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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字数3110
我终于写到第二天了,太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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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知道明天会发生些什么,就像天上飘落的雪花,没人能预料它将飘往何方。
直到事情真正发生。
直到雪花落在旅人的前额。
久我淳抬手抹去额上滑落的雪水。
隔了一小会,他才意识到面上的凉意,小小地打了个寒颤,然后将手里的鱼竿抬起,用力插进地上厚厚冰雪中。
说是鱼竿,其实也不过是一杆枯黄的竹枝,上面缠着些破布,接着鱼线,勉强就可以使用了。虽然破旧,却也是宝贵的工具,是好不容易才获得的。
用着这样的鱼竿能否钓上鱼来,说一句实话,这实在令人怀疑,可有借他们这些工具的咲田麻雪亲身示范,看着那村民女孩一抬杆便钓上一尾肥鱼,众人也不得不承认,或许他们收获寥寥,的确并非是钓竿的问题。
因雪后积寒,鱼竿被这样往地里一插,倒也还能插稳。久我淳直起身,动了动浑身上下僵硬难耐的关节,微不可察地叹出一口气。
必须要坦白的说,他并没有放多少心思在钓鱼这件事上。
他的思绪这两天来,总被无法令人乐观的现状与来自他人的杂乱无章的信息填满,一时去想那雪见村所闻的种种怪象,一时又想叫做雪男的男人仿若真诚无垢的诸多言行,有用的与无用的,一应场景画面在脑中盘旋,纷繁杂乱,如细密蛛网交织,拉扯缠裹着他的思维,最终落在网中,落在黑发少女柔美精致的影子里。
无可遏止的,久我淳总在思考的最后想到神堂加奈惠。
长在这时代的青年,并不是时下那种因新奇时髦,就口称追求自由恋爱,最终只会闹出满地丑事的年轻人。再具体点说,他也非生性多情浪荡、说到爱情便将灵魂也点燃,生死与共的把戏叫人生厌的那种文人。
久我淳不是这样的人。若问其本质,则会发觉其中对风花雪月毫无追求,不爱与人暧昧纠缠的无趣内核,只将未来必定有的婚姻关系,视作人生这台机械理所当然的某样配件,到了合适的时机,便选取合适的配件,将其嵌入将来有为的华族继承者的人生中,事情就可以称作圆满,没有什么可忧虑了。
这想法早已根深蒂固,事到如今,也不必改变什么。在山中日月门下的学习,或许令这华族少爷体味颇多,却于人格的转变上毫无助力——勤学博思是用于专心学问时的,这一点师生双方具都无可挑剔,而私下里,便也学神情如何温情暗喻,学言语如何婉转惑人,久我淳很快判断出,这对自己而言,显然也是颇为有益的。
他在短暂地想到神堂加奈惠时,脑中总会短暂地浮现那套合适与否的理论,然后立即被理性压下,被之后种种异样冲刷,直至再也不见端倪。
女孩不是显眼的那一类人,这事淳早已说过。但事情的发展出乎意料,令人措手不及,不显眼的神堂加奈惠就扬起脸,用她那双澄澈到古怪的眼眸一瞬不瞬地注视自己,言语轻且细,却不容错辨,不容逃避。
她喊住自己,微启唇瓣,竟然说:
“久我大人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如果能够将这些东西送给您的话,您会感到开心吗?”
“您会感到满足,会因此而喜欢我吗?”
正是这在他看来不声不响、文静纤细,带着些许不谙世事的纯然依偎在兄长身旁的女孩,在昨日他因不耐寒冷而微微发抖时,忽然拉了拉他的衣袖,双手自然地将他的右手拢进手心,然后对他说——
“不论久我大人想要什么,我都会为您献上。”
“您会——喜爱我,不再离开我吗?”
“……”
华族青年猛然皱眉,一把提起鱼竿,用力朝上扬起。
尖锐冰冷的鱼钩在他眼前大幅摆动,带着冰冷的湖水和隐隐约约的腥气,最终安静垂下,落在久我淳眼前。
空杆。鱼食已在烦恼时被狡猾的鱼儿食尽,空留下蹩脚捕手粗劣的铁钩,空空荡荡好似讥讽。
淳假做未注意到一旁咲田麻雪勾起唇角明晃晃的嘲笑,忍住恶心再度置好鱼饵,挥杆将钓钩再一次甩出。
做完这些,他一言不发地将手伸进身旁白雪中,反复磋磨擦拭,直到皮肤开始充血泛红,这才停了下来。
“你这是搞什么鬼?”
