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得上是飞行一段线的第一篇……对啊这么烦的玩意还会有至少三篇……我不会被打死吧(坐下)
因为某人误导我以为只用去热带雨林来着,假装自己去了沙漠中。
所以现在还在飞艇上(坐下)
瞎jb写,愉快
水母牌电波,休息五分钟,话唠两小时
仔细想了想还是丢进了主线里……这是主线吧??……我觉得是…………虽然好像一副在谈情说爱的样子(烦死了)
——
时间算不上早,但也不是晚了。早晨。稀稀疏疏的两三人在低声闲聊,空气中洋溢着干净透明的溪河的气息。
Lacus把额头顶在玻璃壁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窗外的景色。中春的气温按理来说还算是冷,玻璃片上传来的倒是适宜性的凉爽。按理来说,前几日都是春季特产的烦人细雨,虽然他们刚离开Karin——那里没什么好天气——今天的云则少了许多,似乎是个难得的大晴天。她不动声色地往右边挪了挪,在玻璃窗上拖出一条雾的印子,又久久地凝视着下方的景色。在对面坐着的Havsis饶有兴致地支着下巴,露出动物学家观察青蛙一般的表情。
“Havsis。”Lacus突然叫道。
“什么?”
Lacus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我果然还是讨厌沙漠的啊。”
Havsis哑然失笑。“你现在才意识到?”
除了必要的路程一直窝在旅馆里睡,一路上几乎也是被Havsis拖着走的,常年落在队伍末端后三米,所以被导游教训过好几次也是常事——但因此总是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结果最后还是被Havsis背了一大段路。……大概就是这样,但Lacus仍迟钝地没有发现自己已经变得很引人注目了。
“不,”Lacus说,“我是再一次庆幸我终于离开那个破烂地方了。”她停了停,像是确信一样再次重复:“我讨厌沙漠。”
“以后不去就好了嘛。”
“咕呱。”
Havsis没反应过来。
“咕呱咕呱咕呱呱呱,呱嗝。”Lacus扭过头,刘海被分散开来,几根被直接黏在额前,仔细看的话,额头也已经变成红色了。配上她面无表情的脸显得意外可笑。“青蛙。”
Havsis笑而不语,静静望着她。
Lacus转过身趴在桌子上,鼓着嘴盯着桌子看。半晌,露出了十分不满的脸,说:“我想看青蛙。”
“我们这次不就是为了去看青蛙吗?”Havsis轻轻地(安慰性质地、轻声细语地哄地)说,“还有两个小时就到Lioe了。到了Tespadub休息一下,然后就去Mazonea。要是运气好的话直接在Tespadub就能看到一大群青蛙啊。”
完美地把流程背过一遍以后,Lacus还是保持着闷闷不乐的样子。
“不行,我要去热带雨林。你想,雨林,多好看啊。”
“好啊。”Havsis应道,“热带雨林很漂亮,到处都是漂亮的。”
“而且我要的是绿色的,透明的,特别漂亮的青蛙。眼睛要特别大,不过自己看起来小一些也没什么。我要那种跳来跳去很漂亮的。”
“有的,有的,图鉴不是写过嘛。”
“我想要整个都会‘咻——’坠落下来,‘啪嗒啪嗒’地掉在地上的雨林。连我都会变成绿色,然后大半夜就会突然全部掉下来,在月光下面全部变成灰,被风吹得到处都是,比Karin的沙漠更凄凉更漂亮更无声无息,在第二天早上第一次触碰到阳光的时候‘嘶嘶嘶嘶’地窜——出来,再重新变得所有的雨都愿意在这里倾盆而下的热带雨林。”Lacus说。
“……当然啦。”Havsis好声好气(带着不为人知的无可奈何)地说。
Lacus平静下来,又鼓起嘴,斜着眼盯着外面的云。
天边的太阳已经升起至中,地平线呈现出一种白金的颜色。一切都是亮堂堂白莹莹的。再往上就是黄昏时候的淡黄,但似乎是因为升起的缘故,天空十分透明,倒不会被误会时间。而太阳正好在她看不见的位置,所以看起来也不刺眼。她(像放空身体一样)望了好一阵子,突然开口道:
“Mary有三只小羊,每一只都可爱极了。Mary最喜欢三只小羊了。”
Havsis保持着微笑。
“有一只掉到了Rainbow-River,”Lacus掏出了笔,见状,Havsis叹着气从口袋里摸出本子递给她。Lacus翻开空白的一页,画画一样流畅地写着。“它变成了世界上最美丽的七彩的透明的小石头。在阳光下闪出的光是彩色的,可以拉出一条彩虹的光幕来。它躺在最干净的湖底,只是湖里空无一物,唯有面上结出了镜子。人们只看得见镜子里的自己,镜子里的身后,镜子里广阔而美丽的那一片透明的天,欣赏、赞叹,认为这就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东西。所以它只能在湖底等待谁能把它带走,让它闪闪发光。可是最后,它沉没了。它把这片池子的镜子打破,让这个池子变成了新的Rainbow-Lack。”
她停了停。
“有一只飞进了云里。”她继续写着,突然收住声。
Havsis问:“然后?”
