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69字,单人分队清扫分+6基础分毒素恢复。
*吃我爹妈Unlimited Gank Works……
*我心很累感觉不会再爱了……
22.
水乃眼波横,山为眉峰聚。 欲问行人去哪边?眉眼盈盈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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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蓝再次接受白光的洗礼时,他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他很烦,非常的烦,大概他活过的这不到二十年里这段时间是他心情最差的时候,甚至能和当年父亲死于非命的时候一比。
这种烦闷不仅仅是因为这几日在无名之城里出的乱子,更是因为这次已经不能称得上是“不尽如人意”的冒险。
不如说,所谓人意的东西,在这种地方基本没有用。
这片林子似乎在处处与瓦尔哈拉小队的成员作对,刚开始的林间美景也好、与森精灵少女还算友好的交涉也好,好像都是这堆恼人破事儿的前置任务——先喂你两口看起来挺好吃的糖,让你期待一下是不是有更好的东西,然后没有一丝丝防备直接把你按进……
在队友们吃早饭的时候,蓝觉得自己还是不要想些倒胃口的东西,毕竟万一说出来了挺不好的。
而对于现在整个队伍无计可施、进退不能的情况,他觉得有必要找些在他认知中正大光明的方法去解决——本来,他对于瞒着村人到这棵圣木上来探索就已经在心里画了个问号,然而鉴于团队的大众意见他也就默认了这个行为。
现在呢?
他不知道现在自己所作所为的意义是什么。这么干下去,就算找到碎片,也要一边躲着村民的追杀一边逃离这片森林,或者直接通过碎片回到无名之城。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自己当时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呢。
他只想抽自己一巴掌把自己抽的清醒点。
他正背着身准备小抽自己一下,奥列格在他背后说话了:“我们再搜索一下四周的路吧,说不定可以发现通往上层的路。”
“我同意。不能再这样僵持下去。”阿伦德尔点头道,虽然眉头皱得已经拧成了一团。
“那么我们分散开吧,探索完毕后在中心集合。”奥列格以拳击掌,在无名之城休整了几天似乎让天生乐天派的侏儒再次恢复了他一向的活力。
看着商讨新作战计划的队友,蓝心里默默盘算起来。就算大家这样调查下去,也只能做无用功,不如从正面突破来的好,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最终放弃了踌躇的少年带着股虚假的轻松开口:“队长,你的弦月借我用下好么?这样指路也方便一些,说不定我能发现向上的路呢。”
“小心点用,别搞丢了就好!”听到少年这样请求的侏儒欢快地转过身来,一扬手把深蓝的宝石丢到他的手里。
小孩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队长这么爽快地就把这看起来无论怎样都很重要的东西给了他,此时小巧玲珑的项坠在他手里竟然重如千钧。
“那……我走了?”他仍然有点犹疑,这时如果谁看出他的企图阻止他,他大概就不会去执行自己那危险的计划了。
然而没有人。
奥列格的注意力似乎全部放在了寻找向上的路线这件事上,阿伦德尔依然魂不守舍一样的心不在焉,两个瑞贝利安和艾丽西亚一如往常的在另一边打闹,叙泽特则根本没注意到他想要做什么或是已经做了什么。反倒是那只已经被收养成了他的伙伴的鹞子不停用喙叼他背后的帽子,喉咙里咕咕作响,两只爪子在他那个为了这家伙特制的肩甲上抓出道道白印。
“安静点,菲利普。”他忍住弹这家伙脑袋一个爆栗的冲动——因为这一下弹下去说不定这小东西的头就爆了。
