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乘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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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前,我亲手杀掉了人生中的第一个人。老实说我没想到会有那么多的血,温热的、粘腻的,糊了满脸,至今那股子腥气都好像还沾在手上。谁在起哄,谁在哀嚎,我只觉斧子很重,因而一下没砍断,皮肉翻出来,那截白生生的我疑心是颈椎骨,不自主地凑近去看。谁扯着我的肩膀,粗犷的大嗓门吼得我脑子里嗡嗡作响,“……东子、东子,好了,来个人给他扶下去!”我才发觉已经软了身子。随后当家二哥代替我当起了那个剥夺人命刽子手,行刑前他大喝一声,随即肌肉虬扎的胳膊利索挥落,一颗脑袋便咕噜噜地滚了下来,沾满草屑土灰。
带我的哥哥对我最近的神经兮兮表示理解,他两拳捶跑特意过来嘲笑的同辈,给我后背拍了个踉跄,“……别往心里去就好,以后就是自己人了……”又说过段时间就带我下山乐呵乐呵,凶神恶煞的大汉挤眉弄眼,想也知道不是什么正经地方,我扯着嘴角陪笑。但午夜梦回的那张扭曲的人脸不是恐惧的来源,我只知道今后这种事是少不了的。清酒红人面,财帛动人心,当土匪就是这样,没得挂念安稳日子,不把杀人放火当名词,直到自己也被别人杀死。于是那天我被迫学会了在这个世界生存。
所谓春困夏乏秋打盹,虫鸣暂歇,停在树叶上。电风扇只会机械转圈,发出缺少润滑的吱呀声,有谁一直在说话,被人无视。“夏冬、夏冬!愣什么神啊,轮到你了……”妈的哪个混蛋孙子的笔杆子戳着我脊梁骨,我从睡梦中挣扎着睁开眼皮,当下就要拍案而起教训下不孝子。谁知扑了个空,差点很不体面地吃了口黄泥,一时脑子还没转过弯,我怒视过去。身后坐着的人扔下作弄的树杈状若无事,幸好有个老哥替我遮掩了下。土匪头领还在训话,讲到兴头处慷慨激昂,大家都很配合庆功宴上的例行表彰,这里的小骚动暂时没人注意。老哥压低了嗓音斥责:“……新人有没有规矩,这里的大家伙儿可不给你惯着!”
有人吓得缩了缩脖子,我打眼一看周围乌泱泱的汉子围坐成圈,哪里是我的高中教室,思维浑浑噩噩犹在梦中,嘴就连连答道:“小弟当然不敢,还得多谢哥哥指点……”显然这段时间够我混得如鱼得水,老哥也只是拿捏架子,见我几番讨巧卖乖便松了脸色,谈笑起来,“你这混小子,就知道扯些文绉绉的……”同样是风吹日晒下的黢黑脸皮,手上的茧子难道还分拿刀的和拿锄头的,单这样看,他们就与地上刨食的庄稼汉一般无二。周围人接二连三地加入调侃,我正极力应付时,冷不丁听见谁喊我名字,随后被推搡着上前,“去、去,当家的叫你呢!”
能管理这么多号人的头领我岂敢小觑,那是儒雅的中年人外貌,身量高大,惯常蓄着须,只是不同于别人随意的络腮胡,长须打理良好,乌黑里掺着点白。不好当面揣测,我努力端起架势问好:“……首领!”杀没杀过人能从外表中看出来吗,从前我不知道,但他像一个屠户,拍着我肩头时如同掂量斤两,至少一身长袍不能使其看上去是个读书人。“……近日寨子里加入了不少好苗子,这位,大家也有目共睹的,我和老二一致看好……”我面上挂着笑,却冷汗涔涔,难免左思右想转移注意力,心说这里也有新生表扬仪式,又暗忖这具身体可是和二当家有着七拐八绕的亲戚关系,怎么也说得上是个关系户。
随后大坛大坛的酒端了出来,篝火、调笑、混杂着烤肉的烟气在身边推推搡搡。穿越过来时原主已经和逃难的青壮一起上了山,投奔早年就落草为寇的熟人。我是不想的,原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做什么想不开当土匪,而且还混得不好,被人挤兑当了出头鸟,搞得我刚来到这个世界还惊魂未定着就稀里糊涂地握上把斧子。倒也不是没有好处,至少明显能感到周围人的态度改变了,新人里只我和他们开始了刻意的亲近,方便融入。毕竟手上沾了血,就当不成好人了。
“东子,家里头,就你了啊……”二当家我可以叫一声三叔,但只和原主小时候见过,到底隔了这么多年,我不怕他分出这具身体的不同。适时露出悲戚,我替面前的海碗斟满酒水,递给他,“爹娘还有大哥,他们、他们都没了……”他豪饮下去,撂下碗安慰道:“来找叔也好,我还能给你照看照看……”粗陶制成的宽口碗边缺了个口,我努力憋出泪来,演出几分阿谀奉承,“是是,天大地大,我这、竟然无处去得,多亏还有三叔在。”浑浊的黄酒里还有沙子,我险些没咽下去,装作呛到猛咳几下把它呸了出去。“哈哈,你小子!”他嗤笑两句后没再管我,自顾自感慨地:“……日子不好过啊,还是那些个不干人事的狗官!”
