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冰块咯!有硝石冰还有甜甜的冰糕,一勺子只要……”小贩顶着一天中最烈的阳光,沿小村的石子路挪动,到了六月,吝啬的太阳也慷慨了起来,不时的阵雨完全抵挡不住其锋芒,各种植物趁机开出花朵,花楸和犬蔷薇俏皮地装点起周遭的一切,粉粉白白的煞是可爱。不光是这番生机勃勃的景象,好生意也使得他喜上眉梢,因为没走几步便有三五个耐不住热的孩子围了上来,从他这儿捧走有点融化了的冰糕吃着。他在心里暗自合计,这回是冰糕先卖完还是硝石冰被谁家来个人包圆,硝石冰通常是一次性多买一些给自家的冷库降温用,一下都买走也是常有的事。
在他四处搜寻潜在的客户时,有束目光透过玻璃,从一幢遮着防雨瓦的房子里把他击中了,金发的妇人——姑且先这么称呼——坐在屋内打量他,行走四处兜售商品自然少不了各种人瞧来瞧去的,小贩没太在意,“哪怕是魔女或者地精!”他自嘲道,“能送钱来的人谁不要呢?你看这热天,我都想来一口。”
那人动了动,好像听见他说的话了,从椅子上站起身。小贩不敢细想,移开了视线。应该只是凑巧吧?
安确实是碰巧看见了小贩,但不巧的是,打量他的在这幢洋房里另有其人。就在稍稍靠后一点的房间,两个好奇的脑袋贴在玻璃上,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
“你看,卖冰的停下了,他是不是发现我们在盯着他?”
“猎魔人昨天来的,他在满口跑火车呢。况且这扇窗户还没擦,谁眼神那么好能看见里头啊。”
两个小伙子从热热闹闹的赛马场回来,可以说没什么心思做事,厨房蒙了些尘正等着人来揩拭,水桶里装着方才打回来的清水,完全没动过,连抹布都是干干爽爽的。乔尼借着阳光端详自己的手指,感觉死皮已经从指尖的一角噼噼啪啪爆裂开来。
班拿着笤帚坐在他旁边,入定了似的,又不知道在想什么了。
“你还知道擦窗户。”乔尼扒拉了一下班的裤腿子。
他俩的身高差的有点多,坐在吃饭的椅子上后,乔尼还是下意识先对着裤子使劲。班低下头,绿眼珠像浮萍滑过水面似的,温吞地向他看去。如果乔尼和人类呆在一起长大,可能会觉得这不像一个二十来岁的人所能露出的眼神,但是他自己揣着数不清的人类秘密,所以知道,平静得甚至有些迟钝的家伙,要么是真的性格迟钝,被小心地呵护着,要么就是经历的事情太多,平常小事已不足以在表情上产生什么波动了。
班的话,他有魔女的庇护在,说不定真的只是被保护过度,毕竟驼鹿也是这个样子,准备温暖的住处,又会做好吃的食物,生怕哪儿不得劲。乔尼自己也才十多岁而已,脑袋里装了太多东西,一番胡思乱想让他有些烦躁。
“要不今天就别干活了,我们趁卖冰的还没走,去搞点?”他提议。
“我没意见,不过不用带我,你自己吃吧。”
“为什么?”乔尼觉得只有自己吃很无聊。
“嗯……我跟你说过以前安带我去德比的事吗?”
“没有。”
“差不多十来年前的事了,我只有十多岁还没过半,安忙于生计,又要教我读书,我们两个每天天擦黑就困得想睡觉。等到白天越来越长,我们俩也终于能坐在一起聊会天的时候,她突然说德比日要到了,是任何阶层的人类都会去的一场马赛,我们穿的随意一点也不会有人怀疑身份。于是我头一次看到那么多人聚在一起,身上一尘不染的、带着随从的、拖着推车四处叫卖的人把观众席都填满了,可那些装着商品的小推车像鱼一样在其中穿行,其中一辆,就装着跟今天差不多的东西。”班试图用简短的语言解释,一些美好的记忆却占据着他的舌尖,不停舞蹈着。
“居然没多大变化吗?”乔尼吃惊了,在驼鹿家里摆着不少她收集的玩意,仅是数年前制作的物品就与现在所用有着天壤之别,他以为在这个日新月异的地方,十几年前的卖冰车应该大不一样才对。班听他这么说只是笑了下,继续讲起来。
“没准是遇到同一个人了呢?安见我一直盯着其他孩子吃冰,就给我也要了一勺,那支勺子显然是别人用过的,她意识到这点时脸都变色了!可不能让她听见我说这个,因为回来之后我就拉肚子了,整整七天才康复,她后悔得想死,就再也不让我跟别人共用餐具。”
说到安对自己的状况有多关注,班就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难怪一回来就要他们收拾厨房,是怕吃到不干净的饭。
表面上不苟言笑,总板着个脸,是觉得不擅表达的自己太笨拙吧。
“但是安来做饭的话……”两个人都想起了一件事情。
“吃了正常的饭之后就吃不回去了呢……”
安再怎么神通广大,在庖厨方面的造诣也只能用悲剧来形容。
“乔尼,你来做饭真是辛苦了。”想到这,班不由得伸出手搓了搓乔尼的脑袋,细软的金发像是幼兽的胎毛,脆弱易折,被太阳一晒,暖洋洋的。
乔尼显得有些赧,眼睛撇向了一边,催促班快点做决定。
“现在身体肯定比当时好很多了嘛!我们就偷偷地去,不然人家就走喽。”
是啊,你看这就又有顾客光临……
哎?
乔尼瞪大了眼睛不说话,班随他一同看去,也哑然失笑。
安什么时候偷听了他们俩的谈话,抑或是料事如神,走出屋子和卖冰的小贩交谈。
“老天爷啊,这是把冰块都买了吗,她往回走了!”
还没等乔尼做出进一步的反应,安已经提着桶到门口,当场抓获这两个磨洋工的家伙。
“不想干就别干,去,上仓库把那玩意拿来,洗干净点,让你们偷偷去吃,还不如自己在家做出来放心。”她依旧冷着个脸,乔尼明白,现在这种场合不笑出来已经是忍者了。
“还有班,帮他弄碎冰块,不知道的就让他教你吧,他比我懂。嗨,本来是买来放着的,谁知到还真有拿出来的一天……”
安好像觉得自己说的够多了,关门回屋,留下班和乔尼,还有一大桶化了又黏在一起的硝石冰。乔尼大概知道“那玩意”是什么,他接过班递给他的钥匙,打开仓库门,安要找的是一个布包着的物体,黄铜制的,中间还有一个夹层用来装冷却剂,班看到它时意识到,这就是十来年前他病好之后,安买回来摆在厨房的——中间的容器被取走后当了一阵花瓶,看来是试图给他亲手做一份冰糕然后失败的结果。
“乔尼。”班主动拿起碎冰的小锤,“我们来帮这个快生锈的家伙继续它的使命吧。”安肯定也想要拿它做出美味的东西来。
黄铜并没有铁器那么容易生锈,保管得又妥当,洗洗擦擦后光亮如初,储藏室里还有一些奶油和橘子酱,把它们简单地拌匀倒进制冰机里,再往夹层中填满砸碎的冰块。为了快些融化,乔尼还偷偷洒了些盐在里头,接下来只要转动把手让混合物不停地搅动,防止它生出扎嘴的冰茬。乔尼的小手摇得发酸,仍不忘了唱歌来解闷。
『来自黄色峭壁的海草,爱尔兰海草
来自海洋的海藻,爱尔兰最好的海藻』
班听过这首歌,立刻跟着乔尼哼唱起来,他虽只懂得曲调,却唱得十分准确。
“想不到你也听过这首歌。”乔尼显得很是高兴,这歌从帕特里克那得到之后还是头一次和人同唱。班摇摇头,表示自己会的就到此为止了:“歌词你可以教教我吗?我还想……想知道唱了些什么。”
“这好说,但是你也要教我啊。”
“这也是秘密吗?”
