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曾那样寂寞生活】
【这么说吧,因为每个人都不一样,所以世界看起来也是各有千秋吧。即使夕阳看起来是蓝的,而且一直把那种颜色称为红色,对那个人来说,那就是夕阳的颜色,是红色。
我经常想着这种事。
也就是说,我经常怀疑我所看到的这个世界究竟是不是正常的?当然,我想是不会相去太远。可是细节呢?我不确定我看得到的东西别人也一定看得到,也无法断定别人看得到的我都看得到。
或许我所见一切都是扭曲的也说不定。
如果打一开始一切就都是扭曲的,岂不是就看不出不对劲了吗?】
"喂。"
推开门看到的就是板着脸的弟弟司。
京子一直不明白弟弟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至少她不明白到底是怎样的经历才能让他拥有一个这么叛逆的性格,以及那张从来没有过半点高兴迹象的脸。
"陪我打游戏。"
简单直白的命令口气。
"……我还要写作业。"
京子觉得自己已经委婉的表达了拒绝的意思,虽然她明白如果是司的话根本听不出来这种意味。
"那种东西不写不就行了,快点过来。"
一如所料。
京子没有办法强硬的拒绝别人的请求,就算不情愿的心理占了大多数,她还是只能放下书包,慢悠悠地跟在弟弟身后。
弟弟做事情全凭自己喜好,与人对话也不经大脑,也许本来是没有恶意的,但一旦经过他的嘴说出来就成了不合时宜也不为他人考虑的言语。这样的人的人生轨迹理所当然的不会太好,逃课是家常便饭,但也许是他研究过校规之类的东西,缺勤次数刚刚好控制在不被退学的边缘,同时他也够聪明,虽然不是天才级别,但就算缺了这么多课他也能把成绩维持在不偏不倚的中等线。
不得不说京子其实是很羡慕的,并且在羡慕的同时还有着些许的愧疚。
——那件事,唯独对司隐瞒了。
"竞技场?"
"不,组个队刷本。"
"PVE我不太擅长啊……"
"本来就没指望过你,你在游戏上没有任何擅长的地方。"
司熟练的切出网游的界面,又从不知道哪个角落抽出一台待机状态的笔记本扔给京子。京子手忙脚乱地伸手去接,但笔记本在空中飞行的轨迹实在太过于奇特,京子最终还是没能接住它。笔记本在弹簧床上一个反弹,啪地掉到地上。
这种时候真是应该感谢制造这台笔记本的厂家不是假冒伪劣的代表,至少这种场景已经出现了十余次,这台笔记本却还处于正常工作的状态。
"……?黑屏了。"
……这一次也许它真的寿终正寝了吧。
"靠。"
标准的司式皱眉,标准的司式反应。
"那没办法了,联机打怪○猎人。"
"这样说的话我掌机刚送去修……"
"啧。"
这一次司露出了比平时更不耐烦的表情,那眼神让人觉得他像是动画里的知名黑化角色。
"……那要不要玩玩单机格斗算了?"
此语一出京子只想打自己的嘴,想想今天的作业量再想想现在的时间以及新到户的书的数量,只能说今天大概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没办法了,就这样吧。"
虽然依然是一脸不耐烦的表情,但切出游戏的速度却意外的快,也许他最近热衷于打FTG类游戏,不,或许只是他喜欢打游戏而已……或者这两个想法都不对。
京子根本搞不懂弟弟的想法,但是其实仔细想想的话,人与人之间本来就没有办法完全了解,这其实是很正常的事。
"你坐那边。"
京子乖乖坐下。试图违反司的意见或者只是进行辩解都只会引来不必要的争吵。
眼前的界面是自己从未见过的,连带着音效也是,京子不由得感到一丝疑惑:"……你哪来的钱买新游戏?"
"代练。"
简单明了的司式回答。
京子先打开了练习模式熟悉键位,还好和自己一贯的设置没有太大区别,虽然其实都没有什么区别,的确如司所说,京子半点都不擅长打游戏。
"可以开始了?"京子敲敲桌子示意,司依然皱着眉,一言不发地选定了角色。
界面转黑,右下角的loading缓慢地在暗与亮之间交替闪烁着。司的眉头稍微舒展开了一点,但随即他又叹了口气。
"有人死了。"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低沉。
京子的注意力还集中在屏幕上,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显然愣住了,她转过头去看弟弟:"什么?"
界面就在这时候显示战斗开始,司的角色就利用这个机会先发动了攻势,虽然是普通的平A,但的确是有效攻击——京子并没有操纵角色防御。
"我说有人死了!"司这次敞开了嗓门大喊出声来,手指敲击键盘的声音咔咔作响:"本来好好做着歌的!今天就自杀了!刷的那么一下就死了!"
冲拳手刀回旋踢,这次京子有及时防御,尽管这样血条还是被磨去了几丝。
"……那真是不幸呢……你是在网上看到的?"
闪避,防御,京子试图利用板壁的反弹躲开司的连招,但是手速太慢不小心中了招,角色瞬间变成了眩晕状态。
"当然啊!不然还能在哪?"
咔嗒,司输入最后一个攻击动作,于是屏幕上京子的角色被从空中狠狠击落到地上,血条归零,大大的K.O两字跳出来,挤满了屏幕。
"……司?"
京子有些担忧的看着自己的弟弟,他低着头,视线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
"喂我说啊……死到底是什么?要是说是一动不能动了,那为什么有人会去自杀?明明那样只会变成什么都干不了的样子。要是是再也看不见了,那爸爸呢,我到现在不知道多久没见过爸爸了,你们都说他去出差,我也就这样信了……"
司有些眼神涣散地,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地呢喃着。
"其实他是不是死了我根本不知道。"
京子心里咯噔一下。
"好了,我懒得玩了,你滚吧。"
然后他就懒洋洋地倒在了床上,伸手向门外比了比。
京子只能向门外走去。
……对司,她的确有所愧疚。
将那件事隐瞒了的事实。
沉重的骨灰盒,火葬室不锈钢的拖车发出吱呀地像是锈蚀了般的拖动声。
白色的花圈,低沉的音乐声,沉痛的悼词,有人在低声哭泣。
念悼词的人念着念着也就哭了,从站着哭变成蹲下哭,写悼词的纸从她手中飞向天空。
所有人都偷偷擦眼泪。
然后所有除了自己和妈妈以外的人都一脸沉痛地按顺序向她们走来,用力握手,说出类似于真遗憾要坚强之类的话。
京子看向妈妈,她也在哭。
她当然在哭,那样的妈妈没有不哭的道理。
自己呢?
