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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灰色的浊流不断翻涌旋转,在船体附近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像要把水面上的东西全部吞噬干净。杂物、木板、金属零件随着水流不断下沉,白浪中隐约可见裹在被水浸湿的衣服里,无力挣扎的人的躯体。
——必须离开这里才行。
像是从高楼坠落的过程延迟了几十倍,那种知道最后的结果,但完全无法控制身体去行动的无助感越来越强烈,水中的寒气慢慢夺去了身上的温度,必须拼命挣扎才能浮出水面,而水面上方满是烟雾,什么也看不清,离岸边究竟还有多远呢?
夜色已经褪去了,周围变亮了一点,不远处有东西不断冒着黑烟、喷出火星,不时还发出爆裂的沉闷响声。那大概是船的一部分吧。
——火在水面上也能这么烧啊。
恍惚中脑海中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头脑变得迷迷糊糊的,只是机械地摆动手和脚,伤心、痛苦、害怕的感情仿佛都渐渐融化在冰冷的水里,变得没那么强烈了。
昨天还开朗地笑着,对船上的设施评头品足的父亲,睁着眼睛倒在血泊里。
伯父像一袋重物一样从船舷上落入水中。
两个堂姐不见了,她看到她们所在的船舱被紧紧封闭,逐渐被水充满。
有人身上着了火,一边失声尖叫一边从船上跳下,但火仍然在熊熊燃烧,持续的哀嚎渐渐停止,变成水流汩汩的声音。
眼角流下了咸味的液体,不知是泪水还是海水,腥涩的味道从口鼻涌进胸腔,让人难以呼吸。
——为什么要这样挣扎?明明周围谁都不在了。
——究竟是从哪里开始出错了呢?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却要忍受这一切。
——好累,好难过,伤口好疼。说不定停下来,让身体沉下去比较好。那样就能和大家在一起了。
可是,心底有个角落发出了微鸣,还不行,还不行,不可以放弃。
啊啊,真麻烦。她心里几乎诞生出了一股怒意,浑浊的白雾被风吹散了一点,不远处漂着一截浮木,看上去像是较小的那艘船上落下来的。
她奋力摆动手脚,朝那个方向游去。
身体的重量有了支撑,疲劳感随即席卷了全身,她努力保持那一丝微弱的意识,但不久便沉入黑暗之中。
又过了不知多长时间,光亮渐渐出现在视野里,自己躺在湿漉漉的沙滩上,上方像是天空,远处似乎有房屋建筑,但转瞬之间微弱的色彩和光线又融合成暧昧不明的一团,一时间辨不清自己置身何地。
只有一件东西清晰可见,周遭笼罩着冰冷的气氛,那是像无机物一般,干净、整洁、轮廓清晰、毫无表情的,人的面孔。
“想活,还是想到此为止?”
那个人微微眯起眼睛,接着像是登船口的服务员等着检票一样,清楚简洁地抛出了问题。
2、
——这样的怪物,为什么还要它活着!
虽然已经习惯了人类的形态,但刚刚的战斗太过激烈,平静下来的时候,身体仍然无法从战栗中摆脱出来,手臂和手腕都在微微颤抖,连刀都快要落到地上。
鵺的妖异瞪着跪坐在地上的人造半妖,对方睁着眼睛,瞳孔中却像笼罩着一层雾一样,丝毫没有神采,就像人类操纵的木偶,手脚毫无力气地散落在角落里。
完全无法想象,这是刚才那个随着骨头断裂的喀喀声,徒手就拧断了同伴的手臂,以可怕的、无从躲避的速度,用前臂化成的利刃疾风骤雨一样向自己袭击过来的强敌。
如果一个不小心,头颅会被压扁、脖子会折断、胸膛会被刺穿——成为常世禊祓的一员之前,鵺从来没有想过,那些脆弱的“人”在灾害中常常遭遇的事情,有一天会落到自己身上。对方似乎能够预先读出自己的反应,每一击都精准而致命,普通人类看到妖异时的恐惧、疑惑和小心翼翼在它身上完全不存在,它只像剖开果实、折断树枝、踩碎地上堆积的枯叶一样,单纯想要自己“消失”。
——被小看了。
对于鵺来说,人的一生如同烛火一般短暂而不稳定,或许正是因为不知什么时候就会死去,他们也同样有着极为旺盛的野心和欲求,不断卷入繁芜纷扰的是是非非,还试图创造、驱使自己也无法控制的事物。
“听说来征税的官吏返回途中,乘坐的牛车从桥上跌下去,弄得车毁人亡哪。”
“老天保佑,山名氏的追兵没有跟上来,听说昨天夜里我们翻山的时候,不远处传出了刀砍东西的响声……到底是谁救了我们呢……”
“神明大人啊,保佑战火不要烧到我们这些小人物身上。”
“说什么胡话!如果真有什么神明,哪会变成今天这幅样子,这个时代,什么主君、天神,都救不了我们,想要钱,要吃饭、要土地,要过平常日子,脖子上就得架着刀,拿命来赌啊!”
