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じ過ちを犯さないように
但愿你不会重蹈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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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辽先生……”
“西园寺先生的房间里面没有人,门……是打开的。”
“然后,神宫寺先生的房门,也开着。里面……我也不确定,恐怕需要再确认一下。”
不祥的预感就那样成真了。
就像是漫画一样,就像是小说一样,就像是电影一样。
备足了伏笔的作者满意地写下了紧接着的剧情。
“西园寺月”……不,菅野爱,死了。
神宫寺响也,死了。
拿着那种乱来却又有着它自己道理的原稿,我到底该评价它些什么……?
等待惊慌与恐惧褪下,花费了太长的时间。
法幢严江简单的和神宫寺响也打了个招呼——即便已经冰冷的他早已无法听到——随后离开房间走到三层,去看看原本应该是“西园寺月”的那具尸体。
菅野爱,在这艘船上从未听说过的名字,从未见过的人。
等到法幢到达的时候,在烧黑的柜子旁站着两个人。
超高校级的T台模特,华月十。超高校级的民俗学者,睦月千音。
在法幢所处的位置并不能看见他们的表情,但从此刻的沉重氛围之中,能够确实的感受到那俩人动荡不安的情绪——
特别是华月十。
并不只是不安与惶恐,他周身的空气中混进去了别的东西。
对他了解不多的现在是无法看清那混沌的物体是什么模样的。
这样想着,他绕过了华月走到了睦月的旁边。
身旁站着的少女有些困扰的看着柜子里面的尸体,肉体被灼烧的味道仍源源不断的从那之中冒出。
“……”
跟之前的每一次都不一样,这次,有想起来的事情。
就像是漫画里画的那样,小说里写的那样,毫无疑问的,有如同走马灯一样的东西一点点的从模糊变得清晰起来。
“别说那么难过啦——我相信大家心中还是存有希望的。”
“我呢——相信所有人。大家可以打破绝境逃出去,所以你也要有希望啊,法幢……同学?”
“嗯——法幢笑一笑啦——”
也只不过是几天之前的对话,在回忆之中仍然温存着被拍过的肩的感触、被揉捏过的脸颊的轻微疼痛感以及……那只手的温度。
“嘛,时间还长着呢。那些事就等下次见面再说吧。”
“……?”
原本一直站着不动的华月突然走了过来,绕过了法幢站在靠近尸体的地方停下,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而现在法幢严江所能做的,也只不过是用疑惑的眼神注视他,等待他的下一步动作。
“您——”
打算做什么?
话还未说出口,对方僵持在那里的身体便做出了动作。
他脱下自己穿在身上的风衣将它盖在尸体的身上,之后靠近了一步将尸体横抱起来,转过身将它放在地上。
再之后,他便离开了。
什么话都没说,也没有看旁边像是要说些什么的那两人,头也不回的踏出这压抑之地。
“……”
“……”
睦月千音与法幢严江注视着那人的背影,随后相互看着对方的脸——印在眼里的都是带着疑惑的复杂神情。确定了谁都不清楚华月想表达什么这一点,两人同时看向地上盖着风衣的尸体,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那么失礼了,西园寺先生。”
说着这话的法幢严江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小心翼翼掀开盖在尸体上的风衣,揭下牢牢黏在它嘴部的胶带……
“……”
以前另讲,现在不可能发现不了。
对着那具被烧的惨不忍睹的尸体,自言自语般的说出了立刻浮现在眼前的场面。
“……是这样啊,怪不得那时候有些怪……”
“并非是行为被女朋友影响,而是自己就是那位'女朋友'吗……”
“虽然不太明白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不过法幢同学是说,西园寺同学其实是女孩子吗……?那之后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嗯,麻烦你了睦月小姐。”
他背过身,以摆脱不堪入目、却依旧呐喊着告知旁观者自己身为“女性”这一事实的尸体。
“嘴角……手上,脚部……被胶带所覆盖的部位下面,全部留有被勒过的血痕……西园寺同学生前究竟遭到了怎样残忍的对待……”
身后传来的对于尸体状态的“报告”,夹杂了些许悲哀的叹息。
“还有这个,法幢同学。”
接收到了似乎是什么塑料制品放在地上的声音,法幢严江应声回望。
“这个是在旁边的储物柜发现的……虽然不太明白,不过标签上写着'无水亚硫酸钠'。”
“勒过留下的血痕……无水亚硫酸钠……”
血痕……有那个的话,是否证明了在被重击之后放进柜子的这段时间……或是,在这之前更早的时候被绑起来的那段时间,菅野小姐曾经有挣扎过呢?
而无水亚硫酸钠……我记得是可以用于照片显影的吧,那东西为何在这里?
……等到学级裁判的时候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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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对菅野尸体的搜查,和睦月小姐告别离开后,法幢严江顺着楼梯下到第一层。
原本盘算着去进行菅野爱房间的搜查,却正巧看见了匆匆从某个房间离开的不死原信。
下意识了走近了那个敞开门的房间,从门口往里看到的是——
六手春。
还有安静的躺在床铺上,看起来只是陷入沉睡而已的神宫寺响也。
“……”
该说些什么?
神宫寺响也与六手春相当亲密。
除了这件事之外什么也不知道的我该说些什么?
因为难以习惯的快速奔跑,身体难受至极。焦急的将盖在尸体上的白布掀开,祈求着不要看见那张脸——
而在被那事实给予当头一棒的下一秒,自己所发出的,只是过于大声的哭嚎。
只是,哭嚎而已。
看着那散发冰冷彻骨气息的,从未见过的人,法幢严江有些试探地开了口:
“六手春先生……”
缓缓地、缓缓地……
“有些话,再不说的话,就真的来不及了。”
我在想些什么呢?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接着便向着相反的方向,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
他在想些什么呢?
栗发的少年开口说了些什么,断断续续地,听到了诸如“保护”之类的词句……
……
而在看见六手春取下神宫寺的领带夹时,他就放弃去观察六手春的所作所为了。
“……领带夹?”
“是,送你的。”
“已经不流行了啊,这个。我不需——”
“你的领带超不老实。上次见到你的时候,是搭在头上来着吧……还有上上次,整个都挂在后面了……”
“你在作画的时候净注意那些是打算搞什么?!”
“你收下就好了,退回去很麻烦啊,法幢。”
“……”
“'蛇',很适合你。”
“再见,响也。”
最后回过神来时,所听到的也只不过是这样的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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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查完了菅野爱的房间,那之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应当回收的菅野爱的学生手册却不见了。
是被凶手拿走的吗……
在询问了黑泽的证言之后,陷入了短暂的闲暇状态。
再去、调查一下?
不打算让这副身躯停下,逼着自己走到了第三层,却相当随便地挑选了一个房间。
啊,我可真是——
现在居然想靠着运气得到些所谓“线索”。
走进才发现,这是一间裁缝店。
针、线、布料,还有半成品的衣服,分门别类的堆放在柜子里,站在房间的两旁,中间放着一个穿着洁白服饰的人体模特。
相当好奇地走近,才发现那是一整套“白无垢”。
仅仅是由人体模特代而穿着,也依旧能感受到那份纯洁无暇的美——
纯洁无暇的美?