自己在那个地方,是什么样的表现?
……自己没有哭。
说到底,死亡这种事情,又到底是什么呢?是值得哭泣的事吗?似乎是的。但是每个人都会死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哭,这就是人类所谓的文明吗?
要是一开始就不对他人投入情感,是不是就不会哭了?
京子想起《美丽新世界》里描述的死亡,没有人害怕死亡,却也没有人尊重死亡,大人带着多胞胎们去临终所,对快死的人们指指点点。
……那样似乎也不是正确的。
不知道为什么,京子回想起今天见到的那位趴在桌上睡觉的人的安静恬淡的脸。
【别说不晓得了,大家都相信自己跟别人是一样的。众人认为自己看到的世界跟别人看到的一样,深信不疑。丝毫不怀疑,大家都如此深信地过活。
所以像她那种看到异于他人的事物的人,会遭到排除。
只要感觉自己跟别人有点不一样,就会立刻修正为一样,把不同的地方隐藏起来。
齐头并进。撕破嘴也不会说出自己与众不同,别说是与众不同了,人们更是坚信自己才是普通、自己才是基准。
那种东西,
不是比幽灵更要嗳昧模糊吗?
自己自己自己。自己是这样自己是那样,自信十足地如此宣称的自信究竟是从哪里来的?主观界定了整个世界。
难道人们从来就不会想要放弃这个主观吗?】
"我出门一下。"
时间差不多已接近深夜,司这种时候大概正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打游戏,小孩子一样的妈妈从沙发上探出头向这边望来,满脸疑惑的表情:"小京子你去哪?"
"我有东西忘在学校了。"
当然不可能是实话。
"啊这样啊~"妈妈瞬间露出了"我懂我懂小京子真是和妈妈一样迷糊妈妈上学的时候也干过这种事"的表情:"但是妈妈还在赶明天会议的报告,快到年底要总结今年的收支了,不能陪你去了,小京子一个人没关系吗?"
"没关系,不用担心。"
"那一路走好~"
"好的。"
关门的时候带起气流,晚间的风比普通的冬风更为寒冷,京子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四周静寂无人,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分外渗人,要是妈妈在的话可能就发着抖用颤抖的声音说"还是回去吧"之类的话了吧。
虽然还不到电车的末班时间,但也已经很晚了,站台上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只能听到轻微的机器运转的声音。风刮过建筑物,传出忽高忽低的尖厉之声,难以想象这和白天是同一个地方,虽然布景丝毫没有变化,但有什么地方彻底的不同。
一个热闹,一个寂寥。
夜晚的世界是被白天的世界咀嚼消化完剩下的残渣,光芒暗淡,只剩下一线。
虽然风有着一如既往的寒度,抚过裸露在外的皮肤时就像狠狠划了一刀一样,严寒刺骨。
要是真的被划了一刀,会有什么东西流出来呢,内脏吗?血液吗?亦或是与这残渣般的世界一样的残渣般的记忆吗?黑暗的情感吗?
嗡嗡的响声渐近,电车从远方的黑暗中显露出身形,庞大的身躯缓慢蠕动着,像黑暗中的爬虫。
大概因为是夜晚的原因,电车运行的速度快上了几分,于今天第二次,京子踏入了校园。
脚步在校园里回荡的声音是白天放大几十倍的清晰。
吱呀一声,京子打开通往天台的门。
——这是来学校的原因。
放学后有偷偷尝试过,与之前的学校不同,这栋教学楼通往天台的门是打开的。
京子喜欢高处。
京子也喜欢夜空。
但是——
"没有星星。"
她轻声说着。
天空是黑色的。
因为白天的天空是灰色的。
被云遮蔽了。
因为被遮蔽了。
怎么可能看得见星星呢?
怎么可能有光透进来呢。
星星的光,是几千年,几万年,甚至几亿年以前的光,它们的光要经过那么久的奔跑才能到达我们的视野,被我们观测到。
在光奔跑的途中,星星又会怎么样呢?
也许早就毁灭了,也许正在衰落,也许在我们接受到它传达的信息时,它就已经死去。
发光有什么意义呢,表达有什么意义呢,最后迎来的结局,依然是死亡。
并不能改变任何事物。
被云所遮蔽的天空。
但是,这样的天空,
并没有群星闪烁的天空美。
【「像是每十万年才发生一次的自然现象,就无法观测。就算那是每十万年整就一定会发生的完全相同的现象,对人类来说,在目前也是只发生过一两次的事,所以就成了偶然吧。就算是每一万年也没有多大差别,或许也有些现象是每一万年就会发生一次的吧?」
学长再次仰望天空。
「举个例好了。假设每十万年只有一次……在短短数秒之间,这片夜空会染成一片血红好了。不,这样不好玩。我想想,假设天空看起来会有一条巨大无比的鱼游过去好了。任谁来看,都会觉得这是幻觉吧。就算全世界的人同时都看到了,还是会把它当成幻觉吧。如果不是幻觉,那就是神秘,是神秘现象。可是那或许就是这样的法则。」】
这一天的早晨,京子发现了不得了的大事。
"完全找不到。"
手机不见了。
虽然对自己来说手机似乎并不要用于和人联系,是不是丢了其实也不是太重要,但找不到手机这件事还是让京子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焦躁。
"司你有看到我的手机吗?"
"谁管你啊。"
司抛下这句回答后又转头进入和妈妈的抗争状态,眼看妈妈举着装满不明黑色物质的汤匙想要进行强行喂食play的样子,京子只得赶紧系上围裙走进厨房。
滋滋的油声响起。
"说起来我昨天晚上打过电话给小京子。"
妈妈看着端上早餐的京子,有些遗憾地放下手中不明物质还在咕咚冒泡的汤匙——据她说那是味增汤。而司看到她的动作也终于长叹一口气。
"有打过吗?"
