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毕竟还是没有发生游客生啃店老板的恶性事件。
虽然真琴认为永海看起来并不可口也是很大的一个原因,在他按时提供了餐点后,大多数游客都放下了虎视眈眈的注目,毕竟老板的吸引力实在还没有盘子里的早餐蛋来得更大。
真琴拍拍永海的肩膀,笑眯眯的祝贺:
“太好了永海老板,看来大家都对老板的肉质不太感兴趣啊。”
旅店老板耸了耸肩,做了一个帅气无人欣赏的遗憾表情。
他虽时常不正经的夸口说自己英俊帅气,但事实上对于游客们的反应却并不如何在意。似乎他们的想法如何,对于永海来说都显得无关紧要,全没什么可在乎的。
而对于这家御鸟旅店,则又是另外一种态度。他像是对这里存有某种特别的依恋,不仅对住在这里的游客们的出入场所严加限制,平日里也时常不知所踪,或许就独自一人呆在他们被禁止进入的区域中,不知做着什么……
在调查后的闲暇时,若能恰好碰上此人,真琴也会选择同他多聊两句。大部分时候只是毫无意义的闲话,偶尔也会暗藏深意,隐晦的试图次探出此地的一些故事——听得最多的一个名字是森下舞,据说是此间旅店最初的主人,这种说法在别处都站不住脚,只有永海极坚持,甚至同她提起,自己珍藏有一张老相片,正是森下舞本人。
黑发少女略带好奇的询问:
“可以让我看一下吗?”
“不可以哦。”
旅店老板拒绝得毫无犹豫,碍于情面这个词似乎和他扯不上关系——不如说,按他本人的自我介绍来看,正是为了逃避大城市中的人情世故,永海才会搬来此地,心甘情愿龟缩一隅。
真琴忽然想起永海提起的那张照片,是在这样一个时间点:
他们早晨出了门,旅馆周围的风景隐约间又好似与先前不同,一行人穿过树林,来到一间荒废的医院,在医院三楼外科的检查室中,众人在座椅的残骸中翻出了一张孩童的简笔画来。
那上面画着一个被黑色包围的女性,身上穿着和服,面貌模糊不清。笼罩着她的黑色暗沉而狰狞,在画纸的一角,有一个稚嫩的笔迹写就的“ま”。
看着那幅粗糙的孩子的画,真琴先是忽的想起她所知道的有关森下舞的一切,然后那些杂乱的思绪奇异的远去,另一个更加鲜活的身影浮现在她的眼前。
ま。
作为涂在自己满意的画作上的某种标识,或许并非是舞,而有着另一种可能……
真琴控制着自己不要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不要看向某一个人,尽量做出自然的神态,像是往常一样——她一直都是这样做的,尽管早已对某人心生怀疑,但却并不挑明,只默默按下,仔细观察对方的一举一动,不挑露半点痕迹。
只是关于那个人,她尚且还有无法想通的部分……
关于十三年前的凝津山究竟发生了什么,关于这个团队中的某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一切似乎都和一个不知道姓名不知道模样的孩子有关,如果只有一个是真的,那真相究竟是谁被抢走了身份,还是——
————
全是胡扯。个人主观。不要信。
——七夕是属于人类的节日。
十六夜叶明拉着好奇的探头张望的鬼灯燃,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跟周围不认识的人群一起去看从街道中心行进着的歌舞表演。
——对于萤者来说,“牛郎”和“织女”这两颗星星大概并不止会在七夕的时候相见,只要他们想,每天晚上都能见到对方。当然,更大的可能还是相见不相识,因为大家都没有见面自报本体的习惯。
如果不是鬼灯对这个感兴趣,这一天与以往任何一天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十六夜也知道,鬼灯感兴趣的并非人类的节日或者节日背后的什么寓意,他纯粹就是喜欢凑这种热闹,他的注意力会被这些新奇的东西吸引,却不会长久的将目光停留在上面。
果然没一会儿,鬼灯的兴趣就对歌舞表演没什么兴趣了。
“呐,十六夜,他们跳的舞好奇怪啊。”
“是呀。”
十六夜附和着,不过鬼灯很快被跟在歌舞表演后面的抬轿子吸引了目光。
“呐,十六夜,那个轿子里面抬的是什么啊?”
“不知道呢。”
十六夜对人类的节日一向不怎么感兴趣,只能称得上是一知半解,因此也没法解决鬼灯的疑惑,不过鬼灯也并不执着于答案,他只是习惯了有什么不懂的东西都问问十六夜,发现后面再没有什么新奇的东西就拉着十六夜离开了。
街道的两旁是卖东西的各种小摊,鬼灯先是在卖小吃的摊子前停留了大半天,才心满意足的挺着吃的溜圆的小肚子在摊位上闲逛。
鬼灯将印有“祭”字的红色扇子执在手里,像模像样的摆了个姿势。
“呐,十六夜,你看这个扇子,是不是衬得我超帅气的?”
“当然,阿燃最帅气啦。”
十六夜夸奖到,他家阿燃仰着头看他,眼睛里盈满了光芒,脸上写满了“快夸我呀”的模样,简直让人喜欢的不得了。
两个人就这样一路走一路瞧,和这七夕中熙熙攘攘的众人全无两样。
“呐,十六夜,你看!那个!看起来好好看!”鬼灯拉扯着十六夜的袖子,让他去看店铺门口立着的竹枝上随风摇摆的各色短册。
“啊,这个我知道。”十六夜对着鬼灯探究的目光,轻笑道:“大概是人类向织女星表述自己愿望的一种手段吧?”
“诶——”失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上鬼灯的脸颊,十六夜连忙出言补救。
“阿燃也试试?神明可没有规定萤者不能许愿呀。”
“好!”鬼灯难得的松开了十六夜的手,还严肃的回过头对他说:“不许偷看啊!”
“嗨嗨~”十六夜便真的不过去了,他站在原地,看鬼灯全无违和感的混入一群小孩子里面,得到一张纸签就认认真真的书写,脸上的笑容温柔极了。
这是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存在,全心全意的相信他,爱慕他,即使他们百年才能得一见,这份感情也从来未减退半分。
伴侣如此,夫复何求?
鬼灯跑过来,将叠好的纸签塞进十六夜手里,脸上红扑扑的:“给我把这个挂到最高的地方,如果有神明大人看到,肯定能第一个看到我的!”
十六夜并不偷看,他踮起脚将纸签挂到那从竹枝最高的叶片下面,用丝线牢牢绑住,放下手的时候却还是忍不住向逐渐打开的纸签上望了一眼,只看到“一直”两个字就被鬼灯拉着走。
鬼灯头都不回,就拉着十六夜一直往前走,两边的摊子也不看了。十六夜瞧见他从耳朵跟赤红到脖颈,也不点破,由着鬼灯拉着他随便走。
——即使是人类的节日,阿燃喜欢的话,也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