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我听见掌管众水的天使说,昔在今在的圣者啊,你这样判断是公义的。
16:6他们曾流圣徒与先知的血,现在你给他们血喝。这是他们所该受的。
16:7我又听见祭坛中有声音说,是的,主神,全能者啊,你的判断义哉,诚哉。
——《圣经·启示录》
大地震颤,天空崩颓。
深紫色的少女站在苍蓝满月之下仰望,那里盛开着冰做的花。
那个拥有温暖的柔白神光的神明被凝固在花蕊之中,姿态犹如白鸟振翅,优美无助而可笑。
女孩微笑着伸出手,指尖尽头的那些人从带来寒冬的蓝月中涌出。
——夏德娜大人,请再一次赐予我您神圣的力量。
——为了这个终将献于您脚下的世界。
——我将将我自己献予您——
队伍奔跑着,风刀割一般刮过女孩的脸颊,薇塔塔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好冷啊……”
这已经不再是普通的冬日冷风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中央广场方向连接了苍蓝寒月与广场水源的冰柱是所谓“衍冬裔”的人群搞出的杰作,他们为了他们的神而来到这里,而第五季最后的请求便是请他们阻止“悲荒之神”的复活。
前方,前方,前方。
野兽的腥臊之气随着冷风袭来,女孩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丽奈德!”一如既往冲在最前的亚修放声高呼,“你在那里吗!”
娇小的背影正在兽群中奔跑,少女猎手火红的披风在风中猎猎,听到亚修的吼声回头咧嘴一笑,惹人怜爱的脸上带着几分狂气。
“你们总算是来了!”丽奈德挥舞着那把与她身材反差极大的巨剑再次劈退了面前的几只虎豹,她身边的冒险者随之一拥而上结果了那些猛兽的性命。
“援兵来了!”
他们高喊。
“大家加把劲!击退这些野兽就能暂时休息了!”
他们笑着,吼着,生命的气息在战斗中脉动。
“大家小心!野兽从西边来了!”亚修挡在了四个女孩前面,换了一身黑衣的折途似乎是犹豫了一下,最终拿起剑站在了红发青年身边。
什么时候起自己变成了被挡在身后的人呢。
明明一直是我在前面的。
明明是我挡在别人面前的。
——一直都是我,在保护那些人啊。
黑色的屏障张开,女孩有意地让黑色的雾气绕开了艾瑞克的牧师,他已经将圣光化为耀眼的巨盾挡在自己面前。
“薇儿塔西瓦,从今天开始,你就在这里向女神祈祷,直到你对女神的忠诚可以让你借用的神力充满这个大殿,你就可以离开了。”
白衣的黑色牧师带着娇小的紫色女孩来到空旷的大殿,被美名曰“夏德娜之吻”的淡银苔藓在地面烁烁发光,仿佛女孩未曾见过的大海。
“要如何祈祷呢?”
“用你的全心全意去守护她的名,用你的全身全生去捍卫她的荣,便是你需要做的。”
“我,薇塔塔·拉雅特·德拉娜,以此有限之身献于无限之女神夏德娜,神赐我名薇儿塔西瓦,此生此世,无论何处,无论何时,全身全意守护女神之讳名,捍卫女神之荣光……”
黑色的颗粒在女孩身周散开,飘散进空气之中。
“他们是有指挥者的!”
有人大喊。
薇塔塔极目远眺,兽群密密麻麻,只能看到一个隐约的人形在它们背后,似乎有些指示的动作。
“是驯兽师?”她伏下身子,黑色雾气凝聚成的荆棘从她脚下迅速蜿蜒,毒蛇一样咬上了兽群的脚踝。
“先制服指挥者!野兽由我来抵挡!”亚修的剑仍然不肯出鞘,他带着无刃的剑击打野兽,看起来比之前束手束脚了许多。
为什么不出鞘了呢?
为什么不在血海里战斗了呢?
为什么不过那种刀刃饮血的生活了呢?
——你是踩在死者的尸体上走来的人,你身上的血腥这一生都无法洗掉。
——夏德娜大人啊,让他成为您收下这世界的第一枚棋子吧。
那人仍然在指挥着野兽大军与冒险者们搏斗,他淡蓝色的头发飘在风中,皮肤的颜色和那通天的冰柱如出一辙,在如此寒冷的气候里还穿着一身雪白的布衣,显然对于悲荒之神的信仰已经让他们对寒冷视若无物。
“看起来是被近身就没有能力的类型呢……”女孩咬掉了一小片指甲,这个人用大量的野兽做了自己的盾牌,而这些会动的护甲比一般人身上的铁甲还要难以对付。
“废话什么……正面突破就是了!”折途一剑砍掉了一头白狼的头颅,鲜血溅了他一头一脸,那双金色的眸子却愈来愈亮,像是被什么点燃了。
“咪克——”小而柔弱的德鲁伊母亲呼喊着自己的伙伴,那白熊一改往常敦实的傻劲,熊掌四处拍击,将主人保护在自己温暖柔软的肚皮下。
“哈呀——!”另一边传来小侏儒尖细的呼喝声,加瓦尼手中抓着两把崭新的匕首在狼群中搏杀,湛蓝的眼睛里满是火红的战意。
与亚修相同的战意。
“加瓦尼!”女孩出声喊叫,荆棘迅速爬上恶狼的身体,长长的棘刺贯穿它们的身体,鲜红的血喷了一地,幼小的游荡者身上灰色的衣服被染上暗红,薇塔塔新换的白衣也变得斑斑驳驳。
“踩上来!”薇塔塔高喊,黑色的粒子构成了无数半实体的盾牌,在女孩脚前垒成了台阶,一路向着那个模糊的身影延伸而去。
“了解!”加瓦尼眼神了然,灵巧地在盾面上蹦跳,任由那些台阶在她背后消散成一片片雾气,小小的背影全无女孩的柔弱,反而是充满了男子汉一样的刚强。
而状况则变得越来越不利于这个作战,似乎是在驯兽师的指示下,野兽们已经注意到了它们头顶飞跃的身影,并且开始袭击那些本来就并非实质的盾。
为了拥有足够达到那人影前面数量的台阶,薇塔塔在将它们化为实体时就没有让它们变得像那些能够挡在战士们面前的盾牌一样坚固,而是只能承受一次踩踏撞击的半成品。很快加瓦尼便无处下脚,所有的台阶都消失了。
不可以。
她会死。
她还有很长很长的生命。
她不应该死在这里——
双脚擅自动了起来,手中握住的剑从来没有这么沉重。
奔跑,奔跑,奔跑。
无数利齿尖爪挡路,银棘刺穿那些毛发浓密的头颅,鲜红惨白之物不断溅在女孩身上手上。
杀戮,杀戮,杀戮。
“快回来!”她高呼,向着那个一往无前的小小身影。
而游荡者仍在奔跑,她踩着野兽的脊背前行,匕首的寒光在漫天红雪中变成了两线银丝,随时有可能被一刀切断。
快回来。
那种地方,不是你这么大的孩子应该去的。
就算战斗,也请站在我们身后。
——让我来保护你,就像曾经有人保护我的那样。
“不会有错,只有你养着一个卓尔,她是邪恶的,那种事情肯定是由于这座城市里有卓尔的存在才会出现!”