燃烧着的生命之火中,有一些变得疯狂恣意,它们烧起来,向四处蔓延,挤占吞食着其他同类。鵺有时会消灭它们,渐渐的,人类之间流传出了,“鵺能够断定善恶”这样的传言。
然而究竟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呢?鵺遇到过因为保护了认定的“善”而遭人诅咒,因为杀死了认定的“恶”而使人痛苦的事情,而且这样的事,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着。
试图去理解人几乎不可能,就算问很少有机会看到的同胞也没有用。即使是同族的妖异,个体之间也千差万别,不可能达成共识。就像“把‘那个’活着带回来”的指令,鵺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摇摇头,把目光转向女郎蜘蛛的人造半妖。
——现在它不动了,生命的气息从它身上消失了。
不对,从这场战斗一开始,它身上就没有活着的迹象,那无法控制的力量,不如说更像是灌注在机械中的动力。假如让它活下去,一定会杀死更多的人。
欺凌弱小者,应予其制裁,肆意掠夺者,应予其制裁,伤人性命者,应予其制裁,为恶而诞生,扭曲了原本的姿态,只能造成威胁的东西,不应该存在于世间。
虽然无法完全理解人类思考、行动的模式,但有一点十分明确——如果必须让其中一些消失,就彻底清除那些已经不能算是“活着”,危险而又凶暴的家伙好了。
——让我用人类的姿态来制裁你吧。
鵺双手握刀,向对方裸露在寒冷空气中的颈项挥去。
3、
温度很低的液体从脸上、手臂上汩汩流下,自己好像躺在雪堆里。液体的颜色由清澈透明变成有点肮脏的粉红色,接着变成深红色,最后成为混杂着半凝固块状物的棕黑色。
视野里的景象失去了原本的色彩,虽然仍然能辨别景物的位置和距离,但无法分辨它们的称谓和意义,从地表伸出来黑色干枯的,似乎是树木的东西,远处起伏着,似乎是山岭和岩窟的东西,头顶上覆盖着灰色的,似乎是云层的东西。
刚刚还在周围,散发出带着热量的光晕的躯体,现在一个也不见了。血液和肌肉柔软粘腻的触感也消失无踪。想来已经从那个地方逃出来了吧。
但是,当她压低重心,低下头想找回平衡感的时候,却发现了膝盖下面被扭断了脖子的尸体。
她机械地直起身,盯着那拥有猿猴的相貌、狸的身躯、老虎的四肢与及蛇的尾巴的妖异。那副模样太过脱离常识,以至于刚刚有一瞬间,她有一点希望这具死体化成黑烟,就此从这世界上消失。
然而,维持着人形的身体仍然在面前躺着,朝上的侧脸变得通红扭曲,皮肤上泛起猛兽一般的纹路,尾巴被斩断了,张开嘴巴的蛇头滚落一旁。
——怪物。
灰色云层中的微弱光线落下来,照着尸体下面仍然在慢慢扩散的一小汪血泊。
怪物、怪物、怪物。细小的声音在她周围喧嚣着。不算是人,也不算是任何一种野兽,用各式各样的“恶”拼凑起来的畸形之物,她仿佛从那个小小的镜面中看到了自己。
突然,不远处传来了人的声音。身体里的某部分让她受惊吓一般从地上弹起来,重新进入战斗的态势。和面前的景象一样,那个声音也像隔着一层名为“理解”的屏障,只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震动着她的耳膜,然而却完全无法弄清其中含义。接着那声音又被脑海中高亢尖锐的警报掩盖,告诉她不属于“同伴”的人出现在战场,必须全部排除。
她朝靠过来的人猛烈挥出一击,变成利刃的手臂却没有穿透对方的喉咙或胸膛,也没有被刀剑之类的坚硬物体弹开,而是被一股力量挟制住。和以往战斗过的对象不一样,她感受不到畏惧和敌意,而是有种平静但极其强烈的意志承接着她的攻势,像是浪花冲击岩石,或者雨水打在土地上一样。
——停下,停下。
敌人为什么不反击呢?像刚才监视她的妖异,表现出杀意的一瞬间,她就能凭本能全力与之对抗,然后结束对方的性命,或者死在对方手里。
有多少生命因为自己消失了呀。
几天前还站在建筑物的角落里聊天说笑,交换着从驻地外面偷偷带进来的烟,一看到她们便立正敬礼,神情却抑制不住地显出恐惧,接着马上转身离开的士兵们。
被口罩遮住了大半面孔,站在无影灯下面,眼神里混杂着惊喜、疑惧,接着瞬间转为绝望的研究者们。
躲在草席下面瑟瑟发抖,嘟哝着“没看见,没看见”的老人。
因为力气太大总是不小心把东西弄坏,然后露出带着歉意的腼腆微笑的青年。
还有,在晨曦中给桌上的植物洒水,用纸叠百合和水仙,把它们插在桌子上的饮料瓶里,转身向她露出微笑的,那位无可替代的重要友人。
痛苦无助与不知朝那里发泄的焦躁和愤怒汇冲垮堤坝奔涌而来,那些别人小心翼翼捡拾起来,再一点一点聚集在她身边的美好事物也随之崩毁。突如其来的回忆与情感汇成的浊流将她卷入其中,让她的动作失去了力气,让她拼尽全力挣扎也无法呼吸。