自己并没有任何手机铃声响起的印象。
"有啊~小京子根本不接电话,我超——担心。"
……那大概。
京子再次把蛋夹给叫嚷着说"我要两个蛋"的弟弟。
……那大概是昨天掉在天台上了。
京子恨不得马上去天台上看看,但终于还是被铃声阻止了脚步。
中午再去看吧。
走进教室的岸田老师不知道为什么显得心情很好的样子,趁着值日生还没有喊起立,京子听到身边的人在压低声音偷偷交谈着。
"听昨天留在教室里补习的人说,晚上学校里隐约听到了钢琴声!"
"那也不是很奇怪吧?可能是音乐教室里的人在练琴?"
"那个人当然也想到了,但是但是,音乐教室里漆黑一片,什——么人都没有!"
"诶——超恐怖的。"
"还有啊,听说岸田老师很喜欢怪谈类的东西……"
"这样吗……那难怪她今天似乎心情很好?"
"是啊是啊……"
"起立——"
"敬礼——"
教室里重归静寂。
"闲言碎语可以停止了,睡觉的同学旁边的人喊醒一下她们,一早上就睡觉到底是什么风气。"
岸田老师果然心情很好,平常她大概会把睡觉的人全部带去办公室喝茶。
……隐约听到了钢琴声。
这么说起来自己手机的铃声是钢琴曲,也完全算不上什么轻快的音乐,如果在晚上听到大概会是能吓哭小孩的程度。
……昨天晚上打过电话。
京子心中隐约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京极同学,上黑板做一下这道题。"
不好的预感在这方面成真了。
京子四处张望,希望能看到到底是哪道题,但前后的同学连数学书都没有打开,京子只好在心里叹气。
"京极同学?"
"……抱歉,能再说一遍是哪道题吗?"
岸田老师一瞬间露出了"被我抓到现成了吧"的表情,大部分人偷偷捂着嘴憋住笑声,但即使这样教室里依然出现了小小的骚动。
……自己在岸田老师心中的形象大概完蛋了。
"……那京极同学不用上来了,下课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这次出现的是比刚才还大的笑声。
……大概在同学眼中的形象也完蛋了。
岸田老师环视了一下四周,迟疑了一下又接着说:"那,梦乃同学……上来写一下这道题。"
之前自己遇到过的那位用轻松熊发带扎起马尾的人站起身来。
……原来她姓梦乃。
京子这才意识到自己连班级同学的名册都没看过,虽然其实也没有太大所谓。
……这次还是去看看好了。
在从岸田老师的办公室出来之后就去看。
"京极同学。"
岸田老师端坐在椅子上,眉头紧拧,与其说生气,那更像是一副困扰的样子。
"我昨天也找你谈过话,你之后没有反省过吗?"
"……十分抱歉。"
"我叫你来不是为了让你道歉的。"
但自己似乎也没有道歉以外的话可说。京子在心底小声吐槽。
岸田郁实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遍眼前的学生,与某些完全不用心于学业的学生来说,她显然不同,至少她的眼神里没有抗拒和不耐烦。
——但是连着两天上课心不在焉是事实。
"京极同学,学校里不为自己前途着想的人已经够多了。"
京子看着岸田老师朝自己倾过来的身子,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岸田老师的身边总是有一种让人有些敬畏的气场。
"我不希望你也成为其中一个。"
然后办公室里另一位老师的咖啡不偏不倚在这个时候扣到了岸田老师的头上。
京子忍不住噗地笑出声来。岸田老师反而像是已经习惯了一样,直接拿起餐巾纸就开始擦拭满头的咖啡。
"我还没有说完……"岸田老师皱起眉头:"那你中午再过来一下好了。"
"好的,谢谢老师。"
……总算告一段落。
说起来是不是应该趁现在去找找自己的手机?
上课的铃声像是和谁约定好了一样在这时响起。
【夜空一片漆黑,连星星都看不太到。
我试着想像鱼游过天空的样子,却无法顺利描绘出来,是我的想像力不够吧。正当我想着我还是一样扭曲的时候,
整片夜空,
出现了一只巨大得难以置信的鱼。
我只看见了短短两秒。
「第十万年。」
我说。】
京子如约来到岸田老师的办公室。但意外地,除了岸田老师以外还有其他京子所熟悉的老师在场。
"……三重野老师。"
"啊,你是那位跑过来要我带你去找班主任的……"
……印象已经停留在这种让人尴尬的地方了吗。
也许是察觉到京子有些尴尬的表情,三重野老师摆弄着假牙朝她露出一个让她参不透含义的笑容。岸田老师露出一副嫌弃的表情……可能还快速地翻了个白眼。
"岸田老师和三重野老师……关系很好?"
"完全不。"
于是三重野老师换上了一副"诶——"的表情,虽然大概是她戴着的眼镜反光的原因,京子怎么看都觉得她还是在笑。
而且不管什么笑容都很吓人。
"那么京极同学,继续我们之前的话题……我说三重野!"
岸田老师猛地抓住在自己耳边开合不停咔咔作响的假牙。
"我在和学生谈话!"
