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局的玻璃橱窗还封着待维修的布幔,里面碎裂的玻璃已经换下等待换新。暴力事件过去了,但是影响要褪色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广播和电视的新闻里过几天也许还会提起案件的进展,也许会就此忘记。没人说的准。
香药摸了摸额角的伤口,干干的血痂摸起来有点刮手。伤口愈合的速度比她想得要慢得多,以后会留疤也说不准。她也还没有想好是不是要去再配一副眼镜。平光眼镜碎了对视力本没有什么影响,除了她总是会习惯性地伸手,然后摸到空空的鼻梁,还要和邻居们解释那只是没有度数的平光眼镜……或许还有,看不太习惯没有镜框镜片挡着的,镜子里的自己。
“早上好,邮局长~。”她推开门走进邮局。大门上的玻璃也碎了不少,扣去碎玻璃的空窗格用木条和纸封着。今天应该是新刊送来的日子,不过这个月……香药觉得还是直接来取更好一些。
“早上好。您……嗯?叶津田小姐?是来取这个月的杂志吗?”上原星停下了手里的活,有些抱歉的对香药笑笑,“如你所见,邮局现在有点……乱得不成样子。”
其实邮局的大厅早就打扫干净了。除了桌子柜台上还留着些许伤痕没补上漆以外,和平时只有文件堆积得多了些的区别。
“我来帮忙吧?”
“这倒不用,我还能应付的过来。”黑发的青年看着香药的脸,顿了顿,“这伤是……?”
“啊呀,邮局长真可靠~”香药笑起来,好奇地看向一边堆叠的信封,“一点划伤没大碍的。”
“不戴眼镜也不要紧吗?”
“那个镜片没度数,是平光镜哦。这么多信……最近一定忙坏了吧?”香药笑笑,看向上原星。
上原星摸了一把后脑勺的头发,抿嘴有些无奈地笑笑。随后好像想起来什么,在刚才香药注意到的信件堆积翻了翻,问道:“叶津田小姐上个月是不是问有没有信来着?”
香药愣了愣,点头很轻地嗯了一声。
“我记得有看到过……啊,在这里。”一封略大一些的浅紫色信封和三封捆在一起的颜色不一的牛皮纸信封从那堆信里被上原星抽了出来,“本来说让阿谅送去的,不过叶津田小姐正好来了就给你。”
紫色的信封的日期似乎是最新的,熟悉的娟秀字体用法文和日文写了两遍地址。
香药接过信,微微垂下的目光有些踟蹰,睫毛几乎遮住了她的眼睛。
信封上盖着日期各异的几个邮戳。最崭新的是一天前。然后是一个星期前,和七月中旬。信的边角有一点微微卷起和磨损,似乎还沾了一些像是盐的白色粉末,摸起来涩涩的。
“从海外寄过来的,是家里人的信?”
“嗯,双亲寄来的。”
信是从马赛寄来的,具体的地址是香药不熟悉的街道名称,133号。印象里只有大约是靠海的城市和著名的普罗旺斯薰衣草田。另一叠牛皮纸的信封上的地址不一样,代表寄出的邮戳的日期也更早,似乎还有四月初寄出现在才到的信件。
香药捏着信封的一角,眉头微微拧起。要不要就在这里拆开这封信?
“叶津田小姐怎么了?信有什么问题?”黑发青年把打包好的杂志拿了过来,见香药还在对着信发呆问道。
“不……没什么。”香药迅速地抬起头扯出一个笑容,“杂志和信我就带走啦,辛苦上原君了。”
一封信而已。
香药手里攥着信,另一只手提着杂志,短短几步路走得有些心不在焉。父母换了住址,也不知道之前寄出的信他们有没有收到。没有退回就是收到了吧?
