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的灯被高跟鞋的声音唤醒,白炽灯的刺眼光芒登时驱散所有黑暗,刚从电梯里出来的女人面容疲惫,但脸上的妆仍在勉强维持着她的面色让她不至于彻底失去神采,披散的棕色长发因为走动飘起又落在她的肩上。她将手伸进挎包里从夹层里摸到了冰冷而坚硬的固体,金属碰撞的声音回荡在走廊里。脚步声停在了某扇门前,灯光下她分辨出家门的钥匙而后捏住对准门上的钥匙孔,金属嵌合进了锁孔里的精密结构,稍加转动便让这扇门敞开了心扉。
屋内的玄关被走廊的灯照亮,属于一个孩子的鞋子摆在门口,鞋柜紧闭,玻璃水缸里的金鱼华丽的尾鳍像一张丝绸在水中摇曳。她关上门,灯光又消失了,屋子里再次陷入寂静,直到开关的声音带着电灯的闪烁让光明充斥整个玄关与客厅。
挎包从她的肩上被拿下,扑通一声掉在地板上,她的脚步不加停留地从瘫在地上的包旁路过,卧室和厨房的门被打开,但是门后都没有她预想之中的身影。
“妈妈……”男孩的脚步声从客厅响起,但是她的质问盖过了他的尚未完全清醒的嗫嚅。
“你爸呢?”
男孩的神情中闪过疑惑与不知所措。金鱼摆动鱼鳍无声地游动。
“是我先和小米求婚的。”盛虹宇的语气中带着些获胜似的炫耀,但是他的弟弟对此嗤之以鼻。
“那又怎样,说的跟你求了小米就答应你了似的。”盛虹宙把手里的纸片子撕碎了往垃圾桶丢,但是轻飘飘的纸片只是在空中唰地转了个漂亮的圈最后慢悠悠地飘落在地,给这个会馆不知道存不存在的保洁工作徒增负担。
“那还不是因为你把她搞糊涂了!”
“不是我说,那啥,你们……都没成功,是吧?”Luna的手指在他们之间打了个转。
“虽然从结果上来说——”
“那你们不就平局吗,还吵个什么劲啊。”他已经坐在这儿听这俩活宝吵架足有十分钟,尽管被绑来以后的生活无聊又乏味,但听了十分钟的相声还是要换换口味的。
然而强行转移一对同样无事可做的,且性格算得上恶劣的双胞胎的注意力的下场通常都比较悲惨,因为这意味着这位可怜的天选之子会成为下一个他们共同的目标。
“抱歉抱歉。”盛虹宇在脸上堆起不怀好意的笑坐到Luna的左边。
“是我们考虑不周,毕竟我们没您这么有经验嘛。”盛虹宙用一模一样的脸挂着一模一样的笑坐到Luna的右边。
被左右夹击的Luna直觉接下来大事不妙,他的目光下意识地瞟向不远处正在撕香烟塑料包装的八云慎,但对方只是笑笑,而后强行没有看懂他的求救信号,继续去扣弄塑料包装上的封条了。
“什,什么经验……”
“别装傻呀,”盛虹宇说,“就是你和陆鹿的事儿啊。”
“都是兄弟,没啥好见外的,”盛虹宙拍拍他的肩膀,“没准我们俩还能给支个招呢。”
“拉倒吧,我看你们俩自己一亩三分地儿都没搞明白呢还支招,八云肯定比我有故事,去找他去。”
但在他们之前八云慎已经被其他人找上了门,而他手里那包大红色的香烟刚刚撕开封条。
“我不知道……”
玄关处的开门声打断男孩的回答,换了拖鞋的男人关上门随手将钥匙扔进鞋柜上的塑料筐,鱼缸里的水面因为微弱的震动产生了些许波纹,“回来了?”他走到女人的身边,却并不打算停下脚步。
“你去哪了?”
