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昂戴着兜帽,掩盖住了自己那一头过于显眼的头发,抬头望向眼前这栋高大的建筑——三层的石头城堡,一些装饰还能隐约看得出曾经的独属于贵族老爷们的华丽。
而现在整个庄园都被达拉尔镇的居民们占有了,他们中某些人的祖辈甚至是参与建造这座城堡的工匠,谁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有能住进这里的一天。
莱昂“嘿”了一声,他也没见过贵族老爷的城堡呢,来都来了,不如去见识见识。
一进入到室内,一股阴冷感瞬间袭来,莱昂打了个冷战,看向那个开在高处的狭窄的窗户,难怪这里面又潮湿又阴森,简直像墓地一样,还不如他之间住过的小木屋。
“看来贵族老爷住的地方也不过如此嘛。”莱昂小声嘟囔着,走走停停东张西望,时不时用武器拨弄门挡帘和桌上的瓦罐,像只手欠的猫咪。
首先发现的值得注意的东西是一些纸制书,质感粗糙,上面的文字写得很满。
莱昂拎起书的一角放在眼前看:“……晚上……呃……8……什么的……”
他只认得有限的几个单词,根本拼凑不出具体的语句,只能和这写满“知识”的书籍大眼瞪小眼。在莱昂的认知里,认字的不是贵族就是有钱的商人,而一楼明显不是贵族老爷本人的居所,居然也有人识字,还收藏的这样的书,看来就算是老爷的狗,也是高级狗啊。
一楼应该是储物间,随处可见置物架和大箱子,当然,已经被搜刮一空了。可能达拉尔人也没几个识字的吧,这才把那几本书留到他来发现。
莱昂不抱希望地翻了翻一些堆满杂物的垃圾堆,却还真让他发现了实打实的好东西。他惊喜地把那几枚钱币放进衣服内袋里,然后更卖力地翻找起来。
他现在改变自己的看法了,就算这里现在破破烂烂,但毕竟是子爵住过的地方,只要肯努力,总是会有好东西的——废弃的金山也是金山不是。
哈,像寻宝游戏一样。
在一些陈旧的摆设之间,莱昂发现了几瓶玻璃瓶药剂,由于光线昏暗,他并不能辨认出它们是什么颜色,或许是蓝色,或许是紫色。他晃了晃瓶子,发现瓶底有一些棉花一样的沉淀。瓶底还贴着写了字的标签,那两个单词笔画飞舞,它认识莱昂,莱昂却不认识它。
即便如此,他还是把药剂瓶揣进了怀里。嗯……如果找得到懂行的,就去问问这是什么东西;如果找不到,那就把它们卖给不懂行的!
莱昂这么盘算着,悠哉游哉往二楼走去,视线却捕捉到了走廊尽头的一个人影。莱昂瞳孔一缩,迅速闪身躲进最近的一个房间。
他拉了拉兜帽边缘,回忆刚才看到的画面,那是个穿着全身盔甲的高大的人,比莱昂高,也比他壮。
穿着盔甲,难不成是城堡的骑士?现在还守卫着这里吗,那还真是忠心啊,哈哈。
缓过神来,莱昂才注意到自己倚靠着的墙体中,居然有微弱的呻吟声,像是什么人在求救。
莱昂一下子汗毛倒竖,迅速躲到房间的另一侧,没有了直接接触,也就听不到那个声音了。
他紧紧盯着刚才传出声音的位置,什么东西,鬼魂?
二楼应该是高级一些的人住的地方,听说他们这些贵族的城堡会有密道暗门什么的,为了偷偷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莱昂放轻呼吸走过去,试探性地敲了敲墙,果然是空心的。
墙那边的人听见了他的动静,声音立刻激动起来,结结巴巴地央求他去另一个房间打开密道的门。
连通这个房间的密道,为什么一定要去另一个房间打开暗门,不会是陷阱吧?莱昂疑惑地想,但却摆出了开朗的语调,和里面的人对话,“没人教过你请求别人的时候要先自我介绍吗?或者你不如告诉我救你能得到什么好处,我才要考虑一下!”
墙里的人可能很久没和人说过话了,发音有些含糊,莱昂很费力才听出他说自己曾是这里的仆役,被一帮混球锁在这里。他藏了一把好武器,如果能帮助他离开,他就告诉莱昂武器在哪儿。
或者,也可以替他去三楼找一个叫塔克的守卫求助,那是他的朋友。
听这人的语气,怎么像是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变化似的,他要是饿死在里面的,每一日都在黑暗和灰尘中循环往复,死去活来,那还真是条可怜虫。
虽说莱昂对做善事没什么兴趣,但他想搞明白这到底是不是个圈套或者陷阱,毕竟可疑的密道,可疑的求助,还有可疑的朋友。
他假意答应了对方,真诚地要他等待自己带人来救他,然后一路溜达到了三楼。
通向三楼的楼梯扶手看起来都更考究,楼梯口站着两个身着布甲的人,他们一看见莱昂,立刻喝令你离远点儿。
莱昂露出一个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无害的笑容:“别紧张别紧张,我只是一个路过的好心人而已,你们有人叫塔卡吗,他的朋友似乎被困在了密道里,正在等待他的拯救。”
“好吧,他运气真不错……”其中一个似乎是塔卡的人说,“我会去的。”
他旁边的人拍拍他的肩膀,发出一阵笑声。
好怪的态度,那家伙就是被这几个人关进去的吧,啧啧,真可怜呐。
莱昂假装无意地上了几节台阶,张开双手,语调夸张:“啊,那可真是太好了,我能和你一起去救他吗,我得告诉他是我带你去的,他承诺给我报酬。”
塔卡旁边的人笑得更大声了。
“我会去的,但现在还在执勤。”塔卡说,“你被骗了,他没有能力付给你报酬。”
兜帽的阴影投在莱昂的眼睛上,他冷眼看着,对那个大笑的家伙感到十分不爽。却在下一秒甩掉兜帽,露出了完整的脸,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
“欸——怎么会这样!真是个不诚实的人,明明承诺了吧,怎么可以做不到呢。”他的表情和说出的话放在一起,简直怪异极了,莱昂又上了几级台阶,现在距离守卫们只剩下了三级台阶,距离的陡然拉近让对方紧张起来,抬起武器对着他摆出了防备的姿态。
莱昂的笑容转向刚刚那个笑个没完的家伙:“这位先生,能告诉我您刚刚是在笑什么吗——”
然后最后一个单词的声音还没落下,他就突然发难,两把弯刀从他背后被抽出来,像两尾银色的游鱼划过,刀刃在那人的脸上带出两道长长的血花。
那人当即发出一声惨叫,随即是一串非常难听的咒骂。周围的其他人也才反应过来,一边向莱昂攻击,一边大声呼叫,喊来了更多持有武器的人——看来守卫们完全占领了这层。
“欸?”莱昂动作一僵,有点傻眼,守卫像蚂蚁一样涌过来,这种情况下再不跑就是傻子!
他立刻调转身形,不再抢攻,转而跳上楼梯扶手,像猴子一样窜走了。
莱昂回头看了看,几个手持长矛的守卫追了下来,但是大部分只把他赶走就不再追击了,简直像是有什么结界把他们困在楼梯口一样。
那个被莱昂偷袭了的家伙还不依不饶地追在他身后,发誓要把他剁成肉酱。
莱昂一边逃跑一边喊:“兄弟!我刚发现你脸上这两道不太对称欸!不如我明天再来给你画两道更好看的吧!”