“是哦,把你的《鳟鱼》教我唱,我就教你这首歌怎么样?”
“好。”
他们在厨房唱得热火朝天,你摇一会把手我再摇一会,闲下来的那个就打拍子,歌声从厨房的木门飘出来,而内容早已经脱离互相教授的那两首歌谣,变成了连拼带凑的即兴演出。
从朝露唱到晚霞,从都柏林唱到芬兰,从斯卡布罗集市唱到伊娃波尔卡,安在隔壁听得真切,那些击打的锅碗瓢盆唤起了她埋藏在心底里的火苗,在曾经屈指可数的,平稳的夜里,劳作一天的人们用木头搭成一个台子供人聚在一处娱乐,木头不是新木,涂了油所能带来的恼人气味早就被霉味覆盖。
草叉、锄头,甚至是谁家的铁锤和锅盖此时齐聚一堂,能生产美味的食物此时同样也能做出滋润心田的糖水,波尔卡就是那糖水,作为每次都能打来大猎物的猎人,父亲理所应当地站在台子中央,高大且厚实的身影映着油灯的火光,粗皮鞋踏在木台的板子上,哒,哒,哒。
又是从何时起,糖水被火烤得发焦,浓稠,变得像血浆一般褐红呢,记忆中的父亲向自己招手:“安,我的小鹿,轻盈的小铃兰花,来这边同我一起跳吧。”
可安不能,父亲的脸庞已被火灼烧,尖锐的草叉沾染着褐红的糖水,奏不出悦耳的声音了,曾经一起欢笑的人们把带刃的金属对着自己,质问着她为什么不肯去死。
我不是鹿,也不是铃兰,你们轻视我践踏我,终究撕咬着你们喉咙的也会是我。
已经没有谁会向我伸出手邀请我跳波尔卡了,肯这样做的人,早就死在大火里了。安打算施一个静音咒语,让厨房的歌声不再传入自己的耳中,也就不会像刀一样在心上割来割去。
歌声非但没停,反倒越来越响亮。紧接着歌声的源头在自己面前现身了。
『隔壁传来的波尔卡舞曲调
让我也忍不住踏起脚来,oh!』
是自己捡来的臭小子班,脸上挂着汗水和红晕,他唱一句,身后的小耗子就拿着长柄勺和木铲敲两下,很久很久以前,年幼的安也是这样站在人群中,卖力地为父亲打着节拍。安的胸口突然被温暖的什么烫了一下,随后手指已经被班握住了,乔尼在坏笑,他好像对什么都了然于胸,“跟他跳吧。”忙着打拍子的他只够用嘴唇做出这样的口型。
熟悉的歌通过未听过的声音唱出来,丢三落四,咬字不清,使得安纠错似的开口带着他一起唱,鞋跟踩在地板上恨不能踏出一排窟窿,更加年轻的手,与自己相似而不至于灼伤的体温,冲淡了焦糖浓厚的苦味,像桦树汁般清甜温柔的声音,是陪在自己身边的,班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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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眼水母 / 三月夜
三生桥
断鸿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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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轩
作者:阿千
朱霞的小儿子在意外中出生了,受惊早产又加上她是高龄产妇,一切都很糟糕。更糟糕的是紧接着她就被简天隐秘地送到这座家乡小镇的公寓里,躲避虎视眈眈的对头。这里除了她和儿子,只有自小照顾她的保姆和丈夫心腹的手下保护他们的安全。
最开始的几天,朱霞的身体还很虚弱,总是在睡觉,而清醒的时候,就会念叨着她的儿子们。
“小少爷还在保温箱里,医生说还要观察两周。”
“他原本快足月了……他原本不需要一个人躺在那边生死未卜的。你知道如果我没有气昏头一个人跑出去……也许就不会发生意外……阿天说过好多次让我不要去找赤龙!但是我怎么可以不去呢……”如果她更加谨慎一点,不受仇家的挑衅,那么她也不会早产,也许等到足月的时候她的小儿子就该顺利地躺在她的身边,她能静静地看着他,他会用小手无意识地裹住她的手指,或者就他单纯地在睡觉,口水咕噜噜地冒泡。但是现在一切化为了泡影,她懊恼地躺在床上唠叨起来。
她的话一直很多,但不是这种阴沉又幽怨的唠叨,保姆想着。朱霞一直是人群里的最能炒热气氛的那一个,一朵花开一阵凉风都能让她高兴起来。就在一周前,她还高兴地为要出生的孩子挑选物品,现在的婴儿用品实在是太多了,保姆听着她细数着不同用品不同的设计,眼睛闪闪发亮,光是一个儿童爬行铺就有不同材质不同的功能,海绵的、泡沫的,带玩具的、送顶挂的。她一个个介绍过来,话不停,她的快乐总是能感染到人。
而此刻的朱霞倒是变得憔悴起来,目光无神,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我真是一个糟糕的母亲。”眼泪落在手上,保姆姨只能握着她的手安慰:“没事的,霞姐,没事的。小少爷的情况很好。”
“别骗我了……红姨……你们别骗我了……你们根本不能和医院联系,你根本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她越说情绪越是激动,有些喘不上气来,“他是不是已经死了你们都不告诉我!让我见见他……”保姆只能抱紧了她,希望能为她分担一些悲痛。
“小少爷在保温箱里,医生在照顾他,你知道我们这里没有设施,照顾不了他。”
保姆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长发,唤起了她的乳名:“你只是需要忍耐一下。”
“我什么时候能见他……两周?”她的眼中含着泪水和愁情。
“两周,医生说两周。”保姆看着她愁苦的眼睛忍不住保证道。
保姆抱着她轻轻安抚,就像是朱霞小时候一样。朱霞从小就是怕孤独的人,父母工作忙碌,经常只留下她们两人在家中。保姆以前也是这样陪在床边保证,等她睡醒,父母就会回到她的身边。不过这些回忆已经很久远了,小姑娘已经长大成人很多年,很少有这种软弱的时候了。此刻,在她眼前,记忆中的少女迅速地因为悲伤和自责衰老下去,失去了光彩。
她安抚着朱霞,犹豫着提议:“我让少爷来陪陪你好吗?”她指的自然不是刚出生的小少爷,而是这次一同被安排在这里的二少爷。原本保姆怕孩子年纪太小会吵到她休息,很少将少爷带到她的房间,但是此刻,保姆知道孩子才能她带来一丝慰籍。
果然朱霞的眼神立刻亮了起来,几乎就要翻身下床:“我想去见见小仁。”
保姆一时慌了,好说歹说把朱霞劝在床上。保姆亲自去把二少爷带到朱霞的房门前,她用巾帕擦了擦手,有些紧张。她为二少爷收拾收拾衣服和头发:“记住我说的了吗?要乖,不要让妈妈费心,也不要说另外两个少爷的事情 。不然妈妈该伤心了。”
算上刚出生的小少爷,简家一共有三个儿子。这位二少爷虽然只有五岁,但是一向乖巧又懂事,小小年纪还会给大他三岁的哥哥说教。“不能剩饭。”那糯糯软软的声音配上认真的模样甚是好玩。大少爷常故意和他抬杠:“不剩饭的话吃撑了怎么办?吃撑了对身体也不好吧。”他年纪小还想不明白太复杂的事情,只觉得不能剩饭是真理,不能吃撑也对,只能委屈地说不出话来,噙着泪又认真地重复着他的说教:“妈妈说不能剩饭。”大少爷就笑成一团,乖乖把剩饭吃光。二少爷才满意地破涕为笑。
