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薯1309
雨潇潇不姓雨,也不叫潇潇。
雨潇潇只是他给自己起的名字而已。
“故人惜别石板桥,君心难忘赠步摇。眉锁浓愁不见泪,风萧萧也雨潇潇。”
他从自己写的诗里取了自己的名字。
雨潇潇认为自己是个浪漫主义的人,或者说他希望自己是个浪漫主义的人。
因为他自己的人生选择,只能以乏味两个字来形容。
重点小学,重点初中,重点高中,再是一个叫得出名字的大学,毕业后成为一名建筑工程师。
他的人生就像一只蚂蚁,一切只是遵循蚁后的命令。
一切都是安排好的,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只要按部就班地前进就行了。
倘若挣扎,名为爱的蛛网就会越捆越紧,勒住面庞,手心,大腿,屁股。
身体上的痛苦可以很快忘却,内心的痛苦却会一直徘徊。
他想要逃,一直在逃,却永远逃不掉。
直到有一天,他不再想要逃了。
雨潇潇发现小时候的自己由于思想与阅历的限制,并没有彻底地思考过这一困境,一味地逃跑,却从来没有面对它。
现在,他总算可以正视这一问题了——原生家庭的苦难。
雨潇潇的外公出生于一个地主家庭,从小锦衣玉食,上的私塾,在当时已算是一个文化人。然而变故突生——尽管那对绝大多数人来说是伟大的解放——外公家中拥有的一切,转瞬烟消云散。生活的巨大落差,会让一个人的性格变得乖戾,而他的妻子,也就是雨潇潇的外婆,更是加剧了这一状况。她反复不断地训斥外公无能,抱怨自己为何加入了这样的家庭。潇潇的妈妈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出生了。于是她在很小的时候,就每天都要在自己父母无止境的争吵下生活,直到弟弟出生了。外公外婆为了照顾他们的宝贝儿子,就把妈妈送到了妈妈的奶奶家生活。而潇潇的妈妈在向潇潇讲述自己这段回忆时形容和外太婆在一起的日子是“小时候最开心的一段时光”。
重男轻女的外公外婆为了省钱给弟弟读书,在妈妈上学到小学毕业便要她辍了学。才十四岁,妈妈就开始出去打工了。吃过怎样的苦,受过怎样的累,遭过怎样的罪,潇潇不得而知,潇潇只知道从那时起,妈妈就暗下决心,永远不要让自己的孩子遭受这样的苦难。
这却是潇潇另一种苦难的开端。
潇潇知道自己的妈妈是一个坚强,勤劳,美丽的女性。可同时,她也是一个严厉,刁蛮,不近人情的母亲。
尖叫,呵斥,责骂,否定,巴掌,棍棒。
潇潇对于童年的记忆里甚至没有一句真心的表扬,或许是因为痛苦太多,将那些少有的温暖悉数淹没。
潇潇知道妈妈希望他不要重蹈自己童年的覆辙,但妈妈不知道这已经让潇潇卷入了另一苦难的旋涡。
时至如今,已经工作的潇潇即使不再和妈妈共同生活,还时常会在梦里梦到自己被训斥的场景,醒来时满心酸楚,想哭却流不出眼泪,只好默默苦笑,“怎么又是这个梦”。
这种苦难是一种毒液,它会蔓延一个人的全身,持续人的一生,乃至于下一代。
潇潇决定战胜它。
战胜痛苦需要耐心与时间,也需要爱与原谅。
在潇潇还小的时候,他还不懂原谅。
那时和妈妈吵完架,妈妈总是泪流满面,潇潇很不解,委屈的明明是我才对。
现在想来,也许妈妈内心还是那个被包围在外公外婆的争吵声中的小女孩,当生活中的状况失去了控制,她就会回到那个残破,贫苦,充满悲伤的家。
她哭得很伤心,就像很多年前她躲在房间的角落里。
原来并不只是潇潇一个人无法逃离。
自那时起,潇潇想要成为一个温柔的人。
他知道,这世界上还有许多人,遭受着类似相同的苦难。
字数:2200
想写得有意思点结果写完一看都是流水账(哽咽)
---
林家,别的特征没有,唯独以有钱著称。
这家大财团是一对夫妻在运营,两人恩爱半生,到四五十多才喜得一女。
老来得子,自然往死里宠。
这个挨宠的小孩就是林蕊。
二十一年,林蕊是溺在宠爱中长大的。她就跟个迪士尼公主似的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可谓双脚不沾世间泥,十指不沾阳春水,从不为生活发愁。
可是俗话说得好,有得必有失——生而为豪门千金,被宠着长大,肯定要付出代价的。
比如说承受他人的闲言碎语和先入为主,比如关于“自己是否有优秀到足以接收这份爱意”的思考和怀疑,比如……失去选择人生的自由。
慢慢长大的林蕊已经可以装聋装瞎来忽略闲言碎语,自我怀疑也可以通过努力用功来消解,可是最后的问题要怎么解决?
