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DEA……怕赶不上二章,决定把白日梦标签的这章先发掉……
麦吉是NPC!……只有这章戏份比互动之人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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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尔·卡斯蒂安一点儿也不惧怕黑暗。
可是我很害怕。麦金斯·波士曼在心里闷闷不乐地想,一边举高手里的羊脂蜡烛,尽量让那微弱的烛光包裹住自己的身躯。
希尔捉着他的衣袖,拉着他走在学院的走廊上。劲风夹杂着雪粒喀啦喀啦地撞击着墙上的玻璃窗,除此之外,一丝声音也听不到——更让这夜显得死一般的静寂。
他盯着灰发的男孩瘦小的背影,看着他的脚毫不犹豫地踏进那深不可测的黑暗,觉得一定没有什么东西能够真正让他感到恐惧。
座钟低沉的音响在学院厚重的大理石墙壁间回荡起来,整整响了十二次。
“希尔,希尔——我们回去好不好?”金发的男孩忍不住瑟缩着说,句尾的音节难以抑制地微微颤抖——“它就在我的书桌里,我知道的——它不会跑掉的。”
“可是麦吉,如果他不陪伴在你身侧,有谁能够护佑你、看顾你,从那可怖的梦魇与暗夜的深渊中拯救你呢?”他的同伴头也不回地说,语音绵软轻柔,却毫不退让。
即使没有那尊白漆的小木神像,我也可以睡得很好。麦金斯想,如若神愿眷顾,那末为何要让他来到这个远离家人的偏僻岛屿,让他不得不在这寒冷的冬夜劳碌奔波呢?
他抿了抿嘴,可是却没有说任何一个单字,只是任由希尔拉着他疲惫的身体,走进无边无际的黑暗。
童音的和声响起来了。
希尔抬起头,有些诧异地望进黢黑的空间。那是首令人心安的、颂神的调子。他拉着他的同伴,寻着那时而清晰却又骤然隐晦的歌声向前走去,丝毫没有察觉黑暗中的事物正在随着他的脚步扭曲、融化,露出一副狰狞的可怖面貌——他突然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踉跄着跌进了一片无底的沼泽;浓稠冰冷的液体侵蚀着他的身体,妄图将他吞噬殆尽——可是他并不害怕。
他知道那人必在他身边,从高处无时无刻地看顾他,直至他最终获准进入神的领域——
眨眼的功夫,他感到自己重又踏上了坚实的地面。
昏黄的烛光不知何时消逝了。希尔站在空旷的黑暗之中,睁大了灰蓝色的眼瞳,茫然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沉郁的空气从四面八方压迫着他——他把麦金斯弄丢了。
麦吉被黑暗吞掉啦。希尔难过地想,因为他没能及时帮他找回那尊小小的神像,那可怜的羔羊才在黑暗中迷失了方向。男孩尝试着四下张望,可周围实在太黑了,他连脚下的地面都不能看见。
我想要有光。他想。纯白的光芒倏地在他面前迸裂开来——天与地之间霎时照得通明。
希尔揉了揉眼睛,他的面前燃烧着熊熊的烈焰。那火焰如此悠久,远在众神创世之初便已燎原。数不清的人体在那烈火中痛苦哀嚎——男孩知道他们定是有罪,因得渎神之罪而受困于此,饱受火刑之苦。他饶有兴致地望着那大火呼啸着、怒吼着掠过,焚尽了所有罪恶的残肢断臂,一时间竟把他的同伴忘在了脑后;光裸的黑灰色土地上,无数嫩芽挣破了地表,汲着那灰烬的养分,争先恐后地成长起来。等到他回过神,发现自己站在开满碎花儿的、漫无边际的青草地上,嫩草尖儿在微风中如波浪般耸动,像是一整片生机勃勃的绿色海洋。
天气好得出奇,让人怀疑那悠远的大火不过是个短暂的梦。空气中飘散着奇异的甜香,像是草莓糖混合着刚刚烤好的苹果馅儿饼;那童声的美妙合唱突然变得无比明晰。他顺着歌声传来的方向慢慢往前走,在一大片盛放的三色堇花丛中,看到了一个穿着洁白长袍的熟悉背影。
那人有一头与他相同的,微微泛着奇异光泽的银灰色长发。他被一群可爱的男孩子簇拥着,随着他们低声哼唱,看起来美满又幸福。
我来到神的庭院里啦。
希尔迈开双腿向他跑去,太过激动而有些踉跄——我来到真正的、神的花园啦,安杰尔哥哥在这里呢!
