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朝乾和陆筱成婚前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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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正常的情况来说郡王府与将军府总归要避嫌,勋戚与军队交往都应该少之又少更别说联姻,但是雩郡王是个过分讲理的风月书生,岑将军又是明快豪爽的耿直军人,一个提议一个附和,长辈们一拍大腿便早早定下了陆筱和岑朝乾的婚事。
岑陆两家本没有什么联系,还是那柔弱不能自理的陆弦钰在北地赏雪时和侍卫走散迷失在了山上,被岑山河带着军队从那雪洞里挖出来,至此以后雩郡王本就虚弱的身体更弱了,得亏岑将军又自来熟又热情抓着他锻炼身体,不然怕是见不到陆筱成婚的那天。
救命之恩让这个有些迂腐的郡王爷定下了娃娃亲:“岑兄,救命之恩无以回报,若我俩一儿一女那就结为亲家亲上加亲,若是同男或同女就结为兄弟姊妹,让岑家与我陆家世代都为手足挚友。”
这时的岑朝乾还在云漱心的肚子里,丝毫没意识到自己以后的婚事被敲定,等他出生时连名字都是陆弦钰取的。
朝乃晨,乾乃天,寓意这这孩子未来同他父亲一样性格直率、真诚待人、处事有力。虽然好像走歪了不少,但是对于岑山河来说独子已经很棒了。
十岁的岑朝乾第一次被带去扬州府看到陆筱,那是四岁的软娃娃,鹅黄色的交领和桃花粉的裙,脖子上还挂着沉甸甸的长命锁,双平髻上插着许多小花,有些肉肉的小手牵着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侍卫对着自己摇了摇。
“朝哥哥!”
那时他还会正经喊筱儿妹妹,被邀约一起玩的时候用要读书回绝了她,然后在亭子里拿着书本看着陆筱追着蝴蝶猫儿到处跑,那侍卫目不斜视紧紧跟着,生怕陆筱摔着了。
他想:为什么女孩子会这么闹?
时间给了他答案,等他加冠时,将笄之年的陆筱跟着雩郡王来北地祝贺,他看到了和童年不一样的筱儿妹妹,恬静端庄,双手交叠在裙面上含着笑看着长辈们说话,俨然一幅大家闺秀的样子,在察觉到他的视线之后侧过头对着他笑弯了眼,抬起手帕遮着脸悄悄用嘴型对他说:“祝贺朝哥哥。”
当晚书房,岑朝乾和陆筱站在父辈面前听着婚约的事情,陆筱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然后淡淡福身说:“筱筱听父亲的。”
“父亲,孩儿现在为了殿试在努力,婚约此事希望父亲与陆叔暂缓,等到孩儿入朝为官之后再定夺。”
岑朝乾拱手,话里言外都是拒绝的意思,惹得岑山河一拍桌子咆哮起来,战场上的将军声音小不了,半边院子都传出了他的喝骂声:“考功名考功名,一天到晚都是考公名当官,好男儿应该保家卫国才是!”
“父亲,保家卫国也不止入伍一个选择,您有您的抱负,我有我的理想,还望父亲谅解。”
“筱儿哪点不好你要这么推脱,你陆叔还在这里,筱儿还在这里,你还想怎样!”
“筱儿妹妹很好,但是儿子希望先立业,万事不如国事大!”
“你!”
