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鬼月生前的故事
- 私设巨多,如有bug私信这边跪着修改orz
- 文中提到的某两位不出意料会开场外
- 出现的和歌都是笔者瞎写的,请不要在意
- 顶着4篇论文的DUE感觉自己头上死兆星在疯狂闪耀
- 全文字数12818
——
愚か者
——
零
“你在这个地方浪费的时间太多了。”
不是反问也不是调侃,用着只是单纯的阐述事实一般的语气,红发男子不客气的在身边阴阳师打扮的青年肩上敲了敲烟杆。被敲的那人也不恼,只是默默地把手边已经空了的酒杯再次满上,放到嘴边小小地抿了一口,抬手向庭院的方向比划了一下。
“就其他不说,这里,”他示意院子里火焰一般的枫林,“你一直挺喜欢的不是。”
男子有些不雅地翻了个白眼,手却不客气地伸向了酒坛。时值深秋,晚风里的的凉意已经越发凛然,才从井里捞出来的酒坛还散发着寒气。但两人像是感觉不到一样,任由冰冷的液体滑下食道,然后在胃里燃起火一样的烧灼感。
“你这真是从没缺过好酒喝。”红发男子满足地叹了口气,金色的眸子因为尝到美酒愉悦地亮了一下。
“嘛。”青年耸了耸肩,“那些孩子们愿意给,我要是拒绝不就太不给面子了?”
“就你这样还能被他们当成传奇人物,”男子失笑,“在阴阳寮面前好好装啊,你这疲懒样子要是被识破了我可就没酒喝了。”
“要不是你不肯再跟他们扯上关系至于一直都是我出去嘛。”青年斜睨了红发男子一眼,“朝裕大人,你的面子比我还好用,考不考虑现身一次看看。”
“不要。”被称作朝裕的男子想都不想地拒绝了青年的提议,“你跟人类比较合得来。”
青年听到这话后只是神色淡淡地一笑,也不反驳,仰头将手中半满的酒杯一口气灌下了肚,长叹了一口气。
看到他这个样子,朝裕也没打算再开口嘲讽什么,只是将一旁的烟杆又拿在了手里。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烟草的味道就随着袅袅升起的烟雾飘散在了两人之间。
“你真是一点没变啊,”男人恶作剧一般地冲着青年的侧脸呼出了一口烟,低沉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开始。”
“鬼月。”
一
“停。”
红衣的阴阳头略一抬手示意身后跟着的阴阳寮众人停下,自己随即垂手转身面向了庭院对面的回廊。大部分还是新晋阴阳师的少年们虽然一开始还有些迟疑,但在听到对面已经隐约传来的裤摆扫过木质地板的沙沙声传来后,也迅速躬身退后,收手静立在一旁。
“是乙姬大人。”在安静躬身的鬼月身边,一个平日里就因为八卦消息灵通而出名的同僚用着几乎是叹息的声音喃喃,“听说是唯一一个在大礼前就被天皇赠与了月之歌的美人。”
鬼月闻言微微抬头扫了一眼,隐约看到一个被侍卫和女官团团簇拥着的身影。即便是被十二单这样华丽而繁复的衣料包裹着,其间的女性仍流露出了一种弱不禁风的柔弱感。因为距离过远她的面孔无法很好的看清,但独属于美人的那种引人注目的气质还是相当明显——即便是在现在夕阳的余晖已经快要完全散去,庭院里昏暗的石灯还没有点上的时候,她的美丽似乎都隐隐照亮了一片空间。
大礼的时间是来春来着……年轻的阴阳师有些无趣地想着,再次垂下了眼,随即感觉到衣角被什么扯了一下。他尽可能不留痕迹地抬了抬袖子将手从狩衣宽大的袖子里拿了出来,然后感觉自己的小手指被迅速地牵住了。青年抿了抿唇,一边努力克制住唇边的笑意不要被阴阳头发现,一边小心将手指从小小的桎梏中解放了出来,然后反手握住了一个柔软而细嫩的小手。
“就算只是隔着垂帘也好,想要和乙姬说一次话啊。听说她比圆月化身的神明还要美丽,夜晚出现在人前时连星星的光辉都会被掩盖……”回过神来鬼月有些无语地发现身边的同僚还在那一本正经地做白日梦,他挑了挑眉,手中折扇灵巧得在指尖转了一圈后敲在了青年的眉间。
“好痛!”青年吃痛,然而手捂住的地方却不是额头而是小腿。
“千就在你身边。”鬼月施施然将折扇揣入怀中,加快步伐跟上了身形已经快要消失的阴阳头,扔下了最后一句话。“刚才她生气了,所以踢了你一脚。”
“哎,哎?”因为骤然俯身导致帽子掉地的青年有些茫然地原地转了两圈,回过神来过后廊上只剩下了他一个人,有些气急败坏地嘟囔了一句什么过后还是三两下戴上了帽子拔腿追了上去,然后像是才忘记一分钟不到之前又被敲又被踹的惨事一样又锲而不舍地跟着鬼月,眼睛好奇地在他的四周打量。
鬼月有些头疼地发现身边的同僚因为青年的举动都好像在同一时间意识到什么了一样都开始自以为隐蔽地用目光在他身边徘徊。他揉了揉眉头,有些无奈地加快了脚步跟到了阴阳头的后面。身着朱红狩衣的老者微微侧头扫了他一眼,看到他身边后目光里带上了些微了然的笑意。
众人此时已经从侧门走出了主殿,浅踏踩在石子路上的沙沙声在岔路口之前停了下来。由前来迎接的阴阳博士带着,年轻的阴阳师们依次对未来的上司恭敬地施礼后就此离开了皇宫,有些同鬼月相熟的同僚们多少有些羡慕又有些不解地看着唯一一个被留下来了的青年,但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处于众人目光中心的感觉,鬼月只是沉默地垂手站在阴阳头身后,直到老人目送最后一个阴阳师也转身离去,两人才默契地调头走向了岔路的另一个路口。
——
“刚才的……”女性柔软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好奇,即便隔着牛车上有些厚重的帷幕也依旧悦耳得如同珠玉。
“是阴阳寮新一批天文博士。”说话之人停顿了一下,“不是公主大人应该关注的人……至少现在还不是。”
牛车里的公主乖巧地应了声是,手指有意无意地轻抚了一下自己的左眼下方,明亮的眼睛在没人注意到的时候忽闪了一下。
二
