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缝——
也许有的人遇到过这种事:脑海中突然浮现一段旋律,却不知出自哪支歌谣;鼻腔里捕捉到一丝熟悉的气味,却猜不出它弥漫自何物;回忆起一幕画面,却不知道它因何而起,后续又发生了什么。面对一个有缝隙的匣子,瞥见一丝色彩很容易,猜测内容物的全貌很难。
鴞形人洛尔迦最近就被这种事困扰着,在来到新世界后,这个小少年时不时就会遇到如上情形,大概是他为躲避仇敌而潜伏起来的那段时间压抑麻木得太厉害,让自己的心如同无雪寒冬下的土地般干涸冷硬。如今一切往事告一段落,新世界扑面而来的新鲜人事物于他而言就像骤落于心的春雨,催生出许多嫩芽新叶,让他惊诧土壤内还幸存了这么多种子。
最近最令他在意的是一个画面,在那个画面中有他的母亲、父亲、姐姐、两个哥哥,还有他的老祖母,他们都头朝下,脚朝上,倒挂着展开双翼,羽毛微蓬,目光直直地聚焦于一点——应该是集中在洛尔迦本人身上,诡异的是家人们的表情都很不自然,双目圆睁、皱紧眉头,连一向不苟言笑的母亲都有所动容,如果用一个词来概括他们给洛尔迦造成的印象,那就是“惊恐”。
洛尔迦想不通为什么会有这么一幕,首先他可以确定那不是家人们遇害时的情景,因为彼时洛尔迦的家庭成员中多了一对双胞胎妹妹,而老祖母已因病回归苍天;天色是太阳刚落山的浅夜,而非有月光照耀的夜晚;最重要的区别在于,当时洛尔迦躲在大树根部的洞里是为了恶作剧,为了吓走在后面的大家一跳,但等来的首先是姐姐的惨叫,姐姐安静的性格随母亲,那包含痛苦的叫声绝非寻常,随后是弯刀出鞘声、金属撞击声、父亲的怒骂和哥哥的嘶吼、夹杂着妹妹们尖利的哭叫,组成了洛尔迦听过的最混沌可怖的合唱,像是为了平衡一般,洛尔迦选择了沉默无声,他拼命克制自己急促起来的呼吸,捂紧心脏狂跳的胸口,身体里像有两只巨手,一只揪住他酸苦的胃袋,一只攥紧他的喉咙,令他想叫都叫不出声。
眼前能看到的是点点萤火、树木浓密的阴影和上方透出的夜空,背后是树干里烂出的浅洞,和一个接一个趋于消失的熟悉声音,就像被大风吹熄的蜡烛,妹妹的声音更是像被削掉烛芯一样戛然而止。待到大部分声音归于平静,只留一个陌生的喘息,它呼出吸入三口气后突然腾空而起,留下些许细碎声响,像是被卷起的枯脆叶子重新落回地面的声音。
而洛尔迦只能继续蜷缩在树洞中,虽然想冲出去查看家人的情况,身体却僵硬得像一整块鹅卵石,连根手指都动不了。
过了良久,直到某段喉咙中的血泡不再因为最后一口气而翻滚,直到被打斗惊扰而噤声的虫儿逐渐恢复了鸣叫,洛尔迦才找回对身体的控制权,窥探向树洞外面的世界。
是的,他没能目睹亲人们遇袭的场面,只能通过家人死前的声音和死后僵冷的尸体推测发生了什么,一个妹妹脸朝下栽在厚厚的腐殖土中,身上还盖了几撮断枝残叶。她一向随性自由,想必是事情发生时立刻选择了逃离此地,却还是被一支飞刀掷中后背,刀刃没入她柔嫩的肋骨缝隙刺破心脏,只有刀柄留在外面。另一个妹妹靠在哥哥的尸体旁,小手还紧抓着哥哥的衣摆,然后是遍布骇人伤痕的父亲、姐姐、和被一刀封喉的母亲——难怪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凶手多半是一开始便靠偷袭解决了这个家庭里最凶悍难惹的女主人。
……