二少爷年纪小,还不太明白母亲遇险垂危的事情,只知道突然有事搬来了这里,也不知道为什么保姆不让他提兄弟的事情,不过他自信自己聪明极了,大人交代的事情都能做好,他点点头,自作主张地转动房门,房间里所有的窗帘都合上了,密不透风,昏暗无光,他看到妈妈正倚靠在床上看着窗外——看着窗帘。他期待地看了看保姆。保姆点了点头,他便立刻奔过去贴住母亲。
“妈妈!”他亲昵地叫了一声又一声。朱霞捧着这张小脸,亲了一大口,又拉开些距离,上下观察:“我的小仁没事!太好了。有没有哪里受伤,留下伤口没有。哪里疼呀小仁?”她先迅速地查看要害,又仔细地观察了一遍。二少爷穿着干干净净的衣服,皮嫩肤白,健健康康,甚至丝毫不见伤口。
朱霞看着欢喜,将他抱在怀里:“太好了。”
二少爷对母亲的激动有些疑惑,正想要推开妈妈,却看到保姆制止的眼神。于是他还是任由母亲抱住他,毕竟母亲的怀抱也让他很是安心。这几天他也不好过,哥哥爸爸都不在,这里只有他们四个。但是红姨忙着照顾妈妈,朱明叔叔忙着工作,而且朱明叔叔坏极了,也不允许他出门玩,也不许他去打扰妈妈,他每天只能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看视频玩游戏。
现在终于能见到妈妈了,不高兴的事情都立刻烟消云散,他也抱紧了妈妈:“妈妈,我有点想你了。我给你讲,我特别乖,学了新的歌。”
“好好,你快唱给我听听。”
儿子不知道哪里学来了一首歌颂妈妈的儿歌,唱着母亲是孩子的守护神,保护孩子免受风吹雨打,守护孩子一路成长。
11点朱明惯例地在屋内外检查了几遍,回到大厅。通常这个时候,红姨总在房间里看护少爷,照顾霞姐。但是今天,红姨还在客厅等他,见他来了,便用小巾帕擦着手站了起来:“明哥,要喝点什么吗?”
“不用了,红姨。”朱明礼貌地道谢,“有什么事吗?”霞姐对红姨很亲近,连带着会里的人都对红姨很尊敬。
“霞姐想要见小少爷,我觉得她不太好。如果能让她见到小少爷,也许会好一点……”
“这恐怕很难。”
“医生之前说小少爷两周可以从保温箱里出来,到时候能不能带小少爷来这里。”
“选龙头还要一个月,这一个月我们哪里都不能回去。”朱明耐下心给红姨讲道理:“你也知道赤龙的人袭击了大少爷和霞姐,现在让他们回去真的很危险。”
红姨沉默,朱明说的她都明白,但是她也不知道等“两周”这个定时炸弹炸开的时候,她该怎么办。她只能点点头与朱明道了晚安。
日子一天天过去,朱霞几乎肉眼可见地急躁起来。发脾气的次数也多了。她原本就是直率的人,有什么就会说。虽然她会忍耐着不在儿子面前发作,一旦儿子离开房间,她就忍不住朝红姨发火,任何小事都能点燃她的怒火。
涨奶和疼痛原本就让她烦躁,而保姆在她耳边叨叨唠唠着“你身体如何了?”“疼吗?”这种“无意义”的关心让她更加郁闷。
“别说了!烦死了!!”保姆会立刻噤声。但是再次为她端水送餐喂药的时候、看着她时而苍白又阴郁的脸色时候,保姆忍不住又会再问一句。
“我疼!我难受死了!躺在床上都闷坏了,但是又没气力起身!血一直在流,一直在流,湿漉漉的难受死了!!疼就算了,我扎自己一刀就不疼了!”她露出了自己的胳膊,上面是被她自己掐出来的痕迹,“但是这根本不是疼!不对,是疼!肚子又涨又重又恶心,我都不知道怎么办!!能不能让我安静一会儿!!!”
她总是大吼着结束话题,有时候也会哭起来。
一开始朱明听到房间里的吵闹还会来帮忙,但是朱霞只是大叫着“让这个臭男人滚开,说了多少次不要让男人进来!!”朱明第一次见到这个乱糟糟又歇斯底里的女人的时候有些不相信这是朱霞。霞姐是组里的大姐,他进组的时候霞姐已经不太出面,但是他听过很多霞姐的丰功伟绩,怎么一个人单枪匹马抢查到对方的货舱,怎么带着人去人家出千的场子打架。他和朱霞去过靶场,朱霞盯着靶子的眼神自信又凶狠,让初出茅庐的他感到惊悚,他相信那些丰功伟绩都不是“故事”。霞姐不但能打,长得也漂亮极了,总是爽朗地笑着,人总是对漂亮的异性很容易心生好感,而这份好感和憧憬此刻有些消散了。
但是他敬重简天和朱霞,而且竹剑会非常传统,拜关公,讲义气。朱明从接到任务开始就觉得自己就是那个保护着嫂嫂身陷敌营的关二爷,豪气顿生。他听着房间里的混乱吵闹,想着外面危机四伏,总得想想办法完成他的任务才是。
朱明的任务说简单也很简单,说困难也很困难。只要他们的藏身处没有被赤龙那派发现,那他们完全可以高枕无忧,但是一旦被发现,朱明一人显然是不足以保护这一家妇孺病弱,他要做的是及时地通知竹剑会和大哥。他每天盯着路上人来人往的人,生怕漏了哪个可疑人物,又绕着公寓转一圈又一圈,生怕漏了什么细节。
连续两周的精神高度集中,让他实在没了心思去多想些什么。他看着红姨的黑眼圈,也知道两个人都是煎熬。他趁着红姨做饭的档口,把她叫了出来。
“这是镇定剂,和霞姐的药一起给她吃。”他递了个一瓶药给红姨,他停顿了一下,犹豫着开口说,“当然如果能把霞姐的病根治,那一切都会更加顺利。”
朱明真是年轻人说话不经大脑,红姨一边洗菜,一边恼怒。如果一个人的病是说治好就能治好的,那世界上的人会少一半的烦恼,如果世上有这种能一下子治好病的方法,那她要先治治她的腰腿和失眠。然而世界上唯一快速有效的只有麻痹和欺骗,比如她的止痛药和这瓶镇定剂。
不过至少这让她和朱霞有一丝喘息。
小仁真的很乖巧懂事,他又是帮红姨开门,又是要给妈妈喂饭,一副很有担当的样子。虽然朱霞从不在他面前发火,但是他似乎能感受到朱霞的不快乐似的,时常安抚她。朱霞一瞬间觉得儿子真的长大了,和以前那个吵吵嚷嚷的儿子完全不一样,也比她小时候强多了。
不但如此他似乎也开始有了小心思,经常欲言又止的模样,追问起来,他又认真地摇摇头,不肯告诉母亲。她都不知道小孩子那么小就会有秘密了。
她问是不是想要玩具,是不是想出去玩,是不是想要零食,是不是想爸爸了,是不是要玩游戏,是不是有了喜欢的小女孩,她猜遍了一切,但是儿子就是不肯说。煞有介事地捂住嘴巴,皱着眉头,就像他一本正经的老爸。
朱霞一下子就笑了,也不再追问。
有了儿子的陪伴,朱霞的精神似乎平稳了下来,只是偶尔还是会做恶梦。
记忆像是得空帮她整理起了过往。她最近总是梦到自己年轻的时候在街头打架的场景。小混混打架的起因总是很无聊的,抢球场、嘴巴不干净、又或是单纯的故意挑衅看人不爽。她和身边的同伴们一起因为无聊的理由打得头破血流。
她也梦到自己真的给组里开始干“正事”的时候一个人蹲点抢货的事情。这种风险很高的事情原本不用她来做的,她父母都是组里的高层,她性格爽朗又长得漂亮,哪个男人愿意自己落于美女之后呢?但是她很倔强又自信自己的一身本事,冲在前头给组里做了不少事。她年轻时候就是众星捧月,出入相随的人众多,自己又身手好,她怕什么呢?