怎么办呢?林蕊叹气。
她时常烦心,而这些又有谁在意呢,嚼舌根子的人只在乎林蕊是一个败家富二代罢了。
哎唷,要真只有这样可太好了!林蕊不服,每次想到那些人讲她坏话的样子,她都要皱起眉毛忍不住阴阳怪气几句。
哪天她要是可以像那些人说的一样没心没肺心安理得地躺在家里吃钱,什么别的事都不干,什么负担什么烦恼都没有,她肯定随那些人说去了——人各有命,谁生得好谁享福,上天就是不公平的呀嘻嘻。
可她分明每天烦得要死,那些在背地里叽叽喳喳的家伙懂个屁!懂个屁!!
她没有自由呀!
穿什么衣服,吃什么饭,交朋友,谈恋爱,衣食住行人际交往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有规矩,都得细细挑选,过了林家的审核标准再谈下一步。
也就是说,不管做什么,她都要待在一个规定好的范围里。
像被关在瓶子里似的,她伸伸手,就摸到了硬邦邦的瓶壁,瓶壁外面是“给林家丢脸”,里面是已经铺明白了的前路。
那是一条平坦舒适、贴金镶玉、光明璀璨的阳关大道。它是正确的,在林家基业的庇护之下,只要服从安排就是一辈子荣华富贵的命运。林蕊不必去踏那些弯路、冒那些风险,她脚下的路就是直奔人生巅峰去的,闭上眼睛冲就完事。
听着很爽是不是?
错。大错特错!林蕊嗤了一声。
有人说人生一趟就是走马观花,向终点策马奔驰时,还能粗略欣赏脚边的风景,看一看这世间的花明柳翠,品一品人生的五味陈杂。
而林蕊的人生就不一样了,林蕊在一列高铁动车里,两边风景嗖嗖地就过去了,本该看见的世间百态连个残影都留不下来。假如乖乖待着,那就是叫停不行,叫慢点也不行,哪怕撑着眼皮猛看也只能看个寂寞。
哪有人受得了这种生活?
没有的,反正小林不行!!
所以怎么办呢,只有反抗了!反抗万岁!被关在玻璃瓶里的汽水,也就是林蕊,冲顶着紧闭的瓶盖,开始咕嘟咕嘟冒泡泡。
---
她的反抗开始在读高中的时候。
十六七岁,青春躁动的进行时,少年少女旺盛的荷尔蒙在空气中肆意蔓延,树杈上的鸟随便啾啾两声都像是催人谈恋爱。
不过林蕊没空谈恋爱,她有要紧事得做。
她打一开始就想好了,换着法子软磨硬泡半天,把吃奶的劲儿都拿出来撒娇,最后如愿没由着爹妈聘家教在家上学,而是去读了一所私立学校。
那边呢,学费贵了点但也没太夸张,所以除了富家子弟,学校里也多少有普通家庭的小孩。
大家都忙着读书谈恋爱的光景,林蕊就光和这些小孩玩了。
到小吃街买无证摊贩做的烤冷面里脊肉吃、翘课去网吧打游戏、讲不入流的网络词汇、对老师做恶作剧,给校草送匿名情书……
她这点光荣事迹没多久就暴露了,差点没把她爸妈气炸了。
可再怎么说,林家二位家长到底也是要面子的,不可能在孩子上学时也站教室后边盯着,也不忍心勒令孩子中途辍学,鞭长莫及,只好任着她逍遥。
高中毕业上了大学,林蕊又从一个朋友那里认识了跑车。
凉风呼呼啦啦从耳边刮过,她发现自己匀不出心思去考虑那些有的没的了,简直浑身舒爽。抛却一切烦恼在公路上飞驰的体验新奇又刺激——仿佛在这一刻她是自由自在的鸟,是草原上撒丫子狂奔的羊驼,而不是颓了吧唧待在瓶子里的隔夜汽水。
林蕊一下子就沉迷了,心里酸酸痒痒,特别想张开嘴大声唱歌,最后被一路上的冷风灌得饱饱,欢乐地蹦下了朋友的车。
痛苦地拉了几天肚子之后,她闷头啃书两个月,用竞赛奖状和期末漂亮的绩点跟家里要到了一辆帅气的坐骑,隔三差五就出去听引擎叫。