“你觉得最好吃的布丁是什么颜色的?”Lacus抬头问道。
“嗯……黄色?”
Lacus不情不愿地继续写:
“……它飞进了黄色的云里,变成了粉色的冰淇淋。冰淇淋是酸酸甜甜的,这世间最美味的东西。在云端上。没有鸟,没有人,谁都不在。它也看不到太阳。云的上面是星星的墙壁,星星的光撒在它的身上,它更漂亮,更美味了。可是没有人能够吃掉它,甚至不知道它的存在。它一直等待着谁能来看看它,夸夸它。可是总有一天,它就这么融化然后消失……变成了夜晚时的缤纷绚丽的光绸。”Lacus说,“最后一只呢?”
“你觉得是什么?你怎么想?”
Lacus垂着眼睛,毫不犹豫地撕下一张纸递给了Havsis。“所以这个时候,它会唱什么样的诗?”
Havsis一愣,沉默两秒,接过Lacus的笔,拿好,过了很久,也传来了笔摩擦纸的声音。Lacus眨着眼,趴在桌上等他。
四周变得静悄悄起来。通往Lioe的路上渐变一般地,慢慢过渡,渲染成枯色,凝结成淡绿,愈来愈深,总算是能够让人忘了不愉快的沙漠之旅——对她来说已经够不愉快的了。她开始怀疑自己究竟有没有去过Albspring——人总不会对任何一个去过的地方只留下空白的记忆吧……虽然她只留下了“并不愉快”这么一个印象……但似乎是这样的。
天气很热,干巴巴的。Havsis偶尔塞了她两口干果,她也吃了几口,可是味道忘了。她的记忆力并不好,其实可以理解。热、干果、沙漠,……除此以外,大概没什么了。
实话实说,她讨厌干燥的地方。浑身莫名地不愉快。
Havsis写得很快,最终轻轻“呼”了一声,把纸转了一圈推过去。
“唔。”Lacus说,“这是什么?”
“没有出路的人。”Havsis耸耸肩,“随便写写,你不一定用也可以……”
Lacus盯着纸,另一只手伸得很长,在桌上摸索着什么。Havsis悄悄把茶杯无声地推到她手边。而当她触到茶杯时也终于停下,慢悠悠地喝了一口。
“我们去看走廊吧。”她突然说,“听说走廊可是透明的。”
Havsis安静地站起身,待Lacus走过去拉住她的手。他们绕了一个圈子,来到玻璃走廊前。玻璃走廊算是个热门区。不少游客聚集在周边,迟疑不知多久,但好歹也没有造成堵塞之类一事。也有几个已经在走廊里悠闲漫步着,偶尔也会往入口处瞥两眼,不知晓其中的意味。Lacus静静地凝视着前方看上去空荡荡的玻璃地面。
“很可怕?”
“不是。”Lacus说,“我只是想,天空真广阔啊。”
“那是当然啊。”Havsis笑着说。
她小心翼翼踩上玻璃,前脚掌慢慢向下覆盖……整个脚掌确确实实踏在了玻璃上,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换了一只脚重复动作……最后整个人算得上是悬空在这了。一边的Havsis倒是没那么纠结,很轻松地走过去,随着Lacus的视线一同看向自己的脚。
“所以,最后一只小羊如何了?”Havsis问。
“没想好。”
“没有出路的人?”Havsis再一次细细重复那一首诗的标题,“可是如果,它也走了,你说Mary会怎么想?她到底是什么人呢?一个普通的牧羊女?”