那些人站在石屋的门口,有武器的拿着他们的武器,没有武器的抄起木棍笤帚也在大军之中,还有些人似乎单纯是想要在这混乱的状况下分一杯羹。
“什么卓尔不卓尔,你们给我滚!”
发生什么事情了呢。
女孩并不知道,她只有六十多岁,而这之间四十多年的时间她都在神殿里祈祷,练习控制神力,请求夏德娜女神更多的恩赐,而这些人看到她之后面露恐惧,甚至有人想拿着剑冲上来砍她。
“你让开,我们不会为难你,我们只要那个卓尔,将她除掉这座城市就恢复正常了!”
不知是谁向她扔石子,被阳光晒得滚烫的石块打在她身上,一块皮肤瞬间被灼掉,露出下面鲜红的肌肉。
疼,女孩痛呼一声捂住手臂,鲜血顺着手指蜿蜒流下,黑色的雾气钻进伤口开始修补那里的伤势。
“谁要杀她,再说一遍?”
男人声音没了平日里的温和随性,那是女孩从未听过的残酷冷漠。
一只大手覆在她头上,手上的温度仍然是她所熟知的。
“想要杀她,先问问自己能不能杀我。”
银光忽然消失了,女孩的背影被淹没在了兽群之中。
“喝啊——!”
一声暴吼从薇塔塔背后传来,赤色的剑风贴着她侧脸刮过,所到之处野兽都被切成了破碎的尸块,梵的气息从四面八方席卷了这片地区。
——他终于还是拔剑了吗。
少女转身,青年左手持鞘右手持剑,在兽群里冲杀,那双暗红的眼睛里充斥的只剩下了杀意。
杀戮吧,战斗吧,让更多的鲜血染红你的手、染红你的心吧。
——就算是一个小小的卒子,也有深入敌阵变成王的那一天。
——何况你原本就是一个王呢?
“结束了!”
兽群被杀得七零八散,驯兽师已经暴露在了女孩面前,漆黑无光的武器从虚空中显现,将那人钉死在原地。
然后他扭曲了一下,消失了。
“不,不,不不不不见了?!”加瓦尼结结巴巴地瞪大了眼睛,阿泽拉同样疑惑地歪起了脑袋。
“这是幻影么?还是其他的什么?”女孩看向周围,试图寻找什么异常的情况。
野兽的大军正在再次集结,丽奈德正带领着其他冒险者将那些试图重新站起的受伤野兽彻底杀死,被杀死的野兽却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有些甚至还带着流淌的内脏和脑浆。
“这些东西怎么回事?”薇塔塔皱起眉头,“好恶心。”
它们并没有再向这边袭来,而是摇晃着朝西北去了,不一会便消失在了女孩的视野里。
“情况怎么样了?”亚修收剑回鞘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他竟然在短时间的狂暴之后恢复的常态,虽然全身的杀气尚未消失,思维至少是清醒了。
“那个人消失了……”加瓦尼有些手足无措。
“然后他变成了三个。”Blank少见地发话了,她正看着不远处,三个与方才的白衣驯兽师相同的人影正站在那里。
“啧……”女孩皱起眉头,这些小把戏她自己倒是喜欢用来玩玩,但是遇到别人这样捉弄自己的时候她就变得烦躁了,“一个又一个的,烦死了……”
“烦死了……”艾瑞克的牧师再次擎起了圣光闪烁的剑与盾,看表情已经显然是暴躁了起来,“……快点干掉他们结束吧。”
“薇塔塔,可以探查一下周边的情况吗?”亚修偏过头来问道,薇塔塔愣了一下。
“当你可以将结界范围扩展到这整座神殿,你就可以出去了。”
茱莉姐姐走了,玛雅姐姐走了,而新来的这个嬷嬷是她所不喜欢的。
她从来不笑,每天只是来到神殿看看薇塔塔有没有进步,如果结界范围没有比前一天更大,她就会训斥薇塔塔。
“你这样资质的孩子也能进入神殿,说什么女神选中了你,真是天大的笑话!”
“你根本就是德拉娜家族为了打入我们教会扔来的一个弃子吧?”
“你再没有突破,就给我滚出这座神殿,再也不要来玷污夏德娜的恩宠!”
“夏德娜之吻”亮了又灭,灭了又亮,女孩一直跪在那尊绝美的神像脚下。
黑色的雾气不再被“夏德娜之吻”吸收,那些苔藓开始成年累月地发光,光芒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恍惚虚幻,淡银的光像是有了实体,夏德娜的神像被一点一点地照亮。
女孩低垂着头,在心中默念夏德娜的名,无形无体的雾气渐渐凝聚成一枚漆黑的种子,落在苔藓的中间。
又过了不知多少时间,那些光芒明亮如同书中写过的月光下的大海,整座神殿都被夏德娜之吻所照亮,躲藏在最暗处的繁复花纹也无处遁形,女孩的眼睛却只看着一个地方。
那里有一朵被女神祝福了的花,通体漆黑,只有花蕊一点明黄。
多么美啊。
女孩数着它花开花落,看着它幼小的叶片慢慢苏醒,看着它苍老的花瓣缓缓凋谢,然后再一年,它又在神力下绽放。
它开落了四十次。
那一天,黑色的雾气中诞生出了荆棘、刀剑与——
——夏德娜大人,请将您的力量再次借予我。
女孩闭上眼睛,黑色的雾气变得稀薄,向着四面八方扩散。
雾气的粒子便是她的眼睛,海量的信息涌入薇塔塔的大脑,楼房,小院,店面,广场,那些地方被她一一扫过,并没有衍冬裔那种特有的寒冷气息。
“没有其他人。”她睁开眼睛,“这三个里面应该有一个就是本尊了。”
“辛苦了。”亚修略一点头,呛啷一声又让他那把修长的铁剑出鞘,血红的十字架在他背后重新浮现。
“我会保护你们的安全……”他艰难地吐字,仿佛要把每一个字都揉烂了嚼碎了才肯吐出来一般。
“待在……我背后!!”
