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高以谰
评论:随意
他出现在我的门前时像极了一个装满淤青的破口袋。我想象着此刻如果有人抓着他凌乱的头发摇晃,蓝紫色的淤伤与黯褐的血痕会在他体内撞出丁零当啷的脆响。
你被打得好惨啊。我把酒精倒在棉球上,不小心洒出来一滴,手指凉丝丝的。当我把棉球摁在他眼眶的淤青上时他不禁发出了短促呻吟。什么嘛,你明明知道痛。我毫不客气地蹭着他伤口处的泥污,连带着也擦掉了一点点已经结好的痂。
我当然知道痛。哎呦。他呲牙咧嘴,两个眼眶都是青紫色的,脸颊有几道深深伤口,一处特别深的在他说话时还渗着血。暗棕色的泥和血混在一起涂得满脸都是,活像一只下雨天摔倒在泥地里的狗。他每次分手后都如此狼狈,已经是第十几次了吧?我记不太清。我第一次见到他也是在这样一个雨天,他也是如此伤痕累累奄奄一息地躺在水坑里,嘴角挂着一模一样的比哭还难看的笑。
你完全没有长进啊。我将脏掉的棉球扔进垃圾桶,边说。各种意义上的。
我没想到他会那么生气嘛……他小声嘟囔,话里不见一点悔意,反而让人听出一丝似有若无的洋洋自得来。你能想象吗?他的眼神涣散仿佛还在回味,语气轻飘飘像身处一场无止境的梦游。他那么文质彬彬一个人,当时直接踹开门的,揪着我的领子把我从另一个人身上拉起来,然后给了我两个耳光,揪着头发就往床头柜上撞。台灯都碎了,好响一声。我当时还以为自己已经死了,那是天堂的霹雳……但是没有。他把我拖到楼下去,脸朝下摁到在泥地里……他指了指自己脸上最深的那一道伤口说,那个泥坑里有个锋利的小石子。再然后我就彻底晕过去了。他无所谓似的耸耸肩,好像三十分钟前被人摁在地上打得半死的是一个与他毫无瓜葛的人。
你再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会被人打死的。我背过身去,在急救箱里找寻绷带。你为什么每次都要弄得那么难看啊?
他罕见地沉默了一会。窗外雨声更大了。或许我只是想确认我的存在。他的存在。我们之间爱的存在。过了很久他小声解释,声音和雨点敲窗的声音混在一起。他那个人,只有在愤怒的时候我才能触碰到一点点,别的时候都是躲在壳子里朝我礼貌地笑……或许我只是想被他真实地触碰而已。不是那种轻飘飘的、假模假式的触碰。他装模做样地晃晃脑袋,扯到痛处,又是一番痛苦鬼脸。是拼死也要紧紧抓住的、因为过于用力甚至会留下淤青的触碰。只要是真实的触碰那么哪怕是耳光也没关系,他说。他的眼神让我想起为了让主人陪自己玩而故意咬坏玩具结果被狠狠训斥的狗。
不。我反驳他,没有想去掩饰话里明晃晃的嘲讽意味。这一切只是因为你是个有病的烂人而已。我将绷带缠绕到他受伤的手指上,然后紧了紧,他发出痛苦哀嚎。只有在被击打的时候才能感到被真实触碰的话,绝对是神经已经烂掉了所以感觉迟钝吧?我没有理会他的抗议,顺利完成了非常牢固可靠的包扎。
他晃着缠上几层绷带的手,声音听起来有点闷闷的。唯独不想被你这么说啊……他不满地哼哼,我上次给你介绍的那个男生,又失败了吧?虽然好像是关切的话但却听不出担忧或心急,完全是幸灾乐祸的口吻。
都说了别再给我介绍了啊。我干脆地白了他一眼。一牵手就会呕吐的人根本没办法成为别人的女朋友吧?