她叹气,一封信而已。
——————
节日里的客人本就比往常少,加之前几天的混乱,租书店更显得冷清。带回来的杂志香药放在了一楼柜台的后面没急着整理入库。爷爷还在三楼修养,佐纪奶奶说伤得不算太重,但是上了年纪摔一跤可大可小,多少要爷爷在家静养几天。
从邮局拿回来的信有两封是给爷爷的,另外几封是给自己的。香药拿着信上楼,踩在楼梯木板上发出的轻微响动让她有种久违的不安感。以至于撞到头了才发现已经到了三楼。
香药捂着头发出一声哀鸣。
“姑娘你今天怎么笨手笨脚的?”爷爷坐起来靠在床上往门口看了一眼,看见猫着腰捂着额头的香药拿着信走进来。
“有点没睡好而已。给,一爷的信。”
“続夫和絢夢寄来的?”
“嗯。”香药确认了一下信封,把两封信递给叶津田一,“一爷有好点吗?还在疼?”
叶津田一拍拍自己的腰笑道:“已经不碍事了,我这把老骨头还能再撑一撑。”
“倔老头。”香药嘟囔了一声。
“嗯?”
“我说,一爷你,精、神、矍、铄!”香药提高了音量,转身去拿放在衣柜上一只漆盒。
“对对,我是倔老头。”
香药无奈,朝小老头瞥了一眼便抱着盒子下了楼。
她在柜台后坐定,把盒子打开。漆盒里面装满了各种各样的小东西。有粉色带花纹的贝壳、各种颜色的干花、装在瓶子里的白色砂子……几乎装满了盒子。她取下一把固定在盒盖上的拆信刀,黄铜的刀刃卡进缝隙里轻轻一挑,然后沿着边缘一路划到底。
信封里除了信,还有几簇押好的薰衣草干花。
薰衣草的香味浸透了信纸,干花被香药放进了盒子里,和之前的那些花一起。母亲寄出的信大多都会带上一些零碎的小东西,父亲的会更直白的多,信纸和信,或者干脆就是一张明信片。
【致香药吾儿
谨启,
时值盛夏,不知近日可好?
我和你父亲最近在马赛,这里天气不算太热,港口特别热闹。之前还去看了薰衣草田,虽然不到盛花期但是这几天能陆陆续续看到有成片的紫色,很美,真希望也能带你看看。
信封里我放了些干花,希望香药你喜欢。
我们的工作现在很稳定,你父亲还是希望你可以完成学业。巴黎的大学……】
香药深吸了口气,那一封信寥寥几句她看得很慢。
【……因为日本要开奥林匹克,借着这个契机,我和爸爸决定会在近日回国呆一段时间。隔海千万里, 我想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应该已经是八月了,……】
“你好,有人在吗?”
【……八月十一日左右的机票,也许会赶得上盂兰盆节的尾巴。】
香药抬起头,书屋的拉门被拉开,一高一矮的两个人影逆光站在她的视线里,看不清样貌。光影描画的轮廓渐渐和记忆里消失的两个人影重叠在一起。她不敢叫出口,手一松,信纸便从柜台上飘落到地上。
信纸上最后一句话,和来客的话音重叠在一起。
“香药,爸爸妈妈好想你——”
————————
夏日明亮而无拘无束。天空一碧如洗,枝叶苍翠葱绿。隔着一层透明的玻璃,这些景色得以映入白鸟的眼中。
这么说起来,在时花那时也见过如此的天色。因为丈夫比她小上两岁,她有幸将婚期拖到了毕业后。那是一段多么疲倦、又多么美好的日子:她还不必面对现实的残忍一面,尽管它们早已于暗处生出爪牙。每天需要考虑的大多数还是声乐与舞蹈、文化与演技,身边几乎只有同龄的少女,仿佛庭院里开满娇艳的花儿,而明日不必来到。
在见了对方的家人几面后,她得知婚约已经被定下。本来,白鸟以为自己会激烈地反抗的,但那根本不是容许她出声的氛围;每个人都面上带笑,父母负责对她这件已付定金的商品大肆推销,而她只用——只能点头。
或许因为年轻,或许因为家教,丈夫确实对她足够重视。事实上不需要敬重或者珍爱,只要不介意她会练声、阅读、出门就好。或者三项里能做其中一项就行。
她忽然感觉有些头晕,于是坐了下来。或许她需要吃点什么,但在夏日放久了的苹果只会给人腐烂发臭的感觉。就像那个秘密。她没有告诉任何人,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是害怕退婚后倾泻到身上的怒火吗?是害怕被人看轻吗?是害怕自己无法成为任何人吗?