就普通人类看来,一老一少同时偏头对着两人中间的空气说话的场景一定诡异得令人毛骨悚然——从他们一路上经过的侍卫们脸上的表情就可以看出来。不过从两人那习以为常的表情看来,这种情况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然而他们中间的某一位似乎对这样的情况很是不满——鬼月感觉到自己拉着的小手攥着自己的力量又加大了一点。他带着点歉意对阴阳头笑了笑,两人稍稍加快了一点脚步走到了道路的一旁。
在他们的视线中,一个有着银色长发的女童正皱着眉,与头发同色的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两人。看起来明显比身边的年轻人更擅长与小孩相处的老者遍布皱纹的脸上写着肉眼可见的和蔼可亲,俯下身笑眯眯地率先开了口。
“千大人,是因为他们的视线不满吗?”抛开身上穿着的象征阴阳头身份的狩衣不说,老人不管是声音还是表情都只像是一个平凡人家的老者而已。
女童点点头,有点委屈地撇了撇嘴。鬼月见状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青年的声音温和中带着股让人安心的味道,“千才化形没多久,力量比较弱是正常的。再过一段时间他们就能看到你了。”他的声音毫无停顿地从安抚转向了诱导,“现在就是要带千去见朝裕大人——有他的指点,应该会很快的。”
女童星一样的眸子听到这话亮了一下,然后目光转向了两人身后。“那那个就是朝裕大人吗?”她的声音小小的,落在一老一少的耳里却如同响雷一样震耳。
“啊。”随着属于成年男性的低沉声音响起,一位身着纯黑狩衣的红发男子向三人走了过来。男人本就凌厉的眉眼因为他不苟言笑的面容变得额外有震慑力,他居高临下地扫了眼一老一少一幼的组合,目光最后停留在了女童的身上。“我是朝裕,火焰为原型的夜明神。想来你就是那个被这小子捡到的星之夜明神吧。……跟我来。”不等他们回答,他便转身向他来时的一个小院子走去。女童先是毫不犹豫地抬腿就要跟上去,手上牵着的青年却没像预料之中的一样跟上。千抬头有些好奇地看着鬼月,鬼月有点犹豫地侧脸看着自家上司,老人则是一脸早有预料地挥挥手赶人。
等到因为被幼女牵着向前跑去而身形有些歪曲的青年背影消失后,老者脸上一直挂着的微笑才撤了下去。他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沉默了一会后微微叹了口气,转身向来时大殿的方向走去。经过之前路过的那个惊恐的表情额外突出的侍卫时停顿了一下,突然从暗处出现的身影便迅速制服住了那人。老人看也不看身后男人恐惧万分的挣扎,抬手整理了一下帽子确认自己的仪容并无失礼之处后,再次迈开了步子。
三
“贵安。”米色垂帘后的公主恭敬地俯下了身子。
“叨扰乙姬大人了。”帘的另一边阴阳师同样垂下头施了一礼。“在下鬼月。”
因为之前与某位地位超然的夜明神会面——并且出乎意料得与他相谈甚欢的原因,鬼月在阴阳寮的地位也变得微妙了起来。撇开同僚们突然与他疏远起来的态度不说,阴阳头似乎开始有意无意地将各种关于公家的委托交给他来处理——不过与这位大人相关的倒还是第一次。前不久在大殿廊中隔着众人的初次相见似乎都没有在两人心里留下什么痕迹,两人都像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一样保持着疏离有礼的态度。
听说是担心右大臣一派在大礼之前惹麻烦来着……心不在焉地想着来之前某位同僚一边用控诉一样的眼神盯着他一边絮絮叨叨的交代更新过后的八卦信息,鬼月发自内心地希望这次的会面能越早结束越好。
女子轻缓的声音打破了招呼后出现的有些尴尬的沉默。
“那个,鬼月殿下是——”
“这是消灾的符。”阴阳师像是没有听到开口打断了她的话。无视了身边原本一直沉默候着的女官向他递来的不满的眼神,鬼月手上动作不停地将符纸对折成了一个长条,然后打成了一个五角星形状的结,“是左大臣大人在阴阳头大人那里求来的。”他一边说着,一边把结放在了一旁的木质托盘上,示意女官将它拿到了帘后。
嘛……说是消灾的符,不过是被撕破后某位大人能够感知到而已。鬼月将脸侧到女官看不到的地方小小地翻了个白眼——无论完成多少次委托,他都觉得自家阴阳寮的敛财能力真是数一数二的强。
“符已送到,那么在下就……”任务完成后鬼月也无心再在这里停留,强行将某位同僚在自己回去过后可能会发出的“你这是暴殄天物!”的悲鸣抛到脑后,他微微振袖后准备起身告退。
“鬼月殿下,请问瞳子身边有萤者存在吗?”
被意料之外的问题略微惊到,鬼月微微一愣后还是耐心地回话道,“没有。吾等的存在便是为了确保大人们能够不被灵异惑乱之事所扰……”然后他感到自己的衣袖被轻轻拉扯了一下,女孩模样的夜明神有些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之前一直不说话,都快把这次把这位小祖宗也带来的事情都忘记了……阴阳师苦笑一声,话头一转,“不过现在……在下身边倒是一直跟着一位。”
即便看不到,鬼月也能感觉帘幕后的女子突然亮起了眸子。阴阳师无声地叹了一口气——那种常年被束缚在笼中的鸟听到笼外的世界后会露出的神采着实有些可悲。
“这位是千,星为原型的夜明神。”话音刚落,千好玩一样地伸手戳了戳竹制的垂帘,帘后之人小小声地为无风而动的帷幕惊呼了一声,随即用长袖掩住了自己因有趣而发出的笑声。
鬼月见状也微微弯了下眼,他伸手摸了摸女孩细软的银色长发,虽然长大了一点但还是习惯完全没变的千马上转身像是小猫一样蹭了蹭他微冷的大手。然而他们身边的一个倒吸冷气的声音在这样的环境下却打破了这转瞬即逝的平和场景,鬼月沉下脸瞥了一眼不远处惊恐地捂着嘴不断向后退的女官,手上再次施力揉搓了一下千的小脑袋后顺势起了身。
“失礼了。请允许在下就此告退。”
他再次俯身施礼后,就着弯腰的动作牵起了千的手。
“鬼月殿下。”
阴阳师准备离去的脚步为那声轻软的呼唤停顿了一下。
“非常感谢。”
“……乙姬殿下言过了。”鬼月紧绷着的脸微微放松了一点,他放柔了声音。
“夜深了,请大人早些歇息吧。”
说起来……之前她自称是瞳子来着?