男人没有回答,他走进厨房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罐啤酒用食指勾住拉环,易拉罐的封口在简单的杠杆作用下发出声响,气体在易拉罐中升腾,“不做饭吗?”他关上冰箱,照在他脸上的白光因而消失。
“我在问你去哪了?!”女人拉高语调,男孩瑟缩着后退一步。
“不关你的事。”
“不关我的事?宫村了介,这是我的房子,你是我的丈夫,还是孩子的父亲,你觉得我应该对你的事感到事不关己?!”
男人对女人尖锐的诘问感到不耐烦,但他仍坐在桌前端起啤酒罐喝下一口啤酒,“绘美,别这样,你吓到慎了……”
“你自己把他扔在家这么晚才回来少在那装什么好爸爸!”但是宫村绘美还是深呼吸一口气,她的声音变低了一些,“你去见哪个女人了?”
“……女人?”
“你可真是小瞧我,你该不会以为我能被你哄骗一辈子吧?”
“哦,那你可真是聪明,还要我夸夸你吗?”
女人,八云慎曾以为让父母分道扬镳的是那些父亲曾带他去见过的陌生女人,但后来他长大了,才知道婚姻的破坏者并不一定存在于家庭外部,大部分时候破灭的种子只是……潜藏在人们的心里,等待一个时机。
就像他和古雪霖,没有第三者,没有外遇,他们彼此之间就只是——一方觉得该停下了,而觉得该停下的居然该死的不是他。尽管最后提出分手的是他,但那又如何,古雪霖潇洒地走了,他难看地困在原地徒增年岁。他看得出来这个曾经在一段婚姻里受了伤的女人觉得现在是个修复他们关系的时机,他们像以前一样,一起洗澡,吃饭,打炮,盖上同一张被子,第二天在一张床上醒来,那当初为什么要分开呢?是她丢下了自己,现在又自顾自地要重新开始吗?
古雪霖可以对任何人施展她的手段,但是那些对八云慎通通不起作用。我们是同类,不是吗?
因此当古雪霖拿着那本书被吴玉珂几人推着过来时,八云慎甚至头都没抬。
“那个,八云先生,雪霖有话和你说呀。”她的小姐妹们替她开了口。
这会儿八云慎才抬起头,脸上带着那副通常展示给陌生人的微笑,“有什么事吗?”
被推到前面的古雪霖抬起手,左耳边的一缕碎发被捋到耳后,她另一只胳膊下夹着那本深蓝色封面的书,眼神短暂地停留在他身上,但更多时候则在四处乱飘。
“呃,这本书叫做银河铁道之夜,你还记得吗?”她的声音有些发紧,听起来她有些紧张。古雪霖快速眨着眼睛,但她的视线越来越多地扫过八云慎。
“当然,我们以前……一起去看过音乐剧。”
她的眼神中立刻闪过一丝期望和欣喜,但是很快被她隐藏了起来。她在期待着什么呢?记着又能怎样,他们过去的一切不会对她想要的事情起到任何帮助。
“我还以为你忘了呢,看来你对以前的事记得还挺清楚的嘛。”
“我当然记得,但那又怎样,你那个时候不也没忘,最后我们不还是分手了。”
对方脸上的笑容马上消失得无影无踪,她身后的人们的表情也立刻变得尴尬十分,古雪霖低下头用鞋尖蹭了蹭地面,而后才抬起头,“这么说,你还是在怪我咯?”
“我说过,我累了。我倒是奇怪你哪来的力气,啊,也是,你本来就是这种人,这次怎么了,又对我恢复兴趣了?这个会馆里这么多别的男人就没有新目标?古雪霖小姐,总是对同一个男人动心不会腻吗?你不是也说我玩腻了吗,我们不就是因为这个分的手吗,你怎么一点记性……”
“啪!”
