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
要求:是同人,有点私人所以随意就好……
佐良娜出生以后,雏田来祝贺了我,她也在几天前生下了博人。说来很奇怪,年龄相仿的四个女生中我从学生时代起便与她交往最浅,或者说她与我们三人都交际浅薄更为恰当;但在那时候,当她来看望我,我也看见她的时候,又觉得有些东西是只有我们俩不必言谈就能领会的了。
我们短暂地交谈了几分钟,起先都是琐事,她祝贺我,我也祝贺她,绕着孩子的话题打转。几句话以后我忽然意识到话题的中心们都还躺在育婴室里,病房里有的压根只是两个面容憔悴,还没能从一生中最严重的虚弱期里缓和出来的女人。
于是我不由得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曲起来,握拳,手肘拉动整条手臂向后:是我最娴熟的出拳姿势。我反复尝试了几次,从放松到预备出拳,雏田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我,她是个很少有疑问,抑或说提出疑问的人,就算看见一个产妇在病床上尝试搏斗动作也一样。
大概两三次以后我就发现了所有别扭的地方:我的指甲太久没有剪短会刺进掌心,我的手指因为孕期水肿导致的腕管综合征还会阵阵麻木,我的手臂肌肉正消退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地步。忍者的身体是武器,我的忍术尤为,没有任务的时候我每天用至少四个小时锻炼它维护它,这是六岁以来我第一次放任自己的身体被摧残到这种地步。
如果要做手术的话,得有两三个月的恢复期啊,佐良娜怎么办呢?
我盯着自己的手腕想。
太奇怪了,我想起的第一件事竟然是这个。是和平的缘故吗,我为什么不去想一只受损的手会削减掉几层我的实力,会削减掉几层任务的成功率、我和队员的生还率呢?
明明这才是忍者应该想的事情吧,明明这才是我从六岁起被教导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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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过神的时候,我把自己的疑问说出了口。我以为雏田会惊讶,但我忘记了她也是忍者,还拥有过日向的姓氏。
我很羡慕你,樱。她说,你是个很好的,也有天赋的忍者(我觉得我肯定露出了困惑的眼神),所以你才能继续担心这些事情。
这难道不是理所应当——?在我问出口以前雏田继续说了下去。
我是不合格的,她微微埋着头,语气并不坦然地说:实力可以作为下忍和中忍,但距离上忍就太远了。这样讲很傲慢吧,如果是别人就没关系,但我不可以,忍者就是这样的,强大和强大结合,为了诞生出更强大的后代,因为我们很容易死去。人的强大不止一种,忍者的强大却只有一种,我……没有那种强大,却有一个只能成为忍者的姓氏。
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笼罩了我,我知道她马上要说出什么来,那里面有我用埋着脑袋不去看不去想遮掩才能走到这一步的东西。
然后我把手盖在了她抓着裙子的手背上。我们的手都很凉。
雏田深深地埋下了头,翻过手握紧了我的手。我们的指甲上都浮动着一层白色。
我用了很多,很多的努力想赶上鸣人君,我知道有人比我更努力,有天赋,但我也会想今天的我有比昨天的我厉害一点了吧?从完全凝聚不了查克拉打进穴道,到能封住宁次哥哥的手臂经络半分钟我用了一整年,又用了一整年才能近父亲大人的身;等到鸣人君回来的时候他变得更强了,我是追不上他的,正因为我也变强了才终于看清了这点。可我竟然没有觉得慌张,因为……我是想成为鸣人君那样的人,就算弱小,天赋低下,也会一步一步坚持前进的人,而且我知道,我的起点已经比许多人要好得多了。
我以为雏田快要哭了,她的嗓音里有哭腔,于是忍不住用目光寻找起纸巾的位置,但她只是沉默了一小会儿。
但我还是太慢了。嫁给了鸣人君,又身为不够强大忍者的我,是没有办法再和以往一样出任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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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太贪心了,明明小时候一直想着如果可以做普通人就好了,不用从小学习怎么杀人就好了,不用必须和亲生妹妹用杀死敌人的力度对练就好了,不用无颜面对很想亲近的哥哥就好了。但等到真的可以不用做忍者了的时候,反倒……觉得二十年的人生还有努力是都要不复存在了吗。和红老师,牙还有志乃一起辛苦练成的合作也要从此不复存在了吗,父亲和宁次哥哥教给我的东西,日向这个姓氏,从小引以为傲的东西,想让它也为我骄傲的东西,我真的……愿意放弃吗?不论如何,我也已经做了十四年的忍者了啊……接下来我要怎样才算是前进了呢……
樱,和鸣人君的婚姻,究竟是我抗争了还是我放弃了……?……我很羡慕你,樱,你很强大,才不必只能选择一条路走下去。
是我想错了,雏田直到离开也没有哭泣,明明是三种完全不同的人,但她,井野还有佐助君的身上都有一种永远不会哭泣的味道,就算从小就是副很软弱的性格也一样,这些用忍者的方式存活了十数代,数十代的家族大概终究还是给他们的后代留下了印记吧。
※一些没什么意义的线条
呼,浪费掉半页纸以后感觉好多了。真是没想到我把这件事还记得这么清楚,已经过去有十几年了吧?
分明是非常在意的事情,从那天以后我却没有多少空闲去思考雏田说的话,要说是不想给自己思考的空闲也正确。现在想起来那时候过得真是昏天黑地,想到用药和哺乳之类的事情,一直等到佐良娜快要一岁才敢给手腕做了手术,说起来复建期真是很麻烦啊……本来想少拜托井野她们一些,结果反而累过头差一点就抱着佐良娜一起滚下楼梯了,把卡卡西老师都给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呢。
虽然很抱歉,但之后老师的表情真是……比我爸妈还像我爸妈啊……
说到这个,因为这件事的缘故也又被关照了要不要请父母来帮忙一起照看的事情,但……要说是倔强也好,是任性也可以,嫁给佐助君已经是我的任性了,无论如何都不想让他们看见这份任性造成的局面。更遑论还要来被拖累了。因此尽管我很讨厌托儿所曾经代表的寓意,佐良娜还是从两岁半起就送去了那里。
真是……失败啊。父母,丈夫,女儿,哪一个都没法顾全的我……曾经我这么想过。用“佐助君是很强的忍者,绝对不会抛下我先死去”好不容易说服了爸妈,结果反倒被这句话绊住了手脚……以至于每一次送佐良娜去托儿所的时候,也都会想起它原本是为了让忍者父母能安心走上战场才设立的这件事。
据说是卡卡西老师出生前没多久设立的,是把初代目‘有教无类’的理念扩大到幼儿,在那之前忍者是绝对没有把幼儿交给外姓人照料的前例的。话虽如此,从设立的时间点和后续来看,根本差不多就是为了卡卡西老师这代人建立的:第二次忍界大战的遗孤们,和跟遗孤差不多的,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次忙着杀人的父母的孩子。就连第一次据说要关闭的时间也是因为大战给木叶留下的孤儿至少都已经七岁,已经没有再被集中抚养的必要。
啊,最终没有关闭,所以到我这代人也依然派上了用场也是因为差不多的理由,那些孩子七岁的时候,第三次大战也快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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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而言之,再怎么讨厌托儿所,转眼之间佐良娜也到了十一岁。看着她的时候,有些老套地说,感觉就像看到了自己青春的起点。
……用了青春的起点这个词之后,就会想起来明明现在我也只有三十二岁而已。纯粹从字面意义上来解读的话,有阴封印的我也不论是从生理还是面貌都很难变老,却总是忍不住觉得自己离青春这个词已经非常遥远了。要说和青春相反的词,也可以说是成熟,从年轻时起得到的夸奖也大多是这种词汇,但总觉得,只有过一次被夸奖“成熟”的时候感到了高兴……毕竟对忍者来说,成熟就是更加能忍受痛苦的折磨吧。忍受训练,忍受分离,忍受不够强大的自己,忍受送朋友去死和杀死朋友,忍受……亲手断送自己从小到大忍受一切的意义。
今天佐良娜回家的时候,问了我“博人那家伙的妈妈,好像以前是老师讲过的那个很厉害的日向家的人诶”。
回答她“日向一族的眼睛就像你爸爸家的眼睛一样厉害哦”的时候,心里想的却是,参加过第四次忍界大战、独自面对过佩恩的雏田,现在也只是博人的妈妈,好像以前是很厉害的家族的人了啊。
结果,虽然出生在普通人家里,也从来没有考虑过要让姓氏为自己骄傲这种事,那一瞬间我还是莫名其妙感到起巨大的痛苦来-让我现在坐在这里。在料理完一切,佐良娜也睡着以后,回忆起十几年前雏田说过的话。割掉的头发没有再长起来,那时候心中滋生的那种情绪,忍受痛苦,忍受一切只要能赢的念头,却好像没有和短发一样驻留在我身上。
然后就想起了很久以前有人跟我说过“忍者是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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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有种陌生的感觉啊。想想也是,毕竟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第一次被夸奖成熟也是在那里,因为在雾忍面前没有退缩地保护了委托人,很开心地被卡卡西老师夸奖了成熟。
中间的事情在现在看起来已经完全不算什么了,疼痛也好,恐惧也好,我一直以来学到的东西都是怎么忍受它们变得更强大,唯一以前总是时不时想起的只有委托人的孙子在那之后跟我说的话。记得佐助君和鸣人还有卡卡西老师都还躺在床上休养,于是只有我能帮忙带一会儿那孩子,好像是去房子附近的树林等到开饭之类的事情;然后那孩子,伊那里就突然对我说道,忍者就是超人吧?
没有等我以为他只是因为我们会看起来很神奇的忍术,又帮他解放了他的国家而感激我们,那孩子就继续说道,超人就是,比普通人还要优秀,独立又有胆量,会去冒险,自由,最能忍受痛苦的人。
到现在我也不知道那个告诉他这些话的外国人是谁,而那时候我也只是因为卡卡西老师说过类似的,忍者就是能够忍耐的人而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记住了那些话,毕竟我的记忆力一直很好。
以至于后来我总是想起它们,然后想到一些别的事情,比如觉得自己比普通人优秀的话,难免会超出善恶观念之上,自由又自负,最后变成想要领导和统治其他人的权力欲吧?况且忍者就是雏田说的那样,在这条路上走到尽头的人只会剩下一种强大,忍受所有痛苦的强大,佐助君也好,鸣人也好,我也好,还有很多很多忍者都做出过那种事情吧,认为别人能忍受自己忍受过的痛苦,认为自己能忍受别人的痛苦,普通人这样想是冷血和自大,对忍者却是应该称赞的强大。
就像伊那里说过的,忍者是,总是认为自己能超越所有痛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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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越所有痛苦,寂寞也好,孤独也好,独自生产,独自抚养女儿长大也好,放下曾经生活的全部意义、十四年努力的全部意义也好,放逐自己也好,变成曾经最讨厌的样子也好,两度杀死友人也好,只要忍耐,就能超越一切的痛苦吧。如果要抉择,就选择认为自己能忍耐的那条路吧。一棵参天大树如果昂首于天宇之间,能没有恶劣的气候和暴风雨之助吗?