他一路冲到二楼走道的尽头,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莱昂毫不犹豫地飞起一脚踹开了它。
“骑士老爷!我带朋友来看你了!”
我好爱写悲情小故事我简直就是量产烂片菠萝罐头之神。
真的很烂俗但是:
好喜欢菠萝~~~好喜欢菠萝~~~(幸:你最好是真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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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W市一处宁静的、少有纷争的,和平的小巷,从此处再拐进去,距离本篇的主角的家尚有数十米,而他显然被某人绊住了脚步。
“幸真的不打算做音乐生了?”面容仍未脱离高中生稚气的高大男性这么开口了。不知是否是另一人的错觉,那声音里似乎带着某种类似于松了一口气的意思在里面,在后者的耳中仿佛变成了菠萝那样带着刺痛感的声音。
“有没有可能我三天前就这么说了。”而后者听完只是叹了口气,“是说你真的不看sns的吗?”
“但是你的sns一天会弹出20条提醒耶。”前者举起机型旧到乔布斯都要出来和他握手的手机,可怜巴巴地控诉完,似乎那声音中给津嶋带来的刺痛感真的减弱了不少,简直就像是真的菠萝一样。于是津嶋回味了一下言语菠萝的余味,自认为大度地原谅地原谅了对方。
“嘛、这也是没办法的吧。毕竟我【唱歌跑调到能成为鸭舍里的王】?”男性听完忍不住点了点头,又后知后觉地摇头否定了:“哈哈,没有啦,你不要太在意她说的话啦……”男性说完顿了顿,像是在确认对方的表情 ,才摩擦着手指问道:“……你真的不去吗?那个,她的……”
“不去……不去啦~”津嶋朝男性摆了摆手,转身走向了自己家的方向。
虽然名字叫【幸】,但津嶋 幸的人生一向是不幸的。
否则,怎么会有人在自己的葬礼里中途退场,又被邀请去参加别人的葬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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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话,简直就像菠萝一样呢~”在我还是个不谙世事的笨蛋高中生时,曾经朝一个女生这么说过。当时似乎是得到了“哈?”的回应,语气听上去锐利得夸张。
“我懂,我就对菠萝过敏呢——”发小没在读空气地搭着腔,我赶紧开口否定:“不是啦!”
“就是像现在这样,熟悉的人还能接受啦,但是外人听上去会很凶吧~像第一次吃菠萝就会感觉自己的嘴被扎到了一样。”我边说着,边指了指自己的舌头和耳朵。
“用一种感官去形容另一种感官,是‘通感’呢,好厉害的修辞手法。”一旁的另一位同学棒读地说着背景旁白一样的话。“拜托!我才没有在炫学之类的!我只是在提建议啦~建议!菠萝绝对是没有那个刺刺的味道更好啦!”我张牙舞爪地提着建议,那孩子皱了皱眉,拖长音地“哦——”了一声,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实话说,不管菠萝吃起来有没有刺痛感,我都蛮喜欢的,或者说至少【曾经很喜欢】,而当时的我确确实实只是在炫学而已。
我想起在我大概还是个小学生的时候,暑假还会在奶奶的家里度过,奶奶从来不会买西瓜来消暑解渴,而是会买菠萝,仔细想想真是很奇怪的一件事。
第一次看见金黄的,切开的齿轮般形状古怪的水果被放在盘子里推出来的时候,我就断定这是外星来的水果。但奶奶说着“快试试吧”,我只好用牙签戳了一块,塞进了嘴里。
只是咀嚼了一下,我便确定了,那的确是外星来的水果,它天生带点攻击性,想把它吐出来,又觉得这样是输给了外星文明,我只好把它狠狠嚼碎吞了下去,当时的我认为这样的自己是地表最勇敢的战士。奶奶只是微笑地望着皱紧眉头的我,“怎么样~麻麻的吧?”她这么说着,“你要记住这个味道。”我又吃了一块,边对奶奶说:“它怪怪的。”“菠萝是这样的,吃多了搞不好会上瘾呢。”她说完迅速地吃了一块,又拿牙签戳了另一块塞进了嘴里,而我只能在一旁啜着水,一边心想这么爱吃这种奇怪水果的奶奶真是个怪人,一边把牙签瞄准下一块菠萝。那个暑假过去,死在我们嘴里的菠萝不胜其数,也许是因为我没有别的选择,也许是别的原因。奶奶端出菠萝时的样子幸福得令人无法违抗,也许我只是顺着那个气氛行事,一直吃到了父母发现我舌头出血为止。
故事只说到这里的话,会是个能得到老师手画的花丸的好故事,但我的人生一向笼罩着不懂浅尝辄止,用力过猛导致烂尾的主旋律,像是某种寓言故事。
车程还有一个小时,父亲打过去的电话没有接通,但我们熟悉奶奶的习性,她讨厌接电话,喜欢听着她喜欢的铃声一直到电话自然挂断为止,所以这一通电话对于我们来说充其量只是提醒的闹钟。于是一个小时里,车上播放着父亲喜欢的爵士乐,我们半梦半醒,自说自话地谈着暑假的计划,看着车子显示屏上的时间一分一分地闪动着,将我们带领向另一个曲子,另一个,平静的,小调的曲子。
开头是持续的叮咚声,每回三下,急促地重复了四回。
然后是信箱里的钥匙串,以清脆的一秒八拍交错地晃动。
扭开门锁,伴随着人声,脚步声以将近十六拍的嘈杂持续了一两秒后戛然而止。
尖叫,停顿,另一声尖叫。
一般每回要重复三十次,共一百五十次以上的按压,父亲只做了六十来次,乐手似乎有点太紧张了。
某个铃声以令人紧张的拍子急促地响起。
我饰演着脚步声中的一串,在客厅来回踱步。
电视前的桌子上放着盘子,荧幕里播放着广告。
有什么东西像是糜烂了,比一般时颜色稍深,飘出甜甜的果香,果蝇们凑上去,摩挲手掌吮吸着其中的余味。
我清楚地意识到那是菠萝的气味。
也许我记错了,也许它并没有糜烂,也许它还新鲜着,胸口还有起伏,尚有鼻息,我没有凑近去确认,也不敢这么做。
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死亡”或“腐烂”的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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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做津嶋 幸的,只有9岁的孩子参加过葬礼,这么小的孩子在这承载着过重气压的场合里,像是机器里买错了的零件一样不知该安置在何处,而他也没有像小鸭子一样跟在大人的身后,反而向那副黑色的棺木凑得很近,能闻到簇拥着老人的菊花的素雅的香气。
周围萦绕着平静得仿佛让人心脏都要跟着停止的大悲咒,一旁不认识的光头诵念着经文,声音毫无抑扬顿挫。孩子的奶奶并不信佛,也不喜欢这样平静到压抑的曲子,那么这个音乐到底是为谁而奏呢?孩子看向父母,他们忙碌着,抽泣着,没有给孩子道出这个疑问的时间,孩子只好带着问题再次转向棺木的方向。
老人安静地仰躺着,仿佛只是睡着了一样,脸上带着美梦般的笑容,脸颊甚至有点泛红。他只瞥了一眼,便感觉心脏狂跳。原因无他,那副样子与他的想象,或是说印象不一致。
相比起印象中那张面容泛黄的脸,那副模样实在是太鲜活了,鲜活到让人感到恐惧。老人的脸上抹上了一层淡淡的粉色,仿佛下一秒她就会坐起身来,像小丑盒里弹出来的彩带和小丑一样,嘲笑孩子那呆滞的脸——开什么玩笑。想到这里,孩子想要发笑,又旋即感到呼吸困难。他想到他那个菠萝过敏的发小,某次吃披萨的时候突然捂住胸口大喘着粗气,连自己脸上流下来的鼻涕都来不及擦,就被老师送往了医院。那是小学儿童节的庆祝活动途中。他想起这件事,是因为他意识到自己的眼泪鼻涕流个不停。他反复急促地呼吸着,像是有比看起来更多的人和他争抢着空气,紧抓着胸口的布料,连身体内侧都仿佛传来刺痛,最终他自说自话地得出了答案:我大概是菠萝过敏了吧。
自从津嶋 幸这么想以后,每次他看到牌位里黑白的照片前用盘子放着金黄的菠萝片,他就感觉呼吸困难。那并不是喝水能缓和的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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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菠萝,那个女孩子自始至终还是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不如说,菠萝无论是腐烂与否,似乎都维持着金黄的原状。
