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总是很在意顾客发型的莉莉
real流水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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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向收容所提交了申请已经有三天,加加莉还是没有收到任何回复,这未免让她有些焦虑。大概是想去探望的人太多了,她只好这样安慰自己。林恩患病之后,她简直要把便利店当做自己的家了——原本对她而言,回家的意义就是照顾弟弟,而现在他不在了,看到那空荡荡的房间反而徒增烦恼。
加加莉打了个哈欠,抓起顾客递过来的一袋薯片扫条码,机器发出清脆的“滴”的一声。对面付完钱后没有立刻走,而是好奇地东张西望起来。“哇啊……”男生发出一声赞叹,“这里卖的便当是你自己做的吗?”加加莉点了点头。这个男生似乎比自己小一点点,一头随处可见的黑色头发,主人大概不太注重打理,发尾很随性地乱翘着,只有左边被稍稍抚平了一些,别上了两支红色的发卡。
“唔……搭配还不错,但是少了点提味的蔬菜,下次可以多加些辣椒。”男生自顾自地嘟囔,仔细地端详着便当,却没表现出任何想买的感觉。
加加莉干咳了两声。
“呜哇,抱歉抱歉!”男生惊得差点跳起来,然后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一不小心就开始研究了,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没事啦,反正现在也只有你一个顾客。”加加莉说着,给对方搬了一个椅子。
屋里响起咀嚼薯片的嚓嚓声,由于对方吃得太过香甜,加加莉不由得也想尝尝薯片是不是真的那么好吃——最后她还是忍住了。“忘记问了,你叫什么名字?”她悄悄咽了下口水,有些不自然地开口。“九十九目诚,叫我诚就行了。”男生爽快地回答,顺便舔了舔沾满调料的手指。“好帅的名字啊!”她真心实意地感叹了一句,“……你好像厨艺很好的样子?”
“是呀,别看我这样,我对我的烹饪技术还是很有自信的。”诚有些骄傲地挺了挺胸膛,随即又害羞似的红了脸,默默吃起了薯片。
你怎么又开始了——好不容易忍下去的加加莉有点崩溃。她干脆放弃了挣扎,跑到货架前拿走一包一模一样的薯片,也嚓嚓地吃了起来,一时间店里只剩下清脆的响声。她第一次觉得这种普通的番茄味薯片这么好吃。
“这么无聊,你讲一个故事可以吗?”她习惯性地提出了要求,却又一怔。她收集故事完全是为了林恩,但他这时还在收容所接受着实验。她不知道新药的实验究竟是怎样的,即使连连告诉自己不要乱想,也忍不住把它想象得很残忍。她的心情忽然沉重起来,诚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变化,无所顾忌地回答了她的问题。“我这个人太普通了没有什么故事可讲啦。”他把最后一点薯片倒进嘴里,满足地舔舔嘴唇,“不过我最近看了本小说有点吓人来着,你要不要听?”
“还是算了……”加加莉忽然没心情听了。她懒洋洋地趴到桌上,心里重重地叹了口气。“活着为什么这么艰难啊。”
“喂喂,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男生一惊,而发现不小心把心里想的说出口了的加加莉也吓了一跳,刚想说些什么搪塞过去,肩膀就被重重地拍了两下。“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不要轻易地想不开吧。”诚说着挠了挠脸颊,“活着是很好的事呀。你看我这种人……太过普通,随便放在人多的地方就找不到了,而我身边的人一个个地都很厉害。做事也笨手笨脚,就连去看牙医都害怕。但我也还好好地活着啊,也有想要去追寻的东西——”
他顿了顿,语气有点惊慌起来。“我的例子是不是不太恰当?我的意思是……”
“啊,没关系,我明白了。”加加莉突然笑起来,冲对方比了个拇指。“我只是今天心情有点不好,别担心啦。你很厉害喔。”
男生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
诚走的时候手上多出了一个袋子。“谢谢你送的薯片啦。”他说。“拜拜,”加加莉挥了挥手,“你有空记得收拾一下头发……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的卷发是天生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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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利店里又只剩下加加莉一个人了。她打开广播,心不在焉地翻动着账本。广播里传来新闻主持人低沉刻板的声音,让人浑身难受。加加莉刚想伸手切换频道,新闻的内容又让她缩了回去。“……昙花小队很快抵达。目前疫情已得到很好的控制,但不排除仍会传染的可能,请居民多加注意,严格防范。”