有些微妙的思绪在脑中一闪而过,余光中瞥到一个身穿黑底金边狩衣的高大身影,鬼月正准备垂手退到一边时却发现因为手里牵着的女童而无法行礼。这被耽误的一点时间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还不等他抬起头来,一片即便是在夜里也显得浓厚得异常的阴影笼罩在了他的头上。鬼月感觉自己从脖子后面起冒出了细密的冷汗,他保持着俯身的姿势,牵着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小小神明,尽可能缓慢地向后退了几步到了走廊的侧边。他张开了口,觉得自己的喉咙干涩得可怕。
“参见……王上。”
四
秋冬转瞬而逝,几个月里发生在鬼月身边唯一的大事就是千终于长大变成了少女,也能够被阴阳寮里一些能力较弱的阴阳师们看见了。不过女性的心思——无论是神明还是人类——都实在是有些过于复杂以至于鬼月无法理解为何在能交流的对象变多过后千反而更加不喜欢出现在人前了。不是黏在他身边就是在朝裕大人那里,千明明是个女孩子啊是不是应该跟同性交流得更多些——某阴阳师扼腕,丝毫不觉自己现在的父亲心态到底有什么不对。
说到女性,是不是应该再带着千去见一见乙姬大人呢?鬼月突然晃神了一下,随即像是想到什么一样敲了一下脑门。
差点就要忘记,大礼就是在这几天了呢。
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
在初春的些微暖意让树枝将将染上浅绿的时候,那一场被所有人带着不同的心思期待着的仪式终于开始了。
帷幕后的空间安静得几近压抑,墙角炉中的香料燃烧的声音都显得过于清晰。身着喜服的二人沉默地注视着帘外跪伏着为二人祈福的阴阳寮众人——与其说是注视,不如说只是单纯地做出了“看”这个举动。直到最右的那人微微抬头调整了一下头顶立乌帽子的位置,明明相隔的距离非常远,但他左眼下一闪而过的什么却还是被两人捕捉到了。
“那位……是新的副官?”身着白无垢的少女目光微动。女性微妙的直觉作祟,不需要清楚地看见模样,她好似就确定了那位是与自己有着两面之缘的某个阴阳师。她有些无意识地喃喃着,心里有些惊讶如此年轻的人居然有上殿的资格。而身边即便是在婚礼这样的场合表情也无太多变化的男人不带情绪地偏头看了自己的妻子一眼,目光停留了一瞬便再次转回了帷幕外跪着的阴阳寮众人。“不,是特许上殿的阴阳博士。”
完全没有想到自己身边这人会听到自己的问题,更何况会主动回答,乙姬先是有些诧异地瞪大了眼睛,转瞬又意识到自己方才的举动是有多不当,耳畔染上绯红的同时有些惶恐地试图抬头观察这位有没有动怒的迹象。
“大人,我……”
帷幕在这时被拉开,突然接收到阳光的眼睛下意识地眯了一下。
“露见的时候到了。”男人将手伸到了少女面前,乙姬愣愣地伸手搭上,随即身体顺着手上传来的力道站了起来。
两人相携着走进了庭院,男人的步伐很稳,为了照顾少女还特意放慢了脚步。乙姬低垂着头,视线中只有在阳光的蒸腾下冒着热气的石子路和自己偶尔步伐稍大就会出现的纯黑的木屐。她缓慢地走着,之前担心自己说错话的担忧早就被抛到了脑后。
“恭喜王上。”
阴阳头的朱红狩衣在这样的晴天里鲜艳得有些刺眼,从眼角的余光中除他以外的众人只有一片伏底的乌帽子能够辨认出轮廓。乙姬在棉帽子下不留痕迹地留意着右边,然后她终于清晰地,看到了那个青年。
他抬起了头。
同上次隔着垂帘和再上次隔着人群的影像不同,虽然只持续了片刻,但那个年轻阴阳师微眯着的灰眸,左眼下特殊的两颗痣,笔挺的鼻梁,有些苍白却一直挂着微笑的唇是那样清晰地映到了她的眼中。
但是他没有在看她。
于是她无法控制地感到了巨大的失望向自己席卷而来。
“鬼月。”然后她感觉那牵引着她向前的力量停了下来,天皇……或者说,她的丈夫,在仪式被打断的情况下声音却没有带着不满。“有什么事吗。”
小动作被发现的阴阳师只停顿了一瞬便做出了回应,他再次垂下了头,声音清晰而平稳。“朝裕大人,还有千大人,命我为王献上祝福。”
耳边轰鸣着过快的心跳声,乙姬无暇分心判断自己为什么会对于一个仅有两面之缘的阴阳师这么上心。她只能屏着呼吸等待王上的回答,接着她第一次听到了那个好像没有感情的王大笑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另一侧的左右大臣带着些谄媚的道喜声。
乙姬怔忪地松了一口气,轻度缺氧带来的眩晕感让她不由得抓紧了手中另一个人宽大有力的指节。
男人微微侧头看了她一眼,笑声清朗,却目带寒霜。
巨大的恐惧突然向她席卷而来,身上无暇的白无垢像是冬天的雪一样包裹住了她。
耳边的声音陡然变得模糊而遥远。
“礼——成——”
五
“打搅了。”
“哪里,鬼月殿下毋须多礼。”
帘后的公主同仪式之前好像完全没有什么变化,无论是温软有礼的声音也好,隔着帘幕也能隐约闻到的檀香味道也好,都好像还停留在大礼之前一样没有任何区别。反而是被王上钦点开始负责对乙姬进行日常祈福和占星的鬼月总是觉得自己时不时在这里逗留的举动略显尴尬,每次同乙姬的会面总是尽可能不进行什么同工作无关的交流——然而却总是事与愿违,一开始的坚持很快就在女子好奇中带着向往的各种漫无边际的奇怪问题里溃不成军,两人的关系也愈发熟稔了起来。
“……哪知道第二天我居然看到千拿着朝裕大人的烟杆躲在屋檐上对我招手。”阴阳师有些无奈地摊了摊手,本来还想故作正经地继续抱怨两句,说到最后自己却忍不住摇着头轻笑了起来,帘后的公主也优雅地拉起了衣角遮着唇笑弯了眉眼。
“呵呵,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但果然鬼月殿下与千大人的相处方式真的很像是普通人家的兄妹呢。”
“嘛……这句话在下就当做是称赞收下好了。”
听到这带着点调侃的回话,女子唇边的笑容又拉大了一些,但很快目光里又带上了些微惋惜的神色。
“虽然瞳子还想再留鬼月殿下一会……但千大人应该要担心了。”
鬼月微微一愣,这才意识到夕阳温暖的橙光已经在木质的屋檐上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他有些困窘地摸了摸鼻子。
“真是抱歉,又在这里叨扰了这么长时间。”
“怎么会,这边才是,一直以来总是这样麻烦鬼月殿下真是非常不好意思。”
“……?”没有听到熟悉的客套后通常会跟着的“那么以后还是请多指教”,鬼月有些不解地听着帘后谜一样的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即,一个绘着精致百花的黑底食盒从另一边推了过来。
“这是瞳子亲手做的点心,”女性轻柔的声音带上了一丝羞涩的拘谨,“还请……务必亲自品尝。”
鬼月这才恍然大悟一般地发现了今天自从来后就让他感觉有些奇怪的违和感出现在了哪里——往日里角落里永远都候着的女官或佣人今天一个都不在。不过点心什么的果然还是……
“这……”已经到了嘴边的拒绝的话语在看到推着食盒的手指带着紧张的颤抖后转了个弯,“那……失礼了。”他伸出了手。
“非常感谢。”
女子在帘后目送着阴阳师离去的背影,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衣角。
——
特地认真泡好了手头最好的茶,鬼月独自坐在阴阳寮的廊下拿出了今天收到的礼物。精致的竹制食篮里花瓣状摆放着六个不同颜色的团子,带着点诧异地欣赏了一下,阴阳师伸手捏起了最中间的一个。被艾叶拖着的糯米点心在他的手掌上颤颤巍巍地晃动了一下,鬼月凑上前小心地咬了一口。
还……挺好吃的。
有着同外观相符的美味,鬼月算是放下了对于味道方面的莫名担心。他正打算放下团子端起茶水,但随着他的动作,一张隐约散发着甜美香味的细长纸签飘在了地上。鬼月眨了眨眼把它捡起来拿到了眼前。
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一首俳句。
夜露染秋霜
寂寥蝉声聊解忧
月满心却空
鬼月倒抽了一口冷气,手上这轻的几乎感觉不到重量的小纸片突然变得重逾千斤。他又是头疼又是庆幸这盒糕点是直接交到他手上没有经由他人之手,同时在心里默默感慨了一下那位公主到底是有多么不谙世事才能做出这样的举动。
等等。他看着和纸的目光里突然带上了怀疑。这……不会是谁突然心血来潮的恶作剧吧?就算是玩笑这也有点太过分了,要是被有心人发现可不是单纯被逐出阴阳寮就能解决的事,就算是做出恶作剧的人本身也逃不了惩罚。
那么,不是恶作剧?和纸上的字迹明显属于女性,乙姬将点心盒递给自己的时候也有说所有都是她亲手做的……
还是说,本来是写给其他人,只不过是一不小心落在了这里?
