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传来争吵的声音。
五岁的女孩站在她的房间里,平静地拿下架在肩头的小提琴。
“今天的练习……结束了呢。”她看向门口,疑惑地歪了歪头,“……他们今天怎么还没有结束呢?”
争吵声逐渐变成了椅子拖曳的声音,轮子“咕噜咕噜”的声音由近至远,她终于忍不住好奇地把房门打开了一条缝,探出脑袋,但是却只看到了“呯”地被摔上的大门。
坐在客厅里的男人放下了捂着脸的手,抬起头对着她无奈地笑起来:“夏绿蒂,以后没有妈妈了。”
她茫然地点点头:“……噢。”
这栋房子里本来住着三个人。
父亲,母亲,还有他们名叫夏绿蒂的女儿。
父亲和母亲每天每天都在吵架。
夏绿蒂一直不明白,那两个人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非要扯着嗓子将对方贬低到尘埃里才罢休?她只在被称为父亲的男人酒后偶尔的胡言乱语中大概地总结出了他们的故事。
男人是一个才华横溢的艺术家,几年前他在巴黎的街头写生,相识了美丽热情的意大利少女,又用饱含真挚感情的演奏获得了她的心。两人迅速地陷入热恋,并结了婚,在法国定了居,有了孩子。可是在婚后,他们很快地出现了矛盾,生活习惯截然不同的两人谁都不愿意退让,原本互相吸引的特质成了相互攻击的目标。
于是他们离婚了。
即使知道了事情的经过,夏绿蒂也无法理解他们的感情变化,不过她对那两个人的离异也并没有多大的反感。她觉得如果他们待在一起那么痛苦的话,分开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这栋房子里只剩下两个人。
艺术家,以及被他寄予了深厚期望的少女。
母亲搬走之后,父亲依然像以前一样每天教她画画和小提琴。
“你的进步非常快,不愧是我的女儿!果然是天才!”男人赞叹道。
每天画画和练琴是一件很枯燥的事情,虽然夏绿蒂对此并没有什么怨言,她不喜欢这些,但也并不会感到厌烦。但是偶尔地,她也会想要做点别的事情,比如悄悄地穿过花园里的栅栏,到隔壁的别墅去找西维亚·潼恩,然后坐在一起看看书或者种种花都好。
这一片的住宅区都是带花园的小别墅,能住到这里的通常来讲都很有钱——但潼恩家大概属于其中特别有钱的那一种,即使还很年幼的夏绿蒂也从他们家出行时豪华的轿车还有穿着整齐划一的佣人中意识到了这一点。
虽然如此,西维亚却并没有不可一世的大小姐脾气。虽然她的性格离温柔乖巧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夏绿蒂还是觉得她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夏绿蒂(。・∀・)ノ゙!”西维亚从门背后蹦了出来,她紫色的短发扎成了两个翘起的小辫,身上穿着可爱的白色小裙子。
“西维亚!”夏绿蒂模仿她的语气念道。
紫发女孩却突然扁扁嘴:“……我失败了。”
“什么?”
“本来我想给你一个惊吓的。”
“……”夏绿蒂顺从地张大眼睛和嘴巴,露出了一个受到惊吓的表情。
西维亚愣了两秒,突然捧腹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夏绿蒂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安静地等西维亚笑完,还拍了拍她的背以防她在笑的时候呛到,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举动让她笑得更厉害了。
也许这是开心的事情……?夏绿蒂试着把嘴角上扬,也做出一个笑脸。
西维亚带着她去花园里种花,其实潼恩家的花园由专门的环境设计师规划过,平时也有专人打理,她们两个在那里把一些花移栽来移栽去不过是捣乱而已,好在西维亚的父母好像并不在意她这么做。
她的父母看起来是有些冷淡的人,起初夏绿蒂有些怕他们,后来有一次,她看到西维亚的妈妈牵着西维亚的手,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着。
“是对家人很温柔的人呀……而且西维亚的妈妈笑起来非常好看。”
她改变了对西维亚家人的认知。
太阳西落,天空的边角处渲染上了一片橙红。
“对了!”西维亚冲干净了沾满泥土的手,“你等一下走,我有东西给你!”
她踮起脚用擦手巾把手擦干,率先跑回了房间,等夏绿蒂也把手洗完之后她已经跑了回来。
夏绿蒂担心地看着西维亚穿的小皮鞋,怕她跑太快摔跤,不过她稳稳地站到了夏绿蒂面前:“给你!”
她的手上拿着一个细长的小盒子,打开以后发现是一支毛笔。
“明天是你生日吧!去年我过生日的时候你送了你画的小猫,这个是回礼哦!我特地让爸爸从中国带过来的,你画画的时候可以用!”她闭上一只眼睛很有气势地说道。
夏绿蒂想解释一下油画笔和毛笔是不一样的东西,又觉得相比起“朋友送的礼物”那并不是很重要的事情,于是说着谢谢收下了。
要把这支笔好好地保存呢。
“夏绿蒂,今天的练习如何了?”