发出轰鸣声,有条不紊飞速运转的机械巨兽失去了支撑,一边喷吐着蒸汽一边发出刺耳的尖锐响声轰然倒地,露出身后巨大的空洞。某个小小的身影站在阴影里,用尽全力,一边哭着,一边从胸腔里发出支离破碎的嘶喊。
——想活下去,即使这样仍然想活下去。
——即使伤害了那么多人,即使将他们抛在身后没有回头看过一眼,即使现在已经变得孤身一人。
——即使世界变得再怎么糟糕,也还想要独个活下去……
——多么可耻的想法啊。
4、
“不要去。”
“不要到那边去。”
“……慢一点,停下来……”
被裹挟在洪流中,就要冲下悬崖的时候,前面有什么挡住了自己。刚刚模糊不清的声音变得逐渐清晰起来,那不是指令,也不是安慰,而只是温柔地重复事实一般,向她传达着得救的方法。
在水中惊慌挣扎的人逐渐控制住了手脚的摆动,她稳住呼吸,眩晕的感觉逐渐淡去,眼中的血雾向四周退散。
灰色的天空、覆盖着薄雪的山丘和树木恢复了本来的形状,她现在看清了那个人的面孔,他的头发上、衣服上披着雪花,似乎和白色的背景融为一体,只有身上的血迹鲜明耀眼。
像在道路终点找到了依靠一样,瞬间放松带来的是压倒一切的疲惫,她闭上眼睛,有双手臂支撑住了她的身体,
她用恢复正常的双手在破损的军服内衬里摸索着,终于找到那张字条,被血浸湿以后它变得软绵绵的,只能勉强辨识出上面的字迹。
——戦うな、逃げろ
她把纸条放入男人手中,接着,在名为“空虚”的巨大空洞中,叫做“悲伤”的情绪再次发出了悠长的回响。
泪水流下来,融掉了对方肩膀上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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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情提要:
1、第二章的事故发生后大约半个月后,从小照顾心的剑道道场师父东山和因弟弟在实验中被暴走的龙姬杀死,而对人造半妖怀恨在心的比良野健太策划了陷害龙姬的行动,去东山家拜访的过程中心发现了这个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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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因为在营救教官的行动中负伤无法使用枪支,又无法出声警告龙姬,心替龙姬挡下一刀,心生死不明的情况下,秋叶把重伤的龙姬带走隐藏起来。
*本来想配个图再发,但有人很莽地发了,我也很莽地跟上好了...
*谢谢你们容忍我写出来的渣渣和地图炮式的催稿,大家辛苦了,走到这一步离曙光不远了...
*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总之虽然【】从一开始就不可能,这盘棋我还是会尽量下和的...
*擅自借泉教授露了一小脸,请不要介意……后面还没有考虑太好,方便的话可能会再次打扰,不好意思!【【【
最近比较懒……先发点防爆,剧情才写了个开头……
感觉这剧本,尴尬癌要犯了……
以及你们再欺负队长队长就要撂挑子了!
计字32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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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无辜之人
蓝面前站着一个男人。
这人有三十多岁,一身精壮的腱子肉,红发却意外顺从地贴着脸,手里一把闪亮的菜刀上下翻飞,各种蔬菜肉类该切片的切片该改刀的改刀,要多熟练有多熟练。
和男人那身一看就是在死人堆里搏杀出来的伤疤和肌肉怎么看怎么不搭。
“小哥,你在我摊子前面站了十分钟了,是要坐下吃饭还是打包外送?”男人头也不抬,手上自顾自的忙着活计。
“修·雅兰,是你吧?”还有点不熟悉人类社会的半梦妖终于想起来自己该干的正事,从口袋里掏了半天,掏出一朵被压扁的淡紫色胸花,明显女孩子才会戴的东西,上面还沾着斑斑点点的棕色痕迹。
从无名之城回坎维之前,紫色的女孩——薇塔塔拜托他去找到那个养了她十年的男人,修·雅兰。
“和亚修那家伙待在一起的时候我老是想起来他。”女孩站在小店门口,那小门脸被她收拾得还算干净,她又拜托了几个别的冒险者帮她做了个招牌挂在门头上,大字用通用语写着“花下之女神”,下面有行他看不懂的小字。
“别看了,下面用精灵语写的,夏德娜。”女孩在他眼前摆手,“你听我说话了吗?”