去岁北地一连三月不曾雨,春旱秋旱之后是蝗虫过境,堪称颗粒无收;今逢凌汛,河水猛涨接连决堤,淹没村庄不数,幸是控制得当,疫病未兴起;但凡旱灾水灾,总归劳民伤财,然各地纷纷歉收,朝廷早已入不敷出,可恨赈灾银子经由层层剥削后竟落入匪寇之手……可能是酒喝多了,脑子里忽然冒出许多胡思乱想,迷迷糊糊像是有人在说话,我使劲揉了揉脸,一时又想不起来他说得什么。不过跟着骂总是没错的,红着脸拍桌,慷慨陈词一番,痛斥朝廷的不作为。我忽略从天而降的土匪身份,奋力调动演技天赋,做尽了受害者姿态。
学校电话打到这儿来时,我在邻市出差。等赶到医院,一切尘埃落定,另一个孩子抢救无效死亡,夏冬转到了ICU至今没醒。他的父亲只在事情发生过后来医院缴了费用,再没来过,前段时间是他班主任在看护,后面我请了短假。期间夏冬一直保持昏迷,医生判断苏醒的希望不大了,建议我转到普通病房。我和夏冬父亲感情不好,早已分居,平时他跟着父亲住。
十几年前夏父拼命游说我生孩子,如今还不是不管不顾将他扔在医院。那时我处于事业上升期,暂时没有生育的意思,但意外怀了他,只能生下。人们只会催促生育,闭口不谈妊娠的痛苦。本来我就不是喜欢孩子的人,那时更是觉得怀了一个怪物,免疫系统努力将寄生在身体里的胎儿排斥出去,疼痛、呕吐、食不下咽导致身体变差,依然能感觉到他一点一点地从我身上劫掠营养,我好像看见生命力从我身上流到胎儿身上,终日惶惶,所以他也不是受期待诞下的孩子。
后来激素分泌,人们鼓吹的“母爱”从我身上显现,才逐渐接受他。他们说的“讨债鬼”之类的爱称实在是再适合不过,出生后的孩子不改“掠夺”本性,后来我辞了工作,专心照顾他,直到两年后才走出抑郁,试探地投出一份简历。说这么多不是因为我讨厌他,相反,我会对这个由我带到这个世上的孩子负责。
学校给两方赔偿了一笔钱,各打五十大板,以意外定论,提出事情不要闹大。我相信夏冬不会是那个霸凌者,当时在天台上的一群孩子都统一了口径,说只是在玩闹,但铁板钉钉的受害者已经不能出来解释。从前对他缺失的陪伴倒是在这段时日里补齐了,病房里妆点了一束百合,仪器平稳地亮着灯。
我从来不是一个乖巧的人,但这段时间足以将我的耐性磨出来。莫名其妙眼前一黑之后我回到了现代,躺在床上却怎么也掌控不了身体。有时候我会睡着,被光怪陆离的梦境所包围;有时候会听到我妈在外面说话,絮絮叨叨的听不太清楚;更多是在一片虚无中等待着时间逝去,听不见、睁不开眼。为了不至于被逼疯,我开始回想记忆里的趣事,再咒骂一下害我变成这样的人。要是以后都只能这样还不如穿回古代当土匪,宁愿被喇嗓子的馒头噎个半死也不要在这里躺尸。
“夏冬、夏冬!愣什么神啊,轮到你了……”地上蜷缩了个人,他们又在我的梦里起哄。我暗暗思忖,只是去踹上一脚而已,不至于怪罪到我头上,不敢的话下次可能就是自己了。正是被这样“法不责众”的想法裹挟着上前,没想到那家伙这么狠,要死偏偏拉上我。“……侯爷?您没事吧……”风从嗓子眼灌进来,旁边人伸手扶了一下才让我踉跄着站稳,脑子仿佛还身处梦魇之中,于是只含糊地应了声。接着听到他有些歉疚的话:“计划已经传令下去了,这段时日您可是遭了大罪……”
重新穿回了古代,一时我却没空应付这副变得奇怪的局面,因为留在病床上的躯体正在迟钝地将我的死讯告知。就像无端就回到现代那样,机器突兀地长鸣,象征性命波动的曲线归于平直,僵冷抵达灵魂深处。我只当“穿到古代当土匪”是个荒诞又真实的梦,尤其是意识到自己成了植物人那时候。现在我却以后知后觉的姿态恍惚地明白,到此后我将困在这个世界再也无法醒来了。
也许是察觉到了上司的心不在焉,那个人又叫了两声:“侯爷?”我撑出一副表情来回应,努力冷静地正视忽然发生的一切。“自潜入这贼窝以来,都过去多少日子了……”我问他。显然在我回去的时候这里的时间也发生了变动,而原主的灵魂竟然还在,这个从前刻意规避的问题成了重中之重。要是离开了躯体,我会变成什么,孤魂野鬼还是就此消散?原主有没有告诉过他人自己身上发生的事?这些都是亟待解决的问题。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令我得以挤占别人的躯壳,但是如今别说侯爷了,就算是马夫,我也要杀掉他,抢走他的身份活下去。
B.1 前行
不论第一场团队排位赛的成绩如何,云川支部都已经往第二场推进了。在这中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两周准备期内,很多队伍都选择趁此机会更进一步的增强实力。
月野队也在全员通过学校考试后,获得了来之不易的合宿训练假期——这好像不应该称之为假期了,
“这儿……”星野游背着包,站在路边面露迟疑,“你确定真的能住?”
“当然。”上原驱一手一个巨大行李箱,边说着便往院子里走,“这可是支部长年轻时代的秘密训练基地!”花费三大包小饼干才换来的情报,绝对可信。
可星野游就是觉得不靠谱。
眼前木质古老的和日式建筑仿佛散发着黑暗气息的恶鬼,即使是骄阳初升的时间也让人寒毛耸立,更别提上原驱一脚一声“嘎吱”,总觉得下一秒就要栽。
“走吧,游。”冰室凛从巴士上下来,深吸一口气,提着行李自然而然地踏入月河庄,“钱都交了。”
“来都来了。”深泽慈一紧随其后。
“总得试试。”月野星踮起脚尖,拍了拍他的肩膀。
星野游:“……”
行。
于是他走在末尾,跟随队伍前往了完全可以预料的黑暗未来。
不过说实话,月河庄内部其实还可以,这可比外面要好得多;普普通通的房间,普普通通的走廊,普普通通摆满运动器材的后院,以及建在地下的模拟训练室。
星野游震惊了,这老旧的地方居然真的装备齐全!