新娘之所以穿著白无垢,不是带有切莫出而又返的祈愿所致吗?
还有那白色棉帽——
那纯白下头只不过是包裹著复杂的人性恐惧、纠缠的社会权力与失衡的性别关系罢了。
“……”
是我想多了吧。
只是,为了心目中所爱之人送上的礼物而已吧……
在思考了那种无礼之事后,他心怀歉意的逃离了裁缝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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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非常安静,窗帘拉着,黎明阳光从窗帘缝隙里滑进房间,在墙上透射出树形状的影子。所有的灰尘都驯服地落在角落。没有人惊扰它们的时候,灰尘就像睡着了的猫咪一样安安静静的让人省心。房门外,这家的男女主人刻意放轻脚步,为了给因疲惫而“沉睡的”冒险者们营造舒心的氛围,在丛林里,一个德鲁伊要是想放轻脚步的话,就算他们背着十八个铜铃从人身边走都不一定会被发现,现在如此,显得很照顾迟迟不起床冒险者们。他们还悄悄竖起耳朵听,冒险者们睡得很香很沉,连呼吸声都轻微不可闻,好像没有人一样,这也是强者的表现。尽管房间里安眠的气氛浓厚,但早晨的新鲜气味还是从各种犄角旮旯中飘进来,如果一夜无梦,此时醒来应该会觉得灵魂得到了充足的休息,然后充满活力地拉开窗帘接受阳光洗礼。孩提时代,生活作息还健康的时候,和养母一起旅行的阿伦德尔就常常拥有这样美好的早晨。那个时候养母会在门外等他,然后两人一起收拾行李,把珍贵的诗集小心翼翼地包在包袱里。不过现在,窗帘是被小心翼翼地从窗外拉开的。劳累一夜的冒险者们从窗户回到房间里,他们本该享受充足的休息,现在不仅不能休息,甚至连疲惫的样子都不能表现出来。
阿伦德尔已经轻手轻脚地打开了窗户,现在正从外面拉开窗帘。确认房间里没有别人之后,他用最轻的动作进入房间。他踩在厚厚的毯子上,没有惊扰任何安眠的灰尘,也没有搅乱空气的流动,随后矮身落入阴影中。紧跟着他的是蓝,奥列格和瑞贝利安。男孩房的冒险者们一个接一个从窗户进来,在自己的床上做出“睡过”的痕迹。女孩子们在另外的房间,现在应该也在假装“刚刚起床”吧。
没错,就是假装,他们不能让别人知道他们昨夜的行动。
圣木是这个村子的中心,是不被允许上前亵渎的伟大事物,冒险者们必须隐瞒夜里的探险,假装成刚睡醒的样子。经历的一夜的高强度探索,冒险者们都精疲力竭。如果在无名之城,或者就算在树林子里,他们必定会选择好好休息一天,以应付接下来的其他事件。但是考虑到现在还在借宿,不能让男女主人起疑心,他们必须强打精神,表现出一脸精神充沛的样子。这不能不算是一种对肉体和精神的同时折磨,不属于夜行生物的阿伦德尔,现在已经困得要晕倒过去了。他的队友们也没有好多少,阿伦德尔总觉得蓝在面具后面偷偷打哈欠。
阿伦德尔伸个懒腰,徒劳地做出驱赶疲惫的举动,眼睛却还是累的睁不开。他感觉自己要出现幻觉了,影子从一个变成两个——他的视力一向很好,现在视力突然有短暂的恶化,有点看不清周遭——耳畔也闹哄哄的,出现了像是鸟或虫子的叫声一样的耳鸣。意识到这一点,他努力眨几次眼,那些幻觉就消失了,不过耳鸣还持续了一段时间。等到他们做好了“起床”的准备的时候,奥列格开始小声讲话,剩下的耳鸣才彻底消失。阿伦德尔不确定耳鸣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在奥列格开始说话之后,他就集中注意力在奥列格的声音上,也没有注意别的事情。现在他的状态有点令他自己担心,因为脑子昏昏沉沉的,集中注意力就变成有点困难的事情了,他失神地落在自己的床铺上。
“阿伦有点困对不对?感觉你的状态不太好……我是指脸色,脸色有点苍白,不过这也是正常的,爬树的消耗比行走大很多……”奥列格在床铺上坐了一会,把床单捂出暖意之后跑到阿伦德尔旁边。他看起来非常担心,又有点散发活力感染对方的意味,这么开腔:“你在遗都的时候应该不常爬树吧?”
“确实不常爬树。”阿伦德尔没想多复杂,他脱口而出就是这样一个自己都觉得无聊的回答,随后又加上更清楚的补充:“我只是有点累了,以前整理诗歌笔记到深夜的时候也差不多是这样的情——”
“你居然没有过劳死啊小少爷?”
不用想就知道是瑞贝利安在插话,阿伦德尔觉得自己不会过劳死,如果太认真的话,反而一定会被瑞贝利安给烦死。
“我没过劳死真是对不起啊,让你失望了。”他用轻浮的语气回嘴,忍着不去和瑞贝利安真的针尖对麦芒,也忍住了没有揍瑞贝利安(一个负伤并且遭受多次殴打的战士还是可以一揍的)的欲望,揉了揉太阳穴。
冒险者们从开始说话时就没考虑隐藏自己“醒来”的现状,宿舍里说话的声响提醒了好客的主人夫妇,不一会就能听见水壶咕噜噜的滚动和宣告水烧开了的“咻咻”的尖锐声音,碗盘碰撞的叮叮当当。男女主人走路也不再刻意压低声音。这间德鲁伊夫妇的家真的醒转过来,烟囱里冒出不太呛人的烟和清新甜美的食物香气。精灵和妖精的口味都偏清淡,他们喜好精致美味的食品,就算是早餐也会隆重对待。任何一个对精灵和妖精有着基本的认识的人,都会意识到接下来将要享受到人间难以享受的美味,但是冒险者们实在太疲劳了。最美味的食物,此时都不如柔软的床铺吸引人。
也该离开房间了,继续在床边和疲劳作斗争折磨自己还不如一股劲走出去,随机应变接受新一天的冒险。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和活力,奥列格率先打开了房间门,把很不情愿出门的队友们一个个都推了出去,放置在餐桌旁边。他还有点担心女孩子们:如果忍不住去睡,会让男女主人产生疑心。但如果这种事情真的发生了,他也不好推开门叫人起来。还好女孩子们的自觉自律奏效了,在他把男生们放在餐桌旁的时候,suzette和艾丽西亚早就在餐桌旁边的位子上等着了。
高等精灵比如suzette入传闻一样,确实不需要睡觉,只要定期静坐冥想就可以恢复体力,但身为人类的艾丽西亚不一样。然而现在两名女孩子开心地说着说那,除了suzette眼角轻微的乌青之外就没有什么不对。这让经历了好一番精神与肉体战斗的男生们又陷入疑问的深坑。最后的解释是“德鲁伊的自然亲和力”。如果拿去写一篇研究报告的话,或许很多研究森林的学者会很感兴趣,但现在男生们只是忍不住打哈欠而已。
德鲁伊们对冒险者不正常的疲劳有些不理解,不过在得到各式各样诸如“认床”“整理诗歌”的理由后也平息了疑问。森林里的居民都性格淳朴,这一点让瓦尔哈拉的冒险者们暗自庆幸。
“虽然有点睡不够不过也不碍事,我们在这次冒险中产生的兴奋之情能驱散疲劳——”奥列格拿起一个不知名的红色水果,在眼神有些涣散的瑞贝利安面前不经意地停顿了一下。这种水果看起来极为多汁,像一汪流动的宝石被晶莹透明的弹性表皮包覆着,散发出诱人的甜香,如果在平常,冒险者们肯定会开心地一饱口福,但现在即使是奥列格也只是把水果咬了一口,露出受伤的果肉,状如嚼蜡。
“就比如,”他用力把水果咽下去,精神恍惚地问德鲁伊们:“我现在就很想要知道关于这森林的事情,这座森林是这么美丽和神秘……唔,就是说……森林有什么传说?”