林家父母一开始只听说是买车,后来才知道孩子油门踩到二百码,又担心坏了。
可他们哪里拦得住有一万种方法溜出家门的林蕊呢。
这一局还是林蕊胜了,噢耶。
---
像这样的叛逆事还有不少,林家爸妈每次提起林蕊都是一副又担忧又束手无策的垮脸。
好在林蕊是个好孩子,她对自己多少是有分寸的——她晓得哪些事做得,哪些事做不得。和爹妈吵吵架不要紧,真的搞砸办坏事可就不行了。
毕竟她很清楚,自己是被爱着的,而她收到的一切绝对不可以用那种方式亵渎。
哪怕她因为被安排相亲很不爽,甩下一句“我不去”就气哄哄地开车出门,哪怕现在心烦到想在凌晨三点的高速公路上大叫,等路灯暗去,等天空泛起鱼肚白,等曙光乍现,等牢骚发完,她还是会灰头土脸地回家挨批,然后化个妆去见那个她不感兴趣的男的,回来再和爸妈好好聊聊他哪里不行。
不过这都要等天亮再说。
此时新月尚缀于夜色的一潭深墨,公路空荡只有林蕊的跑车一路轰隆飞驰,强风拂面带来的快意暂时隔绝了烦恼,她可以快乐地咕嘟咕嘟一会——
她美滋滋地握紧方向盘,但嘴角才刚牵起笑意,远处两个小小的光点就撞进她的视线,往她所在的方向接近。
那是什么……车?!逆行还开这么快……?!
“呃啊啊啊啊啊!!?”
始料未及的状况害冷汗一下冒上了脸,身体从后背唰地麻到脚趾,后槽牙止不住咯咯打颤。林蕊好不容易摸到了刹车,可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轰!砰!!
远光灯的刺目白光遮断了林蕊的视线,骤然到来的轰响及剧烈撞击的震颤让林蕊意识到自己或许无法生还,未出口的尖叫混同对家人的忏悔戛然而止。
文:浅间
关键词:迁移
文体:小说
正文:
周二下午冉冉请了半天假,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一趟菜市场。
她先到蔬菜区买了土豆、胡萝卜、玉米和洋葱,然后到生鲜区买了鸡胸肉和午餐肉罐头,接着去水果区买了半个哈密瓜,想了想又挑了两串阳光玫瑰葡萄。
市场里两只手提得满满当当的姑娘,看起来像个心系晚餐的幸福小妇人——而不是,一个准备和男朋友谈分手的现女友。
每个小孩子都有梦想,女孩子想变成公主,想长得漂亮,想学习优秀讨老师喜欢;而男孩子想要新玩具,想要长个子,想要成为小圈子里的头儿。
冉冉的梦想追根溯源,来自第一次帮妈妈晾衣服。还是个孩子的她把带着清新柠檬香的衣衫一件件晾满阳台,暖融的阳光晒下来,微风吹得很舒服。
小小的冉冉觉得满足又幸福,人生的理想也就此变得格外质朴:她想有个舒适的小家,有一个喜欢的人,有时间慢慢洗干净两个人的衣服,整整齐齐晾在阳光里。
这个理想历久弥新地持续到24岁。
然后,冉冉遇见了周瑾。
24岁的冉冉不是第一次见到花花公子,但周瑾是她见过的花蝴蝶里最标准的一只。
身材高挑,面孔俊俏,事业小成,举止绅士且温柔体贴。
他看起来像个百分百完美的伴侣——如果不是他对外宣传“爱情只有半年的保质期”,并且身体力行地加以证明。
一开始主动的是周瑾,送花约饭嘘寒问暖,最后当着冉冉和朋友们的面坦言,自己从未见过她这样居家的姑娘,很喜欢她这种温柔平和的性格,想和她在一起谈个为期半年的小恋爱,过一过这种他从来没体验过的“传统”的生活。
那一刻的冉冉眼瞳清亮干净,明显没有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糊了心,因而现场挽起袖子做好了保护我方“好姑娘”准备的朋友们都不懂,她笑盈盈说出口的为什么不是“快滚”,而是“也行”。