“相信我,准没错。”上原驱如此说道。
随后大家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稍微休息一会儿,便按照提前制定的训练计划抵达后院,硬性体能训练结束后,上原驱已经跟月河庄办理好了训练室的租借手续,拥有了两间独属于月野队两个星期的综合模拟训练室。
偌大空洞的房间内,被分流后的月野队只剩下同位置的星野游和深泽慈一两人,他们还在等隔壁房间调试完毕,于是两人聊起来了各自的计划。
“小游怎么打算的?”深泽慈一把玩着手中触发器,一边环视周身,一边提问。
星野游认真地思考一番,回道:“提升攻击力。硬碰硬单打独斗的能力跟拖延时间都在我的计划之中。”
通过第一场排位赛让他充分意识到,有时候队友是无法依靠队友的,他总有一个人的时候,全点辅助技能是无法走到游戏最后一关的。
“但我不准备对触发器做大幅度修改,这套搭配我用着还是很舒服的。”
深泽慈一深以为然,“我也是。”他顿了顿接着说,“我的计划跟你差不多,提升单独作战能力。”
他其实本体实力并不弱,一方面本是剑道和将棋高手,无论是心智还是技术都属优秀存在;另一方面他的副作用精准计时也对其本身,或者说整支队伍都有很大提升。
只是一直以来的小队作战方式限制了他,也限制了星野游等人。
“小星很强,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为了照顾咱们,她能更快的升上A级。”深泽慈一抛了抛触发器,装作不在意地讲,“所以,最为搭档我必须进步。”
他必须成长,成长到不只是替月野星打替补的存在。
“嗯。”星野游很想说他也是这样想的——当然,这里搭档要换成冰室凛。
长久以来作为月野队狙击手的爆点工具人,星野游把机动力和隐匿几乎点满,将自己变成阴暗角落里伺机而动的蜘蛛,却差点忘记总会有喜欢破坏蛛网的顽皮孩子的存在。
尽管近战能力并没有完全落下,但也是许久没有精进,更别说接下来要面临更加困难的副本战斗,这让星野游心里非常不舒服。
他不喜欢输,更不喜欢因为自己而拖累整个团队。
“久等了,慈一哥,游哥。”
上原驱来的正好,他将通话切回这边训练室的时候,两人谈话刚好告一段落。
他双目紧盯屏幕,双手在键盘上翻飞,“第一场排位赛中仅出现了一次极端天气,但听各队的意思,接下来的排位赛中他们大多也会选择恶劣天气。”
这其实是很简单明了的选择,既然能够靠提前布置来抢占先机,又为什么不用呢?再说了,极端恶劣天气中的战斗其实对支部队员来说都是很好的体验,对战斗技巧的磨练非常必要。
“接下来将会按照3:1的比例穿插恶劣天气和普通天气随机地图,计划是每天十场1v1,然后分区自主训练。”
星野游二人没有问题,比划了一下准备“OK”的手势,启动触发器,切换触力体。
由三离子构成的躯体比人体本身更加高效,深蓝色的制服仿佛自带增益BUFF,两人抛却烦恼沉浸于畅快淋漓的战斗中。
上原驱便捧着咖啡,一会儿看看这边房间,一会儿看看隔壁房间,没有什么问题的时候就专心学习从A级前辈那里得来的经验手册,也努力提高自己作为操作员的各方面能力。
抵达秘密基地训练的第一天,完成所有项目的时间比预计要晚了太多,众人潦草泡澡后,疲惫如同幽魂一般返回房间,倒头便睡。
但就在这天深夜,房间内睡得最靠近门边的星野游被一阵脚步声惊醒。
他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那脚步声其实也不是很清晰,而且也可能是其他房间的客人路过什么的,所以并没在意。
就在他打算重新入睡时,他又一次听到了脚步声,这比刚才那阵更加急切,还伴随有“咔嚓咔嚓”的咀嚼声。
星野游瞬间清醒,他轻手轻脚地起床,拉开房门一条缝隙向外张望。走廊大堂方向透出一抹晃动地微光,光中还有两个形状奇怪的影子,它们随着光亮扭曲,不时传出奇怪声响。
鬼?
星野游一想到这儿,立马晃动脑袋,将这不科学的猜想扔出去,继而替换为小偷。如此破旧的民宿,招小偷其实一点儿也不让人意外。
随后他一把薅起谁在里侧的冰室凛,往其手中塞了一个花瓶,自己则举着茶几,蹑手蹑足开门走向大堂。
微光中,两团带有各种尖锐凸起的白色床单正蹲在贩卖机旁边扭动,星野游和冰室凛咽了咽口水,悄无声息出现在它们背后,举高了手中的凶器——
静谧之中,气氛剑拔弩张,下一秒,白床单动了!
“啊——”
“啊!!!!”
“啊?”
就在手中茶几要落下的瞬间,星野游看清了面前尖叫的两团白床单,堪堪收手,身后跟着一起挥手的冰室凛见他停下,疑惑发声,定睛一看,哟呵,这不熟人嘛!
“夜海和高幡?”
“既然你们在这里,也就是说……”一连串脚步声响起瞬间,星野游回头,正好看到了赶来的众人。
月野星一脸“没眼看”的表情打开了灯。
“你们最好给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那须野队队长那须野祈爱前辈,面带微笑立于灯光下,仿佛天使一般,但却让人觉得比初见的月河庄更加可怖。
于是几分钟后,那须野队的夜海百慕和高幡久已便忏悔了自己半夜偷吃的罪行,并顺便拉星野游和冰室凛下水。
作为吵醒大家的惩罚,四人喜提第二天2V2加练。
那须野队长说:“小百,小久,输了的话你们知道后果的。”
被点名的两人微不可见抖了两下,疯狂点头。
月野队长跟上道,“嗯,加油。”
星野游&冰室凛:……
倒也不必如此区别对待,他俩不一定会输好吧。
不过不一定会输并不代表能赢,说实话,单从个人能力来说星野游差夜海百慕太多,光攻击一项就差了一半。
明天的加练不失为一场苦战,但双方都没有拒绝,因为第二场排位赛月野队的对手,就是那须野队和辻村队。
先不考虑外号“爆破专家组”的辻村队,那须野队的初始排名就很让月野队头疼。
“不好打。”各自返回房间后,星野游和冰室凛多少有些睡不着,虽然深泽慈一还很困,但这时候明显不能抛弃战友。
至于月野队的最后一位男性,上原驱自始至终都没有醒过的。
“嗯。”星野游点头同意冰室凛的观点,“夜海是我不擅长对付的类型。”可以说比起自家队长小星这种纯战系的攻击手,夜海百慕这种攻防全面还高机动的类型,他根本应付不来。
看出了队友的苦恼,深泽慈一抹去眼角困顿的泪水,一边躺下一边说,“没必要想得那么复杂,小游。”
“对他来说,你更难对付。”
非要举例的话,那星野游是结网而待的蜘蛛,夜海百慕则是挥舞双臂的螳螂;再锋利的镰刀也会惧怕甩不掉砍不断的蛛网。
“更何况,论心脏,谁又能比得过咱们呢?”