然后他带着仿佛要刺破天地的杀气奔向前方,像是奔向他的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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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字4335 ,使用技能LV3自发施法(伤害),LV5造成中伤
因为昨天一天被补了太多刀,刺激受大了就把小郁的过去给码出来了。
本来只是想在正剧里当个玩笑提个一两句的OTLLLL
至于初中这三年是如何直面感受人的恶意=欺凌的过程,想想还是不写了…
说好的我只想傻白甜嘛o(*≧▽≦)ツ
嘛,反正依旧是流水账啦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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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椎名郁的降生是一个意外。
他的父亲在布里斯托出差时,偶然在街上遇到了还在读书的莫琳,也就是椎名郁的母亲。从此两人坠入爱河,一直等到莫琳毕业,两人举办了婚礼。
当他的父母知道有一个小生命悄然降临在他们人生中时,无疑是喜悦的。可惜,他们没有料到代替椎名郁降生的是莫琳的难产死亡。
在椎名郁的记忆中,他与父亲的交流甚少。偶尔一次在父亲酩酊大醉时,意外得知因为自己的容貌与母亲长得太过相似,父亲每每看到他就会想起母亲。然后,就会想起是自己害死了母亲。
明明是自己与心爱的人共同的孩子。
明明发誓要把自己的爱全部奉献给这个孩子,让他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明明不止一次的勾勒过未来三人幸福的场面。
结果这个孩子的降生打碎了所有的一切。
偏偏又因为容貌,让父亲在爱与恨之中痛苦挣扎。
多么讽刺。
那是椎名郁第一次看到父亲的崩溃大哭,在他小小的心里成为一道永不可抹灭的伤。同时,也是他第一次开始讨厌自己的容貌。
二.
第二次厌恶自己的容貌,甚至成为惧怕与人交流的起因,还得从一个儿时玩伴说起。
小学毕业暑假的某天,椎名郁正在公园里玩着沙子,他的身边时不时有几个孩子稀稀拉拉的打闹经过。突然一个人影站在他的面前,不知是因为天气太热的缘故,还是玩闹的太过,对方的脸看起来红扑扑的。
“你…你好啊!我叫绫濑 平太。我们正在玩捉迷藏,你要不要一起?”
于是,整个夏天,椎名郁经常和绫濑他们玩在一起。绫濑可以算是小团体中的孩子王,为人直率坦诚,被晒成小麦色的肌肤显得他更加活力阳光。不知为何,椎名每次和他们一起玩的时候,总是被绫濑各种照顾。
“因为你看起来太瘦啦!弱不禁风的样子…嘿嘿,我就忍不住想帮帮你啊。”
绫濑挠着自己的后脑勺,眼神飘忽不定。
“说起来,小郁你初中打算读哪所学校啊?”
“我?我大概是去读XX学校吧。”
“真的?!我也刚好是去读那所学校呢!!”
“哇——好巧!我们可以一起上下学了呢!!!”
“好好好好啊!小郁,开学第一天我去接你,我们一起去学校怎么样?”
“可以呀,我等你。”
绫濑听到椎名的回答,嘿嘿嘿的傻笑起来。
初中报道开学的那一天,绫濑很早就等在了相约的地点。时不时理一理自己的衣服,一会坐在长凳上,一会又站起来。想象小郁穿着校服的样子,绫濑觉得自己的脸瞬间烫了不少,手心微微的出汗,整个人紧张的不得了。
然而在看到小郁的时候,绫濑明显的愣住了。
“平太,你怎么了?”
“你……你,你怎么穿着男生的校服?”
“嗯?我本来就是男的呀,平太你没事吧?”
说着,椎名伸手想去摸绫濑的额头,却被对方躲开。
“哈……没什么,我很好,我们走吧。”
郁还想开口说什么,绫濑已经大步离开了。
三.
椎名郁发现绫濑在躲着自己,自开学过后这种感觉越演越烈。起初,他还在为自己和小伙伴们分在一个班而开心,但是他渐渐发现这些玩伴在排挤自己。虽然自己还是和以前那样和他们一起行动,可是自己越来越说不上话了。在这个小团体中,成为了可有可无的存在。
“哎呀,听说今天同班的相原向平太你告白了?可以啊你,相原可是超可爱的呢!”
“别闹别闹,我已经拒绝她了。”
“你不是吧?那么可爱的妹子你都不要?你不会有心上人了吧。”
“瞎说什么呢!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哈哈哈!!!”
“啧啧啧,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该不会还对椎名———”
正在啃面包的椎名郁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下意识的抬头看向绫濑,没想到两人的视线刚好对上。绫濑先是一愣,然后很快的就转移了视线。
气氛一时间变得尴尬起来,知道自己说错话的玩伴A咳嗽了几声,正打算圆个场,绫濑说话了。
“谁会喜欢他啊,长的那么奇怪。”
“你还嘴硬,之前你护人家不要护的太紧喔!”
玩伴B又作死的加了句,玩伴A向他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我那是看他可怜。”仿佛是为了极力撇清什么,绫濑怪笑起来,“哼,当初也不知道我脑子抽了还是怎么了,居然会去邀请他一起玩游戏,从此像个寄生虫怎么甩都甩不掉了。”
“而且你看他,长得那么恶心,跟我们完全不一样。眼睛颜色也不是黑色,看着就起一身鸡皮疙瘩。”
一时之间没有人搭话,气氛诡异的可怕。
一个团体之中必会出现一个“领导者”,而“领导者”所作出的选择,其余之人必定会跟从。起初,其他人只是隐约感到绫濑与椎名之间可能发生了什么,所以他们也就跟着绫濑开始无视椎名。可是,他们谁也没有想过绫濑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椎名郁口中的面包突然变得苦涩起来,他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只能静静的看着绫濑。但是至始至终,绫濑再也没有看过椎名郁一眼。
绫濑说完起身打算回教室,走的时候还故意推了椎名一下。其他人也跟着离开了。
如果此后,大家彼此之间不再来往,也就这么过去了吧。
但偏偏事与愿违。
他们不知道,当时的天台还有别人在。
比如,刚被拒绝的相原等几个女生。
四.
普通的日常似乎以这个为分水岭,一切都变了。
午餐时间过了后,等椎名郁回到教室,再迟钝的他也感受到了教室的氛围与以往不太一样,全班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那是,恶意。
没有任何掩饰的恶意。
椎名郁抬头,然后他看到了黑板上画着一把伞,伞的下面写着他和绫濑的名字。身后传来了不知谁的嗤笑声,此时绫濑一行人也回到了教室,看到黑板上的字明显愣了一下。一瞬间全班炸开了锅,口哨声、起哄声连绵不断。绫濑像疯了一样拿着板擦把黑板上的字擦掉,随手将其丢向起哄声最响的角落,双手猛地一拍讲台。
“这他妈谁干的?!!!!给老子出来!!!!!!!!”