他的脸被砸的偏向一边,那本银河铁道之夜可怜兮兮地掉落在地,封面上乔邦尼和康贝瑞拉一同仰望着那片闪烁的银河。
“抱歉,我就是记性很差,多谢你提醒,八云慎先生,让我想起来我们两个一样的贱。”
古雪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八云慎抠开香烟的纸封,从里面抖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对,他们两个人一样的贱,谁也别装什么深情的人,各取所需才是最适合他们的,这样就够了。
他想要摁下打火机开关,但颤抖的手指却屡次从开关上滑开,直到Luna从他手里接过打火机,他拿着打火机手足无措,张嘴支吾半天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年轻的电竞选手显然不太擅长安慰人,好在推他出来的双胞胎良心未泯。
“他帮你点火。”盛虹宇说。
“啊……对,对,我帮你点烟。”
打火机开关被摁下,小小的火苗立刻燃起,八云慎点点头,让香烟的前端被火焰包裹直到变黑,白色的烟雾从变黑的香烟上升起。
“那你也差不多知道我要说什么了,”宫村绘美拉开宫村了介对面的椅子坐下,“离婚吧。”
“你对我是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了。”
“有什么感情,”宫村绘美冷哼一声,“被骗也能算有感情?”
宫村了介笑了起来,他用手指敲着易拉罐的边缘,“被骗?但是我看你被骗的也很开心啊。八云绘美,问问你自己,骗你最多的是我还是你自己?”
绘美撇开头,不再看即将成为前夫的这个男人,尽管她抱紧双臂,声音维持着平静,但剧烈起伏的胸脯和双肩暴露了她的情绪,“……滚出去吧。”她说。
他站起身走向玄关,但是稚嫩的童声停滞了他的脚步。
“爸爸。”
直到门砰地一声关上,宫村了介的目光也没有看向慎。金鱼仍在鱼缸里无声地打转,一串泡泡从它的嘴里吐出升上水面破碎消失。
又名《坑害喀纳安的n+1种方式》
在做了各种准备后,终于到了雪山之行这一天,进山之旅一切都显得是那样顺利,当然,这要忽略那个在山脚处遇到的女孩,以及变小的默利与自称是他骑士的魔法师亚兹拉尔。
喀纳安只觉心累,这支目前有7人的队伍中,似乎也只有与他一样同为骑士的埃默里赫比较靠谱,至少他有认真警戒周围,其他人……真的不是来郊游的吗?
总之,这趟旅程——姑且这么叫吧——在喀纳安眼中,从遇到阿尔伯特并接了他的委托开始,便注定了不会太平。就像开头,因为琉璃死缠烂打,不得不临时增加队员。就像途中,因为晕车吐了一地的亚兹拉尔。就像现在,初现征兆的暴风雪。
“寻找一处可以藏身的地方,暴风雪就要来了。”
作为这支队伍里唯一有着雪山生存经验的人,众人都听从了喀纳安的话,寻找着那个可能存在的休整点。
也许是厄运女神都觉得喀纳安悲惨,这次没有继续为难他,在法师魔法的辅助下,这支更像郊游的队伍总算是在暴风雪彻底掩埋掉他们之前找到了一处避风的山洞。
喀纳安在检查确认了洞窟的安全性后,便叫上埃默里赫,两人在洞口附近负责警戒。
埃默里赫很佩服他的这位室友,他似乎知道所有的有关野外生存的事情。
“很感谢你对我们的照顾。”喀纳安一路上对大家的照顾他是看在眼里的。
“希望接下来能顺利吧。”喀纳安表情略微无奈。洞穴内部隐约传来了欢笑声,联想起自己被某人忽悠来带领这支毫无经验的雪山小队,他不由说到:“阿尔伯特魔法师在社交上还真是有种特殊的天赋。”
对方突然提到自己兄长,埃默里赫有些好奇:
“喀纳安你,是怎么看待兄长的?”