被奥列格取名“菲利普”的小鸟不高兴地在他头上啄了一下。
由于蓝在取名这件事上实在不怎么擅长,再加上在无名之城修整的几天还受到了大概是空前绝后的精神摧毁式攻击致使他到现在还在考虑怎么样能死的更好看一点,如果是他来起名大概会随口叫它“白”,或者根本没有名字,因为对于没受过什么正经教育的巡林客而言,用“笨蛋”“蠢货”这一类的代称来叫还更顺口。然而奥列格表示既然这个小家伙已经成了队伍的一员,就应该拥有一个可以称呼的名字,这才有了为它而举行的起名大会。然而在取名过程中又是百般波折,蓝提名白,被全员否决,理由是“它一点也不白”,更离谱的还有瑞贝利安提名咸鱼,艾丽西亚提名瑞贝利安,被蓝坚决无比地一起否决掉了。而被报以最高期望的阿伦德尔竟然干脆地弃权,最后只好选择了这个奥列格提出的名字。
“这可是一位有名的诗人的名讳——你看它喙上恰到好处的弧度,还有可爱的白色绒毛,这是诗啊!”奥列格那时候手舞足蹈着这么说。
但现在不管它叫什么、是诗还是画,他只想把它扔给别人。
“队长,你带着它好了。”他伸手拎起小鸟脖子后面的毛,不顾它正在尖声叫唤,直接塞到了奥列格怀里。
“啊……啊?好……”奥列格明显被他的行为搞懵了,两手抱着只比他脑袋还大的鸟愣愣地看着蓝。
“那么,我去东边检查一下。”他挥挥手,头也没回朝着东方去了。
“一定小心啊——”背后传来奥列格清亮的声音,他再次举手挥了挥。
走了一阵之后,同伴的声音渐渐听不到了。他舒了一口气,卸下背后有些碍事的长弓放在地上,想了想又拿出张从奥列格那里描下来的地图,撕掉空白的一角写了几个字,和弓放在了一起。
深呼吸之后他探头向下看去。
晨光中那根通向二层树塔的树枝泛着白,他尝试抓住它,发现没有地方让他下脚,树皮也没什么摩擦力——这条路显然回不了头,下去就没有再上来的机会了。
下去么。
不下去么。
他还有最后的机会可以犹豫,如果他现在放弃还可以回到队伍之中,与同伴一起行动的话危险总是会被分担。
他的手握住树枝,越捏越紧,早就蓄势待发的腰和腿上肌肉已经绷得有些发僵,他一直犹豫到听见人声向这边过来。
来不及了。
虽然树下的巡逻队大概不会自己打脸爬上圣木,但如果真的是他们他也不敢铤而走险,如果真是那样,那么在树塔中间的同伴们有很大的可能性已经被俘了。如果这样,他若是回到那里也只不过是自投罗网。想到这里他翻身下树,顺着那根树枝朝下滑去。
如果他后来知道了那时的人声是谁,恐怕肠子都悔青了。这是后话。
少年顺着树枝下滑,微薄的晨光中他距离二层愈来愈近,树枝下面的情况也逐渐清晰起来。
他看到了白色的、丝绸状的东西缠绕在树枝底端,那东西曾经让瓦尔哈拉小队的成员无比的头疼——蜘蛛网。
必须停下,不然就会落进蛛网,导致更大的麻烦。
情急之下少年将手中短刀扎进树枝,却听到了不祥的噼啪声。
刀刃没有遇到任何阻碍,直接穿透了树枝,然后蓝感到手上的拉力消失了。
他开始坠落。
那种坠落是种非常奇妙的感觉,一瞬间之内仿佛一切时间都被延长了,空气中飘荡的微尘也变得清晰,百里之外的鸟鸣也传入他的耳鼓,然后时间骤然变快,下一刻他已经躺在了蛛网之间。
黏腻的蛛丝紧紧贴着他的身体,束缚着他的行动,软体生物一般的温凉感让蓝感到从生理上发作的恶心,再加看到自己那把短刀正插在离他不远、却绝对是够不到的地方,少年心里只想骂娘。他开始暴躁地撕扯周围的蛛网,却只是在其中愈陷愈深。也许是感到了猎物的到来,巴掌大小的蜘蛛从它们黑暗的巢穴中涌出,带着令人作呕的毛腿向他涌来。
“天要亡我么!”他狠狠扭头,试图用手捏死一只。然而蜘蛛的反应比他想像的要快得多,在他能够捏死它之前便退到了被禁锢的巡林客所无法达到的地方,然后似乎是报复性地在那只想要取它性命的手上啃了一口。
疼。
怎么会这么疼。
少年发出短促的呼痛声,这种剧痛与几年前的那种开放性大伤口的感觉不同,它似乎在顺着血管流窜,所到之处如同火烧火燎,他甚至出现了幻觉,这种感受是同伴们在战斗时不小心将火焰溅射到了这里,将蜘蛛网引燃,而自己正躺在火海里才导致的。
“奥列格!阿伦德尔!” 他开始呼叫。
火在烧着,血红的火焰在他眼前舞动。
“有人能听到么!”