说到菠萝,其实我的人生和菠萝其实并没有那么多的交集,要说的话,其实和死人的交集都要更多一点。我还活着的时候,见过的死人大概是一只手都数不过来的,W市真是个奇怪的地方。
小学前经常聚在一起玩的孩子,某一天就不见了踪影,等我们想起来要去他家找他的时候只看见了烧得焦黑的房子。
小学的时候,上学路上曾见到过被摩托车撞死的孩子,白色的脑浆与红色的血拖了一地,像打翻的果酱,我把孩子替换成猫写进了作文里,然后被叫了家长。“总不能写我见到的其实是死人吧?”我这么想着,最终开口时又替换成了“我找不到别人能说这件事。”父母听完似乎说不出什么,只是按着我的背朝老师鞠躬道歉。
小学毕业的暑假最后一天,我和发小买冰棍时路过一栋不熟悉的房子,里面的人从窗口一跃而下,像折叠的纸张展开了一样留在了地上,我们尖叫着逃走了,没有告诉任何人。
初中时无论何时总是穿着长袖制服,脖子上缠着绷带的孩子,不知什么时候起就从视野里消失了。我曾经借过她两三颗橡皮擦和一些漫画,问过“你不觉得热吗?”之类的话,但无论是橡皮擦、漫画,还是“不好意思”想必都还不回去了。
以及更多更多,回想起来才发现莫名不见了的面孔,就像是没放进嘴里的菠萝一样,无法确认到底是不是腐烂了。
高中的某一天,我们发现身后有个女孩子总是悄悄地跟着我们,“是要告白吗?”我半开玩笑地问了。“只是在取材,你是笨蛋吗?”女孩子说着奇怪的话否定了我自我感觉良好的猜测,“这里似乎没有比你更奇怪又运气差的角色了。”不得不说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但她一条条朗读校规似的念着自己的笔记:“只要翘课必定碰上校长巡视、交作业必定被老师抽查、做完的作业会不见、体育课会被各种飞来的球打中、买饮料的时候硬币会滚到贩卖机底下……以及五音不全,唱歌跑调到能成为鸭舍里的王,还特别喜欢上音乐课。”我还是忍不住感叹:“你也太注意我了。”她听完皱着眉回复:“哈?这种程度的事情同班同学都知道吧。”“我倒是不知道幸买饮料的时候硬币都会滚到贩卖机底下呢!难怪你老是花这么长时间。”发小没在读空气的打着岔,被她狠狠地反驳了:“那是因为你的眼睛根本没在发挥作用啊,你明明每次都是和他一起去的!那是什么?义眼?”“对耶!”发小不知道在恍然大悟什么,猛地把拳头敲在了摊开的手掌上。“真有意思,你取材来干什么呢?”我无视一旁弱智一样的发小,这么问了。“写小说。”她说着把笔记本摊开朝向我的方向,“顺带一提班里的人已经传开了,他们偶尔会花10日圆来看这个。”里面是用第三人称书写的日常,甚至连名字都没有改过。“哎?这个情况我能收版权费吗?”“不能。”这就是我和凉子认识的经过。
-(因为这几天没有吃菠萝所以)待续-
(也有可能写不出来。【自知之明】)
和活死人不熟(不熟),一切相关描写都是孩子不懂事写着玩的。
部分互动与知花大人的文相对应→http://elfartworld.com/works/93427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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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OBLATION的表演,特别是那种让人感叹“血别溅我身上”,对生命或死肉表示轻蔑的夸张表演,魔术与乐器、唱腔的完美配合,简直是能让死者的心跳都重新恢复,这种程度的让人向往——直到血真的溅到人身上之前。
所以今晚我不得不承认,我的运气是有点差。
活死人的血与死人有所不同,它并不是流动的,同时颜色也会比活人的血要更深一点。比起在体内结构复杂的管道中时刻涌动的血,那几乎静止不动的血只是因为死的时候还在那里,所以维持原状地留在了原处而已。作为活死人第一次受伤的时候,痛觉迟钝到像是因为我的眼睛看到了伤口大脑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疼痛,粘稠的血液缓缓地从中流出来,像果酱面包里流出来的果酱。那时我就意识到:我似乎已经从生物变成了一个容器。所以当那具尸体摔落在地上,眼睛从眼眶里迸出去,用比头发还深色的血涂抹舞台地板上的时候,我也只能这么想:啊,酒瓶碎在了地上。背景里躁动的几声枪响,那瞬间仿佛只是游乐场里的射击游戏而已。只是人们推搡、碰撞着四散奔逃,本该是主导者的SENA木在了原地,随后鸟笼状的舞台随着其承载物一同崩裂,我才从那场混乱中拾回了一部分常识:即使是活死人,脑子损坏了也是会死的。
那时的场面简直像保龄球馆的球道一样,这也许是OBLATION最过火的一场表演吧——作为偶像生涯最后一场演出的话。如果这么和别人说话,也许我也会被狂热的粉丝狠狠击穿大脑吧,毕竟这里是W市,《活死人管理法》刚颁布三周年,上一个在这里被谋杀的活死人,凶手是被以【毁坏私人财物】的罪名起诉的。
我的红色假期,确实是以一片红地结束了。尚没有死去的大脑,不得不极生硬地开始思考,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拔腿奔离了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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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伤的人捂着伤口在原本安置着数个游戏摊位的小街里呻吟着等待医护人员,已经死去的人被以担架送上救护车前往转化中心,没有受伤的人一股脑地往游乐场门口的方向作鸟兽散,而夹在这些人之间的津嶋 幸,只能在伤者旁蹲了下来,剪下了一些衣物做简单的应急处置。
“真是不幸的一天呢。”津嶋这么冷不丁地开口了,一旁的老人不知是忍耐着伤口的疼痛,或是警戒着这个脸上有着夸张伤疤的活死人,或只是单纯没听清,缄默不语地将两手压在了腹部包扎的布料上,甚至没抬起头看津嶋一眼,但津嶋还是自然地把话接了下去:“老爷爷,您的家人在这附近吗?还是说您是一个人来这里的呢?是的话,您来这里是干什么的呢?这里看起来并没有特别适合老人的食物和游乐设施呢,不如说这里的无障碍设施做得也太烂了,腿脚不便的人在这里一定很辛苦吧,观众席又挤又窄,发生这种意外也只是或迟或早的事……说起来这是因为舞台塌了落下来的钢筋碎石什么的才造成的伤口吧?难道你也是OBLATION的粉丝吗?——”“不是!”一时间老人像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去反驳津嶋的话:“那样不尊重生命的家伙,还是死了比较好!那孩子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怎么会喜欢这种人,政府也是!随随便便就让这种有伤风化的家伙上台,简直是教坏小孩子!”“嘛,别激动啦老爷爷!就算说‘死了比较好’什么的,也是已经死了啦……”津嶋一边拍着老人的肩膀说着,一边悄悄地转开了眼神,老人仍叽叽喳喳地碎念着,抬着担架的医护人员,和一个穿着白大褂,气质与医生略不相同的家伙朝着老人的方向径直地走了过来。
“您好,请问还站的起来吗?”看起来是护士的人朝老人伸出手,和津嶋一起搀扶老人站起身来,躺倒在了担架上,而老人稍微愣了一下,又开始弹珠连发地问道:“我孙女呢?真子呢?她还好吗?她没事吧?她——”“老爷爷,请您冷静一下,应该很快就能见到了。”护士吐着棱模两可的官腔将他搬上了救护车,然后转向津嶋,问道:“你是老人家的亲属吗?请一起上救护车陪护老人,以及签署一些文件。”
津嶋摇摇头:“不哦,我只是路过的。”护士听完只淡淡地“哦”了一声,便转身走进了救护车。津嶋朝救护车车门的方向用力地挥了挥手:“拜——拜啦,老爷爷——”一旁穿着白大褂的人挑挑眉,用奇怪的眼神看了津嶋一眼,然后跟着走进了救护车。写着“马坂近代科学研究所”的工牌在白大褂的衣袋前晃动了一下,津嶋还没来得及捕捉到其上的更多内容,那身影就消失在了救护车关上的门里。这辆车,大概会驶向转化中心吧。津嶋这么想到。他真的很快就能见到“真子”吗?或者说,他还会想要见到吗?以何种形式?