有意义和没有意义的事情都要忍耐,直到发现自己的忍耐才是让所有骄傲变得意义全无的东西。
评论要求:随意
一:
我的名字叫徐鑫,我是一个苦逼的上班族。
我每天都准时7:05起床,然后搭公交车上班,把今天的工作按时完成,同事和上司都很信任我,因为我做事不但可靠还经常分担他们的工作。
我身边的人都觉得我是个老实人,他们经常要我帮助他们做各种各样的小事,修电脑,修水龙头,修管道,然后对我发好人卡,我只好一边羞涩笑着一边忍住内心的麻木不仁。
对!我是一个表里不一的人。
这件事实际上并不罕见,毕竟这个世界上又有几人可以做到表里如一呢!大多数人都是戴着面具生活。
不过我的症状比较稀少。
因为我只要一闭眼脑海中就会浮现出昔日的惨痛经历。
昏暗的地底,漫长的走廊,奢华的赌场,纸醉金迷的生活和被海水淹没后那一遍又一遍异口同声的“救救我们!”
这一幕幕的画面在我的脑海中浮现,我至今都无法忘记那段日子,我多希望自己可以失忆,可以重新来过,但遗憾的是这个世上并没有后悔药,我能做的只是选择性地麻痹那段记忆,可当我麻痹了羞耻、绝望、伤心时,也麻痹了快乐、幸福、感恩。最终我觉得,我或许已经失去了欢喜的能力。
疯狂星期四9块9四块热辣香骨鸡!
kfc的门店上写着这样的东西,我路过时看了一眼里面那正在大快朵颐的人便走了进去。
“好耶”
二:
“阿君,你确定要把这个东西给喝下去吗?”
“阿鑫!我们现在只能喝下,不喝的话只能永远永远是一个loser!”
“可!这个药喝下去只有1/10的概率觉醒超能力啊!而且就算觉醒了超能力也只有1/10的概率没有副作用啊……”
回答自此在也没有响起过!
只见男人阿君注射完药剂后大口大口的吐出鲜血,眼看是不行了,阿鑫无助且崩溃。
“你这样怎么让我和阿姨交代啊!”
“对不起妈妈,我没能让你……”
声音戛然而止,空余阿鑫的眼泪滴落在地面上。
啪嗒!啪嗒!
地底发出踢踏踢踏的脚步声,阿鑫知道过一会儿,等待他的是死亡,绝望的闭上眼睛。
三:
“8.16已经过去了3年,我们至今还无比怀念在此次事故中逝去的同胞……”高楼上的电子屏幕播放着这则新闻。
有不少人在屏幕下驻留,默默的祈祷。我的脚步没有停留,
只不过走着走着便发现天空被黑暗笼罩了起来,连太阳都被遮去了光芒。
人们惊慌失措,因为这一幕实在是太熟悉了,无数人在电视上看过的画面,这一刻出现在了眼前。“s级超能力者夜泊,其能力极其危险,至今无人生还!”
悲哀,笼罩了整座城市!无数的人在哭喊,抱怨,崩溃!
而我却一步一步的行走,脚步没有停留。
我走的非常有规律,每一步都好像尺子量过一样,恰到好处。而此时我周围的人也仿佛没有看到我一样,即便我从他们眼前路过。
我隐藏于空间中
不断有超能力者站了出来,想拯救这座城市,但他们无一例外全都失败了。
人们从最初的期盼,激动,变成了麻木和绝望,大多数人放弃了挣扎,只有少部分人还在继续努力,寻找出路,有人嘲讽他们,有人鼓励他们,有人则默默无言……
当我的脚步走遍了整座城市时,身后的空间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一开始是星星之火,在黑暗中蔓延;然后是发生了等比反应,成百上千的扩散;接着整片天空都在闪耀;最后黑暗消逝,太阳重新出现在天空中。
人们大难不死,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笑脸。
而我和往常一样,一步一步的走着,不快不慢。
四:
又是一年8月16,碰巧今天是星期四,我下了班后直扑kfc,我看了看菜单,发现居然有39元5块吮指原味鸡的桶。我立即点了一个。
我恍惚间回想起和阿君的记忆,我和他当时都是土包子,自小到大都在国家贫困县长大,直到高中离开家乡,来到外面的城市打工。
我和他第一次来到大城市,第一想做的就是尝一尝在电视上闻名已久的kfc了。
我们因为是第一次去,难免有点紧张。我俩都不知道可以点什么,急忙中对着店员说要这个,手指向店内的促销牌,上面写着39元5块吮指原味鸡!
自此我俩就爱上了原味鸡,每次做活动都会去店里好好享受一下生活。
当时最期待的就是,什么时候可以想吃就吃啊!
于是我俩就经不住诱惑,相信了别人的鬼话,去到了国外的一个地方。
本以为是大鱼大肉,事实上却是炼狱。
我们成为了赌博的筹码,别人玩乐的工具。
直至发生了那件事……
五:
不知过了多少年,人类在与超能力的战争中启动了核武器,整个地球变成了废墟。
只有一个人活着
他走出了地球,在外太空流浪。
一直没有停歇
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想要的是什么了
不过是一个陪他吃原味鸡的朋友罢了。
4-1
在白壬处借宿已有四日,三人中虽有两人辟谷,却始终贪那口舌之欲,而没辟谷的丁陆每日练习,时常感觉能量缺失。三闲人加一打铁师傅围坐在院子里,吃着椒盐兔肉就馒头。
第一日到了饭点,白壬便取出家中备好的馒头和大家分享,然后匆匆又去锻造。后来忍不了的李戎二人便早早出去打猎,回来后戎茸变为人身草草做一餐又变回貂身,颇似那些渔村传说中的海螺姑娘。
白壬也问过一嘴是两位谁做的菜,实在是非常好吃。却听两个人都打着马虎眼,甚至似乎还说动物自己跳进锅里变成了菜云云,白壬不是很能理解,也就不问了。
饭后丁陆的日课便是练习御剑。
将佩剑握于手中,感觉其为身体的延伸。当气在身体中周游,跟着气的轨迹,控制它绕向剑把,然后剑身,然后一直到剑尖,再回来。
松开剑把,虽然切断了物理上的联系,气却依然在剑中游荡。
李翼蝉是这么教他的,虽然这是初级中的初级,丁陆一踩上好不容易飞起来的剑,就听“哐当”一声,连人带剑掉在地上。作为师父的李翼蝉没有一点焦急,只是不厌其烦地说:“再来。”
李翼蝉或许是丁陆遇到过的师父中教他最多的人了,丁陆心下感激,把这股劲化为一次一次站上飞剑的毅力。
终于。
“五十七,五十八,五十九……”丁陆数着秒,飞剑哆哆嗦嗦地支撑着他的重量,“六十。”
“成了!”只听见白壬大喊一声,从工棚中奔了出来,他眼下厚重的黑色眼圈,皆是因为泡在工棚中四日有余,兴奋的劲头让他几乎没有怎么完整休息过。他手上是一把通体发黑,边沿薄处却有红光的剑。
丁陆一听,秒也不数了,御着剑便飞了过去:“成了!”
“成了!”李翼蝉亦喊,“唉!御剑也成了!”
丁陆这才低头,发现自己稳稳当当地站在剑上,一点也没有发抖。当下喜出望外,接过了白壬手上的剑,耍了几招,只听空气刷刷地被劈开发出风声。他不知怎么摆剑好,只能抱着说:“多谢白壬兄弟,多谢李师父。”
还有多谢貂哥每天做饭,丁陆感激地望了戎茸一眼。
“这里是剩下的碎石。”白壬一点也不贪,角料也一并还了回来。
丁陆从里面挑了一颗大而饱满的,剩下的又给了白壬:“这留给我也没有什么用,如果你能物尽其用就太好了。”
“恭喜丁大哥,这是为师送给你的礼物。”李翼蝉从袖子中掏出一黑绸袋子,递给了丁陆,“此后山河广阔,前路无忧。”
丁陆接过,往袋子里望进去,居然深不见底,想必这就是所谓的乾坤袋,又从袋子中摸出一卷纸来,是圈出了九幽地图的手抄版本。
“丁大哥既然已经学会了御剑飞行,还是早日回去神武卫处理好本职事务才对,下次见面就在九幽拍卖行了。”
“李师父,你们有别的事要做吗。”
“我打算再委托白壬小兄弟为我们铸一双剑,当然,这次是打算给钱正式地委托。”
听言,白壬抬头:“不找更好的匠人了吗?”
“白壬小兄弟说笑了,见到了丁大哥的新剑,我是完全相信你的技术了。”李翼蝉从袖子找出钱袋,“我们慢慢商量吧。”
丁陆对两人一兽抱拳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抱着新剑踩着旧剑,喜气洋洋地往远处飞去。
正是除旧迎新,年二十九晚上。
符良举起一副对联,仔仔细细地端详了一番,然后丢在了地上。往手边一摸,一张没写的红纸都不剩了。
他这才从墨色的世界中回过神,低头看一地散乱的纸张。符良此时没有束发,手尖上和随意披着的外搭上尽被墨染。
糟了,要是大年三十还这样杂乱,怕是又要被爹娘训了。但是却实在没有写出一副称心如意的对联,不愿收拾。思绪纷乱中,却看见月光倾撒进了房间。
符良干脆随意扎起头发,裹了一绒毛滚边缎面披风往屋外走去。
屋外积了一层一足深的白雪,压得一园子的树木花草融于冬意。符良穿过回廊,追着月光往后山去。路过厨房顺了一壶老酒,一个小炉,本来拿了一个杯子,却又鬼使神差地再拿了一个。
后山石凳上亦有厚厚的积雪,符良用手扫过,只觉得手掌发寒,点起炉子烧起酒,喝了一口,这才舒服地坐下。
虽然无星,但月光皎洁。
符良低头满上两杯,正准备举杯邀月,却突然感觉头顶的光线被遮住了。他抬头,只见丁陆站在飞剑上,嬉皮笑脸地向下看他。
“怎么样,阿良,我可是会御剑飞行了。”丁陆一脸收不住的得意,等着夸奖。
“去,挡着月亮了。”符良抬脚轻轻一踢,把那连人带剑推了开来。
哪知那丁陆一个没站稳,直接面朝下摔到了雪地里。
“哎呦。”符良站起来,一手拢着袄子一手举着酒杯,凑过去看,“看来还是些三脚猫功夫。”
丁陆嬉笑着爬了起来,自说自话地就坐在了另一个石凳上。
“怎么了,大过年的来找我。”符良也坐下,将给月亮倒的那杯推了过去。
“当然是给你看我御剑飞行的英姿啦……”丁陆举杯囫囵喝下,看得符良倍感可惜,“啊不对,我有东西要给你。”
“什么东西?什么贵重的东西就不必给我了。”
丁陆从袋子里摸出一小块陨铁角料,放在了桌子上:“这是你整天看的那些星星的碎片。”
是李师父告诉我的,应当是对的,丁陆这么想道。
“是吗。”符良拿了过去,看了又看,确实有些欢喜,“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下吧。”
“咳咳,那么书接上回,丁大英雄巡街遇奇人,拜师学艺天赋现端倪……”
“哈哈哈哈哈,合着是有了新的故事嘛。好,说来听听。”
丁陆说得绘声绘色眉飞色舞,紧张的部分讲得加倍的紧张,高兴的地方又添油加醋,说得符良想要给他丢几个铜板。
不知不觉三杯下肚,丁陆说书声戛然而止,低着头涨红着脸,牙齿摩擦得嗞嗞作响,火焰从牙齿缝里冒了出来。
哎呀,又喝多了吗。
符良再喝一口酒,掐诀唤水,浇灭火苗轻车熟路。
丁陆被冷水一淋,头一歪倒在地上,不一会儿就传来了鼾声。
符良这才把陨铁角料收进袖子里,就当作借宿费用心安理得地收下了。
4-2
清晨,符良慢吞吞地从床上爬起来,依然觉得十分困顿。昨夜他将打鼾的丁陆丢在地板上,又丢了床被子后,就找来新的红纸,接着写对联去了。
好不容易才写了一副看得过眼的佳对,也不知到了什么时辰才上床歇息。
翻身下床,没有看到丁陆的身影,地上散乱的纸张也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摞摞捆好的卷轴。想必是梅姨来收拾了,梅姨不太懂得字画,也不知道昨天写好的对联会不会也被卷了起来。符良鞋也顾不上穿,赤脚急急忙忙地走到书桌前,却看到最满意的作品平平整整地放在桌上,这才安下心。
符良穿戴整齐,抱着最好的对联出了房门。
“唉梅姨,您放着。”只听见熟悉的声音传来,不是那位友人还是谁。
“没事,小丁,这点东西梅姨还是拿得动的。”
“小丁?梅姨你和这家伙这么熟了吗?”符良好奇地走上前去。
“也就是见过几面,每次都问我要不要帮忙拿东西。”梅姨露出有点困扰的表情说道,“我也没有老到拿不动东西呀!”