一侧传来咲田不算友善的质问,淳沉默片刻,并未回答。
他心情不虞,正强迫自己将思维引回正确的、该继续思考的事情上来。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正因如此,才更奇怪,才更危险——管控自己的言行、举止、甚至思想,这本应是理所当然,对他这样的人来说轻而易举的事才对。
在搜寻到足够支撑路途所需的物资,并对这一片的地形稍有把握之前,贸然离开目前所有的简陋居所,这无疑是不合适的。
青年在冰天雪地中,依靠切实的寒冷逼迫自己不得不琢磨这一现实的问题,这才总算勉强自己,重新专注起来。
这两天放了晴,白日里并不下雪,风也不那样凛冽,好似天公终于作美,想要放掉这一群被困于皑皑白雪中的可怜人了。可这些经历过那样肆虐的风雪的人却心知肚明,雪原的气候远比女子的脾气古怪更甚,说不准何时便要发作起来,将无准备的人生生吞噬,待风暴过去,便又是一片怡然平静,无波且无痕。
相较于自然来说,个人的能力不值一提。华族少爷虽自信,却尚未自负轻狂到要以身挑战一片大地的程度,因而即便有种种不适,仍强忍着按捺下来,在接过咲田麻雪递来的破竹竿时,甚至忍下了对方嘴角明晃晃的讥讽,好言好语地道了声谢。
对方这样的态度,又和神堂加奈惠一点也不一样。咲田麻雪性格虽坏,带着股泼辣和尖锐,一应打扮举止却都还是典型的小村庄里的那种女孩,常握鱼竿的手指节微微突出,皮肤粗糙,这样的一双手,是淳先前从未接触过的。
而神堂……
鱼竿隐约被微微拉扯,淳急忙将杆身抬起,一些被跃出水面的鱼钩带起的水花溅撒在他身上,可铁钩上仍旧空空如也,只余两根水草挂在上头,湿哒哒向下垂落。
空杆。
鱼或者的确比人还要更敏锐,总不愿去咬毫无诚意的钩,只夺走并不算那么香甜的饵。
“嗤。”
带着十足嘲讽的笑声突兀地响起。
“你这人看起来没什么天赋。”
在未冻结的冰面的另一边,咲田麻雪再一次从唇齿间溢出几声不遮不掩的嘲笑,微微扬起眉头,以眼角些微眸光表达对蹩脚垂钓者的不屑,“不如趁早放弃,找找别的出路,现在这样也是浪费时间。”
“……或许,我只是还需要多练习。”
久我淳朝对方扯了扯嘴角,这样回答道。
他原本大约是想做一个得体的笑容,来应对这句无可反驳的嘲弄,但早已被冻僵的肌肉不听使唤,让这表情变成了被挖苦者独有的那种神色,也成功地令村中的渔女颇感畅快的笑起来。
“练习空杆?那你很可以哦。”咲田麻雪挖苦地说。
久我淳扭过脸,不打算再理会对方的恶语。从一开始,这总与雪男同入同出,对那高大却懵懂的男人似带着几分古怪的保护欲与责任感的村女,就未向他们这些落难之人展露过多少称得上友善的态度。
对方的态度恶劣,恶意毫不遮掩,这其实并不奇怪。倒不如说,在咲田恶劣言辞背后,她那些矛盾的举动,才是真正令他感到古怪的地方。
村民们强行夺走了他们的财物,并将他们这些无法抵御风雪的人丢在雪地里,不论从哪方面来论道,与雪见村站在同一立场的雪男及咲田,都不该对他们存有多少善心。
但古怪的是,他们的态度却偏偏在这其中模糊的地带摇摆不定。雪男会因旁人一句讽刺,便在第二日为他们带来肉食,咲田麻雪也不情不愿地在面上摆明了嫌弃,却借他们钓具,并将自己的垂钓场所分享与人。
对于淳来说,这几乎是难以理解的。
见不到钓上鱼来的希望,今日天色又渐渐暗淡,华族少爷松松肩膀,索性将鱼线缠回杆上,递还给咲田。
“感谢咲田小姐提供的助力,看来我的确缺乏天赋,还是下次再……”
他一句话未说完,咲田讥讽的笑才扬起到一半,湖面上忽然生起小小的水波,一阵波澜后,一条细小的鱼苗裹着一团水草,发出古怪的声音从湖中跃起,正好摔落在久我淳的脚边。
沉默在举着鱼竿的两人之中蔓延,双方似乎都忘记了方才要说的话,盯着地上的鱼一言不发。
隔了好一会,咲田麻雪才神色古怪地俯身捡起那条自投罗网,将自己摔个半死的小鱼,连同上面缠绕的黏糊糊的水草一起,一把塞进身边人的手里。
无视青年一瞬间扭曲厌恶的神色,乡下村庄长大的女孩难得婉转地打量了对方一会,语气古怪地开了口:“没看出来,你还有这种能耐……”
她面色几经变化,最终挑起眉,恶声恶气地道:
“喂,快给我老实交代,你到底耍了什么鬼把戏,凭什么,钓鱼居然还能靠脸的?”