星野游听完若有所思,“我好像有点想法了。”
深泽慈一听到这话,深感欣慰。抬手拉灯,安心再入梦乡。其实说实话,他根本不觉得自家队友会输,这倒不是盲目自信,而是正因为作为他们的队友,才更能察觉到其实力的可怕。
“真期待啊。”
B.2 绞杀
夜海百慕是典型好战分子,返回客房后兴奋得根本不困,要不是队友嫌他太烦一掌拍晕,恐怕第二天就会因为精神不振而缺席对战。
两队人马风风火火训练了一整天,因着晚上还有余兴节目,对战四人都没用全力,但饶是如此,状态也不及全盛时期。
不过这不重要,反正是互相试探,多少摸个底就够了。
别看月野星年纪小,平时有些没心没肺,好像什么都不往心里去似的,其实人家心里门清;再说了,如果月野星真的没一点儿心机,她也不可能胜任这样一支队伍的队长职位啊。
而且她根本不信那须野祈爱提出对战惩罚真的是为了“惩罚”而去的,既然大家都碰一起搞特训了,那不摸出点什么来多对不起这美妙的邂逅啊。
“所以,赢不赢其实不重要吧?”冰室凛瘫在休息室的按摩椅上,断断续续发出无法描述的声音。
“……也不能这么说。”星野游递给他一瓶冰镇过的牛奶,“赢了起码不用吃小星的拳头。”他非常确信如果他俩真的敢消极怠工输给那须野队,恐怕剩下一周的合宿,他俩就得吃住在训练室了。
时间很快来到晚上八点,吃饱喝足甚至泡完澡的众人来到观战室坐好,没有上场的深泽慈一拖了在旁边看热闹的松谷水木来当今晚的解说员。
他将贩卖机里买来的柿饼拆包,分给对方一半,勉强算是今晚解说的报酬。
“咳咳。”深泽慈一清嗓道,“欢迎收看云川支部最强组合争霸赛第一期!本场参赛队员是——”他拿胳膊肘捅了一下旁边的临时搭档。
松谷水木一脸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敷衍地捏了捏耳麦,“那须野队狙击手高幡久已,攻击手夜海百慕对战月野队狙击手冰室凛,万能手星野游。”
“话不多,让我们直接来看比赛。”深泽慈一将画面分成四份,显示出了目前四人的落地位置,“经过双方操作员黑箱后,两位狙击手同时出现在了地图中的下半战场,中间相隔不过两个街区,看他们移动方向,应该是已经发现对方了。”
“再看这边,上半战场就有些尴尬了,夜海队员和星野队员中间只是隔了一道墙,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背靠背拥抱了。”
赛场上,熟悉的城市地图中星野游落地后立马开启蓑衣虫背靠墙壁停止活动,然而也就是落地那一两秒的时间,他捕捉到了墙壁对面夜海百慕的雷达信号。
虽说眼下转角遇到爱的剧情并不让人意外,但还是挺难办的。
擅长苟道的星野游还在思考如何抓到夜海百慕,然后悄悄地干掉对方,他心心念念的对手就已经踩着护城盾一跃而起,从天而降。
“小~游~”
夜海百慕单手持刀,弧月金色的光刃几乎在他话音响起的瞬间,就斩下了——“旋空!”
但星野游也不是吃素的,虽然没料到对方居然打直球,就这么毫无计划的贴脸输出,但他还是反应迅速,当即手拍背后墙壁,在头顶放出一道护城盾,甚至为了给护城盾争取时间,他还先用盾牌挡了一下。
“啧。”夜海百慕见偷袭不成,空中转体优雅落地。
还没等他站稳,视野中忽然出现了一道蓝色闪光!
星野游蚱蜢贴地,几乎瞬间突至夜海百慕面前,顶着他下巴来了一记带蝎子的上勾拳。
原本还游刃有余的夜海百慕顺势放出第二把弧月,抬头侧身躲避的同时,挥下另外一刀!
“可惜了。”这话是松谷水木说的。
要不说月野队是全云川支部B级队伍中最心脏的呢,就刚刚那几秒钟的时间,他就已经布好了“蜘蛛网”。
夜海百慕那一刀终究是没有碰到星野游,手抬一半就被对方开局布下的蜘蛛给卡住,但他也是攻击手中的佼佼者,要是如此轻松就被算计到,那他们那须野也上不了B级前排。
只见夜海百慕左手弧月上抛离手,转了半圈调转刀刃朝向后再次握住,他手腕翻转,将碍事的蛛网全部隔断,期间还不忘用盾和右手弧月交替抵挡星野游的攻击。
正面打,星野游自己都明白是打不过对方的,那可是因为怕疼而全点了输出的男人啊!暴力程度也就是差自家队长小星半点吧。
这要是能让他三两下正面干掉,他明天就回总部挑衅太刀川。
所以他打算利用对方触发器中没有蚱蜢这一点,攻破这满攻速的壳。
“小游,你不会打算就这样跟我耗到底吧?”虽然夜海百慕现在是被星野游压着后退,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没有反击能力。
如此就要说到临上场前自家队长的秘密谈话了。
同作为市立高中的学生,那须野祈爱对星野游这个学弟不能说完全不了解吧,但也只是局限于对方战场上的表现而已,在学校里,那可真是除了学习什么都不在乎的优等生呢——至于成绩,那须野祈爱并不清楚。
毕竟她是三年级的。
所以她给自家队员的任务,便是摸清月野队肚子里又在酿什么坏水。千里迢迢跑来秘密基地合宿训练,可别告诉她只是玩玩而已。
这会儿夜海百慕根本不急,甚至没有展现出应有的实力,他左一刀右一刀的,跟星野游搁这儿磨洋工,想看对方到底有什么新奇招数。
星野游也不担心自己的新招数被对方见到会失去奇袭效果,正相反,比起藏着掖着自己琢磨,他更想看看对方是如何应对的。
“耗?”他笑了笑,翠色的眼睛像是蛰伏的饿狼,“这不是陪你玩呢么?”