一旁的人们轻飘飘地聊着天:“这可真惨啊,今晚转化中心的床位应该会很吃紧吧。活死人又要增加了。”
“是啊,真是不幸。”津嶋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音量搭着腔。此刻转头的话,会看到他们都穿戴着一样的白大褂和工牌。小街的主角从喧闹的人群变为字面意义的行尸走肉的此时此刻,属于活死人的白衣天使,活人的白衣死神,正一边以事不关己的目光观察来来往往的担架与破烂布偶般的伤者们,一边轻蔑地计量着生与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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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死人管理法》通过三周年纪念日的翌日,W市晚报以四十四具尸体占据了头版。
而即便如此,次版的版面上仍旧刊登了无关紧要的都市传说。那么,我们是否可以认为,四十四具尸体和血仍无法将一份报纸填满?简而言之,死者的事是无关紧要的,或者说,关于死者的事,人们更青睐【留白】而高于【事实】,比起既定的【死亡】,也许虚无缥缈的【幽灵】、【鬼怪】之说在人们的心里更占据着高位。明明现实已经是这么鬼扯了?我忍不住这么想了。今天的人们还在都市传说般的生活里寻找着都市传说。
虽然这么大放阙词了,但现在我正站在我的母校的教学楼里,穿着我无比熟悉的旧校服……骗你的,已经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这件是新买的。
深夜的教学楼,空旷得像饲养箱里给仓鼠准备的管道,踩在地板上的每一步都能听到回音,空荡荡的楼道给人一种哪里都能去的错觉,但实际上大部分的教室门都锁上了,没有上锁的那些门也许只是学校的有意为之吧,以及可以跨过的校围栏、没有关紧的外窗,藏在门口某个储物柜里的钥匙,小鼠轻巧地在未知的管道里屏息奔跑着,实则仍在规则的约束之下。一旁的音名的脸上并没有害怕的表情,毫无波澜的脸上挂着淡漠的笑容,不愧是安乐堂的资深员工,简直像老奶奶一样稳定,如果脚步声能再大一点就更好了,在明明不止我一个的路上只能听到我一人的脚步声发出回响,有时候还是蛮让人毛骨悚然的。
W市七大不可思议,也就是无人弹奏的钢琴、移动的生物教室模型、旧校舍的花子同学、多出来的666层楼梯、美术教室里的贝多芬画像、午夜自习室的灯光和人影,以及封印恶魔之门,不管哪一个听上去都像是课间随性的鬼扯,我还是高中生的时候八大不可思议里还有裂口女的存在,在活死人越来越多之后这个传说也被抛弃了。那么再过几年,无论是花子同学或是活着的大体模型应该也不会再稀奇了吧。
这么想着,不知不觉已经越过走廊阴森的画像们走到了音乐教室的门口,莫扎特在一侧墙壁上的画框里与我面面相觑,如果这个世界确实有天堂的话,这家伙一定是在地狱吧。我朝一动不动的人脸眨眨眼,扭了扭门把手,不知是疏漏或是如前所述的刻意为之,门并没有上锁,我轻松地将它打开了,手机的光亮随着门缝投进隔音最良好的这件房间内,照亮深处的书架和三角钢琴棱角分明的轮廓,我轻轻地走了进去。
“哇~钢琴!我以前可喜欢它了!特别是喜欢老师都不让我碰它的这一点!”我这么说着,一边猛地凑近那架听说校长特地从外国进口来的三角钢琴,把它的琴盖打开,在上面乱敲了几下,几声琴声像是钢琴自己都没睡醒一样发出闷闷的回应。
“说不定我也有成为七大不可思议的潜力呢!”我半开玩笑地这么说道,抚过这架高中时只碰过一次的钢琴的琴键,想着也许这个只会咣咣乱弹的都市传说,只是某个喜好钢琴的笨蛋鬼怪在作祟呢?当手指压上其中一个键的时候,指腹传来了奇怪的,落空的感觉,就像是琴键自己向内陷了进去,然后发出了声音。
一时间我的手悬在了半空,但钢琴好像没听见我倒抽了一口气的声音,琴键自说自话地,随性地动了起来。
根本不成章法,没有规律,仅仅只是一路从琴键的左边到右边,又从右边到左边,一次只有临近的一两个琴键陷下去,如波浪般高低起伏着,就像是钢琴在呼吸一样。
“啊啊啊啊钢琴活了啊!”我大叫着,而音名“哎?”地凑了过来。
“真的有不会弹钢琴还爱弹钢琴的鬼魂啊!”安静的学校里像是只回荡着我和这架钢琴的声音,然后钢琴发出了它不该发出的,与音乐无关的声音——
“唧唧!”
“……唧唧?”我第一次知道钢琴这种生物会发出这样的声音。与此同时我第一次了解到钢琴会自己发出声音。与此同时我第一次发现原来钢琴是一种生物。
“呀……这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呢?”音名说着一手扶着钢琴的顶盖,一手开着手机的灯光观察着钢琴的内部,我也把头伸了过去。
钢琴是有着复杂的结构的乐器,我并不特别了解它是怎么运作的,我曾一度觉得那大概就像是活死人的身体一样,带着某种魔法般的力量而驱动着的吧。实际上钢琴的琴键底下有着弹簧、木制的转击器、勾状的金属部件,以及更多说不出名字的细小部件,联系着长长的琴弦,如骨架或肌腱般紧密地连接在一起。空旷的钢琴内部肋骨般的缝隙间,黑乎乎的身影摇晃着毛茸茸的大尾巴在里面轻巧地跑动着,将转击器压下,而其下对应的琴键也跟着压陷奏出旋律,那快活的身影就像是在管道中跑动的仓鼠。但这管道不管怎么说充其量只是长宽不超过两米的狭窄空间罢了,我不假思索地把手伸了进去。
“抓到你了!”