你吐到那个男生身上了吗?他的声音听起来乐不可支,哎呀,真可惜,他可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人呢。这下完全没机会了。
他确实是个好人,我说,比你强一百倍,就算我吐在他身上也没计较,还来安慰我不要太紧张。短暂陷入到与那个人的回忆里,我将语速放得很慢,窗外雨声几乎把我的声音盖过去了。我也以为如果是他的话就没关系,明明都那么、那么趋近完美了……
完美必然是虚假的,他打断我的话。而你没办法承受其他人哪怕一小点带着温度和潮湿汗液的真实。
我可以牵你的手吗?那天,一起吃过晚餐后那个男生这样说。他的眼睛明亮而且真诚,如果用俗烂但生动的比喻形容,就像至纯且名贵的珠宝,童话里永不熄灭的星星。天啊他是说真的。意识到这一点时我已经条件反射开始恐慌了。真实是最容易腐坏的东西,如果它变质了该怎么办?快乐会坍缩成反胃的感觉,苦涩的眼泪会淹没每一个脏器,然后溢出我。更可怕的是我将对此束手无策,谁能控制此刻真实的永远真实,爱永远爱呢?何况真实本身也并非可爱的东西,粘腻触感,粗糙手心,手指曲度。如果握住了就永远无法再幻想了,我心底的声音说,如果抛起一枚硬币你将不得不面对或正或负的事实。
不不不不,太可怕了,我宁愿沉浸在完美幻想里,你能不能只是存在着然后爱我啊,事实上不要有任何接触的那种。我正思考着该如何措辞但是一切已经太晚了。慢动作般地,他的手裹挟无数种未来的沉重可能覆上我手背,晕眩的感觉瞬间席卷我,就像汹涌海浪拍击一艘可怜小船。神经一霎烧起来,大脑皮层尖叫报警,杏仁核震颤,胃紧紧缩成一块石头。我弯下腰,不受控制地拼命呕吐。
那是因为我想要的根本不是真实。面对他的挑衅,我一字一顿地回嘴。
随你怎么说。他的口吻令人恼火,好像他已经知道自己扳回了一局,并为此正在心里大肆庆祝。他顺着胜利的昂扬语调接着说下去。反正,结论就是,我们都是一样的,一样的烂人。神经有问题的,永远不可能得到幸福的烂人。
沉默。
铅灰色的沉默在雨声中漂浮。
他望向窗外,我整理着急救箱。残酷的事实横亘在屋子里,是一头透明的大象。寂寞开始像失控的荒草一样在屋子里疯长,比其他任何东西都先一步占领了一切,层层叠叠地蔓延,织成一片致密的海。淹没在海里的我们彼此分隔,即使拼命伸长手臂也无法触碰彼此的身体,水波摇曳模糊对方轮廓,记忆中曾经鲜活的眼神已经成为失落在海底的谜题。真实的幸福。可以触碰到、并且被其触碰的幸福。啊啊,那种东西真的存在吗?无边无际的空虚里,无论如何睁大眼睛,得到的也只有水滑过眼球的疼痛。
好冷啊。过了很久很久之后他先开口。声波搅动风浪,海短暂地退潮,大象消失无踪。我又可以望见他了。那只滑稽的、仍然青肿着的眼睛。
你有没有感到冷?他望向我。
窗户已经关上了,我回答他。我们缴不起空调的电费。
我的意思是,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犹疑不定,这可是很少见的,我来了兴趣,示意他接着说。我是说或许我们可以拥抱,又费了好大劲他才磨磨蹭蹭地吐出几个字。唉,说说而已。他嘟囔着,好像在为自己辩解着什么。
就算是虚假的拥抱也没关系吗?看着他窘迫的模样,我笑起来。不过,我会吐的。
如果可以短暂地逃离寂寞的话。他说。雨一直下,他的伤痕在一片黯淡里闪闪发光。有什么关系呢?我们都心知肚明,早晚有一天,我们会悄无声息地溺毙在同一片海里。
囚犯姓名:桃桃巫
罪名:将已出版过的作品集拆开,挑挑选选后出版成文集,被读者发现实际内容并无改动,投诉骗钱。