转眼之间,几年的时间飞逝而去,夏绿蒂与西维亚进入了同一所初中,夏绿蒂的练琴也一直持续着。
父亲皱着眉过来监督她练琴,最近不知为何,他似乎对夏绿蒂的进步非常不满。
她拉了一曲欢乐颂。
“不错……技法已经很熟练了。”父亲这么说着,眉头却锁得更紧,“但是,只有技法是不够的。试着把你的感情融入进去,快乐的情绪,这可是欢乐颂。来,重新试一次。”
快乐的情绪?
她调整了一下站姿,从头开始演奏。
“不对!”父亲打断了她的演奏,“不对……你再仔细想想,想清楚了再演奏。”
她提起琴弓。
“停下!!”再次打断。
她指尖轻按着琴弦。
“重来!!”又一次。
连着被五六次喊停之后,她终于无措地放下了手中的提琴:“……父亲?”
父亲一边按着自己的额头一边深呼吸,似乎在平缓自己激动的情绪。沉默过后,他用十分轻柔的声音说道:“抱歉……夏绿蒂,抱歉。重来一次好吗?想想那些开心的事情,仔细想一想,然后再演奏。”
“……嗯。”她重新摆好姿势,却没有立即开始演奏。
开心的事情?
其实她……不太明白。
夏绿蒂从有记忆开始,情绪就很少出现波动,很少哭或者笑,也几乎没有感觉过愤怒。
所以,哪些算是开心的事情呢?
她想起西维亚笑起来的时候眉飞色舞的样子,眉眼间写满了“开心”,她努力去体会那样的心情,却仿若触到了毛玻璃一样无法接近。
怎样算是快乐呢?为什么她不会像西维亚那样捧腹大笑呢?
她茫然地站在那里,就好像五岁时母亲摔门而去的瞬间,她觉得自己独自一人漂浮在一片平静的海上,所有沉重激烈的暗流都被隐藏在海平面之下,她无论如何寻找,也只能找到一片空茫。
她再次将琴弓与琴弦相触,弦轻微的颤动预示着再一次的演奏。
“啪!”
琴落到了地上。
“不应该是这样……这不可能……”父亲保持着摔琴的动作难以置信地瞪着她,“你可是我的女儿……”
他大声地吼叫起来:“这不可能!!!我的女儿怎么可能没有感情!!!快乐啊!!你明白吗??”
夏绿蒂用她那双圆眼睛直直地看着他,稚嫩的脸庞上写满了平静:“我一直都……不明白啊。”
你所说的感情,你所想要的快乐,你所寄予的期望,我全都不明白啊。
父亲的眼神凝固住了,一点一点地冷却下来。
他转过身,只留下一个背影,就如同多年前的母亲那样。
父亲收拾了行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家”。
他很有名,夏绿蒂经常能听到不少关于他的传闻。听说他在欧洲各国旅游,画他热爱的画,追逐他所热爱的爱情,自由自在地生活着。
这样也很好啊。她想。
虽然不明白父亲为什么对她生气,但是现在父母都得到了他们想要的生活了吧。
反正,她一个人也能够生活的。
她端坐在桌前,拿出墨水和毛笔开始写字。因为几年前西维亚送了她一支毛笔的缘故,她开始练习中国字书法,不过她只是照着字帖自学,写得并不好,很多字也并不认识。
但是从她发现写字帖能够让她的偶尔郁结的心情平静下来之后,这就逐渐成为了她的一个习惯。
夏绿蒂和西维亚即将初中毕业了。
夏绿蒂思考着高中去哪里读好。
她本身对这件事情没什么所谓,不过从初一的时候父亲离开“家”开始,他每学期寄回来的钱都一样,现在她快要上高中了也没有见涨的意思,她想父亲大概已经忘记她现在是几年级了。
西维亚的家里一定会让西维亚上最好的学校吧。
如果父亲还是只给这点生活费的话,她恐怕就不能和西维亚上同一所高中了。她们从小学开始就一直在同一所学校,尽管有时因为分班的缘故在不同的班上,也并不是天天待在一起,不过要见不到她还真是有点难以想象的事情。
可惜夏绿蒂并不能联系到父亲,他以前的手机号不用了,也从没有留过地址。
已经是填报高中的最后几天了,她想问一下西维亚是否已经决定好了去哪所高中,如果费用太贵的话,她就放弃填别的吧。
她走到潼恩家门口,按响了门铃。
“抱歉,赛文小姐。”长裙的女仆打开了门,看起来神色焦躁,“今天家里非常忙,请改日再来吧。”
不等她再询问,门就被“乓”地关上。
吃了闭门羹的夏绿蒂转身打开了自己家的房门,意外地发现信箱里竟然有信。她把信先放在了客厅的桌上——看信封上的格式并不是父亲寄给她的,那就并不急——然后从花园的篱笆间穿了过去。
她小时候就经常和西维亚这样玩,从这里可以看到房子里面的状况,如果西维亚从对面打开栅栏间的小门,她还能直接从这里到西维亚家的花园里去。
但是今天没人给她开门,她张望过去,看到潼恩家的佣人都在走廊上忙忙碌碌地走来走去。
她走回客厅,将那封信拿起来。
“夏绿蒂·赛文小姐收,”她念道,“来自——茨格姆魔法学校。”
“魔法学校?”她重新念了一遍。
这会不会是来自西维亚的恶作剧?她的话,确实有可能会开这样的玩笑。
抱着这样的心情,她打开了信封。
但是读完全信之后,她就否决了之前的猜测。这封信语言非常书面化,有几个不熟悉的单词她甚至还翻了字典,不像是普通的初中生能够写成的。
会是真的吗?