哄闹的班级突然之间安静了下来,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就这么僵持着。
“呵,到现在还维护你的小情人呐。同性恋。”
从人群中赫然冒出了一句嘲讽。
“谁?!!”
“凶什么凶,就是我说的。”
绫濑眯了眯眼,发现是青叶——相原的好友之一。
“不要说了,琴美”相原紧张的扯了扯青叶的袖子。她的双眼微微泛红,一看就是刚哭过。
“这个家伙刚才害你哭得多伤心啊!!我就觉得奇怪,原来他和椎名早就好上了!”青叶激动的指着绫濑,“别以为我不知道,我上次还看到你亲椎名呢!!!我以为是我看错了,那个时候我就应该揭发你们!!”
这句话一出,原本安静的教室再一次热闹起来。
椎名郁猛地抬头看向绫濑,亲?什么时候的事情?
绫濑一时间竟哑口无言,整个人恼羞成怒的颤抖着。他看着椎名,眼神中闪过太多复杂的情感,嘴唇张张合合,竟发不出声音。
“噫,好恶心。”
“没想到他们居然是同性恋,恶心死了。”
“你看相原中午哭的多伤心,一般哪会有男生拒绝她啊!”
“相原居然还想护着他们,心疼死人了。”
同学之间的窃窃私语一句句的传进绫濑的耳中,【同性恋】、【恶心】这两个标签像是烧红的烙铁深深的烙印在他身上,灼伤着他的神经。然后,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我根本就不喜欢他。”
怎么可能不喜欢。
“明明长得那么恶心,简直就是异类。”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小郁……其实,我……
“…是椎名诱惑我的。”
自己的性格自卑内向,不擅长交际,即使吃了亏也是默默吞回肚子。这种性格其实很不好,椎名郁自己也明白。所以当他看到绫濑的目光中有着一丝丝的乞求时,他,沉默了。
面对全班的指责,椎名至始至终沉默着。
他什么都听不到,看不到,连呼吸也开始变得沉重起来。昔日的同学显露出的恶意仿佛潮水一般,渐渐将他淹没。椎名觉得自己在深不可见的黑水中逐渐下沉,他的肺就像炸了一般疼痛着。这种疼痛慢慢的,一点点的蔓延至全身,麻痹着他所有的感官,甚至感受不到了心跳。
在惊呼声中,椎名郁吐了。
五.
当时在那一带,谁不知道绫濑平太,孩子王的人气总是在不经意间就扩散开来。
椎名郁第一次知道绫濑是在小学三年级的时候。他在放学的路上有幸目睹了绫濑帅气的将几个正在欺负人的高年级打的嗷嗷直叫,然后扶着被欺负的同学两人一瘸一拐离开的场面。
那一刻,绫濑在椎名郁的眼中是闪闪发光的。无数颗发着光的小星星随着绫濑的动作划出一道道好看的轨迹。从此,“英雄”这个词就和绫濑直接成了等号。
所以,那天椎名郁故意跑到了绫濑他们常玩的公园,想近距离的看一下帅气的“英雄”。反正已经毕了业,以后上了初中说不定就再也看不到了。
小小的椎名郁默默的堆着沙,身后绫濑一行人打闹着跑来跑去。嘻嘻哈哈的笑声让椎名也忍不住嘴角上翘。光是和心目中的“英雄”在同一个场地,就已经让他很开心、很满足了。离得这么近,说不定还能让自己也稍微变得勇敢一点。
所以一直没有抬头的椎名郁不知道,当时的绫濑从看到他开始,玩耍的范围一点点的缩小在他的身边。也没有看到,那小小的眼神所透露出来的在意和恋慕。
六.
椎名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家。
他回到家后连衣服都没换,直接躺在了玄关的地板上。闭上眼,中午在学校绫濑说的话和小时候一起玩耍的场景又一遍遍的开始重复出现,最后定格在父亲醉酒的那一晚。
——都怪你长得和你母亲太像了。
对不起。
——如果你不被生下来该多好。
对不起。
——是椎名诱惑我的。
对不起。
——是你杀死你的母亲的。
对不起。
——长得好恶心。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对不起。
椎名郁眨了眨眼睛,干涸的双眼却什么也没有流出来。
嗯。
对不起。
5979字
————————
“景色真美。”
不知道是为了让两人放松还是真心的赞叹,弗雷亚对着中央广场位置的那道通天冰柱如此说到——然而,她的脸上并没有往常的笑意。
出于弗雷亚的提议,两人本在下着雪的无名之城里散步,顺便打算购置一些下次旅行可能要用到的工具。回过神来,无名之城已经被变成了现在的模样。
脚下的地面不时摇动着,仿佛还能听到大地碰撞的轰鸣声,以及——幽蓝的圆月上,一道碧蓝的“光线”疯狂地蜿蜒到了地上。
神性,消失了。
“……神不见了吗。”
“是呢。”
不安的种子,在两人的心中慢慢发了芽——随后爆发式地生长了起来:两人的前方,一个“黑球”一瞬间膨胀开来,侵蚀了面前的街区,与此同时,面前这片已经无法看见里面情况的区域里传出了延绵不绝的惨叫声。
“……!”
“啊,啦。”
已经连面面相觑的时间都没有,零捏紧了拳头。
面前的黑暗宛如高墙一样挡在两人的不远处,随着惨叫声变得稀疏,内部开始传出令人不安的低吼。
“听上去不像是活物的声带会发出来的声音呢。”弗蕾亚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零则回应说:“那做出这种事的人真是过分啊。”
忽然,一个浑身血迹、冒险者打扮的人猛地冲出了黑幕,零下意识地伸出手臂把弗蕾亚护住。对方一看已经跑出了黑暗区域,似乎是因为安心,脚下一软,猛地摔倒在地地上。零走上前将对方搀扶起来,问到:“发生什么了?”
“不知道!!我不知道!!!”那个冒险者的脸色十分苍白,嘴唇还在发抖,他非常害怕地紧紧抓住零粗壮的手臂,“快逃啊!什么都看不到!只有不知道什么的吼声,还有惨叫声!!我的同伴……我的同伴呢……!?”
忽然,他看向自己身上的血迹:“……这……真的是血…………!也就是说……”
冒险者猛地看向背后的黑暗,面色更加苍白了,他突然放开零的手臂:“你们也,你们也快逃啊!!”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向着反方向跑去。
弗蕾亚冷眼看着他跑远,漠不经心地问:“我们是要转身逃跑呢,还是冒死进去看看呀?”