Lacus仍然盯着脚,一步一步地走着,漫无目的的模样。
“最后一只小羊……又如何呢?”她说,“在这里,谁都没有出路啊。”
【字数:2780】
【番外】
门把手转了转,却没能拧动。
门被上了锁。
还算没有傻到家。齐妄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个细小却真实的弧度,但随即又好似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一般皱了皱眉。
他伸手摸进被黑红色血浆浸透而变得湿答答的西装裤口袋,取出一枚小巧的银白色钥匙。
『啪嗒。』
门锁被打开,他推门径直而入,反手落锁。此行的目的就在眼前。
带着银色金属框眼镜的男人靠坐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虚弱苍白却依旧姿态优雅。他泛青的脸色中隐隐透出些将死之人的灰败,一眼望去便知已是强弩之末。但镜片之后的那双眼睛却在见到来人之后蓦地明亮起来,锐利而坚定,隐约又带着些得偿所愿的欣喜与如释重负的解脱。
『你来了。』
男人笑起来,低哑的音色被笑意所感染,变得生动而鲜活,一如从前那般。只是两人却都知道那不过是错觉而已。
齐妄将目光从那人脸上移开,一路向下。那一身白袍依旧整洁如新,甚至找不到多余的褶皱。死洁癖。暗自对比了下此刻自己的满身狼狈,齐妄在心里默默骂道。但随即他目光一顿,冷冷地盯住男人搭在座椅把手上苍白中泛着紫色的浮肿小臂,那里沾染了血污的袖子被一丝不苟地挽起,露出一个手掌大小的漏斗状伤口。肌肉被整齐地切割剃除,生生暴露出骨骼,却又因为手肘处被揉成条状的绷带死死地扎住而不再有血流出。
『死强迫症,都成了这副德行还讲究什么。』
这一次他终于忍不住骂出了声。匆匆几步上前,然后踢了踢椅子腾出个足以容身的位置,齐妄坐在办公桌上居高临下地望着男人,他伸手拉起对方的手臂,恶意满满地在伤口边缘用力捏了捏。
『嘶——下手怎么这么狠。』
先前的平静坦然被一扫而空,男人抽了抽嘴角,满眼的纵容与无奈:『我这不是怕被你嫌弃嘛。』
『还知道疼啊。』齐妄赏了对方一个看智障般的眼神。『我又不像你洁癖得要死,还是说你以为这样我就不会嫌弃你了?』
话音未落他突然就举起那条手臂,低头凑了上去,却在下一秒被人捏住了下巴。
『喂,放、开!』
那力道之大让他两颊有些发麻。真不知道这家伙明明都要死了还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齐妄抬起眼不满地盯着男人毫无血色的脸,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语气颇为不善。
『齐妄,别闹。』
那人脸上的笑容淡去,转而露出无比坚决无比认真的神色。
闹个鬼。齐妄也随之散去了表情,眉目淡淡,眼中尽是死寂沉静。两个人直直地望进对方眼里,谁都坚持着不肯率先作出让步,气氛一时间僵持不下。
啧真罕见啊竟然能听见这家伙如此严肃地叫我的名字,果然是没睡醒吧要不要回去再补一觉。
最后还是齐妄妥协般率先移开了眼,他漫无边际地胡乱想着,然后不出所料地听到了那句带着劝导性质、明明是疑问句却硬生生被说成陈述句的话。
『答应我好好活下去,好吗。』
『不好。』当我是三岁孩子哄呢这是?甩开对方的手,齐妄满意地瞥见男人气结却又无可奈何的神色,在扳回一局的愉悦心情之下他大发慈悲地给了对方一个自觉无比合理的缘由:
『太无聊。而且凭什么你说我就要听?』
『就凭你早上顺走了我的车钥匙。』
一如既往的抱怨吐槽。
『那还不是因为某个混蛋把停尸房的冷冻柜都加上了锁,收到这么一份意想不到的大礼我难道就不该为此小小地回敬一下么?再说了你开的到底是医院还是银行啊,这么为了一己之私挪用公款真的好吗院长大人?』
一如既往的反唇相讥。
『那又是谁随意拿停尸房的尸体练手自己还不肯善后,被死者家属发现到医院来闹事?再说我不是给你单独留了一个小柜子吗别告诉我六个格子都不够你用的。』
可惜再也回不到从前。