听到埃默里赫的询问,喀纳安内心略过一串念头:‘阿尔伯特?那个骄纵的贵族子弟?目前队伍里最累赘的魔法师?’当然这些是不能对着埃默里赫说的。
“他是个好魔法师,只是这里的情况限制了他的发挥。”
喀纳安单纯是指阿尔伯特的攻击魔法不适合雪山,容易引起雪崩,一旁的埃默里赫却突然沉默,这让喀纳安觉得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
埃默里赫因为‘限制’两字,想到了一些事情。
阿尔伯特的一切,可以说是大部分人羡慕渴求的存在。出身于鼎盛状态下的实权贵族家族,权利于金钱于他不是什么问题,还有着颇为出色的容貌与相当优秀的魔法天赋。很多人穷尽一生所追求的终点,放在阿尔伯特身上,便是与生俱来便拥有的事物,这也令他看上去没什么欲望——似乎那些被旁人称作欲望的事物,他都有。但是人在没有成为真正的圣人之前,又怎么会真的毫无欲望的活着。
埃默里赫知道,阿尔伯特是有欲望的。那是被他掩藏的很好的,对魔法,对知识过于疯狂的追求。他甚至,想要研究龙。那本放在他密室书桌上,源于已经被毁灭的约里德家族的龙化症研究笔记,那些被魔法师们列为禁忌,本应该被销毁或者封存的笔记,还有那些标本都很好的说明了这一点。
‘我还有理智,不会亲自去做这种事情,但是如果能通过别的途径得知这些知识,我也不会拒绝。’阿尔伯特那时的话语,略显疯狂的表情也很清晰的浮现于脑海中。
限制吗?如果哪一天,欲望冲破了理智,阿尔伯特又会变成什么样子?他又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但无论怎样,以哈里斯家的情况,以阿尔伯特的能力,事情只会比当初约里德家的更大。
“我只要,单纯做他的利剑就好了。”埃默里赫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来这么一句,也许只是他不愿深入去想一些事情,不愿辜负阿尔伯特对他的信任。
‘这跟利剑有什么关系?’喀纳安脑海中略过这样一个念头,他突然发现他看不懂哈里斯兄弟的脑回路。正当他思索着应该说些什么的时候,里面传来了阿卡的大嗓门。
“你怎么缩小了?”
阿卡的声音惊动了正在守卫的两名骑士,两人急忙跑回去,却被眼前的景象所惊到。
“这种时候,就不要开这样的玩笑了。”喀纳安蹙眉:“现在可不是在银顶城内。”
“这不是恶作剧。”阿尔伯特没有丝毫慌张的样子:“看来黄金之家提供的发热药水出了问题。”
“有没有办法变回来?”喀纳安眉头更深。默利就算了,他是直接以小孩子的形象出现的,至少有保暖衣物可以穿,而阿尔伯特这时候变小,最直接的影响就是他原本的衣物现在没有办法穿,而在雪山上,失温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阿尔伯特摊手:“我没有办法。”他看向琉璃:“你是炼金术师,有办法吗?”
“这就需要专业仪器,进行专业研究。”炼金术师也表示暂时无法解决:“而且明知道有问题还去喝那个药水,这是你的问题。”
喀纳安“……”好想把阿尔伯特打一顿丢出去怎么办?他叹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想法,认命的去翻找可以使用的物品,给这个小娃娃制作衣物。
虽然已经尽力,但在这个连针线都缺乏的环境下,喀纳安最终也只能将衣物过于长的地方斩断,并用绳子绑好袖口,将裤子与鞋子绑在一起——腰带能让裤子牢牢贴在他身上真是太好了!
默利沉默着看着喀纳安帮阿尔伯特整理衣物,阿尔伯特则一脸新奇,看起来对自己目前的形象颇为满意。他有些兴奋,在喀纳安整理好衣物后开始撒娇卖萌。虽然喀纳安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小阿尔伯特略带婴儿肥的脸蛋,笑起来弯弯的大眼睛,再加上撒娇卖萌,着实很难让人生出气来。
看着正玩得开心的阿尔伯特,喀纳安拉了拉有点呆愣的埃默里赫,任命继续去洞口进行防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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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现在这么多人都会在毫无准备还没有任何生存经验的情况下来到雪山?