“这做神秘美丽的森林里有什么关于圣木的传说吗?”Suzette优雅地吃了一口蔬菜,然后不动声色地把队长的问题引导到冒险者们最好奇的地方。
不愧是高等精灵,真是好样的。在队长也显示出快要睡着的情况下,她一口气把跑偏的话题引到正题上了。
“圣木啊……其实关于它我们所知道的或许也只有冰山一角。”
德鲁伊们没有多想,这要再次感谢森林居民的淳朴性格。他们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答案完全从内心流出,以至于面色都流露出对过往时光的怀念。
“当我们这些人来到这里时它就已经是一座树林了,好像当这个村子建立时,它也已经有不小的岁数了。生长缓慢的乔木能长成如此壮观的景象,一定经历了难以想象的时间吧……
“不过它时至今日还依然顽强地活着,是不是很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这么一说,圣木经历的难以计数的时间就好像矗立在众人面前。不论队友们作何感想,半精灵阿伦德尔都对这棵树产生一种敬意。
“没想到它有这么古老,真是难以想象。”他小声赞美着。
“我们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别的地方都没有见过这么老的树,或许在德菲卡有?”
高等精灵的德鲁伊先生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喜欢植物的人总是对同道中人有着善意,这种表现让阿伦有莫名的喜悦。
“圣木为何禁止靠近?”
“因为圣木虽然古老、顽强,却也是脆弱的。越是像这样年纪的树越是如此,不是吗?”
随后无话,冒险者们享受了一顿累但平静的晨间时光。随后奥列格等人继续去寻找圣木的消息,阿伦德尔则留在房间里开始真正的整理诗歌。在这座森林里的冒险是一种享受,比起以前在遗都和在法师塔的挣扎,阿伦德尔觉得精灵的生活非常羡慕。
——虽然在羡慕里有一些对过分的随遇而安的不理解,但阿伦德尔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沉浸在喜欢事物里的时候,时间总是走得分外的快。他稍微补了一阵子觉,整理修改完几节诗歌,太阳西下的光线就从屋檐下射进房里。将要入夜,第二晚的冒险又要开始。
出乎意料的是,艾丽西亚带回了据说圣木上鸟类(“它们叫文瑞鸟!”“我不觉得这种名字适合既不文又不瑞的它们!”)很喜欢的食物,这提供了引开鸟类偷偷潜入的可能性。
前一夜辛苦搭起的桥派上了用场。瓦尔哈拉小队避开巡逻队,从搭好的桥爬上第二层树枝。奥列格从之前蓝掉下去的断层开始洒鸟食,一路边洒边用幻术隐藏自己。鸟类的智商还不能分辨幻术,它们聚集在鸟食处,露出足够瓦尔哈拉队员通过的道路。
绕过进食的文瑞鸟群,瓦尔哈拉的冒险者们发现脚边都是鸟窝,之前那些文瑞鸟发狂攻击冒险者们,或许是因为把冒险者们当成了偷蛋的生物——至少是感受到了瑞贝利安饥饿的视线。
瓦尔哈拉虽然经常搜刮路上碰到的物资,但因为偷蛋而招惹一大群鸟的事情还不会主动做。蓝抓住愣在原地看着鸟蛋的瑞贝利安,跟上了队伍。他们面临分组探索,继续往树上爬,可以看见有一处处白色丝绸一样的事物存在,也许是圣木的某种结晶,需要冒险者去探索。而水平方向探索本层树枝,则可以选择向北或向南,只不过这一层多是鸟窝,有可能会惊动文瑞鸟,需要冒险者们非常小心。
“我觉得我们需要随时联系彼此,所以应该考虑到弦月的通讯功能最大化。”
秉承奥列格的这种想法进行分队,suzette和蓝两位动作灵活的人沿着弦月光芒的指引,继续向上探索,阿伦德尔和艾丽西亚向北水平探索,而奥列格带着瑞贝利安向南走。
北边的树枝粗壮平稳,在夜风里轻微的摆动,但不影响行走。这里是鸟类精心选择专心加固的育婴区,避过鸟窝就能安全的行走。这次是阿伦德尔打头,笔直的走了一阵子之后,出现了一条分岔。分岔分别通往东边和西边。东边的分岔在树荫中影影绰绰看不真切,而西边是比起刚才更加密密麻麻的鸟窝,即使成年鸟都离开鸟窝,阿伦德尔仍然觉得头皮发麻。这种规模的鸟窝数量昭示了鸟类数量的巨大,如果贸然惊动,恐怕死无葬身之地。
阿伦带着艾丽往西边走,比刚才更小心地绕过鸟窝,很快就看见了前一夜奥列格和瑞贝利安踩空掉下去的断层,这里的树枝还保持被踩断的样子,露出腐朽得很厉害的树心。但是尽管腐朽的地方很多,这些树枝健全的部分仍然还有很多。它们理应支撑的起两人的体重的。造成踩空的原因更多来自于树枝上的伤口。伤口参差不齐,像是被某些生物咬出来的。通过弦月,他们得知树的更上方有巨大的蜘蛛。
“这是蜘蛛咬的吗?”阿伦德尔捡起一根树枝,把伤口的部分展示给艾丽西亚看。但后者摇了摇头。蜘蛛不是吃素的生物,这些伤口更像是植食性昆虫咬出来的。
弦月对面的奥列格小声爆出了不好听的话,而阿伦若有所思地念叨起“蜘蛛的粮食”来。这一层没有什么别的东西了,阿伦和艾丽又回到出发点分岔的地方,这次朝东边探索。
