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婆娑
文:讷
mode:随意
*《博德之门3》巴尔骨cp向中心,读前请注意。
*(假设费伦有照相机)
*又名《当我谈起巴尔骨我在谈什么》by戈塔什
我第一天就察觉出他们俩之间产生了什么不对劲,因为奥林把邪念的嘴唇咬破了。其实理论上来说龙裔应该没有嘴唇,那该叫什么,嘴吻吗,反正我没钻研过生物学,但邪念那天来找我时脸上的狼狈就算没读过学院里厚厚几本专著也看得出来。他仍旧一脸平静,嘴边有一块不止是破了,是有些烂了,一道血迹干涸在靠近下巴的位置,看得出他用手擦了但没擦干净。他身上也没体面到哪去,胸口的衣服破了个大口子,肩膀处的布料像是给扯坏的,手臂还有一条利刃的割伤。注意到我的目光邪念只是说:奥林。好像解释清楚这一切就像吐出这两个字一样简单。而这真的就是他所有的解释了。我能借你的医药箱吗,吾友,他指指手臂接着说,划得有点深。
坦率地说,那两个字的确能解释大多数情况。奥林从来不是一个——怎么说呢——手足和睦类型的妹妹,不过巴尔家也从来没提供什么正常家庭的框架。谋杀之神的子嗣,阖上双眼就能想见他们厮杀的样子,所以其实不能断言他们并不和睦,可能这就是他们互相贴近的方式。我知道奥林和邪念会打架。但我没想到邪念这次会这么狼狈,并不是说他们之间不会使出全力,而是在约好了会面的日子前邪念一般能有所控制。我不仅借给他医药箱,还送他一套整洁的替换衣物,并帮他擦掉了脸上的血迹。那两个字的解释的确够了,他们在这之前恰好打了一场,两人都如同惯例毫不留情,合乎情理,体贴的友人兼合作对象会予以充分的理解。问题在于,那时候我方方面面都确是一名年轻英俊的男子,尚无需控制什么寄生虫来传递这一形象,也没有横空冒出来的讨厌冒险者嚷嚷虫子一句话找人三年未果之类的鬼扯,而我从来不介意及时行乐。也就是说,我看得出邪念嘴上的伤不是磕破的也不是揍破的,是被咬出来的。除非有一条虔诚嗜血的狗也皈依了巴尔并住进神殿,且邪念有喜爱动物的另一面,不然这道咬伤没有存在其他解释的可能。
邪念只顾着处理手臂的割伤,像是忘了自己嘴上挂的彩。我在一旁委婉地向他指出,他才眨眨眼抬起头。噢,没事,邪念说,没什么事。那道血迹就陈在那里,像一道甩上去的笔触,像一条恶意的批注,像一横痛疤。邪念无意识地舔了舔那块烂肉,没什么,他重复。我拿起另一块湿润的帕子,将他脸上的血揩去了。邪念又眨了眨眼,随后向我道谢。好人做到底,我用棉球给他的嘴唇消了消毒,他没有拒绝。奥林咬得真的很狠,可以想象她大概是真想咬下邪念一块肉,我的棉球触上去的时候邪念眼睛眨都不眨。这是怎么弄的,我扔掉包扎产生的垃圾时问,邪念心不在焉地抚平手中换下来的衣服上的褶皱,是因为奥林,他再次说。我们打了一架,他补充。他穿着我给他的替换的衣袍,理了理领口,同样再一次地向我道了谢。
我什么都没有问。在那之后一切平常地步入正轨,我们见面本就有事商谈。结束后日落西山,我们便一起吃了晚饭,邪念因为嘴伤的缘故只能从另一边嘴角塞着吃,动作慢了不少。晚饭后我们告别,我看着他的背影离开我家的门口,随后转身回书房窝进我最喜欢的一张椅子里。我没有问,但他们两人显然出现了一些不对劲的情况。打架会咬到嘴上吗?我沉思的几秒脑海中浮现出奥林的身影,然后感到其实这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不是完全不可能,有需要她不吝啬动嘴的,邪念又怎么会让她动嘴到那里,究竟是什么情形下,我努力了几遍情不自禁构造出的画面都是他们两人——打斗得浑身狼狈,凶器抵着对方,身体却无限挨近,嘴唇因此靠在一起——奥林狠狠咬了下去。我不是很乐意在脑子里想象这种东西,因此很快尽力彻底地挥散这些念头,转而继续工作。他们俩之间产生了什么不对劲,定然的,我只要得到这个最终结论就够了。