“那要不来玩点刺激的?”说实话,即使是队长的命令,这么长时间过去,夜海百慕的耐心也已经耗尽。
于是他又打起两分精神,手上动作瞬间变了架势。如果说此前是初学者打太极的话,这会儿就是已经习得四两拨千斤精髓的招式了。
因为用得是弧月,所以夜海百慕首先要做的是拉开距离,但在跑路方面略微断腿的他肯定是跑不过星野游的,所以他必须先想办法把人击退。
“旋空!”双刀旋空在面前交叉,迎面撞上只有一个薄盾的星野游,击碎盾牌后,星野游脚下还叠了个蚱蜢,处于无路可退的境地。
就在众人以为他要贡献一血的时候,星野游果断抛弃左手,强行侧身避开关键三离子器官,反手扔出一把小蜘蛛,将夜海百慕钉在了原地——这招他在第一轮排位赛的时候就用过,出其不意的效果还是很不错,正如现在。
虽然夜海百慕趁机后退了一段距离,但并没有逃过全部蜘蛛,他的一只脚被钉在了地上。几乎没有经过大脑思考,挥刀边咬砍断蛛丝,却不成想低头瞬间,自己便被数不清的蚱蜢包围了。
“那就来点刺激的。”星野游这才接上他的话,向着蚱蜢球中射出一把手里剑形状的蝎子,蝎子碰到蚱蜢后被反弹,再加上本身旋转速度极快,夜海百慕就像被困在了铁处女中一样难受,不敢动弹。
但他没有坐以待毙,几乎是下意识的,他双刀挥舞留下残影,刀刀挡在蝎子手里剑移动路径上,护得自己严丝合缝,那动作俨然比第一轮的时候更加灵活。
“不愧是攻速叠满的攻击手啊……”星野游缓慢给自己穿上蓑衣虫,一边说着一边向后退去,还没等他退进阴影,一发子弹击穿了他的额头——
几乎同一时间,夜海百慕也被一发子弹击穿心脏。
观战室大屏幕上两队不分先后增加一分,画面再次转到还在隔空相望的两名狙击身上。
连一向能说会道的深泽慈一这会儿都想不齿还能来点什么暖场了。
反倒是松谷水木作为见多识广的前辈,挽救了整段垮掉的余兴节目。
“鉴于两位狙击手都是冷静沉着类型的,在无完全把握或是陨石坠落这种不可抗力发生意外,恐怕这场对峙是没有尽头的。”说着,他果断抓起遥控器,摁下了关机。
当然,这番操作也是基于很多方面考量的,毕竟自家狙击手的精度又一次噩梦级提升,还是不要让对手有太大压力才是。
如此仓促结束比赛,自然也在冰室凛的预计当中,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发挥出应有的实力。
因为他相信,星野游这个诱饵足够肥美,诱人到对方不得不两人合作才能找到机会一击毙命。
从作战室走出,夜海百慕跟星野游俩难兄难弟感情瞬间升温一般,勾肩搭背地走了出来。
“兄弟,不实在啊。”这话是星野游说的。“磨了这么久都不透露秘密武器,真不实在啊!”
“哎呦这可冤枉我了,”这是夜海百慕说的,“咱俩谁跟谁呢,你都给兄弟这么一份大礼了,哪儿能不回礼啊。”
“你那叫回礼吗?”
“这不挺礼尚往来的吗!”
“就加了一点攻速就算回礼了??”
“快到极致越往上提升越难好吧,这都是我沥尽心血才得到的提升!”
“……希望你的刀能快过辻村的炸弹吧。”微笑.jpg
夜海百慕被噎了一下,小声嘟囔,“希望地图是平原。”
这样辻村队就没得炸了。
B.3 坚定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眨眼间合宿结束,第二轮排位赛准时开赛。
一先一后返回支部的月野队和那须野队仿若从未切磋过一般,赛前碰面的时候一脸假笑,看得辻村队队员寒毛耸立,感觉背后凉凉的。
好在这诡异的气氛没有持续太久,战斗的蜂鸣响起,比赛正式开始。
“我是青仪银臣。”解说捧着热咖啡,笑着正了正耳麦,眼神里写满了对今天这场比赛的期待。
“我是望海永久!”橙发元气美少女欢快的与大家打招呼。“按照惯例,先来介绍一下本场比赛的三支队伍——”
“那须野队,队长射手那须野祈爱,拥有不俗的攻击力,一手合成弹可以说让人非常头疼了;攻击手是拥有温度感知副作用的松谷水木前辈,虽说比较偏向辅助角色,但其隐匿能力真的非常可怕,总让人觉得背后一凉;另一位攻击手是暴力输出夜海百慕,没什么好说的,弧月切蛋糕大家都懂的;最后是以超高技术闻名的狙击手高幡久已,还有他们的操作员三枝真夜!希望大家都能保护好己方情报呢。”
青仪银臣趁搭档换气的功夫,抢回了自己的工作,“然后是支部第一苟道小队月野队——”他又把上次解说时的那段台词照搬过来,完美水过两分钟。
“最后,是有着爆破专家组这一帅气别称的辻村队,队长辻村梨梨花高触力射手,人间大炮;爆破狙击雪城椿,建筑物毁灭者攻击手丹谷桐吾以及他们的拆迁雷达操作员藤井启。”
“可以说,只要辻村队存在一天,三门市的建筑物就永无宁日。”
开场糊弄结束,场内各位也投放完毕,入目,是大雪飘扬。
“城区地图,白天,大雪。”
月野队操作员上原驱顿了顿,语气颇为无奈道:“游哥,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星野游落地开启蓑衣虫,瞬间从大雪纷飞的高楼屋顶窜进了大楼内部。
“……我哪个都不想听!”吐槽过后,他还是选了一下,打算先听好消息。
“咳,好消息是你这次落地位置非常靠近战斗中心。”
“嗯,的确是个好消息。”
“但坏消息是……你离队友还是很远……”
“……”
小队频道内,月野星安慰道,“其实也没有特别远,我就在你附近。”隔着三分之一地图的近。
星野游:谢谢随机传送,送的很好,下次不要了。
但无论如何,比赛还是要继续的,更何况这次战斗的主角本就不是他。这次那须野队的落点位置非常好,几乎占据了视野宽阔的整个平缓地带,虽然队长那须野祈爱送去了世界的另一头,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按照计划汇合,然后吃掉亮明牌的深泽慈一。
作为全场唯一一个不带蓑衣虫的硬汉,深泽慈一一边开着蓑衣虫在雪地中狂奔,一边朝空中释放毒蛇——这是他为自己准备的后手。
当然,至于这一手能不能用上,什么时候才能用上,这就不得而知了。
短短几分钟,那须野队的两名攻击手成功汇合,狙击手也找到了合适的狙击位置,此时雷达显示他们距离深泽慈一不过只有不到百米。
“我猜他肯定开着变色龙……”夜海百慕话还没说完,松谷水木便撑起光魂,拉着队友启动推进,堪堪躲过从天而降的毒蛇轰炸!