再不小心也不可能夹在这里吧,所以果然还是……
但是,但是……
就算真的是那位大人给的,你又能怎么样呢。
脑海里的争论陡然安静了下来。鬼月捏着纸签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收到了自己的袖笼里。收好后他几乎是机械地把左手上才咬了一口的点心整个塞到嘴里,粘牙的糯米混着豆沙纠缠在口腔里难以下咽,原本香甜可口的团子硬生生地被他吃出了味同嚼蜡的感觉来。鬼月有些困难地把点心咽下肚,不管一旁的茶水早已被秋风吹冷硬是灌下了几大口。冰冷的感觉顺着脊背蹿入脑髓,阴阳师伸手按住自己抽痛的太阳穴,却无意中摸到了自己温度明显比平日要高上些许的脸颊。
本应该是个暧昧中略带旖旎的触感,但鬼月在感受到那温度后眸子里原本带着的最后一点光也消失殆尽。
原来不管再怎么告诫要理智,自己还是……
他缓缓抬手捂住眼,唇角挂上了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
在他的身后,身着全黑装束的斥候从黑暗中现出了身形,微微躬身向鬼月施了一礼。
“鬼月大人,请速去大殿。”
——
“最近左大臣一派似乎同关白走得很近啊。”男人不辨喜怒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难以捉摸。两人此时正看似悠闲地缓步走在宫殿里的一条回廊上,耳朵除了两人的交谈和脚步声以外连虫豸的声音都捕捉不到。
“……”鬼月不语,只是安静地垂手跟在他身后。身为阴阳寮的一员,解决大名们的委托是一回事,妄议政事带来的的可决不会是什么好下场。
“阴阳头似乎也跟内大臣多有来往……”男人也没想着要让他给自己什么回答,自顾自地说着,又自顾自地沉默了一阵。
“鬼月。”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男人唤了声阴阳师的名字。
“在。”
“左大臣一派需要一些警告了。”
“是。”
“那么,第一位亲王就不要让乙姬诞下了。”
还没从这句话带来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男人接下来吐出的字眼就直接将鬼月脑海中的一切活动炸成了空白。
“啊,一个孙子可能还不够……那么就再加上一个女儿吧。”
“就是可怜瞳子了。”男人喃喃着,好像还颇为可惜一样地摸了摸下巴。
“退下吧”
“是。”
鬼月听到自己的声音空洞而僵硬,但男人像是很满意他没有犹豫的回答,挥挥手招出了一直跟在暗处的侍卫,缓步消失在了长廊的另一端,徒留阴阳师呆立在原地,久久无法言语。
六
“光大人。”星一样的女性安静地站在长廊尽头,亮银色的眸是那一片阴影中唯一可见的色彩。她缓步走了过来,停在了面带倦色的阴阳师面前。
“……千。”鬼月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最终却还是化作一个过于单薄的音节。少女模样的夜明神不语,微微踮脚摘下了阴阳师的立乌帽子,另一只手仿若母亲对幼儿一般怜惜地来回梳理青年黑瀑一般披散在狩衣上的长发。这触碰过于温柔,鬼月感觉自己几乎要在喉间发出呜咽一般的声音了,于是他有些别扭地挣扎了一下。
“光殿下在千力量还弱的时候就是这样摸的……千做得不对吗?”少女的声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疑惑,不管过去多久都对千的请求毫无抵抗能力的青年犹豫了片刻后就停止了反抗。他闭上眼,沉默半晌后开了口。
“千还记得乙姬大人吗?”
“记得哟。是那只漂亮的蝶对吧。”
“对。”鬼月微微偏头将更多的重量放在了少女的手上,“……我以为你会称她为笼中鸟的。”
感觉到面前这人难得对自己展现出一丝依赖的小小神明开心地勾起了嘴角。“鸟离开笼子过后也可以飞得很高啊,那位公主要是离开了家族的庇护很快就会死掉的。”
鬼月有些苦涩地勾了勾嘴角。
“……嘛。撇开这些不说,千,喜欢她吗?”
“嗯,喜欢哟。”
“王上……想让我杀了她呢。”
“哦,那就杀了吧。”
这过于轻巧的回答搭配上发间依旧平稳温和的触摸让阴阳师愣在了原地。半晌,他才有些僵硬地抬起了头,看向了面色平静的少女。
“……什么?”他感觉自己的声音微弱得几乎无法听清。但面前鼓动着他耳膜的回答还是那样近乎残酷的没有犹豫,搭配着少女温和而柔软的语调,过于怪诞的反差让阴阳师喉间突然泛起了剧烈的反胃感。
“千说,那就杀了吧。”星化身的夜明神神色淡淡地重复着手上安抚的动作,半阖上了眼。
“——不过是区区人类而已。”
她像是没注意到鬼月听到她说的话后仿佛冻结了一样的身体,歪着头想了想,然后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一样,语气再次轻快了起来,“光殿下一直不喜欢人类的血液那样肮脏的东西对吧?没关系,千可以为您动手的。虽然朝裕大人说我们不应该插手那些人类的事情,但……”
“朝裕……?”阴阳师感觉自己现在只知道机械般地重复耳朵接收到的断续音节,“插手……?”