就像幼时所被教导的那样,由于他足够乖巧和忠实,终于能够来到神的花园,来找他亲爱的安杰尔哥哥啦。
他拽着男人的衣角让他转过身来,想要看清梦中那张总是模糊不清的面庞——
浅灰色长发下的脸庞淡然微笑着,紫色瞳孔中却满是透彻事理的淡漠;好像什么都不能撼动他强韧的心——
那是谢尔盖。谢尔盖·菲奥多罗夫。
希尔·卡斯蒂安捉着的“哥哥”,有着谢尔盖·菲奥多罗夫先生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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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麦金斯·波士曼所看到的】
液体滴落酒杯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麦金斯打了个寒战、恍若惊醒,这才发现雪已经停了,四周围静悄悄的;窗外是一轮又大又圆的满月,柔和的银色光辉撒满了整个走廊。他面前是一扇熟悉的绿漆铁门,隐约可见一些擦拭过的、童稚涂鸦的痕迹。
手中的蜡烛,连同将那小小光明给予他的男孩不知何时失去了踪影,他却不甚在意。
麦金斯小心翼翼地将那铁门推开一道小小的缝隙——满室光明忽的泄了出来。
老旧的机械钟表在墙上滴答滴答地走着。
餐桌上摆着些掺了水的、温热的葡萄酒,还有涂满廉价黄油的、热气腾腾的烤面包。小小的饭厅里挤满了他的父母和六个兄姊,有些走色的旧电视哇啦哇啦地播着晚间新闻;母亲笑意盈盈地点着头,为他拉开了紧贴着自己的木头椅子——
一顿寻常却又令人无比怀念的家庭晚餐。他甚至看到上周走丢了的小白兔子也趴在桌边,饱含委屈似地抽着鼻子。
没有宿舍里那张孤单的小床,也没有可怕的宿管和偌大的食堂。
没有那尊可笑的白漆神像——
没有希尔·卡斯蒂安。
生活竟曾如此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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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笔有限,欢迎指点~
3505字
零放弃了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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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着变成乌鸦径自飞走的埃德瑞普和担心他的状况而追上去的伊格,留守在这间小屋的众人再一次陷入了沉默。
这时,零少见地率先对盲眼的少女开口到:“还是很感谢你能在……”他犹豫了一下,思考着如何形容当前的情形,“我们陷入各种麻烦的时候收留我们,怎么称呼呢。”
弗雷亚好奇地望过来:“零倒是难得开口哎~”
“啊……因为我觉得,之前埃德瑞普的话确实有些冒犯,道个歉可能比较好……?”零皱起眉,摸着自己的脑袋。
盲眼的少女转向零,依然用没什么抑扬顿挫的声音说:“伊莎贝拉。没有姓氏。”顿了顿后,她继续说,“不需要谢谢我,去谢谢维金斯吧。是他拜托我的。”
听到这话,格莱塔小声地对弗雷亚说:“……你还真行啊。”弗雷亚却只是用媚眼回应了格莱塔的话,轻轻笑了起来。
伊莎贝拉放下织好的围巾,坐起身:“所以也不用道歉。直到你们找到了你们想要的东西,都可以住在这里。食物的话……你们也没有钱吧,我还够几天的花费。”
她的话说到这个份上越发地让零觉得良心不安起来。而这时,莉芙却拉了拉格莱塔的袖管,在他转过头去的时候,她手心里缺忽然喷出一团圣光,化成点点荧光笼罩了格莱塔的脸。
呸呸呸,格莱塔左右甩头,随手掐着她的脸蛋,回应着她的胡闹。莉芙嘿嘿嘿地傻笑起来,拍打起了格莱塔的手。
“我们可以自己解决事物问题耶。”弗雷亚眯起一只眼,用有些不忍的语气说到,零也附和说:“……是,已经蒙受如此多的照顾了,这点上不能再给你添加负担。”
伊莎贝拉点了点头:“哦,那最好不过。时间很迟了,我要睡了,你们自便。”说完,她小心翼翼地迈出步子,熟练地找到了墙边的小床,合衣躺下。
然而就在这时,传来了敲门声。
零和弗雷亚互相看了一眼,问:“…伊莎贝拉,你的客人吗?”