“贸然进去风险很大……我倒也想问问你的意见。”零皱紧了眉头,“本意是想先和莉芙和伊格汇合的……”
“但是~”弗蕾亚看了看面前的黑色高墙,轻轻伸出手指,淡淡的神力从指间散出,在弗蕾亚的身前游荡起来,“没有可以逃跑的地方哦?这里可是漂浮在一片星海之中呀。”
听了弗蕾亚的话,零毅然点了点头:“嗯,也对。早些面对更好……平心而论,我不喜欢逃跑。你怎么打算。”
弗蕾亚的嘴角微微上扬:“没有退路的时候只能做一种选择喔?”
随着神术的光芒渐渐散去,弗蕾亚把手背在身后,和零一起看着前方宁静的黑暗:“顺便,虽然肉眼看不见,显然里面有很多坏家伙潜伏着呢……”
“嗯,那进去吧。”零果断地迈出脚步,“在落荒而逃前试着直接解决掉麻烦才是最简单的,跟紧我,不要走散。”
走进了这片不自然的黑暗,两人越发感觉到里面有什么邪恶的东西正在扩散开来。
零只能看见走在身边的弗蕾亚,再远一些,就只能看到无边的黑暗。
“……稍等。”
两人同时停下了脚步,弗蕾亚好奇地看着闭上了眼睛的零。
他只是闭着眼睛,连呼吸都十分地缓慢。
过了一小会儿,他睁开了眼:“……空气沉闷,甚至有些粘腻——一丝风也没有,没办法借此感知周围的东西的位置。”稍微顿了顿,他继续说,“有脚步声正在过来……不过并非是针对我们的,步速比较慢……而且很杂乱。”
“耳朵真好呢~”与此同时,双眼中带着神术光芒的弗蕾亚也停止释放能让自己在黑暗中看到东西的神术,“这不是普通的‘无光的地方’,就算用黑暗视觉也没法看得更远哦。”
面对看向自己的零,弗蕾亚再次竖起了手指:“那么…以防万一,就让我来表演个特殊的花样吧~?”
弗蕾亚的指尖散发出了神性的雾气,笼罩住两人后便化作光粒消散开来,零好奇地询问:“这是……?”
“嗯~……万一前面等着我们的是什么奇怪的东西,这个神术也许能让他们忽视我们~”弗蕾亚用手指夹住帽檐调整了一下,“可以节省点体力呢。”
零的双眼稍微睁大了些,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真是可靠。”
怪异的低吼已经开始从侧面传来,现在就连弗蕾亚也能听到脚步声。依然不变的,则是时远时近的其他惨叫声越发让人不安起来。
零一边前进,一边时不时用余光看一下弗蕾亚的情况,确保两人没有走散。
最后,随着低吼声终于从身边传来,零用手臂拦住了弗蕾亚,停下了脚步。弗蕾亚也心领神会地停止向前,两人只是沉默着,听着周围的“东西们”踏着凌乱的脚步从身边走了过去。
在视界的最边缘,弗蕾亚和零能看到那些“东西”的一部分——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冒险者或者市民的打扮。
等到这些“东西”大部分都经过了两人后,弗蕾亚淡淡地叹了口气,零也只是摇了摇头,在心中为那些无辜的人默哀。
“果然碰到了奇怪的东西呢~”弗蕾亚从背后拿下武器:“以防万一,还是做好战斗的准备好了~”
“我的双拳随时可以战斗。”零只是双手交叉在胸前,审视着周围的情况——依然一片漆黑,最近的低吼已经在身后渐行渐远,没有任何异样的……不,除了在不远处的前方又是一次惨叫外。
“……往惨叫声去吗?”零尽力思考着现在应该做的事情,唯一能引起人注意的惨叫声是他仅能想到的路标,弗蕾亚的眼珠转了转:“只会找到一具尸体哦?说不定还是会动的那种。”
零无奈地笑了出来,弗蕾亚则继续说到:“既然都进来了,首先要做的是确定究竟发生了什么呢~”说着,神术的光芒再次笼罩了两人。零看向正在施术的弗蕾亚:“这是……?”
弗蕾亚只是挽了挽镰刀柄,用闲着的手把玩起自己脸颊边的黑发:“以防万一……哦?似乎还有些意外的收获呢。”
随着光芒化作光粒消散在两人的身体里,两人的视界瞬间开阔了起来,本来两臂开外就一片漆黑,现在能看到稍远些的地方——
——“看到了好多糟糕的东西呢。”就连弗蕾亚也忍不住偏开了视线。
“是的……无论哪个方面都糟透了……”零皱紧了眉头。
正在徘徊的“东西”
正在吼叫的“东西”
果然全是有着人形外貌,尸体。
“之前你还放过一个神术,那是让尸体群无视我们的神术吗?”两人再次迈开步子向前走,零询问说。
看到弗蕾亚只是微笑着点点头,零由衷地赞叹到:“真是可靠,少了不少麻烦呢。”
“这些力量都是有限的哦~”弗蕾亚稍稍抬起了头,不紧不慢地说,“祈祷能在我耗尽之前找到问题的所在吧~”
点了点头,零示意弗蕾亚放松:“那你还是悠着点吧——”
“——!”
“!”
突然,两人迈出一步后便没有再跨出下一步,零瞬间就摆出了架势,弗蕾亚也将镰刀架好,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这感觉不好呢……”弗蕾亚故作镇定地从唇间挤出语句,而零则只是调动全身的神经感知着——前方的情况:“这只不过是被猎人盯上的感觉,在森林里有时也能感受到……比如被老虎或者熊盯上的时候……”
“可是这种感觉永远都是从前方传来的呢……”“……是啊,感觉就像对方宣言了要从正面进攻过来一样,简直就像是在小看我们……”零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两人一点一点地移动着视线,警戒着从前方传来的汹涌杀气。而正当弗蕾亚的视线向侧面移开一点点的一瞬间,一道刺眼银光突然之间从两人的斜上方猛地袭向弗蕾亚脖子上的气管!她急忙侧转身体,之前施下的“防护邪恶”的神术似乎也有些许作用,淡淡的神术光辉偏转了一点点银光的轨迹。同时,反应过来的零迅速抬腿对着银光蹬出一记直踢。随着一声闷哼,银光的轨迹直接踢向侧面,而袭击者也借势跳到了数米开外,再一跳跃便又一次消失在了黑暗里,完全没法看清对方的身形。
“没事吧!?”随着刚才那种让浑身起鸡皮疙瘩的注视感消失不见,零关切地问,弗蕾亚只是用手指擦了擦脖子,看着手指上细微的血痕:“……不算有事,不过,竟然割伤了我的皮肤呢~”
零能隐约感到弗蕾亚的怒气,决定不追问下去。
在经历了这两场骚动后,两人再走了一小段路,却已经踏出了被黑影踏出的区域。
“啊啦?”不仅仅是弗蕾亚,零也有些懵逼地前后看着。
正后方,是刚才进入时那样,高耸的黑色墙壁。
前方,则是看似平静的城市——不,远处依然传来了战斗声。
“怎么办?”弗蕾亚询问着零,零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突然,从街口的转角猛地窜出了一只鬣狗,它迅速地在地上窜着,在两人几步开外之处跃起,扑向零和弗蕾亚。
对于这样耿直的攻击,弗蕾亚只是扬起眉毛,看着零准确地抓住它的脖子,用腰带动着身体轻轻一转,就把他向着隔壁街道的方向高高地抛过民居。没一会儿,就是什么东西重重地摔在地上的声音以及野兽本身的呜咽声传了过来。
似乎是被这样的一幕逗乐了,弗蕾亚咯咯笑了起来:“为什么你这么熟练呀~”
零的脸上隐约透露出一丝得意:“因为我在森林长大?”