——她都快以为自己真的是渊上白鸟了。
多半,丈夫对她的异常也有所察觉。但既然他最初认识的就是戴着面具的她,便再无可能猜到埋得最深的本相。即使他向家里人求证,也没有人会承认的。这难道不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吗?有多少女孩子期望着她如今的生活呢?几名女仆就在不远处看着她,白鸟的一举一动都会牵扯她们的心神。她听过无数的赞美与艳羡之词,看她们就像许多曾经的她自己。仿佛活得越久,便越是被时间推向过去。天幕几乎闪耀到刺眼的程度,让她想要流泪。腰也开始痛了,仿佛被灌注进一团不忿的气息,寄生的某物在体内生根发芽。
她们劝她,丈夫只是出去一段时间,男人总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在家里好好等着就可以了,女人不都是这样过来的吗?何况她现在还怀着小孩,要多为孩子考虑才行。真羡慕啊,她竟然有如此顺遂的人生。
年长的女人们劝她,去室外?身体承受不住吧。痛?肯定会痛的,但等到这孩子生下来,她一定就会知道自己有多么爱它。婚后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有了孩子,真幸福啊,还可以再多生几个。孩子越多,将来的日子就越好。
是这样的吗?她因为门轴的转动声转过头去,看见她归家的丈夫。九条宗致有一双和九条百子如出一辙的眼睛,继承自他们的母亲,清透如玻璃,湛蓝胜过天空。或许她的孩子也会有一双这样的眼睛。即便如此,她还是会想到一个问题。
——我做错了吗?
拔剑。挥剑。格挡。刺击。
紫色头发的女爵气喘吁吁地在训练场上腾挪,对面的剑术老师则看起来比她轻松得多。
“女爵大人,请您不要惊慌。请您更快地挥动您的剑。”对面的剑术老师声音似乎透着紧张,仿佛害怕冒犯到她一样。
“嗯……”特蕾莎皱起眉头,咬紧牙关,拼尽全力刺出一剑。但是似乎用力过猛导致了手臂脱力,剑掉在了地上。
“您可能需要更用力地抓住您的剑,女爵大人。”剑术老师立刻停了下来,捡起特蕾莎的剑,还给了她。
“……我明白了。我的体力,似乎也……”“恕我直言,您也确实需要体力上的强化。”“我明白了,那么麻烦您进行加训了。”“我的荣幸,女爵大人。以及似乎您有些许对于剑术的经验,但似乎……并无杀气。”
特蕾莎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剑柄。转生前确实曾为了学分而选修了佩剑的击剑课程,但是当时还有护具保护。真的一对一地进行生死搏杀,尽管现在还只是不会危及性命的训练,依然会在想到这个现实的时候,手开始发抖。
特蕾莎恍然想,是不是自己曾经被利刃刺死,所以会下意识地害怕较长的刀刃兵器呢?但是,上一次阿丽娅在食堂向她发起决斗,自己从那之后就该开始训练格斗技能,防止哪一天因为魔法耗尽而无力自保。
死过一次的,总是分外珍惜自己的生命。
“我调整好了。请重新开始,先生。”特蕾莎深呼吸,将一切抛诸脑后。她的眼中,此刻,只有对方的影子,对方的剑。
此刻,她的眼中,只能有对方的影子,对方的剑。
银光一闪,剑尖杀到,特蕾莎立刻屏息凝神,剑刃一晃,将对方的剑刃打飞,自己则抖动手腕,顺势向对方胸前刺去。而对方则翻个花腕,反过来打歪了自己的剑尖,直取自己的咽喉。特蕾莎一惊,立刻将手臂向上一抬,用剑柄打歪剑刃,扭转剑登,向对方头上砍去,但又被对方轻轻接下,并快速在特蕾莎头上用剑锋轻轻敲了一下。