“不应该吧。”刚躺下的她再次坐起身,摸到自己的手杖,走到门前。零丝毫不敢怠慢地站到她的侧后方,以便随时可以保护她。
随着木门打开的吱呀声,来访者的面目也得以显现:是一名看上去十六七岁的少女,姣好的面容带着优雅的微笑,身着缀以白色蕾丝的黑色连身裙。而她刚看到伊莎贝拉打开门,就张开怀抱,打算一下子抱上去。
伊莎贝拉像是已经无数次被这样似的,灵巧地往侧边踏出一步,再轻轻转过九十度,同时用她的手杖顺势朝着来访少女的背上打了过去——
啪!
“呜!”
——把少女精准地打翻在地,却又没有波及到狭窄小屋里的其他人。
“……要帮你把他撵出去吗?”虽然在故乡没听过类似的传闻,不过零还是知道这世界上确实存在着在深夜摸进女性家里企图做各种龌龊事情的不法之徒的。不过对方是女性,所以零克制住了直接把对方打得再起不能的念头,如此问到。
“真是位热情的小姐呢。”格莱塔率直地发出自己的感想,弗雷亚颇感有趣地看着这一幕:“看起来关系不太好但是认识哦?”
伊莎贝拉少见地抿了抿嘴,把她的手杖戳到对方的背上。
“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热情,亲爱的伊莎贝拉。”被打翻在地的少女虽然被手杖按着,依然不认输地大声打着招呼。
她抬起头,看到了正在围观的数人:“啊,果然有客人在!”
似乎也不是第一次被伊莎贝拉的手杖打翻在地了,她从手杖低端抽身,一下子跳了起来,提起裙摆行李:“初次见面,我是依蕾托,远方的冒险者们。”
“……你好。”“你好哟~”零和格莱塔礼貌地做出回应,而弗雷亚则像不怕事多一样地摘下自己的帽子,按在胸前稍稍顿了顿首说到:“你好啊,我们是准备在这座城市里出名的家伙喔。”
“你……好…………”听到众人在打招呼,莉芙也想回应,不过她似乎因为玩累了而显得昏昏欲睡,说话也断断续续的。
“呼噫……”
收回前言,看起来是已经睡着了,刚才在说梦话。
“好多可爱的小姐~~为了欢庆我们的相会,请给我一个热情的吻吧!”
说着,依蕾托就再次张开手臂,想要对伊莎贝拉抱上去,却再次被后者从背后抽翻。
“这家伙是个变态。从每个意义上都是。”这么说的伊莎贝拉少见地板起脸——这应该是众人见到她起第一次做出表情。
“你们看起来打得火热耶~”弗雷亚轻轻笑了起来,而零对不正经的依蕾托好感并不大,他走到依蕾托身边,说:“……手杖请让一下,方便我把她拎出去。”
依蕾托这才再次从杖底钻出来,双手交叉摆出NO的姿势:“好吧好吧,那么我不得说正事了。大导师想见你们。”
弗雷亚稍稍歪了歪头:“欸,那是谁啊。”
忽然变严肃的她说出来的话也让人感到些许震惊:“我等的领袖,龙和其他圣兽的保护者,从阴云中带来破晓的唯一之刃,D∴D∴首领,大导师。”
“这位姐姐是认真的吗?”弗雷亚突兀地转头问格莱塔,却被对方的耸肩挡了回去。
零则略显警惕地反问道:“我们的事情,传到你们那边了么?……请问,为何是指定我们?”
“大导师从龙的睿智中看到了你们——”话说到这里,依蕾托似乎已经无法再维持严肃的表情,她一边扭曲着她的笑脸试图抑制住,一边继续说,“你们……噗。”
啊,笑出来了。
“这位姐姐的脸看起来像演唱失败的吟游诗人——”
装作没听到弗雷亚的揶揄,依蕾托依然试图板下脸说着:“你们对自己的大闹没自觉么?”