不出所料,东边虽然隐藏在树荫里,但走近看的时候,仍然是鸟窝。这边的鸟窝里都有一定数量的鸟蛋。阿伦德尔小心翼翼地凑上去,他其实很想仔细研究一下这些鸟蛋。不知名鸟蛋总是会和换生灵联系在一起。 一起上去看的艾丽发现,这里的蛋里有一枚和其他蛋有些区别。
它比其它的蛋稍微大一点,花纹也略有不同,虽然看起来差别不是很大,但实际上这颗特殊的蛋属于另外一种鸟。
这是个不大不小的发现,阿伦德尔立即使用弦月通知了另一头的队长等人。然而得到的回复比起他预想的更不乐观:奥列格一心想让他把蛋带回来,旁边瑞贝利安着急的喊着“吃蛋吃蛋吃蛋蛋,就着烤文瑞鸟吃蛋蛋”这类意味不明的话,而suzette要么是没有听到,要么是觉得这种发现对现状没有任何帮助,她那边一直保持沉默。
“不行,贸然移动鸟蛋不知道会不会引来攻击。而且就算没有鸟类攻击,这种破坏平衡的事情也还是不要做比较好。”
他这么拒绝了队长,隔着弦月就能感受到侏儒悲伤的表情,不过半精灵对自然的所保有的也是强大的感情。
“阿伦,可不可以……”
阿伦德尔感觉到衣角被人轻轻拉动一下。
阿伦德尔最终还是帮少女抱着鸟蛋回到出发的树杈。
奥列格和瑞贝利安正在等候,奥列格的弦月发出冷冷的光,指向树上方。。
会合之后交换的第一个情报不是鸟蛋而是啃咬树枝的痕迹和蜘蛛的猜测,为了确保话语的生动性,艾丽西亚还出示了一根随手摘下来的小树枝。她说完之后不悦地皱皱眉头,并不希望碰见虫子的样子。但是奥列格莫名的来了兴趣,这一层的树枝已经没什么可探索的了,他现在急冲冲地向上冲,跑到第一个,瑞贝利安利用动态视觉锁定跑起来的奥列格,然后戳起对方的脚。
闹了一阵子,到了一处满是巴掌大小蜘蛛的树枝,树枝上缠满了巨大的漏斗状网。阿伦德尔和艾丽西亚都面露难色,那些带毛的节肢让半精灵和风裔都觉得不舒服,但奥列格与瑞贝利安只是觉得有些麻烦。这些网之间,如果仔细看的话可以看到一个容人通过的口子,勉强可以看见suzette和蓝在对面。原本蜘蛛被引到网的周围,露出那个口子来,但是现在它们又回到自己的位置,密密麻麻地把唯一的通道堵住,并且因为什么事情而骚动。更可怕的是,任凭诗人怎么使用乐曲与幻术,它们都没有反应。奥列格和瑞贝利安之前也被这里阻挡了步伐,现在有了艾丽西亚,可以使用她藤蔓的技能,形成包覆人身的盔甲突破蜘蛛。艾丽西亚挥动手臂,即刻就有一层柔软但坚韧的藤蔓包住冒险者,但是瑞贝利安除外。不是艾丽对他有什么恶感而故意漏下他,这是瑞贝利安自己躲闪的结果。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因素,战士排斥被包裹,他挥动大剑劈砍蜘蛛网,看似毫无章法,那道口子却在蜘蛛肢体破碎之间张开了。更可以看出,在瑞贝利安的剑影下,留有一个容人通过的安全区域,艾丽会意一笑,驱动藤蔓把自己、阿伦和队长送到蜘蛛网对面去。看见队友们都通过了蜘蛛网,瑞贝利安停下剑憨憨一笑。这是阿伦德尔印象里战士最善解人意的一瞬间,下一秒他就转身想跑,估计是烤文瑞鸟的念头又一次浮起。艾丽西亚急跨一步,挥手操纵藤蔓绑住瑞贝利安的腰,然后把他拉到身边。Suzette和蓝早就收到奥列格的弦月通知,在树枝上等着。瓦尔哈拉的全部人都上到第三层之后,瑞贝利安和艾丽西亚向西边探索,奥列格向东边,蓝与suzette向南,而阿伦德尔往北。现在天色转亮,偷偷探索圣木的第二个晚上即将过去,但贸然往回走似乎会碰到危险,冒险者们选择继续探索一阵子再回去。
这一层的可探索范围比之前两层都要小,树枝越往上越细,也没有延伸得那么长。往西和往南的小队都无功而返,奥列格倒是发现了向下的树。
在阿伦德尔这边,往北有一棵树,越这棵树,再往北走过去,是一节断枝。阿伦德尔仅仅看一眼就断定自己没办法过去。他身手敏捷,但并不擅长爬树和树上活动,于是他凝神细看那段树枝代替实际探索,眼前的景物逐渐明朗,他看到了断枝上似乎有什么在动。那里最开始好像是树瘤,但是仔细看去,会发现颜色与树皮有轻微差距,在渐明的晨光里,阿伦德尔看见一只巨大的虫子正在缓慢的蠕动。过了一阵子,它似乎发现有人正盯着它,抬起了身体的一端(这么看来应该是头部)转向阿伦德尔的方向。半精灵被虫子不存在的视线看的发毛,苦笑一下联系其他队员们。
在这时候,虫子悠哉游哉地爬到了背光面。并保持不动的姿态直到队员们都到达,蓝抄起树枝开始扒拉虫子。
尽管冒险者们眼下需要找到漆黑之月的碎片,但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就凑在一条虫子旁边开始逗弄,一直到天完全亮了,才哈欠连天地铺开叶子睡了个觉。
这是冒险者们三天内第一次合眼,虽然是在树枝上凑合着睡,但体感比德鲁伊家里的床还舒服。至于在树上睡觉导致奥列格感冒、没有及时回借宿人家引起村民怀疑、到蓝的消失,就都是后话。
久违的一觉好梦,却建立在完全暴露夜间行踪的基础上,阿伦德尔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跟着队友们一起如此冒失。大概到太阳完全升到空中,他被晨间空气刺得手指冰凉,他才从树枝上坐起来,理理衣服。如果说暴露“夜里没有好好睡觉”是很糟糕的举动的话,更糟糕的就是:
“蓝跑到哪里去了?”