陆弦钰看了看面色还正常的女儿,开口拦住了岑山河,他并不觉得岑朝乾这个想法有什么不好,也没有因为被推诿生气,只是看着岑朝乾,第一次在这后辈面前露出上位者的威压:“那朝乾答应叔叔一件事吧……”
“陆叔请说,朝乾能做到一定花百分精力去完成。”
“你想做官,那来年殿试拿下一甲才行。”
垂头拱着手的岑朝乾心想,那就拿个状元吧……
小辈们离开了书房后,陆筱那粘人的侍卫不知从哪闪身出现在她的身后,神色不虞地看着岑朝乾,似乎是听到了书房内的交谈,对着他散发着厌恶。
陆筱抬手按了按侍卫,然后对着岑朝乾说:“朝哥哥,希望你一直如此。”
来年殿试,状元郎岑朝乾没进翰林院,反而从吏部开始走上朝堂。
又是五年,桃李年华的陆筱凤冠霞帔、十里红妆嫁到了北地岑家。
觥筹交错,红烛暖帐,房里只剩下了两个人。
“你的国事呢,岑朝乾?”她问。
“陆筱,你看到的仕履历练还不够吗?”他回。
都是成年人了,再也没有什么哥哥妹妹的称呼,两家走动越多,他们俩在长辈目光所不及的地方遇到就越相厌。
他厌她一人双面,毫无勋贵女子知羞,娇蛮又肤浅和下人打成一片。
她厌他心机阴沉,毫无武将之子直爽,只会勾心斗角争夺朝堂权势。
他不是儿时被期望的那种正人君子,她也不是儿时被看见的乖巧少女,时间比利刃还要伤人,在他们身上划下深深的沟壑无法填平也无法越过,只能互相伪装演一曲歌舞升平阖家团圆。
这红烛还是燃了一夜,架子床也摇了半宿,隔壁院落里有着酒罐子跌破的声音,往常形影不离跟着陆筱的宵十三不知道去了哪,从敬茶到晚膳都没见过他的身影,等她问了宵雪后才知道今日宵影告假,半夜就出去了。
三天后的回门只是简单回了北直隶的雩郡王府,岑朝乾敬了茶就离开了。这时陆筱才看见失踪好几天的宵影,这人手上带着伤,在郡王府的后院里拿着扫帚清着落叶。
挽着妇人头的陆筱好像有了些变化,又好像没什么变化,她提着裙小跑停在了宵影面前,昂着头问他:“十三为什么来了这里?如果不是宵雪说你告假那我必定会扣你三个月银子!”
“主子……前几天我……”本来就不会说话的人对上那张脸更不敢说什么了,他侧过头攥着扫帚杆支支吾吾,然后被陆筱打断。
“你都受伤了,涂药了没?大夫看了没?”
絮絮叨叨的声音让晚上靠自己去城外砸树才冷静下来的宵影彻底平和了,他又恢复到以往那种安静疏离的样子,手往背后藏了藏。
他垂着眼睑说:“主子,我没事的,已经上药了,宵雾说过两日就好。”
“那就好!”
您能幸福才好……他盯着陆筱的裙边这么想着。
瑟拉芬娜摆弄着在集市里找到的黄铜万年历。它的日期永远停滞在某天,让队员们不约而同地想到集市里那些市民被凝固的时光。
——暴风月十八日,星期天。
“下一步去剧院吧。”瑟拉芬娜收起万年历,“我曾在城外遇见一位新贵,他说大公在剧院内,但也对每个向他搭话的血族说——千万不要靠近剧院。”
希利亚和玛伦蒂的表情有些无奈,似乎想说上一句“那你还去?”只是碍于性格没有开口。
“但我们是先遣队员啊。”瑟拉芬娜自顾自地说下去,眼中带上热忱,“城内的一切都是充满风险的未知,对个体而言最安稳的对策是留在城外。但既然已经带着各自的目的进来了,我们就该向最重要的地方发起探索和冲锋,不是吗?”
“歌剧院一定是最接近问题核心的地方。我有预感,这次进城探索的所有队员终将在那里汇聚,或许一切问题都将在那里得到答案。”
“这就是你说的答案?”
歌剧院紧闭的大门前,只有杂乱的脚印。
希利亚研究着门上的凹陷空位,瑟拉芬娜指出地上的一块石板碎片。
玛伦蒂拾起碎片,它的背后铭刻一行小字:“我的生命冻结在永恒的边境。”
“听说在帕维纳哨所,也有人发现了这样的石板碎片——在一个血族的尸体身旁。”
“督军说,帕维纳驻守的所有死墓军成员都消失了。”瑟拉芬娜无意识地攥拳,“哨所没有任何发生冲突的痕迹,也就是说他们消失得毫无踪迹——或许还剩督军手里那根染血的鸦羽?”她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至于哨所里死去的血族,听说置他于死地的长钉上铭了诡异的太阳——该死的太阳,这又是哪里冒出来的新组织?哦,扯远了。总之,既然别的地方也有类似的碎片,那么很可能在石板碎片拼凑齐全的时候,剧院的大门就会开启。”
“那我们暂且只能等待碎片的集齐。在此之前,先去解决一下赏金任务?”希利亚建议。
两位死墓军成员对此没有异议。于是,三者按照收藏家的指引找到了孤独坐落在居民区偏僻角落的宅院。
推开门,蓝色的幽光骤然亮起——似乎是什么收藏品的骸骨眼窝中亮起蓝光,离开它们被镶嵌的墙壁,在锈迹斑斑的铠甲中、操持着朽烂武器,动作不甚灵活地进攻。
黑锋与猎手拿出各自的武器应对,血族则运转起血魔法,血色长钉在空中穿梭。
“没有人在附近操控它们。”瑟拉芬娜感受着,“是某些人的执念驱使它们袭击——我们要找的那位学者?”