要是再面对她那张扭曲的笑脸零没有自信不笑出来,为了维持至少能正常对话的气氛,零叹了口气,说:“不用刻意绷紧,你的脸已经变成奇怪的鬼脸了。”
弗雷亚则轻快地说:“只是反抗钓鱼执法啦,不算大闹吧?”
依蕾托冲着弗雷亚吐了吐舌头:“嘛,总而言之,大导师想见你们~她说…他说你们比命定的出现迟到了,等了你们一段时间了。”
“命定?”弗雷亚追问下去,而格莱塔在旁边和零咬着耳朵:“还真是玄乎的用词……”
“唔,大概是……大导师前一阵得到了什么东西,然后不知道因为什么,就觉得会有你们过来吧。”依蕾托似乎也显得摸不着头脑,只是向众人说明着,“啊,我先声明,关于你们的身份我一点都不知道,大导师没有说过。而且我也不知道你们今晚在这——我的本意是借着这个机会来看好久不见的伊莎贝拉。”
弗雷亚点点头:“原来如此,看来是有预言术呢……那,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去见他吗?”
“莉芙睡得很香呢,要把她叫醒吗?”格莱塔看向倚着床脚正幸福地打着呼流着口水的莉芙,不禁皱起了眉,“好像很难叫醒的样子……”
“把她留这里也不行呢,会变成世界级的灾难的。”弗雷亚露出了一贯的轻松笑容,零则已经开始考虑起了要不要把她直接扛着带走。
不过依蕾托并不着急,她阻止众人继续思考下去:“不不不,明天早上再说吧。我难得的休假还希望和伊莎贝拉共同度过——啊对,你们住在这里一定是因为没有钱。”说着,她很阔绰地掏出钱包,一张两张三张地拿出纸币。
然后,她带着再明显不过的期待眼神,向众人递过纸钞:“喏,去找最好的旅馆住吧!”
“嗯哼……”给人感觉最会先手接过钱的弗雷亚并没有收下,“不行啦,去外面会被抓的吧?不过,坏了你的好事,对不起哦~?”说着,她向着依蕾托抛了个媚眼,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依蕾托似乎很吃这一套,她的嘴角和眼角都渐渐上翘:“如果是像你一样可爱的小姐的话……嘿嘿不不不不,我不能在伊莎贝拉面前说这种话。”
零则试图把开始脱线的话题再次拉回来,不由得体会到了平时伊格有多辛苦:“……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伊莎贝拉依然用冷淡的语气回答:“拿着她的钱吧,然后带上她一起,记得帮我把门关上。”
“这就被扔下了?”格莱塔出言吐槽,虽然他也觉得依蕾托被拒之门外肯定是她自己的原因。
听到伊莎贝拉的冷淡回答,依蕾托稍显慌张地说:“诶!?别,请别这么做!我这几天来一直都思念着你呀!我们为什么不继续上次没做完的事情呢?”
对于她的放肆言论,回答她的是另一次棍棒打击。
“原来……弗雷亚……喜欢……可爱的……男孩子……”莉芙此刻神奇地说着似乎是和弗雷亚玩耍的不明真相的梦话。
“嗯~?”弗雷亚看向睡得正熟的莉芙,像是自言自语地纠正说,“可爱的女孩子也喜欢喔~”
另一边,伊莎贝拉正用手杖的底端顶住依蕾托的额头,让她没法抱过来,依蕾托执着地说:“啊~伊莎贝拉~你又残忍地拒绝了我——你是在担心你的小情人么?我说过啦呀,三个人一起我毫不介意。”
如此劲爆的发言让零有些受不了,他放弃了思考,拍了拍弗雷亚的肩:“……交给你了。”便走到房间角落,坐在莉芙的身边,闭上了眼睛,似乎是打算休息了。
弗雷亚却不知该形容为不负期待还是辜负期待一样,煽风点火地说:“弗雷亚也不介意三个人一起哦~”
从心底感到脱力的格莱塔也放弃加入对话,坐到零的边上闭上眼睛。
伊莎贝拉彻底不再想理会依蕾托,她不客气地一杖抽在依蕾托脸上,把她打翻在地后关上门走向自己的床,思索了一下后,在床上说:“是……零先生,对吧。麻烦您不要让这家伙靠近我的床。”
“……哦,乐意效劳。”零耸了耸肩,侧身坐到床边的地面上,再次闭上眼。弗雷亚轻笑着坐到零腾出来的位置:“那,各位晚安了哦~”
沉默了数秒后,格莱塔看着地上还在抽搐的依蕾托:
“放着不管真的好吗。”
回答他的只有莉芙幸福的梦话声:“呼……好~……呼…………”
强くですか?弱いですか?