『怪我喽?也不知道是谁当初要死要活地把我一个法医拉来当外科医生的,还小气得要死不肯给值班室配冰箱。』
这大概就是最后了吧。
『说的好像有了冰箱你就不会打停尸房的主意似的,既然这样要不要我干脆在里面给你添一个厨房啊?』
可我还是舍不得你啊。
『好啊!』
一口答应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男人被一口气生生噎住,好半天才憋出一句:
『好好好你有理我说不过你,不过这次无论如何也要听我的。』
齐妄双手环抱胸前,靠着桌子,事不关己地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这么说吧,比起我们两个人都死在这里留下两具尸骨腐烂生虫,我更想让你带着我去各处转一转。』
他至今也忘不了第一次见到这个人的时候,那个据说是小自己两届的直系学弟正面无表情地一边啃着奶酪一边处理着一具被砸烂了脑袋的尸体,一双眼睛黑亮黑亮的,两颊鼓鼓得就像是屯了粮的小松鼠。当时在一旁陪同的年轻警官看上去脸色惨白像是马上就要昏过去了一样,他却莫名觉得好笑。而真的笑出来的后果则是,直到晚上回家之后他才发现自己灰黑色外套的背后被也不知是奶酪还是脑浆更多一些的粘稠膏体糊得一塌糊涂惨不忍睹。
那之后他就单方面惦记上了这个为人古怪的小学弟。好奇心也好好胜心也罢,总之在他单方面的纠缠下两人的羁绊越来越深,到了后来猛然回头,他才发现原来自己不知何时就早已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不过这样也好,无法自拔那就不要拔了罢。于是他拿出全部的耐心诚意和手段,小心翼翼地布下一个个温柔的陷阱试图把猎物引入其中。哪知道看上去狡黠无害的小松鼠实际上却是凶残狡诈又不按常理出牌的蛇,一尾巴扫平了陷阱,却在自己以为要被一口咬死之际懒洋洋地靠过来说,虽然蠢了点但是看在你这么暖和的份上就勉为其难地做同伴好了。
后来自是不必说,在对方有意无意的纵容下他劳心费力不知多久,才终是把人牢牢地锁在自己身边。
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疯了。
不过,疯子配怪胎,当真是天生一对不是么。
只是到了如今,终究还是没有时间了。他堪堪收回漫无目的的思绪,复又勾了勾嘴角,扯出一个温柔的弧度。
『而且我记得你说过喜欢我的眼睛对吗,你就忍心让他们这样逐渐腐烂干枯?』
齐妄依旧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不说话,漆黑的眼里看上去就像是深不见底的枯井。
『我把他们送给你怎么样?作为交换,你要带着他们去四处走走,看看这个世界究竟变成了什么样,说不定还会遇到有趣的东西呢。』
『本来就是我的。』妥协般地叹了口气,齐妄不满地小声抱怨着。『好吧,不过我还要这个。』他俯身凑近对方,用食指和中指敲了敲男人的头盖骨,就像是在鉴赏把玩一件精致而贵重的瓷器。
『好。』男人松了一口气,脱力一般靠在椅背上。『那你也要保证,找个看得顺眼的可靠同伴,不要总是自己一个人。』
毕竟如今不比从前,有人照应着活下去的几率总归会大一些。你这个样子,让我怎么放心的下。
『啧,真麻烦,明明就快要死了还像老妈子似的啰嗦个没完。』
『这叫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好吗。』
我只不过终究还是有点舍不得。
『善个鬼,明明是蠢之将死其话也多。』
『……是是是,我之将死其话也多总行了吧。那既然这样,就不用我再提醒一遍了吧。』
明明还有好多话想要对你说啊。
『废话,哪次答应你的事情我没有做到?』
『那就好,那么分别之前再给我个拥抱吧。』
齐妄闻言却突然笑了起来,眉眼间的寒意瞬间冰消雪融,露出了就像是两人初见时屯粮的小松鼠一样的眼神。他伸手环住对方的脖颈,然后得到了一个轻柔而珍惜的回抱。
『晚安。』
他在男人脸上轻轻蹭了蹭。
『嗯,晚安。』
再见齐妄,请别忘了我。
【字数:2974】
03.