此后一直相安无事(主要是指他们二人,也就是说颇具巴尔之子作风的相安无事),我们的计划在缓步而有效地推进,因此我并不去在意他们之间究竟怎么样了。其实确实没怎么样,在那之后邪念没有再出现过那样一身狼狈的情况,有几次奥林在场他们看上去和以往也没什么不同。我第二次察觉到不对劲是邪念问我找一叠旧相片。那是我们造访魔鬼的小费之后。“我们一起拍的,你还记得吗?”他说,“你,我,还有奥林。”
我记得这回事。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们都很年轻,比现在还年轻。我周旋于各个赞助人之间,其中一位慷慨的夫人送了我一台照相机。一个小玩意。这东西虽然有能够定格情景的有趣功能,但若要拍出好照片却不容易,需要摄影师和模特双方都颇费一番苦功才行,相机本身所需要借助的法术还是什么材料似乎又过于精细,因而很易坏,再加上后期洗出照片也是桩麻烦事,因此甚至在贵族中也未曾真正流行起来,在我的印象里很快就变得少见了。我收到了一台照相机,恰好下午要和邪念见面。那天奥林也在,她比我们更小,跟在邪念身后,约定俗成般挂着一脸怒气;我当时只见过她几次,她不是这个状态就是快要变成这个状态了。大约是因此一时兴起,我提议为他们拍一张照。邪念对此表示了兴趣,奥林虽然生着气不说话,但确实看了相机好几眼。于是我们轮流用那台相机拍起照来,不止一张。那其实是个愉快的下午,虽然拍照的中途奥林和邪念总是摩擦不断,大多是由于意见分歧而奥林总固执得锋芒鲜明,最后他们两个真真切切地掐了一架。那天是个晴天,等他们打完架的时间里我趴在窗边拍下了几张博德之门。我们还把相机放在桌上,尽力想办法拍了一张三人合照。那也是我、邪念与奥林第一次合影。后来我和邪念花了几天把这些照片全都洗了出来,收拢起来有一小叠,大都拍得很差,不是画面模糊就是人物不清。那叠相片在我和邪念手中都待过一段时间,但因为太久远,我甚至想不起最后一次见到它们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我记得,”我回答邪念,“不过有点太久了。我不知道它们被放在哪里,也不知道是不是收在我这里。”
“是啊,我明白,”邪念说,“但我在我那里没有找到。其实我只是想找到其中一张合照。”
理论上说那叠相片里有不计其数的合照——我们三人,我和邪念,邪念和奥林,甚至还有我和奥林的。单人照也不少。在我的记忆里我们那一下午干脆把一盒相纸都用完了。我答应邪念如果找到的话就告诉他。我没问他为什么忽然想找这些照片,也没有问他要找的究竟是哪一张,只是在瞥向他的空隙里回忆起那道嘴伤——邪念和奥林有可能是为数不多拥有合照的巴尔子嗣,我忽然想,或者说有可能是绝无仅有。我含混地产生了一个想法。仿佛看到两道嵌死的一眼可至底的命运轨迹,因为某个午后模糊的阳光而轻轻拧了个活扣,松脱出去。这能意味些什么呢?那终究仍是轨迹。我答应邪念去找这叠旧相片,尽管我和他都知道我们接下来大约不会太空闲。
在那之后不久,奥林竟然也来问我关于相片的事情。她忽然出现在我的客厅中央,不仅非常突兀还非常反常,因为她几乎没有单独来过我这里。我端着咖啡杯,眼睁睁盯着她匕首上未干的鲜血一滴滴掉在我的地板上。奥林注意到我的目光,不耐烦地挥了挥手,于是沙发也难逃此难。“我刚好路过,”她大概是无比粗糙地为我解释,随后问:“我们之前的照片在哪里?我知道你和邪念洗出来了。”
我花了几秒钟反应过来她指的也是那叠旧相片。我很想问她知不知道这个之前是很久之前了,又很想说不解释也没什么至少把匕首拿好,旁边那幅挂画是真迹。最后我只是略带隐忍地扔给她一条软帕,“是洗出来了,但是早就不知道放哪去了。”
她露出不满的神情,大概又要不高兴了。我看着她,感到有些意外,我不知道邪念有没有给她那些照片,不过在过去的这么多年里她从来没有再提过相机、照片和那个下午的事,哪怕一次。事实上我压根没料到她有一天会突然提起来。于是我问:“邪念也向你问起那叠相片了?”