“听了听了。”他赶紧收回视线,在这种小女孩面前他总是有点拘谨,大概原先的半卓尔少年没有这个问题。
“所以我就想让你帮我找一找他呀。”女孩的声音有点游移,眼神也飘来飘去的,完全不像那个在城墙上伸手指挥刀枪剑戟粉碎傀儡的女战士,如果不是她肤色的问题大概可以看到她脸上的红晕。
“活着也好,死了也好,帮我找找他。死了你就不用管了,把这个放在他墓前就行。”女孩儿踮着脚把一朵绢布的淡紫色胸花举到他面前,“如果还活着,把这个给他,告诉他,薇塔塔经历了很多,过得很好,已经长大了——现在是个很优秀的牧师了。”
“她让你来的啊。”男人手里把玩着那朵胸花,眼睛里的感情蓝看不太懂,“她怎么样?”
半梦妖踌躇了一下:“她……让我告诉你,她挺好的。”
“你看到的呢?”修·雅兰抬头看他,一双黑色的眸子里古井不波。
蓝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小丫头了不起了,翅膀硬了。”他把胸花放到窗台上,“捅了我一锥,还要跑去拯救什么世界。”
“我觉得……”
“她也就是心大,干不出什么天大的事——好事也是,坏事也是。”男人把蓝的话截断在他喉咙里,“不过我知道她还活着就行了。至少她在那活得比在这舒坦就行。”
“确实比在这舒坦。”蓝笑了笑。
“是啊,至少不用担心被晒成卓尔干。”男人也笑,眼睛眯得弯弯,窗台上的胸花似乎再次绽开了。
从修·雅兰家一出门,半梦妖就被明晃晃的阳光闪了眼睛。
“她到底是怎么在这种阳光泛滥的地方活下来的……”
正腹诽着这里似乎比遗都还要毒辣的阳光,蓝听见王宫——“门”的方向传来了什么骚动。
“摔得真是惨啊……”有个拎着菜篮子过来的中年妇女这么说。
半梦妖拜少年所赐的锐利眼神穿过鸭一样伸长了脖子看热闹的人群,然后捕捉到一个倒栽葱插在地上的白色影子。
有点眼熟。
然后白色的影子倒在了那,一头银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啊,见过。
半梦妖这么想。
事实证明他们确实见过,只不过折途——这个银发的青年似乎不怎么认识他。不认识他也是自然,毕竟半梦妖还是梦妖的那会谁也没见过他长什么样,半卓尔少年跟这个小牧师也没什么交集,只不过他的这种不认识更近似于……智障。
“蓝,午饭。”青年拽了拽半梦妖的辫子,一脸幼儿一样的表情。
“……说得好像你饿了很久一样,从刚才开始你的嘴就没有停过啊兄弟……”
现在蓝身边站着三个人,两个是牧师,一个是战士。
然后战士移动了一下位置,身上破破烂烂的盔甲发出哐啷哐啷的噪音,折途用面饼引诱着正梳毛的菲利普,另一个小牧师Kk正似乎心情不错地哼着小曲,只不过怎么看都是个姑娘。
——纠正,一个罐头,一个智障,一个女装正太。
而自己刚刚被赶鸭子上架一样的选作了这三个家伙的队长,一个让人充满了不信任感的半卓尔带着三个让他们的队友都觉得不信任的队员,这种队伍真的能在坎维的流沙里活下来么。
好在很快几人便决定了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显然只靠他们几个不可能穿越沙漠,更没可能找到什么新的补给点,最好的决定还是找支商队一起走——反正对于那几个没什么目标的年轻人而言,去哪儿都差不多;而本来打算先回遗都的半梦妖又有些奇怪的不安,干脆打算拖上一段时间再回去。
反正自己的日子还很多,属于那个金发男孩的日子也还有很多。
到最后也只会是他等不到少年,而不是少年等不到他。
|2|生而无用
蓝并不想走到阴凉外面,马车的阴影里似乎已经成了他在这城市唯一的藏身之处。克林菲尔这地方不比遗都更不比无名之城,他的一身蓝皮无论在哪里都会引起一阵窃窃私语和怀疑的目光,就算平素不把这些事当回事的半梦妖也有些受不了那些飞短流长的闲话。
可是他必须得从这片难得的阴影里出来,就因为他是这支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冒险者小队的队长。
然后面对一个充满了敌意的大块头。
“几位想做什么?”高大的商人杵在平均海拔不算很高的四个人面前,不动如山。
“呃这个……”蓝有点尴尬,虽然他很清楚现在的这种情况全是因为这个物质身体的种族造成的,但是他看了看旁边一群怎么看怎么不靠谱的家伙,发现根本没办法把这种交涉的事情交给他们,还不如他自己硬着头皮上。
“我们只是想跟随一支商队在坎维旅行一下——”他挠了挠头,“毕竟在这这种大沙漠里,我们没有同伴很难存活下去,商队没有保镖也很危险的,对吧?”