这是那名胳膊受伤的女孩闯进来时喀纳安的想法。
姑娘说她叫蕾嘉尔,是名流浪炼金术师,只是来雪山上参观,但是倒霉遇到狼群,伤到手臂,在逃避狼群追击时还迷了路,正在发愁要怎么办,就遇到了他们,还真是走运。
听闻有狼群,喀纳安更为警觉,不过许是暴风雪吹散了蕾嘉尔的味道,这一晚他们安然度过。嗯,这要排除中间的小插曲才行。
“啊~火堆真是太棒了!好温暖~”——蕾
“冷?这个是什么发热药水?给你。”——阿卡
“哈哈,太好了!谢谢你!”——蕾
“啊,那个……算了你已经喝了。”——阿尔
“什么?诶?我怎么变小了?”——蕾
“你们一个个的!还有完没完!!”——崩溃的喀纳安
“嘎嘎!好玩!好玩!”——翁鸦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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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橇快速行驶在雪地上,奔向最近的一处休整点。
喀纳安很有些心慌,他感到四周有什么危险存在,但放眼望去只有白茫茫的雪地,植被稀疏,不像是可以躲藏什么人的样子。但是喀纳安相信他这种长期野外生存形成的第六感,全程不敢放松,而这种警觉性也令他在狼群袭来时第一时间发起反击。
糟透了!阿尔伯特心情很差,这些狼却能够免疫低阶的魔法,风刃打在他们身上甚至连狼毛都割不破,至于高阶的魔法,那会制造比之前暴风雪还要恐怖的风暴,万一引起雪崩,除了能够飞行的阿尔伯特自己,这只小队恐怕不会有谁幸存下来。
强压下心中的烦躁,阿尔伯特转而使用辅助类魔法,或为同伴施加屏障,或给狼群施加些许影响。这其中,阿卡得到的援助最多,这姑娘招式大开大合,威力巨大但对自身防护不足,这从她一刀劈砍下一颗狼头,但自己差点被咬到就能看出,万一她受伤,这场本就艰难的战斗会更糟。
小队且战且退,越过被冰冻的河流,纵然喀纳安有着丰富的野外生存经验,但在这种完全不利的环境下,小队还是发生了减员事件——琉璃不知道何时消失不见,默利跟亚兹拉尔也趁着众人没空搭理他们逃走了。
战斗最终在阿卡与喀纳安斩断冰面阻挡住狼群过河中落下帷幕,大代价是损失两条雪橇犬,丢失了部分物资,琉璃失踪,默利与亚兹拉尔逃跑,以及喀纳安摔下悬崖。
众人狼狈的很,蕾嘉尔原本被包扎好的伤口此刻再次崩裂开来,阿卡体力消耗也很大,正抱着肉干咀嚼着,埃默里赫忧心失踪的队友,显得坐立不安。
阿尔伯特终究是家主,此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局势。埃默里赫同他说过喀纳安魔纹的效果,在有着厚厚积雪的情况下,再加上魔纹的效果,摔下悬崖的喀纳安未必不能生还。默利……既然敢逃跑就跑吧,这种情况下他不在反到更好。而琉璃,这姑娘不像喀纳安,一片混乱的情况下,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只能祈祷她没出什么事。
“埃里。”阿尔伯特整理好思路:“我记得喀纳安教过你雪山生存要点。”
“是。”
“你带他们两个先找一处地方休整一下,做些食物补充体力,我去找喀纳安。”
“兄长,我……”埃默里赫想说我跟你一起去,但他也明白现在这种情况,阿尔伯特的安排属于最优解,最终,话语变成了:“我知道了,兄长你要小心。我会设置魔法道标让你能找到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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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飞行有时会变成敌人的活靶子,但有时,却会很方便。
阿尔伯特操控风之翼,向悬崖下方飞去。入眼只有白茫茫一片,想要寻找失踪者无异于海底捞针。阿尔伯特心情沉重,于公于私,他都不希望喀纳安出事。
冷风吹过,衣物不合体的弊端显现出来,阿尔伯特召唤出一个小火球,依靠火球的温度勉强保持住体温,思考怎么才能找到那个不知身处何处的人。
漫无目的的寻找,通过喀纳安掉下来的位置猜测他可能会在什么地方,也不知过了多久,阿尔伯特觉得自己已经冷到快要失去知觉时,终于看到一点黑色向他冲来。是那只一直跟着喀纳安的臭嘴乌鸦。
“这边!这边!”乌鸦大叫着,转身飞去。