之后好姑娘冉冉和花蝴蝶周瑾就凑到了一起。
工作日各自工作,周末便开启双人生活。
周六总是由周瑾安排,他会带冉冉去高级的餐厅、奢侈的商场,也投其所好去游乐园、植物园或者吃吃甜点看个电影。
周天则换冉冉安排——其实除了菜单,也没什么别的安排。冉冉和周瑾在一起的每个周日都和单身时别无二致,她打扫洗衣,看书做饭,听着歌在沙发上睡过去……唯一不同的是饭桌上多了一副碗筷,房间里多了一个好看的周瑾。
其实冉冉比所有人都知道周瑾不是她的理想型,他是候鸟一样迁徙在花间的浪子,和她十数年来期待的安定生活完全背道而驰。但爱情可能就是这样的东西,当你遇见某个人的时候,你预设的所有关卡都为他让路,所有的条条框框都会随他变形。
在属于两个人的周日里,阳台上是洗好晾齐的衣服,电视机里播着充当背景音的无聊节目,小汤锅里的炖菜“骨碌碌”响,电饭煲里的米饭“咔哒”一声跳到了“保温”,曾经只能收到碗橱里的冗余餐具现在放到了常用的沥碗架上,冉冉愉快地洗菜、切菜、炒菜,搭配蘸碟的时候她探出头去扬声问“周瑾你要辣椒油还是小米椒”,然后正抱着从书架上随手选的小说看得一本正经的周瑾抬起头,隔着只在家里戴的框架眼镜,眉眼弯弯回一声“都好”。
这的的确确就是冉冉梦想的生活,这样的日子过一天赚一天,有半年算半年——人甚至不能保证自己能活到第二天,当幸福可以握在手里的时候,为什么还要去奢求长长久久呢?
于是日子以周为单位被共度,最后一月月凑齐了约好的“半年”。
嗯,就是周二这一天。
前一个周天冉冉约了周二下班后的见面,她考虑过把最后的晚餐安排在更高大上的地方,但想想觉得分手不是什么值得张扬庆贺的事情,还是自己家里舒适些。
周一她已经做了打扫,今天的任务只有准备晚餐。
冉冉做了周瑾很喜欢的咖喱,买的也是两个人都挺爱吃的水果,她想分手总归是件酸涩的事儿,需要水果来添一点甜。
门铃响起来的时候土豆已经炖得软烂,冉冉关了火去开门。
周瑾大概是下班就直接开车过来了,身上穿着让人眼亮的西服正装,怀里抱了一捧看包装就不便宜的花束。
冉冉笑着暗想他这身打扮,比起分手,更像来求婚,然后默默得意“交往过这样好看的男朋友,我冉冉这一辈子也是不亏了”。
蓝白复古的深口碟子,先用小碗扣出圆圆的一团饭,再浇上汁水浓稠的咖喱。
玻璃质地的沙拉盆里哈密瓜切成了一口大小的块块,葡萄则全部剪下来用面粉淘洗干净了,可以不剥皮直接吃。
冉冉打开冰箱盛酱好的小菜,周瑾熟门熟路地洗了筷子勺子出来,两个人相对坐下,一边吃,冉冉就斟酌着一边开了口。
“这半年来谢谢你呀,”声音有点涩,果然就算做好了十二分的准备,还是会不舍得,“我过得很开心,希望你也觉得开心。以后见面还是朋友,嗯……如果想尝我的手艺,还是可以再约我的。”
忍着心痛说完了该说的话,冉冉把精力都投注在了面前的盘子里。她一勺勺吃了一半,才忽然发现对面的盘子与餐具毫无动静。
温柔平和的好姑娘终于忍不住抬起头,却在花蝴蝶脸上看到了类似“委屈”的表情,她疑惑地偏了偏脑袋,然后对面的人站起来,探身越过小小的桌子。
他嘴唇的触感微凉,印在她温软的唇上。
“你这样,是想延长期限么?”冉冉的指尖不自觉点在唇上,她眼瞳清澈,一如被告白的那个晚上,“短期的话我这边没问题哦,你想再谈多久呢?半年?或者三个月?”