“我们可以请佣兵。”商人看着他,极度的冷淡警惕。
……大哥,别用一副我抢了你家两万金币的表情看着我好吗?半梦妖忍不住腹诽起来这个大个儿。
腹诽归腹诽,毕竟在找不到别家商队的情况下这家伙就是队伍的财神爷,不说供起来,至少得笑脸相向。在被人送了白眼的情况下自然不好再说什么,他只好戳了戳那浑身盔甲的战士——这个家伙自称倔强骑士,虽然对队友们说了自己的名字凯恩斯,却还是和他那绰号一样地让大家对外叫他“倔强骑士”的别号。
“哼,先生您看我这身可以否?”穿得像个罐头的倔强骑士闷声闷气地说着话,铿然有声地往前踏了一步,然后哐里哐啷地敲着自己胸口,“只要给我们一些钱财,一些粮食与水,我们就可以保证您的货物安全。”
——越来越不可信了好么!
半梦妖一把把这家伙拉了回去,恨不能往他嘴里塞上什么东西。
不管怎么说,到最后还是因为这个罐头才让这个浑身上下充满了种族歧视味儿的大个儿雇了这一队没着没落的冒险者当卫兵,虽然被很自己不甘心地收缴了武器。
“咱们总算是不至于被饿死在克林菲尔了。”Kk笑眯眯地拍着床上的枕头。
商队虽然雇了他们,不过在这小小的旅馆里给他们提供的房间真的不怎么能和舒适一词搭边,两张床要挤四个大男人,虽然自己一个还算小巧的半卓尔不怎么占地方,两个瘦瘦弱弱的牧师挤在一起也不会有多大问题,但是考虑到还有个睡觉都不肯脱掉铠甲的罐头,蓝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等下要睡到地上去。
不过在思索睡觉的问题之前还有件事情必须要做。
他看了一圈房间里各干各的事的三人,重新披上少年过去穿过的那件斗篷走了出去。沙漠的夜晚是会冻死人的——如果他还穿着短衣大概就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背后响起铠甲碰撞的噪音,倔强骑士跟着他出来了。
“哼?”男人闷声闷气的声音从铠甲的缝隙里冒出来,“这个时间怎么还出去?”
“做些探查。”他回头看了眼,只看见灰色的胸甲在不甚明朗的光线下闪着光,“我们总不能对我们的雇主一无所知。”
以及妈的这货真的好高啊。
“首先,这支商队叫‘凯菲拉’,准备去一个叫朗吉尔的王国……”蓝抓抓脑袋,带着这个走到哪都哐里哐啷的巨型罐头确实极度不方便,走哪吓哪。
“他们将会在绿洲停留,补给水和食物。”Kk嘴里叼着根什么草花,跟着他说话的口型一弹一弹的。
“和他们一起旅行的还有一个舞团。”凯恩斯依然闷声闷气的,不过声音里似乎有种中暑以后的眩晕感,“有不少好看的姑娘。”
“你脑子里是只有姑娘吗。”蓝白了他一眼,“那两个看着咱们跟老板讨价还价的佣兵应该是这个佣兵队的头,从样子到身材都不像坎维人,有一个还在脖子上纹着海鸥——我怀疑他们是从德莫拉来的。”
“他们是……”
凯恩斯的话没说完,有个比他好听得多的声音截断了他。
“哎呀,这几位就是新来的佣兵吗?”
半梦妖回头时,看到的只有火堆和一个曼妙的影子。影子斜过去身体,属于女孩的小麦色的皮肤在篝火的光线里闪着诱人的光,深红的发在坎维的星光中像是酒般醉人。
精灵舞娘对他们笑着。
O书信体
灵儿:
见信如见人。
我猜等你找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怕是病的只剩下单纯的思念了,或者,已经随风而去了吧。
虽然瞒着你们,但我身体的情况我自己清楚,以后的日子怕是过一天算一天了。趁着沙漏还没漏完,想给我的小棉袄藏一些心里话。然后像是一只狡猾的老兔子,盼着他的小女儿像小时候一样翻他的日记本。
我有太多话,这辈子没有机会说。幸亏遇到了你老爹,也幸亏遇见了你。灵儿,你老爹做事雷厉风行但是总容易热血上头,你哥也随了他这性格。爸爸知道,你虽然爱玩,但心思细。以后他们就拜托给你了。
我不是一个好的家长,亏欠了你和你哥哥太多。陪伴你们太少,总把你们晾在医院休息室里。呵护你们太少,自欺欺人的以为孩子间不会有大人间的冷眼。我若是再上心一点,你哥哥也不会走那些弯路。说到底,还是我不如雷明果断。当初我不是没看到诚儿的叛逆,我也清楚原因。我只是害怕说穿了这个家会散,才一直放任他。现在想想,太糊涂了。而我的宝贝,你总是给我太多惊喜。无论是学业,还是工作,爸爸都为有你这样一个闪耀而自强的女儿而感到骄傲。我没能给你一个幸福的家庭,你却在小小年纪就已经学会了体谅和分担。爸爸也知道你心里也有不如意的时候,你和你哥想的一样,我都明白。我不怪你们。你有点像我,太早的知道话会伤人。我很感激你能为了这个家,年纪很小的时候就守着这份情绪这么久,同时也很内疚很心疼。别看你平时乖张的样子,你心里的小九九我还不清楚?闷着的孩子更需要关爱,爸爸比谁都清楚这点。所以爸爸比起你哥更疼你。你哥随你老爹,不会计较我偏心的。