直到和丈夫简天结婚,生下简仁,为人母后,她才真正地停下手来。她发现了比满足她过剩的精力和自尊更有趣的事情——养孩子。小孩子实在是太有趣了,大的那个自以为是,小的那个一本正经。年纪到了,她就给他们讲三国演义,讲关公的故事,她也是听着这个故事长大的。然后教他们耍枪。简天反对他们舞刀弄枪的,她却觉得,混黑道的,小孩子总要会保护自己,她爸妈从小也是那么教的。
但是她今天又做了噩梦,梦到赤龙的人趁着她怀孕、不便行动的时候来偷袭她和简仁。儿子年纪那么小,却勇敢地扑在她身上帮她挡枪,他的手贴在朱霞的身上,渐渐变得冰凉。她想起来简天劝过自己很多次,他们年轻的时候仇人太多了,不要总是把孩子带在身边,但是她总是不舍得和孩子分开。
她猛然惊醒,确认儿子毫发无伤地躺在她身边才松了一口气,却又忍不住干呕起来。
保姆听到声响顶着黑眼圈闯了进来,着急地给她顺气倒水。
“红姨,你是不是一直趴在门上,我有一点动静你总是第一个到。”
“我巴不得趴在你门上,生怕你有什么事情!你这个小孩不识好歹。”红姨见她还能开玩笑,忍不住嗔怪道,又放下了心,朱霞的精神确实较之前好了很多。早产对她身体的影响也在渐渐好转。
“我觉得我过两天就可以下地练练了。”
“你的手还疼吗?”
“疼的。”朱霞动了动手腕不再说话。
“还是再多休息两天吧。这个我让朱明给你查了。”保姆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念了起来,“孕激素为了开骨盆顺产准备会刺激骨缝打开,在影响骨盆的同时,也会影响到了身体其他的关节。你的手痛就是这个这个孕激素导致的,过了这阵就好了。”
“大家都会这样吗?我上次生阿仁就没事。”
“每个人每次情况都不一样。很快就会过去的,你看之前你还涨奶,现在已经好了。”
朱霞点点头。如果说有什么幸运的事情,那就是她不是第一次生产,有不少经验,但是之前生产的时候一切似乎没有这次那么可恶又可怖,她只体会到当母亲的喜悦,而这一次她体会到了当母亲的痛苦。
“你快睡。”红姨催促着她入睡,她顺从地点点头。
朱霞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离天亮还有很久,这次她没有坐起来也没有发出声响,她只是转头看着熟睡不知事的儿子,又流下了眼泪。
她总是不想让儿子离开她的身边,但是小孩子自由的天性很难被束缚。虽然二少爷已经是乖巧内向那一类型的孩子,但是比起待在昏暗的房间里,他还是更喜欢到处跑来跑去。她教他下棋又教他打拳,但是她总是昏昏沉沉的,做到一半又没了力气,眼睁睁看着儿子跑出去,带着红姨回来照顾她。如此几次之后,她也不再强求。
二少爷还是很乖,总是来她房间给她唱歌,给她讲故事,朱霞总是抱紧儿子,直到儿子乖乖地说:妈妈这样我好难受,才舍得放手。
朱霞的手痛逐渐也好多了,朱霞有一次提起了想要拿一下枪。她以前就很喜欢打靶,她知道朱明有枪,想借来试试身手。
朱明把子弹撤空,给了她一把M1911,在她房间里装设了靶子,让她没事的时候可以练练举枪,但是她的手很快沉了下去,她发现自己实在是没有力气也没有精神练习,无力感逐渐笼罩着她。
红姨知道是药的原因,只能安慰她:“过段时间就好了,过段时间就好了。”朱霞隐隐约约知道已经过了很久了,但是房间的窗帘从来没有被拉开过,她又整日整日地在睡觉,让她逐渐丧失了时间的概念。
红姨照顾着她睡觉,乖巧的朱霞好哄很多,这让红姨松了一口气,只是偶尔有些对话让人不安。
有一次她说:“红姨,从小你就骗我,小时候父母陪我睡觉的时候,我总是问:我睡着后你们会不会走?每次你们都跟我保证,绝对不会离开。但是每次我醒来,他们都不在了。”保姆从没想到朱霞的记忆中,小时候哄孩子的谎言竟然给她心里留下了那么深的印记,她以为那只是普通的、善意的谎言。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朱霞会突然提及这个,她心虚地想是不是朱霞察觉带到了下药的事情。
但是既然朱霞没有戳穿,那……这就像哄孩子睡觉一下,孩子一旦安静地睡着了,等到黎明到来一切都会好起来。
黎明很快就来了,孩子也会睡醒的。朱明带来了选举的结果,简天赢了,或者说,赤龙死了。
简天今晚就会来接他们,整个公寓里一下子就欢快了起来,红姨想把窗帘都拉起来——原本因为朱明想要隐藏房内的事情,从来不让拉开窗帘——却被朱明阻止了,毕竟赤龙才刚死,万一有些失去龙首的亡命之徒不管不顾就不好了。
确实,到最后一刻之前都不能松懈。
红姨快乐地告诉朱霞和二少爷,明天就要回去的事情。
朱霞瞪大了眼睛,问今天是几号。她的脑子有些无法思考,觉得遗忘了什么,然后她想起来了,两周早就已经过去,她小儿子的事情,再也没有下文。
她的小儿子怎么样了?但是她反应太慢了,没来得及问,红姨就已经离开房间去收拾了。毕竟她们马上就要回去了,要忙的事情太多了。
小仁跑了进来,有些高兴,他蹦蹦跳跳地给她看要送给爸爸、哥哥和弟弟的画。
噩梦猛然向朱霞袭来。算上刚出生的小少爷,简家一共有三个儿子。大儿子简仁,二儿子简风,小儿子简利。她看着简风有些不可置信,她的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但是她已经逐渐想明白了。
她一把抱住了正在炫耀的简风,呆呆地说:“对不起……”
这位二少爷只是急着推开妈妈:“妈妈,你快松开,我的画要皱了!”
