父親!
我可是被抱著那份期待,才留在這世上的。
他聽著那人的心音,鼓譟不堪的心跳聲肆意地響徹在耳際。男人繼續揮動著爪牙,繼續攻擊著他。
利索當然地,從被擊中的部分感到了疼痛。可胚胎還無法理解發生了什麼,疼痛蔓延著,每次被攻擊,頭腦仿佛都被針刺一番。而每次伴隨著疼痛的蔓延,總有個聲音會響起。
是爸爸的利爪發出的聲音。
意識到這件事後,每當那聲音響起,胚胎便會下意識地感到疼痛。必須要躲開父親的利爪才行。他掙扎這,將觸手伸出來,推動起自己的身體。如果有什麼更直接的方法,可以直接讓父親失去戰鬥力就好了……
對了,將那部分從他的軀體上折斷的話,父親就不可能再傷害自己了。胚胎這麼想著,將伸出的孱弱觸手向父親的方向抽動,盡力抓握住那只黑色的利爪,父親似乎為自己這突入起來的舉措失速了幾秒。胚胎扯拽著那黑色的利爪,好讓父親失去攻擊的能力。
發生在此刻的是,他與父親間的角力。胚胎扭動著觸手,想掙開白髮男性的雙手,但成年男子的力氣遠比他要大些。他胡亂扭動著,最終扳動了槍械那奇特的凹下的部分。
一聲奇特的響聲。
胚胎認識到,那是會傷人的聲音,但是,與之前不同,那並非父親所發出來的,而是自己在扣動父親的利爪時,才會發出來的,就像父親方才做的那樣。
父親的利爪,自己也可以使用。知曉了這件事的胚胎,在父親那半刻停頓之間,將黑色的利爪從父親手上抽了出來。他扭動著那觸手,再度向著父親的方向扣動了扳機,但一條觸手還不足夠,方向產生了偏離。胚胎調整著自己的姿態,用複數的觸手舉起槍械。然後,再度扣動。
似乎是因為擁有了新武器的自己產生了威脅性,父親並沒有貿然上前。
胚胎適應著那武器,然後再度扳動了那奇特的利爪。他仿摹著父親的做法,將其黝黑的管狀物指向父親的軀體。幾聲雜亂的聲響后,他意識到那利爪終於傷到了爸爸的身體。
他聞到比海更腥的味道,他看見父親的軀幹被污濁的色彩染濕,那顏色比海的顏色要更深。但是,他父親仍未倒下。男人從綠色的外殼裡又抽出了什麼,向著他的方向走來。
隨後——銀晃晃的尖利物再度刺向了卵鞘,然後男人用幾近暴力、粗魯的方式,從伸出的觸手那處,拿起刀戳向柔軟的地方,強行打開了卵鞘的門。
胚胎感到恐懼。
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他再度嘗試著扳動那黑匣,可在再一次攻擊之後,那東西就失去了聲音,不再具備威脅性了。他父親新的獠牙帶著謊晃眼的銀色光澤,輕易使卵鞘的門敞開。
不行,這樣下去,會被爸爸殺死。
胚胎的意識不斷地重複著這句話,隨後,他將所有的力氣用在了觸手上,孱弱如白色絲線般的觸手覆上男人的脖頸,於此同時,刀刃也刺了下來。胚胎與父親的身軀纏扭在一起,他用起全身的力氣緊縛父親的脖頸,男人也用刀刺向他的身體。
兩敗俱傷只是時間的問題,若是還能有其他優勢的話……
胚胎擺動起剩餘的觸手,向著海的更深處踩去,他扯開父親捂著傷口的那隻手,然後將卵鞘向海里拖行。他要利用海來殺死眼前的男人。
意識到他意圖的男人,卻已經失去了行動的能力,胚胎伸出還未長出羽毛、被液體浸泡的濕潤的翅膀,將他父親摟在懷裡,向著更深的海水游去。他抱著那溫暖的軀體,潛入海水之中,他的父親正在失去意識,而他也是。
他感到自己的身體開始發冷,身旁的那具軀體也在失溫,他們一同跌入黑暗而無邊際的海水。在海水中失速,下沉。似乎是聞到從卵鞘里漏出來的血味吧,周身的魚群興奮地環繞著卵鞘四周,捲起魚形成的漩渦,在那流動中,胚胎意識到卵鞘內早已佈滿了腥甜的水。
然後久違地,在那片令人無法忍受的寒冷中,他做了夢。
夢很平和,不知道是在何處,不知道是在何時,僅僅是在一片暖洋洋的光線中,他看到那名溫柔的女性,可他也不清楚那人究竟是誰。女性——似乎是個溫柔的人吧,只是平日也有可怕的一面。他坐在女性的對面,與她談話。
然後,她給了他一個溫柔的吻。
這些是誰的記憶啊。胚胎模糊地想著,隨後走向了鏡前,他看到自己的臉在鏡中變成父親的模樣。
這是我對母親的記憶;也是我對妻子的記憶。他想著,那鏡面破裂了,然後,在若干個小小的鏡片中,他看到自己那張醜陋的臉,腫脹的眼皮與鼓起的人中,光溜溜的頭上生著青筋,塌陷的鼻子上,兩個幾乎瞇成一條縫隙的眼睛正端詳著自己。
他被自己這可怖的模樣嚇了一跳。隨後明白過來,那是他自己的樣子。
是因為想挽留住什麼,或是想為那位猶如陽光般的女性留下點什麼東西吧。
那個人、父親、自己——在內心深處祈願著能誕下與亡妻的子嗣。
胚胎失了聲,他慢慢地、慢慢地融化了,他看到父親攜著那女性的手,向著遠方走去。
然後。
他在那片泛著泡沫的海水里醒來,溫柔的夕陽撫弄著他的臉頰。仿佛在告知他什麼似的。他從未感到自己的頭腦變得如此清晰,也從未感受過如此的幸福。
在那片溫暖的陽光中,他好像思憶起了什麼東西,陽光仿佛女性般溫柔地撫摸著他的頭,作為妻子,作為母親。在那片溫柔的光線中,他不知緣何感到眼眶濕潤了,隨後是心肺潰堤後的大哭。
但他僅僅一人而已。
他從卵鞘中爬了出來,那裡已不再是他安全的居所,而沉睡著他父親。他沿著海岸爬向自己也不知道的方向。隨後,他看到有什麼白色的東西與被纏繞的海藻一同浮了上來。
不知緣何,他能看懂那慘白紙條上的扭曲文字;可上面的東西早已被海水和潮汐浸泡得失去了大量的字,唯能看到兩句話:“針對神的存在進行的研究調查;研究和臨床試驗表明,神確實存在。”
他思酌著這兩句話的意義,再度嚎啕了起來。
夕陽下,海浪澎湃,發出巨大的聲響拍打起礁石,奏響獨特的海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