"有什么关系~"
岸田老师把假牙狠狠摔进三重野老师怀里。不知道是不是京子的错觉,三重野老师头顶上的像是黄鸡一样的装饰品动了一下。
"吃你pocky。"
京子忍不住又笑了出来,岸田老师有些困扰地看她,然后像是为了带动气氛一样咳嗽了一声,看起来她的表情有点难为情。
"那么我就这样说了……希望京极同学你能认真起来,我之前看了一下你之前学校的成绩单,你的数学并不差,希望你不要下滑,以及虽然不是我的负责区,英语你也要加油才行。"
"好的……"
"不要再干在上课的时候看小说这样的事了,虽然我昨天也说过这样的话,不知道你有没有记住。"
"好的……"
"学习不努力是没有办法学好的。"
"好的……"
办公室内陷入了沉默,岸田老师一时不知道还有什么话可以说,京子也不知道除了这种应付式回答还有什么能够用于回答老师的话。
然后三重野老师打破了静寂。
"说起来你知道谣传的学校晚上传出钢琴声的事吗——"
"三重野——"
不知道为什么岸田老师露出了一脸焦急的表情,京子想起刚刚在天台上找到的自己的手机,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岸田很感兴趣哦,说不定今天晚上就会跑来学校看看是不是真的——"
"我并没有……"
"说起来要不要干脆来一次试胆大会之类的啊——学校没有怪谈类的社团,要是有的话岸田说不定会去当顾问老师吧——"
京子看看岸田老师,她已经从之前的惊慌变成了"啊,怎样都无所谓了"的表情。
"岸田老师喜欢怪谈……?"
无力地点头。
"就是比如如月车站,厕所里的花子,裂口女之类的都市传说吗……?"
无力地点头。
始作俑者的三重野老师现在反而在悠哉地嚼着pocky。
"我觉得那很有趣啊。"
人际交往惯用的褒义类话语。
岸田老师像是瞬间活过来了一样,眼睛开始有了神采。
"什么时候在学校办个试胆大会也没关系吧。"
京子察觉到自己在笑。
一旦自己开始说违心的话,就会露出十足的骗子一样的笑容。
"是吧~"三重野老师附和着,依然摆弄着她的假牙。
"……京极同学,你可以回教室了。"
岸田老师努力强撑出严肃的样子,这么对京子说到。
"好的,谢谢指教。"
一如既往的礼貌用语,一如既往的与人相处方式。
今天晚上还来吗?
今天晚上会有星星吗?
TBC.
●全文引用出自京极夏彦《幽谈》十万年
【序章 为了避免结束,你避免了一切开始】
【睁开双眼,发现我睡在一个手术台上。坐起身看见这是一个散落着东西的宽敞房间。有个男人坐在椅子上。他在离我不远处静静的思考着什么。看到我醒来脸上便浮现出笑容。
“早上好……”
他坐在椅子上说。身上穿着白色的医生大褂。
“你是谁?”
我问,他站起来,从墙边的橱柜里拿出衣服和鞋。
“我是制造你的人。” 】
京子放下手中的书,随手拈起一张书签往书里一塞。她并没有什么整理的习惯,再加上又懒于到处找东西,多年积累的结果就是房间里到处都是散乱的书和书签,看上去不像是住人的房间,倒像是堆满书的仓库。
"……好像是今天吧。"
京子自言自语着,脑内弹出"稍微睡一会吧"和"现在就出发吧"两个选择支,隐约能隔着门听到惯例的弟弟和妈妈大吵大闹的声音,她叹了口气还是选择了后者,虽然通宵没睡会对上课有点影响,不过要是现在睡下的话先不说迟到与否的问题,首先弟弟和妈妈就没饭吃了。
她把刚刚夹入书签的书塞进书包里,这本书是一本短篇集,虽然语句精简,但故事跌宕起伏,让人很有看下去的欲望。
现在应该没时间了,留到午休时间继续看吧。
京子随随便便地穿上校服,想了想又加上了围巾和外套,门外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这样下去再不出去大概就会引起严重的后果了。她深吸一口气,平定了一下情绪,然后刷地推开了门——
"啊,小京子——"
首先听到的就是妈妈带哭腔的声音,看样子还没到那么严重的地步,至少她还没有真的哭出来。
"……好了我这就去做饭。"
京子只想快点摆脱这两个人,一般来说他们在早上争吵的原因不外乎就是妈妈想试着自己做饭结果做出了黑暗料理又强迫弟弟吃下去这种程度的事,平定的最好方法就是快些做好早餐端到他们面前。
"喂,你是不是转学了?"
弟弟满不耐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平常他可不会在这种时间搭话,说不定这件事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京子边向平底锅里倒上油边回复道:"是啊,司你现在才知道?"
"啧。"
啧嘴声大得就算烧热的油滋滋作响也能听到,难道说是这件事引起的今天的争吵吗?京子还没来得及细想就又听到妈妈满怀委屈的声音:"这也是为你姐姐好啊……全是女孩子的学校的话,英语成绩刷的就提上来了不是吗?"
……真是不太懂这个人的思考回路,她是没上过学吗?
"妈妈你就是喜欢干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
"呜呜我又被小司骂了……"
泫然欲泣,这次是真的要哭了吧,京子赶紧把煎好的蛋夹在刚刚用烤土司机烤好的土司片里,配上昨天买来的番茄和牛奶送到了他们面前,至少吃东西的时候他们是不会吵的,京子对此深有了解。
"我要两个蛋。"
弟弟闷闷不乐地要求,懒得再煎一次蛋的京子干脆的把自己的蛋夹给了他,虽然就算这样他心情好像也没有变好,这个人的思考回路果然也很难懂。
"喂。"
在京子推开门准备出发的时候弟弟发出像是要叫住她一样的声音,她回头看去,只见他正拿着手机在打不知哪一款音游,伴随着音乐声和打击声,他好像很艰难的一个字一个字地说:"你别被带得性取向不正常了。"
"噗"
"笑屁啊!"