强大吗?弱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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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是什么?
是能够玩转魔方的人。
笨手笨脚的我相当不擅长的东西。能够如此自由地掌控它,是很厉害的人。
——衣着整洁的小男孩如此说道。
——“强”是什么?
是和父亲不一样,却有着和他一样头衔的人。
【是想击溃父亲的人】
父亲就只是什么都不想管的“傀儡”而已。
——浑身湿透,紧紧将记事本抱在怀中的男孩如此说道。
——“强”是什么?
是除我以外的所有人。
我是……自以为是的弱者。
——将一本书抱在怀中的少年如此说道。
——“强”是什么?
是名为“朝野龙一郎”的男人。
迎面一切并将其跨越,懂得如何与他人建立关系,我认为他非常的强大。
——身着正装的青年如此说道。
——“强”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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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尸体了——!”
从喇叭里传出了早已响过三遍的尸体发现广播。法幢眯了眯眼。
随着这个“早已”在脑海中浮现出来,我也已经习惯了吧……他人死去的事实,和展现这一事实的尸体。
如同看了场乏味的悲剧演出:冷漠地纵观全场,又讨好一般的流下一两滴眼泪,之后便什么也不剩下了。
——或许是这样,也或许不是。
同时,严格来讲在发现他们俩的消失时就该猜到并做好准备了。但要倾诉悲伤,现在绝对不是那个时候。
“……”
映入眼帘的是——
因为被利器划开皮肤的缘故,衣襟已经染满鲜红的尸体:不必细细观察就能发现的碎肉翻在伤口两侧,那样的景象只是一眼就能令人夜不成眠。
——六手春。
转过头去,那边则还有被活动墙紧紧压住,从口中流出的鲜血已经开始干涸的另一具尸体:腰腹部几乎已看不出形状,一滩肉泥摊开在墙与地的缝隙中。
——草摩眠斗。
“……现在,也只能说再见了。”
小心翼翼地将手搭在名为六手春的栗发少年肩上,法幢宗一略带伤感地笑着,轻轻地拍了拍。
“一直以来都……很谢谢你。”
明确了的那条路,正指向前方。
“……”
辽他,没变化……?
浅色发的少年平静无比地对混乱的人群发出了搜查的号令,随后头也不回的踏向第二间密室。
……不可能。
他不可能在看到草摩先生的尸体后还没任何变化。
辽……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虽然这么想着,法幢宗一也只是顺从了号令去进行搜查。不论对方的状态怎样,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为学级裁判做准备——否则,就连自己的这条命也……
可是啊,即使是用这样的理由,也无法将那份焦躁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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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是什么?
是什么也做不好的我。
——靠着永远不会为自己敞开的门坐下的少年如此呜咽着。
——“弱”是什么?
是无法回应任何期待的我。
——躺倒在阴影中的遍体凌伤的男孩如此呜咽着。
——“弱”是什么?
是我。
——哆哆嗦嗦抱紧书本啜泣的少年如此呜咽着。
——“弱”是什么?
……不是……我?