不出几回合,W市学生七分之一的恐惧就被我抓在了手上。
这个恐惧的化身,其实比看上去要更为庞大,无以名状的形体,锐利的爪牙,数十双手足,仿佛是在笑着的长在躯体各处的嘴,以及那仿佛能把一切撕碎的尖牙……开玩笑的,把你骗到了吗?实际上被我抓在手上的只是一只红毛松鼠,不过确实是字面意思地让人感觉毛毛的。
它又“唧唧”地叫了几声,随记像是放弃了挣扎似地在我的手上蹭了蹭,比起什么活死人图鉴,明显还是这种比较让人有收集欲吧?如果学校的七大不可思议都是这样的小动物的话,说不定今晚我就能全收集了。就叫它“红吉”好了!这么想着,我忍不住把脸凑近那只小松鼠,狠狠地蹭了一把毛茸茸的触感,并收获了新的小伤口。
“一会带它去兽医院看看吧。”音名这么说道,我使劲地点头同意了。
小小的松鼠在我的手上乱抓着,顺着手臂一路爬到了肩膀上,一时间七大不可思议小得让人有点不可思议,我不禁将目光落回了那架钢琴之上。现在这架钢琴已经被驱魔了,变成了一架普通的只是很贵的钢琴。
松了一口气之后才注意到房间里钟的秒针正一下一下地发出声音,那本是细不可闻,无关紧要的声响。此时此刻,对于一个活死人来说,时间的流动总是无关紧要的。
“好怀念啊,六年前我就是在这里考的试。”我不禁脱口而出。
“幸君是音乐生吗?”音名开口问道。虽然很想大声地说没错!我的梦想曾经是做音乐人来着!但即使身上穿着校服,即使就连身上的细胞都还没有更新换代,我的心里好像很清楚自己已经不是那个时候的自己了。
“哦!我不是!但我大学想考音乐系来着!”于是我换了一种说法,同时在琴凳上坐了下来,接替红吉的位置,往琴键上压下另一串音符,我想起活死人还未成为常识的那段日子,我曾经问过医生:“那我现在能弹钢琴吗?”那人迟疑着肯定道:“没什么不可以的吧。”那时我激动的心情大概与现在无异:天呢!我一天都没有学过钢琴!遗憾的是考官的表情并没有医生那么委婉,虽然声乐我是有好好练过的呢。我不禁叹了一口气:“唉,不过最后也没考上。”
“这样啊。”音名说着也在一旁坐了下来,像是随手按了一串音符的样子,但就是让我弹下去的音符听上去顺耳了不少,这就是传说中的和弦?或者说是运气、或是什么完美的配合吗?还是说今晚我突然在乐感上有所顿悟?我不太确定,但也忍不住开口惊叹:“哦!想不到音名居然会钢琴!”
想来,我的确没有太留意过同事的喜好,否则我怎么会错过这件事呢?老板喜欢纸牌桥、三时喜欢灵异故事,千鹤喜欢写言情小说和三时,这些我都知道,那我之前怎么会没有注意到音名喜欢音乐和星野 诗音呢?有时候我感觉自己的大脑迟钝得可算得上第八大不可思议的事情。我应该把W市全市跟音乐沾边的人都关注了一遍的!——虽然就结论而言,我的确是关注了,作为同事而非同好。
手指凭着感觉在琴键上胡乱地跳跃,音名不知道是在和我合奏着,或是只是和我一样胡乱地点着琴键,我分不清,但这种没有乐谱的合奏本身就很有趣。
我随意地聊着学校的话题,虽然她并没有像我一样穿着学校的校服来这里,但从年龄上猜想的话,她应该也是这间学校的学生,也许还是我的同级生或者学妹?虽然我并没有见过她的印象。她听完只是说:“因为我和幸君不同班吧。”
七大不可思议的松鼠在我的一边肩膀窜到了另一边。手机微弱的光芒下,我们像是代替了曾经被禁锢在钢琴腹腔中的红吉,成为了都市传说的一部分。
说到都市传说的话,要不要现场编一个呢?我不知怎么地想到,那些在游乐园的骚乱中失去部分身体组织的人们,和他们丢失的身体部件到底去了哪里呢?人也能透过病毒进行自主转化的话,那么即使是将活死人的尸体嫁接到自己的身上,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吧?不如说,这副不靠血液流动而运动的身体到底是如何驱动的?对于W市的大部分人来说,活死人都像是被琴盖包裹的钢琴一样充满了未知。那么即使有谁想要靠着自己去研究这些,也一定只是无可厚非的事吧?我张牙舞爪着把这个想法和音名说了,她只是歪着头淡淡地附和了一声,看来这作为都市传说还是有点欠缺,但是相比起什么钢琴里的小松鼠来说也是好太多了吧?
气氛诡异的夜里,我想到昨天那些像喝水一样自然地被死亡吞没的人们,那个以死亡作为卖点而迎来终末的偶像组合的一员,想着在早已毕业的学校里,两个早已死去的前毕业生与现殡葬业员工,随意地摆弄着进口的钢琴,像是在弹奏着死者的乐谱。红吉从肩膀上跳到了琴键上,压出一串低而沉的声音,音名的手机随即一阵震动,她接起电话,钢琴声骤然停止了。
“HIROKI的葬礼现场……出了点状况。”她表情担忧地说着。
于是死者的乐谱自然地迎来了休止符,而关于死者的工作又重新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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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作为活死人的津嶋 幸对温度的感知不大敏锐,略迟钝的触觉就像是隔着皮革在抚摸事物一样。在母校探寻都市传说的夜里,他的脚步是无比的愉快、轻盈,像是在管道中奔跑的仓鼠。毕竟,上千名少年少女所恐惧之物的正体只是一只毛绒绒的松鼠。若不是一时将太多冗余的生死或是是非非抛诸脑后,连头脑都变得迟钝的话,他想必不会错过一个事实。但他很快也会重新意识到这一点:那只松鼠并没有心跳。如果更仔细地检查它的毛发,或许会发现沾染了血块而粘结在了一起的部分,兽医大概会这么说吧:“这是一只刚分娩了一段时间的松鼠,但已经死亡且转化了,你们有看到它的孩子吗?”那架钢琴里只传出过一只松鼠的叫声。在钢琴的骨架中被困了许久的松鼠,它到底经历过什么,想必也无从知晓了。
顺带一提,松鼠是杂食性动物。
而那架昂贵的钢琴中的钉子、螺丝,弦,以及更多叫不出名字的细碎的部件,在这段时间里被松鼠啃咬,抓挠得松动失灵,在某些机缘巧合之下,松动的部件仍旧会不受控制地将琴键与弦往下压,发出哀嚎般扭曲失真的音色,仿佛是弹奏着死者的乐谱。
【电影夜内容接:http://elfartworld.com/works/9342458/manga/#manga14】
在下带着胡乱写最后又是流水账的东西来了!
·有ooc和剧情出入归我问题
·把序章没写完的线索+安乐堂线索一起写了(虽然序章线索多一些)
·感谢和我互动的大家!