“……这要不是报仇鬼都不信!”
下一秒松谷水木松开队友,自己也开启变色龙,偌大的空地上只剩下夜海百慕一个人,但雷达中却显示着另外两个人的位置。
这边战斗焦灼,另一边月野星则接受操作员命令,将那须野祈爱堵在了前往汇合的路上。
两人都是不带蚱蜢的技术流,一个双蝎神出鬼没,一个猎犬防不胜防;那须野祈爱被月野星近身后一手亮出蝎子挡住对方刀刃,一边后手流星轰炸。
月野星一边盾牌防御,一边继续攻击,即使是双蝎交替,也打出了一番凶猛气势。
二人实力相当,短时间内谁也干不掉谁,又因为各自的私心,一边打一边移动,眼看着就要汇入战场中心——
就在这时,月野队的频道内星野游忽然出声,“我碰到丹谷了。”
此时接触蓑衣虫的丹谷桐吾瞬间蚱蜢闪现至星野游面前,又在下一秒从眼前消失不见。
星野游下意识要退,却发觉脚下稳固,果不其然是被蜘蛛钉在了地上,还没等他抬手砍断蛛丝,头顶弧月斩下!
要不说天道好轮回呢,一个星期前才被夜海百慕劈过,这又被丹谷桐吾劈,星野游觉得自己大概要去算算运势了。
放弃拯救自己双脚,他先是放出盾挡了一下刀刃,随后顺着刀光斜向上伸手抓住了丹谷桐吾,当即就在对方身上放了个护城盾。
“PIA哒!”
丹谷桐吾坠地,显现出身形。
他的胸口上插着巨大的护城盾,面前是皮笑肉不笑的对手。
“变色龙配弧月真不错,下次可以让慈一哥试一下。”说完,丹谷桐吾身后轰鸣声接连响起——
那不是星野游提前放出的毒蛇,而是辻村队提前布好的炸弹,没错,他们又一次不出意外的将地图炸了个圈出来,但这爆炸声也不全是他们的杰作,这其中还掺杂着真实的颤动。
云川支部内蜂鸣声乍然响起,所有设备和程序进入紧急状态,毫无感情的机械声接连响起。
“门发生!”
“门发生!”
“诱导偏离30°!”
青仪银臣和望海永远首先反应过来,当即终止比赛,“门出现在市区,毗邻商店街,晚上这个时间人流量非常大。”
“难搞。”青仪银臣听完自家队伍操作员的话不禁咋舌,“莫尔默德和伊鲁加先行,现在还没捕捉到霸姆斯塔的位置。”
已经退出比赛的三支小队也无缝衔接切换触力体,按照指挥前往各自负责区域。虽然刚才比赛中没有太跟辻村队的队员打交道,但这会儿作为同一方向的守备,星野游有充分的机会打探敌情。
只见丹谷桐吾眨眼间便消失不见,要不是藤井启给月野队共享了视线,恐怕他们得误伤友军。
丹谷桐吾拿着蜘蛛,在城市巷间极速往返,几乎封住了三离子兵所有可能的出入口,在月野队和附近是C级成员疏散群众后,落于后方的重狙雪城椿一枪轰在伊鲁加的头上,不等更多的三离子兵蜂拥上前,辻村梨梨花已经炸断周围大楼的承重梁,将它们永远的埋葬于此。
行动被限制后,留给月野队的便是无脑输出了。月野星几乎没怎么走动,她立于废墟中心,刹那间蝎子如同地刺般杀穿地面,将那些三离子兵送回了老家。
深泽慈一和冰室凛也不遑多让,一个游走于敌人之中却无法被抓住一片衣角,毒蛇在他身后接连爆开,剩下顾及不到的便被冰室凛个个点杀。
星野游没怎么出力,偶尔补几个漏网之鱼,这任务执行得非常快乐。
但他的快乐没有持续多久,在所有人都没有顾及到的大后方,新的“门”,出现了。
拥有温度感知的松谷水木是最先察觉到异常的,肉眼无法看见的位置温度骤然升高,他下意识蚱蜢躲避,却还是没完全避开。
捕获用三离子兵霸姆斯塔的尖牙咬断了他的腿,庞大可怖的身躯只是恍然一现,再次消失不见。
“该死!”
虽然三离子兵现身不过微秒,但还是被一直处于高处的高幡久已捕捉到了,他的子弹接踵而至,但却因为视野问题,都打在了敌方装甲上,毫无效果可言。
于是他果断传信就在附近不远的雪城椿和冰室凛,二人顿时调转枪口,炮火覆盖过去。
“我看到他了!”