“那么……”弗蕾亚看向远处:大片的野兽正在本来城中心附近的商业区那边游荡着,而且还有不少的数量正在往外围方向奔走。
弗蕾亚的身体稍稍前倾:“嗯哼……”
野兽群的中心似乎有另一队冒险者正在战斗,在大片的野兽群中,有一道鲜红的光芒猛然爆发了开来。
“……是他啊。”
“真巧~也就是说,和你打过一架的小姐也会在那边吗~?”
勇者亚修,就算在无名之城也算是有点名气的存在。
更何况对于被卷进风波的人,那道炽烈的光芒是绝对不会忘记的。
零注意野兽的大军中时隐时现地黑雾,率先迈开了步子,却没想到弗蕾亚也和零在同时走出了第一步。
“很心急吗~?那边有谁是你想帮的呢~?”弗蕾亚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零的嘴角翘了一下:“确实有,数面之缘也值得出手相助——如果见死不救的话会睡不了好觉的。”
“算是见‘死’不救吗~?”语毕,前方的转角处再次跳出了数只野兽,大多是狼、豹一类的东西,看来目前到达相对靠外的地方的,只有这些跑起来比较快的家伙。另一边,弗蕾亚依然在抓着零的语病:“为什么我总有种感觉是我们这里更危险呢~?”
她的话反倒有些点燃零的斗志:“噢?别小看森林里长大的人啊。”他轻笑着活动着筋骨,发达的肌肉也随着他握紧拳头而紧绷:“如你所愿…刚才多亏了你的神术省了不少麻烦——现在,你就休息一下,这里让我来。”
话音刚落,领头的狼和它的两个同伴已经调整好位置,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扑向零。
弗蕾亚漫不经心地看着零左手抓住一只,右手抓住一只,再用脑袋撞晕一只的做法,慢慢走到了零的身前,微笑着看着剩下的两只体型稍小的狼。她只是一步,一步地走了过去。没被零处理掉的两只狼反倒是被她的气势吓得一步一步后退。
啪嗒,啪嗒,啪嗒。
方才率先袭击零的三只狼已经口吐白沫地被零丢到了剩下两只狼的跟前,他一边拧着自己的拳头一边走过去:“弗蕾亚,我来。”它们马上夹着尾巴头也不回地逃离了两人。“哇哦~惊人的气势。”弗蕾亚如此揶揄着零,零耸了耸肩,少见地反击了:“刚才你明明没出手还能把两只狼吓得后退,我觉得你更可怕哦?”
弗蕾亚再次被零的话逗笑了,她轻轻地抖着肩膀,压着自己的帽子:“女人都是豺狼虎豹呀~”
“呃……至少我认识的人里,只有你是?”零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一边吐槽着一边望向前方,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不过,既然这里的狼逃跑了,证明他们至少还能自主行动吧。”
顺着零望着的方向,与亚修为首的冒险者们战斗着的野兽像是完全失去了自我一样,疯了似的扑向被他们围猎的“猎物”,哪怕不断有同伴被斩首、被刺死,依然踏着尚有余温的同伴的尸体向着亚修那一队冲锋。
“也许是什么法术或者神术吧~”弗蕾亚不置可否地一起看过去,“越过去那些野兽越疯狂哦?”
“发疯的野兽和在黑暗中迎接死人,你选哪个?”
面对零的微笑和他抛过来的疑问,弗蕾亚理所当然一样地看向了前方:“嗯~~选择面对野兽的话,就能在你的背后好好休息了呢。”
“明明气势比我还吓人?”伴随着零掩不住的笑意,从街道的拐角再次跳出来几头狼,它们围成一个半圆,向着零和弗蕾亚呲牙低吼着。
弗蕾亚小小地撅起嘴:“今天你的话比平时多呢?”
“如果我说,”零走到弗蕾亚的身前,摆开架势,“为了压抑恐惧,才比平时多话呢?”
“不擅长说谎的人就不要说谎了哦?”弗蕾亚对着零平举手掌,神术的光辉笼罩在了零的身上,“明明你斗志昂扬。”
零一个箭步冲上前,红了眼的狼群也开始了对巨汉的围攻。
“就和对阵清姬的时候一样呢。”她继续缓缓地说着,看着零精确地抓住扑上来的头狼,再用它作为武器猛力挥动,先击飞了一同扑上来的两只狼,再拎起一记踢飞试图撕咬右腿的狼,最后以顺势抬起的脚猛力踩中正要张嘴咬住左腿的狼的头顶。
随手丢掉用来当做武器的头狼后,零拍了拍手:“可是对手没有那么值得一战呢…………快走吧,先去和亚修先生他们汇合。”
——————
劈开了控制着兽群的奇怪德鲁伊后,亚修甩掉了剑上的鲜血。
他们周围的兽群失去了控制者,不再不自然地疯狂进攻——然而,这个战场上浓郁的血腥味也足以刺激他们的猎杀欲望,以狮虎为首的兽群绕着亚修等人转起了圈,这种暴风雨前的宁静感反而让几人背靠背围在了一起。
“它们再次一起攻过来反而还好受点,偏偏喜欢这么和我们拖时间……”薇塔塔眯细了眼睛,淡淡的黑雾环绕在数人的周围。
阿泽拉趴在她的大白熊背上,轻轻拍着它的脑袋:“米克…再坚持一下哦!”