“是啊。”虽然话被打断,但千一点没有要生气的样子,“朝裕大人说……”
“萤者同人类本来不应该有什么交集。”
千最后还是没自己说完那句话,突然在鬼月身后出现的高大男子毫不客气地接过了话头,手上的烟杆轻敲了一下还搭在鬼月头上的千的手,少女皱了皱鼻子想要表达不满,却在接触到男子晦涩的目光后还是乖乖施礼退了下去。
只剩下两人的庭院再次沉默了一瞬,朝裕把烟杆凑近嘴边,浅浅地吸了一口,低声唤了下他的名字。
“鬼月。”
“……王上命我警告左大臣一派。”
“我知道。”
“乙姬不能诞下第一位亲王。”
“嗯哼。”
“她赠与了我俳句。”
这句话倒是男子所没有料到的,他饶有兴致地哦了一声,将烟杆从嘴边拿了开来,却许久没等到下文。脾气本来就不好的夜明神咂了下舌,皱起了眉,却难得耐心地没有出声催促对方的回答。
黑发的阴阳师背对着朝裕伫立良久,穿着整洁的狩衣的背影却硬生生地被男人看出几分失魂落魄来。鬼月本以为自己会爆发出来,破口大骂也好痛哭流涕也罢——但他只是紧握着拳,身体剧烈颤抖着。到了这种能够放下一切包袱问出平日里不能问的事情的时候,喉间翻腾着的那股浊气哽得胸口生疼嘴里一句话却都说不出来。他逼迫着自己深呼吸了几下,转过身来,扯出了一个哭一样的笑容。
“……如果现在是影祸之年就好了。”
即便只有百日也好……想让她看看我眼中世界的样子。
火焰的夜明神看着阴阳师离去时有些踉跄的背影,垂下了眸。
“让笼中的鸟见识了天空再死去吗……”
他喃喃着,然后笑着摇了摇头。
“看样子真是跟我们在一起呆久了。”
你竟然会有这样天真而残忍的想法。
七
“……是吗。”
女子纤细的手指珍惜地抚摸着和纸上尤散发着墨香的字迹,鸦羽般的眸子里闪着细碎的泪光,唇上却挂着微笑。
时值黄昏,晚霞最后的余晖如同鎏金一般镀在阴阳师的后背与暮色的竹帘上。阴阳师不期而至的拜访着实让女子吃惊了一瞬,虽然随即便反应过来他可能过来的原因为何,但当阴阳师示意候在一旁的侍女退下,并且将一张熟悉的和纸推来帘后时,让人几近眩晕的震惊感还是席卷了她的全身。
“本以为,是绝不会收到回应的……”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哽咽,却还是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巨大满足感,“鬼月殿下的心意,瞳子……乙姬已晓。……咳咳。”
从春花般柔软的唇里同语句一起吐出的,还有异常不详的血液。乙姬有些茫然地看着顺着下巴滴到华服上的暗红液体,手指不自觉地抚上了唇角。
“这……是?”她的声音因为喉间不断上涌的血液变得有些模糊。而垂帘另一边的阴阳师没有回答,像是早有预料一般微垂着眸子静静安坐着。
就算是再怎么迟钝的人也意识到了不对,乙姬一手痛苦地捂着心口,另一只手在身边胡乱比划着——直到抓到了之前鬼月递给她的那张薄薄的和纸。
原本暗沉的墨色在飘忽烛光的照耀下泛起了诡异的紫光。
她瞪大了眼。
“鬼月……殿下?”
恐惧和痛苦到了极致就会演变成其他的东西,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一般,乙姬突然笑出了声。先是轻笑,然后声音渐渐变得高昂而癫狂,独属于女性的尖利声音刺透了幔帐。灰眸的阴阳师几近冷漠地看着女人的身形从一开始的高昂肆意逐渐委顿在地,声音里掺杂进了象征着痛苦的哽咽。她匍匐着试图用手拖动身体向前,几滴从她口中随着笑声喷溅出的血液溅到了暮色的帘上,绘出了同冬日之梅一样,艳丽中带着决绝的景。
“鬼,鬼月殿下……”女人又哭又笑的声音微弱了下去,青筋暴起的手停在了触碰到垂帘的前一寸。
“求求您……”
阴阳师安静地听着那将死之人最终控诉一般对自己的呼喊,眼中流转的光不知是怜悯还是黯然。待到对面再也没有一丝声息,他掀起了幔帐,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迈入了那所有的光线都被遮挡住了的空间。空气里的腥味混合着酒与香的味道甜腻得让人作呕,地上的血液里还带着破碎的内脏碎片,女人的皮肤和衣服上也因为爬行沾满了污垢。但即便是身处于这样无论是谁都会将其形容为“污秽”的空间里,阴阳师依旧显得纤尘不染——甚至隐约带着神性。鬼月在女人尚且温热的躯体旁蹲下,苍白而修长的手指缓慢地顺着她即便死去却依旧瞪大着的眼一直下滑到因消瘦而显得尖俏的下巴上。
“愚者。”他喃喃。
“这就是曾经被天皇赠与月之歌的女人吗。”
“啊啊。”
红发的夜明神不知何时出现在阴阳师的身后,揣袖俯视着眼前有些怪诞的场景。鬼月的手从乙姬的下巴上移开,转而轻轻地扣在了她的脖颈上。他在那独属于女子的纤细线条上微微用力,直到指尖传出了微弱的咔吧声。在咽喉被捏碎的同时,乙姬那原本只是瞪大的眼睛突然流出了乌黑的血液。阴阳师见状,沉默地敛眸在女子没有沾上血迹的衣袖上擦去了指尖的污物,面无表情地起身,将手揣回了袖笼里。
“乙姬死于难产。残躯污秽,还请告知天皇在阴阳寮完成净化前勿靠近此处。”
像是在宣读事先拟好的文奏一般,阴阳师微微抬高的声音清晰却毫无起伏。早已候在庭院内的侍从听到后飞快地躬身施礼,逃一般地离开了这即便是被无数火烛照亮着却依旧散发着阴冷的地方。
太冷了。
几乎麻木的心里突然浮现出这样的想法。即便身体被里衣和狩衣重重包裹着,即便身后就是火焰化身的神明,即便自己已经离开了那个压抑得让人几欲发疯的空间,寒意还是像从指间直接传入了心脏一样让人招架不及,难以抵御。但是……
鬼月将自己的双手举到面前,上面还有前一晚被指甲刺破留下的疤痕。
但是,并没有……在颤抖。
他的目光突然间有些惶恐地转到了庭院里,枫叶在光的照耀下泛起了血一样的波纹,秋风拂过而带起的沙沙声像是潮水一样突然而汹猛地淹没了他。涌向喉咙的溺亡感突然攥住了他的心脏,他勉强听到了自己喘息的声音,冷风随着海水一样的艰涩感随着空气进入肺里。
“鬼月殿下?”
他猛地打了个激灵,扭过头,那个在他的印象中永远都身着华服的女性正带着点困惑看着自己。她的背后是有些过于明亮的阳光,镀在丝质的面料上泛起的金光让他忍不住眨了好几下眼。脑袋里过于繁复的思绪沉沉浮浮,记忆的碎片盘旋着碰撞着彼此,轰鸣着,就像是……
“鬼月殿下?”
因为等了好一会都没有听到回话,美丽的公主又轻声唤了他一声。鬼月张了张嘴,想要说话的时候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吓人。对方像是早有预料一样拿起手边泡好的清茶端到了他的手边,他愣愣地伸手接过,食不知味地将滚烫的茶倒入嘴里——然后不出意料地呛住了,眼前的世界像是重新对焦一样再次在眼前清晰了起来。
“咳,咳。这是……?”他抬起手挡在嘴前咳着,身旁的女子像是好笑一样抬起衣袖遮在了面前,长长的羽睫因为笑声的震动颤抖着。鬼月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但眼前女子的笑颜那样温和愉快,虽然她背后的阳光在她身上笼罩着一层光膜让她显得有些遥不可及,好像蒙上了一层雾似的。
“即便这是我们第一次在日间相见,鬼月殿下也没必要如此紧张吧?”公主的声音中还带着轻巧的笑意,“难道是瞳子的样子吓到您了吗?”