判罰:7年+每月创作至少一篇小说,不能与已创作过的作品相同
入獄年數:6个月
交稿類別:小说
人物簡介:靠天吃饭,有一万个理由拖延写作,没有灵感时会做法祈求灵感降临。
被捕入狱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新出的《春山册》与四年前出版的《四分之三故事集》除了封面之外,里面的内容几乎别无二致。将已出版的内容打乱顺序、重新再编出版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手头上还欠了编辑的邀约,但已经没有灵感,只好将压箱底的几篇废弃草稿拎出来修修改改糊弄过关。仗着房东好说话,还欠着房东几个月的房租,如果再不能捞一笔钱,就只能留宿街头。
桃桃巫准备好糯米一碗、大米一勺、绿豆、桂圆、红枣、八角若干,将它们混在一起,中间放上三颗红豆,用针扎破食指,将血滴入碗中,再插入一炷香,嘴里念念有词,最后将这一碗且混了香灰的混合物蒸熟,咬着牙吞了下去。
强忍着呕吐的恶心感,桃桃巫躺在床上,回想香燃烧时的情形。袅袅的白雾中什么也没出现。今天也是如此。上天似乎收回了对她施与的灵感。
桃桃巫固然知道写作并非天上掉馅饼,完成一部作品要学会观察、积累、思考、技巧,要有过人的耐力,坚持不懈地学习、练习、修改。但桃桃巫的的确确是一个靠天吃饭的写作者。她习惯于等待灵感的突然闪现,文字自然而然流于笔端、出现在文档中。在没有灵感的日子里,她吃饭、睡觉、发呆、焦虑,她的生活过于寡淡。她也尝试过在没有灵感的时刻写作,但写出来的作品往往不如人意,被怀疑是找了代笔。她的确靠这个获得了一些知名度,出版了几部作品,但现在上天收回了对她的施与。
她得为这些年获得的并非真正属于她的成就付出代价。
囚犯姓名:江刻木
罪名:写犯罪小说被发现真的是在逃通缉犯,被抓后断更罪
判罚:终生监禁,出狱前必须把自己犯过的事儿全都写出来交代清楚
入狱年数:3年
交稿类别:小说
人物简介:性别不明的落网罪犯,死不悔改
【正文】
“越狱?没研究过,现在可以研究一下。”
江刻木犯过那么多事儿,从偷东西抢劫,到杀人贩卖,但凡是吃花生米的一项都没落下。但他一直隐藏的很好,从来没有露出过马脚。
该埋的埋,该沉的沉,该炸的炸,主打一个不留痕迹。
唯独最后一次,他在休假期无所事事打算给自己搞个年终自评的时候,被追更的网警顺藤摸瓜给抓了。
没办法,谁让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坏人,并没有点亮黑客金手指呢。
“嘶,我从没听说过这样的监狱。”他在牢房内四处摸索。
与他相识的(单方面)老朋友,不乏蹲过大牢的人才,但他们从来没有说过,监狱居然是这副模样。
单人单间,上床下桌,厕所还跟居住区有一段矮墙;桌子上有一台嵌入墙壁的电脑,目前来看就只有一个功能,码字小黑屋。
江刻木隐约记得同自己一起被送来的还有许多人,但是周围越来越安静了。
“终生监禁啊……”周围没人了,大概率是刑满释放。不过自己的刑罚是终生监禁,所以,要想离开这里就得想别的办法。
“我记得有一位老朋友说过他是如何越狱的。”虽然江刻木很清楚,一家监狱有一家的规矩,老朋友能够在境外成功越狱,很有可能是人家的管理漏洞问题,如此经验不能复刻。
但这并不妨碍他作为参考。
监狱送餐是间隙,巡逻的间隔,每月的犯人总结大会,狱友们搞出来的乱子……等等。只要能够有足够的情报,他就一定能够找到出路。
只要能够离开监狱主体建筑,就是跳海都行。
他可是纵横亚美欧的伟大犯罪天才!