“您需要更敏捷的反应,女爵大人。”剑术导师的语气保持谦卑。
“请再指导我一番。”特蕾莎紧握剑柄,汗水从她的额头滑落,顺着脸颊砸到地上,扬起一小片尘土。
“您的手指已经有些握不住剑了。您现在需要休息。需要我帮您叫女仆过来吗?”“不必。我会叫她们的。”特蕾莎用颤抖的手指收剑入鞘,转身离开,“明天,也请您再教我一二了。”
金属碰撞发出的刺耳声音不断从米拉克后山传出,一位身姿优美的少女正手握长剑在一群不断发出怪叫的“红帽子”中间穿梭挥砍,这些长得酷似地精的家伙都有一个特征,那就是他们都带着红色的帽子,他们都是被诅咒的可怜生物,一生都渴求鲜血,成为血液的奴隶。而此时成群结队的“红帽子”手持着粗糙的武器丝毫不惧受伤的疼痛扑向眼前的少女。虽然数量上看起来令人生畏,但是毫无组织度以及毫无技巧的挥砍对于少女来说并不具威胁。少女一边招架时不时身后挥来的武器,一边不断找准机会一击毙命冲来的“红帽子”,短短十几分钟时间,原本青草覆盖翠绿的平原上已是附着了一大块黑斑状的污血,“红帽子”尸体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
*噗!
随着一声闷响,长剑刺入最后一颗还在跳动的肮脏心脏。少女木讷的拔出长剑,看起来心不在焉,不知是刚刚经历过战斗的原因,少女像是有一颗巨石狠狠压在胸口一般,呼吸非常杂乱,心跳也总是时快时慢。她麻木的环顾四周,确认没有还站着的“红帽子”之后,抽出腰间挂着的洁白手绢,缓慢的擦着剑上的血迹。
平日头顶高高竖起的淡青色羽毛此时也紧紧趴倒在头顶,如同琥珀一般橙色的双眸也附着了一层阴霾失去了光泽。她微微抬头望着阴云蔽日的天空,远方更加黑暗厚重的云朵正如同冥河翻滚的黑色巨浪一般朝着少女的方向缓慢咆哮而来。
“风暴。。。要来了。。。”
少女喃喃自语道;此时的她思绪非常混乱,各种回忆以及情感交织编成的无形的大网将她牢牢的缠住,使她不断无力的挣扎。
就在少女还呆呆望着天空时,一阵箭矢破空而来的声音极速传来打破了少女的思绪,她猛的转身发现一支箭矢几乎要刺入她的眼窝。她倒吸一口凉气甚至来不及发出惊恐的喊叫,她紧闭双眼,左手死死攥着那块粘血的手绢,全身僵直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希维娅!”
*碰!
一下剧烈的撞击把希维娅撞飞好远,滚了好几圈的希维娅缓慢爬起身。
“好痛...”
希维娅呲了呲牙,望向被撞飞时的位置,此时一位身着禁书库制服的少年手持长矛洞穿了发起攻击的“红帽子”,红帽子的咒骂声在被少年用长矛挑起的那一刻戛然而止,紧接着少年身体猛然发力将那具失去生息的躯体甩飞出去。
“阿里亚。。。谢谢你。。”
希维娅走上前,低声道谢。
阿里亚神情略带紧张轻嗅着空气,此时一阵风吹过将泥土的气息和血的腥味卷起,直冲阿里亚鼻腔,阿里亚眉头微皱,三角状毛茸茸的耳朵无意识的猛然抖动了一下。
“喂!你今天怎么回事?”
阿里亚无意识的伸出手想抚摸一下希维娅,但又下意识的控制住了自己这一行为,他收回了悬着的手,略感尴尬的轻咳了一声。
“啊。。。我。。我没事。。刚才真是多亏你了。”
希维娅仰着头看向阿里亚,嘴角勉强挤出一丝微笑。
“你身体状况不太妙啊,你有好好休息吗?”