“不,不不,怎么会……”他有些语无伦次地试图解释,却不知道如何组织语言。“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我会在……”
“不是您约我出来的见千大人的吗?”女子有些诧异地回问道。“鬼月殿下,真的没事吗?”
“现在……是?”
“是影祟之年啊,像瞳子这样的普通人也能够看到萤者了呢。”
脑海中挥之不去的违和感不断刺激着敏感的神经,不对,不对……影祟之年的百日常夜是不会……
女子然后像是看到什么一样向他背后挥了挥手,“啊,千大人!”
鬼月突然感到了一种无法控制的恐惧,阳光,风声,女子身上带着的熏香,茶水的热度,不同的感觉交织混杂成一种逼人发狂的杂音盘旋在他的脑中,鬼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慌张了起来,他伸出手,想要触碰眼前的人。
“瞳子……”
八
“这么多年过去,那人就算转生应该都好几轮了,你还是放不下。”
忽然,一个鬼月再熟悉不过的清冷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阴阳师有些迟钝地转头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红发金眸的夜明神正注视着自己,目光中带着他所厌恶的了然与些许隐藏得很好的嘲弄。阴阳师苦笑了一下,低头看着杯中酒液里倒映着的明月,他微微晃了晃手,看着那原本完整的圆因为波纹晃动而变得破碎。空气中还弥漫着醇厚的酒香和烟味,他却无可避免地想起了那天充斥着鼻尖的铁锈与熏香混合的作呕味道,令人窒息。他狠狠地皱了皱眉,仰头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我曾经以为,她有足够的执念能化为磷火驻留于此。”他哈地吐出一口酒气,目光悠远地看着不远处的枫林,声音飘忽。
“如果你真的这么期望的话当年就不应该完成那首和歌。”朝裕伸手再次帮他把酒杯满上,嘴里的嘲讽也还是那样毫不留情。
“是啊……是啊。”被嘲讽的人却毫无反抗的念头。鬼月自嘲一笑,手端着酒杯又凑到了嘴边。“我也以为……我是没有足够执念能够停留于此的。”
“愚蠢。”朝裕冷哼着骂了他一句,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语气突然变得好奇了起来,“说起来,你当时回赠的两句到底写了什么?”
“写了什么呢……”阴阳师面带倦色地半阖上了眼,敛去了眸子里隐约的潋滟水光。
“早就不记得了。”
夜露染秋霜
寂寥蝉声聊解忧
月满心却空
三缄吾口不能语
赤染枫叶难消愁
——
Fin.
【首先感谢能够读到这里的你,能够看完这样的拙作笔者非常感动(抹泪
鬼月光这个角色生前的故事是在创造他之前就想好了的,本意是想写一个人类挣扎于神性与人性之间的故事,然而最后却变成了这样一个作品这边的心情是崩溃的(什
想说的东西还有很多,比如鬼月当上阴阳头的经历,发现自己成为夜明神后的心境,朝裕和千的故事等等,不出意外应该会放到场外(w
啊啊果然还是想写轻松愉快的剧情和感情戏!企划之后的剧情会努力试着撒撒糖的!!
最后(作为人生赢家)对雅表个白。
历尽千年,终于找到了你。】
“看样子大家似乎都不是很愿意呢。”站在讲台旁的拓人似乎想到了什么,只见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拿出本子“唰”的一声从本子上撕下了好几张纸。匆匆裁成等分的小小纸片后,他将这些纸片发到每个同学的手中。
“我们来进行匿名投票,大家把人选的名字写到纸上。”他举起纸片向大家示意道,“如果实在不想投,那就让它空白着。”
“让我们少数服从多数。”
听着他的话,美奈子看着面前的空白纸片,提起笔却久久想不出该写谁的名字上去。确实就如拓人所说的那般,藤本凉君或许是十分适合的人选,但这么做真的好吗?哥哥曾说过,他们那一年的三班,那个“不存在之人”似乎也与过去那些一样,中途无法忍受忽视而抓狂崩溃了。
藤本君会不会也变成那样呢?不管怎么看,藤本君并不能承受被真正忽视的痛苦……
最终,她还是放下了笔,将空白的纸片交了上去。
无论是谁的名字,她都无法写到纸上。
“最后的一张……渡边摇1票。”
拓人在黑板上画下一笔,结束了统计。他看着写在黑板上的几个名字,似乎也有些心情复杂。他转过身,面朝大家宣布了这个所有人都看见了的结果:“根据结果,‘不存在之人’由秋本秋同学担任,希望秋本同学能遵守规定,完成自己的职责。”
“服从班级的一切决定”。这就是他们进入三班以后知道的第一个规矩。不论结果如何让人无法接受,既然是三班的学生,那也就只能服从并执行,一切都是为了大家能平安的毕业。真是十分残酷的规定。
放学后,美奈子与拓人还有刚三人一起回家。
在路上,刚开口说道:“真没想到会是秋本那家伙,我还以为铁定会是藤本。”
拓人也这么说着:“是啊,还有就是不少人放弃投票了吧?”
“拓人你是写了藤本的名字吧?”
“啊啊、你呢?”
“随便写了一个,我也不记得是谁了。”
“刚你这家伙还行不行啊?”
“不要问我行不行好吗?!啧,美奈呢?”
“……我没写。”
注意到美奈子有些消沉的两人停下了脚步,“怎么了?”
“你们说……为什么会有人写了我的名字呢。”
“……”
“……”
两个男生面面相觑,最先开口的还是拓人。
“大概是因为我的关系吧。”他抓了抓脑后的头发,然后一把握住了美奈子的手,“看我不顺眼的人还挺多的,人帅就是没办法。”
“你看,平时那个铃村啊,山田啊,因为嫉妒我的帅气就处处设小陷阱所以这次也一样的啦。”
“……”
“还有啊,你看,老师也特别看重我不是?我的成绩也很好不是?所以……”
“……噗、哈哈哈。”
听着他的话忍不住笑了出来的美奈子轻轻回握了拓人温暖的手。
“还是那么不正经……我已经没关系了,只是稍微有些介意而已。谢谢,拓人君,也谢谢刚君担心我。”她笑着看向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停顿片刻她也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不过比起这个,我还是更在意‘诅咒’是否真的存在这一点……”
“或许存在吧,不然也不会定下那些规矩与传统。”
“就是,我们现在又做不了什么,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吧。”刚说完,刚就一拳锤在了拓人的肩膀上,笑着说道,“先不管那个,我说,你这家伙让美奈遇到这种事,还敢嘴贫。不赶快去便利店买肉包和冰棒给我们做补偿吗?”
“等等??为什么是‘我们’?美奈子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买你的份啊!”
“因为我是美奈的青梅竹马。”
“……喂!”
“拓人君去买肉包,刚君去买冰棒,我去买可乐。就这么决定了哦?”