休息的时间并不算充裕。原本齐妄醒来时便已接近午夜,再加上之后耽搁的时间,于是两人仅是填饱肚子稍作修整,便开始打包剩下的口粮。
软绵易变质的点心蛋糕早已被悉数解决毫无浪费,剩下的曲奇巧克力手工糖果一类高热量且易携带的食品被分门别类地塞进了证物袋里——用那玩意装口粮据说还是齐妄之前作为一个法医的时候养成的习惯。他甚至还细心地准备了几个硬纸盒防止他们被压碎。冷冻柜里的果汁则统统用橡胶管和注射器灌入了崭新干净的血袋里,与被齐妄带下来的、满是纯净水的血袋一起放入盒子里。然后这些储备粮被排放整齐布局合理地迅速塞入两人的背包。
在齐妄整理其中一个背包的时候,葬看到对方从里面取出了一个足球大小、被塞得满满的黑色收纳袋。那袋子做工甚是精巧,虽分辨不出是什么材质,但一眼看上去便知用料颇为讲究。
『这里面可是我的全部家当。』
注意到他的目光,齐妄动作微微一顿,语气中颇有些调笑的意味。但随即他便复又低下头,继续之前的整理工作。
装好两个背包齐妄只用了不到三分钟。看着对方熟练而迅速的动作,葬觉得自己本就没什么存在感的三观此刻正摇摇欲坠岌岌可危。
『好了,出发吧。』
齐妄从收纳袋中取出了个不大的腰包仔细地绑上,然后将收纳袋重新小心翼翼地塞回背包并背在肩上。他拿起另一个递给葬,少年伸手接过,安静地点了点头。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问对方,为什么明明是一个人却准备了两人份的背包。
停车场位于地下二层,距离停尸房并不算远。两人返回齐妄来时经过的楼梯间,谨慎却迅速地到达了停车场入口。
『停车场内部大概有二十几只,不知道外面情况怎么样。』
少年在微微拉开的门缝中环视了一番,语气毫无波动地陈述。
『和预想中差不多。那就按我之前说的来。』
『嗯。』
两人闪身出门,葬一路在前,手中的匕首精准而迅速地插入挡路丧尸的头骨之中。而齐妄紧随其后,一边指路一边顺手解决掉身后不知疲倦、复又契而不舍地扑上来的麻烦。两人一路拼杀,很快便来到了靠近角落的某个停车位。齐妄将战局交给葬,率先拉开车门闪身进入,插钥匙打火发动一气呵成。
『葬!』
少年闻声飞快地钻入副驾。『系好安全带。』话音未落,齐妄一脚踩下油门,车子轰鸣着一跃而出。
发动机的轰响在清晨的一片寂静之中显得格外刺耳。车子驶出地下停车场,迎接两人的不仅是熹微的晨光,还有被巨大噪音吸引而来的、数以百计的丧尸。
齐妄狠狠地踩下油门,在丧尸群里横冲直撞,一时间挡路的障碍统统被撞飞压碎,车子驶过路面上变得血肉模糊。
『太多了,扔。』
葬闻言迅速打开车顶的天窗,扬手将那个齐妄出发前单独递给自己的血袋远远地丢出去。被刻意装得过满的血袋狠狠地砸在地上,瞬间爆裂开来,里面殷红色的液体肆溢流淌,甜腻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四下蔓延,显然并非是之前冷冻柜中的葡萄汁。
围在车前的丧尸们瞬间被吸引了注意,疯狂地朝着血袋炸开的方向涌去,而少数几只固执地不肯离去的倒霉蛋则很快成为了铺路的新材料。
汽车一路绝尘而去,将仍在撕扯抢夺的丧尸大军远远甩在身后。
『这是你的车?』
这时候葬才有闲心仔细打量起车子内部的构造,也这才发现一些显而易见违和之处。且不说随处可见的手术刀、匕首一类的利器,以及后车厢码得整整齐齐的斧头电锯野营帐篷甚至还有霰弹枪,仔细分辨的话,窗户的玻璃似乎还是特制的防弹玻璃——他可不相信在上百只丧尸的全力围攻之下,普通的玻璃能够除了一些血污和粘液以外连一道裂痕都没留下。
正常人会把车子弄成这个样子吗?葬再次对这个据说是个医生却根本不像个医生的临时队友的身份产生了的怀疑。
『当然不是,接收旧友的遗物而已,我可没有这种爱好。』余光瞥见葬眼中的疑惑,齐妄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还有我可是个正经的医生,别老是想那些有的没的。』
葬撇了撇嘴角,脸上明晃晃地写满了不信任——短暂相处下来,对于某人睁眼说瞎话的水平他早已有了一定程度的认识,这话信了才有鬼。只是他本人却似乎并未发现,自己在这人面前表情比起平时未免多了一些。