对,一个不会黑客技术的天才。
当然,警方也不会说自己为了抓住他,几乎把整个小区用警察局派出所围了个水泄不通,才用将近十年的时间抓到这名狡猾且臭名昭著的犯人。
“嘿美女,”江刻木两条胳膊搭在栅栏上,向着美丽狱警挥动,“我老婆好像不太对劲儿,能否帮我看一下啊?”
镣铐被他晃得砸在栅栏上,哐当响。
巡逻机器人无动于衷。
甚至后台都没有提交故障修理申请单。
在文字狱,LP系统是无敌的存在。
“嗯哼。”
被冷落在意料之中,江刻木并没有气馁,只是再一次更正了已记录的狱卒机器人巡逻路线。
“或许是我的错觉,它们今天的巡逻路线比昨天远离了我2公分。”
或许,逃离文字狱真的可行。
“让我看看,今天给谁打电话联络感情呢~”
江刻木重新坐回到按摩椅上,琢磨起今天的受害者目标。
文字狱的犯人之间并不是一团和睦,起码在江刻木为数不多的去图书馆、植物园以及食堂的经历来说,都很刺激。
他尝试通过送意外受伤的狱友去医务室,寻找逃离监狱可能;也尝试过窥伺拥有黑客天赋的狱友入侵LP系统,伺机搜索到监狱地图……
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甚至就连在图书馆被倒塌的书架砸死的犯人,其尸体都未能离开文字狱。
“水声,风声……”除了餐厅和图书馆,江刻木还喜欢去植物园,站在玻璃房内,他能听到穿过玻璃透进来的各种声音。
当然,更可能是看到的,这不重要。
“所以,我们是在一座岛上。”他手里拿着固定电话的话筒,语速极快的说。
“既然是在岛上,肯定就有物资运输途径。”就算日常食物能够通过农场自给自足,那生活用品呢?他们所产生的废弃垃圾呢?
还有,源源不断送来的新犯人呢?
别的不说,那些新入狱的犯人就是一条很不错的逃脱途径。
“找到船,杀了船长,炸了控制中枢。”简单粗暴的计划框架。
“……现在距离交稿日还有15天。”电话对面声音低沉,对越狱有兴趣,但是不多,主打一个陪伴。
可是江刻木不在乎。他也没打算在越狱成功的时候带其他拖油瓶。
所有人、所有机器甚至一草一木都是他的工具。
这是他短暂人生所信奉的唯一真理。
“你说的很对,”他打个响指,同意工具人的意见,“就让他们成为生门祭品吧。”
虽然被处以极刑尸体也不会送出文字狱,但是他能够去墓地。
总不至于连死人的下面都用水泥填起来了吧?
不过就算填起来了也没关系,他还有别的备用方案。
“那你有没有想过,通话是会被LP监控的?”
“听了那又如何?”江刻木一点儿都不担心,“人工智能前面还得加个人工呢,又如何能比得上有两颗心的人类。”
“它要是能够通过监听我的通话分析出监狱防守脆弱项岂不是更好?”