她赶忙松开手,画果然被她揉皱了。二少爷看着他精心完成的大作,几乎要哭了出来,推开妈妈就跑开了。
她确实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简天的车停到公寓楼下的时候,妻子的身体,从天而降,血从她的身下一点点蔓延了开来。
***
备注:对不起这个月太忙写不完所以迅速结尾了!!!
想问问,对于主角心理变化的描述清晰吗?
评论要求:求知/笑语
-企划正规结局,特殊线。
-实在是上班上傻了拖了很久非常抱歉。
-dbq,我不会写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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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岛很少思考。
鹿岛零子很少思考。鹿岛灵子很少思考。假死魔灵子很少思考。
被叫做龗的东西正在思考这件事。
在他的身边,飞火野佐枝子正紧盯着破败的神社和那些碎裂在地上的神像。
火光,烟雾,凌乱的面孔和惨叫都在冷却,微微倚靠祂的人类女孩的身躯,却散出某种细弱的温度,隔着层层衣衫,传递到非人之物的身上。
维持着鹿岛澪外表的东西不由伸手按在对方肩头,止住女孩细碎的颤抖,又好像是连自己也跟着安稳下来,血肉烧焦的气味此时姗姗来迟,令祂抿起嘴角,皱起眉。
飞火野佐枝子叫了一声由她自己所取的名字,紧紧拉住了龗的手。
鹿岛很少思考。
鹿岛零子很少思考。鹿岛灵子很少思考。假死魔灵子很少思考。
或许是鹿岛澪的东西正在思考这件事。
祂方才还在想,如果能从这里离开,飞火野佐枝子会过什么样的生活?
是平淡还是惊险,虽然她从没有明确吐露过,但女孩是否会有对生活更明确的期望?
不管是希望变得富有,或是想要更加出众……飞火野是不是也有憧憬中的人生,是不是也曾许下过类似的愿望?
而自己呢?今后,在她身边的自己又会怎么样?
被人类定义为神明的东西缓慢地思考这一切。
祂看着飞火野打开赛钱箱,抓在手里的许愿笺随风散去。祂看到女孩脸上似乎将要流下泪来一般的神情,止不住在对方的身后轻轻皱眉。祂看到自己抬起手,像是想要做些什么,却又因找不到落点而生出些许茫然。祂将手放下,只是愈发安静地守在对方身边。
其实怎么样也都无所谓。
祂忽然意识到这一点。
这个人类需要祂。飞火野佐枝子向祂许愿,而祂回应对方的愿望。
即便是鹿岛,也能够想通这样简单的关系,也不会质疑。其他的,怎么样也都无所谓了。
如果出去,祂就跟在对方身边,努力达成女孩的心愿。
如果出不去,祂也不会让对方死在这里——就像飞火野总说的游戏里的漏洞,至少祂还能满足对方活下去的愿望。活下去,就算之后没有祂在,就算只多活一分一秒,一天,一个月,或者一年……
祂也该让对方活下去,或许还能够抓住那么一线希望。
有一个声音问祂:
可如果飞火野并不希望这样,又要怎么办?
……
鹿岛很少思考。
鹿岛零子很少思考。鹿岛灵子很少思考。假死魔灵子很少思考。
鹿岛澪提出质问。
——龗从没有考虑过这件事。
被人点起的火焰彻底熄灭了。鸟鸣声和着吹过树叶的风的轻吟,带走所有未尽的思绪,也将留在这片土地上的人尽数带离。
在灾难中幸存下来的人们互相搀扶,越过他人埋骨的废墟,人们走向神社的出口。
像是在担心什么似的,方才的热意此时反而从飞火野的身上溜走了。她紧张不安,双手用足了力气,握紧非人之物的手掌,似乎每走一步,都更接近某种判决。
朽坏的房檐落下木屑,残破的枝叶被踩过时发出令人不快的声音。
青年外表的东西不说话,祂只是任由对方用双手将祂紧扣,随着对方踏出每一步。
飞火野向前走。她的手仍然固执地做出抓握着什么的动作,祂没有离开,但对方掌心那些微的凉意也不知何时渐渐消退。
飞火野向前走。她的颤抖很轻。她将嘴唇咬破。她忍耐着没有掉泪。
飞火野佐枝子一步一步踏出这片破败的噩梦,神社高高的台阶上铺满阳光,她停在分界线上,深深吐气,不敢回头。
她看不见祂了。
她手中空无一物。
“龗哥。”
女孩试图找回自己的声音,但从口中落出的语句出乎意料地细小,带着一些轻颤,令她自己也多少有些吃惊。
她用这样的声音自语一般询问:“你不会消失,对吧?”
没有人回答。
却有某种轻但坚定的力量缓缓落在女孩背后,鼓励一般推动她走进面前的那片阳光。
飞火野踏出最后的一步,然后她终于听到自己熟悉的那个声音,伴随着日常琐碎的嘈杂,世界陡然重新真实起来。
她听到有什么人在她耳畔轻声说:
“别怕,我在。”
不要害怕,挺起胸膛去面对新的生活。
祂会一直在。
作者:汉尼
档案一:
废旧日记一:
到今天为止老师已经在实验室里三天没出来过了。迪克森说要不我们把老头子敲晕了扛出来吧。我说算了,老师年纪大了,又不像加里安老师那样身强力壮的,我再去劝劝。
但其实我们都知道,把这一个学院的学生全派去劝老师也劝不动的。沙利叶一人能单挑一个学院,老师一人能挑十个沙利叶。
但是老师这个状态,怕是还没把研究搞定就得累瘫。
我去帮帮他吧。
废旧日记二:
偶然会思考我们研究这些云里雾里的东西到底是要做什么。
沙利叶的本专业是法学,迪克森的是哲学,我的是神学,然而除了教授我们这些,老师明显倾注了大精力在那些关于“神”的研究上——那个来自地底的怪物。
据说是考古系的教授和学生们在前代的遗址中挖出来的,那地方已经一千年不见天日了,那群怪物竟然还活着,多亏了当时加里安老师带着猎手们都在。
我听说当时貌似死了不少人?老师貌似也是那个时候受伤才退下来专心做研究。
那个生物我没法描述。它盘踞在遗迹深处的祭坛上,除了起起伏伏的脉动,几乎看不出别的活着的痕迹。我是没法去亲眼见见它了,这时候我就开始嫉妒沙利叶和迪克森猎手的出身了。不过据沙利叶说那怪物比上星期素描课上那个腐烂的茄子还恶心,迪克森去采集样本回来后甚至两天没吃饭。
真让人好奇。
废旧日记三:
老师认为“神”可以拯救这个腐朽不堪的世界。他认为如果能和神接触,得了神的垂青,世界就能重生,回归到纯洁无暇的状态,而不是现在这个混乱的样子。他致力于能“见到神”的研究。
为此他和加里安老师吵了不少次,几乎每一次都是惊天动地的。老师对于政府那群人一直不满,所以才会对政府和学院两边都管的加里安老师有所不满?他还警告沙利叶不要沦为那种人。
与此同时我开始接手老师无暇顾及的“神血”的研究。
沙利叶责怪我不应该以身试法,但是白鼠和人的差距太大,我们无法得到可靠的数据,我又不能拿活人实验。就当是为了人类献身吧。
废旧日记四:
直接与“神”的交流失败了,我们无法把那些艰深晦涩的语言用当今任何一种语言表达出来。
但是收获依然有,神血的研究取得了突破。这种液体似乎具有治疗的功效。这几日下来我的精神好得过分,以前我做不到连着四天不睡觉。
今天下午路过操场时,被体育队的学生撞倒在地,手擦在红砖路上破了一大块,然而还没到医务室就好了。
这一点先记下吧。真希望这“神血”能治更多的病,那我就能把它带回我的家乡,每年那个地方都会因为疾病死掉很多人。
废旧日记五:
老师不同意我的想法。他说人们是心里病了,要救的是人心,而不是身体。我们险些吵了一架。
我不明白,照着老师这种方法,还没见到神明估计人类就要死绝。外面瘟疫已经开始蔓延了,我们怎么能坐以待毙。
迪克森笑老师就是个迂腐的老头,脑子在实验室闷坏了。