那须野祈爱眼眸微眯,偌大的合成弹弹射而出,将那光线扭曲的地方炸穿开来。
也正是这近界民版变色龙生效的瞬间,高幡久已击碎了它的核心。
“哈,这可比模拟比赛有意思多了。”
不只是狙击这边,此时前线战区也出了可以隐身的霸姆斯塔,星野游没有松谷水木那么好用的副作用,没法躲过攻击,却幸运的被夜海百慕所救。
“现在不是感叹的时候吧!”又是一次看不见的攻击,星野游几乎把自己包在了护城盾围成的龟壳中,无处下手。
“啧,你说我的秘密绝技对这玩意能有用吗?”
“……”星野游没接话,寻思,秘密绝技?怎么,是想用无影手吓退三离子兵?上原驱的想法都不至于这么离谱好吧!
没让两个近战白痴茫然很久,各自队的操作员就传达了明确指令。
“喊救命吧。”这是上原驱的原话。
“喊破喉咙的喊。”这是三枝真夜的原话。
“那就,喊呗?”
下一秒,两声嘹亮的“救命”划破夜空,传到了月森队的耳中,下一秒不破泷照着两人呼救的位置炮火覆盖。
天上院真理的子弹随后而至,抓住那一瞬破绽,雾隐佐千代腾空而起,光魂推进器启动,直插核心。
第二只霸姆斯塔成功解决。
“哈喽~慈一不在吗?”敲开四面护城盾,佐千代的问候让星野游勉强笑了一下,不知道是把自家队友供出来比较好,还是供出来比较好。
很快,找到解决方法的云川支部众人便集中力量干大事,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完成了辻村队多年的心愿——没错,就是轰炸。
凡是出现过霸姆斯塔痕迹的地方,都被猛烈炮火所覆盖。
战斗结束的很顺利,打扫完战场也才天际微亮。返回支部的众人正打算拖着疲惫身躯回家睡觉,却被精神抖擞的望海永远捉住。
“hi,你们的排位赛还没打完呢!”
“……放过他们吧,”青仪银臣难得说了句人话,“让他们休息一天,晚上再来。”
于是,虽然获得了休息时间,但其实并没有休息好的众人晚上再次回到了熟悉的战场,面对炸成屑的地图,除了辻村队外所有人的第一念头都是——以后绝不能让辻村队上场了。
绝对不能!
作者:不落虚
要求:随意
仔细掰着指头算算日子,也该进一伏天了,卖凉茶的大娘最近越来越早收摊了,看得隔壁出字画的范二好生羡慕。
范二今天的入账依旧寥寥无几。傍晚回家时为了不让自己晚几日就横死街头,省了几尺纸的钱给自己买了几个粗面烙饼,进了院之后收起风干已久的腊肉抖了抖袖子就进屋去了。当然,那肉下面缀着的金灿灿的油也没落下,拿了个豁口的粗瓷小碗好生装着呢。
范二收拾好的这些东西就进屋开始点算今天卖出去的字画了:“给刘府老爷提字,一两;饼铺老板提匾,三两;给城东点心铺老板娘生辰点字,五钱……嗯我想想,”范二又蘸了点墨:“烙饼四个,四钱;'琉璃金刀'纸五尺,共二两。还有今天新买的墨……”范二写到这,有些写不下去了,这入不敷出的日子已经持续多时了,明日又不得出摊,还得去山上找有没有合适的矿石做彩料。
他小心计算着还可以支出的串吊,在屋内踱步了几个来回,结果不知不觉地走到了房间另一头。屋的那边也摆了张桌子,他走近那张长桌,也不干什么,就只是盯着桌上那些颜料和一幅被其他杂乱纸张盖着的画出神。忽然,他又不知想到了什么,手都要贴上那画了,却又收了回来。范二低头仔细察看自己的袖子有没有沾到什么油渍和墨迹,但又怕还是不干净,便又去了院子里打了瓢井水洗净了手,这才转而走回屋内放心地打开了画卷。
入目是一副连绵的群山冈峦和浩淼的江河湖水,于山岭之间。高险危耸的两峡之间,有几只看似用零星墨笔点成的白鹭。群山江河绵延千里,合江湖沼泽、崇山峻岭为一体,其山势磅礴雄秀,群峰簇拥,其水势烟波浩渺,若是内行人看了也定被震惊。但……此画气势有余而着色不足,只有白纸黑墨,只能让人感受到山形而不见其色,着实单调了些许。
这些问题范二都知道,他也不是没动过把这东西丢弃的心思,可......这是他如今唯一还能记挂着的东西了,那场大火把什么都烧空了,只有这幅父亲未完成的画躲在院子里跟着他逃过一劫。他对着这画无数次提起画笔想要补完它,但是他也知道自己其实哪里都比不上父亲在丹青方面的造诣,他就是个是……
他的耳边又响起父亲在世对自己最多的一句训斥:范家的残废。
范二也不愿再想下去了,这些日子以来自己一直在准备的东西,希望......他就一撩衣摆随意坐在门槛上,反正这世上已没有可以训斥他的人了。
可补画的颜料确实难题,范二看着院墙上来回蹦跳的鸟儿想着。那空青和石绿都甚是难找,但不是没有,就是他现在负担不起了而已,只能自己去废弃已久的矿山那碰碰运气了。做完今天的入账活,范二随便煮了锅稀粥糊弄糊弄吃了几口,就去桌前拿着新买的纸墨试了试,又交了几幅明天要给出去的字,早早便睡去了。
而窗前那幅展卷但未着色的山水图,随着入窗晚风的拂过和月亮的照射总显得有了一些柔和的光略闪其过。刹时间,那寄于山间盘着的独生苍松迎风招摇,月影点过山涧的白鹭,仔细瞧去那简单几笔点就的鸟儿也扑闪了几下翅膀,那潺潺微微的山间小溪波光粼粼,和岸边的柳树一般招人。
但范二已经睡下去了,他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也许梦中,他还是过从前这般日子,梦里的他还是那个无忧无虑出手阔绰的风流公子。
第二天一早范二起来,他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又把昨天收进来的腊肉切了半条上锅蒸,然后包在烙饼里面一起,带着就准备上山。哦,还带了几支笔和一把小短刀,范二顺着樵夫来往上山砍柴踏过的小路,拿着路边折过的树枝简单做了个手杖便撑着上去了,夏季蛇也出来活动,他可生怕惊了什么毒蛇被咬一口丢了小命,只能拿着木棍四处扫探。