她站起身飞快地跑出家门,再次按响了潼恩家的门铃。
要赶快给西维亚看一下这个,她想道。
“咔嚓”,这次开门的人是西维亚的父亲。
夏绿蒂一直摸不清这位先生心里的想法,因此格外恭恭敬敬地问候道:“打扰了,潼恩先生下午好,我有急事找西维亚,请问现在方便吗?”
“我们很忙,请改日再来找她玩。”与西维亚相同发色的男人漠然地看了夏绿蒂一眼,他走到门外拿走了信箱里的报纸和信,转身“砰”地关上了门。
她眼尖地发现西维亚父亲拿走的报纸里夹着一封和她刚才所看的一样的信。
第二天,她听说西维亚的妈妈因病过世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她几乎一次都没能看到西维亚,登门拜访会被以“我们很忙”回绝,打电话和ICQ留言也都没有回音,只有西维亚偶尔跟着她的爸爸出门或回家的时候能够看到,可是也几乎没有能够讲话的时间。
西维亚一定很难过吧,她的妈妈平时看起来冷冷淡淡的,却会对西维亚笑得那么温柔,一定是一个非常棒的母亲呀。
几天后,夏绿蒂收到了一份来自“茨格姆魔法学校”的包裹,包裹里装着一套“校服”和一块水晶。
“握住魔力核之后能将它改造成自己独一无二的魔杖。”包裹里的说明书上这样写道。
她半信半疑地握住了那块水晶,几乎与此同时,水晶绽放出了光。
在夏绿蒂惊讶的眼神中,光芒将她的手整个包住,然后又慢慢地褪去,此时她手中的水晶已经变成了一支细长好看的毛笔。
“变了?”她拿起毛笔左瞅右瞅,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一支普通的毛笔而已——除了它几秒钟之前还是一块水晶这点的话。
“……也就是说,魔法真的是存在的。”她毫无心理障碍地接受了这一点,并没有多少惊喜和疑惑,就像父亲砸了琴之后她就从善如流地放弃了小提琴与画画。
“西维亚,你看到那个魔法学校的信了吗?魔法真的存在。”她在给西维亚的短信里这样写道。
这天下午,西维亚回了她的短信:“我也想去!!”
既然西维亚想去,那她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反正这所学校的学费不是特别贵的样子,打打工应该能够负担起:“你看到说明书上新生中转站的地址和时间了吗?”
“看到了!!你先去吧!!!妈妈的事情还要忙一段时间,我可能会在晚几天再去!!”
夏绿蒂写了几句安慰的话,然而手指一顿又将它删掉,犹豫了一会儿,又重新写了一遍,按下了发送。
她不太会安慰人,希望不会反而戳到她的伤口。
她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在看到一串很多年前母亲遗留下的宝石项链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她对母亲的记忆早已模糊,唯一的印象就是母亲将这串项链挂在年幼的自己的脖颈上,将自己的头发梳理整齐,嘴里念叨着“我的小夏绿蒂将来要成为一个漂亮幸福的女孩子”。
……
带上吧。
她将项链收进了行李箱。
然后就像当初自己一个人去上初中的时候那样,走向了新学校的方向。当她走出门的时候,潼恩家的门口停了很多搬家的货车,依然十分忙碌的样子。她东张西望了一会儿,没有看到西维亚。
“过几天再见。”她在心里说道,然后转身走向了说明书上所说的地点。
然而,从这天开始,往后的好几年里,夏绿蒂再也没有见过西维亚·潼恩。
手机停机,ICQ不登,写信不回。她给几个自己知道电话的西维亚班上的同学打了电话,她们也都不知道她现在去了哪所学校。
学校第一个假期的时候她匆匆忙忙赶回家里,却只见到隔壁的房子人去楼空,信箱上铺满了灰尘,花园里杂草丛生,看起来已无人打理很久。
“潼恩家的小姑娘啊?”被她询问的邻居这样回答道,“不知道呀……好像跟着她爸爸一起搬走了吧?很久没有看到啦。”
……也对,她都忘记了,魔法学校这种东西,潼恩先生大概并不会相信,也不会同意西维亚去吧。
可是为什么会连联系都联系不上呢?是她的爸爸禁止她和以前的同学联系吗?是西维亚发生了什么不方便联系吗?