折途的双手散发着柔和的白光,治愈着众人身上的小伤口——虽然大家都凭借着自己过人的战斗能力基本没受什么伤,但是不断消耗的体力却无法凭借着神力来恢复。
亚修调整着呼吸:“大家,听我说。”
“接下来,我们要先突破出去”可靠的队长已经做出了决定。
“我冲锋,薇塔塔和折途负责后卫和支援,其他人自由负责侧翼,就这样冲出去!”
所有人的眼中再次燃起斗志,米克也举起双臂咆哮了起来。
“呼………………上啊!!!!!!!!!!!!!!!!!”
正当亚修再次举正长剑,率先对着正面方向的野兽用力斩下一记跳劈的时候,野兽们骚动了起来。
“唔?”看野兽们并没有再次袭击过来,加瓦尼好奇地从亚修身后探出头,看着前方的光景。
喝啊!
远处,什么人在吼叫。
折途看向那个方向,甚至发现了被抛在空中的野兽——别说相对瘦小的狼了,就连老虎和狮子这样大只的野兽也时不时被丢了出来,压倒了一片它们的同伴。
唔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吼叫的声音越来越近,被什么东西掀起的野兽也越来越多。在亚修等人附近的野兽都无暇再袭击亚修等人,交谈似的相互低吼起来。
薇塔塔看到了那个身影,愣住了:“傻……傻大个?……”
“诶,那个,那个后面的,难道是……”折途也惊讶地看向那个方向。
野兽们跑动了起来,他们自动为什么让开了道路——顺着这条道路走过来的,是肩负着昏倒的熊的巨汉,跟在他身后的,则是戴着宽檐帽的黑发少女。
巨汉走近后,将熊随手地丢到了地上:“噢,赶上了。”
“嗨~那边的小可爱~”少女悠闲地举起手,明显地朝着折途打招呼,他一愣,尴尬地拉紧了自己的兜帽。
来者正是零和弗蕾亚,亚修没有放下剑,依然留存着一丝警戒:“你们是?”
“自己人哦~”弗蕾亚露出了营业性的微笑,“看到你们被野兽围住了,想来帮帮你们的~”
白熊米克看了看地上昏过去的熊,再看了看零,不解地歪了歪头,零看它没有敌意,迷惑地抓了抓后脑勺:“呃,这是……”
阿泽拉抬头看向零:“好高——啊,米克不是坏熊哦!它是我的朋友!”
薇塔塔看周围的野兽都慢慢地散开了,便舒了口气,不过当她看到零的时候依然脸色一沉,有些没好气地说:“你怎么在这……”
“啊啊,抱歉,我是零,这位是弗蕾亚。”以此为开场白,零和弗蕾亚与亚修一队人交换起了各自的情报……
TBC
清晨Crow从梦中醒来的时候,Beryl躺在床的一侧还没有醒来——身材极好的姑娘只穿着黑色紧身背心和白色的内衣,Crow不着片缕,深色的皮肤被窗帘缝隙中渗进来的阳光打上了一层隐晦的情色。大家都是成年人,最爱做的事情也不是没有什么不可以被允许的。
起身下床,Beryl有些不耐地转了个身面朝里地继续沉睡。这姑娘昨天撤离的时候险些被第一政权军的人缠上,好在她动作不慢,在大部队赶来之前把缠住她的小部分敌人绞杀殆尽及时逃走。Crow打了个哈欠,晃了晃还有些昏沉的头,站起身踩着拖鞋往浴室走去。
他还在惦记着昨天逃走时遇到的那位白色兜帽的男人。与生俱来的杀意和极其出色的抑制力——这无法不让Crow这个情报贩子闻见危险的味道。
对于这个男人的身份,是敌是友目前尚不清楚,毕竟如果来者不善,以这个陌生男人的能力,想要击杀Crow这种基本没有战斗力的废人,简直易如反掌。看着镜中有些模糊的自己,Crow皱起了眉头……三天没刮胡子而已,感觉好像老了十几岁。
从十八岁到二十八岁,Crow不愧是过的有些太过于惊心动魄,战场上的所见所闻,还有那双已经失去已久早已没有感觉的双手上所淌下的血型——这样的心理摧残对于任何一个正常人而言都无疑是最大的毁灭。为此,Crow付出了相应的代价。时间只是在Crow的眼角和嘴角留下了淡淡的皱纹,他还是年轻时候的英俊模样,黝黑的皮肤淡化了时光的流逝。
——而他却在走出浴室的时候被醒来的Beryl吓了一跳。
“给你拿换洗的内衣。”Beryl面无表情地说,“看把你吓得。”女孩儿醒来的时间不长,还有些睡眼惺忪的意味,绿色瞳仁的机械眼比常人的眼睛要美得多,只穿了白色内裤的姣好身材看的Crow有些蠢蠢欲动,却被那双漂亮的如同没了生命的绿松仁似的眼睛瞪了回去。
Beryl说话并不依靠声带,她双耳后面有一个微型电脑的贴片,已经储存好的单词会通过她的脑电波拼成完整的句子帮她说话。虽然冷冰冰,但Beryl说这个声音是仿造她失去声音之前的声色。Crow一开始只觉得这个声音让他无法接受,但时间,这个神奇却又无法解释的物理量词却能将一切不习惯变成生活的一部分。
换上Beryl拿来的衣服,姑娘正打算去浴室洗澡,两个人交往已久却没有想过关于结婚。并非碍于他们相同的信仰,归根结底,他们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将在何时死去。
Crow把头搁在Beryl的肩膀上,闻着伴侣熟悉的气息——这气味能让躁动的Crow安静下来。这样的温馨没有持续太久,只听Crow有点悻悻地开口问道:“今天要去店里?”对方只是点了点头,起身去了浴室。
想起自己还需要Crow站在只有洗澡声音的房间里,也不知道想了什么,抬起头冲着里面喊了一声:“我先出门了!”听到Crow的话语后,在浴室里Beryl关上淋浴器的阀门,从里面走了出来。
尚未擦干的头发还淌着水珠,裹着白色浴巾下隐隐约约的躯体展露着女性的魅力。Crow不怀好意地上下扫视了一眼,却被绿松仁似的机械眼瞪了回去。咳嗽一声,回到正题。
“昨天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个人,不知道对我方是什么样的存在。”Crow的机械眼闪过一层淡淡的金色,Beryl那边就已经接收到了图像——在某种意义上,他们共享对方的意识。“这个人很强,他应该知道我们是谁,但是没有对我下杀手。”继续向Beryl说着昨天遇到的奇怪的情况,“或许我应该去看看。”
说完这句话,一直低头翻看着这个在资料库里找不到任何个人信息的兜帽男子的Beryl忽然抬起头来看着Crow。他们原本分开坐在客厅的沙发上,Crow却因为Beryl抬起头的一瞬间想要留在家里,陪着自己的恋人。
“路上小心。”
Beryl极其少见的对Crow露出了个细微的笑容,如获至宝地Crow也同样笑着回了她。随后,起身离去。有的时候,Crow会恐惧自己对Beryl无法舍弃,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在他失去所有情感以后,Crow对某个人产生了如此强烈的感情波动。大概是名为爱情的东西将他混乱不堪的内心,变得靠近了正常人类。