阿里亚说着,尾巴不安的甩来甩去。
“啊?。。没有啦,我状态好的很,就是。。。就是刚刚走神了而已,没关系啦。”
希维娅轻笑着,掩饰这自己的尴尬。
此时,天空飘来一阵子雨滴,不断滴向大地,将污浊洗去。
“唉。。”
阿里亚深深叹了一口气。
“我能感觉到,别想骗过狼的感官,今天回去休息吧,巡逻的事禁书库接手了。”
说着阿里亚比划着就想把希维娅赶走。
“啊?哦,好的,那辛苦你了,之后来我家做客吧,我请你吃好吃的。”
说着希维娅向阿里亚行了标准的贵族礼,缓慢的朝着家的方向挪过去。
阿里亚朝着希维娅远去的身影。
“嗯”
......
希维娅慢慢走到一条小溪边,她低头看着溪水中自己的倒影,溪水中的倒影属实吓了她一跳,原本粉嫩的脸颊现在如同白蜡一样惨白,反倒是再这样的皮肤衬托下,厚重的黑眼圈看着非常明显突兀,她轻轻的用手摸着自己的脸颊,不断摆头反复端详着自己。
“唉...”
许久之后,她站起身,深深吸了一口雨中混合着泥土与青草芳香的空气,然后重重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雪莉怎么样了”
希维娅这样想着,不由得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雨越下越大,雨水顺着希维娅灰白色的头发形成一股细流不断顺着脸颊滑下;很快希维娅就出现在离家不远的空地上,远处房子窗户后一个身影瞬间消失,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房门被打开,一个披着斗篷瘦瘦小小的身影迎着希维娅快速冲过来。
“希维娅!希维娅!”
很快那个身影便来到希维娅身边,反手将一件斗篷展开甩过希维娅的身体披在了上面。
那个小小的身影最莫过于那对相比身体非常大圆圆的耳朵,大大的耳朵似乎无法被斗篷遮住,于是斗篷上的两个缝隙刚好将耳朵露出来,又不至于漏水进斗篷下。
“你还好吧希维娅,快走啦快点回家,雨下大了。”
“啊,我没事的,让你担心了冬青果。”
“啊呀,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啦,快走啦。”
冬青果不断催促着希维娅,很快回到家之后,冬青果不顾希维娅阻止,强行把希维娅全身装备卸下,把湿透的衣服扒了个一干二净换上干燥干净的家居服。
希维娅刚换好衣服就被拉到壁炉前的坐垫上坐着。
“不休息好你那里也不准去嗷”
冬青果略带责备的对着希维娅说着,然后抱着一大堆湿透的衣服吃力的拿去厨房壁炉前的绳子上挂好烘干。
希维娅坐在炉火前,呆呆的望着跃动的火焰,思绪不断被拉入回忆中。
“她的出血量太大伤的过重,我们仅治好了伤口,其余治疗消耗我们无法负担,她能不能醒过来只能听天由命了”
......
“孩子,去回应你灵魂深处的呼唤吧,但是临行前真的不和雪莉打声招呼了吗?”
.....
“呐~希维娅,你看那些形单影只的动物多可怜啊,在这种冰天雪地无依无靠,你说它们孤独吗?咱可是超级害怕孤独的哦,我们可是说好了你要一直陪着我的,嘻嘻,你可要说话算数...”
......
“阿嚏!”
希维娅重重打了一个喷嚏,将思绪拉了回来,而这时,莫芒端着两杯热气腾腾的茶水走了过来,白色的雾气不断从杯口升腾而起。
“给,希维娅,喝点热茶吧,感冒就不好了”
莫芒笑着递给希维娅一杯,希维娅接过茶水,轻轻吹了吹,小小的嘬饮了一口茶水,茶香和一点点淡淡的甜味充斥在口腔,希维娅像触电一般轻轻颤抖了一下。
“蜂蜜?冬青果你从哪弄来的?”