有人在火中狂吼,姿态,他以为那是纳斯塔,定睛一看竟是自己。
“艾丽西亚!叙泽特!”
快来个人啊。
他还不想死。
还有必须要见的人。
还有一定要做的事。
不能死。
“菲利普!”
不能死。
不能死在这里。
“川途……”
他似乎做了梦。
梦里他在森林中飞奔,身边是微笑的男孩,靛蓝的眸子里恬静安详,他们背后是广袤的荒漠,面前却是成片的森林。森林的那一边是山,高耸入云,连绵不绝。
“我们能跨过那座山么?”男孩笑着,一只手搭在他手臂上。
“能的,一定可以。我们说过要一起走过去,看看那边的世界的。”他这么说,身体仿佛要飞起来一样轻灵有力。
“那么我等着你带我过去。”
突然森林、荒漠、远山全都消失了,他们在那个地板上血迹斑斑的阁楼里,川途坐在那张他往常睡的床上靠着床头,窗外那遗都特有的血红夕阳正将最后的残光照在他的脸上。
蓝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全身僵硬,无法移动。
那脸苍白,没有一丝血色,靛蓝的瞳孔里是空空如也的木然,嘴角也没有一如往常地带着微笑。
“川途……?”
试探性的开口。
男孩没有回答。
“川途!”
他冲上前去摇晃着苍白的男孩,那身体好像早已冰冷,却已经过了僵硬的时候,被他一晃便倒在了那里,红色的液体从他眼角、鼻下、嘴边、耳孔流出。
七窍流血。
“我等着你,你要带我走过那座山,去寻找我的族群。”有人在他背后说话。
他猛然回头,川途的影子就那么站在窗前,血红的阳光穿透他的身体也变得柔和。
“不要总是那么任性……你的性子一点都没变。找麻烦也要看看场合啊。真是的。”
然后男孩消失了。
“醒来吧。”
睁开眼时,颜色已经是无名之城据点的房顶。
“蓝终于醒了!!”
艾丽西亚的声音炸雷一样在他耳边响起,尚且模糊的视线无法聚焦,全身的麻痹感仍未消退。
“奥列格·尤里·谢尔盖?快来,蓝醒了!”
棕色的皮肤凑到他眼前,似乎晃动着什么东西。
“太好了,他好像没瞎!”奥列格的声音一如往常的清亮透彻。
他张嘴,喉咙里烧灼一般的痛着。
“我还……活着?”
“看起来也没傻!你当然活着了,你被困在蜘蛛网里啦,我们费了好大劲才就你出来的……”
后面的话,他听不清楚了。
他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一头金发从窗口走向了门,然后回头,消失。
川途。
我会回去的,活着回去,你也要等我回去,活着。
我不许你死。
“好像毒素还没有完全解除……”艾丽西亚果绿色的卷发在他眼前晃动,虽然只是个模糊的影子,“我再加把劲帮他疗伤!妈妈的笔记上说,德鲁伊如果不想和人发生不好的冲突,就去当治病救人的医生最好了!”
对于艾丽西亚的“妈妈笔记”已经麻木的蓝疲惫地闭上眼睛:“碎片……拿到了么?”
“拿到了拿到了,不用担心!”奥列格的声音挂在他头顶上。
“圣木……没事吧?”
“圣木?那棵破树好得很!碎片根本对它没造成什么影响……说起来,你到底是怎么掉到那里面的?”