也许他最近看多了百合向的动画,京子忍不住这样猜测。虽然女校的确会有这种情况,不过对自己来说大概是完全不可能的。
"你想太多了。"
"吵死了,要滚快滚。"
"小司,这样对姐姐说话是很不礼貌的……"
"妈妈你闭嘴!靠,连击断了。"
京子看着他狠狠的把手机摔到沙发上,不知道为什么控制不住地笑了起来,司有些惊讶的朝她看了一眼,然后又不耐烦地撇开了视线。
"那,我出门了。"
"一路小心~"
"别死在路上了。"
随着吱呀一声,门把三人隔开了。京子回想起司和妈妈刚刚说的话,忍不住小声地感叹:
"其实转不转学都没有区别……毕竟"
屋外的空气比想象中还冷,她忍不住往手心里哈气。
"不管是以前的学校还是现在的学校,我都不会结交朋友的。"
【不知道何时他站在了窗边。从家里看着我手中鸟的尸骸。
“你准备怎么处理”
他问。我把鸟的尸体向森林的方向投了过去。我的肌肉和成年女性没有什么区别。所以尸体没有被丢到很远的地方。鸟的尸体穿过树枝,树叶因尸体而掉了下来。然后尸体消失在森林的深处。
“你的意图是……”
他歪着头。
“经过分解会变成肥料。”
听了我的答案,他用力的点了点头。
“为了让你正确的埋葬我,我想要让你学习‘死’是怎么一回事”
他说着,好像我没有正确理解死的意思。
我困惑了。 】
搭上电车,不出所料很多人都身穿和自己同款的校服,该说不愧是上学时间吗。京子低头摆弄着手机,看着无关痛痒的新闻和最近的书销售量榜单。
聊天的声音还是不受控制的涌进耳内,大部分是关于之前的运动会和修学旅行的事,还有一些听不懂的舞会啦,心上人啦之类的话题。女孩子的话题呢,京子想着,把看上去名字很有趣的书的名字复制下来,粘贴到备忘录上。
——说得好像你自己不是女孩子一样。
心底轻飘飘地传来嘲弄的声音。
——至少现在我对和人聊天没什么兴趣了。
京子这样对着自己反驳。
指尖的动作稍微停滞了几秒,像是呼应这动作一样,电车也缓慢的停了下来。
到站了吗?京子四处张望着,跟随着洋溢着青春气息的校服人群下了车,沾上些许寒气的,冬日的风吹过来,冷得她又紧了紧外套。
……啊。
京子意识到自己忘记了一个事实。
自己前一天好像又看了一天书,不论是探地形还是找教室亦或是找到自己班的班主任老师,好像都没有做,指望弟弟和妈妈已经帮自己交代过之类的完全是无稽之谈,所以说……
"那,那个,请问同学你知道二年级的老师办公室在哪吗……"
真是自己打自己脸,明明自己刚对自己说过了类似社交拒绝宣言一样的话,现在却要摆出一脸亲切的笑容主动搭话……这样的话角色形象会出错,觉得自己是个亲切外向的人会变多,过来搭话的人也会变多,然后连着麻烦也会变多……京子觉得自己的嘴角抽搐了几下,赶忙把注意力集中保持笑容上。
"……知道的?"
眼前被自己叫住的人露出有些困惑的表情,这也难怪,都开学两个月了会有不知道老师办公室在哪的人吗?
京子看着她慢悠悠地拢了拢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浅色的长发用带有轻松熊的发绳绑成单马尾,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轻松熊的瞬间京子认定了她应该是个好人。
……说起来学生里面会有坏人吗?
"可以帮我指一下吗?"
亲切的笑容好难保持,京子决定单刀直入主题。于是单马尾的少女向远方指了指,京子点头致谢以后就向着那边跑去。
……怎么想都是要迟到的样子。
风从耳边刮过的感觉比单纯的寒风冷了至少十几倍,这种时候京子尤其希望自己能顺便把护耳也戴上,但这种时候越是希望反而就越是难受。
……啊,超冷。
终于跑到看上去像办公室的地方的时候京子觉得自己的鼻子肯定已经被冻红了,至少她已经感受到鼻腔里传来刺痒的感觉,一如感冒鼻塞之前的症状。
"打扰了——咦?"
有着蓬松的红色长卷发穿白大褂的迷之女子似乎手持着像是牙齿模型一样的东西,从办公室里向京子这边看过来。
"你是……"
"这种时间来生物室……问问题?今天的作业交不了了?来睡觉?"
迷之女子露出一脸气氛诡异的笑容——也许是她的眼镜反光才带来的这种感觉,但还是把京子吓得愣了半秒。
"……诶,这里是生物室?"
说起来自己的确没说是具体什么种类的老师的办公室。
京子正有些为自己的表达不够充分懊悔时,传来了象征上课的铃声。
"……"
"……"
"可以带我去找一下……"京子想了想,报上了自己的班级:"班主任吗?"
【我把手中的兔子递给他。
“能治好这孩子么?”
他摇了摇头,那个兔子已经死了。兔子忍受不了掉下来的冲击力,在我的手臂中摔死了。
我想起了在蔬菜间死命追逐的活蹦乱跳的兔子。再看看眼前白色的毛被染成红色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动也不动的兔子。不到地下仓库检查一下是不行的。我听到他从远处说着。
“啊……啊……”
我张开嘴想说什么。但是没说出一个字。我感到了胸口深处里传出的疼痛。我应该是和疼痛无缘的啊,可是为什么我会疼呢?失去力量的我,跪了下来
“我……”
我有流泪的功能。
“……这孩子。我喜欢这孩子。”
他用好像看到很让人痛心的东西的眼神看着我。
“那就是死啊。”
他这么说着,我双手抓住头,我知道了,死就是失去什么时的痛苦。 】
"……还请大家多多指教。"
点头行礼,除了迟到以外都和自己预想的差不多,京子松了口气,没出现意料之外的状况就好,要是出现了的话就会惹来不必要的注目。
"坐那里可以吗?"老师朝着教室后方指了指,京子点点头。
教室里的学生们还处于周末的半亢奋状态中,已经结成小团体的人群在下方轻声聊着天,落单的人也没有在听老师说话,这样的话出现在动画里的围着转学生问这问那的情景大概也不会出现了。
……嗯?