冒险者们都醒过来了,手上的弦月也没什么变化,继续指着上方。那只虫子还在不远处懒洋洋地啃树枝,让树枝出现了腐朽的痕迹。森林里好像没什么改变,只有鸟叫声增加了。这是平静的一天,村子里的居民还没有对他们的失踪做出什么反应,树下的村子非常安静祥和。但一转身,阿伦德尔发现现在并不像他想象的那么平静安逸。原本在奥列格旁边的蓝不见了。明知道蓝不会丢下队伍独自离开,因此一开始他认为蓝是去探索别的道路了,但冒险者们把这一层都找一遍也没有看见熟悉的身影,事情显得有些严重,阿伦德尔发现奥列格和suzette的脸色变差,他知道他们也想到了法师塔里的那次队友失踪。巡林客不在这一层。他不可能不留痕迹的上到更上面去,也更不会脱线到从树枝上掉下去,阿伦还是徒劳无功地看了看树下。他有不好的预感,这让他在温暖的白昼阳光下打了个冷战。
“继续向上探索吧,这一层我们也找不到别的什么线索了。现在只要把漆黑之月的碎片找到我们就能一起回无名之城去了。”奥列格说着让人宽心的话,但眉头仍然皱起,看起来并不轻松。
在冒险者们转身向上爬的时候,身后呼啦啦一阵风声,再回头看,就见到树枝在晃动,树上耀武扬威的虫子不见了。
“诶哟我去,刚刚那是什么玩意啊?!”瑞贝利安并没有所谓野兽一样的直觉,尽管他看起来很像这种能力的持有者,但现在他只是跃跃欲试,马上就要扑上去仔细观察的样子。旁边的小狼崽瑞贝利安不高兴地朝他低吼,然后被艾丽西亚揉了揉头。
“你小声一点——”suzette拔剑拦在瑞贝利安前面,三分不悦七分紧张,随时准备应付来自身前或身后的攻击。但树枝只是在摇晃,没有别的事情发生,这种情况对精灵来说也是煎熬。
“你觉得是什么?”阿伦拍了拍奥列格的肩,小声问他,而后者沉下声说:“小心点,先别乱动。”
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事实,树林里的鸟叫声不像之前那么活跃了,像是慑于某种巨大威胁。阿伦德尔朝虫子的方向看,发现树枝上散落着几片黑色的羽毛。如果所见不是幻觉的话,那是十分巨大的黑色羽毛,并且,绝对不是之前见到的文瑞鸟的羽毛。
文瑞鸟不是黑色的,并且,文瑞鸟没有这么大。
冒险者们尽量保持原有的姿势,一直等到树枝不在摇晃,也没看见羽毛的主人再次出现。这时候冒险者们才继续跟着弦月的光向上爬。
向上的树枝上布满蜘蛛和蜘蛛网,其中有一只正在挣扎的蜥蜴。这只可怜的小生命已经没救了,很多蜘蛛扑了上去,蜘蛛网剧烈地晃动了一阵子,然后露出了足够奥列格过去空隙。
原来蜘蛛的食物是蜥蜴而不是虫子啊,阿伦德尔只得到了这种认识。而旁边的艾丽西亚和瑞贝利安已经想得更深远,他们抓住另一条蜥蜴,朝蜘蛛网丢去。
蜘蛛网上的空隙越来越多,suzette挥剑砍除烦人的网,让蜘蛛和它们的猎物一起掉下树去,之后才一脸嫌恶地越过蛛网空隙,来到第四层。
在向第四层爬的时候,弦月的光芒增强了。这和之前在法师塔里找到碎片是时候类似,冒险者们觉得胜利在望,连疲劳都忘记了。手脚并用,很快就爬上了第四层。这已经是树冠的部分,没有再向上延伸的树枝了,树冠上有一个巨大的鸟巢,里面放着不少蛋,而弦月的光就指向鸟巢。
“嗨这是什么——”第一个冲过去的不出所料是瑞贝利安,但是没跑出两步就被艾丽的藤蔓绑住了腰,强行拉回队伍。
“小瑞贝利安,你不能这么着急,”德鲁伊把手指抵在嘴唇上,“万一有什么危险我们就救不了你啦!”
战士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被放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艾丽的说教起了作用,接下来瑞贝利安没有做出冲出去的事情。或者说他根本没时间再去作死,一个黑色的影子笼罩了冒险者们,在他们有所感知向四处躲避的瞬间,一只巨大的乌鸦落在他们刚刚停脚的树枝上。不需要仔细看就能发现,被抓走的虫子附近的那些黑色的羽毛,就属于这只乌鸦。
“我什么都没做啊!!!”
阿伦德尔纵身一跃从乌鸦爪下闪开,努力伸手抓紧两根树枝稳住身体,同时脚在下方一蹬(不知道脚下到底是树枝还是蜘蛛)回到了树冠上,刚抬头就听见瑞贝利安拉着艾丽一边躲闪一般这样的喊,他失声一笑,随即身体向后仰躲过乌鸦拍打的翅膀,又凭借腰腿的力量翻上一根树枝,躲在树叶之后。乌鸦见扑他不着,转身攻击别的人,他才继续观察这只可怕又奇异的鸟。这只鸟的智商显然高于之前的文瑞鸟。奥列格正在使用幻术伪装,只见那鸟伸头轻轻啄了一下伪装着的奥列格,转过身去,在奥列格刚要不动声色的离开时,它突然整个身体扑了上去。原来之前是为了引奥列格放松警惕的假动作,还好有suzette扑上去拿剑挡了一下攻击,不然奥列格就要被击中。有了suzette的加入,鸟的攻击的威胁降低了。在高等精灵暮刃面前,鸟类基于本能和偶然习得的攻击方法都幼稚的仿佛孩童。饶是这样,场面也还是分外紧急。他们太靠近鸟巢了,奥列格又急急忙忙想去拿走弦月,这时候鸟巢里突然钻出一只秃秃的幼鸟,它左右看了看,和奥列格对视了一下,之后发出尖锐的叫声。随后远方天空传来回应,又一个巨大的影子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冒险者头上。
第二只乌鸦就要落下,suzette又在与第一只缠斗。乌鸦的战斗技巧不怎么样,但灵活敏捷并且皮厚,还有一层黑毛覆盖,suzette一剑劈下去,乌鸦也勉勉强强可以躲开。眼见奥列格暴露在第二只乌鸦的攻击范围里,阿伦德尔抓起一根树枝想要抵抗,树枝打在第二只乌鸦翅膀上,愤怒的乌鸦掀翻了一部分冒险者们落脚的树枝,艾丽西亚召唤藤蔓支援队友,瑞贝利安扑向第二只乌鸦,然后奥列格抱着弦月所指的那一大堆稻草树枝掉了下去。
之前阻挡冒险者们的浓密树枝现在变成了他们的庇护所,在奥列格掉下去之后,乌鸦尝试攻击了两下,随后放弃攻击奥列格,一心扑向还在树冠上的冒险者们。这或许是个提示,suzette挥剑砍开一部分枝叶,让队友先下去,随后自己翻身飘下,等待已久的艾丽立刻唤出藤蔓堵住枝叶间的开口。很快就只能听到乌鸦气急败坏的叫声。
奥列格在掉下去的时候调整了姿势,最后稳稳落在第三层,怀里还抱着那堆稻草树枝,里面就是弦月。被打扰了鸟巢,还顺走乌鸦巢里的蛋,惹得两只乌鸦更生气。隔着一层树枝树叶都能感受到它们拼命的撞击,圣木上层的树枝在颤抖,但强韧的枝叶仍然是有力的屏障。冒险者们抱着蛋,跌跌撞撞地往下跑,树枝渐渐不动了,乌鸦最后大概还是无可奈何地回到巢里。
奥列格见已经摆脱了乌鸦的威胁,从胸前的口袋里拿出碎片。碎片现在不再发光,就好像法师用的一块普通的水晶一样,静静地躺在冒险者手心。这是瓦尔哈拉带回来的第二块碎片,也是这个陌生世界里让冒险者们有一丝熟悉感的事物。跨越世界的传送会让人容易想东想西,阿伦德尔已经很久没回到无名之城了,他现在竟然产生了一种近似乡愁的情感。
“为了这种小碎片,我们都经历了什么啊……”
他伸手戳了戳碎片,但碎片没有任何反应,看起来也不像神的东西,连有魔力的水晶都不像,看上去非常适合被鸟雀叼走扔在窝里——不过最好是小一点的,没那么凶的鸟类。
下树比上树轻松一些,不过也还是消耗了一定的体力,尤其是在瑞贝利安常常乱跑的情况下。冒险者们在寻找失踪的蓝,爱丽几次叫小狼崽瑞贝利安嗅闻树枝,也没法找到蓝的行踪,常常被混乱的气味干扰,有时候在树枝的中间,蓝的气味就消失了。尽管小狼崽还没长大,没有接受正式的训练,但嗅觉已经很灵敏。又因为跟着主人旅行,所以不算好糊弄的新手。无法追踪的原因,很大可能是蓝有意隐藏行踪。那么隐藏行踪的原因又是什么?冒险者们把这个可能性否决,开始考虑一些他们从未考虑过的原因。
就比如,更熟悉这棵树的对手。
一边猜测,一边到了圣木的第一层树枝。阿伦德尔低头看看,并没有发现巡逻队的踪影。现在接近中午,他们夜里跑出来的事应该已经暴露了才对,看着原封不动的行李,再结合之前对圣木的极大兴趣以及圣木上鸟类的异常,巡逻时的响动,那些精灵和妖精们很轻松就能猜到冒险者们在什么地方。随后有针对的加紧巡视才对,但现在一切都和平的不像话,这样反而不对劲。“树下有埋伏”的暗示是那么昭然若揭,就像矮人都市里的精灵一样明显。
阿伦德尔回头看suzette,但精灵仅仅摇了摇头,这个答案也是阿伦德尔预料到的。事实上,他们现在无路可走,圣木的枝条虽然覆盖广阔,但与其他树并不相互联系,它与周围的树保持一定的距离,这距离让冒险者们唯一的选择就是从原路下树。
如果蓝还在的话,他们可以选择继续等,等到埋伏的人失去耐心为止。要是被发现了就继续往上走,靠文瑞鸟撑隔几天。毕竟他们在圣木上,下面的埋伏者不能上来,也不至于放火烧树。等精灵和妖精们放弃捕捉他们了再下树。或者更潇洒,直接传送回无名之城,留给精灵和妖精们在树下发火。但是现在他们不行,蓝行踪不明(或许已经被抓住了),这就意味着他们必须下树去找蓝。
“这是“就算我们知道下面有埋伏也必须下去”的意思吗?”艾丽西亚蹲在树枝上,双手托腮,“那些背负重要使命的英雄们也是这么做决定的吗?”