这件事情渐渐成为了她心中一个解不开的谜团。
校长说,如果最终拒绝入学的话,会自动失去所有和信有关的记忆,西维亚又会忘记到什么程度呢?
冬去春来,时光飞逝,在新一学期的开学典礼上,校长告诉了学生们关于教会的事情。
“如果遇到教会的人打不过就先跑吧,其他事情交给老师们就好。”发言的最后,金发小男孩长相的校长严肃地总结道,“请务必以保证自身的安全为最重要的任务,不要白白受伤。”
礼堂外的树叶被吹动,发出飒飒的响声。
起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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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5301
是选在日常TAG里吧……?
我他妈终于发了前置!!!!!然而现在距离文章最后的“时光飞逝”又已经飞逝掉好几年了!!!!OTZZZZZ
ICQ是国外用的一个和QQ类似的软件,我差点就直接写QQ了,还好脑子扭了过来(
很多情节没有商量过,哪里OOC的话请尽管提出(土下座
暗搓搓地爆个个人线第一段/w/总字数5041 读作痴汉日记写作其实痴汉对象还没出场x
伏笔有不少 不过根本原因是我太唠叨就错过了解释的机会(ni
和蛇叔的第一段互动w不过因为是个人线所以接下来还会一直组队直到被抓回去hh
希望接下来也可以和各位的角色一起玩!尤其是各位管理者求借一下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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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天气很晴朗,天空很蓝,阳光打在商业街的玻璃上,反射出炫目的光泽。
索尔•多谟纳卡轻轻吸了一口气,推开街边一家便利店的门。世界正是下午三点最安静的时候,年轻的男人一身书卷气,放在哪里都是引不起注意的角色。靠在收银台昏昏欲睡的老板抬起头稍稍看了他一眼,很快又眯起眼睛打起了盹。索尔若有所思地环视四周,然后径直往最里面的冷柜走去。
这是他从养殖人中心离开的第二天,还没有人意识到他的消失。他想奥德里奇大概不会这么快察觉到自己已经不在境内,老师那边早就提前请了半个月的假,留给他的时间还有那么一点,足以静下心来慢慢地欣赏这个世界。
然而几天前我最不缺的还是时间。
男人这样想着,指尖从玻璃门上划过,留下瞬息即逝的雾气。面前的货架上一列列排着整齐的饮料和快餐食品,他认真地从每一个标签上看过去,摇了摇头,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一份折叠整齐的地图,在这家店铺的位置上画了一个×,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去。
被索尔放回口袋里的地图上标出了这个城市里所有的商铺,尽管已经被划去了不少,剩下的依然密密麻麻。他似乎并不在意,双手插在裤袋里,步伐和来时一样不疾不徐地走向门口。忽然,身后传来的声音让他停了一下。
“现在的养殖人啊,怎么都喜欢在外面乱逛。”老板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刚刚配对出来,还不知道天高地厚就敢在闹市区乱跑……等吃过亏就晚了。”
“谢谢您的提醒,我会注意的。”索尔微微一笑,“恕我冒昧,您的货架摆的很整齐,看起来非常舒服。”
嘴巴还挺甜的……他听到那个老板自顾自地嘀咕,不由得再次露出一个笑容,推开门,午后的阳光迎面而来,洒了他一身金色。
世界的美妙之处,正在于它的扭曲却又完美的和谐。无论是新生物种还是养殖人,都会因为他人的寥寥数语感到快乐,这一点上没有任何区别。
即使和两个物种一起工作了将近十年,索尔依然乐于这样思考他们的相同与不同。这两种生命从本质上是非常相似的,互相依赖,却又独立存在。也许唯一能把他们分在两个世界的不过是评判的目光,在不同的环境下长大的人,眼界必然是不同的。人们永远不会拿要求一个新生物种的要求去看待一个养殖人,也绝不会像期待一个新生物种那样期待养殖人。
索尔按照地图上的标注挨个拜访,再一笔一划地将每一个圆圈划去。从这条街上最后一家店离开的时候,天已经是黄昏了,年轻的男人在十字路口驻足,以足够长的时间抬头凝望晚霞,直到其中的每一片云都被铭刻在记忆里。
这些风景,这些见闻,将会是漫长禁闭时光里仅有的慰藉。
索尔一开始就没有想要永远离开养殖人中心的打算: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他在老师的身旁生活了九年,这次出逃也计划了九年。每一个关卡,每一道警备,每一条道路,每一位管理者,再小的细节也不会被遗忘。他现在能够安然地站在这里,就证明了整个计划的完美无缺。年轻人不相信管理者们会漏过他犯下的任何一个失误,也并不认为自己能与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比肩。