洛尔迦用力摇摇头,让思绪从往日的泥潭中爬出,并甩出一地泥点子。尽管他思念家人,但他不思念家人的结局,亲爱的人们死了不能复生,痛恨的人们只能杀一次,他不希望自己回忆起家人时呈现在眼前的只有鲜血、了无光泽的羽毛和苍白的面孔。
新世界的夜晚安静得让人容易胡思乱想,在故乡,这会儿正是鴞形人活跃的时候,他们深色的羽翼和锐利的双目正是为黑夜准备的;而在这儿,洛尔迦身边只有营火、马车、被他们一路护送过来的神秘木箱、以及沉睡的队友和马儿。
洛尔迦作为冒险者的经验很少,事实上这是他第一次执行这种任务,不论是花费的时间、酬劳价格还是需要与之合作的伙伴性格,对他来说都是全新的挑战。所以他不确定自己面对一个时不时从内部发出敲击声、会引来雾气与怪物的箱子如此谨慎小心,算不算大惊小怪。
……至少,在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他绝不会打开它,在老祖母的故事里,那些擅自打开某些门或箱子的小孩子,要么丢了性命,要么失去了千辛万苦才得来的宝物,甚至有个小孩子被烧掉了翅膀,不得不去别的地方生活,他的孩子也没有翅膀,只能像老鼠一样在地上跑,这就是人类的由来。
洛尔迦这会儿很想听故事,或者与谁交谈,但队友们都在沉睡,即使醒了也会因为语言障碍而难以交流。好在她们在合作中值得信赖,这就够了。
在选择队友这件事上洛尔迦必须慎重,因为他已经失去可以依靠的家人,又没交到可靠的朋友,这就意味着不管是因为口角还是金钱纠纷,假如他被队友杀死,那便没人能为他讨回命债。
在一些事情上,他的这三位队友的表现可谓脱线:
当雇主从门缝掷出装满钱币的口袋时,三位队友谁都没去在意,精灵牧师试图把门扒开闯进去,这惹恼了雇主,幸好半精灵诗人适时加入帮忙打圆场,而在一片喧哗之中,小小的皮可西漫无目的地飞着,一会儿从诗人的头顶盘旋而过,一会儿又飞到附近的野蔷薇丛旁端详一只瓢虫。
洛尔迦耐心等了一会儿,直到他确定那三位谁都没有关心钱袋的意图,才上前捡起,打开,被里面的金光晃花眼。
黄金是好东西,但从不缺纷争为伴,所以洛尔迦会在坚守自己该得的那份时也记住不乱瞟别人的那份,这么一大袋金子着实烫爪,所以他立刻把金币展示给三位队友时,并交给最有队长样子的半精灵诗人,那份金色光辉并没有从她们眼中勾出贪婪或欲望或者别的什么令洛尔迦不安的东西。甚至在离开那个出手阔绰的委托人后,精灵牧师的重点依旧没转移到金币上,她在怀疑委托人其实是个不死生物,为她可能错过一个揭露其伪装的机会而耿耿于怀。
与洛尔迦接触过的某些老冒险者相比,她们的确可以称之为生涩、温吞、懵懂、漫不经心、不够机灵、不够警惕,但同时也可以说是纯真、温和、正直、不油滑、不功利、没有见过足够多的伤害与丑恶(也就无从模仿)。这两类优缺点就像一片羽毛的正反面,谁也不能脱离另一面单独存在,全看你重视的是哪面。
洛尔迦与这样的她们相处还算愉快,需要头疼的只是那个箱子,那个需要他们一路护送却被警告绝对不能打开的箱子。一开始,它只会发出“叩,叩”的敲击声,后来就变本加厉,吸引来浓雾和充满敌意的强盗,好在前者靠马匹的劲蹄就能甩开,后者虽能伤人,却也一砍即散,而且不会在村落里公然出现。到目前为止总算能应付过去。
但今夜是露营,事态又产生了变化。当时,洛尔迦结束了上半夜的值夜,叫醒半精灵诗人奇诺娅(皮可西与精灵牧师熬不得夜,所以守夜一向由洛尔迦与奇诺娅负责),自己爬到树上找了个枝杈收拢翅膀裹紧斗篷窝进去,刚浸没于睡意之中,又被“叩,叩”声捞了出来。