——因失去与徒劳而放声大哭,蜷缩在房间角落的青年如此呜咽着。
——“弱”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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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查的过程中并不是很能静下心。
那间画廊、昨日所做的“梦”、与往常无异的不可思议的冷静,都令法幢对驹崎的状态担心到坐立不安的程度。
他只是胡乱的记录下自己所发现的线索,便从准备间折返回了中央的房间。
而原本一副冷静模样的“超高校级的马术冠军”,现在正跪在地上呕吐。
被痛苦与悲伤所侵蚀,完全丧失了往常的余裕和强大的表象的驹崎辽,略显虚弱的用手支撑着随时可能倒下的身体。这样的姿态……
果然撑不住了吗。
“……”
法幢并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样的表情,他只是缓慢地向驹崎所在的位置走过去,缓慢地、缓慢地,只是走过去而已。
自己想要做些什么,自己想要说些什么,这些东西都没有想。
他绕过碍事的桌子走到驹崎跟前,试图从自己空白一片的大脑中搜寻些该说出来的话。
或许是不小心将呕吐物沾到了手套上,亦或是因为其他没有注意到的事情,驹崎辽摘下了手套。
他摘下了左手的手套。
然后,那只手上的一切伤痕全都暴露了出来——除去各类细小的擦伤,还有一道几乎贯穿手背的触目惊心的伤痕。
想说出口的话似乎理所应当的被这冲击性的发现挤了回去,那只伤痕累累的手昭示了许多,许多法幢宗一所不知晓的关于驹崎辽的东西。
他小心翼翼的用手抓住对方的左手手腕,以单膝跪地的姿势跪在了地上,同时手上也转变为轻轻托住的姿势。
“……辽,你的……左手……”
是否会得到答复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而驹崎辽似乎没有打算去解释些什么,“那是绑架事件留下的。”简单的留下这一句回答,便转移了话题。
“不能耽误搜查时间,学级裁判就快要开始了。”
话虽这么说。
才刚刚呕吐完的驹崎并没有很快从身体不适中缓过来,即使如此也依旧摆出那副冷静的模样“逞强”着吗。
……
现在的辽,如果硬扯开伤口是无法承受的吧?
那么就按照他的意思,暂且不提。
“……说到‘线索’,我在准备间发现了关于这个密室的规则。”
法幢站起身,之后俯身抓住跪在地上的驹崎的手,将他拉起。
“那张贴在墙上的告示所作出规定的内容是:【1.先一人进入密室,约3分钟后第二人才可刷卡进入;
2.除学生手册外,不能将任何能起到照明效果的物品带进密室;
3.密室内的物品,除了通关奖励外不得带出密室;4.觉得解谜无望时,请按下密室入口门上的投降按钮,工作人员会马上进去将玩家杀死。
5.违反以上规则的,会被工作人员杀死。】”
“就是这些。”
“嗯。”
轻轻点头表示自己知道后,驹崎也将密室2写满血数字的那面墙的线索告诉了法幢。
相互诉说完了自己的发现,气氛如同是凝固了一般僵持着,从开启着的门那边传来了大家四处奔走调查的脚步声,那声音之中混着些许破碎的句子,提醒着两人这密室之中究竟有多么寂静。
法幢握紧的右拳因为使力而抖了起来。
的确是想要说些什么的……
但是到底是想要说些什么?
尴尬。
真是尴尬。
他下意识的想要鞠躬说声“抱歉”,却觉得那行为过于突兀,而停下了几乎快要弯下腰部的动作。
“……哈啊……”
倒也不是偶然之间发现的。
一开始便做好了伸出手的打算,也就是做出了决定,但是仍有一丝对于失败的顾虑。拖那顾虑的福,像是在胸口的位置缺失了些什么、又增加了些什么如同冰冷石块的东西……难以言喻的心情。
有些胆怯,有些害怕,因而无法真正的伸出手去。
“……像是少女漫画一样?”
“嗯……应该就是那样。”
但是不想让他走上那条路。
所以才会在他露出那种眼神的时候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吧。
如同流星划过天际般迅速闪过的黑色火焰,刚刚燃起还十分微弱的摇曳着,摇曳着的——
“不行。”
“绝对不行。”
“停下来,辽。”
趁着还没扩散开,也必须在扩散开前捻灭……那是杀人者的眼神,为了达到目的的漆黑的意志。
于是法幢宗一伸手拉住了驹崎辽的手臂。
-
所以法幢严江呢?“法幢严江”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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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那突如其来的奇怪举动惊到,驹崎只是愣了一会儿,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从有些震惊的状态脱离,他缓缓地开口:“现在有比那更重要的事情,不能停在这种地方。”
“……”
这种话应该现在说吗?
这种话可以现在说吗?