今天据说有个生物学的学生失踪了,好像是叫阿特留斯来着,我在老师的实验室见过他,不过我们不是一个组的,没怎么接触过。实验室还少了一瓶可疑的样本,那个样本是我亲手贴的标签,前几天它变成黑色的时候一个实验室都沸腾了。
老师为此大发雷霆。
废旧日记六:
今天是我在这个学校的最后一天,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明天马车来了我们就可以走了。
我还是拒绝了老师的邀请——留校做他的研究员。我理解老师渴望拯救这个世界的想法,我也一同想,在我的家乡,每年有大批大批的人因为恶劣的环境死去,我相信还会有更多的人也出于同样的困境。“神血”大大强化了我的体质,从注射那一天开始,我极少生病也极少受伤。老师说的对,那个怪物,现在我想喊它作神明了,它真的带来了拯救人类的希望。
沙利叶决定和我一起走了,迪克森说他无所谓,去哪都行。
(日记到此结束,封底的羊皮上有火燎过的痕迹)
档案二:
旧信件一:
给蔷薇城主:
你确定这次猎杀你不来?没你我们可得苦战了,我到现在还是很怀念你那套用植物攻击的方式,帮了我们大忙了。
穆勒那小子的研究已经初见成效,前线的猎杀效率已经提高了很多。我记得他是你师弟来着?你们那个学院真就是什么怪物聚集地吧,这种变态东西都能研究出来。
洛里斯
于教会疗养所
旧信件二:
给疗养院长:
你帮我把这群怪物砍掉?你帮我砍我就去。
我和穆勒不是很熟。我们的确都在贝托利斯老师手下学习,但是我更多时间是在外奔走,只有交接样本的时候有过接触,他才是纯科研人员出身。
不过我得告诉你,少用神血,鬼知道那个东西后面会有什么副作用。我希望我现在的状态是因为我自身血统的关系,如果是,那就最好。
哪天你安排一下让穆勒过来取一下我的血样,我在动物研究方面没他好,更何况我现在没时间研究。蔷薇城里的怪物都快要溢出去了,要不是我会冶炼,估计我早就按不住它们了。
还有这次你去更合适一点,偶尔让洛里加歇会。
阿特留斯
于蔷薇城
旧信件三:
给给蔷薇城主:
我也想去当领队。但是你该看看我哥把我打成什么样了,我现在是躺在床上给你写信。我这个样子已经被整个疗养院的小护士们笑了一圈了,我还要不要威严了。
但是这次我真的有要事找你。你该劝劝我哥,他又钻牛角尖了。我已经和他说了很多遍,高登的死不是他的错,我们都没料到那个怪物竟然能把人变成那样。
话说你知道高登的死讯了吧。说真的……也有我的错,出发之前猎手们都曾经在疗养院接受治疗,当时高登也在,只不过状态不是很好。那个时候他的精神已经有些恍惚了,夜晚总是做噩梦,为了不干扰到同房的病人我专门给他腾出了一个单间。本来如果他那个状态持续下去,我没打算放他参加这次猎杀,谁知道出发前三天他竟然清醒了。我以为他没事了。
现在想想我真该听我第一直觉的。
洛里斯
于教会疗养院
旧信件四:
给疗养院长:
我知道,加里安老师把照片给了我一份。
你俩当初就该换职位的,他才是适合守在后线那一个,他太善良了。你们去之前我怎么说的?那群神明和我们以往的敌人不一样,不能用以往的经验看待,这次注定死伤惨重,你看看我都被这神血害成什么样了。
不过说真的,洛里斯,高登的尸体你们解剖了吗?我在照片上看到高登的尸体似乎生出了奇怪的组织。不,我不是指那个水生"神明"造成的影响。那只大牡蛎的资料穆勒有发我副本,它能造成的影响貌似局限于水,那些村民们的尸体上出现的增生组织全部都是水生生物的特征。
相信我,我才是你们中间对海鲜最了解的那个。
但是高登的尸体,我希望是我看错了,那种组织明显不是水生生物能长出来的。你最好把行动中所有人的尸体都检查一遍,尤其是我们的人。村民们的尸体是很好的对照组,我希望是我想错了,或者是那只大牡蛎掖着藏着某些我不知道的能力才造成了这种现象。
话说穆勒那小子呢?我给他发的信件一直没回,他什么时候来取我的血样?你转告他一下如果要来请提前发信件约时间,蔷薇城的兽潮最近波动很奇怪,我得提前给他清理出道路。
阿特留斯
于蔷薇城
旧信件五:
给蔷薇城主:
不可能,把这个职位给我哥他会直接疯掉。
他那种单纯的人只适合为了理想搏杀到最后一刻,死在战场上是给他的最好的表彰。
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见到穆勒了。上次那场猎杀之后他一直躲在办公室里不出来,明明他自己带人发动的猎杀还要我替他去给政府汇报。然后有一天这小子就人去楼空了,只给我留了信件说带着他的信徒们取稀望镇了。
我走不开,现在疗养院和协会那边一团乱,加里安老师和我已经快要顶不住了。
阿特留斯,我只能求你一件事,如果有朝一日你能摆脱那个神血的诅咒,离开蔷薇城,请记得一定要替我把教会的疗养院炸掉,我记得你的蔷薇打人可带劲了,你能干掉这群混蛋的。
洛里斯
于疗养院
旧信件六:
给疗养院长:
洛里斯你给我把话说清楚。什么叫你哥坐上这个职位一定会疯,洛里加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关于猎手们的尸体解剖如何了?我希望你至少给我回个话,哪怕毫无进展也可以。穆勒的情况我有听说,水晶教会在南方活动很频繁,消息都传到我这里了。
洛里斯,给我回话。
阿特留斯
于蔷薇城
档案三:
《研究手记》
圣空会研究手札一:
最近只是忙着把在教会时的研究成果搬过来。
神血的注射者一部分出现了疯狂的现象,但是不常见,可能这就是神血的副作用。一部分患者叙述他们在瘟疫痊愈后时常做噩梦,梦的内容出奇一致——遗迹深处那个怪物。
我们解释这是因为神的威严过于强大,体弱多病或是精神脆弱者无法承受神过度的怜爱,他们那是强者才会感受到神的恩典。
圣空会研究手札二:
我把我离开教会自立门户的事情和阿特留斯说了,他只说让我小心一点,神血的污染功效没人说得准,少用为妙。
我相当佩服他,在自身被神血完全污染的情况下依然能保持理智。对于神血的污染我们隐瞒的很好,穆勒当然不知道这个事,只有我和沙利叶知道的一清二楚。我们对净化协会派来协助的猎手谎称那是新型的瘟疫,我们需要回收尸体进行解剖。的确我们需要解剖,研究的不是瘟疫,而是神血的副作用。
尸体全部死状凄惨,能保持住人的样貌是最体面的死法了,甚至有一位从内到外完全失去了人的模样,变成了一种野兽的混合体。我们摸不准这种污染究竟会在什么时候发作,作用又会到什么地步停止。唯一知道的是患者在开始变异前精神状态会迅速恶化,频繁地梦见神明,最后结局不是发疯死去就是病变兽化,少部分止步于前者,剩下的多为二者皆有。
圣空会研究手札三:
所有研究中病患的口述最让我感兴趣:他们梦见了遗迹深处的神明。
阿特留斯之前在和穆勒的通信中也有提过,他梦见过那头怪物,坐在遗迹中央,满头的眼睛全部睁开,整个脑袋如同一株盛开的向日葵,充满肉质感的触须环绕着它的脑袋,其中一根柔柔伸向他。后面就没了,阿特留斯生怕自己的噩梦又成真,生生阻断了梦境。
但是不同之处是阿特留斯多次梦见清醒的神明,而小村落里的病患们到死也没梦见过那种场景。这是否是某种暗示,暗示需要某种条件才能达到见到神明的标准?也许老师的研究能给我一点答案。
圣空会研究手札四:
今天去取血了,真不敢相信这才几年,遗迹周围就荒废成这样,教会那边的需求量不是很大吗,前一段时间他们还为了协助猎手们的围剿行动贡献了大批血液。
难不成他们找到了人工造血的方法?