“邪念也想要那些照片?”她想了想,随后又烦躁地挥了挥手,还好这次挥的是拿帕子的那只,“你找到之后不要给他,直接给我。”她宣布,随后没等我回答就拎着匕首径直离开了我的客厅。她接住帕子之后根本没把血擦干。我只希望她别从正门走出去。
我始终没能投入多少精力去找这叠旧照片,因为我们与赫尔希克约定好的日子越来越近了。邪念和我在这段时间为取得皇冠做足了准备,也尽量万全地制定了规划,虽然我隐隐总有预感,我们的地狱之行必将无比顺利。那天之后我没有再单独见过奥林,正如我之前说过的,邪念也没有再出现过一身狼藉的情况。我知道他们依然会厮斗。不止因为他们就是如此,也因为邪念出现在我面前时偶尔会带着一两道伤。某个午后邪念坐在我的桌前,再次借了我的医药箱,我拿着几张资料在房间里踱步,低头时不经意看见邪念的嘴唇上有两道咬伤——不深,至少没有曾经那道深,没有任何血迹,只是被咬破的伤痕还留在那里。我若有所思地转开目光,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不对劲的情形产生之后并不会消弭,只会始终留在那里,发酵,直到最后诞生出某种新的东西。我再次情不自禁地得出某种联想,那就是嘴唇的咬痕与见血的伤口是否能存在因果关系。如果真的存在,或许也只能存在于巴尔之子之间,不过这样判断大概有失偏颇,因为那种感情中所蕴藏的利刃与甜痛理应具有普适性。倘若残酷和鲜血的后代竟能同样——倘若残酷和鲜血的后代竟能不同——这不应该由我来琢磨。不过如果能有其他人琢磨的话就好了。于是我再一次地挥散这些念头,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要事上面。
启程去地狱的前几天,邪念来我这里用了晚餐。期间奥林跑来胡搅蛮缠一番,最后我们三个人总算吃完了饭。由于饭后商谈太晚的缘故,邪念决定留下来借住一宿。洗漱后我在书房里翻了几页书,忽然听到某处传来一声清脆的异响。我疑惑了一会儿,随后绝望地想起邪念的那间客房里有个颇为精巧的古董花瓶。虽然我给他们收拾出了两间客房,不过奥林从任何地方刷新出来然后打破东西可太合理了。
我不认为如果他们真的打起来了我会掺和进去,但我至少能在旁边为我的家具提出一些抗议。于是我起身往客房的方向走去,还没走近就听见里面哐当作响,接着是砰咚一声。意料之外地,一切忽然安静了下来。我在门边停下脚步。房间里传来奥利一边咳嗽一边大笑的声音。一阵沉闷的落地声,似乎是她把邪念绊在了地上。
“你变得软弱了,哥哥,”奥林嘲讽而得意扬扬地说,“每当这个时候,你就变得格外软弱。你有破绽了。”
里面沉默了一两秒。随后是匕首尖端快速擦过地面的刺耳声音,邪念似乎站起了身。“哦,是吗,”邪念的声音冷冷地响起来,“那么到底是谁更软弱呢,小妹妹。”紧接着是更加激烈更加毁天灭地的动静,以终于响起的一声床垫吱嘎声为结尾,最好还是走开吧。
大概是午夜的时候邪念敲响了书房的门。“我看灯还亮着,”他怀着些许歉意说,穿戴整齐而合乎礼仪,“我过来看看,我刚刚或许有点太吵了。”
我递过一瞥,邪念脖颈上有个血呼啦差的伤口,不过血已经止住了。
“没什么,这栋房子还挺大的,”我疲倦地说。沉默了一会儿,我问,“你要医药箱吗?”