格莫比亚是个沿海城市,Crow并没有像上次那样身着披风兜帽,只是穿了平常的衣服,将两臂的残疾隐藏在宽大的衣服袖子里。现在的他像是一只藏起了利嘴和双眸的黑色落叶,隐藏在大地的泥土中,变的毫不起眼。
如果在格莫比亚找人,对于Crow来说并不是什么多么困难的事情。做了这么多年的情报中间人,要找一个人,他有他自己的路子。很快的,走了没多长时间,Crow转身走进一家并不多么起眼的酒吧。像这种地方,大多是雇佣兵、海盗以及各种鱼龙混杂的人聚集的场所——也正是这样,Crow想要收集情报才易如反掌。
刚走进酒吧的大门,震慑了所有喧闹声音的事一声爽朗粗旷的男人声音,“好久不见啊,Crow!”是个粗壮的南非裔黑人,两只胳膊都是机械义肢,甚至连两只眼睛都是看起来尤为吓人的机械义眼。“好久不见,Spence。”Crow还是那副德行,笑着的嘴似乎永远都不会知晓哀愁。
“近来如何?是不是专门和你的女朋友在家造人去了!”荤段子对于这种特种部队出身,又在国际雇佣兵队伍里待了十多年的人而言简直比吃饭还手到擒来,Crow笑着没说话,点了杯牛奶。“但是你小子似乎带来了有趣的事情?”Spence放下手中正在忙的事情,“快说来给我听听。”黑大汉也不一定真是神经大条,否则也不会活到现在。
Crow用吸管搅动着杯子里的牛奶,原本就细长的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狭长危险的缝隙,只能从中窥视到细微的金色暗流。“昨天我遇到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人,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他?”Crow抬起头,笑眯眯的脸在Spence眼里更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响尾蛇。“拿来看看?”黑大汉招呼自己的小弟过来帮忙看着场子,两个人进了后台的会议室。
灯光昏暗的会议室里,Crow金色的机械义眼投射出一些照片,虽然清晰度不高,但是足以看出此人的相貌。Spence的义眼不断发出咔哧咔哧地转动声,寻思了半晌,却摇了摇头没有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没事。”Crow收起投影,站起身,宽大的衣服将他劲瘦紧实的身体包裹的严严实实。
他并不期望能在Spence这里找到答案,他只是期望能够证实一个想法——这个男人并不是雇佣兵。不是雇佣兵就更好办了,Crow的人脉遍布大街小巷,格莫比亚的风吹草动都逃不出他的情报网。
和Spence一起出了会议室,回到吧台边将牛奶钱转给对方。“你这不是生分了嘛!”黑大个有些不情愿,他最不喜欢Crow这种不愿意接近他人的举动,“还拿不拿我当大哥?!?”Crow眯起眼睛,看了眼Spence,一言不发地离开了酒吧。
出了鱼龙混杂,充斥着大量酒精和烟草气息的狭小房间,Crow正打算去下一个地方询问情报的时候余光却猛然瞥到了站在街对面的一个熟悉的身型——没错,是那个白衣兜帽男子。似乎他正在和人交易,对方是个其貌不扬的老头,交易完成以后老头就快速地离开了。
白衣兜帽男子仿佛也注意到了Crow正在看着他,站在不远的街对面,蓝色的机械眼毫无感情地注视着他。“抓到你了~”Crow摆了个嘴形,嗅到了血腥味的野狼终于按耐不住心中的利爪和尖牙。宽大的衣袍下,两根从脊椎骨里伸出的尖刺状物体,悄无声息的带来了死亡的气息。
“我并不是你的敌人。”白衣兜帽男子也对Crow做了嘴形,“我并不是第一政权军的人。”这两句话传达进Crow的眼睛里,只让原本沸腾的血液瞬间冷却了下来,有些尴尬地看着正在等人行道红绿灯打算走过来的白衣兜帽男子。
得,把人错怪了。Crow突然有点后悔自己没有手,要不然还能做个扶额的动作。白衣兜帽男子过马路的时候还十分礼貌地扶了一位行动不便的老妇人过马路…“是不是我哪里搞错了…”Crow在心里嘀咕着,但是当真人站在身边的时候,还是挺有冲击力的。
“我的名字是Slader,有一间便利屋,专门为杀人的事情。”白衣男子开口的时候,Crow他们正坐在路边的一家咖啡厅里,“你就是那天在商业街制造混乱的人。”话音未落,Crow瞬间收紧,但是表面上却摆出了无辜的模样。Slader没有应,但两个人却心知肚明。
“Crow,情报贩子,作为便利屋的Slady应该会有需要情报的地方吧~”Crow微笑着同Slady介绍自己,背后的利器却悄无声息地从背后伸了出来。“收起你的武器,你打不过我。”Slader喝了口咖啡,面无表情地看着笑的像个花似的Crow。
Slader知道眼前貌似人畜无害的男人其实是条剧毒的蛇,但也能保证,眼前的这条毒蛇不会傻到不自量力地来咬他没有把握能够打赢的人。他欣赏这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并且能够暗藏杀机的人——他很庆幸,自己对他只是个路过的人。
电子基督的崛起在格莫比亚不过短短数年时间,原本只是新新教义的电子基督在众人没有察觉的时候已经成为了可以和第一政权军抗衡的存在。意识的永存对于人类的科技已经不再是神话,但是第一政权军还是希望抹杀并且监督这群底层百姓的一举一动——这并非正确,也并非错误。这只是政府,对于蝼蚁的制约和束缚罢了。
那天在后巷,Slader是刚执行完任务往回走便遇到了撤离的Crow,虽然只是一闪而过,但是明锐的直觉告诉他——那人花里胡哨的面具和衣角模糊的标记,八九不离十,是电子基督的人。Slader不想和这种组织的人树敌,所以他选择了旁观。
没想到,他还没有怎么注意到这个人的时候,对方已经找上门来了。虽然是偶遇,但谁能说这不是必然。相互告知了姓名,大概算是个朋友,Crow这一听就知道不是真名的词语大概会在以后的生活里给他带来不少麻烦。
长叹一声,Slader对面前已经人去杯空的座位意味深长地沉默了一会儿。随后喝干净杯中的剩余咖啡,径直离去——Crow已经付了他的咖啡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