圣空会研究手札五:
也许我真该把猎手们作为研究对象。
海滨小村的惨剧已经传到我耳中了,双方损失惨重,猎手们险胜,之前教会送去的大批血液全部耗尽。然而即使这样,活下来的猎手们依然没有任何病变的迹象。这种计量注射到普通病患身上已经有大概率会出现病变了。
但是最令我气愤的是他们竟然是为了屠杀一位未出世的神子,据说那神子死前的哀嚎污染了整个海域,把整个渔村落化成了人间炼狱。这就是猎手们会损失惨重的原因。我竟然会觉得他们活该?一个能接触神的机会就这么被浪费了。
不得已,我曾请求阿特留斯能否把那个梦境看到最后,他干脆地拒绝了我。看来我只能另寻出路。
圣空会研究手札六:
在这位猎手身上的实验出现了突破。
样本接受了寻常两倍的注射量才出现病变,最后一次梦里出现疑似即将醒来的神明。
然而样本没能挺过那一次。
圣空会研究手札七:
也许我能替贝托利斯老师完成他的研究。
要见到神明,只提高“眼”的数量还不够,“眼”最多只能看清不洁的真相,顺便稍稍稳定心神,还需要神血的加持才能见到神的真身。猎手们脑中的“眼”较寻常人更多,体质更强,难怪他们能看见即将苏醒的神明
我就要成功了。
圣空会研究手札八:
我得把这里收拾干净。神降临的地方不能满地污秽,是我的疏忽,血迹时间久了不清理真的难刷。
今晚的集会上,神将要降临圣空会。
老师的遗愿将在今晚完成。
档案四:
留言板留言一:
给小狮子:
所以你就是加里安老师说的那个新来的猎手?你的问题真是刁钻,想不到老头子有一天也会犯懒踢皮球。
首先我得和你挑明,我的确知道一点关于水晶教会、圣空会和圣歌团的事,但是我离开学院的时候穆勒他们几个还没毕业,后面我基本没有离开过蔷薇城一步。与其从我嘴里挖信息不如去实地调查最好。
其次别想着来蔷薇城见我,这里不是给你们这群菜鸟准备的。
阿特留斯
留言板留言二:
给小狮子
不,你进不来蔷薇城的,你加里安老师上一次进来都说费事,你受不了的。
看来你见过伊恩了。他的小教堂怎么样?以后来不及回净化协会就去他那里躲躲,顺便帮他找找幸存者。
关于你哥哥,我只是听说过一点他的事,我们没有深交过。他的确和我是一批的,同期的我记得还有达里安。你去找他问问吧,他要是没死在瘟疫兽潮里的话应该还在稀望镇的旧镇遗址那里。伊恩和洛迦留斯不太可能知道你哥哥的事情。
关于伊恩的力量,那是来自教会神明的庇护。教会这些年越来越玄乎了,我是有点看不懂了,不知道沙利叶和穆勒他们后来怎么搞的。
当心点,伊恩并不是教会的高层,所以他的态度不代表教会的态度。实际上,伊恩已经很多年没回过教会了,你最好记得这一点。
阿特留斯
留言板留言三:
给小狮子:
严格来说伊恩是已经叛出教会了,用他的话说。具体原因他没和我讲明,只说了以后要长期守在圣域中心的小教堂里。
关于圣空会,当时我和迪克森通信过几次就没有回音了,他提到过他带着一批信徒北上去了一个极北之地的小村落。最后几封信里提到过他在进行召唤神明的研究。
诊所的事我知道一点,稀望镇里唯二的两个安全庇护所之一。如果按照加里安老师的说法,你哥哥的确在那,他不可能认不出你。所以那个同名的人,要么真的是同名,要么你就得提防着。
没事多跟洛迦留斯学着点吧,或者你去找达里安也行,前提是你得能进的去旧稀望镇。我记得我以前还和洛里加在那里并肩作战呢,想不到都过去这么久了。
阿特留斯
留言板留言四:
给小狮子:
你竟然真的进去了?!加里安老师竟然会放任你进去!?
我去找你,如果你回来后看见这段留言,去伊恩的小教堂等我,别瞎转悠。稀望镇已经不是我记忆里那个小镇了。
阿特留斯
档案五
信件一:
加里安老师:
不,恕我必须拒绝您的要求。蔷薇城地属极北,入冬后更是暴雪不停,并不适宜现在拜访。如果您依旧执意前来,请等来年开春后携带这封邀请函去往圣域北方的林地,我会派马车前往迎接您。
如果您决定前来拜访,请提前通知我,我会把整个城堡打扫干净。
阿特留斯
于蔷薇城
信件二:
加里安老师:
感谢您的关心,我在这里生活得挺好的,伤口也没事。这些血液改造了我的身体,我似乎变成了什么刀枪不入的怪物,我现在也是穿着单衣在写信,窗子外面大雪呼啸。
我同样渴望回归战场的日子,高登他们如何了?他还是一样喜欢那些大锤子吗?我听说我走之前学院那边武器专业的学生研究出了一种新型的火炮,老师您要不要给他问问看?