自己的位置附近有一个与其他人的行动都不相符的人,仔细看还有几分面熟,此时此刻她正趴在桌上……仔细看是趴在放在桌上的枕头上,睡觉。
……对了,自己刚才好像就是向她问的路。
京子向自己的座位走去。
放好书包,拿出教科书和文具,京子忍不住又向那边看了一眼。
还是没有醒,老师也没有管,同学也没有提醒,她就那么自顾自地睡着。
……真羡慕啊。
不知道为什么首先涌上来的是这种感觉,没有对这种行为不符合规章制度的担忧,也没有要不要叫醒她一下的想法,只是对这种完全凭自己想法的行动感到一股没来由的羡慕。
……要是我也能那样就好了。
脑海里涌出这种想法的瞬间京子用力摇了摇头。
——不可能的。
心底传来嗤笑。
——你是好孩子不是吗。
像泡沫一样从深处向上翻涌。
——我知道的。
京子用这样的语句回答,随手在笔记本上抄下课堂笔记。
——我已经死心了。
笔在纸上飞舞,留下刷刷的残音。
【“我明白了”
然后哭声继续着。
“……我恨你……”
为什么要做我出来,如果不诞生在这个世界上,如果不喜欢上什么的话,我也不会对死和离别这么的害怕了。
泣不成声的我躺在手术台上说着。
“我,喜欢你,但是即使这样。让我埋葬你的尸体,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如果这样痛苦的话,还不如不要心。我憎恨给我心的你。……”
他露出悲伤的表情。 】
午休的铃声响过之后,教室里在短暂的时间内就很少有自己以外的人了,大部分的人涌向食堂和小卖部,自己带便当的人毕竟还是少数,不过京子是例外。
掏出书本,取出书签,开始阅读。
单纯的不想吃饭而已。
前几篇故事有些阴暗晦涩,但表达出的情感却真实而深厚。也许这就是这个作者的风格?用阴暗的故事来表达炽热的人类情感?
……总之很好看就够了,书评不是自己的工作。
一口气翻页,之后的故事单凭名字就和之前的气氛不同。
"向阳之诗。"
京子有些困惑地念出这个名字。
她抬起头向周围扫视了一圈,之前看到的趴在桌上睡觉的人也不见了踪影,这也难怪,一般没有人到了午饭时间还继续睡吧。
教室里的人比之前稍微多了一点,有人已经开始面带或开心或激动的表情开始了聊天。
无论在哪里都是一样呢,这样的场景。
人们面带笑容,呼朋唤友的走着,有时候吃东西,有时候聊天,有时候干着手头的工作,只是他们永远都不是一个人。
人生在世就要被各种各样的关系牵绊着,亲情也好,友情也好。人类是社会性动物——这样的话被老师不停重复着。
但是总是要结束的。
总有一天会走向终点。
死亡也好,淡去也好,世界上不存在永远的事物,在结束的那一刻,所有正面的情感就会倒置。
"没关系的。"
妈妈的声音。
"不要担心啊,小京子。"
怎么可能不担心。
"总会有办法的。"
根本不可能相信你会有办法啊。
"不要告诉你弟弟,他说不定会离家出走吧。"
你不觉得那样反而比较好吗。
"就说你爸爸去出差了吧。"
我才不想撒这样的谎。
"真的没关系啦,什么表情嘛,小京子。"
眼前隐约浮现出妈妈有些苦恼地微笑着的表情。真麻烦啊,莫名其妙的妈妈,莫名其妙的弟弟,莫名其妙的爸爸,莫名其妙分崩离析的家。
明明一开始就只有一个人的话,什么感觉都不会有。只是挥手和陌生人说再见,然后确实的再也不见这样的事罢了。
那样的妈妈怎么可能会觉得没关系,明明自己连做饭都不会,明明这么大年纪了还是一副小孩子脾气。
但自己也什么都做不到,那就至少,当个好孩子吧。
自己是不是在那一天长大了,京子不知道,但也许再也不愿意和人交往的心情就是从那一天开始建立起来的。
真麻烦呐。
那就看书吧。
京子重新把视线向书本集中。
【从外面传来了鸟的叫声。我闭上眼睛。想象着在蓝色的天空里有几只鸟飞翔的场面。闭上眼皮的时候,眼睛里强忍的泪水还是流了出来。
“但是,现在我感谢你。如果没有在这个世界诞生的话,我就不会看到山丘上广阔的草原。如果不给我心的话我就不能快乐的看着鸟巢。也不会因为咖啡的苦而皱起眉头了。触摸着这世界的每一个闪光点。是多么有价值的一件事啊。这样想着,我因心中因为悲伤而流出的血也是我生存着的证明啊……” 】
"啊"
"……京极同学。"
眼前有着绿色短发的老师露出了一脸严肃和愤怒交织的表情,不太妙。
"这种书不是应该带到课堂上来看的吧?"
"十分抱歉。"
结果还是忍不住在上课的时候看了,不知道为什么,没办法忍住看完那篇故事的欲望。
"下课后来我办公室一下。"
"……好的,我知道了。"
岸田老师真严格啊……京子感叹着。环顾四周,四面八方的视线向这边集中过来,稍微觉得有点讨厌。
之前那位在睡觉的少女也在朝这边看,不带任何表情,就像是她并不是被这里所发生的事所吸引,而只是正好在这个时候转过头来。
京子叹了口气。
课也已经听不进了吧。满脑子都是书本里的句子循环往复着。
风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灌进来,好冷。京子把两手紧握。
岸田老师在黑板上板书着数学符号,传出哒哒的响声。
真的像书里所说一样,就算结果会变得悲伤也好吗?
不,果然还是这样就好。
保持现状就好了。
春天什么时候才会来呢?
这是,神才会,知道的事吧。
【同时有着感谢与憎恨是很奇怪的吧。但是我想,大家大概都是这样吧。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消失了的人类的小孩,也是对父母抱着这样的心情吧。学习着爱于死,在光明与黑暗的轮回中生存下来。
然后孩子们长大了。背负着在这个世界上创造新生命的使命。
我想在那个山丘,你的伯父的傍边挖个洞,然后让你躺在里面,再给你盖上土。用木头做个十字架。种上在井旁边开着的花。每天我都会来陪陪你。然后会在夕阳下,和你报告我今天遇到的一切。
时间静静的在长椅上流过。快到正午了。在我耳边,他体内的马达声变的越来越小,终于……听不见了。
“晚安”
我在心中对他说。】
TBC.
●全文引用出自乙一《zoo》向阳之诗。
前文:http://elfartworld.com/works/80049/
想了想还是不怂了,床戏描写请注意,不过基本比较意识流……
如果企划主觉得不合适请私信这里会删除
希望食用愉快w
04.