只要有变动,就是有异常,只要有异常,就会有机会。再说了,即使LP没有任何动作,也不代表他的计划就不能实施。
全方位守护,那么就一点突破。
“好了,今天就聊到这里。”江刻木挂断电话,转移到电脑前,打开未写完的文档,双手落于键盘。
“让我看看上次写到哪儿了……哦对,写到,我把那个女人双腿砍掉,埋进工地沙坑深处。”
“老婆,不妨猜一下,那时候我是如何处理监控的。”
他啊,他把整个工地都烧了。
小唯站在79号码头的入口处,虽然还没踏进大门但鼻腔里已经充斥着海产独有的腥、鲜与咸交织的气味。
相当熟悉,是大海的感觉没错了。
虽然因为略有兴奋奔着集市二字而忽略了码头这个重点,但真正进入集市游览后,小唯发现实际上这个集市并不局限于仅仅贩售海产。
虽然由于场地问题地上难免有着一层水污,但仔细分辨空气中的味道并没有腐烂发臭的感觉,内部场地也被规划分出了售卖新鲜海产、冷冻干货以及支持流动摊位的百货区,尽可能避免了沾染异味和弄脏环境的问题。
虽然海产很新鲜,冻货的品质也很好,但一来在外旅游并不方便自己动手,另一方面来说本就生长在海岛的小唯实际上对此并没什么太大兴趣。在两个区域走马观花的转了一圈之后小唯的脚步便拐向了百货区。
不愧是百货,货和卖货的都比那边固定店面的花的多。不过逛了十几个摊位,小唯已经至少看到四五种店铺。
正经挂牌开店的本地人。这种店往往会正经取名打起牌匾,小唯甚至看到把头的那家大店打出了“多洛克家族传承百年老店”的名号,橱窗上也贴着某种徽记,印象里似乎在其他地方也见过相似的图案。
出于好奇,小唯迈步而入。
虽然外部装修仍是木制的样子,但店里已经是现代化的模样。一排排货架上方悬挂着商品分区,完全是成熟的百货超市。抽出一张促销传单,小唯对着版头的标记回忆许久,仍未想出答案并选择直接咨询前台。
“没错,我们确实是家族传承的百年老店呢!觉得熟悉的话,是因为看到过那家连锁超市的徽记吧。严格来说我们都是一家人啦,祖辈以前是码头从给出海船只补给起家的,如今我们店的主要经营对象也还是来往的船只呢。不过时代在发展,家族营生自然也要扩大一些才方便。十几年前家族里有另一支借着航运的便利去开了特产超市,再后来就变成大型连锁超市了呢。”带着一种“虽然不是直属但四舍五入也是我家人有出息”的自豪感,前台向小唯介绍起自己的家族,并从柜台下抽出一本宣传册,“这是对有眼光的外地人的特别奖励,这里介绍了各店面的优惠商品,按照推荐去购买并出示册子能获得更高的折扣,再看集标页这里,如果攒够了店面特色商品的标,还可以去总店兑换神秘奖品哦。”
直到走出大门,小唯掏出手机再输入框里敲入连锁超市的名字。发展史部分的内容和前台介绍的并无区别,但小唯仍在怀疑,前台口中提及家族的部分究竟是营销手段还是她确实以家族的成功为傲。
有些问题不必问,有些问题不必答。
有些东西,只有多洛克人自己才懂。
从“百年老店”出来,走过几家看起来也是本地人常驻店铺但平平无奇的店,小唯又看到一家和之前见到的明亮灯光整洁地面形成了鲜明对比地方……店?
说是店面不如说这仅仅是个用柜台搭起来的临时摊位吧。招牌看上去似乎是直接从哪个仓库搬出来还带着点发霉味道的帆布用油漆刷出了个名字,前半部分的字迹混乱到难以辨认,只能从最后一个大号的字符来判断这大概是某艘船的名字。
从老板手臂上的船锚纹身来看多半是个常年飘在海上的水手,只能称之为摊位的桌子上铺了一层蓝色丝绒布,虽然仔细观察还是看得出其中藏着不少灰尘,但看得出有尽力让这个不大的摊位看起来像那么回事。
左边摆了个白色的塑料盆,大半盆水里泡着不少各种颜色的光滑石头。右侧的大部分摆着各种大小不一的贝壳,最边上的小桶里则是已经破碎难以分辨本来形状混杂在一起的贝类碎片。最中间的部分则细致的摆着几样东西,看来是店长寄以厚望能卖出不错价格的东西。
几枚从粉到白的珍珠,虽然标签写的是产自珍珠贝,但小唯判断用石头和贝壳充数的摊子多半也只能搞到大舌贝的珍珠。十几片蓝白色的鳞片,这份产品的介绍要朴实的多,【带着龙属性气息的鳞片,但不保证有效】。
并没有需求仅仅是来闲逛的小唯看了看标价,猜测这多半是老板手里有什么龙属性的宝可梦褪下来的鳞片,并发出“集市果然会有各种人试图捞两笔”的感慨,默默地离开了摊位。
至于揭穿?不不不,在本地人的集市上打扰本地人生意可是会引起众怒的,一家看起来卖假货但数次支摊仍没被赶走的店,自然有它存在的道理,外地游客还是不要细究比较好。
并没有什么需求的小唯走马观花的走完了大半个集市,看着逐渐升到头顶的太阳,摸了摸肚子决定就到此为止吧。真要说有没有少见的东西那确实有,但是为此在这里购买又实际上只能是给后半段旅程添加不必要的负担。要说找点什么特产,那不如直接去那个什么家族连锁超市转转。
走出集市大门,小唯低头闻了闻身上,无奈的发现即使并没有去生鲜那侧长时间逗留,在整个集市里仍难免沾染了一身海腥的味道,去饭店多半是要被嫌弃的。
算了,吃饭前还是先回酒店冲洗换一身衣服吧。或者干脆叫酒店的配餐?