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走了一段时间,他抬头望去,只见太阳已经抬到了头顶,只是被高树丛林遮挡得差点一丝不露,这才知道已过了午时了。
山里阴凉,但也该坐下来休息片刻了。范二找了个平坦的大石头,缓缓靠坐下来,打开了包裹里的烙饼,借着怀里那点体温饼还有点温热气,他也实在是太饿了,也不管多少,就着带来的凉水一起倒嘴里囫囵嚼几下,然后狼狈地吞咽下去。
吃饱喝足,继续往里走,随着不断深入,他只觉得头晕目眩完全没有注意到周围的环境已经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在那声落叶破碎声之后,他再也没听到任何动静,就好像连那点声响都是不小心露出来的一样。
可奇怪的是,明明是这样一种稍显压抑的环境,甚至隐隐能感觉到,又有点落有落后的世界,他却没生出什么恐惧感。也不知道是那淡薄雾气的缘故还是其他什么。
范二微微俯身,敲了敲自己有些发懵的脑袋。“嚓嚓”两声,就像是有人轻踏在深林木间的响动。和那之前莫名其妙的鸟叫声相比,清晰不少。也就是说现在那东西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
但是他眼皮越来越沉,已经抬不起头想要看清那发出声响的方向,他往后一倒,被草丛淹没。
走来了一个穿着白衣戴着红色面具的孩童。他身上的白衣似乎被打湿了,沾着水,斗大的草帽檐往下挂着水珠,但是那红色却又无比鲜艳,手上提着一个精妙绝伦的莲花灯。
那孩童走近范二,蹲在他身边看了看跟着范二掉在草丛里的包裹。包裹系得有些松散,便又看见了被层层油纸包裹完好的画轴。他偏着头拨弄了一下画轴,那画竟自己缓缓展卷,不沾一丝雨露就那么呈在了孩童面前。
“有灵。”那孩童出声,打破了周遭的沉默。不知是何原因,他的声音显得很厚重,那立体环绕的声音回荡在这片山林中。
他头转向了画上的某一处,当初那还是凡人中印章文化大盛的时候,文人墨客间的交流书信和画作,时不时就盖个印。可……这明显是一幅未完成的画,却也落上了款,他只得对这落款的行为百思不得其解。
……竟是把画吞了,他很快明白了其中关窍,便把自己手上的莲花灯悬在了画的上方,借着这灯他终于看清了这画的本貌。
“原来……你守了这么久啊,一直以来辛苦你了。”孩童那空灵的声音传出去老远,画轴微微发光。原本未着色的画顿时焕然一新,那青绿带着难以描绘的渐变技艺像墨点在了水中迅速扩散开来点亮了什么。
那略微泛黄的画纸已经没有了之前那副落魄样,竟还是一副墨迹未干的模样。孩童满意地打量这生了灵的画,还来不及夸赞几句呢。那画灵居然能口吐人言:"你,何人?"
他立刻就来了兴趣,尾音甚至上扬了些许:“你把那些都抹掉了?”
画灵的声音清脆动听,倒像是五六岁大的孩童:“那些东西不是应该现在就显现的,而我自钟无先生落章时便生了智,他们都想......”画灵迟疑了一下,但弱小如他也能觉出眼前这人倒也没什么恶意,便接着往下说:“钟无先生才华横溢但还是挡不过天灾人祸,我是他生前最后一幅完成的画作......先生为了这画不知熬干了多少心血,但是那些人为了抬高其他画作的价格......”就在这时,画灵沉默了许久,他也就站在那等着小家伙开口。良久,画灵突兀一句:“他,很好。”
他当然知道画灵指的是谁,提灯绕着范二照了两圈,反正面具下谁也看不出他的表情,他转过头问画灵:“你还要跟着他吗。”画灵不语,这时,范二动弹了一下手指,这点细微的动静并未逃过那人的注意。只见他一挥手上的灯,一切都恢复了原状,而方才还在原地的人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四周沙沙作响的草丛。
范二终于是醒来了,他慌忙去翻找包裹,见没少东西才长舒一口气。抬头望去,日头已经过了头顶他不由得大惊,为何自己竟睡了如此之久?沉默许久,范二快把山都走遍了也只是捡了几块稀碎的矿石,这里已经被早几年的大人们挖空了。范二无奈也只能失魂落魄地下了山。
待晚上范二点着烛火铺开画卷的时候,似乎是眼前一阵眼花,那云间缥缈青山高耸,渐变之处衔接得巧夺天工,耳边甚至有依稀两声鸟叫。但等定下神来再望去时,依旧是那副泛黄未尽的样子,范二不疑有他,只是又找回了以前无从下笔的感觉——倒不如说他一直是这样。
但此刻,他有了新主意。
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把自己锢在了那桌前,那原先宝贝的画轴被卷好放在一旁的搁架上,满地都是沾了墨迹的废纸,原先辛苦节省下来的钱两在这一刻都算不上什么。支撑着他的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完成眼前的这幅画。
完成那天,屋外狂风大作,把纸吹得猎猎作响,只是有镇纸才不至于让其满屋跑。范二点完了最后一笔,他的手已经拿不起笔了,没有题字,没有落名,他从怀中掏出了自己的章,盖上了自己的名字。
他叫范群,取“君子矜而不争,群而不党”之意。
“......他完成了那幅画,但不是他父亲的,倒也得了善终。”说话的人端起一杯泡好的红茶轻轻抿了一口,片刻后皱了下眉头往里面丢了颗方糖。“一辈子一次的机会啊......”他笑了一下:“值得吗?”他面前的墙上挂着一副山水画,仔细瞧去倒有几分显真之意,若是拿下装裱往细闻去,还要微乎其微的腊味。无题,无名,只有那右下角小小一枚的落款印。
“走吧。”他拍了拍沾满茶点碎屑的手站起身,拿过一旁的手杖往外走去,那上面镌刻着栩栩如生的莲花,借着光闪了又闪。
“还有一幅呢。”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