“我和梅姨,可是好朋友,好朋友。”丁陆二话不说掉头去帮忙搬放在屋外的米袋。
符良啧啧称奇,丁陆最擅长的就是无意识把所有人的命格纠缠在一起了吧,抱着对联浆糊就去大门口贴对联。
又听那友人在门里和其他下人打招呼。
“唉!阿壮哥!最近又结实了不少噢,和小花……哦,知道,不能说,不能说!”
“小花妹妹,你要杀鸡?放着我来杀,噢阿壮哥有空,阿壮哥杀。”
什么,阿壮难道喜欢阿花?符良刚涂完一张纸,听得大为震惊,手顿了下来。又没听到说话的声音,只能接着涂上浆糊。
一会儿,三张红彤彤的纸就被糊在了符家的大门上,只见上联写着“栋起祥云连北斗”,下联对上“堂开瑞气焕春光”,横批一个“四时安泰”。
那朱门暗红,门廊彩绘,琉璃瓦又被厚厚的雪顶盖住,红纸黑字的对联带来一种新鲜的墨水味道,倒是和黑色的腊梅树枝相得益彰,一时不知墨香气更甚还是梅香气更甚。
符良舒心地欣赏了一会儿,拿起浆糊往回走。
“符良。”威严的女声从走廊传来。
是母亲,父亲也在她身边旁边温和地笑着。符良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怕是翘了早上的请安,要被训话了。
却又听到丁陆喊了一声:“世伯,世伯母好!”
“这位是……”母亲的脸上多了一点困惑,然后小声对符良说,“我还以为是新的帮工,原来是小江你朋友啊。”
“这位是丁陆,这是家父和家母。”符良被在朋友面前唤了乳名,尴尬了一瞬,然后立刻摆出一副成熟君子样子互相介绍了起来。
“噢原来是丁陆,常听符良……”母亲露出撒了个小谎的表情,“嗯,提起过你。”
“果然,阿良虽然平时嫌弃,但其实也把我当做了好兄弟。”丁陆感动地看向符良。
符良默默别开了视线。
“大过年的,既然来了,就一起过了好了。”父亲开口,“只是我们皆已辟谷,并未准备年夜饭……”
“没事世伯,梅姨说今天多准备了饭菜,我们同梅姨他们一起吃就是了。”
“你们?符良……你怎么还未辟谷……”母亲察觉到不对。
刚要训话,梅姨却从一旁走了出来鞠了一躬。
“主母,新年好,祝您身体健康,修炼顺利。”
丁陆也抱拳,说:“世伯世伯母新春快乐!祝世伯母越长越漂亮,世伯越活越潇洒!”
这么一拜,两位家主想起要派红包,从兜里掏出两封大利是,递了出去:“同喜同喜!”
其他佣人也凑了过来,逗起了利是。
见父母忙起来,符良赶紧闪身走人,丁陆亦跟了过去。
“阿良,阿良。”
“嗯嗯。”符良随意回应道,没有停下脚步,一路往后山走去。
“阿良。”丁陆突然想到什么,忍不住笑了几声,然后说,“小江。”
符良一急回头,脸上炸开一颗雪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长胡子了阿良!”
符良一抹脸,默默抓起一堆雪搓了个球,笑着向丁陆丢了过去:“幼稚啊你!”
丁陆不甘示弱,又搓了一颗雪球丢了出去:“你也是啊!哈哈哈!”
两个人顶着满头的雪回到梅姨他们面前的时候,梅姨丢下一切工作,立刻去吩咐大家烧热水给两人洗澡。
梅姨数落着丁陆,说什么不带符良少爷学好的话,什么你身体好不会感冒,符良少爷可不一定。
符良虽然感觉被梅姨关心了,却好像有一点不太舒坦——难道自己的健康状况就很堪忧吗。
两个人被梅姨赶去轮流浇了一通热水,才暖呼呼地坐到了下人们做好的年夜饭前。
有猪有鱼,有汤有菜,虽然朴素一些,却不碍着下人们和乐融融地谈天说地。
见符良少爷也被拉了过来,下人们正打算收敛一点,却听见符良说:“这怎么没有酒。”
然后看符良从厨房里顺出三坛好酒,众人忍不住欢呼雀跃起来。
“祝符良少爷连年有余!”梅姨给符良夹了一块黄花鱼。
“祝符良少爷蒸蒸日上。”阿花把鸡蛋卷推到了符良面前。
“祝少爷一家团团圆圆。”阿壮跟着把猪肉丸子也举给了符良。
“唉!我夹不到……唉夹不到菜了!”坐在桌子正对面的丁陆只见面前的菜一碟一碟都飞去了符良面前,哭笑不得地扒了一大口白米饭。
酒足饭饱后,东倒西歪倒了一大片人。丁陆看阿壮神秘兮兮地拉着阿花走开,于是贱笑着拉过符良:“走,看好戏去。”
“什么好戏?”
“别问了,去了就知道。”
两人尾随着阿壮阿花到了后山,只见阿壮掏出好几个烟花来,又掏出手上的提灯里面的火苗,点燃了引线,烟花刷地冲了出去,划破了夜晚的安静。
红色的,绿色的烟花在空中炸开,引得符家父母也出来驻足观望,两人互相祝福,一副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温存样子。
“抱在一起了,他们两成了!不枉我默默守护他们这么多年……”而后山这边,阿壮和阿花也进展顺利,让丁陆十分感动。
“怎么搞的,你早就知道他们互有好感了吗。”符良小声问道。
“嗯,那是五年前的一个雨夜……”
“停停停,等他们走了再说书。”
“嘿嘿,那就下次见面再说吧。”丁陆挠了挠后脑勺。
“怎么。”
“我得赶回神武卫销假了!”丁陆笑着唤来了飞剑,闪进了火树银花之中。
一秒后,突然听见头顶友人一声大喊:“新年快乐!”
这下符家家宅中也陆续传来大喊声。
“万事如意!”
“身体健康!”
“……”
4-3
新年的第一个五更天,冬日夜长,太阳还未赶走月光。
正是宵禁时间,人们又多半守了一夜岁,皇城内外一片寂静。
换上了制服的丁陆踮着脚摸着黑进了神武卫大门,刚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呼出来的热腾腾的白雾就蒙在了眼前。
希望兄弟们现在都还在睡着。
“丁!陆!”愤怒的女声从背后传来,显然丁陆的新年第一个愿望并没有实现。
丁陆条件反射地转身站直:“左师父好!”
“你还知道回来!说了年前忙年前忙,你这病怎么就不能早三天好?”只见眼前的左丘谕一脸疲倦,双眼下是两个厚厚的黑眼圈。
“对不起!”丁陆双手合十,深深地鞠躬。
“对不起有啥用,赶紧过来!”左丘谕二话不说,大步流星地往内走去。
只见神武卫内灯火通明,竟然没几个人合了眼的。看到丁陆终于回来,好几个同事受不了地背过气去。
“怎么回事?”丁陆忍不住问。
“今年不知怎么的,巡街遇到的事儿特别多,处理不过来,而且文书工作实在太多了。”左丘谕抓起了一大堆没有填完的文书。
“那咱们……要不分点给御林……”
“不行!”丁陆话还没说完,房间内好几个同事齐声反对。只有几个实在是熬不住了的人小声地嘀咕了几句也不是不行嘛,要这面子干啥活受罪。
“总之。”左丘谕随便抽出几份文书放在了丁陆手上,“现在开始写吧,我们今天一定得把这些写完。这是说皇城里有狐狸骗人……”
“啊?这么多份都是?”
见状,又一个同事走了过来,是平时头发蓬松而有光泽的沔丹,这时头发也暗淡无光,他也抽出一份文书,加了上去:“这是说城墙被车夫撞了,还说什么九又四分之三什么的。”
“四分之三是什么意思?沔丹哥你怎么不穿上衣,不冷吗……”
“这样清醒,不会睡着……”
然后别的同事也走了上来。
“这是寄错了的文春角川的订阅信……”
“这也归我们管?”
“这是有人在皇城附近骑扫帚在天上飞!”
“吓!这么厉害!我是说,这么古怪?”
“这是赌场老板说有人赌输了不给钱。”
“那愿赌确实都应该服输喔……”
“……”
不一会儿,丁陆捧着小山一般高的文书,随便找了一处坐下,眼角不禁划过一滴眼泪。
不只是因为文书实在是太多了,而且因为神武卫的大家实在是一群热心肠的滥好人,怎么什么事都往神武卫揽啊!丁陆内心又感动又痛苦,一边无声咆哮一边手上飞快地誊写文书。
正午,阳光正好。
神武卫里终于此起彼伏地响起“结束了!”“终于结束了!”的声音。
丁陆锤着自己的肩膀,感觉自己老了十岁,然后想到了什么,对着同事们喊:“走!去酒楼吃午饭!我请客!”
“哟,这么阔气?”左师父揉着发酸的右手腕走过来,“我先说好,你的年终奖金可是已经是我们前几天的宵夜了。”
“应该的,应该的。”丁陆悬着一颗心,摸出了符良父母给他的红包,倒出了两颗大大的金元宝,这才安下心来装阔,“嘿嘿!你们丁陆哥请得起。”
左丘谕头突突一下,生气地用左手狠狠地拍了一下丁陆的后脑勺:“你怎么还有空去讨红包!必须狠狠宰你一顿。兄弟们,走!点最贵的!”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就往城里最火爆的酒楼走去。
这群人偏好热闹,也没有要包间,就找了最大一桌坐下。点完菜,又点酒。桌子放不下,于是又拉过来两条长凳放在上面——想要吃到全部的菜,还得站起来走一圈。
周围的食客听,哪儿的人啊,这么吵闹,一看竟然是神武卫集体聚餐呢,就瘪嘴把话收了回去。
“算算钱!”酒足饭饱后,丁陆高兴地跑去结账,想也不想就掏出两个金元宝放了上去。
“唉神武卫平时为大家做了那么多事,给各位打打折,承惠就一两金八两银,这是给您找的银子,您收好!”