在那之后发生了各种各样的事情。我后来找到了那叠照片。零零碎碎,有几张沉在了我的杂物箱的底部,有几张夹在我早年借给邪念的旧书里。我把它们合为一叠,放在桌上,一张张翻过,如旧日的一时兴起一般将其中一张顺手放入口袋。那是索姆的死讯传过来以前。在那之后,邪念参加了我的加冕礼。我通过钢铁卫士邀请了他,听见他走进来时在场贵族有些疑惑的小声交谈。我只是注视着那名龙裔,看着他穿着破烂、如整日睡在泥地一般带领那队穿着破烂、如整日睡在泥地一般的野人穿过我的大厅,在我面前驻足。那双蕴着龙息的红宝石般的眼睛与我相对,看上去平静得澄澈可见底。于是我知道他还真被奥林捅傻了。我也知道我接下来会说出什么提议。但在那之前还有一件事,一件我应该说的事。我注视着邪念,告诉他:“我找到那叠旧照片了。”
他没有作声,只是从眼里升起些许惊讶与思索不已的神情。他感到困惑,因为他不记得了,因为我早就听奥林讲了好几个月她一刀把她哥搅成了弱智,因为我和他都知道我明明并非真的在对眼前的龙裔说话,但是他没有作声,没有问什么旧照片,也没有把话头扯回见面的正题。邪念露出悉听其详的神色等待我讲下去。我今天穿的恰好是那件外衣。于是我将手伸入兜中,握住那张照片,将它平摊在我们二人眼前,一切是如此自然而然,仿佛这张照片自拍摄那一瞬间就在等待这一刻,仿佛这一连串动作已经写在命运的轨迹。它平摊在我们二人眼前,的确是一张过旧的照片,边缘已经泛黄,因为糟糕的拍摄技术人物全都过曝了,无论是男孩还是小女孩的面容都模模糊糊,甚至辨不明种族,也看不清动作,只能看见一片烁白中的两个孩子,依偎在一起,往前望去。
作者:【十二招】洛瑶
本期关键词:【器械 微醺 正文 旧相片】
备注:oc属性,主要是打斗练笔,死线产物,和关键词也没什么关系,总之写了。【。】
mode:无声/如果愿意看的话麻烦就打斗描写狠狠地批评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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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疼欲裂。
清枝旭枫从一把交椅上醒来,仿生系统在他的太阳穴模拟出被打晕苏醒后突突直跳的状态。他的身上淋了水,显然是为了将他唤醒而刚泼上去的,除此之外浑身上下没有什么受伤的地方…大概?