“或许吧……”
奥列格叹了口气,说:“接下来可能会有冲突,艾丽害怕吗?”
“怕啊,不过想到大家都在一起就不怕了~”
“还不是那个蓝不拉叽的家伙的错,非要玩什么失踪要我们去找——啊啊啊混蛋狼不要咬我!”
“别这么说,那个‘蓝不拉叽的家伙’还给你包扎过呢,瑞贝利安。我不介意把这些归纳进诗歌里面作为素材。”
“这样等着很无趣,”
Suzette用拇指把剑推出鞘,露出了精致的笑容:“大大方方下去吧——”
冒险里充满意外,比如队友的消失比如现下突然出现的战意。唯一不出所料的就是冒险者们下树后,从草丛里一股脑冒出的德鲁伊们。这些德鲁伊都带着自己的动物伙伴,并且放任它们对没礼貌的冒险者们咆哮威胁。Suzette走到冒险者的队伍前方,拔剑做出战斗准备姿态。队伍右侧的小狼崽瑞贝利安也对对方的动物做出一模一样的回应,旁边的艾丽已经悄悄让藤蔓缠绕双手,奥列格估计也拿出了奥兰吉。而队伍左侧战士瑞贝利安喉咙里发出动物般危险的低吼,大剑横在身前。阿伦德尔也在队伍左侧,他的手指按住曼陀林。两方僵持,已经有的动物开始试探着向冒险者走来。Suzette冷哼一声,眼中精光闪过,几只靠得太近的狼就呜呜叫着夹起尾巴后退。近处的德鲁伊怒喝一声擎起武器,此时在暮刃前也仿佛矮了三分。安逸和乐生活的村民和冒险者们有所不同,若说村民就是锋利的农具的话,冒险者是开了刃的刀子,虽然或许实力相差不大,甚至冒险者的整体属于劣势,但两方的气势有其差距。尤其在经历过战场战斗和法师塔探秘的冒险者身上存在一种难以言喻的气质或气场,能够轻松吓退格外敏感的德鲁伊的动物。
要开打了。阿伦德尔知道。
虽然现在还在僵持,但他已经注意到一个冒失的德鲁伊带着狼从左后侧靠了过来。他都能感知到的事情,队友们肯定也明了,等那个德鲁伊出手的瞬间,藤蔓会不知不觉地绑住他的动物伙伴,而瑞贝利安会挥剑扑向他的方向。接下来,suzette前方的德鲁伊会受到暴风雨一样的迅猛攻击。
而他,一个无害的诗人能干什么呢?他的手指按住的是破咒曲的前奏。只要一点点,就可以崩溃对方的战意,让他们像羔羊一样束手待戮。
——我变得冷血了吗?
阿伦德尔的思维没有乱,他还可以正常思考。他不会再像初上战场时候那么慌乱惊恐了,现在他有条不紊地准备接下来的战斗,好像找回了在遗都生存的感觉。面对经验丰富的高阶德鲁伊,冒险者们要拼上所有,不过管他呢,他们足够强。
鲁莽的德鲁伊靠得更近了。
他已经举起了手,这只手挥下的瞬间,狼就会朝冒险者扑上去。
Suzette的法术准备好了。
瑞贝利安双手握紧剑柄。
藤蔓悄悄破土而出,破咒曲的第一个音符就要在空气里荡开。
“你们都冷静下来!!”
两方都一惊,回过神来再要准备战斗已经迟了。是奥列格在喊,这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他还抱着奥兰吉,但是没有攻击的意思。现在他目光炯炯地看着在场的人,阿伦德尔觉得他的眼睛在闪光。
“连前因后果都不知道,你们有什么可打的?这样的战斗违背了德鲁伊的自然守则,更违背了我们拯救世界的初衷——”
有的德鲁伊接触了战斗姿势,但更多的只是露出冷漠的眼神。现在至少不需要战斗了,奥列格长出一口气。现在他眼里的闪光消失了,变回原本那个没什么威严感的队长样子。他扭头问一个德鲁伊:“所以说了,大家有话好商量,别打我们啊!话说,你们有看到一个蓝色的人吗?”
这个德鲁伊看起来在巡逻队里职位不高,他面露难色回头看了看身后一个高个子棕发德鲁伊,发现对方没有发怒,才结结巴巴回答:“谁叫你们上了圣木!我,谁……谁会关心一个卓尔的行踪!啊……啊队长你,你来说吧……”他几乎落荒而逃,把身后那个高个子推到前面。
“这怂货……”队长骂了一句,虽然对他来说算是小声,但还是让阿伦德尔听见了。这个高个子的声音很大,用村里人质朴但一针见血的说法问冒险者:“你们上树干啥?活得不耐烦了?”
“这是为了拯救世界!”
奥列格面对这种说话方式,一个激动把冒险者的任务说了出来,随后意识到不对,转头面对其他德鲁伊们,说:“你们知道你们的圣木已经被虫子啃了吗?要是不想办法给它捉虫树干会腐烂掉,然后整片树林都会挂哦!”
“他们在胡说!”先前收留冒险者们的狗妖精德鲁伊从队伍里站了出来,看起来非常生气:“我们的圣木自有自己的平衡系统,只要没有人去扰乱它就能够一直安稳下去!”