“多少?”丁陆不敢置信地看着手上的碎银,懵懵懂懂地被跟着出来的同事们推回了神武卫。
这钱正可谓是,来得快去得也快。
“对了。”一餐过后,沔丹的头发又变得蓬松柔顺了起来,“丁陆你之前是不是遇到过耍猴的小偷?”
“嗯,是有这么一回事。”丁陆才回过神,把碎银收了起来。
“神武卫里前两天发现收上来了一只猴子,大家看也只有你处理过一件和猴子有关的案子,就不知道是不是那耍猴人的猴儿还没还,还是交给你还去吧。”
“那猴子在哪儿,我去看看。”丁陆跟着沔丹就往院子里走。
果不其然,院里坐着一只穿戴整齐的猴子,脖子上牵了根绳子,似乎对神武卫的安排非常不满意,一脸的不高兴。
沔丹解开了猴子的绳子,递给了丁陆:“那就交给你了。”
说完就走了。
丁陆看那猴,衣着打扮像是个贵族小姐,甚至还有些看起来不太便宜的小配饰。面相也和普通猴子不太一样,眼睛轱辘转着看了看他,灵动极了。
啊,这个猴子。
“不对,耍猴的哪里会养得起金丝猴嘛。”丁陆苦恼地抓了抓后脑勺。
听到这人认出自己不是野山猴,金丝猴抱着手臂气呼呼地点了点头。
评论要求:笑语/求知
作者:铸堡人
第一片秋叶落下时,苏赛终于有了一次无梦的睡眠。
在此前的三个月里,江薇总是在他睡着后准时造访,有时穿着他们50年前第一次见面时的裙子,校园被法国梧桐的落叶铺满,当她甩动单马尾,巴掌大的落叶就清脆地绕着女孩翻滚。有时则是由他推着轮椅,在家附近的河堤上散步,橡胶轮胎碾过碎石子路,他们逆着河道向上游漫步,直到路的尽头,第二天依然照旧。
最初,苏塞并不觉得这是件坏事,江薇辞世后的好几年里,苏塞一直这样与她相处,当他醒来时,被窝也热烘烘的。但当他搬到这所疗养院以后,江薇就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与疗养院的其他人不同,苏塞的睡眠质量向来不错,入睡迅速而平稳,但江薇把他摇醒后,再次入睡就要困难一些了,至于叫醒他的次数,全凭她的心情,若是心情不好,苏塞整晚都得陪她说话,他要是胆敢先睡,必定是又揪又拧,要是能控制在每天两次,最多三次,那就很好了。
坐在移动马桶上,以自己光滑无毛的细腿对峙长达30分钟后,守在外侧的护工终于忍不住推开了卫生间的门,苏塞拒绝了对方的协助,独自提起裤头,撑着他忠实的助行器回到床。紧接着,他便经历了人生中的第一次灌肠,当苏塞侧躺着,感受着热盐水温和地注入体内时,他面对挂帘,想到这脸对屁股的仪式,将同便秘一起,成为他生活中的又一位新伙伴。
当天晚上,江薇第一次没有造访他的梦境。
苏塞睡得好极了,昨天肛管进入制造的不舒适和附带的屈辱已经大大减轻,阳光穿透窗帘照在他的被子上,苏塞心情很好,他按下电铃,呼叫了前台,他们立马安排了一个人来照料他。
轻盈的步伐飞快来到苏塞床旁,绕了一圈拉开挂帘,苏塞花了几秒适应光线,看到他的邻居们正盯着他,不对,是盯着面前的这位护工。
“苏老师是吗?”一个女孩正低首查看他床尾的铭牌,脖颈处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被她蓬勃的生命力撑得绷紧,苏塞的目光在她的单马尾上停留时,女孩直起身子,双眼眯成好看的两道弯,开心地冲他说道,“我叫俞青青,叫我青青就好。”
……
“你读过我的书?”苏塞有些吃惊地转头,俞青青点点头,捡起滑落了几寸的外套,重新给苏塞披好。
此时他们已经进入了一条廊道内部,头顶的爬藤叶子在头顶垂落,空气中的阳光,以及植物叶片的涩味令苏塞的每一根神经都在舒展、扩张。在灌肠的启发,俞青青的鼓励,以及病房里弥漫的,疑似呕吐物发酵的酸气的推动下,苏塞终于接受了此前他一直抗拒的轮椅,这是来到疗养院之后他第一次离开室内,疗养院占地颇大,俞青青推着轮椅,用稍快的速度推着苏塞在院里游逛。
苏塞写过几本书,在业内有点名气,也无意隐瞒过去的作家身份,因此院里的一些人还是叫他苏老师,苏塞几次阻止未果后,只好放任自流。或许是因为这份职业的关系,许多人更愿意找他谈话,四下无人时,老人们吐露的话题与往事,令苏塞第一次觉得他或许早停笔了十几年,因此当俞青青叫他苏老师时,苏塞并不觉得奇怪。至于俞青青,是她主动向院里要求,分配到照顾他的。
“看过几本。”女孩说道,苏塞没有回头,但能听到女孩的头发随着点头,摩擦发出簌簌声,“对我影响很大。”
“我停笔十几年了,没有什么苏老师了,就叫我苏塞吧。”
“那你也别叫我小姑娘,叫我青青吧!”俞青青热烈地说道。
回去的路上,苏塞发现,病房里那股类似呕吐物与汗液发酵后的酸气,似乎被他们带了出来,苏塞抬起手臂嗅了嗅,丝毫不意外地发现,那味道就是他。
一个星期后,便秘再次如期而至,他让青青挂好冲洗袋,将毛巾垫在他臀下,便强硬的支走了她和所有护工,整个过程除了像是某种重口味的自慰行为以外,堪称顺利。
此后许多事情越来越自然,苏塞从青青那里学到了更多的技能,其中许多是他的腿还便利时不曾想过的。
很早以前,苏塞听说过一个说法,人越老越像是初生婴儿,无力掌控吃喝拉撒,也越来越幼稚无邪。当自己来到这个年纪,苏塞终于有机会从一个老人的内部做出观察,却觉得这个比喻并不恰当,衰老后的记忆、经历依然存在,原来的善良或是恶只是被所剩不多的时间熬煮浓缩,更容易看出一个人的成色罢了。
疗养院里的每个消息都会在很短的时间里传遍,简短的对话,无意识的行为,都会被再加工,经过复数的创作者之口,变得失去原本的模样。
养老院来了个年轻女孩儿,苏塞有幸成为她的第一位实习对象。
这个与苏塞有关的事实,传到苏塞本人耳中时,早早失去了最初的模样,如果不是因为对他和青青的关系的描写,实在过于详实且龌龊,仅以一个职业作者的判断,苏塞会认为中间过程的思维变形,以及细节的补全具备相当高的水准和想象力。
事实与故事转变的制造者,是隔壁另一位同样接受俞青青照顾的老人,此前苏塞甚至没有与他说上一句话。
晚上下班前,俞青青从同事那儿得到一份礼物,一本苏塞的书,扉页上有苏塞的签名,书中夹着一封被密密麻麻的文字所填满的信,上面详细地而贴心地解释了其中的缘由。
以及她的将被调离苏塞的通知。
……
春天之后,苏塞回到了家里。
在江薇的帮助和热心建议下,花费了半天时间,苏塞井井有条地完成了准备工作,
几个月来江薇第一次找到他,显得格外高兴,当苏塞将花盆里的泥土倒入水槽作为隔热层时,她坐在灶台上夸奖“这方法不错,就地取材,还好清理,干干净净的。”
最后苏塞关上了厨房的门窗,抽油烟机已经提前用塑料布遮住,燃气灶提前几分钟烤燃了炭条,整整齐齐地在水槽中码好,客厅的餐桌上规规矩矩摆着他几经修改的遗书,他的遗体将会被用于教学,捐赠对象正是俞青青的那所学校。
或许是一厢情愿,但苏塞希望当他的尸体被人发现时,不要过于吓人。
安详的睡梦中,苏塞抬起头,再次与江薇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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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作业,下面是碎碎念
本来答应牢头不再ddl,结果还是踩了上来……
抬头见喜是一开始就选定的题目,理由是四个选题中,这个陌生感最强。
卡得无法动笔,直到中途看了某人的直播,才想通两个关键问题,改了剧情大纲之后,硬着头皮写完了。
上一期就意识到,我其实从没认真考虑过短篇和长篇写法的迥异之处,也没有踏踏实实写过什么练笔的东西。
而在lp,即使是没写的题目,选题时也会顺便思考一下‘如果我来写会怎样’,因此很容易就能感受到作者们的思路差异和笔法差距,对自身的局限性会有更深刻的认识。上一次有这种互相比较的机会,是写高中作文……至于读者小天使们点评的帮助更是不必多说。
仅这几是条,就称得上非常有收获了。
总之,希望能跟随各位的脚步,一直进步。
要求:无声
备注:凑字数的狗血文。
1、
徐铭摘下墨镜的时候,八月的毒日头已经把他烤的快要脱水。额头上的汗顺着脖子流进衣服,贴着上匀称健硕的身材,足够让他私人教练为此感动流涕。
四小时前,他自己开着车,又转了当地人改造的电动三轮,终于找到了所谓的码头。码头的台阶上布满了小个的牡蛎类的双壳生物,台阶颤颤悠悠像是多年失修。而他在码头边烤了将近半小时终于等到渡船来到这个小岛上。
小岛上只有一条海堤上的水泥路。高高的海堤将外边海水,滩涂和农家的土地隔开。一路上都是海水和树木香氛混合的气味。
然后,他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导游。水泥路快到尽头的小旅馆外,那个穿着白T叼着冰棍,笑的一脸阳光的青年朝他挥了挥手。
“一路辛苦了。徐……铭先生是吧。”
徐铭把包卸在旅馆大门外,他看着这个小导游,艳阳把他白色的皮肤照的几乎透明,好看的褐色眼眸正盯着他满是笑意,还有一点幸灾乐祸的意味。
“我也没想到这两天会有客人,你也知道最近这太阳大了……哦,对了自我介绍一下。您好啊,我是你的导游慕洋。”说着想帮着把行李抬进旅馆,徐铭盯了他一眼,拨开对方的手把行李拎了起来。
“先带我去我房间吧。”
“哦,好的徐总。”识趣得松开手。毕竟,不让碰行李的客人多了去了。给自己发工资的那位爷还说,是个大公司的老板要好生伺候。小导游嘴角微微翘了起来,从前台拿了钥匙招呼徐铭上楼,毛茸茸的浅色头发在徐铭眼前一晃一晃。
与其说是旅馆,倒不如说是一个五楼的民房改造的。不过小岛上,人少,屋子平方也就打大了。一层三间卧室,每间采光空间都还不错。
小导游把人带上楼,乐呵呵说了一句。祝您旅游愉快就一溜烟跑了。
眉宇间皱成一个川字,徐铭看着那扇被砰地关上的门。朝四周望了一圈,屋里的空调开了起来,驱散了一路来奔波的灼热,他叹了口子终于筋疲力尽得仰面倒在了床上。
徐铭来的是一个并未开发完全的小岛。
虽有着属于南部小城特有宁静与祥和。事实上交通却并不怎么便利。
与其说是度假村,倒不如说是真真正正的小岛。据说岛上老一辈大多打渔为生。近年来,年轻一辈出去谋生,在外头买了房,老人接走的接走,全家搬迁的搬迁,岛上也就安静了下来。但岛上环境和资源都不错,有人回来灵机一动,便改造了作为半个度假村。
来这里的人大多是选着时节。比如初夏大米草刚长出可以采摘,夏末初秋,海岸边贝类正肥美鱼虾丰富的点。来岛上体验一把采米草,挖牡蛎海蛏的滋味。但那都是一些并不过于炎热,夏夜里却安静舒适的时段。而徐铭却不是,像这个时节来的人,用徐慕洋上司的话。脑子一般都不好使。
2、
第一天累得不行,徐铭洗完澡,打算睡一觉会便去找他那倒霉导游,没想到竟然一下睡到了天亮。
盛夏不到晌午便艳阳高照。窗帘不知道被谁拉上了,微微漏出的一条缝隙正好落在他眼帘。床上的人睁开眼,阳光把他的瞳孔照的浅淡。
徐铭天生有着让大部分女人过目不忘的脸。五官端正而精致。本就英挺的眉眼,却因过早成熟,以至于带着几分不怒自威的味道。事业有成,成熟冷静,大多数女人的理想型。但他没打算告诉任何人,他这次出来的原因是逃婚。
拿出枕边的手机看了一眼,上面并没有什么短信。他两日前向公司请了一周的假,大部分工作交给了私人助理,这是一张并没有太多人知道的号码私人卡。
他走到床前打开窗,一股热浪迎面冲进来。不消一会,鼻尖上隐隐冒出细细的汗。
真热。
蜿蜒的水泥路顺着海堤把海岸滩涂和乡村隔开。背后是环绕的山和茂密的数目。
窗外屋子外种满了不知名的花。
徐铭一眼瞥见,他那位导游正拿着水管,摇晃着手给花圃房顶做清洗。手指捏住水管,他仰着头眯着眼,白色短T被溅出的水打湿,似乎这大热天干活也乐哉其中。
小导游发现了他,朝他招手。
“诶!G额…不是…那个,徐总,你醒啦。下来吃水果。”他的模样有些热情,单手指着不远处树荫下的果盘。“老板今天出门了,我偷偷切的,快!”