是综合征的爆发。加加莉最近对此类事件格外关心,既期待着什么,又说不出到底在期待什么。她也曾想过家人、朋友,甚至是自己会不会染上这种病,却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林恩。或许是他原本的病让她放松了警惕,在这个黑兽和绝症双重压迫下随时可能死亡的世界里,她唯独对发生在林恩身上的意外措手不及。
新闻又开始播放其他的内容,好像是关于尤金的……加加莉也没有心思去听。其他城市对她而言只是一些被人为刻意记录下来的影像,她的世界只是偌大的中心城里小小的一角罢了,可能到死也不会踏进外面的世界一步。死亡或者活着,都只是顺其自然罢了。
但是很不甘心。
她想起听人讲到探索大废墟时的羡慕,又想起刚刚诚那些关于普通人的言论。她原本就想说我不过也只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不知为何又没有说。大概是因为,自己心里还存在着,对便利店之外的广袤世界的真切的向往——
移动终端突然疯狂地响了起来。加加莉手忙脚乱地按下了接听,在下一秒眼睛突然睁大。“是、是……好的,我知道了。”她忙不迭地应答着,在挂断的同时忍不住小小地欢呼了一声。
是收容所打来的电话,对方说林恩的病情已经稳定,痊愈的可能性很大;接着和她约定了可以来探望的日期。
林恩没事,这对她而言无疑是最好的消息。从刚刚开始就一直纠结着的心突然放松起来,加加莉忍不住偷偷笑了。她抓起那袋还没吃完的薯片,趁着店里没人不顾形象地往嘴里塞了一把。
这是一个混乱的时代,却依旧有好事在发生着。癌症可以治愈,黑兽有着黑塔的抑制不用太过担心,就连从前被认为是绝症的加尔姆综合征也被攻克。不甘心之情被抛在脑后,反正人类寿命最长不过百年,什么城市暴动、什么阴谋论,大概与他们这群普通人没什么关系,绝大多数人都是平凡地出生,平凡地去世。
是这样,没错吧?
终于可以回到原来的生活了,她想。她的弟弟可以回来,像往常一样笑着听她讲故事,等到治好了他的病,就可以像所有正常的男孩子一样读书工作,交一个漂亮的女朋友。
如果可以这样平平淡淡下去,倒也不错。加加莉在睡着之前迷迷糊糊地想。
我并不在意事物的形体,我眼中的他们不过是物体所反射的光。
我走进一楼的咖啡店时,摆在大厅里的西洋大钟刚敲响第四下。晚春的阳光仍旧是迟到早退,懒散的光辉将空气中的微尘,着洋服的年轻女性,以及她手中花纹繁复的骨瓷杯都勾勒的一清二楚。明明是毫不相同的场景,我眼前的光景却和墙上挂着的那幅油画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照见光的地方明亮,照不见光的地方黑暗,这全然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此刻是下午茶的时间,人头攒动的咖啡馆里,只有我的脚下没有影子,光线穿透我的身体,一如我看穿别人的心。而我也得以旁若无人地离开了咖啡馆,或者说是咖啡馆若无其事地吐出了我,这并没有区别。
好在我并不为此困扰,声音与图像本是迟来的嘉宾,观察他人的表情和倾听别人的话语一样多余。我既不靠别人的宣讲了解世界,也不靠人们的行为认识他们,尽管他们想做的不过是在别人心中留下一个他们想要的倒影,而上述两种方法是他们仅有的手段。但实际上,这在我心目中称得上是滑稽可笑的。
然而可惜的是,我并不知道如何向你们分享这份笑料,它并不比了解洋人们的笑点更容易。因为要知道,我是可以知晓别人的想法的,这是我与生俱来的能力,就像听觉,视觉,嗅觉等等很多感官那样,它也是我的感官之一。看到人们耍出这些小小的花招,就像看到蚂蚁无法不爬过圆圈的边缘就离开画在地上的圆圈,就像人们无法不打破鸡蛋就取出蛋黄一样,当然,我并不是说我就可以不打破鸡蛋就取出蛋黄,但是我可以不撬开人们的嘴就取出他们的思想。
在我还只是桌上的一个小小的烛台时,我的某一位思绪复杂些的主人——请容我这么叙述,因为那会我并没有化形,没有办法为每一片飘忽的思绪对应上一个实实在在身体——那位主人决心要逗一逗思绪简单的另一位,恐怕是他年幼的儿子吧,便在他儿子恶作剧时假装并不为所动,现在想来,恐怕还会摆出一副严肃的神情吧?不过他当时恐怕并没有笑,因为在感受到他想要放声大笑的同时,年幼的小主人的失落之情却像暴风雨前的乌云一样肉眼可见,可见当时他父亲忍住了将要绽开笑容。
虽然这段经过是如今我推想出来的,确切性并不可考,但是我从那时便意识到了有很多事往往并非是它表现的那样的,就像一个人不笑并不意味着他不开心。而我之所以觉得它们有趣,不过是因为我与你们的的视角不同罢了。