他通常是不会轻易晕过去的,最常见的情况是遭到了电击,系统暂时短路所致。但紧急在近期的记忆库中过了一圈,他找不到自己晕过去前的记忆数据。离现在最近的场景,还是他吩咐久绪实时监控自己的位置在外围待命,他一个人混入宾客之中搜集线索。交易会的邀请函只有一份,以侦探夜莺的身份前去再好不为过。
随后的场景就是现在——他坐在交椅上,双手被绑在身后,眼前蒙上黑布,遮挡了视觉系统——对方显然将他当做人类看待,就如同他平日里表现出的那样。清枝旭枫抬起头,暗暗启动热感应设备,探测中他的面前是大约三个成年男子大小的热源,还有一个很模糊,似乎离得非常远,应该是靠在墙边一类的地方一动不动。他看到其中一个热源手一挥,有什么东西被丢到地上,发出“砰砰”的空响敲击声,大概率是刚刚用来泼水的盆子。
“终于醒了。说!跟踪我们要做什么!”其中一个热源用极其嚣张的声音说。
那家伙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旭枫就明白过来,这群人估计是跟他的目标没什么关系。但交易会各色人聚集,就有这么一帮人自以为他的行动是针对自己来的。他稍微放松了点儿,背靠椅子,后面的手悄悄处理绳子,泰然道:“我的目标不是你们,你们误会了。”
“胡说!你明明鬼鬼祟祟地跟在后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侦探夜莺……是吧?我看到你的名片了。谁派你来的,你知道些什么?!”
旭枫想抓抓头发,可惜现在没手——他确实不知道这群人做什么的。不过能出现在交易会上讲话又这么鲁莽的人,大概率是某个跟走私犯勾结的收藏家的马仔吧:“是,我是侦探夜莺,但我不是来查走私案的。你们稍微查查我的履历就能知道我基本上不掺和商业案件。这次混进会场的是一桩谋杀案的嫌疑人,我为那桩事务而来,你们几个总不至于最近就有人犯过私人恩怨的谋杀案吧?”
三个热源面面相觑,对侦探的说辞半信半疑。旭枫解释的也大部分都是真话,除了他口中的谋杀案受害者的实际上是仿生人。这群马仔凑到一起低声讨论了会儿,之前那个维持着夸张的语气接着质问:“你可是跟着我们上了这趟车,你怎么证明自己的说辞?”
哦,所以他现在是在车里,应该是大卡车集装箱一类的地方。鉴于这里有水有盆,可能改造成了能住人的根据地,集装箱上了卡车就可以到处转移。
“说实话,我不记得自己晕过去之前的事情了,我是怎么被你们发现的?”这是实话,“至于证明这个好办。我的邀请函是交易会举办方亲自发的,他准许我在不打扰现场交易者的情况下进入会场调查。如果你们的主子和举办方关系不错,应该能验证我的话。”
马仔们将信将疑,为这么一件事惊动主子大概不会是什么好主意,但放着显而易见的侦探在这就更不是什么好事了。思虑片刻,其中一个差人去打电话:“你去问问这件事,顺便请示一下怎么处理这个侦探。”
其中一个热源走远了,旭枫暗自捕捉了一下信号频率,决定短暂屏蔽他们的电话信号。随后他发现一件奇怪又令人困惑的事——,这里的信号似乎早就被屏蔽了。从直觉上来看是最常见不过的信号屏蔽仪,尚不清楚半径。他原本还想趁这个机会联系久绪,但消息迟迟发不出去。
马仔那边也是——第一通电话无人接听,几人不耐烦地聚到一起,准备推门走出去重新按键——是时候了。
背后的绳结早已解锁完毕,无人注意的瞬间,旭枫从椅子上一跃而起 ,那所谓绑人类的方式是困不住仿生人的。视野中三个热源(或者四个?那无所谓)似乎一个都没料到面前的“人类”挣脱束缚,清枝旭枫朝最近的人形扑过去,听觉系统随即传来一声炸响,弹道从他身侧略过,钉入背后的墙缝中。