然而,无论是怎样的人,用九年来做唯一的一件事情的话也一定不会失败吧。
索尔轻轻笑了起来。他用自己也许是后半生的全部时间,换来了一个不到一个星期的自由。
当然那时候的他还不会知道奥德里奇对于禁闭的兴趣不超过七天,倒是对于其他的惩罚要上心很多。他也不会知道自己这次出逃会在对方手上落下什么样的把柄,都头来要遭怎样的报应。
年轻人几年前曾经旁敲侧击地问过对方关于养殖人出逃的记录,更为年轻的管理者摆出他从未见过的神情笑得高深莫测。“啊,很少有养殖人会这么问喔,听起来还真是可疑呀。真的很想知道吗——得到答案后你可能会被人监视喔毕竟我可不希望任何一个养殖人离开这个地方呢。”
他本分地摇了摇头,表示只是有些好奇罢了,并不需要一定得到回答。奥德里奇却好像对这个话题饶有兴趣地继续了下去。
“让我想想,大概就是关禁闭关禁闭和关禁闭啦。不过关太久了就没什么意思了不是吗一点也不刺激呀。稍微的做些让人更加愉快的惩罚也是很兴奋的事情呢。比如这样……那样的——”
当时的索尔尚未成年,除了老师教给他的东西以外一无所知。所以他能想到最大的惩罚莫过于剥夺自己的身份特权关一辈子禁闭,然而这些都不是他重视的东西。索尔一直以来都是靠着一个接一个的目标在前行,一步一个脚印,一直走到了今天养殖人中心之外的土地上。地图被他放在左胸最贴近心脏的口袋里,那里标记着他想要寻找的东西——真实的,对外出售的营养剂。
从自己身上提取出来的东西,他却一次都没有得见过它的真容。
关于营养剂的传言早就听说过很多,是个不大的玻璃瓶子,有很多种口味,根据新生物种的等级还分了层次。哦,对了,还有个管理者特别喜欢收集不同口味的营养剂,满满地堆了一柜子。索尔想起告诉自己这件事的孩子说话时的神情,兴奋之中带着憧憬,统统是他所不能理解的感情。
如果喜欢,那么去追不就好了?如果对方不愿意,那就追到对方愿意不就好了。
索尔•多谟纳卡是一个很现实的男人。
说起来,他离开的时候用了点小手段,把个人端留在了姐姐以前住的房子里。三年前他曾经无声无息地从实验室里消失过一次,老师就是在那里找到他的。至此之后,与他稍微熟悉一些的人都知道他平日住在实验室里,放假时会回养殖人中心分配的房子,而如果哪里都找不到人的话,就一定是在姐姐的房子里了。他有过两三次在那里一闷就是大半个月不出门的记录,这次情景相似,如果不是有什么突发状况,索尔•多谟纳卡的个人端一直显示在那栋房子里也是完全合情合理的。
然而,宅在家里的索尔并不可能凭借自己的双腿站在这条街道上。他摸了摸右边口袋的两张薄纸,想着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路。人行道的右边渐渐有了些公寓,索尔估摸着自己应该是到了居民区。目前看来旅馆自然是不可能住的,唯一的免死金牌也已经在逃出来的第一天晚上就完成了使命,看来今天晚上是得在星空之下餐风饮露了。他想到这里的时候莫名地有些兴奋,但愿不要生病了才好。
所以说还是先打算一下接下来要怎么办吧。索尔环视四周,没有看到长椅之类的设备,伸手掸了掸街边的路肩,就这么毫不介意地坐了上去。没有计划出逃之后的事是他的本意,规划得整整齐齐的人生已经过了21年,有时候有点惊喜才会比较有意思——不是吗?
他顺手撑在身后的草坪上,指尖似乎摸到了什么冰凉的东西,正在想事情的索尔无意识地伸手想把它拿起来,够了几次却总是抓不住,他顿时起了点游戏的心思,猛地一下伸手把那条绳子般的东西捏在了手里。也许是潜意识里觉得它有些挣扎,“这说不定不是条绳子呢。”索尔嘟哝着手上用了点力,稍微拧了一下——
右腕上猛然传来的尖锐刺痛让他闷哼了一声,右手顿时松开,下一秒他就被突如其来的黑影笼罩住,瞬间天旋地转,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压在了草坪上。
后脑勺在地上磕了一下,索尔想着,我的脑子可不便宜。他勉强动了动胳膊,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这位先生?”
男人似乎没有移开的打算,绿色的长发落在索尔的脸颊上,平心而论相当不错的长相因为他此时的表情而平添了几分凶神恶煞。颜色优雅的金色眼睛危险地眯起,瞳孔细长。
索尔近距离盯着那张帅气的脸看了几秒,忽然被自己突如其来的想法逗笑了。
“竹叶青蛇,Trimeresurus stejnegeri,是蝮亚科的一种,属于竹叶青蛇属。又名青竹蛇或者焦尾巴。”
他这么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男人的表情更加凶狠了几分,“你在说什么?”
看着对方似乎有被激怒的倾向,索尔不觉笑得更开心了。“竹叶青蛇是一种美丽的毒蛇,全身翠绿,眼睛多数为黄色或者红色,瞳孔呈垂直的一条线,有点像猫的眼睛,尾巴焦红色,观赏价值极高。对吧?”