不知道。
不知道。
啊啊……
法幢紧拉着驹崎手臂的手又增加了几分力道,被拉住的驹崎并不理解这种无谓行为,但他也未皱起眉头做出想要甩开的动作,更没有打算张口质问眼前举止奇怪的“法幢严江”些什么。
冷静且坚定。
与往常无异的冷静且坚定的驹崎辽。
“我听到了。”
他顿了顿,注视着对面名为驹崎辽的男人的眼睛。
“我听到了。”
有些温柔的声音,可与他一同印入对方感官的是不应该属于法幢严江的锐利眼神。
“你现在所发出的求救的声音,我听到了。”
“……我要去学级裁判了。”
-
那么现在站在这里的,名为“法幢宗一”的你,又是什么?
3.
去机场的途中,谢尔盖把车速飙到了公路法许可的最大值。副驾驶上的莫伊正翻阅着从“蝮蛇”那里搜来的各种资料。
“蝮蛇的接班人名叫麦克。今年五月被确认具有牧羊犬的能力,并被带至岛上生活。二十五岁,身高一米七二,外貌普通,无不良记录,背景很干净。”莫伊扫了一遍手中的资料,说道,“让我猜猜,他要么是蝮蛇的私生子,要么就是蝮蛇为了保护他而送到别处抚养,不然很难想象他的不良记录会是一张白纸。如果没有这份档案,又有几人知道蝮蛇有个儿子?对外向来都是他女儿在抛头露面,要不是这次我们发现他女儿的未婚夫——蝮蛇最重视的副手竟然暗中谋划着刺杀计划,我们也许会按最开始的计划直接除掉蝮蛇本人……那样的话,日后他们如若卷土重来,收拾起来就愈发棘手了。”
“不管哪种情况,蝮蛇有血亲的接班人是事实。”谢尔盖接口道,“而且不得不承认这个继承人他保护得很好。尤其蝮蛇找的那个副手这些年一直作为可靠的左臂右膀出了不少力,也正因为他野心太大,蝮蛇才会选他当自己的女婿,成为继承人正式出场之前最合适的靶子,顺理成章地把自己想除去的人暴露在其他帮派的枪口下,真是好一招借刀杀人啊。”
“经过深思熟虑的计划……也就是说,蝮蛇连自己的女儿也一起舍弃了。”莫伊的嘴角扯出一丝夹杂着些许怜悯的讽笑,“可惜这这个隐秘的计划最终还是被副手知道了,反过来先除掉了他。”
“记得收到的那封信吗,”谢尔盖说,“里面提到过蝮蛇组织私自关押能力者并打算贩卖到国外的事。如果他们打算把这个事情长期继续下去,就必须寻找到可以控制住恩典暴走的手段,不然恐怕钱没赚到,自身性命先搭进去了。”车子拐了个弯,风从窗缝钻进来,掀起几页纸张。“其实他们打算雇佣牧羊犬也不是怪事,只是没有想到那个叫做麦克的继承人竟然本身就是……”
“他竟然上了岛。”莫伊长吐一口气。
“蝮蛇这口咬得够大胆。有了自己的牧羊犬,一方面可以控制大陆这边的能力者,另一方面可以打探岛上能力者的情况。如果能打通岛内的关系,其中的利益就不是随便能估算出的。最要紧的是,世上永远不缺为了钱铤而走险的人——”
停顿了下,谢尔盖的语调渗出一缕寒意。
“前提是没人察觉的话。”
“现在咱们去哪,向上面报告这件事吗?”上岛后,莫伊一边拦的士,一边回头问道。
“先看看情况再说。”谢尔盖回答。
“好吧。”莫伊掉转开有些不安的目光,“现在我们做什么?”
“问一下维稳科。”谢尔盖补充道,“去查一下那个叫麦克的牧羊犬的居住地址。”
“那个需要开个书面证明才能查询的吧?”
“嗯。”
“你没有那个吧……”
“嗯。”
“那要告诉他们我们是在神慈科工作?”
莫伊听见谢尔盖短促地笑了一声,这还是知道岛上有黑帮间谍后他看见搭档首次表露出些许放松的情绪。
“不用。”
手机提示音叮地响了一下,莫伊看见谢尔盖掏出手机扫了一眼。
“拿到地址了。”
“你刚才给维稳科的人发短信了?”