少年沉默了。
他想要找到村子的领袖,告诉他们圣木上隐藏的秘密,他们肩负的使命,神对于他们的嘱托,然后取得他们的支持,去开辟出一条能够达到圣木之上的道路……然而这一切的宏图伟业都被阻断在了他过于理想化的行动之下。
“……对……不起……”
他只能这样说,如果有可能,他可以跪下向这群被他拖了后腿还对他不离不弃的人谢罪。
“没事啦没事啦,人总是有犯错的时候。这不是完完整整的回来了?你看,菲利普也站在你床头呢?”
“喳喳。”头上传来振翅的声音。
“你再用文瑞鸟的叫声叫唤我就烤了你。”阿伦德尔有点冷的男中音从床脚传来。
大家都在,这就好。
我不会死的。
他感觉嘴角有些什么东西流过,然后他笑了。
谢谢。
我的朋友们。
最后一段!(
啊啊啊啊啊终于写完了!!!第一次从一开始预热到结束参完的企!!认识了很多小伙伴真的超开心!!谢谢企划的大家!!!!
以及可能还是有些逻辑BUG,请轻一点揍我【鼻青脸肿的说着
感谢各位友情出演【鼻青脸肿的递上鸡腿儿便当
谢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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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
埃斯特在沙漠中逆风而行。
翠绿与黄金色交加的眼睛不带一丝感情地注视着前方,亚金色的头发向后飘起来,发尾有着稍稍的青色,露出带有些许羽毛的尖长细耳。
他将围巾向上再拉了一点,明明差不多已经要早上了,风沙却吹得天空都昏暗起来,阴沉得令人绝望。
一如他一路而来所遇见的那些死亡。
比如那个,与已经死掉的金色头发的少年一起倒在血泊中的,口中还在喃喃着什么的濒死的黑发少女。
还有之后所看见的,以不同的方式在这里终结自己的生命的人。
不,是神,与魔。
——但是,多可怕啊。
曾经坚定地去执行的事情,毫不犹豫地去相信的事情……
为什么现在开始动摇了呢?
为什么已经记不起来了,是为了什么而开战的呢?
那样的信念,是什么时候开始因为有了太多裂缝而土崩瓦解了呢?
埃斯特猛地抓住这具身体心口的衣服。
他……
是什么时候开始厌倦了战争的?!
仿佛一切都被谁命中注定了的剧本,最终是为了什么呢?
埃斯特停下了脚步,因为浓重的血腥味就在前面。
无数带着伤口的尸体七零八落地躺着,埃斯特无暇去顾及。
因为他看到了,两个以安详的睡着了一般的姿态倒在那里的少女。
“告诉吾啊。”
埃斯特在无人理会的这片毫无生机的土地上低声地自言自语。
“为什么呢?”
“呼……呼……”
埃斯特狠狠地将那把之前是罗利捡来的,现在已经断成两半的剑丢到一边。
他的身后是三具尸体。
精疲力竭地勉强站立着,埃斯特举起已经伤痕累累的左手,凝视着小指上那个小小的,闭上的翠绿色眼睛的图案,然后沉默地用那只手将黏在脸上的发丝拨到一边,再擦掉嘴边的血迹。
“……还想着把围巾还给赫瑟尔呢。”埃斯特讪讪地牵起围巾的一角,看着上面残留的血迹,“已经不能还回去了……。”
双腿已经快承受不住,但埃斯特知道如果现在倒下去,就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了。
“结果连这一次的神皇大人长什么样子都没有看见,呵呵呵。”埃斯特自嘲地笑了一声。
“如果可以做出选择的话,要是下一次能作为一个普通的孩子,普通的活着就好了。”
他仍自言自语着。
“我才是……连能够慢慢了解这个世界的权利都没有呢,罗利。”
风沙不知为何在此时竟缓缓地平息了,有耀眼的光芒从天的那一边缓缓升起来。
埃斯特转身面对那光芒,直跪而下,虔诚并坚定地合拢双手,做出祈祷的手势,然后闭上眼睛。
“黑夜终将过去,星光总会黯淡,一切只为最终的破晓。”
他仍自言自语着。
然后直直地跪在那里,保持着祈祷的姿势。围巾随风飘扬,身体却未动分毫。
太阳升了起来,阳光温柔地洒在冰冷的、有着死去了的埃斯特灵魂的、罗利的身体上。
他仍保持着祈祷的姿势。
-THE END-
接上黎明临前昏暗之时!