他吹了两声口哨,黑压压的鸟从树上落下来,围绕在他身边。看起来他能和鸟类沟通,借此了解圣木的情况。阿伦德尔听见艾丽小声说“糟糕”,才意识到高阶德鲁伊确实能不上树就掌握树的状况。现在看来,冒险者们已经输了理,多说无益,还是先离开比较好。反正他们已经获得了要找的东西,这些德鲁伊们想要守着有虫的圣木就守着好了。如果再纠缠下去,保不准就要回到之前两相僵持的情况,现在半个村子的居民都聚集过来,如果真要战斗,情况对冒险者们很不利。
“为了村子,为了圣木,驱逐这些人!”
人群里,有一个阿伦德尔觉得熟悉的年轻的声音这么喊起来,随后如潮水一般,精灵和妖精们此起彼伏地喊着“驱逐”。那个高个子队长和狗妖精本来还想说什么,此时也拗不过群情。他吹了一声口哨,招呼几匹体型特别巨大的狼,一步一步把冒险者们逼近森林。这恰好遂了冒险者的意。
“你们就在森林里继续拯救世界吧,”高个子冷笑一声,然后对上suzette的双眼:“和邪恶的卓尔,粗糙的半精灵,古怪的侏儒一起拯救世界。”
“别怕,你们肮脏的行李会和你们一起走的!”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响起来,一个金发碧眼的小姑娘从人群里走出,拿着瓦尔哈拉冒险者的行李。她费劲地把行李扔在阿伦德尔脚前方,然后跟着德鲁伊们回村子里去了。
冒险者们捡起自己的行李,拍打灰尘。
阿伦德尔觉得那个金发碧眼的精灵小姑娘刚刚泫然欲泣,却还努力露出一个转瞬即逝的微笑,用口型说:“再见。”
他不禁失神。
话又说回来了,事情究竟是怎么变成了这样的呢。
钟礼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一边侧头避开对手的攻击,一边困惑不解地这样想道。
时间是九月二十三的深夜,地点是霹雳堂的货仓。这类货仓多用来存放些不大见得光的货物,故而不但外头层层伪装,里面更是布下前后两阵,机关重重,即使在霹雳堂之内也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进出机关布阵的法门。
好了,再问一次,事情究竟是怎么变成了这样的呢。
是回临安的路上临时决定先去就近的货仓一趟错了吗?还是在看见守门人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时候就该转头回去的?通过前阵拿到想要的东西的时候,正好看到邻近的石室之中灯明全灭,那时候如果不过去察看,是不是就不用扯上这等麻烦事了?
啊,不对,在发现有人侵入自家货仓的时点,好像就不能不管了。真麻烦啊。前阵机关全无异常,也没有任何被破坏的痕迹,说明这人是正正经经解了机关进来的,正要进后阵的时候被钟礼撞上了。看他身手路数,并不是霹雳堂弟子,那么他在堂内有内应?还是抓了哪个堂主拷问出来的?不管哪边的风险都相当之高,这人花了忒大力气最后却要选这个几个月也不会有人进去一次的货仓下手,未免也太不划算了吧?思及此处时耳边风声骤响,钟礼闭眼叹了口气,上身微微后仰,一阵劲风恰好从他鼻尖数寸之遥掠过。
这不速之客使的是一路小擒拿手,在黑暗的狭小石室之中突然发难应该是想抢占先机,只是不巧没占着钟礼便宜,钟礼仓促之间又没来得及多想,顺势就还上了手,这下两人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在狭小的石室之中游斗周旋。钟礼自幼修习隔空掷物,这听声辨物的本领比一般练家子都强些,原也在情理之中,可这人在黑暗中的反应竟不在他之下,恐怕这人练的不是跟他一样的远程功夫,就是些无声无息间取人首级的暗杀本事。对手的小擒拿手虽然来势凶猛,收招放招之间却略显凝滞,恰恰也正印证了钟礼的猜想。钟礼又叹了口气,脚下不停,连避几招,左手五指极慢极慢地活动了一下。
在黑暗之中打斗,势头太凶猛的招数对你可没好处。
两人又拆了二十余招,那人耳听风声,认了钟礼位置,一招金丝缠腕抢攻得手,牢牢抓住了钟礼右臂,正待顺势将钟礼扭住,突然小臂上一阵钻心剧痛,原来钟礼故意左闪右避带出虎虎风声,左手却无声无息地伸在右臂之前,那人一心求速,不料竟是把自己一只手臂白白送到了钟礼指间。钟礼指上一按,叹了第三口气,格开那人手臂放了力道,身子一闪竟就让开了通往石室门口的路,那人也无暇迟疑,当下抢身夺门而去,钟礼紧随其后出了石室,天上明月正好隐入层层云间。
要说他准备周全,来闯雷家地盘他连个帮手都不带,要说他无谋莽撞,他却又穿着上等护身软甲,钟礼是越来越弄不懂这人了。刚才查看前阵中货物的时候并无短缺,看他应该也没来得及进入后阵,再打下去也只是麻烦,钟礼有一瞬间都想让他就这么去了算了。只是身在自己的立场,不管再怎么麻烦也万万不能这样做,只恨这人不会挑时候,待会抓住了不掀他八九片指甲简直解不了心中这口闷气。
再看那人时,只见他身法迅如灵猿,轻捷异常,登高墙如履平地,转眼间就已退开了数十步,稳稳立于檐角之上,钟礼抬头看他时,只觉空气稍为振动,黑暗中银光微闪,五枚细如发丝的银毫针已是到了面前。五枚银针直取睛明、翳风、上星五穴,针针皆是杀招,钟礼心下早知这人是不愿泄了自家路数才与自己近身缠斗许久,原来这腾挪飞梭才是他本来功夫,于是身形微动,闪过了左路两枚银针,一拂衣袖挥开余下三枚,余势未收,两枚银晃晃物事无声无息已至跟前,眼看着便要取自己咽喉,原来那人暗器修为精深,虚实相交,环环紧扣,五枚银针既是杀着又是下招幌子,可见其用心之深。这新来的两枚暗器是看准了对手的空当,钟礼再想闪躲招架已经不及,然而他面色不改,毫不迟疑咬牙以左臂硬格,虽是避开了经脉穴位,却也一阵刻骨疼痛,左臂登时血流如注。那人偷袭得手,却感觉这对手与在石室里拆招之时像是有哪里不太一样,心下说不出的奇怪,但他之前苦心掩饰,这时毕竟亮了本门功夫,又兼此时打得性起,反而没了先前许多顾虑,他仗着两人之间相去甚远,钟礼又一臂负伤,加上方才过招时早已看穿钟礼轻功不如自己,即使钟礼想要欺身近战,想要避开也是再容易不过,竟就站定在房檐尖角上不再移动分毫,双手银花翻飞,暗器种类数量只见增多不见减少,一招更狠似一招,虽然钟礼凭着听声辨物的底子或避或挡,原地游走,暗器虽多也未至再伤及他,但转眼间退路皆被封死,整个人就像站在一张银晃晃织网之中,他却仍是不追不逃,两眼紧紧盯着屋檐上的人影,脸上神情木然得吓人。
为什么刚才没有想到呢。
子岐和前月那楚三的致命伤皆是五穴针孔,那人侵入这处货仓,是因为他只知道这里的机关解法。撞上钟礼的时候他不是正要进入后阵,而是根本无法进入后阵,正准备原路返回。因为记着后阵解法的图纸,现在还在钟礼手上。
三年前,钟乐受托运送的新火器图纸,一面详记了火器构造,另一面记的正是这存放着火器原型的仓库机关。
钟礼将那完好的右腕一翻,手上已多了两个漆黑弹丸,瞅个空当指上发劲,两枚弹丸箭一般呼啸而去,直扑那人面门。原来霹雳堂指法精妙之处,近可截脉断骨,远可隔空掷物,若说那人暗器手法是绵中带劲,敌人未察觉时便已近身,讲究的是杀人于无形,霹雳堂指法便是以指代弓,以刚克刚,射出之物速度奇快,飞行时裹风裂空,嘶鸣尖啸,极尽张扬,不是暗器,却是一门穿石破木的霸道功夫,敌人就算看见也防无可防。那人反应也快,只略略一愣便将了手中折扇一格一拨,转眼间已卸了弹丸劲道,两枚弹丸一前一后滚落到那人左肩上,劈啪分出三个倒刺扎在衣料里再不移位,大约是刺上带毒,又或者是取个就算一下打不穿敌人身体也定要剜下一块肉去的狠毒意思,不过反正弹丸连那人的皮肉都不曾沾着些儿,那人也毫不在意,定神避开钟礼连珠炮般射来的弹丸,扬手正待还击,只见钟礼护了血淋淋的左臂,单手指天,大喝一声:“破!”