她淡定地讨论起爱情,仿佛那是一个即将到期的罐头,因为还在赏味期,所以断没有扔掉的道理,但因为时日无多,也并没有太多的期待。
周瑾看着人生里第一个想为之停留的女人,忽然有种荒谬的无力感——在遇见冉冉前他从不怀疑自己对那些半年情人的“爱”,但当他察觉自己已经沉溺在她的温暖妥帖里时,他才发现爱情绝不是那种可以随时收回并干脆抽身的东西。
可面前的姑娘给他的,却是他多年来纷纷扬扬无数次给了别人的,那不是爱情的东西。
她为他做了半年羹汤,日复一日温柔地陪伴,他以为她必定爱他,却在半年之期恍然发现,她给他的,就像他送她们的昂贵的礼物,带她们出入金碧辉煌的场所,在许多深深的夜里给到的其实并不走心的慰藉那样,是各取所需,而非爱情。
周瑾茫然且荒谬地发现,他做了多年候鸟,却并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让另一只候鸟不再迁徙。
免责mode:求知/笑语
企划将在12.4号正式结束
期间玩家可以选择在企划里投稿
12.4后的可以发布在企划E组
阅读前的一份警告,请对于一些猎奇以及过激文本描述不适的人慎重考虑阅读,可能会引起不适和不愉快,敬请谅解……
初恋,是个美妙动人的词汇……那么,对于一个本身思维逻辑就不正常的少女而言,这种通常象征着刻骨铭心和酸涩无比的过去,对于艾可是什么样子呢?
艾可和安娜的相遇是在几年前的夏天,父亲在一次与自己一同吃晚饭的时候,一抹在柔和的灯光下闪烁着的金丝映入那时艾可还并不成熟的眼帘之中,干净,白皙的脸上没有什么瑕疵。看上去纯洁透彻的蓝色眼眸中带着的是一种对父亲的恭敬,以及对自己最基本的友善。
身着一袭优雅的女仆装,安娜毕恭毕敬的和自己的父亲讨论起了工作上的事,容不得当时尚且十七岁的艾可插话。但是艾可却被这位叫作安娜的少女所吸引,受到父亲自幼所告知的教条影响,理所当然的产生了“想要”这个年长了几岁的姐姐的想法……于是,在安娜离开去执行父亲运营的公司的命令之后,艾可向着父亲很自然也很习惯地开了口:
“父亲大人……可以把那个叫安娜的姐姐给我吗?”
这不是她第一次索求,对于当时的艾可而言,这和她以往找父上索要什么东西是一样的。轻松,且带着期待与喜悦。
然而这一次,一向对自己请求无所不应的父上却微微摇了摇头,然后很温柔的向自己的女儿解释道——
“艾可……安娜小姐是个人而不是件东西,还是说艾可觉得,只要是喜欢,就算把她当作东西占有也无所谓呢?”