活像一只偷藏了鱼的小奶猫。
“来了。”
冰镇过的西瓜在太阳底下冒着凉凉的雾气。徐慕洋把东西放在花架下。坐在台阶上就吃了起来,用水草草冲过的双脚还沾着水滴,卷起的裤腿下大喇喇套了双三角拖。徐铭有些哭笑不得得看着他。
拿出一块西瓜塞进嘴里,冰凉清甜的汁液流进肚里,心情也变得好了许多。
“你……今天……想去哪?”西瓜塞在嘴里有些口齿不清。徐慕洋指了指房子右侧小路通向的一座山。“山里金茶可以摘了,最近时节真好,晒两天拿回去泡茶降火。”
然后脖子一扭,左摇右晃找到一个可以看见远处海滩的角度。说。“大老板,我是不建议你去挖牡蛎什么的。现在季节没到,挖出来的都是瘦的不行的苗。大米草就跟别说了,过了季了。摘下来根本不能吃,粗的要命,你要想挖,明年春天来。”
“你倒知道得挺多的。”小半块西瓜下肚,看见对方还乐滋滋得往嘴里塞西瓜,徐铭便停了下来看他。
导游沾了西瓜汁的脸骄傲得抬起来。“那是自然,我可是这儿的导游啊。”
“干的是不错。”屋边风铃响了一声。
徐铭伸手擦了擦他嘴角,问。“但你是真不打算回家了?我的傻弟弟。”
3、
当天下午,徐慕洋很自觉得带自家大老板去山里转了一圈。
并不是什么专业得旅游景区,很多上山的小路只有当地人知道。徐慕洋轻车熟路得背着一个小竹楼在前头领路。午后阳光透过浓密的枝叶漏下来,阳光蒸发出的树木的香气和温吞的蝉鸣。
山间唯有一条路直通山顶。再往上走,是岛上特产有金茶,与茶无关,仅是种良药,可降火消炎。再远些是个废弃的水库。但凡夏天台风严重,水位升过海堤,会有人组织村民来此避难。
徐慕洋一张嘴天生上扬,一路给徐铭作介绍,轻启的唇不自觉带着几分笑意。疏阳斑驳落在浅色的发上,看上去蓬松柔软。徐铭穿着一件简单的白T在后面跟着,只有在对方做介绍的时候低低应几声。
若不是一些意外,这便是兄弟二人多年来相处的方式。
徐家是家族企业,徐铭与徐慕洋父母二婚。徐铭长他两岁,虽同父异母,徐铭对这个弟弟倒是不错。只是,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两人,总有些不如意。
也就在两年前,徐慕洋被父亲逼得逃婚离家,一人在外和家里断了联系,当然这也只是他单方面的认为。
但不知是为了贯彻那句‘与家中再无往来’,亦或只是自尊心作祟。徐慕洋把在老爹身上受的气,或多或少转嫁给了徐铭。自此之后,徐铭再也没听到对方叫自己哥哥。
徐铭是看中这个弟弟的,既然他不愿意,也不勉强。他只是几乎快忘记,上次老实叫自己哥的小孩是怎么扑进自己怀里的了。
“诶?竟然有这个?”
小导游两眼一亮,招呼徐铭过来。茂密的树丛里隐约有一排不足百米高的“竹子”。和着风微微传来一股甜意。徐慕洋用刀砍断了两棵,取了中间的一段。然后,乐滋滋地用带来的清水洗净表皮,递了过来。树枝沾着的水珠有些冰凉。
“这,是什么?”
徐慕洋小狐狸似得眼睛眯起来,伸手把一根“竹节”塞进了嘴里慢慢嚼。
“甜蔗啊,比甘蔗小但是特别甜。不尝后悔哦。”
看着小导游一副自信的模样,徐铭只好接过那个像竹节一样的东西。一口咬掉竹节的表皮,里面鲜嫩多汁的白色脆茎。比甘蔗薄的表皮,却同徐慕洋说的一样,水分充足流进齿间意外津甜。
“不错。”
“是吧,是吧!”似乎被徐铭认可后有些开心,小导游勾着嘴拉起徐铭的手,带着他往树丛伸出走。
手里甜蔗的汁液顺着表皮冰凉凉落在手上,山里开遍了茂密的玉簪花。纯白色,时不时落下。
他们慢悠悠走着,盛夏的暑期在茂密的树荫间被消散了几分。褪去严酷与灼热,剩下是夏季山林里特有的树木香气。光影婆娑,闪过视网膜映出斑斓一片,像是某部旧电影里的走马灯。
他忽然记起小时候,牵着小慕的手去街上买冰棍的样子。
阳光里,小孩嘴里塞着冰棍双手冰冰黏黏得往自己怀里扑,喊着“多多”还是“哥哥”这样模糊不清的调子。时间就放佛在那刻停止了。
4、
“……好热。“
一开门扑进民宿的空调里,徐慕洋像死鱼一样晾在吧台上,看着徐铭苦大仇深。“大老板,你说你没事怎么挑这种日子来。”
连续两天,徐慕洋带着徐铭在小岛上转了一圈又一圈。
徐铭虽然早早开始处理何氏集团的生意活动,却也时常会空出大把时间健身。小导游却在大夏天太阳里东奔西跑累得够呛。
“小慕,一身汗,别直接站在空调下面。”徐铭伸手想把对方从空调下拉出来,吧台的电话忽然响了。
“喂,老板啊。啊?好的,好的。我今晚看看天气预报。”小导游的眉头皱了起来。“行,应该没有多少个,最多就两组人。没问题,放心吧。”
“怎么了?”徐铭偷偷把空调风向转了一面,看徐慕洋把电话放下,问道。
“台风。”
短短应了两字,徐慕洋伸手开始查电脑里的房屋预定。手机夹在肩膀和耳间,骨节分明的手在键盘上飞快敲击着。“不确定是热带风暴还是台风,度假村这两天活动估计都要暂停。最快的那两拨安排在四天之后,我需要先打电话商量一下退订还是延期。”
“喂,您好。陈先生吗?您之前在我们旅店预订了3天的房……”
还鼻尖还冒着室外带来的汗,徐慕洋一双眼睛却盯着屏幕一瞬不瞬。
徐铭静静靠在吧台上,看着他。在他眼中徐慕洋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游戏输了还会撒娇耍赖,家里把他宠的不行,双脚沾不下地,碰不着泥。可不过一年时间,他家小少爷在外头竟然也生活得全须全尾的。
简直像人间奇迹。
他抽了张纸巾擦掉对方鼻尖额头的汗。
注意到他的动作,徐慕洋眨着被汗浸染的长睫毛转过头。手指着电话,用口型说了一句。
你快去洗澡。
微湿的睫毛下,眸子泛着水光。徐铭只觉得心头被什么东西慢悠悠挠了一下。单手撑着吧台身子探了过去,嘴唇在眼睑上轻轻一碰。动作很慢,慢到微微错开之后,他感觉到徐慕洋颤动的睫毛在他唇上轻轻扫过,密密麻麻得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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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风前的天空并没有什么特殊的预兆。帝王蓝的天幕,和纯白色的团云。
忙完手头的事,徐慕洋从仓库里拿出防台风的铁架,准备给外面的花棚固定上。
灼热的空气带着海风迎面扑来。刺目的光线里可以看到海堤上,有老人拄着拐杖走过的声影。再远些,视线外的海滩上。也许海浪正拍打着泥泞滩涂,随退潮露出湿漉漉的海草和偶尔冒头的寄居蟹。
这是一个几乎没什么人知道的度假村。基础设施并不好,甚至连像样的超市都没有。要不说这个季节来这里的都是傻子。分明一张机票就能去三亚沙滩上晒着日光看着大海的人。硬是开了四小时的车,顶着烈日拖着行李半死不活的来了这里。
风吹过门外风铃叮铃作响。徐慕洋心不在焉得抬手把铁架固定在花棚四周。烈日照着金属质地的边框十分烫手。热汗顺着眼皮流下来,有些微微黏腻的感觉。
意味不明的烦躁感觉在心里头搅成一片。有花瓣落在他鼻尖,却粘着皮肤很轻甩也甩不掉。
小导游嘴角抿了抿,有些委屈和气恼得骂了一句。
“谁要你来了,混蛋。”
5、
台风突袭,一来就是一周,一周之内小岛上没有船只往来的。
所有旅馆游客都走了七七八八。昏暗得光线,映着人烟稀少的小岛冷清得毫无生机。
徐慕洋看着徐铭般行李下楼的时候,微微歪着头,笑看着他露出一排细白的牙齿。
“大老板,回去一路小心哟。”
徐铭四天后有个招标会议,如果不敢在台风前走必定会错过。于是原本三天后才结束的假期也只能提前终止。吧台上徐慕洋的表情一如往常,专业小导游似得招牌笑容。好像这大台风天气和他没有半点关系。
徐铭皱了皱眉,转头望向屋子的天空。
将来的暴风雨隐约在空中露出了真面目。乌压压的阴霾远远压了下来,带着闷热的空气和海鸟聒噪的声响。
“你一个人要小心。”眉眼带着些担忧的神色。他很想让徐慕洋和自己一起回去,就算不回家也好。台风在海岛上实在不安全。可是对方还是执意留下来。
——大老板,我在上班啊。
眨了眨眼,徐慕洋一个劲他快走。对方想帮忙搬行李的时候依旧拒绝了。毕竟从小到大徐铭都舍不得让徐慕洋搬重物。即使他长大了,这个习惯依旧没变。
“台风明天就到,今天又最后几班船。你快点,雨下下来,就来不及了。”
小导游穿着一身白衬衫站在旅馆门前,冲他远远喊着。
徐铭回头的时候,对方少有得没笑。阴沉沉的天空,像是一张巨兽的嘴,吞噬着面前的一切。包括他眼前那个有些单薄的青年。
徐铭觉得有点想上前抱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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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点。台风的意味越来越重。风卷着海面的低温俯冲地面,打在广告版上劈啪作响。
接完老板的通知电话。小导游驾轻就熟得把楼里的窗户一扇扇关起来。
阴霾遍布的天,不到傍晚,已经昏暗得看不见几米开外的东西。窗外的海面,隐约有翻卷起的浪潮,和往日不同带着一种明显的危险气味。徐慕洋探出窗感受到渐渐变大的风力。大概不久就要大雨了,到时候渡船会停航。
还好让徐铭提前走了。徐慕洋有些庆幸。
仔细检查了闭路线,网线,全部关闭。徐慕洋留了几盏大厅的灯,机智得把蜡烛和打火机找了出来。
老旧的烛台放在手上摆弄了好久。
去年台风天,他其实也是一个人。
老板从来台风前就走,他刚来,被安排留下来看店。
大半夜电缆被吹断了。外面风雨交织砸在玻璃窗上,还有不知谁家东西呗折断的声响。第一次遇见那么大的台风。空荡荡的屋子没有一点光线,屋子外只有愈演愈烈风声和极目的黑暗。徐慕洋在角落里抱着手机,看着一点微微的蓝色光线,某个电话拨号键在他手里按了好几次,始终咬牙没按下去。
他挺怕黑的。小时候总是在大雨天躲进徐铭的被子里。然后那个晚上,借着手机的光线找到了一排蜡烛,蜡烛亮起来的时候,他实在蹲在地上掉眼泪,边掉边骂自己脑子有病。
人总会在某一刻想到世界末日。
在最无援的时候想到的第一个人。
徐慕洋那年想的,是他的倒霉哥哥。
6、
“今明,将有热带暴风登陆,请各商户做好防范措施。”
“今明,将有热带暴风登陆,请各商户做好防范措施。”
岛上重复的广播声被大风吹得七零八落。折腾了一天的徐慕洋给自己好好洗了个澡,擦了擦湿哒哒的头发,伸手将手机调到关机界面。
虽然台风猛烈,一般不会有闪电。但是,为了安全起见,他觉得还是关机为妙。一切妥当,小导游缩进厨房,避免了电磁炉,用起了最原始的灶台。
这灶台去年救了断电快饿死的他。
如果世界上灶台选美,徐慕洋一定要带着他的灶台女神站在冠军的领奖台上。
不过好在今年没断电,徐慕洋不但不用摸黑,煮着有调料包的泡面。还能选是鲜虾鱼板还是香菇炖鸡。顺便还能敲俩鸡蛋。
“砰砰砰!”