男人再次眯起眼睛,脸上带着点领地被侵犯的不悦,却又似乎是因为他刚才的一番话而露出一个“你怎么知道”的表情,身上的压制也有些松动。
“可以放我起来吗?”索尔点了点下巴,打算乘胜追击,“我为我刚才鲁莽的行为表示抱歉——”
“光是道歉能有什么用?”
男人的怒气值似乎又有攀升的趋势,“你打扰了我的休息!而且竟然还敢用你的手直接拧上来?!这简直是侵犯公民的人身安全!还有啊,你那一张笑嘻嘻的脸是怎么回事,想尝尝中毒的滋味吗?”
原来刚才咬的那一口还算是手下留情了,索尔默默想着,认真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如果您愿意放我起来的话,我们可以和平地商量一下补偿的办法。”眼见对方眉头一皱,他忙不迭的又补了一句,“现在这个姿势我们也都不舒服,不是吗?”
男人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点了点头,再盯着他时却又换回了那副恶狠狠的神情。“喂,你,给我发誓别一起来就跑路了,不然有你好受的。”
“你能抓我一次,那也肯定能抓第二次。”索尔用一个别扭的姿势耸了耸肩,表示愿意合作。男人满意地点了点头,收回手,一个抽身就站了起来。他叉着腰,居高临下地欣赏着慢慢爬起来的索尔。“你动作也太慢了吧。”
我是养殖人,可没您老那个本事,索尔腹诽着活动了一下有些不适的肩膀。即使现在两个人都是站着,对方依然有身高的优势。要说有压迫感大概不至于,但也足够令人郁闷了,这帮返祖都是吃什么长大的啊?
哦,对,吃的是营养液。自己出产的玩意儿呢。
索尔为自己的幽默点了个赞。
“喂,说你呢。”男人很不合时宜地出了声,“一个人走什么神啊,迟钝兮兮,跟养殖人似的。”说着还充满威胁意味地瞟了他一眼。
不,该怎么说呢先生我就是养殖人,而且养殖人普遍智力低下这是什么时候的成见了啊,果然出来一次还是能见不少世面吗。索尔叹了口气,放弃了吐槽。“先不说这个,依您看我应该怎样补偿……”
“已经是黄昏了啊!”
“啊?”
被粗暴打断的索尔愣了一下。
“天开始变冷了好吗!”男人似乎有些生气。索尔点了点头,愣是没有跟上他想表达的意思。对方摆出一副“你真的无可救药”的表情看过来,又恶狠狠地眯起了眼睛。“……你不觉得很冷吗?!”
“不是,我……”
对方忍无可忍地瞪了索尔一眼,好像要发作,却又忽然偏过身子,泄愤般地跺了跺脚。“你真是……唉。”
索尔惊讶地听到对方有些闷的声音传过来,音量比之前低了不少。
“我是说,我很冷。”
绿色的发丝微微晃动着。
“你借我暖和一下,就当是还清了。”
随即,还没等索尔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一条青色的蛇就贴着地面滑过来,刺溜一下钻进了他的风衣里。他感到对方在自己的衬衫口袋里调整了一下姿势,最后满意地蜷成了一团。
竹叶青先生满意地摇晃着他的尾尖,发出啧啧的赞赏声。“看不出来你人弱不禁风的样子,里头还是满暖和的嘛。”说着还扭了一圈。不过他似乎是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声音重又变得硬邦邦的。
“这个处所我很满意,之前你袭击我的事情就一笔勾销吧。”还附赠了一个表达不满情绪的尾音。
索尔歪了歪头,觉得自己的处境挺奇妙的。他重新在草坪边的路肩上坐下来,这次天色是真的暗了,怀里还揣了一条不知道心情有没有好转的竹叶青先生。而且,更有意思的是,晚上的住处依旧没有着落。
“我怎么觉得这一下午发生的事情比在里头的21年加起来还有意思呢……”
索尔嘟哝着,怀里的蛇先生似乎是听到了,发出了一声带着鼻音的“嗯?”
“没什么。”他笑起来,“您觉得舒服就好。对了,您还没告诉我您的名字呢。”
对方沉默了一会,转了一圈,用几乎是自言自语的音量回答了他。
“Asa.”
“抱歉?”
“A-s-a,读作Asa。”蛇先生似乎是找回了嘲讽他的心情,“你还真的是反应慢半拍啊,养殖脑先生?”