这次倒不是箱子的怪声,而是半精灵诗人对树的敲击,因为洛尔迦睡在高处更加安稳,所以在第一夜就告诉过两个没有翅膀的队友:叫醒他只需在屋柱或树干上敲击几下,震动自然能传给靠在房梁上或树枝上的鸮形人。
看到鸮形人自树冠中探出头,半精灵诗人一边摇晃精灵牧师,一边指了指附近一处树丛,它擦着篝火的光芒外沿,叶片上反射的微光无风摇曳着,那种晃动的频率和幅度说明藏在后面的绝非是野兔老鼠之类的无害小动物。
洛尔迦一手按在腰间的匕首把上,一手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想要将后面的东西砸出来,石头的影子却突然拉长。
因为诗人已经拿着火把上前探查,她的银发在火光之下多了一丝暖意。
洛尔迦想拉住她,却没有能空出来这么做的手。
就在他犹豫的这一瞬间。
一个白色的什么东西突然自低处的草丛里冲出,包住了诗人的脚踝。
是一截手,仅剩骨头的手。
洛尔迦上半身的皮肤“唰”地被揪紧了,因为他的羽毛随本能全部竖起,而在他冲过去之前,诗人已经抬高了另一只脚踩下,踢踹,挥刀砍,将那只唐突出场的骨手赶出舞台。
洛尔迦洛尔迦看到看似柔弱的队友如此令人放心,便展翅飞到高处观察四周,并对其他人发出警告:“还有!这么多!”他对着下面的队友们伸出五指,发出警告。然后利用自己的高度和迅捷向会动的骷髅们发起攻击,他心情高涨,战到酣处不禁发出尖利的笑声,像是在强调他的姓氏“笑音”一般,在夜空和枝叶间回荡。
因为那个困惑他的问题有了答案,当他为半精灵诗人遭遇的变故炸开羽毛时,他意识到这正是那个画面中亲人们所做的,他在担心队友,而亲人们在担心他。在那一刻,他与家人们跨越了时间与生死的障碍达成心情上的同步。
那是他第一次尝试从树上起飞,他微张着翅膀和双臂小心翼翼地保持平衡,赤着爪子一步步延着有平缓弧度的树干向上攀行,普通的鸮形人幼崽即使自树上跌落,也会因翅膀的缓冲很难有什么大碍,但天生短翼的他不能大意,也是因为这个,他的飞行课比健康的正常鸮形人幼崽足足迟了几个月。他必须靠自己走上枝头,展翅高飞,上方是无限广阔的天空,下方不会有软垫和亲人的怀抱,要么成功,要么受伤。
当时黄昏刚过,天色转成灰冷的蓝,天上的云因为无风而摞得又高又厚。上到枝干变细的部分时骤起一阵疾风,洛尔迦小小的身体一歪,眼看就要摔到地上,多亏他那双比同龄人更结实的爪子牢牢抓住了树枝,使他像个蝙蝠般倒吊着晃来晃去,就是没有摔到地上——同龄人轻松飞跃到树上时他只能靠手脚攀爬,虽然被笑话过笑音家生的不是猫头鹰而是只猫,但这双爪子也因为比其他同族更少地悬在空中而长得更加强壮有力。
他扭动身体转回去看家人,跃入眼帘的是家人们关切的脸和因为紧张而蓬松的翅膀,并且因为他自身的倒挂而倒映在他眼中。
这幅画面的来由竟如此温馨,这是洛尔迦苦苦回忆时没想到的。他充满感激地将手中利刃滑入一只骷髅的肩关节,又怀抱着喜悦为奇诺娅踹开一只骷髅,他感谢骷髅与奇诺娅帮他找回了家人留在他身上的一部分,每当他找到一次,都像与家人重逢了一次,他们从未远离过洛尔迦,他们的一部分始终与这位家族里唯一的幸存者同在。
洛尔迦再次确定了外出冒险对自己的意义,在与无数陌生且新鲜的人事物接触、碰撞、纠葛、争斗、相拥的同时,家人留在他身上的那些无法触摸但切实存在的东西也会浮现、苏醒、活生生地回归于他的心灵与梦境。