巨大的风声和东西砸过大门的声响,吓得他一抖。
毕竟台风天气,谁家脸盆,晾衣服的竹竿,或者是度假村的广告牌被吹飞都是有可能的。摇了摇头,徐慕洋从锅里把面盛出来,冒着热气的面条和浓浓的汤,香喷喷得。吸溜吸溜往嘴里塞,他觉得自己人生圆满了。
可谁知道呢。
毕竟,他是亲眼看着徐铭上渡船离开的。谁会脑子有病在台风天,又赶着最后一班船回来这个没准下一秒要断电的破岛上。
他疑惑打开大门的时候,窗外的风夹着大雨几乎一秒钟拍得他全身湿透。风声和外面花棚上的塑料膜发出巨大可怖的声响。他听不清对方说了什么,最后只能开始大喊。
“我靠,你有毛病啊徐铭!!”
徐铭回来了。
全身湿透,拎着他熟悉的行李箱。和两代扎的严严实实的,鼓鼓的塑料袋。
就这么回来了。
大老板平日整理认真得头发狼狈得搭在头上,雨水顺着鼻梁流过脸颊从下巴滴落下来。
他说。“我回去的时候,听说每次台风都会把电缆吹掉。我记得你怕黑,要是断电了怎么办。”
他把满是雨水的手抬起来晃了晃。“看,还给你买了点吃的。”
那些努力建立起的屏障像大坝决堤。
没有人告诉过徐慕洋,他有多喜欢自己的哥哥。也没有人告诉过他,这种喜欢要停在什么位置才最适合。
在这座南部温柔城市里,那一夜铺天盖地的极致与疯狂随着暴雨顷刻而至。
小导游的眼睛被雨水吹得湿透。长长的睫毛被水粘在一起,然后有什么滚烫的跨啦啦碎烂了一地。
——你也该结婚了。
——为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成天对你哥藏那些脏心思你不丢人吗!
——丢人,你们俩嫌丢人我就滚好了!
“这次是你自己回来的。”
“什么?”
他抓住徐铭湿漉漉的领口,用嘴唇撞上那人冰凉的脸。
像是不知所措似得。
有什么种子从心脏里再次生长出鲜嫩美丽的芽,在心头千回百转,缱绻开出了万紫千红。
7、
那天清晨,徐慕洋是被雨声吵醒的。
一晚没关的电视里播放着某某台最爱的狗血言情剧。
左上角,红色预警在不经意间跳转成橙色。
窗外劈啦啪啦的声响。从软软被子里探出来的时候,开着冷气的屋子让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迷迷糊糊转头,视线里,雨水拍在玻璃上,形成一大片水幕。关得严严实实得屋子里,隐约还能听见,狂风暴雨中花棚塑料膜被风吹得哗啦作响的声音。
——台风还没过啊。
大口呼出一口肺里的浊气,小导游挠挠头,手触到身边人温暖的皮肤,轻轻推了推。床上的人慢悠悠转醒,有些不情愿得睁开眼睛。
小导游脑袋还有些乱,脑子也还在犯迷糊。
他动了动嘴,抱着被子像吸了吸鼻子。“哥,饿了。”
身边人动动胳膊将他拉近怀里。
似是不知名处漏进的一处模糊光晕,那个遥远而不知名的记忆重叠于此刻。
那是无数个父母不在的清晨,还小的徐慕洋光着脚,身上还带着隆冬的寒气,他裹挟着寒冷,钻进徐铭温暖的被子里。
被一双手圈住,在安心和亲密无间里散去了一身寒意。
尾声
台风过后的小海岛,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炎热。小导游站在花架子下给花浇水,飞溅出的水花洒在他身上,一旁比他高处半个头的人,正研究水管的供水情况。
“所以你原本是打算替我结婚,然后让我回家?”
“恩。”
“那你为什么后悔了?骗老头子需要转换心情逃婚到这儿来?”
“主要是新娘的样子长得不大如意。”
“少来,我见过照片,人长挺漂亮的。”
海浪传来忽远忽近的声响,晴空艳阳亲吻着岛屿上的一切。
徐铭勾起嘴角贴近徐慕洋的耳垂,看着对方轻易泛红的耳廓。
“因为想你了。”
……
那是一座普通南部小城,安静伫立在入海口岸。有晃悠悠的茂密树林疏漏下的光影交错。
缓慢得,像是一首温柔的歌曲。
吹过的风带着大片纯白得玉簪落在游人的身上。
有人微笑,有人拥抱,有人亲吻。
有人抬头,见万里无云。
时光与爱晃晃悠悠融进身后长长的岁月。
-END-
作者:夜雨
评论:随意
我尝试在黑暗里打燃我最后一支火折,但是失败了。它没有受潮。我摸遍它的全身,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底下吹出狂风,吹得我头发倒竖。我正是被这风吸引而来。如果你被困山洞感受到风,那必然在某处有着“出口”。道理是对的。我循着风向,一路向下来到了这处风口。
地下也能吹出狂风吗?
一片黑暗里,我已找不到回去的路。只有风在我身前咆哮。
我丢出火折。火折在强风里闪了一下便熄灭了,除了风什么也没能看清。
我在心里破口大骂,然后在风里跳了下去。
不知道躺了多久,睁开眼也是黑暗的这个现实让我晕眩。这里的风反倒很小,只是偶尔两侧会刮来一阵狂风然后消失。
地面意外得平整,只有一层石头的碎屑盖在上面。
我向某个方向爬去。万一有突然的滑坡,四足行走或许更能预防。
四足爬行了一会,四周没有丝毫的变化。我的心里涌出一丝后悔。不,或许不止一丝,现在已经完全证明了我当初决定的错误。我被风蒙骗,一个人走到没有光地势陡峭下面还开了个大洞的地方,死期就已经将至了。
这么一想防范悬崖地穴也成了无所谓的行为。我站起身跑动起来。黑暗里我看不到周围的景致,只能感觉心脏的跳动和双腿的摆动。旋风依然阵阵扑来,有点像巨马从身边跑过,又有点像巨兽的吐息。
我的呼吸依旧很顺畅,好像在森林里慢跑一样。
“巨马”在我身旁擦过,鼓起的风将我向一边吹去。我被风带着离地半米,后又摔倒在地上。那毫无疑问是巨大的力量。它有实体吗?如果被正面撞上会怎么样?我想着这些问题。
只要还留在这里,被“巨马”撞上似乎是迟早的事情。在我幻想被4米高10米长的巨马一蹄子踢爆的时候,我看到了。
我看到了火折。那支被我扔下来的火折在远处燃烧着。那支火折没什么问题,这么说刚才果然是因为风太大了...