“好吧,让拓人自己买全部也怪可怜的,没办法听美奈的吧。”
“喂??等等??我的意见呢??”
吵吵闹闹着前往便利店的少男少女们还不知道在不久之后他们将会遭遇到十分不幸的事情。
过渡一下……小学生作文一般的水平和字数……
等五天这个情节怎么画都像搞笑漫画我只好写一下OTZ
古风……难写…………(吐魂
容我给各位写文的太太跪一跪……
【相关事件:传说中的采花贼 http://elfartworld.com/works/74074/】
林鹰扬已在这路旁等候五日了。
今日也如前几天一般热闹。街边商贩的胭脂上了新,昨才来过的新媳妇又犹豫着买了一罐。远处路口卖艺的汉子换了念词吆喝,誓要和那新来的乐团争个高下。对门茶馆迎客的女子少了一个,日日来品“点花茶”的男客也少了一个,剩下的姑娘们聚在一起说道,有的喜有的愁。
临安城的路上有的是新鲜事。
可就是这墙面上悬赏采花贼的告示依然未揭,顶着风挂了五天,被吹破了角吹卷了边。
林鹰扬碍着自己的身份不方便揭榜。他本想着,只要肯在这等上一会,总能等到一两个想做番善事的侠客。到时候自己便跟上去搭个话,帮他一把,不定就交得个一起行走江湖的朋友。
可这五天过去,竟没一人肯拔刀相助?
林鹰扬有些不信。他是读多了那些江湖英雄的故事,哪里有什么不平事,哪里就会有几个大侠站出来,抓住贼人,为民除害,潇洒离去……
潇洒离去。
林鹰扬一拍脑门,心下懊恼,他怎么早没想到。自己在这傻等,人家大侠指不定根本不稀罕这榜,早解决采花贼,“事了拂衣去”了。
在临安过了几天少愁的逍遥日子,莫不是自己的脑子也随着钝了。
林鹰扬有些失望,可也不想就这么走了。他暗暗思忖,今日等不来那揭榜之人,夜里便该亲自去探查一番。要是这事解决了,也省的自己苦等;若是没解决……
就会一会这采花贼吧。
【不知道算不算TBC】
语文老师我对不起你……
算是朱雀线前置。因为中秋国庆假期都在外旅游,所以赏月只能等回来再写了,临出发之前的疯狂赶工,粗糙和OOC都……非常抱歉……_(:з)∠)_
喜儿妹妹和苏少侠戏份太少了,实在不好意思响应(*´艸`*)
本来想去梁春阿姊家扯布的结果也……没来得及详细写只好这么糊弄过去了……(*´艸`*)
【相关机构:
龙翔客栈 http://elfartworld.com/works/71832/】
入了八月,时气便终于渐渐凉了下来。金风荐爽,乐意出来走动走动的人也多了起来。众安桥边的龙翔客栈素来从没冷清过的时候,近来就更是热闹。还不到晌午的饭点,厅堂里已经满上了一大半的座,小二忙前忙后高声报着菜名儿。一多半食客都是冲着招牌菜醉香鸡来的,若来得晚些,可就不一定吃得着了。
沈苑拎了一串纸包踏进龙翔客栈的时候,大厅里弥漫着一股令人愉快的食物香气。柜台后面的老掌柜王二宝眼尖,一眼瞧见他进门,便笑眯眯招手让他过来。
“阿苑啊,想起来看看糟老头子啦?”
沈苑一面把鼓鼓囊囊的纸包往柜面上堆,一面便笑。
“二宝叔还说呢。上月头里我来时,喜儿和我说您在后厨撵洗碗的,撵完人刷碗刷上了兴头,谁来都叫不动。叔自个儿架子大,还好怪我们小辈不走动啊?”
说起这个王二宝仍然颇为不满地哼了哼,伸手拨弄了一下纸包。
“碗都洗不好,留着过年用?……还是你家月饼好,今年还是老口味?”
“嗯,签子上都写好了的。二宝叔放心,我家不做五仁馅儿。”
一面笑着说,沈苑一面从袖子里又摸了个小巧的杏黄纸包出来。
“桂花冰片糖,给喜儿妹妹的。”
王二宝笑眯眯收下来。
“一会儿我给她。——家里怎么样?你爹还好?”
“好。我爹问叔好呢。得了空儿来家里坐呀?”
王二宝和气地应着好好好,随口多问了一句秋节怎么过,可是和往年一般一家子往映柳轩的水阁子里吃团圆席赏月,倒见沈苑面上微微露了些迟疑的神色出来。
“……我倒是会在店子里守着,只是我家今年估计就不出城过啦。”
“诶?怎么?”
沈苑叹了口气,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又像是不吐不快的样子。
“您要是笑我,我可就不说了啊。——还不就是因为我娘。”
“你娘怎么了……哦。”
王二宝突然福至心灵。
“还催你娶媳妇呐?”
“可不是?如今见一面得催三回呢。”
沈苑捂着额头忍不住发起牢骚来。
“只是催催也便罢了,近来说着说着,每每便要哭起来,我可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大节下的,想的是一家人高高兴兴吃顿饭,我一在场她就得哭,为大家好,我还是找个地方躲躲清静得了。”
王二宝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这没良心的小子想得倒好。团圆宴不在家,你以为你娘就能饶你?”
“我和她说,水阁子叫要紧的官爷指名订去了,我得守在店子里招呼着。横竖的确有皇城司的客人订了场子,倒也不全算是我诓她。”
“你这话,也真就诓诓你娘罢?”
“我爹啊,他身子没好利索,去年中秋勉强去了一回,嫌回廊长,走着不方便,叫人扶着他又觉得丢人,今年便不怎么乐意再去。让我找人送点螃蟹新酒回去,家里的厨子整治一下,也不比在店子里差,还更清净些。”
王二宝就哦了一声,一张老脸笑眯眯瞧他,倒把沈苑瞧得有些不自在起来。
“……二宝叔?”
“我说阿苑呐,这知道的人知道你是躲你娘的唠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打算和你大伯一样,当和尚去哩。”
沈苑先是一愣,然后噗的一声笑出来。
“……我哪能舍得去当和尚呢,头一个放不下的就是您龙翔客栈的醉香鸡啊!”
王二宝便哈哈地笑。
“滑头!终于叫我逮着尾巴了不是?回回拐弯抹角都得跟我提醉香鸡,你自家也是做食货生意的,还短了你吃的,要来我家蹭不成?”
“哎呀二宝叔瞧出来那我也不客气啦,瞧在我提了礼物上门的份上,叔可赏只鸡吃吃呗?”
“呿呿呿你这小子怎么说的话呢!说得就像你不带礼物来,老头子便舍不得一只鸡似的!”