分段发装个笔【ntm
到这里开始可能有些逻辑BUG……请轻一点揍我【土下座【。
感谢残风友情出演【ntm
欢迎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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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光
罗利迷茫地打量着四周,姆蕾森林的影子早就不复存在,入目只是苍凉的灰黄色,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血腥气息。
还有……身旁躺着的,似乎是睡着了的绿发年轻人。
罗利附身去探他的鼻息,随后僵在原地,瞳孔不可置信地收缩着。
“死……死掉了?”
那……这里是?!
他又为什么会突然恢复身体的掌控权?!
难道……
“埃斯……特……埃斯特?!”
罗利惊惶地站了起来,抱住自己的头,努力在心里呼唤着。
然而什么回应都没有。四周是令人心悸的死寂。从前那道冷淡却不失生动的声音,此刻什么回应都没有。
但是……手上的契约符文……还在。罗利看着自己左手小指上那个睁开的金黄色的眼睛图案,稍稍松了口气。
至少你还活着。我可以这样相信吧?
接着罗利费了很大劲将那位年轻人埋葬了,他想把那把剑意思意思插在被埋葬的年轻人旁边,但无奈沙子是流动的,剑按上去不一会儿便滑下来。其实也可以插得更深一些,但在沙漠里还是保存些体力比较好——光是埋掉那位年轻人,罗利就已经气喘吁吁了。无奈之下,只好暂时将那柄剑带着。
一回头猝不及防地看见一个被沙子掩埋了一半的血淋淋的脑袋,罗利吓得一跳退开两步远。
“埃斯特之前在这里和谁发生过战斗吗……?”罗利一边朝着不知道哪个方向走着,一边心想。
“——因为是战争啊。”
“……?!”罗利被脑海里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随后喜悦得竟不禁脱口而出:“……埃斯特……!!”
“傻,不要在这种鬼地方随便张口呼吸。”
“哦……”罗利紧张地闭上嘴巴,但还是忍不住地笑,“你还活着……太好了。”
“没什么好的。苟延残喘罢了。”埃斯特淡淡地回应着,如果现在罗利可以看到的话,就会知道他现在整只成大字型躺在自己精神世界里——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平面,“听着罗利,刚刚吾和一个杀马特打了一架,现在的情况不大乐观。毕竟吾不是干这一行的。总之要吾恢复到之前的力量程度要用的时间不短,在这期间吾无法保证你的安全。……”
罗利听见埃斯特仿佛歇了一会才继续说:“……虽然吾知道汝也会点魔法,但是死亡沙漠越往里走越荒芜,作为自然术士,一旦在里边遇到危险,不仅汝会死,吾也活不了。所以吾等离开这里吧。”
“……埃斯特?”罗利有些迷惑,眨了眨眼睛,“你不是要……参加战争吗?你的伙伴也许还在前面等你?为什么……”
“汝以为凡界的身体很强大吗?”埃斯特仿佛翻了个白眼,“照汝的体力能走到这里就不错了。而且伙伴什么的……吾总是一个拖后腿的家伙,他们不会希望见到吾的。不过,要说同伴,汝和吾才是那种关系吧?”
“是、是吗。”
“……”
“……”
罗利站在原地愣着,两方沉默许久。
“……罗利。”
“是…?!”
埃斯特突然出声,罗利下意识绷直了身体。
“……也许是吾太自以为是了。吾等只是共生体的关系……明明是吾一直在单方面的利用汝,扰乱了汝的生活,不仅带汝进了这么危险的地方,还在这里指手画脚的……。抱歉。因为这场不知何时才能结束的神和魔的战争,把没有任何罪过的汝等也牵连了进来。抱歉。”
“没、没事的……”罗利有些不知所措,“我并不觉得……埃斯特你在利用我啊,是我自己说要帮你的……能为别人做点什么,能有存在的意义,我觉得……很开心啊……倒不如说我乐意被你利用呢。在世界上行走了这么久,我还是第一次…除了植物和动物以外,有谁肯发自内心地在意我的想法,即使那是一个与我相隔数千万年的神……。我…感到很荣幸啊,埃斯特。”
“……”
又是一阵沉默,罗利小心翼翼地呼唤了一声:“……埃斯特?”