光明。在最近的半天里都是我最渴望见到的东西。
虽然没什么大用,但至少死前能借助这光芒看到更多东西,我也算不虚此行了。我拖着沉重的身体朝火折子走去。幻想的马蹄声在我脑中响起,我就好像在长安的朱雀大道乱窜,随时都有可能被奔马踢死。
我越来越靠近那火折。
那火折沉静地燃烧着,能照亮的只有半米范围。地面果然平整得像是被砂纸磨过。纤细的灰尘蒙在上面。
然后灰尘动了,被风驱赶,像潮头的白沫排成一排朝我的右侧移动。
火焰爆炸式地燃烧起来。
我终于看到了黑暗里移动的“生物”的样子。那并不是马,因为没有头。它更臃肿,腿几乎看不见。火焰就在它的身体里炸开。它身躯的黑色像被烧热的铁,变得火红色。火焰的中心金光灿灿。
我从没见过火折能烧成这样。在生物的上方,一个黑色的影子仍然跨坐着。相比臃肿的生物,它的黑色好像能吸走光线,正如它端坐的姿态,透露出一股无法改变的味道。
火折仅仅燃烧了一秒不到。它现在躺在地上,只剩下了火星。右侧狂风如期到来。
我终于来到了火折的位置。我捻起最后的火星,任凭它烧灼我的手指。一阵痛感过后,火星也熄灭了。
地上的火折已经空空如也。我拿起它闻了闻最后的那股即将飘散的火药味,将它扔进了黑暗里。
这下子计将安出呢?我看不见东西,连最后一点光源也失去了。我叹了一口气,往前走去。前后左右,这点概念我至少还拥有着。不过听有识之士说,在看不见的情况下,人不能保持直线,只会一直绕圈。
前方,来了。一只奔跑的怪物。我并没有看见它。只是感到胸口吹来了往里的风。
比刚才那只稍慢一点,我甚至还往前走了两步。
没有奇怪的味道,我被包裹在那团柔软里。火焰能燃烧在里面,并能被我看到。这生物并没有实质的血肉。
时间不长,我用力向四周摸索。和触摸空气一样,只是速度逐渐迟缓下来。我跳了起来。跃入空中的一瞬间,四肢都变慢了。呼吸中,想到那团黑色的物质正在进入我的喉咙,我就感到一阵恐惧。但我的眼前现在也没有多余的颜色。
只是黑色而已。
往上!我的手触及到了空气,风打击着我的手指。我努力往上爬去。两腿下蹬,好像我正生活在水里...如果要描述我现在的动作,那大概是在瀑布下妄图游到上游的人。指尖已经发麻了,划水的动作越来越慢。但我确实是在上升的!在这黑暗中,不断地上升。
这是铁吗?我低头看着最先开始发麻的指尖。我的身上已经包裹上了一层黑色的结晶物质。只有还浸泡在“生物”里的腿还在像吊死鬼一样在空中晃荡着。
虽然有点想笑,但结晶已经结束了脸能做表情的历史。
只要我能更接受这黑色,大概就能像刚才看见的骑士一样跨坐在“生物”上吧。风一刻不停地撞着我的脸。“生物”毫无疲倦地奔跑着。
传说在地下的空洞里,有着冥府来的骑士,他们一刻不停地在地下冲锋,只是希望结晶化的枪能在日后确实地刺穿某人的胸膛。
双脚浸泡的“生物”和表面覆盖的结晶,都消除着我的肚饿和寒冷。只有风穿过身体的感触越加明确了。
虽然刚才的传说是我编的,但或许一直等下去真的能重回地面上。
我点点脚尖表示喜悦。
方礼很快察觉到了哪里不对。
虽然那位教主一直在布道,但是他周围的人表情非常僵硬。不时有几个人从外面跑进来,走到教主正后方不远处的一片阴影里,再匆匆跑走。方礼眯起眼睛看过去,即使大厅被柔和的绿光照亮,那片阴影依然晦暗不明。有个模糊的身影就隐藏在那片阴影之中,方礼怎么看也看不清。
莫非这个教主只是个摆设吗?方礼环视四周,看到周围的人都陶醉在教主的布道中。这个反应不是假的,那个教主的确有点能力,不论是什么故弄玄虚的催眠术,身体上疲惫的减轻是骗不了人的。事情比想象的要复杂。即使是见多识广如方礼,此时也有些不知所措。如果薛晴说的都是真的,如果这个所谓的教主真的有助于他人的能力,那么……方礼不由自主地想下去,当世的耶稣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圣经旧约里已经写得很明白了。当世的耶稣被人利用,那么就是另一回事了。方礼并非全无私心,但他最重要的身份仍然是七组的组长。如果这是一个隐患,那么他需要今早排除。
外面突然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绿色的礼花在空中炸开。
“我的朋友们,看来我们今天不得不到此为止了。”教主收回了他的能力,由白衣人推着轮椅回到黑暗中。他周围的那些人,包括薛晴在内,都跟在他身后,有条不紊的撤退。
四周灯光暗了下来,人群开始混乱起来。
“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上次这样是遇到了有条子来查岗。”“该死的,咱们赶快跑吧!”四周的声音逐渐变大,方礼被人群裹挟着向入口奔去。
“跟我来。”混乱中一只枯瘦刚劲的手抓住方礼的手臂,他被拽着向一个奇怪的方向走去。
烂尾楼周围停着不少空车,都是之前拉这群人过来时留下的。那个人拉着方礼直冲向一辆破败的绿色敞篷吉普,熟练地拉开车门坐在后排。方礼终于看清楚抓着他的是之前在车上发生过冲突的黄牙男人。
“哥们,不好意思,我有事情想和你单独说几句,刚刚当着薛晴那小妮子的面不好说。”黄牙从怀里摸出根烟,又塞了回去,“我不会跟教主或者其他人说,所以你也没必要和我说谎。你,是吃公饭的吧?”
“你怎么会这么觉得?”方礼反问,没有急于肯定也没有急于否定。
“我以前见过一个人,你和他给我的感觉挺像的。那人在我挺困难的时候帮过我一把,后来他就不知道死哪里去了。他说了,希望我将来在能的时候帮他们那样的人一把,我记着呢。”
“哦,原来是这样。”方礼暗自评判黄牙的话是真是假。
“但我得说,你要是聪明,就别趟这个浑水。你们这群老爷高高在上,不知道我们想要什么。我们啊,大多知道这就是什么心理咨询,但是听着教主说的话,我们开心啊。谁不想过上好日子啊。而且他那话是真提气,我听了也带劲。小丫头小小子,是容易被迷惑了,但是过几年就好了……”黄牙还在絮絮叨叨,但是方礼的表情越来越沉重。他发现,他想不起来这个“教主”到底说了些什么了。
“打断一下,刚刚教主说了什么啊?”方礼问道。
黄牙看着方礼笑了一下:“还能说什么,大家平安幸福,工作顺利,教内朋友团结互助呗。”他傻笑着开始发呆了。
这时候司机终于姗姗来迟,是一对年轻的姐妹花,打扮得都颇为中性。姐姐上车后打着火,回头冲黄牙和方礼笑了笑:“还是老地方啊,你这死老头,又蹭我们的车。”
“嘿,嘿嘿,回头让你婶子给你做好吃的。”黄牙一看就和她俩很熟,也没客气。
“话说,刚刚教主到底说了啥啊?”方礼急不可待地问。
“啊,你是新来的啊。”坐在副驾驶位的妹妹回头看了一眼方礼,“哎呦喂,长得还挺好看的。教主刚刚说的是,相信他就能发大财啊。”
“不是吧,应该是相信他就能幸运一生。”姐姐一边开车一边纠正道。
“差不多啦,反正幸运一生也是要发财的嘛。”妹妹应和着,又看了方礼一眼。
方礼没顾得上这些,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心里形成:如果每个人听到的都是不一样的,每个人听到的都是自己最想听的……这个教主,是不是真的有些常人没有的能力呢?
字数:2594
战斗参见:http://elfartworld.com/works/9107354/
审问参见:http://elfartworld.com/works/9107367/
感恩的心感谢队友们画了这么多让我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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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吗?把老鼠放进碗里扣起来,然后不停地敲,老鼠就会往最柔软的地方打洞……等等,”法鳞忽然扭过头来,“我们有碗吗?”
“呃。”
在他哽住的同时拉克斯劳夫伸手过来敲了敲他的胸甲,动作自然流畅,“这也是碗形。”
“那么我们有碗。”莱丝汀把头扭回去,继续用她严肃冷淡的表情看着俘虏。
俗话说得好,一百桩抢劫里,九十九桩都起源于一时冲动,所以卫兵们才总是能在现场找到是什么和房主人脑门进行过亲切接触,显然拷问也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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拥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
这句话的意思在当下可以解释为:如果在一趟公务旅程中你实在没什么事情好做,可以选择性地开始发掘同行者们身上的优点,哪怕结论是没有——那么恭喜你,你知道需要丢下一个人的时候该先丢下谁了。此外这项娱乐活动还有一些更具收获感的变体,比如把优点改成缺点什么的……
碍于一些情况-法鳞和拉克斯劳夫回林子里去了,后者认为在水里全面地泡过一遭可能还不足以去掉他们沾上的东西,前者在伊莱恩的注视下点头认可-能让他玩这个的人就只剩下了伊莱恩本人。
伊莱恩·阿莫米安,有一类人就是这样,集合时第一个到,喝酒时最后一个醉,所以通常也能是第一个或者最后一个平安回来的人;而这种人往往也不会很多,毕竟一张桌子上只有一个最后喝醉的人是最妥当的,如果有两个,情形就会演变得有些尴尬、相当尴尬,因为有些东西只在所有人都清醒或者只有一个人清醒时才能存放在水面下,两个人的时候就会被迫浮上水面,就像现在。
那几串拉克斯劳夫精心烹调(以野外标准来说)的虫子已经在火堆上辗转反侧出了一些焦味。
林恩松开了被他转着玩了最少二十分钟的钎子。
唉,这就是他说过的尴尬之处了。伊莱恩不会问他为什么一直在玩那根之前是拉克斯劳夫备用武器的烧烤钎子,也不会问他为什么醉在跳河之后暖身的饮酒里,又这么快清醒了回来,就像他也不会问伊莱恩为什么同意了那两个人一起去单独行动。毕竟如果有得选,他想伊莱恩也想要一份更轻松的工作。一份不用连决定怎么处理一些吃的都像在博弈的工作。
好吧,这就是博弈。一些,怎么说?那个很新颖精致的词汇,公事房间里的博弈。就是那种坐在办理公事房间里的人,彼此计较一些这份垃圾是你来丢,还是我来丢,如果你丢了说明你认可我的权威和方针之类的行为。
他抖抖手腕拎起了那几串虫子,希望这约等于向可敬的队长表达了他和他对队伍安定的向往完全一致,再没什么置身事外了的请愿。
——唯一令人欣慰的,站起来的时候他好像感觉到了一点凉爽,就像哪里终于忽然刮起了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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杰克是瑞姆克尔最普通的那一种人。
他出生的时候梵沾血的旗帜已经在他祖祖辈辈的土地上安插了很久很久,久到比他能记住的最远的祖辈的名字还久。但他有八个兄弟姐妹,他的父亲有六个,他的母亲有十个,所以从他的父母再到他父母的父母都没人有工夫思考一些关于,比如,噢,在鲜血骑士团之前,咱们的领主是谁呢?咱们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呢?那些季节神殿里的神除了季节,祂们还代表着什么别的呢?祂们的季节也像秋天一样萧条而肃杀吗?就像我们的生活一样?诸如这些之类的种种问题。
杰克也没想过。他长得很瘦小,他出生到长大期间正好是最贫穷的几年,一些战争来战争去的东西吧,这个词在他的观念里类似于冬天会下雪,而下雪了就会冷一样,是一种不那么有规律的规律,也就是如果它来了,那也没什么办法的意思。
他长啊长,一年度过五个季节,春天夏天秋天冬天和战争,可能是多过的这个季节让他长得比别人慢,让他一直都像小时候那么瘦小,让他在有一些人来挑选可靠的未来战士时因为他的瘦小而被青睐。
这会是个游荡者的好苗子。
于是他的父母就说,哦,好吧,那么请您带走他吧,为了梵带走他吧。
然后又是很久很久以后的某一天,他说,嘿,长官,我们的任务是结束了对吗?我们只剩下要回到驻地这件事了对吗?有人点了点头,于是他又问道,那我能离开半天吗,我会追上你们的,我想回家看看,就在这里往北十几公里,我很多年没回去过了。
他的长官用一种他从没见过的温和神情同意了他。
所以他就见到了在很久很久以前就被选作战场的,他祖祖辈辈的土地。
他想,哦,是这样没错,先选走一些孩子,剩下的消耗箭矢,填平壕沟,是这样没错,梵是这样没错。
那天的队友里再也没人见过杰克。他们觉得杰克可能做了逃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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浇花的时候浇到路人的脑门上;
没看住的羊钻进同村的菜地里;
你养的狗对月抒情时你的邻居正在饱受失眠困扰刚刚安睡;
普通人的生活里也免不了一些仇怨,对吧?而如果你是一名鲜血骑士,只要把会招来的仇怨再预计往上提个二十三倍左右、呃,可能是仇恨,总之,二十三倍,从质量到数量,你就做好应付它们的准备了,不管是什么。
意思就是,他真的不记得她是谁,他又对她或者她们做过什么了。另外,一边想别的一边打架也不是个好习惯,所以他赢了而她死了。
他盯着那张大半被烧伤覆盖的脸试图想起来点什么,那根被割开的喉管里还在汩汩地往外涌着,让他想起之前它嘶哑又尖厉的嗓音,应该是在质问他不记得了,或者问他们。火?火在梵的行动里那可完全不少见,太勤劳和太懒惰都能用它-哗,一把火过去,什么都没了。
树林里传出了他们约好的安全信号,他活动了两下肩膀,看见伊莱恩正忙着在另一具尸体上擦干净剑上的血;于是他吹了声口哨,指了指地上被他拿来扎穿过女袭击者肩膀的烧烤钎子说:
往好想,至少咱们不用想怎么丢掉这些烧烤了。
————————————
如果有得选,相信菲诺的牧师不是什么好选择。
那个并未穿着甲胄的牧师找上他们时,杰克相信没有人相信她——相信她们想反抗梵不如先相信她们改信了兀烈卡卡。
他们的不信任就像一顿饭菜摆在餐桌上一样摆在脸上,摆在肢体里,却又没人走开,于是最懂得人心勾当的牧师对他们露出了微笑。
噢,何不先听听我能给你们带来什么呢?两个战士,一个巡林客和一个德鲁伊,一行四人,只有四个,就在旅店里,明天将要扎进那片林子里去;而我呢?却刚好学会了一些吸引你们最讨厌的那种虫子的办法。
你们大可先去瞧瞧。
第二次从旅店门口经过的时候,他看到雷丽安娜干瘪蜷缩的眼窝里那颗眼球剧烈地震颤着,让斗篷下她面庞上一卷一卷翻起的皮肉像是深深的,干涸的血红的沟壑。
如果有得选,相信菲诺的牧师并不是什么好选择。但他们太渴望了,他们的渴望有多么多,他们的选择就有多么少。
————————————
“拉克斯劳夫杀了一个牧师阻止她施放神术。”莱丝汀·多纳汇报道。
然后她挥了挥手,一团纠葛在她脚边的藤蔓松开了一点,露出裹在里面的东西,“还有我俘虏了一个游荡者。你们有人会审问吗?”