我是回不去了,现在只有这个蔷薇城还能锁住它们。如果有一天这血液给我下的诅咒解除了,我也能重回战场。
阿特留斯
于蔷薇城
信件三:
加里安老师:
很抱歉要麻烦您这件事……可否请您向贝托利斯老师的那名学生,好像是叫穆勒,询问一下关于神血的具体信息。
我最近有点控制不住它们的生长速度了。简直和野蔷薇似的,杀了一波又来一波。我用荆棘把整个城锁上了,希望明年开春您来做客时我能把它们清理干净。
阿特留斯
于蔷薇城
信件四:
加里安老师:
我和穆勒是一个实验室的成员,他是组长,但是因为我们负责的方向不一样,所以我们仅有一些工作上的接触。他才是那个在神血对大型动物的影响研究方面最好的人,我只知道一些植物方面的知识。
我明白现在整个实验室应该已经陷入愤怒中了,尤其是贝托利斯老师。我在此表达我的歉意。只是我无法放任那些危险的血液留在学院里,一份被污染的血液就够要命了。是的,我偷走的那份样品不是什么特殊的样品,那是个被污染的样品。
您曾经问过我为什么要带着它逃到蔷薇城。一来蔷薇城足够偏远,二来这里足够荒芜,那些怪物在有能力接触到周边的村落前就会饿死。其实这里也是我祖先的城堡,几代前家道中落后我的祖辈们就离开了那里,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足够安全的地方。
穆勒可能和您说过神血的治疗功效,您也希望把这一点用在协会猎手们的补给上。发掘遗迹时的悲剧我们不想再看见了。我和您持有同样的想法,虽然我被分配到了植物组,但我依然密切关注着穆勒的研究。
但是植物组的研究很不尽人意,每天半夜我都能听见它们在“哀嚎”。老师您相信吗?在实验前它们都是理智的、清醒的、还有着普通生物的反应,但是接触神血后全变了。不管是注射了神血,还是从各种方式吸收了神血,那些植物转天就变得暴躁、疯癫,跟患了狂犬病的狗似的。表面上没人能看出来它们已经疯狂,学生们只记录植物的健康状况,没人留意到它们的精神已经被破坏殆尽。
出于安全考虑我也和穆勒一样注射了神血,您知道的,在协会那时我就体质特殊,出了事我也更容易扛过来。但是这就是噩梦的开端。
一开始我的感觉和穆勒的记录一样,精力充沛,身体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畅。离开了公会后我很久没感受过这种感觉了,我现在还是很怀念和洛里加他们并肩作战的日子。但是后来事态就不对了,我总是听见梦里有野兽在嘶吼,就和那些植物的吼叫一样。
我只当是副作用,毕竟穆勒的身上还没有出现问题。后来有一天我被派去遗迹采血(反正学院里只有我一个是正儿八经的猎手出身),在采血过程中我遇见了没有被清理干净的怪物,匆忙应对时我也负伤在身,当时只是匆匆包扎了一下我便继续深入遗迹。
等我采集完血液回来时,我遇见的是一株完全癫狂的怪异植物,斩杀之后我在其根部的苔藓上找到了我的血液,我没留意到我的血液溅到了一株苔藓上。
神血的污染功效暂时没在穆勒的那组出现,也许是单对植物才有,而且即使是有了中间媒介也依然具有传染力。回到学院后我一边进行我自己的研究,一边小心护住我自己的血液不要外泄。
但是一切已经迟了,穆勒也许和您谈论过学院里的闹鬼事件?那些不是鬼,是从我的血液里分化出去的怪物。我采集的那瓶神血隔天就变成了黑色,也许是我的血液混进去了。每个晚上我的噩梦都会如期而至,而梦里那些扭曲的半人形怪物隔天就会出现在学院里。
如果那瓶被污染的血液被用于实验,我无法想象会是什么结果。
阿特留斯
于蔷薇城
信件五
加里安老师:
不用安慰我啦老师。蔷薇城除了偏远别的都挺好的。这里的藏书足够丰富,我觉得我这一辈子都读不完了。
听说穆勒他们离开学院建立了一个教会?我真心祝福他们能够顺利。南方的瘟疫我听说了,感谢您把神血可能的副作用告诉了他们。
也许您可以帮我问问我最近食欲和倦意消退的事?上一次我在图书馆里不眠不休读了整整三天的书依然没事,期间滴水未进。
我感觉事态要脱离控制了。真希望这只是我自身毒血带来的副作用。
阿特留斯
于蔷薇城
信件六
加里安老师:
能听见病人们没事的消息就好,希望有朝一日猎手们也能用上神血。
要不是我得控制这群怪物,我也想加入洛里加他们的队伍。我希望能在别的地方动动筋骨,蔷薇城的每一块转我都要摸透了。
您说的小村我是略有耳闻,在南面的海边,我采血时会路过。那不是什么险恶之地,村民大多是虔诚的信徒,靠海捕鱼为生。杀起鲸鱼一把好手,杀人就算了吧。
关于古神这种事,我一直和贝托利斯老师相信同一点:神明不止一位。我走时遗迹的文字已经被解读了一部分,除了被我们发现的那位神明,明显应该还有更多神明的存在。当时的人们明显获得了神的垂青,该文明也一度步入辉煌。也许他们的毁灭是触犯了神威。
阿特留斯
于蔷薇城
信件七:
加里安老师:
虽然知道这封信到您手上时小渔村的猎杀已经结束,还是要祝您一切顺利,切记路上小心。
阿特留斯
于蔷薇城
信件八:
加里安老师:
很久没听到您的回复了,一切顺利吗?
我现在已经离开了蔷薇城,正在前往稀望镇的路上。往后我们可能要在稀望镇相聚了。
我听说了外面的动向,但我没想到有这么严重。
我已经回到学院了,这里的状况和外面一样严重,已经没有救了,到处都是穿着学士服,抱着书本的怪物。我没找到贝托利斯老师,连遗体也没有,我希望他是逃走了。
我曾经听闻这里发生过一场灾难,我曾向洛里斯和洛里加同时发送信件询问,但是都没有回音。
我会尽快赶到稀望镇,我听说那里还有新的猎手在维持秩序。但是我也听说似乎新人们没有人指点?有个小狮子告诉我所有情况了,伊恩和洛迦留斯都是好孩子,现在我得赶过去找他们。
至于疗养院那边,可以麻烦老师您去查看一下吗?我应该是没空过去了。
阿特留斯
于阿特金斯学院
档案封存备忘:
给不知名的人:
我是沙利叶,你知道我是谁,所以你知道我现在写下的这些是多么的有分量。
离开,离开这里。
我知道你来做什么,你来找那种液体。你不是第一个到这里的人,你也不是最后一个。当然你大可以不用来到这里,外面已经遍地都是神血。
神的血液在他的子民体内繁衍。然而我们承受不起这份超量的馈赠。
这是我们的错,我们打开了盒子。
但是我们有什么错,我们只是想救人们,黑色的瘟疫在地面上肆虐,我们目睹了至亲死去,所以我们才要去阻止瘟疫。我们有什么错,我们只不过想击败魔鬼。
我们借助了魔鬼的力量去击败另一个魔鬼……wyyyy
能够把档案带到这里耗费了我全部的体力,我把手上所有的神血全部注射了才能走到这里。
走,走,穆勒,已经,死亡……
我的视野开始发黑……esfsf……我,不,坚持……
我们失败了。
不要……打开……好饿……
离开,离开,离开,离开,离开,离开,离开!
评论要求:笑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