一个小唯兴致缺缺的离开了集市,但这里从不缺来自本地或各地试图从中淘金的人。
事情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呢……
小唯十分困惑的看着手里的冰之石。
最开始,小唯只是打算去大矿坑旧址进行观光。
大矿坑里时至今日仍保留着大量的稀有晶石,多洛克人如今已不在这里进行大规模的矿采活动,于是游客们得以直接在岩壁上看到不少晶石,光被各色晶石折射,整个矿洞都如同有宝可梦在暗中持续释放幻象光线般。
由于体积和性格,小唯在外没有遇到事件时一般不会将风速狗和沙奈朵放出来。而看过矿坑外【持有伊布的训练家请妥善收好您的宝可梦】的牌子,同样需要通过接触进化石进化的六尾自然也不方便出球。于是小唯将岩狗狗放了出来,也算是感受一下属性相符的环境。
到此为止,这不过是一次平平无奇的景点观光。
愈发向深处探寻,由于岔路的增多原本在统一主干路的游客也逐渐分散,虽然有着足够细致的地图表明了所有的分叉隧道,但是独自行走在山洞里看着难以通过环境分辨的隧道仍会让小唯不时掏出地图辨认附近指示牌来确定自己的位置。
又一次掏出地图,并打算再看到下一个岔路就往回走的小唯突然感到身边的岩狗狗变得焦躁起来,似乎暗处有什么东西存在。
岩狗狗这种宝可梦本就会随着成长而逐渐进入一段暴躁易怒的时期,过于敏锐的嗅觉反而成了容易认为其他存在入侵地盘的弊端,本来小唯也是听说打矿洞深入的话不会遇到太多人才放出的岩狗狗,现在小唯只希望突然开始低吼的岩狗狗不要冲动扑出去吓到别的游客。
捞起岩狗狗再换中沿着背部抚摸进行安抚,小唯靠近了岩狗狗发出警惕的方向。
是几只瓦斯弹,正飘在一堆碎石上方来回打转。
小唯第一反应是这石头下面有游客被埋住了?但确认靠近不会受到攻击后小唯扒开石头发现并没有人的样子。小唯和看起来变得又开心又不满的瓦斯弹一脸迷茫。
遇到沟通的问题丢出沙奈朵总是没错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宝可梦能用不同的叫声完全理解其他的宝可梦,但能沟通总是好事。善于给大家干后勤又有着人形方便行动的沙奈朵更是能即便不和小唯进行深入沟通也能独立解决不少问题的好伙伴。
只见沙奈朵从小唯的背包里掏出备用的口袋,用念力把碎石丢进去,然后便引导稍微转身示意可以离开。
小唯:?
虽然不理解,但反正也打算离开,小唯顺着沙奈朵的力道向出口的方向走去。
直到快到出口,一只不知道从何处钻出的吞食兽出现丢出一块浅蓝色的时候,不等小唯反应又以堪称种族极限的速度滑走。
所以他们究竟沟通了什么啊?
小唯陷入迷惑,但大概理解为某种报酬,小唯收下了这块冰之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