“……啊,这似乎是有点不太好……那,我可以拜托父亲大人安排安娜姐姐来照顾我吗?我想和她相处……”
面对女儿受到自己的说法回应时产生的些许愧疚感,男人的只是笑了笑,然后……点了点头,并没有再说什么。直到后来,艾克才明白,父亲听到自己说“不太好”的这个回答时,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到底象征着什么……
于是,安娜不知道为什么在第二天就被安排了一个照顾艾可的工作。靠着自身优秀实力和办事效率,摸爬滚打才走到这个在日本首屈一指的男人身边,没想到第一份除了公司之外的工作居然是当保姆?安娜起先是有些不屑的……然而好巧不巧的是,亲生的血脉的确具备诸多的相似之处。照顾艾可生活起居的安娜感受到了这个少女如同她的父亲一样健谈,一样知识渊博,一样乐意学习……当然,也同样透露出一种她说不上话来,不好做出评价的,淡漠而又冰冷的气质。
但是接下来的行为,安娜就多少有些不能理解了。艾可对自己非常好,有些时候甚至可以说是到了有求必应的程度……俗话说的好,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在这种过度亲昵的对待之下,安娜不免的会产生一种对方可能抱有什么奇怪打算的猜测……
可是介于自己的身份和已经接受了过多好意的缘故,安娜完全不敢在艾可面前提出这种层面的疑问,但却在这之后开始学会了拒绝艾可过分的好意。
而这对于艾可而言,看上去就像是对着自己喜欢的人百般讨好之后却反而被她疏远一样的,无法理解……
但艾可还是奉献着自己的精力和时间,制造着美好的回忆。春,两位少女泛舟于波光粼粼的湖面;夏,自己与安娜倾听有些吵闹的蝉鸣;秋,收集加工制成的树叶赠与安娜作为书签;冬,躲在温暖的被炉里听着安娜抱怨工作上的不甘……
这个好奇心和天赋过于强大的少女在追求安娜的日子里也依然提升着自己,不过一成不变的,她只是在学习自己感兴趣的知识罢了。在此期间,她求贤若渴的了解着人类的构造,学习着解剖,学习着外科手术的知识,理解着“人”这一物种的详细构造……
然后,本着安娜爱吃美食的习惯,把诸多食物的制作方法全都学了一遍……为的,是看到安娜吃下自己亲手制作的食物时,绽放出的甜美笑容。感受着自己深夜学习临床医学过度劳累,瘫倒在桌前时安娜无微不至的照顾,艾可头一次感受着人生的充实,度过了整整一年幸福的时光……
最终,在自己十八岁的情人节那天,带着羞涩而又紧张的少女心以及制作的巧克力蛋糕,向安娜表白——然后迎来让她无法理解的,思维中断。
那或许是樱草的第一次凋零,却也是永远的保鲜……
“艾可小姐……我不知道为何您对我抱有这样的,感情……但我想说的是,我对同性,是绝对不会产生爱情的想法的。所以,很抱歉。”
安娜并不带着任何感情色彩,硬要说的话还有些困惑的回绝了自己的请求。而对于艾可而言,得不到的东西就不能是爱,而当人类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之时,曾经所有的回忆以及为了达成这个目的付出的努力,都会全部化为寒冷刺骨的嘲笑和讥讽,在这还有些微凉,尚未回暖的春季,面对依然温柔却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自己爱情的安娜,艾可宛若置身零下的寒冬。
那么,这种时候到底什么人能够信任呢?混乱的艾可吓得跑走,把在客厅一脸疑惑和担忧的安娜晾在一边,带着近乎崩溃和不理解的心,跑到了当日不知为何“碰巧”,在自己宅邸决定暂住一天陪伴女儿的父上的房间里……
这个狡猾的男人不曾给艾可的初恋任何建议,也不曾给过反对,亦不曾给予支持……但,他打从一开始就是一副看戏的态度暗中观察着一切的发展……而如今,自然是时机成熟。
望着扑在自己怀里头一次哭的梨花带泪的艾可,要说他心里没有不悦是不可能的。要不是她是因为失恋和混乱而痛苦的话,随便换一个让艾可哭泣的理由,那么和这个理由有关的人会在三天以内作为一滩烂肉漂浮在日本海域上喂鱼……
“为什么……父亲大人……原来,得不到什么东西的感觉……是这么让人难过的吗?我不要……不要……有什么办法……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安娜姐姐爱上我吗,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得到她吗?”艾可的话语已经有些歇斯底里……不如说,是充斥着孩子般任性的不甘和伤心……
“所以就说啦……很久以前不就问过艾可吗?喜欢的话……把她当作东西占有,也无所谓……想和她永远在一起,艾可把她吃掉的话,她就是你的一部分了。喜欢就去占有,去吞噬……把一切都变成你的,我亲爱的女儿,这就是你想要的爱情啊……美丽且神圣……不是么?”