希维娅惊讶的扭过身,发现莫芒正一边嘬饮着茶水,一边得意的看着自己。
“哼哼~这是秘密哦,即便是伟大的大探险家希维娅也打探不来的秘密哦!”
莫芒用着浮夸的音调戏谑的对着希维娅说着,期间张牙舞爪的动作一度像歌剧演员一般。
“什么嘛,我们的天才法师不想让我知道的秘密,恐怕我这辈子也无法知道了,唉~我还是好好喝我的茶好啦。”
希维娅被莫芒这一举动逗笑了,头顶的羽毛像是雨后的嫩叶一样慢慢竖了起来,她开玩笑的回应着,消失许久的笑容又回到了希维娅的脸上。
莫芒见状也笑了,她挨着希维娅缓缓坐下,侧过头轻轻靠在希维娅身上,两人静静的看着壁炉中炉火翻腾。
“时间好快啊,转眼已经过去接近一年了,每天都有新奇的事情做,不管开心、伤心难过还是愤怒,就像调色板上的颜料一样,每一样都会让回忆生动,让回忆变得珍贵。”
莫芒楠楠说着,长长的尾巴轻轻绕着希维娅的腰,她喝了一口茶接着说到。
“最近感觉身体越来越不灵活了,时光对每个人来说并不公平吧,呐,希维娅如果你感到孤独怎么办?如果我失败了,先你一步...”
希维娅伸出食指轻轻抵在莫芒的嘴唇上,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你会成功的,我一直都这样相信着,这世界还有太多地方等着我们探索了,就算。。。就算真的失败了。。。”
希维娅停了下来,身体有一些轻微的颤抖,她还从来没有想过这种事情,总感觉这些事离自己很远,但经历了雪莉受伤,和莫芒的情况,她也意识到了这些事并不远。
屋外雨声更大了,雨滴打落在窗户上,柴火在壁炉中噼啪作响。其余一切都陷入沉寂。莫芒轻轻拉住了希维娅颤抖的手。
“嘛,那我们更应该享受当下啦,就让我们创造出更多不可磨灭的记忆吧,不管开心伤心难过还是愤怒,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临了我们都可以笑着回首我们共同的珍贵宝藏,孤独的枷锁锁不住你这只自由的小鸟,因为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永远。。。”
希维娅羽毛紧紧贴在头顶时不时不自然的抽动着,她放下杯子,眼眸紧闭,身体略微颤抖的转身紧紧抱住莫芒,莫芒淡淡的体香不断涌入希维娅的鼻腔,这让她抱的更紧了一点。
“啊呀,好啦好啦,时间或许对每个人也是公平的吧,因为留到最后的那个往往是最痛苦的,所以啊,希维娅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和我说哦,你不该承受如此之多的事情,因为我在你身边,我能够分担身上的重担。”
莫芒低头轻轻拍着希维娅,像哄小孩子一般有节奏的轻轻晃动着身体,眼神温柔而平静,尾巴轻轻搭在希维娅身上,而这一刻希维娅再也忍不住了,最近发生的事情让希维娅措手不及,希维娅认为雪莉受伤的全部责任都应自己承担,每天都被思绪笼罩,而米拉克接连出现的状况让希维娅最近都没怎么睡觉,时刻戒备着周围的情况,她不想再让自己珍贵的宝物受伤了,导致希维娅近期非常脆弱。希维娅脸埋进莫芒胸口轻轻抽泣起来,环抱着莫芒的双手紧紧扣着莫芒的衣服,身体缩起来看着瘦瘦小小的不断因为抽泣而抖动。
过了好久希维娅终于缓了过来。
“要不要在这里躺一会儿?我上楼看看雪莉。”
莫芒微笑着擦着衣服上的泪珠,一边问道
“嗯”
莫芒笑了笑,起身拍了拍衣服就向二楼走去,而希维娅则直接侧躺在壁炉前,一只耳朵紧贴地面,房子外狂风大作,暴雨倾盆而下,地板都微微颤抖,希维娅就这样躺着看着炉火,羽毛不自觉的抽动着,困意逐渐席卷而来,就在希维娅视线越来越模糊时。
突然,楼上传来了莫芒的尖叫。
“希维娅!救命!”