不,我只是没有接触过这个世界罢了。索尔暗自腹诽道。作为实验室的主人,整个养殖人中心权限最高的非管理者之一,这还是他第一次被别人批评自己的智慧,而且对方现在还待在自己的衬衫口袋里,无论是处境还是地位都毫无说服力。
“喂,你怎么不说话了。”Asa先生从口袋里探出头来,“问别人名字的时候也要报上自己的,这是基本的礼貌吧?”这条蛇说着敏捷地钻进衬衫另一侧的口袋,毫无所谓“礼节”地拉出了里头放着的东西,从敞开的领口钻出来,像模像样地在索尔的肩膀上摊开读了起来。“J-e-n-s-e-n,杰森•埃斯科塔,这是你的名字吗?诶我看看,这照片还真不怎么像你,以前只听说养殖人男大十八变,没想到新生里也有这样的人啊。”
索尔有点尴尬地咳了一声,抬手想去拿那张纸,Asa灵活地一扭身,换了个姿势继续津津有味地欣赏起来。“这是哪里发的证明啊,我都没见过这个格式的纸。你不是本地人?”
“我是个医生。”
索尔选了个相当不着边际的回答,对方却也没有再接着之前的问题追究。兴许是夜晚即将降临,有了地方取暖之后也就想找个人聊聊天了吧。
“医生?听起来厉害得很,现在倒是没什么用的职业。”Asa轻哼了一声,因为扑面而来的一阵冷风而缩回了索尔的外套里。一条即将被黑暗笼罩的街道,一个出逃的养殖人和一条没有固定住所的蛇,这组合简直不能再有趣了。
“人们时常有这样的成见,我可以理解。”
索尔站起身来。
“现在,Asa先生,可以告诉我哪里有能够借宿一晚的地方吗?”
前文 →http://elfartworld.com/works/82631/
21.
似乎是梦到了从前。
梦里的人他都很熟悉,即使只凭着语气和服饰就可以清晰地回想起名字,回想起脸,甚至回想起每一个人的喜恶。
然而梦里面并没有Frey。
梦的内容他已经记不太清,可他记得在梦里也想起了Frey,即使看不清表情,Frey抽烟的侧脸也依旧很好看。
醒过来的时候身边的温度不能更熟悉。
Frey背对着他蜷着身子,头发还带着湿气,大概是刚洗完没多久就直接躺在床上睡着了。Frey睡觉的姿势并不是整个人都卷成了一团,只是弯着膝盖,手随意地放在胸前,脸上的表情难得没了平日习惯挂在脸上的笑意,安静并且毫无防备。
让人忍不住想去触碰他。
Elvis伸出手蹭了蹭Frey的脸颊,看起来是真的累了,并没有像平时一样因为自己的动静就醒了过来。Frey的皮肤很光滑,温温热热的,摸起来很舒服。
明明是个在记忆里温和下蕴藏着危险的男人,睡相看起来却有点柔弱。
Elvis点了根烟,记忆像是电影一样,一个场景接过一个场景,在脑中一点一点地迸裂开来。
在两个人第一次发生过关系之后,Elvis彻底成为了Frey酒吧的常客。
或许是抱着一点还能再发生什么的心态,也或者只是单纯的想看看他,Elvis自己都不能很好的辨明心绪,只是每个晚上会去那个暗巷转角的酒吧喝一杯。
Frey的衬衣最上面的两个扣子从来没有系上过,隐约地透出一点锁骨,即使在安静的时候,唇边都会挂着一点笑意,看起来温和而疏离。
也许是跟他上过床的缘故,Frey的表情落在Elvis的眼中,总觉得添了几分莫名的性感。
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泪痣,像是会勾人一样。
在遇见Frey之前,Elvis在岛上过的是一种近乎懒散的日子。自己开了家什么都接的小事务所,然而真正会接的活不过是帮忙打扫或者找宠物诸如此类的不入流的活计。他对此也没什么所谓,反而乐得清闲,只是偶尔会收到要求他去献血的通告有点令人不快。
他并非是拒绝救助羊,只是单纯地厌恶教会给自己强加这份作为牧羊犬的义务。
不过如果接受的对象是他的话,大概自己不会太抵触。
Elvis靠在墙边点了根烟,微微仰起头,连同把收到献血通告的烦躁一同吐出体外,鼻尖弥绕的烟草味道分外熟悉。
要是能混一点那个人身上的甜橘香水味就更好了,他想。
然而他真正的认识到这个男人的另外一面,已经是距离他们第一次上床1个月之后的事情了。
在Elvis的印象里,Frey似乎连生气都不曾有过。无论是对着单纯来拿糖的小孩子,还是对着客人,甚至是醉酒的客人,青年都是温和的,即使偶尔语气带着挑逗,也依然很舒服。
就连他出手伤人,脸上都带着漠然笑意,嘴里叼着烟,细微火光下映出的脸,优雅而且矜持。
明知是致命的,却还是忍不住觉得性感。
22.