王二宝笑着骂他,随手往腰后头摸把刷子出来,倒转刷柄作势便要敲他的头,沈苑正笑嘻嘻装模作样着要躲,厅堂一角忽然像是起了点小骚动,两个人便停手看了过去。
似乎是有个食客突发了急惊风,倒在地上抽搐得艰难。同行者半跪在地上照料,有些六神无主的样子,围观的人小声议论着要不要找大夫来看看。王二宝正打算从柜台后面走出来主持一下场面,人群里先钻出来一个身形灵巧的少年人,揎开边上的人便蹲下身去瞧那个病人的样子,两手轻柔却稳当地抱住他的头,手势看起来很是果断。旁边的人几乎是下意识地给他让了空间出来,看着他拇指在那病人耳后也不知什么穴位上反复揉搓几下,病人似乎就渐渐舒缓下来。
同行的亲友自然是千恩万谢,瞧热闹的人看看已经没事了便也散开各做各的事,只剩下那个微笑着和病人家属对答的少年人还留在原处。这么一看,那青衣的少年人面相着实稚嫩得很,怕是还不足二十岁的年纪。他身后站着的两位应该是他的友人,比他也大不到哪里去,一位着朴素的灰衫,马尾高束,佩了一柄剑,颇有些少年剑客的风范,正注视着那位少年郎中和人说话;另一位衣着上却明显要精致些,沈苑一眼瞧去,却不自禁地咦了一声。那人不知是听着了这一声,还是感受到了这边投过去的视线,也抬起眼往这个方向看过来,恰巧对上了视线,先是怔一怔,随后便微点了点头,像是遥遥打个招呼的意思。沈苑也笑笑,远远朝他虚拱了拱手。
“熟人?”
王二宝便问他。沈苑的笑意还没散,摇了摇头。
“也不算。是客人,前些天到映柳轩吃饭的。说过我家西湖醋鱼做得不好,便记着了。”
王二宝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毛。
“哟,这小少爷在我这挺随和的呀,一开始还非要陪他那老仆睡通铺。你们家的西湖醋鱼都嫌,瞧不出来嘴这么叼啊?”
“唔,那倒不是。说来倒算是我的错处,那日我家厨子烧鱼时,绍兴陈酒用完了,赶不及去酒窖里取,便随手淋了些蒲桃酒替代。我原先也不知道的,赶巧他结账时陈掌柜例问了句口味怎样,叫我一耳朵听见说余的菜都是好的,独西湖醋鱼做得有些欠妥。我觉得有些不太对,往后厨去问了问,才知道是这么回事。”
“一条醋鱼,能下多少酒?烧烧煮煮之后更剩不下什么了吧。这都能尝出来,啧啧,可见真是个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儿。”
“确是我家厨子做得不对,怎好怪人家挑剔?可见这位少爷真是个会吃的。若有机会,我还真想把他请回来,给我家映柳轩正正名儿呢。”
机会却来得比预想的要快些。
隔日是个大晴天,沈苑也把该当亲自上门送节礼的亲邻街坊走完了,闲着无事便领他妹妹芊仪去扯布,打算给她做几身新衣裳。芊仪本来是不太乐意叫她兄长破费的,终究是年轻的姑娘家,沈苑又因着躲他娘亲唠叨,连带她也不能出城去店子里过中秋,本就对妹妹存着些歉疚,便一再怂恿她多选些。不知不觉便买了好几匹,拿在手里很有分量的一大捧,就稍微遮蔽了些视线,沈苑又正偏了头和妹妹说话,完全没瞧见拐角斜刺里奔出一匹健马,毫不避让地沿着大路就往他们这里冲过来。
“当心!”
听见这一声的时候他已经被人用肩膀撞开,重心不稳之下,手里的布匹落了些在地上,人踉跄了好几步,倒是没有摔在地下。身后也不知哪家骄纵衙内公子的马从他方才站着的地方径直踏了过去,只留下一片翻起的尘土。
“……眠眠?”
他回过神便忙转头去寻他妹妹,却见有人已经侧身把她挡在了路沿内侧,为防她跌倒还虚虚拢住了她肩膀,见危险过去便规规矩矩放开手,连声道着唐突。沈苑上前准备道谢,一眼瞧见那人的脸,一时却笑了起来。
“这可真是巧了。”
那人回头看了看沈苑,一开始似乎有些莫名其妙的意思,却也觉得他脸熟,正琢磨着,沈苑先拱手见了个礼。
“我是城外映柳轩的店东沈苑,前些天敝店蒙您惠顾。昨日龙翔客栈里还打过个照面,加上今日,短短几天,可算见了第三回啦。多谢您援手,敢问尊姓?”
沈苑话说得亲切,脸上笑容也随和,倒像是一下子把关系拉得颇近了似的,他也不好意思端着架子,便回了一礼。
“不敢。敝姓陆……”
陆依明犹豫了一下,终究咽住了没把全名报出来,掩饰地去瞧了瞧边上立着的女孩子。
“情急之下,也不知有没有惊吓了这位……?”
“是舍妹。”
沈苑这么介绍,一直柔静地垂首立在边上的少女便应声朝他道万福称谢,年纪瞧着还很小的样子,意态却很是稳重,倒是让陆依明觉得自己说什么惊吓未免有点无的放矢。看沈苑俯身去捡掉落的布匹,便也伸手过去想帮忙,却叫沈苑笑眯眯挡了回去。
“不敢劳动陆郎君。”
陆依明便只得有些尴尬地干站着瞧他兄妹俩一件一件拾起地上的东西,沈苑瞧出他不自在,便一面拍打着布匹表面的尘土一面和他搭着闲话。
“陆郎君不是本地人呐?”
“嗯。祖籍绍兴府。”
“绍兴府好地方啊。越州瓷,枫桥榧,绍兴的陈酒更是名满天下。”
他直起身来看着陆依明,眯起眼笑了笑。
“哦,这么一说我倒明白过来陆郎君是怎么尝出我家醋鱼味道不对的了。”
陆依明睁大了眼睛。
“诶?你是怎么……”
沈苑也没解释,只笑眯眯继续问他。
“未知陆郎君在临安府要待到什么时候?月夕之夜就要到了,可返家过节?”
“我……还未定下。”
陆依明想了想。
“不过怕是不回了的。”
沈苑看起来倒有些开心的样子。
“既这样,陆郎君不知中秋是否愿来映柳轩用个便饭?上回的西湖醋鱼做坏了,原是我家厨子的不是,还望陆郎君给个补救的机会。”
这个邀请颇有些令人意外,陆依明条件反射地便想拒绝。
“这……可不太好吧。中秋是团圆夜,沈老板既是临安府当地人,合该与家人团聚才好……”
他说着便看到沈苑与沈芊仪交换了一个眼神,芊仪忍不住,噗地笑出来,又忙忙地掩了口低下头去,他还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沈苑便忍着笑摆手。
“不妨的。我阖家都在临安府,想团圆还不是随时的事,不独缺这一天。”
这话却有些触了陆依明的心事,他一时有些默然,却仍还有些挣扎的意思。
“……不好吧,我还另有两位友人……”
“可是那日救人的小郎中与另一位侠士?若两位不介意,也一并来才好。我家虽没什么湖山盛景,有个水阁子倒颇合适吃酒玩月,白放着也是辜负风月,不如请陆郎君赏个脸?”
沈苑说得很是恳切,陆依明便觉得实在也找不出什么拒绝的理由来,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