最后一个亡灵被湮灭,三人眼前展开了被不断修正的历史画卷。
如果历史是任人涂抹妆扮的姑娘,同一张脸在持不同立场的人手下呈现出不同感觉,那么这位学者所做的就是为她洗尽铅华。
层层剥离叙事者在立场与情感驱使下添加的色彩,还原往事本真。
拂去蒙尘,或翻开土地,发掘被重重时光掩埋的一切。
一切非亲眼所见皆无法确信,但多方材料拼凑间能勾勒出事件与时期大致的面孔,依其在变迁中寻觅脉络、描出草蛇灰线的走向。
历史画卷延展间,她们听见踟蹰的脚步声,最终结束为一声下定决心般的叹息。
她们环视四周,却一无所获。
“我们看到、听到的是幻境还是真实?又或许是过去某天发生的事在重演?这座城里,这类诡谲的事件未免太多了。”
怀着悬而未决的疑问,她们向剧院走去。
算上剧院门前那块,先遣队员们已经找到了六块碎片,拼合后即使有两处空缺也能看出石板上的图案是门罗公爵的百合家徽。
与剧院门口的那块一样,每块碎片背后都刻着字。
“我的生命冻结在永恒的边境”,剧院门口的碎片写道。
“我无法被时间的洪流推向死亡”,一个自杀者悬挂的尸体口中含着这块碎片。
“这份孤独的荣耀将常伴我身”,死墓军哨所的碎片背后写着。
“令我躲避死亡的追猎”,市政厅中一个死前不断重复书写“谎言”的男人握着。
“令我的魂灵永不消亡”,飞鸟的尸骸簇拥着。
“我挣脱了桎梏枷锁”,旅店一个诡异死亡的乐团,众人的尸体围绕着。
众人聚在剧院门前,等待着剩余两块碎片被发现和收集,同时互相打听着消息。
“你们说旅店里那块碎片下面是乐团首秀演出的海报,地点是歌剧院,日期是……暴风月十八日?”
瑟拉芬娜拿出那个黄铜万年历,“我们在市集找到的——它的日期也永远停在了暴风月十八日。”
“这个日期有什么意义吗——恩典降临的时刻?”
重复出现的日期加上地点剧院,如此多的脚步汇集,有可能与那个乐团演出有关吗?他们是否在整件事中占据一点特殊的地位——例如是什么祭品?还是说他们仅仅是这场混乱戏剧中一群普通的不幸者,只是安排好的演出恰巧撞上了这个时间?
一切未知,只能猜测。信息整合后,扯出的是更深的疑问。
听说城门自动闭锁,而飞鸟也无法从城内逃离——它们撞击在无形的边界上,尸骸堆积如山。是什么力量隔绝了帕维纳城内外,原本紧闭的城门为何在三方人马齐聚时为他们开启?
打听一轮消息后,瑟拉芬娜与队友交流着目前的情报。一团乱麻间,倒是还能抓出一点有指向性的线索。
剧院西侧,巡演的木偶团与观众整齐划一的欢呼声让去过集市的队员们想起那群像上了发条的八音盒一样机械动作的人;听说就在集市南边,一群跳舞的骷髅也有着整齐划一、木偶般机械的舞步。
“这座城是变成一整台机械木偶戏了吗?”三人几乎不约而同地想到这点。
总之,帕维纳城内有太多诡谲和未知,而带来它们的……
瑟拉芬娜望向那轮悬挂在空中的黑日。
“更多的信息,还是要等进了剧院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