我知道,你这小丫头偷看我的日记本,不过是好奇我是怎么喜欢上你老爹的。说实话,你再也不来我书房的时候,我反而失落了好一阵,感慨自家的女儿终于长大了。灵儿,爸爸做了一辈子研究,也没办法解释清爱。等到有一天,你遇见一个耀眼夺目的人,内心悸动,不断感慨如果我能像他一样就好了。你就会明白我的感觉。不是遥不可及的倾慕,不是日久生情的感动。是灵魂的吸引。无数次我都会为雷明身上这股果敢不可抑制的动心。那种闯下乱子也觉得他干得漂亮的糊涂劲头,就是爱的副作用吧。只有同等优秀的两个灵魂,拥有相投的价值理念才能互相吸引。我与雷明,看上去性格差别很大,但我们都不自觉的会把他人的感受放在心上,本质上我们是同一类傻瓜。至于优秀,那个愿意承风担险,拼上性命养家糊口的男人,要比我这个出了实验室什么都不会的男人优秀多了。哪日,我的灵儿要是也看上了这样一个优秀的灵魂,不要害怕,不要迷茫,努力让自己绽放出光芒。努力与他成为同样优秀的人,然后怀有他一定会注意到你的自信。我知道,我的小公主一定做得到。和你这家伙说个小秘密吧,当初爸爸准备阿尔卑斯吻雷明,打的就是勾引他的心思,可别跟你老爹讲。
雷明,他要是想咖啡,别买速溶的,买些好咖啡豆。吃口咸,但也别老依着他,容易得高血压。换季也不知道穿多穿少,旧伤浑身都是就是咬着牙不说疼,你得留心着。常用药都放在药柜里那个专门的药箱里,钥匙就在药柜下的抽屉,靠南第一个。
你哥,面对思雨总是粗人硬想着做细活。不开窍的时候,有劳你帮忙给他提点两下了。女孩子的心思,我想还是女孩子更清楚些。思雨是个好姑娘,可别让人家受委屈。
灵儿,爸爸没什么东西留下来。想把日记留给你,想爸爸的时候,就看看。爸爸就在你的身边。要照顾好自己,找个爱你的人。
我自作主张已经签了遗体捐献同意书。我死后,骨灰请帮我洒进东海里。爸爸这一辈子孤独惯了,死了,不想在一个人躺在棺材里,太黑,太寂寞了。
撒向大海,好化作海风,想你们的时候,来看看。
愿儿女安康,合家幸福
苏乐山
2045年5月23日
题目由被迫害的队长友情提供。【小S冷漠.jpg
这个牧师忘了自己的E站账号,在这家伙写完生并且把账号找回来之前我先帮他发吧……
计字4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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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转身的那个瞬间,折途忽然间意识到独自出去旅行可能是个错误而荒谬的决定,他身上还带着刚刚拥抱遗留下的温度,折途想要折返回去,放弃这场毫无计谋的旅行。
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在他准备回身的时候,不知道从来的一道黑影如风般撞向他,折途躲闪不及被撞了个满怀,稳不住的身子向后仰去,最后印在倒霉牧师瞳孔深处的只有一片湛蓝纯净的天空,那些色彩一闪而过化为过眼云烟。
真是糟糕透了,这是折途的最后一个想法。
“喂,醒醒——”
伴随着不知道是谁的声音,青年晃了晃脑袋,有些细小的颗粒从他的发丝里滚落,他试着撑开眼皮,一片白光刺得他眼睛生疼,青年忍不住再次闭上了眼,他试着摸索着身边的实物,有柔滑粗糙的颗粒从他指缝间流动,燥热的空气好似把人投入沸水中一样,不多会,他的身上冒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你没事吧。”有谁逆光站在他的面前,嘴里嘟囔着什么,宽慰似的拍了拍青年的肩膀,接着朝那个看上去一脸懵逼的青年递过去一本黑色漆皮的笔记本。
“你过门的姿势有点壮烈,可能是摔到了脑袋晕了过去。”蓝看着面前的牧师,不知道作何表情才好,他对于这个人的记忆完全来自某个小姑娘的描述,然而现实真正见到这个人与他预期的有点差异。“我已经尽力把从你背包里散落的东西找回来了,在沙漠里淘金不是什么轻松愉快的事情,要是有什么遗落的物品,我想恐怕还是要你自己解决了。”一边说着,蓝一边把那本本子继续往折途手里塞,而看上去对方还是没有搞清状况懵懵懂懂的样子。
“啊……嗯……”支吾地收下了本子,翻开扉页在角落里,有稚嫩的笔记歪歪扭扭得写下了一行字:伊特纳瑞。
也许这不是我的东西,稀里糊涂中青年实在是搞不清发生了什么,只是这本本子拿在手中有着无比熟悉的怀念感,每一块破损的痕迹,折起的书页对他来说都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一样,即使扉页上那个名字他并不认识。
迅速地翻开纸张,粗略地浏览了一下里面的内容,然而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那些熟悉的字迹却像是在叙述另外一个人的故事,字里行间没有一点经历过的实感。
“幻惑之城……奇怪的实验室,还算是有点意思……”
青年轻轻地用手指敲打着纸面,虽然只是泛泛地看完了这本日记,但是脑海中已经浮现了一丝线索,至少他回忆起了一点点东西,那些他曾经经历过得,让他以为会刻骨铭心一辈子的事情。
“折途……”
两个简单的音节在他喉头上滚动,他努力思考着这个名字的含义,不知为何总有一种莫名的厌恶感让他对这个名字有着抗拒,相比之下伊特纳瑞那个不知所云的名字反而显得有些亲切起来。
“折途。”