这份能力仅是单向的,窃密者不会让失主知晓自己的存在。否则像我这样闲逛在街上时,恐怕有无数人乃至于非人之物想要冲上来杀我灭口。而我觉得这既是优点,也是缺点。
不知在你们想来,我的能力究竟是听到人们在脑海里自言自语的默念,还是让他们想到的东西浮现在我的眼前呢?这大概也是旁人想象的极限了,这就像让聋子鉴赏婉转的女高音,用黑白照片向人们描述色彩一样不靠谱。
或许照片还是个可取的想法?毕竟图像有着明暗度之分,而情感也有平静和强烈之分。就拿街角那个小吃店来说吧,那个奋力吆喝的店员声音是洪亮的,行动是富有朝气的,然而在我的黑白照片上,他却算得上是明度最低的,就连他自己也早已厌烦这份工作,换行大概是他的唯一选择;相比之下,另一边的店员看上去笨手笨脚,连收拾餐具都要担心他是否会摔碎了碗碟,但他确实是一心一意想要学些手艺,恰如照片上亮度分明的人脸。
然而更多人只是趋于暧昧不明的灰色:
买菜回家的主妇行色匆匆:“今天做什么菜色比较好呢?能让家里人都爱吃。”仿佛他们的全部人生都维系在这一件事上。
回家路上的女学生们叽叽喳喳得聊着小说——“我很喜欢这句话‘这不是一个爱情故事,但爱就在里面。那意思是说,爱在外面寻找破门而入的机会。*’听起来很浪漫。”
抛出一个东西的优点是对朋友推荐东西的惯用伎俩,小女生的常见行为,我对这种毫无营养的话题早已深恶痛绝。
“这话要是放在三年前我会很喜欢,但是现在看来,不过是一堆空话。”
后者的回答也是我司空见惯的,她讨厌说可以。她是那种人,觉得“可以”是对罪恶和失败的许可,“不可以”才是权力。*
看吧,即便是相同的亮度,也有如此多纷繁不同的想法,要知道人与人之间的区别,有时就是比类人猿和原人之差还远**。这就是为什么黑白照片并不能完完全全地类比我的观感,同样的亮度下也有不同的色彩,不是么?
但即便是同在黑白的底片上,也有着曝光过度的部分,他们或许常常默不作声,但他们的思绪确实熠熠生光。
就如迎面走来的那一位。
靛蓝色的眼眸和高挺的鼻梁都昭示着她出身异国;即便是对西洋所知无多的我也能从她打扮中感受到一丝所谓“贵族的气息”,如果不是由于付丧神的特性,她一定能吸引一整条街的目光。长款的风衣后摆跟不上她追随自由的速度,微微地飘了起来,露出了里侧抽象的星光,那是和自由与存在一样模糊的东西。
“我就在这里。”
这是就是我对她的第一印象,骄傲甚至有些自负。尽管在别人眼中她只是匆匆走向她的下一个目的地,毕竟她的结缘之人是个承担责任的清净屋,但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道路通往何处。
她是燃烧的星星,追寻着不知是否存在的原因。
然而星星终究是要燃烧殆尽的,在这一点上,它们和立在烛台上的蜡烛没有区别,我也曾想知晓自己存在的原因,不过如今,比起追寻自己缘何而被点亮,我更在意我想要照亮谁。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她的名字叫黑崎。
尽管我不在意别人的音容样貌,那并不意味着我宽心到挑战世俗的礼仪,春分以来打这段时间我终于习惯了在见到别人时问好,在说话时直视对方(或者是他们脑后的墙)。因此我还是在走近时对她打了打招呼,她似乎那时才发现我,突然被人撞见的惊讶之后,她还是向我点头示意。
我回到咖啡馆时五点的钟声刚刚敲响第一下,呆在一楼的九十九示意店长在找我。
“你或许完美错过了你的有缘人,”小小的人偶依旧毫无表情,她是极少数习惯我单方面对话而不觉得有何不妥的存在之一,但她这次却一反常态的开了口“刚才有位先生想要买下你的本体。”
的确是一件重要的事,结缘对九十九来说和人类的婚丧嫁娶一样重要,而我也不打算当一个任人宰割的“弱女子”。
“是什么样的人?”
“你离开时在楼梯上撞到的。”
是么?我当时撞到人了?我仔细想了想在发现先前的不对劲:普通人是不会看见我的,更不会朝我道歉。或许我该改一改对外界毫不在意的态度了。
“我和他约好明天这会再过来,不介意的话留下和他谈谈吧。”
“……好的,有劳费心了。”
或许见到了的时候,我会知晓我所想要的事物了。
*珍妮特•温特森《守望灯塔》(没错老是这本书,谁叫我最近刚读完它
**鲁迅《坟•论睁了眼看》(这个大家估计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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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结缘前春分后的故事,原本想接在上一篇后,结果发现有些怪怪的,大家就勉强无视这个bug吧
尝试了第一人称
希望大家看的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