男人的语气和声调在此刻显得异常温柔……对于当时并不会为了适应社会而去假装不暴露内在的艾可,完全没有感觉到不妥。哪怕,自己父上口中将安娜吃掉的建议,也是那么的合乎逻辑,且真实。
是啊,如果把安娜姐姐吃掉的话,她就是我的……从今以后会化作我的一部分,同我永存……
艾可眯着眼,绯红的双眸中流露出一丝危险以及无底的贪婪与渴望。
安娜在那天之后再也没能走出艾可的别墅,在那个美妙的情人节,她安静的躺在有着淡淡樱草香气的厨房的地板上,赤身裸体,被开膛破肚,蓝色的双眸不再拥有神色。器官被一个个摘走,血液被全部放干……她的身旁,是洗涤着她的器官,将其小心翼翼地切片并去除残余无法食用的部分,准备做一顿火锅的艾可。
心,肺,脾,肾,胃,肠,肝,子宫,舌头,以及收集在一旁加工成了血旺的鲜血……艾可切着片,贪婪的望着自己所爱着的安娜的一切。目光迷离,全是满足。
嘴角勾起一抹笑容,艾可此可莫名的兴奋……毕竟,这是自己一直爱着的,渴望得到的一切……
再看向安娜残留的尸体,艾可贪婪地望了望那涣散且无神的蓝色双眸。没错,这就是一直注视着自己的双眸,被一刀自身后隔开了颈部动脉的安娜死的并没有想象中的痛苦。
手术刀精准的挖出双目,将其贪婪的放在砧板之上,一只切片加入计划煮的火锅里,一只点缀在原本应该送给安娜的巧克力蛋糕上……
在之后剩下来的就是皮肤和肌肉,以及无法食用的骨骼和头发了……在花了整整五个钟头之后,艾可有些疲倦的望着以及深入的黑夜,以及桌上被完美加工好的安娜姐姐,露出了微笑,留下头骨放到房间的衣橱里,艾可煮了一顿美味的火锅。
搭配着菜色与米饭,艾可完全感受不到和普通的肉类有何不同,但心中涌起的憧憬和兴奋却让自己头一次笑得那么愉快。
“这样……安娜姐姐就是我的了,啊……父亲大人真是聪明……相比之下的我……还真是愚蠢……”
一边吃下安娜心脏的切片,艾可舔了舔舌头,愉快的向在客厅看电视的父上说出自己的想法……
餐后甜点,巧克力的略微苦涩和甜味融合着曼妙的奶油香气以及有些苦涩和略微咸湿的口味,带着一丝粘稠随着咀嚼,涌出一部分的血液残留带来的猩甜,富有弹性的眼球意外的还算有嚼劲……吐掉没有办法下咽的晶状体,艾可的用餐总算是结束了……
喘着粗气,面色潮红的她看上去头一回如此的开心……那种兴奋感以及吃的一丝不剩的空锅不仅阐明了她并不小的食量,也满足了她的爱……以及是个怪物的事实……
也就是这个夜晚过后,艾可爱上的人几乎都成了盘中餐或是活体标本……在这个少女的眼中自己已经和她们并存,就算有时不能全部吃下去,也足以诠释自己是多么深爱着她的所爱之人……至于那些吃不完的——拜托给父亲大人打打牙祭什么的似乎也不赖?
“喂喂,艾可……回答一下我,这盘炒肉吃起来口感有点不对……虽然好吃是好吃但该不会……?”
父上的呼唤打断了艾可对那个曼妙的情人节之夜的回忆,将她拽回了现实。并露出一个愉快且乖巧的笑容,开口回话:
“是昨天逛街的时候遇到的女孩子哦,人还活着,被关在公馆,少了条胳膊……就是父亲大人吃的这道菜,很好吃吧?”
“咳……这么多年了,我亲爱的女儿,你到底吃掉了多少人啊?”男人也偶尔会对自家女儿的劣根性予以略微的吐槽,但却也不加以责备。
“这个嘛……我爱着不少人哦,我敬爱的父亲大人?”将鬓角的白发拨弄到耳朵背后,她还是那副乖巧,双眼里却依旧带着无底贪婪的艾可……
夜晚,静静流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