流水的声音掩盖住了大部分的亲吻声,氤氲的水汽混屯了视线,只有指尖的触感到的热度,向是要把自己都烧起来一样。
从始至终,Elvis就没有放开过Frey的嘴唇,不厌其烦地用自己的舌头一遍又一遍的舔舐着,Frey尝试着发出声音,然而一张嘴对方就会索取的更多,只留下急促的喘息声,慢慢的从空气里传递着情色的味道。
Frey被Elvis整个人压在浴缸里,四周碰触到的只有冰凉的瓷砖和池壁,犹豫了一下,还是摸索着环上了Elvis的背。像是受到无言的鼓励一般,Elvis松开了压住Frey肩膀的力道,顺着脖子漂亮的线条一路吻了下去,手也流连在Frey的腰侧,反复摩挲。
交缠过多次的身体太过熟悉,对方的呼吸节奏,亲吻的深度,和抚摸的力道,统统都拿捏的恰到好处,敏感点被触碰到的时候,Frey总会忍不住蜷缩一下,与自己不自觉的贴的更近——像极了被人摸到尾巴根部的猫。
胸口像是被灼烧,Frey传来的心跳声触动着自己的听觉神经,让Elvis不由自主地把眼前的人抱的更紧了一点。
仿佛这样,就可以听清楚对方心底的每一个音节一般。
05.
Elvis知道自己不是Frey的第一个上床的对象,虽然自己也并不太在意。
在这方面两人都足够坦率,男人有些风流经验总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无聊的时候还会一起细数自己当年收过的巧克力和告白。
可除此之外,两个人都很少提自己曾经岛外的生活,像是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Frey不会多问,自己也不会提,即便是偶尔提到,话题也会迅速的被Frey悄无声息地带开,就像是在玩躲避球一样,两个人永远保持着一段恰到好处的疏离。
Frey不会进,自己亦不会退,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却刚刚好看不见心。
06.
自从在酒馆认识了Frey之后,隔三差五地,Elvis就忍不住去一趟。
其实Frey调马丁尼的手段并不太好,虽然看起来像模像样,但自己去了几次,就没喝到一杯浓度相同的酒,味道多多少少一直有着区别。
可就是像有点上瘾一样,想去多看那个人两眼。
Frey想找人喝酒的时候,总会备两个空的酒杯,如果有客人这个时候进来了就会免费送单,条件自然就是陪着他随意的聊上那么一个小时。Frey很善于跟人谈话,无论什么话题,总会让你舒舒服服地跟他一路畅聊到底,等客人离开后,酒馆的灯就会黯淡下去。
Elvis有一天过去的时候,恰好碰见了Frey正拿着一个空杯子发呆,看见有人进来,脸上的笑容一下漾开了来,“幸运的客人,愿不愿意喝一杯免费的酒,跟我这个无趣之人谈谈人生呢?”
精致好看的眉眼就和他店里的装饰摆设一样,恰到好处的让人没有理由拒绝。
递给Elvis的酒的味道跟上一次喝又有些不同,上次的红心橄榄少放了两颗,多了几分涩味,这回却自作主张地加了姜汁汽水,Elvis稍微抿了一口,舌头微微有些发麻,随后清爽气从口腔里慢慢扩散,连夜色带来的倦意都去了几分。
Elvis端着杯子恍惚了一下,一抬头,对上的是Frey一脸打量神色的看着他。
青年的眼睛眯了起来,嘴角的弧度勾出了丝计谋得逞的意味
“看来这次,终于猜对了呢,Mr. Ginger。”
07.
回忆总是会在意想不到的时间里流入心里,人类无法控制,也无法摆脱。
而每次Elvis抱紧Frey的时候,总会因为那份回忆里的眷恋,动作不自主地多温柔上几分。
Elvis喜欢喝马丁尼,那种从舌尖传来的苦涩会和嘴里常年不散的烟草味道有种奇妙的化学反应,清苦会从舌尖扩散到整个口腔,唤醒因为所处环境而麻痹的思绪。
而他在亲吻Frey的时候,舌尖因为对方口腔的甜度而产生的沉沦的快感,却像是催情的媚药一般。
空气里传来时隐时现的喘息声,如同在绕着昏暗灯光飞舞的飞蛾。
Frey的皮肤泛着红,双手攀附着自己的后背,口中的呻吟声带着心神彻底放松后的慵懒,性感的令人欲罢不能。
下身早已黏腻成一片,分不清是汗液还是体液,接二连三的触电感在身上游走,Elvis的大脑被逐渐弥漫开来的空白慢慢侵蚀,任凭快感主宰着自己的动作。
看着Frey因为自己的动作,脖子慢慢弯成一道弧线,口中的呻吟声也急促了起来,Elvis俯下了了身子去亲他的耳朵,两个人带着汗液的胸口黏在一起,皮肤下涌动的血液在全身流窜,像是在寻找一个出口,以免灼伤表层的皮肤。
心跳声交缠着早已分不清彼此,汗液顺着Elvis的额发滴落下来,落在了Frey的脖颈上,却烫的让人心里发烧。Elvis别过脸去试图寻找着身下人的嘴唇,Frey却早已主动的缠了上来。
对彼此的身体太过熟悉,所有的试探就都显得不合时宜,Elvis下身加快了动作,手臂却拥紧了Frey,用力地亲吻着他,不知餍足。
有话噙在舌尖,却说不出口。
只好更加用力的缠住对方,妄图唇齿纠缠间,可以把无可言明的话语传递过去。
Frey的喘息声微微变了声调,破碎的音节中,依稀可以辨明的是自己的名字。
他稍稍离开Frey的嘴唇,给对方一个呼吸的空间,随即又亲了下去。
Frey
Frey
Frey
名字每重复一次,拥住他的手总忍不住更用力一些。
08.