“——所以吾说过汝迟早有一天将死于心善啊,愚蠢的凡界精灵……”接着传来的是埃斯特闷闷地发出的声音。
罗利不知道该回答什么才好,怯怯地走了两步,又立在原地。
然后又是,该死的沉默。
“解除契约吧。罗利。”
“……诶?!为什么……”
“吾把吾的力量借给汝。虽然还不是很完整,但也许足够汝逃出去了。……呵,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吾都是一个逃兵呢。”
忠诚,欺骗,相互奉献。
也许这场战争教给他的,并不全是……令人悲伤的东西。
罗利还未开口,刘海挡住他的表情,埃斯特已经就着灵魂体飘了出来,腰部以下的身体已是完全透明。他用那双没有任何重量的手掌,轻轻抚上罗利的额头。
有金色的光芒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但只是一瞬间就消失了。
罗利低着头,埃斯特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汝……为什么要抗拒……”“埃斯特才是笨蛋!”
埃斯特被罗利突然间的发言镇住,一愣一愣的。
“为什么要这样……难道你……以前也做过这样的事情吗……那样云淡风轻地,以不重视自己的态度……”罗利的身体狠狠地颤抖起来,像是在忍耐着什么似的,“重视你的人……会因为你这样一意孤行的举动而伤心呀……”
“罗…利……”埃斯特一瞬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也从来没有说过,自出生起,甚至到这一次转生之前,除了那位大人和……另一个谁以外,也没有谁发自内心的在意他的想法。
甚至,那位大人还曾因为相信了他,一度遭遇不测。
“献祭这种事情,我也会呀。”罗利看着发愣的埃斯特,坚定地开口。“就算这是一场会输的战争也好,会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也好,会中途死去也好。让我再帮你一把吧,埃斯特。”
话音刚落,温和的绿色光芒便向着埃斯特袭来,在他身体下方和身体周围凝结成了符文繁复的魔法阵。
“?!”埃斯特感到有些不对劲,事情的主导权一瞬间换了掌握的人,他想要躲避,却因为契约的原因无法离开太远。
“这边好歹也是……精灵的自然术士呀……”罗利颤抖着眯着眼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然后低下头,片刻便有水珠沿着脸的轮廓吧嗒吧嗒地往地上掉,弄湿了一小片沙地。“埃斯特……你可是有同伴的家伙……你有着不可以轻易放弃的命运。而我和你不一样,是直到不久前都还懦弱地连走出去看看这个世界都办不到的胆小鬼啊。比起这样没用的我……你要出色得多,你能够毫不犹豫地作出决定。你看……现在我还在因为恐惧死亡……手在不停地……”
在不停地,发颤呢。
即使如此,罗利还是没有丝毫要解除魔法阵的意愿。他带着红通通的鼻子和还未干涸的泪珠抬起头来,认真地盯着埃斯特,就连瞳孔也在左右颤动着。
“……一味的害怕与退缩是没有意义的。至少我已经下定了这样的决心了。埃斯特,谢谢你能……成为我的同伴。就算被利用,也不一定带来的全都是坏事呢。”
罗利破涕而笑,又有一滴泪珠沿着他的脸滑了下来。
他拿出之前捡到的剑,划破自己的手,让血液滴在魔法阵上。
然后,他平静地闭上眼睛。
这场景是否似曾相识呢。
有什么湿润的东西,将埃斯特脸颊上金色的泪状刻印模糊了。
他还以为,神是不会……
无形的绿色藤蔓从法阵里挣扎着生长出来,纠缠住埃斯特与罗利的身体。埃斯特愣愣地看着罗利的脸渐渐变得苍白,失去生机。然后,他被藤蔓簇拥着消失在这具已经没有灵魂的空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