·正文共计7842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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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上万个档案柜里拉出的其中一个小小的档案,再从一摞数不清的A4纸里抽出一张单薄信纸。那大概就是稻沢椿的人生简历。
没有丰富多彩的阅历,也没有不愿就此沉寂的努力,简单的履历白净得像是造假一样无聊。
她对时代话题并没有特别感兴趣,毕竟是一个安于现状的普通人类。但也因为是安于现状的人类,需要随波逐流的话也需要付出能跟着时代浮沉的努力——不像是人只要放松就会因为物理关系而浮上水面,没有跟上时就只是沉入水底、躺着看流水不停经过的鱼骨。
W市周边的乡间日常总是有种复古怀旧的味道,或许该庆幸父母早早离开,她的世界里基本没有任何人对她指手画脚她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女子该做的事,也自然幸运地从未有过这样的担心顾虑。
幸运地基本没有什么戏剧性的大问题出现,又或者有过但基本顺利结束。总体而言,可以说是幸运地平凡着。
如果要让她讲自己的故事,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好说的;比起她的故事,她认为自己所认识的人们的故事要更吸引人,更符合常人的好奇和喜好:情侣抛开世俗殉情自杀,倒霉码农大街事故身亡,小伙为表决心挑战大冒险死亡等等..等等...
稻沢椿的人生就是这样一段可有可无,不知意义何在的个体记录。这种情形又大概和数千上万其他一样可有可无的个体雷同。
那么在这个存在(角色)是否在被动地坐等着什么契机?又或者在期盼着什么?又或者…
——这件事,包括她自己在内都暂时无人知晓。那么就只能说,这个故事(她的人生)的走向就如无目的地的船只顺水漂泊,待船到桥头时,事情自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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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狗又有什么坏心思呢?】
W市《活死人管理法》三周年带来了在蒂诗倪乐园里举行的周年庆纪念活动。
椿平时对游乐园这类人气项目不感兴趣,除非是同事邀请或者公司团建——但似乎没有这种邀请或团建的情况。于是出现了“已住W市三年,至今一次都没去过蒂诗倪乐园”的情况。但是看着晚报的头条报道,她头一次生出了想去的念头。
原因无他,只因这么多回的电影之夜,又名《按着八角七斗看恐怖电影大活动!》对八角七斗的猎奇接受力增强计划并没有很好的效果——比如,尽管八角的忍吐耐力似乎是上升了,但是一旦达到极限开吐,呕吐时长也延长了。如果不是他提出的训练计划小儿科得像是他在给自己放水一样令椿咂舌,她真的不想挑起这个策划的担子。
虽然她可以不管,但其结果就是不知八角七斗这个名字猴年马月才有机会出现在娱乐圈栏目的小小一角上。有时候,她真的无语得很想告诉他说:喂,你已经是一个成熟的(成)艺(年)人(人)了,你该学会计划出有效的自我训练方案了——实际上她也确实这么说了,其结果是八角立即委屈巴巴地指着被椿否决掉的一堆提案,还有意思是“是我不想吗?是我不想吗?”的无声申诉。(然后他吃上了一记椿拳。)
所以在如此艰辛后,当她看到蒂诗倪乐园周年庆介绍的游乐项目时,椿突然灵光一闪。
“?!”
W市晚报啪的被甩在茶几上,打断了八角七斗看超市的本周特价小报。他抬头看看来人,又低头看看被翻到有了项目那一页:“怎么了椿姐?”
“我们去蒂诗倪吧。”
起初他以为她在开玩笑——虽然开玩笑通常也不会把报纸扔桌上,但稻沢椿死气沉沉的双眼又凑近了几分:
“我们去蒂诗倪。”
*** ***
乐园目标项目,惊叫鬼屋!
比起电影的2D体验,鬼屋这种沉浸式的体验更真实和刺激,听说有说不定能大幅度提升猎奇适应度。
而且,今年秋天八角会去的恐怖片剧组肯定会有类似的逼真道具,这也是一种提前熟悉的最佳途径。
以上内容大概就是椿在他们前往蒂诗倪乐园时给八角形容的本次计划。关于经纪人一本正经地说出如此残忍(“既然你不怕,那更要好好观察屋内的猎奇演员和摆设”)的计划这件事,八角感觉很弱小无助,很想哀嚎。奈何他们乘坐的公共交通上挤满了一同前往乐园的其他乘客,这个想法他只能在精神层面实施。
“我们也会去其他游乐项目的对吧?来都来了,不去多可惜啊。”八角在赌,赌椿不会花那么贵的门票钱光循环玩鬼屋。椿点头了:“我们可以去一次鬼屋,再去看一次其他项目,轮流来。”
八角沉默了。
于是在副标题为《有胆你就来》的鬼屋里出现了这样的情景:
一群由七人组成的游客正在阴森的建筑中摸黑前进,紧张等待着下一波惊吓到来。在队末,一男一女镇静地认真欣赏着暗红阴绿的室内血腥装置——如果男生的假装镇定也算是一种镇静的话。
“真是还好人够多,我们才能慢慢地前进呢;”听闻这里雇佣了不少活死人员工,再加上她的职业性,椿不难判断有些尸体确实是「真实尸体」没错,而有一些则还是用道具制作成的可以假乱真的尸体。赞赏鬼屋工作人员的敬业归赞赏,但该认真看这些逼真尸体的人不是她。椿转头将八角死都不肯回头看的脸摆向有血肉模糊尸块的方向,“倒是好好看着。睁开眼。”
她打了几个响指,八角小小地睁开了左眼,瞥见前面的其他游客纷纷看过来后立即振奋地挺直了背,努力撑住:“我,我醒了。刚才睡着了。”
“不错,那现在这种程度还是太小儿科了。”椿半开玩笑地抓起他的手,朝自己身后拉过去。她一侧身,一个完整的脑花赫然出现在八角的眼前,上下眼皮缓慢瞪大,时间让一切伸长放慢,而他的手也从逐渐变凉的空气中缓缓提醒着大脑:右手掌,就快要碰到另一个大脑了。
快要碰到了。
要碰到了。
碰、
第一圈的鬼屋体验就这样结束于八角七斗的原地晕厥。
“被抬走的感觉怎么样?”椿不知道巧克力味营养液对稳定活死人精神有没有功效,但她还是意思意思去买了一杯。八角伸手接过营养液,只想继续躺下,感受被太阳照射与没有任何花花肠子的纯净世界。“如果抬我的是舞台下的观众的话,我会更高兴。”他闷闷地回答道,又吸了一口营养液,“下次能不能买别的味道啊,椿姐。”
回答他的是椿确信巧克力味营养液对稳定活死人精神有效的一拳。不然这小崽子怎么有精神提要求。
“别躺了,缓好了就该去下一个项目了。”脚跟踢了踢还在地上装死的八角,椿指了指地图上就在鬼屋隔壁的烟花舞台,“来都来了,我们去看看还在准备的那个舞台吧。”
“还是说,你现在打算大庭广众下表演装死增加知名度了?通过这样累积知名度创造出一种新的偶像也是一个办法。”椿看了眼周围,事不嫌多地挤兑了一句。蓝发挑染眼罩型男手持营养液大躺不起,这种行为艺术般的举动不仅引起了周遭游客的关注,远方正在巡逻的保安人员也前来查看状况:“哎,你们没事吧?是中暑了还是怎么了?”