谢尔盖微笑着拍了拍莫伊的后背:“总有几个私交的嘛。”
地址引导他们所来之处,是一栋普通的公寓楼。谢尔盖让不喜血腥的牧羊犬去附近的咖啡馆里等他。
“如果我一个小时后还没有回来,你就去跟上级报告吧。”
莫伊点点头,目送谢尔盖走进了那栋公寓。
谢尔盖先试着敲门,没有等到回应。他看了看空无一人的过道,直接撬锁而入。
房间有些杂乱,几包散开的薯片丢在桌上,一台半新的笔记本电脑就夹在这些薯片袋子和啤酒之间,咖啡色沙发的坐垫上散乱着杂志,靠背上则搭着男子的换洗衣物,与此同时,能听见浴室那边传来的水声。
谢尔盖将手伸进大衣口袋握住匕首,小心翼翼地往浴室方向靠近。当他接近浴室门的时候,里面的水声突然停了。
谢尔盖屏住呼吸,原地不动。里面的人似乎也停止了动静。
双方似乎都感受到了对方是羊/犬的气息。
然后就听见门开的声音。
只是,不是浴室的门——而是大门那边发出的动静。
“麦克,我回来了——”从门口传来了少年的嗓音,“出去吃饭吧,我好饿啊——”
谢尔盖心里一惊,怎么又回来了一个?
那边少年的脚步声已经走到客厅中央了,谢尔盖脑海里思索着要不要发动恩典,一边紧张地盯着浴室那仿佛随时会打开的玻璃门。
待到他的目光再回到客厅那个角度时,他发现那个白色短发少年怀里抱着猫,正满脸惊疑地瞪向自己这边。
谢尔盖的视线对上少年的眼神,忍不住又是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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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群鸦忽地腾飞而起,聒噪遍空。待到鸦群散去,独剩一只黑鸦残留于视野中,它立在一截铁丝缠绕的断桩上,不时掉转着小巧的头颅,用人类般的蓝眼睛静静凝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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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湛蓝的眼睛仿佛晴朗的秋季天空,穿越梦境幻象与那只黑鸦的眸子重叠在一起——谢尔盖觉得心跳几乎要停止,那张相隔了十三年岁月的面孔再度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明明知道那不是他,但是宁愿觉得那就是他。
客厅那边的少年迅速反应过来,将怀里的猫对准谢尔盖一扔,拔腿就跑:“麦克!我尽力了,自求多福吧!”
谢尔盖下意识就朝少年逃跑的方向追了上去,抓住对方的胳膊将他堵在门口。少年惊叫了一声,举手就朝他脸上抓来。这时谢尔盖隐约听到了一记细微的打开保险栓的声响,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将少年护在怀里身形一闪。枪响的同时,谢尔盖感到胳膊一震,清楚这是被子弹咬了。
——他发动了恩典。
莫伊在咖啡店里等着,突然听见外面有骚动声,他探头一看,对面公寓的某间窗口正冒着滚滚黑烟,还伴随着些许爆炸声,像是失火了。
莫伊心头涌上不安的感觉,此刻手机响了。是短信。
他一看,正是谢尔盖发来的,就只有很短一句话:来我家。
当他急匆匆地赶到谢尔盖的住所,这种不安感莫名增强了。他敲响门扉,过了好一会儿,门才缓慢地从里面开了。
谢尔盖满头虚汗,嘴唇发白,有血腥味从他身上传来,莫伊一进门,谢尔盖就急忙将门合上。
“你怎么——”
话还没问完,后半句就被满室狼藉给堵回去了。
一名白发蓝眼的少年站在沙发上,正气鼓鼓地瞪着眼睛望向这边,手里还拿着一个花瓶,像是随时准备扔过来一样。
“你们想干什么?放我出去!”少年怒吼着。
莫伊不敢置信地看向谢尔盖。
“你疯了……受伤严不严重?在这里耗什么呢?”
“没事,肩膀上被那叫麦克的家伙射中了而已。”
“……蝮蛇的继承人呢?”
“我杀了。”
“那把火是你放的?”
“是啊,必须消除痕迹。”
“什么痕迹?这孩子到底是谁?”
“他说自己是麦克的同居人。”
“上帝啊,他有什么作用吗?你为什么要带他回来?”
“如果被察觉他跟蝮蛇有关系的话,你觉得上面会轻易放过他吗?
莫伊盯着身侧举止失常的搭档,直到对方慢慢显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苦笑。
“帮帮我,莫伊。”
谢尔盖说。
“帮我保住他。”
(第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