沉默在河边持续了一小会儿。
故事回到开头。
1、
波金掩埋掉安娜,背上他的小猎枪沿着铁轨慢慢走着。
幽暗的隧道里,只有他的破皮靴打在轨道上的声响,啪嗒啪嗒啪嗒。偶尔小猎枪里的零件发出清脆的咔哒声,他拿着一支手电筒,精细的战前产物,烧核的,但是他没费多少劲拿到,毕竟扒尸体不需要什么成本。
零成本是一件很美妙却不怎么好的事情,尤其是在资源匮乏的地下,所以人们总是一边艳羡拾荒队,一边又在暗地里暗骂他们是跳蚤。然而只有“跳蚤”能够穿过那些没有供暖的车站,去往最边境的区域。波金现在走的路线就是他们开拓的其中之一。
波金向往阳光,哪怕他并没有见过。
他只在大人们的口中听过,在那些奢侈的书本上看见过这样的字眼。人们痛骂地面上的一切,痛骂辐射、寒冷和怪物,唯独对于阳光赞不绝口。他们说阳光有时候看起来像金子,和那些耀眼的大灯不同,阳光是真正的零成本,代价是它一天里只有一半的时间会出现。
如果是这样,那么阳光真是华而不实。
不知道走了多远,他体力不支,只好坐下来休息。波金在墙壁上找了一个窄小的凹陷处,成功把自己挤了进去,一手关掉了手电一手在兜里掏出一点老鼠肉干塞到嘴里嚼着。黑暗中眼睛以外的感官被无限放大,波金觉得从隧道里呼啸而来的气流仿佛野兽的嘶吼。
2、
波金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周身很温暖。
“醒了就过来吃东西,吃完赶紧走。”
昏过去前听到的那个嘶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他这才想起来自己遇到了什么。
食尸鬼。
波金表面上不为所动,暗地里伸手去找他的猎枪,希望在食尸鬼发现前能够给它一枪。
“如果我要吃你,你现在头都没了。”
身后的食尸鬼好似察觉了他的意图,出声提醒。波金这才悻悻地爬起来。他身后的方向,食尸鬼架起了一个小火堆,火上正烤着一个只比巴掌大了一圈的小锅,眼下里面正咕嘟咕嘟地冒泡。
火光映射开来,波金能看见这是个不算特别宽敞的房间,堆满了各种杂物。食尸鬼远远地坐在火堆的另一边,几乎隐藏在黑暗中。
“吃完了赶紧走,被搜索队发现我又得搬家。”
“不会有搜索队的。”波金捧着小锅,说是锅,更像碗,清澈的水中漂浮着两三朵蘑菇,以及一小块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肉。波金尽可能让自己把它想成是老鼠肉。
“啊?”食尸鬼歪着脑袋,独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我在的车站被毁了,只有我一个人活下来。”
食尸鬼扭曲可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在波金吹散了热气,开始小口小口吃蘑菇时,才慢吞吞吐出一声:“哦。”
在波金埋头于食物的时候,他没有错过食尸鬼那一边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抬头,他发现老鬼抱着一堆毯子,把它们丢到角落里一小块空地上。
“你就睡那边。”
“但是我得走。”
“你一个小孩子,要穿越荒野去哪?”
“我想去地上。”车站之间不可能收留外来者,物资和空间都过于紧俏。
食尸鬼这时爆发出剧烈的大笑,那声音仿佛有人拿着锯子在锯铁轨。笑够了,那只独眼的目光才重新聚焦在波金身上。
“吃了我的东西,不留点报酬就想走?”食尸鬼从黑暗处起身,巨大的爪子在波金眼前虚晃一下,示意他这里的主人究竟是谁。
波金咽了一下口水,但始终没有退缩。
3、
波金也分不清他在这里住了多久,老鬼说三个月。老鬼就是那只食尸鬼。波金也不知道老鬼是如何算的,他只能看着老鬼在墙壁上写着数字的那张纸上涂涂画画,然后老鬼就知道了今天是星期几,几月,几日。
老鬼是识字的,波金察觉到。
地下自愈匮乏,生存所需的物资都是珍贵的,更别提知识那种奢侈品,波金见过最有文化的是他们车站的站长,那已经不是能识字的地步了,他能写出流畅的长句,还会那么一些他们连听都没听过的词语。
当然比起这些,更显赫的是站长房间中那一小柜子的书—— 穿越了两百年岁月依然保存完好的纸质书。
老鬼的房间里没有那些,但是房间一角堆满了写满字符的东西,有纸片,也有废弃的毯子。波金偶尔能看见老鬼唠唠叨叨地拿出一根碳棒,扯过一块还算空白的布片,在上面涂涂画画。
“你为什么要写那些?”有一天老鬼涂完最后一片布,波金忍不住开口。
“我得记录下一些东西。”老鬼说,“日期,季节,心情,没有记录我们什么都不是。”
“那你今天在写什么?”
“今天蘑菇的肥料。”老鬼扭了扭嘴角,露出一个恐怖的笑容,“去替我看看今天的长势,顺便摘几朵回来。”
几朵的潜台词是,波金觉得今天能吃几朵。
波金从小房间出来,打着手电往不远处的厕所走。厕所的门后老鬼养了几大箱的蘑菇,但是不见得他会吃多少。食尸鬼的肠胃只能消化生肉,他养着这些纯粹只是当成是园艺。
如今还能有这种把食物当做娱乐的也只有他了。
4、
来这里的时间,波金一次都没见到过其他人类,除了各种怪物。真如老鬼所说,这里是地下人类活动区域的边缘,再往外是被称作“荒原”的被怪物统治的区域。
老鬼是个优秀的猎人。多亏了他,他们不缺水,不缺肉,甚至不缺蘑菇和取暖用的毛皮,唯一缺少的只有燃料。
“因为你来了我才缺。”
因为食尸鬼不需要熟食,自然也就不用生火。
波金想不出来他有什么能够报答老鬼的,他还记得老鬼说的"报酬"。老鬼不需要他的手电,狩猎时他也不需要猎枪。他似乎什么都给不了。
"不要给我惹事,老老实实活着。"
"你真的不吃我吗?"
老鬼又露出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表情,那种被他自己说为是用来表达"你他妈是傻逼吗"的表情:"我们那个时候,可不兴对孩子下手啊。"
波金不明白什么是"傻逼"也许那是战前时代的遗留词汇,但是他隐约能猜到那是在骂自己蠢:"我已经十五岁了,不是……"
"战前的成年年龄可是十八。"
过时的价值观,就和老鬼本身一样过时。
5、
轨道的另一侧传来了枪声,连绵不断,持续了几天,最后一天,他们看见了黑暗中细小的火光。老鬼在筹划带着波金往更外面的地方转移。
"我给你个机会,回去还是跟我走。"
波金别无选择,他还穿着上个车站的衣服,要是被敌对车站的人发现就完了。他只能背上锅子和一箱蘑菇,跟在老鬼身后摸索。老鬼没什么行李,他只拿了一条黑乎乎的破毯子,绒毛虬结在一起,波金不敢猜老鬼是不是过去两百年都没洗过它。
"我们要去哪?"
"更外面的地方。"老鬼的声音回荡在隧道中,"再往外面就是地上。"
"我们要去地上了?"波金有些兴奋。
"不去,你想都别想。"
"但是阳光不是很美好吗?我听说有了阳光就能种出更多东西。"
“你都没见过阳光,瞎说什么。”
“书上是那样写的。”
“……所以说小孩子就是烦人。”老鬼骂骂咧咧,“没有见过的东西就不要瞎猜。”
视野逐渐开阔,波金才发现他们来到了一处战前的站点。不同于后来的人们为了生存而在轨道上建立的被称作"车站"的聚集点,这里是真正意义上的车站,甚至还残留着向上的楼梯。
老鬼带着他找到了一个隐蔽的杂物间,把两个人塞进去。
他们带来的食物显然不够了,老鬼的狩猎次数开始增多。大多数时间波金只能守在黑暗中,枪声似乎远离了他们,而老鬼身上的伤势越来越重。
那一天波金依然在煮蘑菇,老鬼带回来的老鼠肉还在腌制中,新的蘑菇还没有长起来,老鬼也已经很久没进食了。他把剩下的几多蘑菇扔进锅里,盘算着等下把汤都分给老鬼。
“有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倚在角落里的老鬼突然出声。
“什么?”
“听过天琴座的故事吗,他的恋人死亡后他为了爱人在冥王面前弹琴,如果那个女孩最后没有回头,她早就回到地面了。”
“所以,这个故事是?”
“我是想告诉你,阳光和我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东西了,当然阳光不会强行把你拖上去,但是你的心会。”
波金沉默着,这句话在他心底盘旋。
6、
老鬼一反常态地带他出门,爬上摇摇欲坠的水泥阶梯,走过破旧的通道。
“看见前面那团金色了吗?”
波金顺着老鬼的手指看过去,果然前方出现了一道金色的光柱,施施然撒在尘土飞扬的地砖上。
“那就是阳光,阳光来的地方就是地上。”老鬼说,“如果你执意要死在阳光下,那你就过去。”
波金放开了老鬼的手,晃晃悠悠地往阳光下去。他没有走到台阶上,而是站在下方。
阳光就在前方。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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