八角原地跳了起来,拉着椿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没事没事,哎走了走了。”
由于八角原本的计划只是逃离保安,直到椿拿地图拍了拍他的手臂时,他才知道他们错过了前往烟火舞台的捷径。那能怎么办呢,在这个已经在长路线走了一半路程的时候,自然是边走边玩了。
蒂诗倪的新项目5D影厅听起来十分罕见,尽管对历史片没有特别感兴趣,冲着新科技的名头(以及不想这么快回去玩鬼屋的想法),八角提议他们去看《飞跃W市》这部电影;谁知道摊位会不会逛着逛着,他们就逛回鬼屋去了。
坐在带有安全设备的巨型座位中观影的体验有些奇妙,但至少并没有像一些科幻电影那样被关入蝉蛹或蛋壳座椅中那么与外界隔绝。椿一如既往地专注地盯着屏幕,接受着影片为观众准备的信息。
故事核心浅显易懂,是为了提倡活死人与人类共存而拍。影片最后的感人画面如映照在玻璃体上的火光来回转变。公众影院与家庭影院最大的不同之处不在于屏幕的大小,而是观者是否能在观影时自由抒发感想。上一次他们看电影这么沉默无言,还是上次看《不猛鬼街》第二部的时候。那时,他们的话题结束在了关于未知恐惧的探讨上。
影片的致谢名单结束后,椿依然坐在原位看着前方。八角没想到她居然感触如此深重,连喊了几声她才回过神来:“你原来这么喜欢这种类型的电影吗?”椿茫然地摇摇头,“没,我只是有一点晕3D。”
她遂试着站起来,摇摇晃晃地看到右边的出口便抬腿走去。
“!”
——恰好看漏了隔壁座位的脚。
所幸她在被绊倒在地上之前,及时抓住了两边的座椅,这反应之快让八角确实手心空捏了一把汗。椿重新站稳脚,揉着太阳穴朝对方抱歉地点点头,“…不好意思。你的脚没事吧?”
*** ***
【他人之视】
安乐堂的殡仪师和马坂研究所的研究员就这样在游乐园的公共洗手间外等候着。
研究员的偶像妹妹在使用洗手间,而殡仪师所代表的准出道艺人则去摊位那边替她买水。
正常情况下,怎么想都没人会想到两个不同组织的后勤人员会有机会在组织合作之外的情况下相遇。但是,IMAX把人们连接在了一起——事实再一次证明,是人就可能会晕3D。
“……说点什么吧。”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椿,“说不定聊着聊着我的症状就缓解了。”
〖话题:飞跃W市〗
——原本樱井未央并不打算和她聊天,好让她多休息;但既然当事人这样说,那他首先能想到的话题关键字是刚才的电影。
“刚才的电影,你觉得怎么样?”
“是一部努力增加大众对活死人接受度的大片。你呢?”
“确实呢。我的话,感觉片子里提到的六年前的未知病毒袭来又神秘消失这件事蛮有意思的。”
“会在这种事上燃起研究欲,真不愧是马坂的研究员。”
“哈哈我们研究的不是那个病毒啦。”樱井未央顿了顿,“只是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保护我的家人罢了。”
椿头还是有些晕,她闭着眼:“你的父母应该蛮欣慰的吧。”她并不是在讽刺,虽然不知道初次认识的这位研究员到底是不是真的言行一致,但是会说出这种别人家小孩发言的社会人感觉要么是纸鸢,要么是真鹰。
“哈哈,希望如此吧。”即使是周末还是穿着白衬衫的青年笑了笑,“稻沢做的事也很值得大家尊敬啊,特别是在这个时代。”他大概是想说你的父母也该为你而豪,但这个意思传到椿这边并没什么感觉。
〖话题:父母〗
——除此之外,稻沢椿和樱井未央的最大共同关键词大概是父母。
平时椿并不怎么谈及这方面的事,也不会特意八卦别人的家事,但在眩晕状态下的她大脑放空了一半,于是只是在有搭没搭地让对话持续下来:“樱井看世界的角度真是温柔,能培养出这么温柔的儿女,听起来你的家人们也很温柔。”她睁开眼,看向对方的两只黑色眼球里没有能让人读出的情绪。
在未央眯着的双眼中也只有一成不变的温和笑意:“是这样没错。”
在那件事情脱轨前幸福美满的过去就像一张温暖的全家福,尽管发生了那样的事,他依然无法排斥他的家人。
父母啊…人一生中第一个,在她意识到有什么消极形容词飞过的同时,它也立即消失在了脑海里。寻找无果后,她随便用相近的(大概)词接上了空白,给予挑战的存在。
她在高中时参加他们的葬礼,在棺木前瞥看他们的遗容,毫无波澜地听着人们的追悼。
椿点点头,认可地重新看向前方:“真不错。”
两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未央晃了晃手中的饮料,方才在影院里他喝完忘记扔了,现在纸杯中只会发出吸管碰撞杯壁的声音。
停止对话的空白让她回想起来了。刚才从脑中逃走的那个形容是‘出生后第一个必须学会适应的’。
想起这个后还接着冒出乌云般‘必须承担其影响的不可避存在’字眼,不过她对分享这个并不感兴趣,浮雾灰溜溜地消散远去。
“之前你说,是八角的兼职经纪人是吧?”
〖话题:偶像〗
——第一次见面的这两人剩下的共同关键字就是这个了。
这个还算崭新的经历被提起,多是有后话,于是椿望向樱井。
樱井未央说,虽然未希比八角接触偶像行业稍多一点,但他最近越来越感觉到自己对这个行业的了解欠缺。
“如果能从你这边多了解一下就好了。”
对方这么说的时候,椿能感觉到青年似乎有意识地在打听演艺圈相关的情报,只有圈内人知道的情报。于是她摇摇头,诚实回答,抱歉,我也没有很了解。先不说新入行的她在这方面没有足够资讯,她原本对偶像圈就只有偶尔看看选秀节目下饭的了解。那小子只是单纯病急乱投医罢了。
不过她并未忘记自己这个挂名经纪人的头衔,所以还是意思意思地问候了一下这位研究员的偶像妹妹。“听说未希还在休息中,她最近怎么样了?”
虽然樱井未希在转化后停止了偶像活动,但从网上粉丝们等待她回归的热度来看,这个和事务所签约的新人偶像团体应该还会有前进的考虑——怎么说也才刚出道,或许在恢复偶像活动时,会对轻松一点的联动活动感兴趣。家属并不是经纪人,无法敲定商业合作,但是她可以将这个崭新念头放在对方心上。
“这一点或许你问本人会更好,”粉橘发研究员露出了些微苦涩的笑容,但在侧望时立即变回之前温和明亮的微笑,“希望今天她能度过比较开心的一天。”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是从洗手间回来的粉金发少女。她朝两人挥挥手,带着沾了水的手帕小跑过来。“稻沢小姐感觉好些了吗?”她把湿手帕递给了椿,温柔的浅蓝色双眼里尽是关怀,“虽然这没法直接缓解到晕3D的情况,但希望能让你舒服些。”
“谢谢,劳烦你了。”黑长发女子结果有些温热的手帕,意识到未希是希望热敷能缓解头晕的心意后,她回敬般点点头,并试着把湿巾敷在眼上。
双眼刚接受温热的治愈,冰凉的金属面随之贴上了她的右脸颊,突如其来的冰火二重天让椿立即拉下湿巾看向罪魁祸首。
被她这样瞪了一眼的八角七斗后退了一步,但还是举了举手中还淌着冰水的饮料罐:
“呃,这够醒神吧?”