从身后远远的地方,有个亲切的声音在呼唤他的名字,当那声音传入耳中,折途几乎要落下泪来,他满怀期待地向后望去,身后只有漫漫黄沙,天地间一片尘埃,过了良久牧师才回过神来,大风扬起他耳边的发丝遮住了他的表情,条件反射般,折途向后伸手想要拉起兜帽,然而手指只触碰到一块小小的布料。
哦对……这是选给亚修看的衣服。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连着以前的一些回忆也浮上心头,无言地摆弄着胸口的领结,折途嘴角浮现出转瞬即逝的笑容。
有什么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当折途再一次站在新的旅途前,在他观察自己新的旅伴时,这莫名的想法在他心中萌发,即使现在的折途并不能明白在他身上到底有什么改变,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么就你来当队长好了,刚刚不是也自荐了吗。”坐在一旁的魁梧男人的头盔下传来沉闷的说话声,他一身铠甲看上去十分沉重,就像这位自称倔强骑士的凯恩斯本人一样古怪,在另外一边随意站着的牧师Kk也点头复议,站在三人面前的半卓尔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像是握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折途。
折途慢吞吞地咬了一口面饼,就着含糊不清的声音回答了他的希望。
“我也同——意——”
在他刻意拉长的语调中,队长这个职务便落在了蓝身上,即使蓝本人似乎并不想接受他。
这只集合起来小队通过短暂的商讨总算是定下了目前的目标,寻找一支商队跟随他们一同旅行,所幸是众人所在的城市似乎是商路上的必经之地,没费多大的力气,便找到一支正在整休的商人队伍。
当旅者们从货车的阴影中走出来的时候,原本坐在一旁还在惬意喝水的中年男子立刻绷紧了神经,提了一下裤腰带迅速走到旅者面前,将他那高大的身躯硬生生插入旅者和货车那不算大的缝隙中,像一堵墙一样挡住了他宝贵的货物。
“几位想做什么?”
男人毫不掩饰他脸上怀疑的神情,反反复复将四个人来回打量了好几遍。
“呃这个……”说话的同时蓝也看了一眼身边的同伴“我们只是想跟随一支商队在坎维旅行一下——毕竟在这这种大沙漠里,我们没有同伴很难存活下去,商队没有保镖也很危险的,对吧?”
蓝尽力做出一副谦逊温和且彬彬有礼的样子,然而商人仍然是不信任他,冷淡地用一句“我们可以请佣兵。”这句话干脆地回绝了蓝的提议,商人反复打量着这位半卓尔话语中的可信度,蓝只得用手肘轻轻戳了一下身后的凯恩斯,希望他继续说点什么。
被戳了的倔强骑士很快就明白了要干什么,他向前一步走到商人的面前,用手指轻敲了一下自己的胸甲,开口说到。
“哼,先生您看我这身可以否?只要给我们一些钱财,一些粮食与水,我们就可以保证您的货物安全。”为了证实他说的话,他又用力拍打了一下自己的铠甲,铁制品直接相互碰撞发出不小的声音。
“……我收回让你说话的话。”蓝扶着额头扭过了脸,把凯恩斯拉到了他的身后。“嗯……”他思考了一下,转而对商人说:“你们知道么,关于克林菲尔出现了‘门’的事情。”
“多亏了‘门’,现在别的世界的佣兵也来这里讨生活了。”商人冷冷地呛了回去,有意为之要拒绝旅者。
蓝脸上的表情算不上好看,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哇……虽然从无名之城回来了不过这还真是没听说……”他伸手挠了挠后脑勺,“如果有机会想认识一下呢。那扇‘门’,就是我们和……”
原本是站在最后的折途忽然感觉胳膊上有道突来的力道,没等到他做出反应便被强硬地拉到了最前面,折途还没站稳又被蓝撑场面似的拍了拍后背,忍不住瞥了那个半卓尔一眼表达不满,才慢吞吞站直了身子看着那个他并不想与其交流的商人。
“这家伙,还有其他很多的人一起打开的。”
蓝继续说着,然而商人已经显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他粗暴地打断了蓝的话并要求拿出所谓的证据出来。
折途站在一边拼命地搜肠刮肚想要找出点“证据”出来,然而他什么都没想起来,只是记起一个躺在谁怀中的模糊画面,折途摇了摇头,心想总不能把这本日记本交出去。
被拉到最前面又不能什么都不说,折途忍不住再埋怨了一下那个队长,他看了看四周确认了只有这个商人,便开口说道:
“既然这位先生可以请佣兵为什么在商队周围没有看见护卫呢,而且现在的佣兵也不一定靠谱啊商人先生。”
商人动了动嘴角,稍微让开了一点,让这群人得以窥见他身后正在谈笑风生的两个佣兵。
折途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他又想去拉扯自己的帽子,手在半空中划了个半弧,最后只能是掩饰一样挠了挠自己的头,看上去更尴尬了。凯恩斯这个时候也再次开口跟老板商讨起来:“哼……某种意义上来说,咱们不也是佣兵嘛,老板您再多请四个,不是更加保险一些吗?”