阿尔伯特是将喀纳安从狼肚子里拉出来的。若不是狼尸上明显的刀口,他差点以为喀纳安是被这只狼给生吞了,虽然喀纳安现在浑身是血的样子,着实不怎么好看。
考虑到现在在雪山上,一个水球砸下去血水未必能洗掉,喀纳安肯定会变成冰人,阿尔伯特放弃掉现在就把这个血人洗干净的方法,转而思考要怎么把他带回营地——那座悬崖着实不算矮,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居然没受什么严重的伤,喀纳安命也真是硬。
“哈里斯家主居然冒着危险来找我,看来我还是有用处的。”喀纳安起初惊讶,以他对阿尔伯特的了解,这不像是他能做出的事情,不过旋即想起他找自己一同前往雪山的原因,便也释然。
似乎除了自己带着他飞上去没有更好的办法能够快速回到营地,阿尔伯特皱眉,旋即脱掉身上外套扔给喀纳安。
“绳子跟部分行李被水冲走,所以你现在最好能用这个将自己固定在我身上,我带你飞上去。以我现在的状态可抱不动你。”
阿尔伯特的风之翼是能够带着人一起飞行的,前提是这个人不会掉下去。风之翼位于背后,为了不影响魔法,想带人只能抱着,或者用什么特殊的装备把人吊起来,出于这个原因,阿尔伯特并不乐意带人一同飞行——在这之前,他也只抱着他的未婚妻梅布尔飞过一次。
“我想我可以自己爬上去……”
“悬崖被坚冰覆盖,你自己攀爬既费时间也不安全。”阿尔伯特抱着双臂,没有外套,寒冷感更剧。这令他心情也降到冰点。
感受到阿尔伯特糟糕的心情,虽然没受什么大的伤害,但体力也所剩不多的喀纳安索性也豁出去,他用衣服将两人腰部绑在一起,确保就算他抓不住阿尔伯特也不会第一时间掉下去后,以一种熊抱的姿势将自己挂在了他身上,然后失重感,强风吹拂感,寒冷感一同袭来,让喀纳安险些松手。
抛开那些瞬间起飞以及雪山寒冷空气带来的不适,阿尔伯特这个魔法很适合赶路,速度相当快,在喀纳安被冻到松开手之前他们来到了埃默里赫他们搭建的临时营地中。
阿尔伯特被冻得厉害,喀纳安也没好到哪里——被狼血浸透的服装起不到什么保暖效果。此刻两人裹着刚刚翻找出来的衣服,坐着火堆旁取暖,试图排出身体里的寒气。
埃默里赫把阿尔伯特抱到怀里,试图让他暖和些,然后拿着汤勺喂他喝热汤。因为寒冷,阿尔伯特此刻手抖到甚至拿不住汤勺。一旁的喀纳安状态略好,能拿住汤勺,然后通过比食堂大妈还要抖的手把汤全部撒到外面,蕾嘉尔看不下去,主动来帮他。阿卡则叼着面包警戒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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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之前过于倒霉用掉了所有霉运的缘故,这支悲惨的队伍终于是走运了一次,他们发现了一处温泉,还发现了逃掉的默利,不同的是之前跟在他身边的亚兹拉尔变成了温德米尔。默利的眼睛被头发挡住,却也可以隐约看到下面的纱布。
然而众人并没有心情去寒暄,从温泉位置开始,顺着墙壁一路延伸而下的那些记录才是吸引众人眼球之处。
“这些是,构成铭文的基本原理?”蕾嘉尔作为目前队伍中唯一的炼金术师,也是最兴奋的一个。
“咦?这里有点不一样。嗯,龙血,遗骸?龙,馈赠……不会吧……”蕾嘉尔一时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应对,她悄悄看了下队伍中的魔法师们,见他们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才稍作安心。
‘龙的遗骸?龙血?’阿尔伯特沉思着,他不是炼金师,对炼金术相关知识不如蕾嘉尔,但那处划痕所表达的信息他是看懂了的,如果没有搞错意思,龙的遗骸吗?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得到,龙的遗骸,相比能从中得到很庞大的信息吧。阿尔伯特压下心中所想,跟着队伍继续前行。
洞穴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空洞,墙壁上刻满了华美繁复的壁画,但不知道壁画顺序的众人也只能解读出些零零散散的信息。
阿尔伯特盯着一处图案,这个图案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那似乎是炼金铭文,又似乎是魔纹……等等,魔纹?他的眼睛猛然睁大,想起了熟悉感的来源,那是无尽书库中记载的,第一位魔纹骑士的魔纹!