*** ***
意外组成的临时游乐园小队很快前往了露天舞台。它虽然刚被建好,但只凭现在的黑王冠鸟巢就足以让站在舞台下的游客们感受到视觉上的冲击。
“届时现场一定更为震撼吧。”樱井未希由衷地感慨道,“能在这样的舞台上表演…”她闭上眼,看到自己也站在熟悉的舞台面向台下观众,回到灯光与音乐的照耀之下。
在她身旁的八角也只是看着舞台,椿用胳膊肘碰了碰他:“怎么样,你也想要20号来看看OBLATION的演出吗。蒂诗倪的票价可比普通演唱会便宜多了。”
八角的脸色变了一下:“啊…那就算了吧!《不猛鬼街》新的那三部快到期了,我该补掉它们了。”
黑发女人挑眉,似是认同般缓缓点头。还没等八角松一口气,就看到椿转头对樱井兄妹比了比舞台斜对面区的鬼屋:
“我们接下来要去鬼屋。你们要来吗?”
可爱的亚克力脑花钥匙扣在空中来回晃动,背景是吐累得坐到地上的八角。
“啊,这个挂件好可爱。”
不知道是不是工作人员被他们想要完成鬼屋的努力(主要是八角)给感动到,在两人第六次挑战完成鬼屋第二层未遂(除开第一层已经进了四次)后,负责二层的工作人员熟练地给站在二楼防火楼梯口的八角递出水桶完成作呕行为,并让椿随机抽一个完成鬼屋时才能获得的留念奖励。
原本椿还想再来一圈:能慢慢通过鬼屋,说明这个特训还是有点效果的。这个念头被游乐园的闭园广播给打消了,也让闭园广播的存在在八角心中提升到了一种拯救世人的神圣高度。
本日游乐园鬼屋提升猎奇耐性计划,也不太算以失败告终。想到这里,椿把脑花钥匙扣放到八角手心里:“拿着吧,这个钥匙扣应该算工作人员给你的安慰奖。”后者的手犹豫了一下,然后胡乱地把它塞进口袋中。“今晚想吃什么?”他也像左手边的椿那样望向左侧的窗外向后跑去的街景。
*** ***
按照往常流程来说,遗体告别会是不需要后勤部门的殡仪师或遗体化妆师出席的。这是接待部门和临终关怀部门的活,而椿则通常会继续将行程里下一具尸体从冷藏库拉出来,继续做她该做的事。
但今天的安乐堂人多得像是上班高峰期挤地铁那样让人窒息,还有队伍排到了馆外。
完了,要迟到了。
“我是这里的员工,请让一下。”椿高举工作证件,试图让这趟人海挤流之旅尽快结束。可惜的是,因为人太多,而且她没有穿着安乐堂的统一制服通勤,于是她的呼喊声淹没在缓缓挪动的人群之中。“那个。(她的音量提高了一点,)不好意思,麻烦让一让。”
人群动了,动了几厘米。
真是救了个大命。椿眼神死地努力前行,甚至一度产生了自己就是《露肉尸体在行走》里众多僵尸之一的错觉。
“安乐堂员工,让一下谢谢。”很快地,会馆中间大堂的人群中多了一个只会机械性地重复着这句话的黑长发女人。人很多的这个想法已经被她忘在脑后,看了眼高举的腕表,椿努力左右张望,寻找穿了制服的同事。
“稻沢桑?”
临终关怀部门的天使小姐刚从员工内部入口出来,在此时此刻仿佛真的天使般发现了寸步难行的椿。
“啊,星岛!”后者努力地伸出手臂,想让这位一看就是正准备出门走访的,穿着制服(重点)的同事拉自己一把。善解人意的星岛音名也完全理解了椿的处境,伸出双手握住了椿的手。随着“嘿~咻!”一声,她一把将椿从人群里拉到员工限定的门前。“呼。”奶茶棕长发的临终关怀员轻轻拍去额间的几滴汗珠,“还好没被变成沙丁鱼们之一呢。早安,稻沢桑。”
“谢谢你,星岛。”赶着打卡死线的椿用最直接快速表达谢意的拥抱向音名表示感谢,然后向员工打卡点疾走,“我先去打卡,等你回来请你吃东西。”
“哒。”
确认时间卡印下没有超时的数字,椿这才慢悠悠把和式制服换上。整理衣服时,顺便看了眼挂在镜旁的日历后,椿终于意识到为什么今天会人山人海了。
算算日子,距离5月20日OBLATION演出事故也有一些时间,该是举行葬礼的日子了。
(给明星活死人举办的葬礼,这也该算是人生的第二个葬礼了,如果第一次死亡时有葬礼的话。)
不过这理论上来说与椿无关:处理HIROKI遗容的工作在今天之前早已完成(虽然并不能处理多少,只能说尽量让周边肌肤和伤口显得与无伤时差不多。),所以在今日殡仪师的日程里,这些需要稻沢椿的尸体中不存在HIROKI的名字。
就在椿在制服外套好便于工作的防护服,工作间的电话响了:
“稻沢,快到x号告别厅帮忙!”
一边想起刚才的绝望景象,椿一边暗暗祈祷x号告别厅举行的不是HIROKI的遗体告别会,并迅速脱下防护服赶往会场。
椿从来与追星、粉丝、娱乐圈等话题沾不上边,也不了解他们的狂热。虽然托同事的福略有耳闻,但也仅此而已。所以在打开门并看到告别厅前方挂满密密麻麻的HIROKI脸照时,椿理解了狂热粉丝的痴狂有多夸张——排那么多同样的东西在一起的祭拜行为确实很像什么宗教祭奠用的法阵,对她而言这种东西还是有点像过家家、不够尊重死者了——先不说把粉丝爱好行为套用在正经白事上,摆这么多生前完整的脸在毁容死者身边的行为让椿挑眉。
如果他们学法老那样直接把生前模样引成面具敷在死者面上的话,椿还觉得这行为里有经过思考的一定善意在里面。
不过既然死者家属默许这个行为的话,那她一个外人又有什么好说的呢。
喊她下来帮忙的管事员工朝她招招手,低声对立即小跑过来的椿嘱咐她需要帮忙的任务:作为临时充数的帮手,去协助其他殡礼员工安抚今天数量超常的情绪激动悼念者,而椿需要负责的区域是棺材前右侧的位置。
会把她也叫下来,看来今天确实情况很紧张,估计全馆员工今天的大部分工作都会是在维持这场偶像告别会上。
在椿意识到剩下还活着的那一半双子还没出现时,粉丝们在灵堂放肆争吵起来的声音把她的注意力拉了回来。所幸,负责那边的同事立即上前协调,试图让两人冷静下来。
真是…家属可都还没开始痛哭。椿瞥了眼家属区,他们没有粉丝们那么张扬自己的悲痛,只是隐忍地努力遏止自己的痛苦。这群【外人】就先这么激动闹腾了啊。
如此不尊重他最后的告别会,你们喜欢的、悲痛的对象真的是这个人吗?
不过很快,葬礼的其中一位主角突如其来的行动立即把现场气氛转向了新的方向。
“啪啦啦啦——!”
终于出现的SENA上来就一把扯下挂画及在上面摆着的HIROKI徽章们,多余物被死者最亲近的家属拒绝的声音让椿觉得实在是大快人心。
尽管这个举动或许会导向新增需要安乐堂的他们和保安们一起竭力安抚粉丝,避免粉丝暴动的额外工作,但那也比一场扮家家葬礼要来得真实。
这才像个「人」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