第一枪。
大概是事出突然,动作快的那位马仔下意识掏出枪械,却不意外地打了个空。也就是这瞬间的功夫旭枫已冲到他面前,抬手捉住那人拿枪的手臂,以全身力量朝身后撂倒。两人身体双双砸地,而举枪的那位可能更倒霉点——他的头直接正中砸进后面的木桌里,这并不致命,但应该至于人类吃好一会儿的苦了。
动作的过程中遮挡视线的眼罩被蹭掉,余光里第二名人类已经哆哆嗦嗦地掏出武器,而手头这位脑袋和桌板激烈碰撞的倒霉男人的手枪掉在了一边。旭枫只来得及一脚把武器踢到没人能碰到的地方,紧接着是第二枪。
子弹朝他的方向破空而来——伴随着枪声的痛觉从大腿的部位传来,但在他还没为此做出反应前仿生系统就对应急系统做出了妥协,模拟人类腿部受枪击的痛觉被屏蔽,无法影响他分毫。
这意味着人类的疼痛对仿生人来说无济于事。
马仔来不及开第三枪,旭枫抓过手边的木盆(猜测这就是刚刚用来给自己泼水的盆子)朝持枪者掷去。当人类伸手挥开盆时,看到的就是仿生人近在咫尺的拳头。他一定很诧异什么人被打中大腿还能行动这么快,他以后会知道的。
旭枫一拳打在他的脑袋上,另一只手接住他不稳的身体,随后拳头化作手掌,他决定礼貌地给对方一个手刀。男人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直接在痛觉之下昏厥。仿生人把人类丢到了旁边,接下来是第三个人——
“咔哒。”上膛的声音。他转过头的时候,清楚地看到那枪口瞄准的是自己的心脏。
“砰!”
红血在心脏的位置炸开了花,一串刺耳的电流声从缺口处漏出来,仿生人无暇顾及到底什么装置被打出去了,因为面前这位开枪的是个聪明人——他在发现侦探被打中心脏,行动却没有明显停顿的异常后没有犹豫,转身朝大门方向跑。而旭枫也没有犹豫,就着漏电的躯体三步做两步追上他,从背后牵制住他的胳膊向后拖,待人脚步不稳时又转身一腿踹回集装箱深处。那人倒在地板上,在他再次举枪前旭枫飞快地蹲下,一条腿压住他的脖子,接着反剪他的双臂至头顶。
被压制行动的家伙疯狂挣扎起来,肺部稀薄的空气给了他作为一个人类最大限度的求生欲。旭枫捏紧了双手,将身体下压——他能控制住能使对方昏迷而非窒息的力道,但他的时间不多了。被打中心脏的仿生人虽然不会仿生人意义上的死亡,但电量会迅速流失,这当然也是仿生的一部分——该死,当初为什么没给自己安装备用电源?
“你…是……”他的喉咙发出窒息一般的嗬嗬声,这其中露出些许单词的发音,侦探仿生人的身份并不难猜,但旭枫没有理会他,专心维持压迫动作,然后——对方挣扎的力道轻了。又过了几秒钟,他松开手掌,任凭手枪滑落,他投降了。
旭枫松开他,示意是他自己来还是需要帮忙?这家伙识趣地用剩下一点力气以头抢地,于是最后一个马仔也晕在这里了。胜利的仿生人跪在地上,直到危机彻底解除后才来得及接着注意周围的变化。
…………
他的视野变暗,传入听觉系统的声音愈发嘈杂。直到此时,他才发觉自己只能感受到电流像开了个口子(本就如此)从机械身体里溜走,别的什么也分析不出来——糟透了,恐怕他剩余的电量都不足以支持他站起来打开门去报警,还有十分钟,五分钟?大动作消耗电量会更快。不过最开始的计划里久绪是一直注意GPS在外围待命,他应该能发现异常,只能寄希望于久绪能早点找到这里。
说起来,最开始黑暗视野中似乎看到了四个热源,那到底是……
“夜莺!!我找到——”
“咔哒。”