像是想到什么,或是准备挽回什么的折途也赶紧接上一句:“那么说,如果我们把那两个人干掉的话您就会雇佣——”只是还没等他说完,蓝便一手狠狠把他的头摁了下去,痛地折途发出一声惊呼。
“嗯……虽然有点道理……”商人目光四处游离,看得出是在考虑凯恩斯的提议,最后他把目光锁定在蓝身上,他脸上又显出多疑和不信任的神情来。
“如果先生你觉得我有威胁,大可以缴我的械。”蓝无奈地举起双手,他手里什么都没拿,借此对商人展示自己的无害,不过折途觉得他脸上的表情实在是难看。
也许这就是种族歧视了,折途默默想着,他从那些破碎的记忆中搜索着对于卓尔这个种族的描述,尽是些负面的评价,但是折途却并不因此觉得这个种族有多可憎。
虽然话很多还带着刺,那个小姑娘还是挺可爱的。
“而且,如果我不怀好意,怎么会有鸟儿跟着我呢。”蓝又指了指他肩上的那只鸟,看上去又笨又蠢,折途之前也想摸摸那只鸟只是无一例外都被蓝打了回去“鸟可是最敏感的动物——我以我巡林客的身份负责任的说。”蓝摆了摆,继续向商人说明着。
商人对于他之前缴械的话题有些兴趣,然而在听到蓝的后半句时,他拒绝的意向又变得更坚定起来。
“噢那家伙啊,哼,没有关系老板,他可是咱四个人里的头头,之前的旅途中,伙食都由他来管,可靠谱了。”凯恩斯似乎也有些焦虑,帮着蓝跟老板辩论起来
“所以,您如果觉得我有威胁,可以直接拿走我的弓箭和刀……”蓝顿了一下,接着说下去“当然,咱们生意结束和遇到危险时还烦请还给我。”
老板看了一眼蓝,又看了看凯恩斯,他深思熟虑了一阵子,终于是松口同意了旅行者们的请求,当然,蓝的弓箭和其他武器都悉数被没收。
“没事那个老板肯定不会对你的宝贝做什么……”凯恩斯用力拍了拍蓝的肩,另一个牧师也对他投去同情的目光,蓝只是重重地叹了一口,表示不想多说什么。
“菲利普……!?”
结束了跟商人之间不怎么愉快的讨价还价,蓝才意识到那只白色的雀鹰没有老老实实地待在他的身边,雀鹰飞到了在旁边一直用食物勾引它的折途手中,听到了蓝大喊的声音,一人一鸟以相同的表情看着蓝。
傻人傻鸟。
就在蓝刚刚想要这么说的时候,折途抓紧了菲利普的翅膀,他的脸上浮现了跟以往不同相当期待的表情。
“可以吃吗?”
“妈的智障!!!!”
“你,不许再碰菲利普。”
“啧。”
今天还不是商队出发的日子,四人干脆也跟商人们住进了同一家旅馆,等待着不久后的启程,晚饭过后,蓝首先收拾好东西走到院子里,凯恩斯想说些什么一手抓住了他的肩膀。
“哼,这个时候还出去做些什么?”
“简单的探查而已。”蓝回头看了一眼,他并不着急把肩头那只护手打掉,巡林客灵巧地转了一个身,让凯恩斯的手堪堪收了回去。
“怎么,要一起来吗?”
蓝耸了耸肩,好像这个提议不是他提出来一样。
“说得好,哼,那么我也一起来。”那厚重的头盔下穿出一丝沉闷的笑意。“说不定还能找点有意思的事情。”他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Kk“怎么样,不想过去看看吗?”
“我……算了去打听一下情报没什么。”身形较小的Kk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原本打算按兵不动的折途也只是叹了一口气,跟上了迈出房门的脚步。
夜晚的情报对于现在的旅行者来说只不过是有了些眉目,从舞娘那里套来的话也不过是些皮毛,长夜漫漫,每个人怀着不同的想法沉入深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