希维娅如同雷击一般,惊恐充斥着面庞瞬间站起朝着二楼玩命奔去。
“我来了我来了!坚持住!”
希维娅一下撞开雪莉的房间门,惊恐的发现,原本昏迷应该安安静静躺在床上的雪莉,现在一只手死死掐住莫芒脖子,而另一只手抓着匕首正使劲要刺向莫芒,莫芒则是被掐住了脖子几乎发不了声,正努力阻止雪莉攻击。
“雪莉!不要!”
希维娅失声尖叫着扑倒雪莉,而被扑倒的雪莉则试图用匕首刺向希维娅。
窗外黑云牢牢包裹着房子,倾盆而下的暴雨伴随着电闪雷鸣的闪光和轰鸣不断冲入房间,而原本桌上摆着的油灯也被打翻在地熄灭了,房间几乎一片漆黑,借着自己良好的夜视能力,希维娅发现雪莉原本稚嫩的脸庞已被恐惧布满以至于有些扭曲。
“雪莉! 我是希维娅!我是希维娅啊雪莉!快停下!”
雪莉就好像没听见一般,死死挣扎着要杀死希维娅,被希维娅紧握的手腕被抓的通红同时青筋暴起;雪莉不断发出低吼,像是坠入蛛网的虫子一般疯狂挣扎,希维娅见状当即两下夺走了雪莉的匕首丢向一边。而失去匕首的雪莉则发疯的大喊大叫,不断用手锤击着希维娅,声音中充满了绝望和沙哑试图挣脱希维娅的控制。而希维娅双臂环抱死死抱住雪莉,在她耳边不断低语。
“没事了,没事了雪莉,我在你身边”
突然一道惊雷划破天际伴随着如同将天空撕裂的声音,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雪莉借着转瞬即逝的光亮看清了希维娅的面庞,耳边也突然传来了希维娅的低语。
“希。。。希维娅?啊啊啊!我好害怕!希维娅我好害怕!”
短暂的震惊之后雪莉哭着死死抱住希维娅,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般纤细的手指深深扣进希维娅的衣服里,将衣服拧成一团,以至于衣领子紧紧勒住希维娅脖子让她有点喘不上气,不知是恐惧还是见到希维娅后的激动,雪莉身体剧烈颤抖着,她缩成一团紧紧贴在希维娅身前,头深深埋进胸口,希维娅着急的赶紧扭头看了一眼莫芒,确认莫芒没事之后专心应对雪莉。
“希维娅。。。希维娅。。。希。。呼。。。”
雪莉就这样不断叫着希维娅的名字,然后声音逐渐微弱;也许是重伤昏迷刚刚苏醒的原因,体力并不充沛,再大闹一场后体力消耗的更多,再加上终于见到希维娅了,安心感涌上心头卸下了戒备,瞬间就沉沉的睡去了。
雪莉就这么软趴趴的堆在希维娅怀里,希维娅面带担心和愧疚的回头看了看莫芒,莫芒站起身用动作比划了几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心意相通的点了点头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轻轻走出房间顺便把撞坏把手的门轻轻掩上。
希维娅抱着雪莉慢慢站起身,轻轻的把雪莉放在床的一侧,盖好被子,然后自己慢慢躺在另一边搂着雪莉,看着雪莉可爱稚嫩的睡颜。
“辛苦了雪莉,对不起”
多日紧绷着的神经也出现了一丝松动 希维娅在此刻也终于暂时喘了一口气,希维娅太累了,几乎在眼睛微微闭上的一瞬间也沉沉睡去,睡的太死以至于早上才发现雪莉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雪貂的形态,钻到希维娅衣服下面趴在肚子上蜷缩着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