当然齐妄也未在意,他此刻正在一本正经地一边开车一边神游。
除了那家伙谁还有这种鬼兴趣恨不得把好好的一辆越野搞成装甲车呢?他指尖轻轻敲打着方向盘,漫不经心地想着,看来某个小气鬼死前也还是做了件好事嘛,那就勉强不去计较他到最后还不忘坑自己一回的事好了。
『看在你前主人的份上,好好地发挥你剩余的光和热啊。』
齐妄低低地笑出声,换来坐在副驾的葬一个莫名的眼神。
『现在去哪?』
『先去屯个粮然后四处转转?』
『嗯。』
然而两个人在城市里转了小半天,直到晌午才终于找到一家大型百货商店。倒不是路途多么遥远行程多么艰难,就只不过是齐妄完美地避开了正确路线,在同一段路上来回绕了三圈而已。
『不是说要去找食物?』
最终还是葬看不下去了。
『是啊,』齐妄却是面色不改,回答得无比诚恳而无辜,『但我不认路啊。』
一辆银灰色的悍马H2在百货商场门口停下。
被面无表情的同伴嫌弃无比地赶去副驾的齐某人慢悠悠地打开车门,慢悠悠地晃进商场,态度闲散得就像是单纯来逛街购物。
『地下一层是一家大型超市,你去找水和食物以及能用到的生活用品,我上去转转弄些替换的衣物,一个小时之后在这里集合。』
齐妄站在一层大厅的中央,抬起头看向上方。这一家商场被设计成了中通结构,商铺环绕四周,中央却可以直直望见玻璃筑成的屋顶。晌午的阳光轻而易举地穿透那一层不算阻碍的隔阂,洒在那些从顶层垂下的、流苏一般的人造水晶上,剔透而闪亮。
就像是神曲里的地狱一样。
葬闻言点了点头,径直走开。
齐妄也随即转身,乘着自动扶梯上楼。扶梯此刻还能运作,齐妄站在上面,却突然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回忆不起这里当初热闹繁华的景象了——虽然这才不过是末世来临的第二天而已。
二楼是女装,并不在目标之内。但在绕过转角时,齐妄却瞥见对面的那家店铺中,曾经价值连城的奢侈皮草如今却沾染了红褐色的斑斑血迹,孤零零地悬挂在那里,再无人问津。
随手解决了几只行动并不怎么灵活的路障,齐妄一路来到了三楼。他径直走向一家野营用品专卖店,驾轻就熟地开始挑拣打包。
这一番扫荡下来,花费的时间却并不太多。当一切收拾妥当以后,他抬手看了看腕表,才过了四十分钟而已。齐妄将大包小包堆到扶梯旁边,自己则走向靠近里侧中央空地的围栏。
他伸手探入外套口袋摸了摸,取出一个不大的玻璃瓶。齐妄拿起瓶子对着屋顶倾泻而下的阳光,那里面浸泡着的一颗眼球被光线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深棕色的虹膜清冽而澄澈,看上去竟是比那些人造水晶还要更加耀眼。
『这就是所谓的新世界,你看到了吗。』
齐妄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带着些事不关己的倦怠与无趣。阳光照进他的眼中,将颜色过深的虹膜点亮,却显得愈发的冰冷漠然。
『可真是无聊啊对不对。还有,果然自作主张的家伙最讨厌了。』
微不可闻的叹息消散在被血气污浊了的空气中,恍若未曾存在过。
等到齐妄拎着大包小包从楼上下来的时候,葬已经带着战利品等在车前了。两人利落地将物资塞进后备箱,驱车离开。当然这一次开车的是葬。
然而齐妄在上车之后却一反常态地沉默起来,他兴致缺缺地靠坐在椅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瞧着刚刚随手顺来的地图。
『去弄些汽油?』
良久,还是少年浅淡的音色打破了沉默。
『好呀,说起来C城有个大型游乐园,我们去那里看看。』抖了抖地图,齐妄漫不经心地随口建议着。
『好。』
『对了,上了洲际公路就可以换我来开车了,毕竟没什么岔路。』
『……』
所以是该说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吗?少年抿了抿嘴角,严肃且专注地看向前方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