魔纹为什么会跟炼金知识一同出现?是炼金术师创造了第一位魔纹骑士?还是炼金术最先是由魔法师创造并记录于此?或者干脆,这些知识都是那传说中的龙留下的?种种想法不断闪现,令阿尔伯特的精神异常亢奋。
这只是第一处,那么龙,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人,你们还会留下什么信息呢?真是令人期待。
温泉小故事
“好幸福!”沉稳如喀纳安,在经历种种事故后,将自己泡在温泉里放松,也不由发出一声感叹。
三个喝了减龄药水的小孩子恢复了两个,唯一没有恢复的默利,也由温德米尔细心照料,不需要他操心,当前,喀纳安只想好好放松一下。可惜的是,这趟旅程似是想让喀纳安与它抗争到底。
“我有些头晕,先出去了。”阿尔伯特扶着额头,也没有泡多久,怎么会这么头晕?
“兄长,我也一……”埃默里赫想要起身,但没等他完全站起,就见阿尔伯特倒向了他的方向。池底的湿滑以及突然的受力,令他连带着阿尔伯特,一同砸向了毫无准备的喀纳安,三人就这样摔在了一起。
“你们突然干什么?”喀纳安挣扎坐起,不知道这个麻烦附体的法师又在整什么幺蛾子。
“好烫!”埃默里赫发现了不对,阿尔伯特脸透着不正常的红,意识也迷迷糊糊的样子。
“这是,之前着凉导致发烧。”喀纳安试了试阿尔伯特额头的温度,联想起他变小没有合身衣服穿的事情,很快得出结论。‘这还真是……连个温泉都泡不安生!’他只觉嘴里发苦,再次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要接这个该死的任务。“搭把手,我们把他抬到火堆旁。”喀纳安架起阿尔伯特一边的胳膊。
“这边有敌袭吗?”阿卡听到这边乱糟糟的动静,扛着大刀就要过来——现在才到,是因为蕾嘉尔强行拉住她给她套了件衣服。
佣兵与骑士面面相觑。
喀纳安庆幸,顾及到是野外温泉,他们是穿着浴袍下来泡的,所以现在还不算是坦诚相见,不然那画面,简直不忍直视。至于浴袍……阿尔伯特绝对是来旅游的!仗着有空间包,他拿了很多无关用品。
“没有敌袭,只是我们需要把阿尔伯特送到火堆旁……”阿卡的行动力超强,喀纳安甚至怀疑她做事前根本没动脑子。
“交给我吧!”阿卡放下大剑,把阿尔伯特以公主抱的形式抱了起来,往火堆旁赶去,留下两个石化骑士与一对看戏兄弟。
‘希望阿尔伯特醒过来不要再制造麻烦。’喀纳安祈祷一句:‘有点好奇他知道自己被一个姑娘公主抱了后的想法呢。’
沉稳如喀纳安,也会有自己的小坏心思呢。
Ch. 1
她一边看着书,一边用指尖在封面的侧边敲打。嘀嗒,嘀嗒,嘀嗒。这种龟肉质鲜美,营养丰富,那书上写,成千上万去太平洋捕鲸或进行其他作业的水手从来就把它们当做维持生命的给养。*房间外静悄悄的,她有些不耐烦,看也不看地一连翻过几页。此时我们清楚地意识到奥古斯塔斯的生命已无法挽救,这次她读到,他显然已处在弥留之际。*她合上书。
与那“啪”的一声轻响几乎同时,急促的脚步声隐约从走廊另一头传来。她笑起来,又立刻将笑意收敛。来人在门上象征性地敲了两下,不等她应答便一把推开,看见她刚从椅子上站起身。
“怎么了,马库斯?”她关切地问,“这么着急,难道有人病倒了?”