藏身处的大门被熟悉的声音踹开的同时,一只枪口抵上了旭枫的后脑勺。电量流失太快,系统自动开启低电模式,就连思考也进一步变钝。他大概花了五秒钟才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枪口对准的是他后脑勺的,储存仿生人所有记忆数据,一定意义上象征其灵魂生命的堆栈。
然后,一个有些清冷的女性声音说道:“下午好,仿生人夜莺先生,这下我们应该可以好好谈谈了。”
MOOD:笑语/求知
作者:刘果强
你们有过把一张纸揉皱再慢慢抚平过吗?我喜欢把照片打印下来收到相册里。沉甸甸的相册拿在手里,这时候的回忆是有分量的。
那段时间在上色彩构成课,桌子上散落着色粉颜料还有巨大的画板。美纹纸固定的画纸在我一个入门学生的蹂躏下,空白的部分也会粘上彩色的指纹。那天我一边做作业一边摸鱼收相册,画一会玩一会,画纸上只有铅笔的草稿。果然注意力还是很快被照片吸引,这次的作业还是要踩着死线完成了啊。
照片是在网上打印的,相纸很硬,有的尺寸不对还会有白边,我把一些有白边的照片整理出来,把照片里的主要部分剪出来,贴在日记本里。碎纸和散落的照片,让我的桌子更加杂乱了,不由地升起一股想要整理的心情。我把废纸整理好,揉作一团,把有用的照片放好,收到相册里,剩下要做拼图的照片收到袋子里。继续画作业。
后面就把这件事忘记了,我也总是会忘记一些没做完的事,可能在某一天又翻出来,重新做起。
隔了好一段时间了,在我整理物品时又翻到了当时要做拼图的照片——那些被打断没有完成的记录。我发现我根本不记得当时拍摄的时间了,翻出手机对照着贴在本子上。有一张合照,是我、小辰还有小万。小辰和小万是我的高中同学,这张合照是我们在高中拍的。我还记得当时我们喜欢去老家那边的电玩城,抓娃娃,和小孩抢滋水枪打僵尸的那台机器。这张合照是在电玩城附近的停车场里拍的,照片的角上沾了一块颜料,背后黏住了一块废纸。是我剪下来的一个人的多余的背影,我把废纸小心撕掉丢在一旁。但是合照侧边有了一条擦不掉的红痕。贴在白底的本子上格外明显。为了美观,我只好把这一页的照片拼图周围都画上了一圈红色描边。写上日期,结束了这次的记录。
后面暑假回家和小辰一起出来玩,小万在大学之后和我们的联系都变少了,只有偶尔的朋友圈互相点赞。我和小辰开始去聊拼图里合照上面人的故事,有的朋友还在联系,有的就像小万一样慢慢淡出了我的生活。
小辰问我:“你还记得这些照片都是在啥时候拍的吗?“
我说上面不都写上日期了吗?
“但是你还记得我们当时都去干嘛了吗?或者你和她们都去干嘛了。”
我看着这本被我只留下主要人物的记录,被我剪掉的背景和丢掉的废纸,好像也是照片的一部分。我细细回忆,有的可能要问合照里的人才能想起来当时出去玩的事情。
一圈圈红色的描边把我回忆里错综复杂的故事覆盖在了一张纸上,我捡起来细细地读取记忆,但还好都是快乐的回忆。
我和小辰说:“也没必要吧,这些就是我放进相册看着不美观的旧照片啊。”
“那你这么麻烦去记录他们干什么呢?”
“但是过程很解压快乐啊。”
“那你看到不再联系的人不会奇怪吗?这种回忆册留下来的人应该都是很重要的吧。”
我摸着我画着红痕的纸面。认真的想了想。
“不重要的都被我丢掉了。”
我和小辰又聊了一些其他的,后面我们就各回各家了。那个本子被我放在老家,距离我上次翻出来看已经过去两年了,上面的记忆可能又被蒙上了一层灰。
我想起来小时候走在下过雨的小路上,小心的走在积水上面的红瓦片上,避免弄湿鞋子。那时候我在想,是谁在这里铺上的红瓦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