这就是我现在最想要的,洛尔迦心满意足地想着,虽然这很孩子气,但我现在仍是个孩子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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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小时候也曾经养过小宠物。
那个时候还没有像现在这样穷困潦倒……是我稍微有些夸大了。总之,因为各种现实原因,我现在没有养宠物。
希从小学带回来两只兔子,捧着它们就跟抱着宝贝一样,简直爱不释手。
可以理解。
我躺在按摩椅上神清气爽——最近这是我的爱用物,唯一的缺点是需要投币,可能我这次旅行花的钱除开预定月鸣馆外有绝大部分都花在这里。
我看着他们把兔子放在了前台,其他好奇的旅客也聚集起来围观。
可爱的小动物总会让大部分人喜欢的。
小学的时候学校会特意划分出校园里的一个角落用来让学生们负责喂养小动物,大概是培养他们的责任心和耐心。
兔子、小鸡、小鸭子之类的我都见过,刚开始被好奇和责任心冲昏了头,除了固定的照顾的日子,基本上每天都要去看看它们怎么样了。
毛茸茸的,弱小的,让人想要捧在手里呵护起来。
但是经过了一个冬天以后,我就很少会去看它们了。
记忆之中第一次直面死亡,是躺在笼子里的小鸭子的尸体。大概是太冷了,所以没有熬过去,等到被发现的时候甚至尸体已经有点僵硬了。
我现在笼子前面,不敢像往常一样伸出手去摸摸它。
原来它们是这么脆弱的东西,只要冬天稍微低一些的温度,就能够把它们杀死。
甚至不用我收紧自己的手指,它们就死了。
老师带着我们把小鸭子埋在了小花园里某一棵树的树下,大家围成一圈,也许是被气氛感染了,没有人敢说话。我看了看周围的同学,他们低着头,脸上是我看不懂的表情。
我看着小鸭子被泥土覆盖,最后还在上面放了一朵从花坛里摘的花。
大概只是一个无用的仪式,我只想早点回去课室,好困啊——
从那以后,我就没有再想过要再去多花心思养小动物了。
还是养养仙人掌吧,省心又顽强。
大家对小兔子都表现出了非凡的热情。
一开始大家还在逗希哥,说要把兔子拿去炖了吃掉。他一脸不可置信仿佛听到了什么特别不得了的事情,就差指着大家指控:“你们怎么可以吃兔兔呢!”
我想了一下他被急哭的样子,意外有点可爱。
会把这件事情当真的估计只有他。
我们从风俗店回来的第二天,发生了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第一发现人并不是我,但是我也看到了现场的惨状。
被大家视为小宝贝的两只兔子身上布满了刀口,死亡原因不明,但和这些刀伤一定脱不了关系。
大家面面相觑,但我们清楚,说要吃兔子只是玩笑话,应该没有人会对它们痛下杀手。
“要不要先……收拾一下吧?”
不知道是谁提出的绝佳提议,就在大家正准备分头行动的时候,一毛慢悠悠地从楼上下来。
“哎呀这是怎么了?”他对此也很惊讶,“怎么一晚上没见?”
“毛哥快来鉴定一下。”
“没有头发不好鉴定哎……”
就在这个时候,希也下来了。
我看到他下来的时候就知道完蛋了。
本来他就会晕血,看到兔子这个惨状,再想起那天大家说的“我们要把兔子吃掉”的玩笑,这孩子多半要自闭。
果不其然,他的身影晃了晃,直接就倒了下去。
把晕血昏迷过去的希搬到椅子上,把兔子尸体和血迹打扫干净后,在风俗店消失的雅人居然回来了,一副狼狈的样子,看到我们还无措地问:现在是什么时间了?