须知两人缠斗至今,钟礼不曾发得一言,那人微微一怔,道是他虚张声势意欲偷袭,立刻凝神留意上下四方,不料凭空两声闷响,那人只觉左肩一热,随即剧痛钻心,伤处有如烈火灼烧,一阵焦臭味直冲鼻腔,低头看时素白衣袖早已被鲜血染透,只有左肩处一片焦黑,皮肉外翻,深可见骨。
江南霹雳堂悍名远播,靠的正是独门的火雷霹雳。
钟礼自幼跟随堂中大人行商较价,最是明白善水者溺的道理。他知道那人对自己轻功自负甚高,索性只将全副精力聚于最初那出其不意的一击,之后追弹只求迅猛凌厉,却不再拘泥准头。弹丸上本是倒刺和延时爆炸的二段机关,只是一般人心思再怎么缜密,防得第一段那倒刺也已属不易,再说那人露了一手上乘泄劲功夫,心下自必有几分得意,加上追弹声势甚急,更如何料得到机关全在最初二枚之中?那人倒有骨气,抵死不叫一声,只管把下唇咬出了血,勉强避开钟礼接续而来的十数枚弹丸,护着身上要害且战且退,然而那些弹丸看上去色泽大小混无二致,却或轻或重,或疾或缓,有些沾着衣物发丝就炸裂开去,有些才到眼前已经在空气中轰然爆散,不到半刻那人髪间衣上已是处处焦痕。钟礼抢身而上,攻势愈密,只可惜那人也已退至檐沿,脚尖借力,一纵身跃至高墙之外,发足奔远了去,不需片刻,黑暗中便不再见他身影。
钟家客房之中,那异邦客人正就着灯光看书,突然面向后院的窗户被猛地撞开,一个血淋淋的人跟着就摔将进来,转头细看时,却是这钟家的主人钟礼。客人也不管他,只是接着看自己的书,过了一会儿才似乎觉得该问点什么,便又转头问道:“你怎么了?”
钟礼这时已经勉力支撑着坐起来倚在了墙角,听他不痛不痒的问这么一句,不禁恨道:“要你管那么多,有小刀没,借我用用。”
他平时温文有礼,说出这几句话已是极不客气,客人却也毫不在意,从腰间拔出小刀就扔了过去,钟礼顺手接住,雪亮的刀尖正正向着自己。
“………………”
钟礼好容易才忍住没对客人翻白眼,拿了小刀割开手臂取出那两枚暗器,见是两个三面锋棱的小小尖锥,锥面寒光闪烁,锋刃隆起,原是东北猎户在雪林间打猎时所用的器物,被这尖锥射中的猎物吃痛定会惊逃,然而愈是跑动,肌肉搅动三面锋刃,血流更多,即便不一击毙命也终要死于失血。两枚暗器比猎户用的尖锥足足小了八成不止,然而刃上有齿,锥面刻了引血纹路,若是钟礼刚才贸然活动左臂,这条左臂怕是要真真交代了去。钟礼不抱希望地看了仍在专心致志看书的客人一眼,自己扶着墙蹭到八宝柜前拿出药布包扎妥当了,回身看见客人已经扔了书蹲在地上拿着那两个钢锥端详把玩,脸上尽是幼童看见新玩具的好奇之色。
“……上面没毒,你要玩就随便拿去玩。”
两年前,钟乐的尸体上,也全无下毒的痕迹。敌人当真不会用毒吗?还是兄弟二人都被看小了,敌人还不舍得用毒?钟礼摇摇头暂且把这事放到一边,转念想道:“那人精于易容,出了城去有出了城去的逃法,藏在城内也有藏在城内的躲法。”便取了桌上纸笔写下两张纸条,一张着下人把临安城内所有药铺的某几味药全部买走,不论大小不论成色不论价钱,不可遗漏一家;另一张吩咐手下着人好生盯着近日出城通路,只要是看见左肩有伤的,统统先带回来。写毕了交给客人道:“拿去给随便一个下人,别跟人说我在这里,别跟人说我受伤的事。”客人哦了一声收起钢锥接过纸条开门出去,不一会儿就又回到房中,也不知是随手交给了哪个人,钟礼只感觉自己连白眼都懒得翻了。眼见着客人收拾了桌上书卷,拿上灯火回到床前,也不管他正坐在床沿就爬了上去,正欲吹熄灯火,才又看了他一眼,问道:“我睡了,你不出去?”
“我今晚睡这里,你要么换间房要么睡地上。”
“我睡床,你睡地上。”
客人说得极是自然,仿佛天经地义就该如此一般,说完就大刺刺躺在了床上,这屋子的真正主人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会儿,大概是悟到再与他争辩也没用,顺手把他推向墙边,自己也躺了下来。客人依旧没有一点脾气,只转头看了他一会儿,饶有兴致地问道:“你跟人打了?很强?输了?”
“嗯……是啊,应该算是很强吧。我输了吗,我想想,嗯,大概我们两个都输了。”
“但你很开心,你也奇怪。”
正如客人所说,钟礼身上多处被暗器擦伤,虽已包扎过了,但半个身子都被左臂流出的血浸得殷红,此时面色惨白,鬓发凌乱,却仍是露出了有些古怪的笑容。
“——……是该开心。有样东西我找了好久,可算找到了。”
客人不知是没听懂他说的话,还是根本没兴趣听他回答,连应都没应一声就吹熄烛火,背转身睡了起来,过了半晌才又在黑暗中好奇道:“找到了,又放跑了么?”
钟礼的声音,这晚上第一次真正带上了悠悠的笑意。
“这一次,我可要看看他怎么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