恩典暴走在这座岛上并不是件少见的事。
所以当Elvis晚上在暗巷里看到男子喘着粗气在街道上缓步行走的时候,他也没有太惊异。周围偶有路过的人都远远的绕开,留下男子一个人。
——似乎还没到临界点,理智还能勉强压制恩典的样子。Elvis看着男子,心里默默下了一个判断,却 没有任何想要出手阻止的念头,反正再过不久,维稳科的人应该就会赶过来了。
男子的情绪明显处于极度的不稳定状态,看起来应该是力量型的恩典,突然向墙边挥出了拳头,随着一声巨响,墙屑纷纷落下,一片夜色里,只听得到石块落地和男子的喘息声。
——看起来到极限了啊。Elvis举起手边的啤酒仰头喝了一口,心里想着维稳科这帮垃圾怎么反应这么慢,难不成还真的要让自己这个无关的人管闲事不成。
正当他准备起身的时候,一股未知的情绪席卷而来,心脏因为某种兴奋,加速跳快了几拍。
“这位客人,您是对敝店的外墙有什么不满吗。”
青年店长站在夜色里,嘴里叼着烟,唇角依旧带着好看的弧度,只是眼神牵扯出的全是寒意。
冰冷又令人着迷。
——这么说来,的确那个位置是他那间酒吧的外墙。
“我不管您是因为什么原因发疯,我只希望您可以离我这里小店远一点。我小本生意,经不起这么摧残,这样我很头疼——如果您还听得进我说的话。”
Frey的红色瞳孔失却了平日流转的热度,跟男子不近不远地对峙着,只穿了一件衬衣,对比起男子的体型,无论如何都显得单薄,却依然冷静得可怕。
已经越过临界点的黑羊明显对他的话毫无反应,只是依循着自己本能的暴力冲动,对着墙壁又挥出了一拳,力道大得似乎地面都能感觉到震动。墙壁上的凹陷更大了些,看起来已经有些摇摇欲坠的样子。“……你滚……滚开!”
Frey连唇边的笑意都淡漠地几近消失,男子像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样,喉咙里挤出几声嘶吼,转过身子,还带着石屑和血迹的拳头就迎着Frey的面,直直挥了上来。
——Elvis没能看清事情是如何发生的。
看起来就像是Frey只是灵巧地避开了男子沉重的攻击,然后男子重心不稳地摔到了地上,就再也没能爬起来,喉咙里的声音低哑而且难听,夜色里听起来有些可怖。
Frey侧过身子,手里夹着一片看不出材质的利器,颜色幽深,如果不是路灯的光,几乎要和身后的暗色融为一体,连周边的光都像是被吞食了进去一样。
手上的绷带不知道什么时候散了开,Frey仰起头,用另外一只手夹住了烟,呼了一口出来。
逆着光,Elvis看不清Frey的表情,只是侧脸的剪影,依然精致好看。
远处传来了纷乱的脚步声和人声,应该是一路循着痕迹追过来的维稳科。
不出所料地,维稳科的人一看到眼前的场面就皱了眉。为首的那个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大概是叫Mars,翻查了一下男人,带着怀疑的目光就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Frey。
“……我觉得您有必要跟我们解释一下。”
“比起解释,我觉得你们把他最好赶紧送医院,他喉管被我割了,不排除会被血沫呛到……不过十分钟之内抢救的话应该来得及。”Frey的语气已经跟平日在酒吧里没什么区别,就像是在给客人推荐其他可选的酒一样自然。“他险些毁了我的店,我出手阻止,还特意没伤到要害,留给你们处理后事,还不坏吧?”
“……对于维稳科来说,这只是添麻烦而已。前辈,麻烦你把他送一下医院。”Mars有些不快地叹了口气,蹲在地上,紧急处理了一下喉部的伤口,又对着刚刚赶上来的同伴招呼了一声,直到目送着闹事的黑羊被搭档送走后,视线才又转回到了一直漫不经心抽着烟的男人身上。
“……不管怎么说,从结果来讲,还是谢谢您防止了事态的进一步恶化,不过如果未来有类似状况发生,我还是希望您能等我们到场处理。”
“反正你们领不领情,我都帮了,所以你们也帮我申请一下酒馆外墙修理资金如何?”Frey的脸上又挂上了他平日待客用的笑容,连嘴角勾起的弧度,都像是计算好的一样。
年轻的维稳科脸上始终没有太多表情,只是客气地拒绝,“很抱歉,我们无法满足。”
“我说啊,这好歹也算是变相见义勇为吧,多少考虑给点奖金?”
Mars显然没有跟Frey再继续纠缠下去的意思,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留下了一句“近期应该会来问详细情况希望您能配合”,没多久就走远了。
Elvis看着Frey踩熄了抽尽的烟,一边收起了脸上的笑一边嘴里小声嘀咕着什么,虽然距离隔的有些远,听不太清,但从不满的表情来看,应该是嫌弃维稳科小气之类的话。
无论表情还是动作,都自然的如同之前的事从来没发生过一样,悄无声息地被夜色抹平。
Elvis正准备起身去问候一下这个前后好像变了张脸的人,就看见正贴近查看墙壁状况的Frey,扶着墙壁软了下去。
心脏莫名地,就像是被揪了一下。
一闪即逝。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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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死了,所以回归朴素的文字(
总之感谢Mars的出境!
以及告诉你们不要惹店长哦,店长也很能打的!(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