我赶紧拍拍希,看他似乎还没要醒过来的样子,凑到他耳边说:“雅人回来了——”
就跟小朋友被吵醒一样,露出一点不耐烦的样子,但是又不是真的生气,缓缓转醒,看见雅人甚至还有些困惑。
随后我们向雅人打听了一下昨晚他在风俗店的遭遇。唯物主义战士希哥的世界观再一次被震撼,恍恍惚惚地打算摸两把兔子冷静一下,结果我看他走到前台发现兔子不见了,似乎又想起刚刚看见的兔子的惨状,失了魂一样飘走了。
看来真的是很大的打击。
我窝在按摩椅上,思考着要不要去安慰一下失去了宝贝的小朋友。但是仔细想想这是人生必经之路,自己没办法消化的话以后也总会被摁着头去消化,不如自闭一段时间找到自我调节的方法才是最重要的。
更何况这样的可爱的小动物,总是那么脆弱。
人真的逃不掉目睹美好的事物在自己面前被打碎的。
吃过晚饭后,我和大地、太宰一起前往幼稚园,听说那里的厨房还有新鲜牛奶,而之前希委托我去拿一瓶冷藏新鲜牛奶,说是要给华子姐姐。
可能是由于太宰小姐拥有饱满的胸部,大地显得非常积极充满了动力。太宰对他近乎性骚扰的行为没有表示抗拒,而我在一边也不好说什么,只能默默地拿好牛奶,吃着水果看他们动手动脚聊得有来有回。
不知不觉冰箱里的水果都被我吃完了。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我是饭量这么大的人吗?
回到月鸣庄,我想着牛奶还是尽早喝掉比较好。因为我看了一下生产日期,这其实已经是两三天前的牛奶了,离过期不远。
我拿着牛奶去敲希的门。他开了门,我和他说明来意。
“之前你让我帮忙去找的牛奶……”我拎起来让他看,“不过好像已经是几天前的了,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新鲜……”
“哎,谢谢。”他看上去没有之前那么消沉了,笑着接过了牛奶以后,说,“没想到你会这个时间来找我。”
“我打扰到你了吗?”想了想现在应该也快到大家入睡的时间了,但是刚刚确实在路上吃了好长一段时间,于是我有一些担心自己是把他吵醒了。
“没有哦。”
我对上了他的眼神,感觉他似乎在预谋着什么。
“要进来吗?”他问,“也许进来了就回不去了哦?”
我嗅到了诱饵的味道。
我听说了其他人在森林里遇到了“薰”的事情,这不得不让我警惕起来,这个稍微带着一点陌生气息的希,真的是本人吗?
为了不让气氛尴尬,我开着玩笑说:“是房间会吃人还是你会吃人?”
“房间怎么会吃人?”我的话似乎引起了他的兴趣,他笑得更加开朗了,“是我会吃人呀。”
站在门口僵持的这段短暂的时间里,我犹豫了很久。
但是最后,我想通了。大家都是第一次见面,相处时间也不长,谁又能说得上是对谁特别熟悉的呢?
“那么让我来看看你是怎么吃人的吧?”
在很久之前,我就决定不会再养小动物作为宠物了。
因为有可能因为我的疏忽,它们就这样因为我的一个小小的愚蠢的错误而死掉。
它们依赖着我,我却没有对它们非常上心,是不公平的事情,也是对小生命的不尊重。
我伸手揽过睡在我身边,还抱着他的小恐龙的人,把脸埋进他的头发里蹭了蹭。
“千里。”
“嗯。”
“千里会一直相信我的吧?”
“可以的话,会一直相信你的。”
虽然事情发展有些让人出乎意料,但是我不得不面对这个事实,倒不是说谁要对谁负责,只是我发现自己似乎又开始需要养一只小宠物了。
是很容易会摔倒的,有的时候会上头,还会晕血,但是以上全都无法阻挡他的可爱的小宠物。
我听着他似乎因为我不太高涨的情绪也低落下来的声音,默默地想着。
这次就好好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