"艾玄霜!你听说了吗!妖尊为了帮助人类居然要把承影剑交出去!"与艾玄霜平日里结交甚好的小狐妖终于在一片绿色中找到了这只又在睡懒觉的白色毛团。
因为被吵醒而一脸不爽,白狐少女变成人形坐在树干上摆晃着双腿,不耐烦的挠了挠头皮:"什么?!那老家伙要把仙器交出去?还是为了人类?他终于疯了???"艾玄霜从树上一跃而下,"我去找他!"
艾玄霜作势就要冲到妖尊座下理论一番,她可是最讨厌人类那帮自私自利、贪婪无度的家伙们了。突然,一个身影在脑中一闪而过……
"师姐?师姐!你怎么又困了?"橙发的狐妖少年敲了敲艾玄霜的脑袋,虽说是敲,但是少年一点也没有用力。
"啊?怎么了?"少女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你猜我今天在山脚看见什么了?人类!活着的!" 少年一脸兴奋,托着下巴看着石桌对面的少女,"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哦~人类也没有师父说的那么可怕嘛……"
女孩子?艾玄霜的白色小耳朵竖了起来,脸上笑眯眯的:"哦?是什么样的女孩子呀?"充满兴趣的语气。
"背着个小背篓,齐刘海,一双大眼睛跟水葡萄似的,脸上好像还有点婴儿肥呢!可可爱了!!她应该是来采药的吧。"少年兴奋地描述着,一点都没发现眼前笑眯眯的学姐身上散发出来的阵阵寒气。
"哎呀师弟真是好眼力呢~师弟呀,"艾玄霜抓住少年的手,食指在那带有薄茧的手掌上轻轻转着圈,"我看你最近还有时间下山,是不是修炼进步了呀~要不要跟师姐比试一下呀~"说罢,她对少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少年因为少女挠掌心的小动作而满脸通红,他终于意识到了艾玄霜身上的低气压,不受控制地吞咽了一下:"师,师姐,这……已经天色不早了今天就……算了吧好不好呀哈哈……"
少女已经向修炼场走去,听到师弟的回答慢慢转过头,脸上的笑容已经全部褪去:"过来!"
修炼场的哀嚎一直到天色微微泛白时才慢慢停止,橙发少年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被打趴在地,干脆在地上累的睡了过去,一旁的白发少女擦了擦汗,拿起石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坐下。
人类啊……少女看着渐渐温暖自己的阳光想。
艾玄霜又发呆了,她想起了百年前的橙发少年,想起了在身边的蓝发少年在无名崖被夺时对人类满满的担忧之情,甚至想起了天妖殿里的人类们。富贵经常会做很好吃的饭菜分给大家,黄泉会给大家讲他在外的见闻,幽默的口吻经常逗乐大伙们……这些人类坏吗?肯定不坏。艾玄霜很喜欢他们,但是每当深夜来临,在没有找到楼梓宁的日日夜夜里一直出现的噩梦缠绕着她。失火的森林,同伴的尸体遍地,师弟紧紧抱着她和捂住她嘴巴的宽厚手掌,人类道士的剑深深刺入少年的那一幕一直重演,她不再相信人类。
但是此刻,看着梓宁对人类的信任,她迷茫了。
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这不是一个问句,或许,在艾玄霜心里早已有了答案。她的愿望很简单,和心爱的人在一起。艾玄霜看着身前蓝发少年的背影,她想她已经找到了,无论发生什么,只要和这个人在一起就够了,除了死亡,没有什么再能把他们分开。
艾玄霜的修为因为和有着自己一半妖丹的楼梓宁双修过后已经恢复了大半,她握紧了手里自己又能再次使用的望月刀,少年的身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蓝色的发被太阳染上了丝丝橙色。
如果你信任他们,我就去帮助他们。
帮你所想,斩你所望。
只要你还活在这个世上,我便是最坚硬的利刃,为你,战无不胜。
"小艾!快点!"
蓝发少年在前方呼唤着她,身后阳光灿烂,就像百年前把师弟累趴在地那天洒在艾玄霜身上的一样温暖。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