马库斯张了张嘴,差点像他定期来这里做心理诊疗时一样将一切和盘托出。他克制住那份坦诚,立正行了个礼。
“请跟我来,托克医生,舰长正在等您。”
啊,那个顽固得像块石头的家伙。她绝对不享受与他接触,但这已是最后一道磨难了。看在即将到来的盛宴的份上,她和颜悦色地站起来,爽快地点了点头。
“走吧。”
他们走过一盏又一盏冷白色的灯。观景窗全都被严丝合缝地遮上了,舰船内得不到一丝外来的光亮。这很少见。乘客们总是更愿意看看窗外的景色,即便那里只有无垠的黑暗和偶尔滑过的宇宙尘埃。她佯装惊奇,边走边问:“怎么把窗都关上了?亚兹夫人他们没意见吗?”
“找你来就是为了这个。”不是马库斯的声音回答。像放了半个月的蛇口面包一样硬,和丢进海里的普拉过废石一样冷。舰长哈特耐基·桑切斯走过来,鞋跟在地板上咚咚作响。“解散。”他对马库斯说。不等对方走开,他已经伸手紧紧钳住她的胳膊,大步走向舰桥。马库斯瞪大眼睛看着长官从未有过的粗鲁行径,而她心情很好,甚至有空对马库斯摆摆手示意没事;尽管她必须小跑才能赶上桑切斯的步伐,而且非常确定自己的手臂已经被捏青了。他们停在巨大的屏幕前。
“解释。”桑切斯说。
她看了一眼屏幕:近在咫尺的瑰丽星云,漂浮在周围的太空垃圾——或者说,前辈们的残骸。她终于笑出了声,转过头面对着桑切斯。
“怎么了?”她由衷地问,“难道不是一幅美景吗?”
“所以这就是全部的原因?”桑切斯看起来并不怎么惊讶,“为了美景?”
她感到自己难得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这就是你的问题!”她喊起来,“你看——你明明——你早就知道!你知道是我!”
“我没有证据。”桑切斯说。这会儿他倒显得有点惊讶了,但原因显然是她的激烈情绪,而不是其他的什么——不是“索拉·托克竟然是假冒的”,不是“拟月星云竟然是个死局”,不是“这个冒牌货竟然蓄意隐瞒这件事,欺骗了所有人”。她只想揪着他的头发把那石头一样的脑袋浸到冰水里去。
“这是人类的最后一艘不归舰,”她咬牙切齿地说,“而你是舰长。‘我没有证据’!天啊,你没听说过事急从权吗?换了任何人都会——”
“你难道期望我那样做吗?”桑切斯打断她,她怀疑这是他一生中首次打断别人说话,“你不是想要……怎么说……‘赢’吗?”
她无法忍受这样的羞辱。
匕首从她的袖口滑出,才割开一点皮肉对方就避开了刀刃接下来的路径。打斗绝对不是她的强项,没过半分钟那柄银器就易了主,嘲笑一般在桑切斯手中闪闪发光。但她太了解他,甚至到了让自己作呕的地步。她在屏幕上看到拟月星云燃烧似的越来越红,于是用尽所有力气冲过去。
匕首现在埋在桑切斯的胸膛里了,因为她将它夺回。她将它夺回,因为桑切斯放松了力道。桑切斯放松力道,因为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她会将自己的喉咙送到刀刃边。
她双手紧攥,以免被血液浸得又湿又滑的刀柄从掌心溜走。她一次又一次将刀柄提起来——送下去。
“这——就是——你的——问题——。”她说。桑切斯的眼睛还睁着,琥珀色,映出她头发散乱的样子。“我——绝不——需要——”
瓦格兰特号被撕碎了。
*出自《阿·戈·皮姆历险记》第十二章和第十三章,埃德加·艾伦·坡著,曹明伦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