在碰见Frey之前,Elvis从未考虑过自己喜欢的人的类型。
就像是理所当然一样,他在夜店里认识不同的女孩子,聊天或者做爱,漂亮的或许可以陪自己久一点,不合心的就将这份感情终结在夜晚里。
Frey每次见到他时,都会露出自己那个标志性的笑容,漂亮的嘴角弧线,眼角的泪痣,脖子扬起的合适角度,带着不设丝毫防备的友善。
而只有Elvis自己知道,他总要克制住自己不合时宜的冲动,控制着不让自己顺着那个角度,深深的亲吻下去。
直到他眼睛里再也没有从容。
Elvis从背后抱住鼻息已经慢慢变得悠长的Frey,发梢贴上了皮肤,还带着浴室没能散去的湿意。肌肤已经褪去了方才灼人的烫度,贴在一起,暖意就慢慢从心口弥散开。
Frey睡觉并不是个很沉的人,刚才的动作大概已经把他弄醒了,怀里的人的手臂向后退了一下,似乎是想要翻身,接着便察觉到妨碍自己动作的肩膀和胸膛。Frey嘴里吐出了几声近乎呓语的抱怨,Elvis没能听清,只觉得怀里的身体似乎蜷的更紧了些,随后慢慢沉稳了下来。
Elvis将头贴上Frey的背,身体里像是涌动着潮水一般,驱使着自己与Frey贴的更近一点。温热的身体带着他惯用的护发素的味道,与自己的混在一起,没来由的令人心安。
声音,视线,气息,触感,都被怀里这个人充斥着,和指尖感受到的缓慢的胸膛起伏形成对比的,是自己突然开始狂跳不已的心。
09.
今年夏天的时候,Frey的酒吧里加了一项新的甜品,水果沙冰。
Elvis相信,更多的大概只是本人想吃,于是顺带着加到选单里。不过去年夏天天气确实热的不像话,有不少路过的人为了躲避太毒的日头选择到酒馆里坐一下,顺带着也就做了生意。
从自己认识Frey算起,那是少见的一段见他忙碌的日子了。
下午4点开始人就会渐渐多起来,从教院出来的少年和准备回家的神职人员坐在酒馆外面的遮阳伞下,冷气从酒馆里吹出来,凉意沁的恰到好处。几次他自己有点手忙脚乱的时候,Elvis也被找去拉来当了壮丁——当然,报酬不过是免费的一杯酒而已。
冷气机被搬到了靠近门的地方,吧台的气温就有些高,Frey少见的脱掉了平日在酒吧里一直穿着的衬衣,只穿着一件黑色的背心叼着烟在吧台忙碌,少了衬衣的遮掩,肌肉的线条在紧身的背心下若隐若现。因为天气的缘故,平日用来遮住伤痕的绷带也被Frey摘了下来,手腕处几条浅褐色的疤痕清晰可见,然而本人却丝毫不在意,大大方方地把沙冰递给客人,连遮掩一下的动作都没有,脸上的表情与以往无异,笑容好看中带着性感。
“要休息一下吗?”一碗淡粉色的草莓沙冰突然被塞到了Elvis眼前,贴心的连勺子都插好了,不给人任何拒绝的余地。
“……换成姜汁冰沙?”
“……你热晕了头了吧。”
“你以为都跟你一样舌头只吃的出甜味吗。”
“不愧是Mr.Ginger.”
接过冰沙的时候Elvis的手指险些搭上Frey手腕上的伤痕,却在被碰到之前不留痕迹的换了手递给他,动作自然的仿若无心。
Elvis看着Frey,逾距的话,终究没能问出口。
10.
Elvis一直觉得自己和Frey的关系很难用单纯的一个词来描述。
说是情侣,除了对方的身体和日常的一些习惯之外,谁都不敢说了解的有多深,而若只是说普通的床伴,在意的又未免太多了些。像是一团雾气,指尖触碰的到实体,伸手抓下去,却是空白。
怀里的人不安分的动了一下,微微皱了皱眉,身体向后仰了一点,无意识地和Elvis贴的更紧了些,鼻尖传来Frey独有的混合着烟草和没能散尽的甜橘香水的味道,刻在骨里,甜的让人沉溺。
Frey睡觉怕热,从两个人第一次上床开始,就不喜欢被Elvis抱着入睡。视觉解除后,拥抱的触感会变得过分鲜明,无论是感情还是温度,对于睡眠来说,都太过强烈。但是Elvis喜欢Frey身上的味道,每次温存后都会凑上来,用鼻尖轻轻蹭着他的后颈。
“……你是狗吗。”第一次这么做的时候,怀里的人带着浓浓的倦意抱怨着。
“我从上岛第一天开始,就是狗了啊。”
后来Frey又抱怨了些什么,Elvis已经记的不大清楚,只是Frey没再拒绝过他。
下雨了。
雨声传过墙壁,一点一点地渗入到夜晚的静谧中。
Elvis觉得有点困了,手上稍微用了点力,让自己跟Frey贴的更近了一点,怀里的温度舒适地令人恍惚,然后合上了眼。
对于两人来说,很多事情是否清楚其实无关紧要,像Frey这样的坦率到有些放纵的人,只要他能对一个人说出口,就表明这件事情不足为提。然而其他的部分,只要他不想,无论是谁,都永远无法触碰得到。
犹如在雨中前行。
TBC
『OOOOO有居民报警称有两名“黑羊”当街斗殴,请距离最近的成员前往此处处理。』
“069玛尔斯收到,即刻前往OOOOO。”
将对讲机放回原位的玛尔斯侧过头看坐在副驾上抽着烟的雷纳德:“工作途中抽烟可是违规的。”
“……刚刚还在午饭时间。”
“得了吧。”玛尔斯将车子调头后便驶向了目的地,“回去的时候你来驾驶,这几天跟你一起巡逻都是我开车。”
“OK,我没意见。”
不过五六分钟的时间,他们便到达了指示的地方。下车前他们再检查了一次自己所带的装备,确认无误后才下车挤进围观人群。
“我们是维稳科!请不要聚集在这里!”
“非常抱歉请让一让!”
围观的居民们在听见“维稳科”三字后就自觉退让开来,空出来的道路也正好让他们二人看见在中心打架的二人,应该就是警情所指的两名“黑羊”了。
打得火热的二人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到来及人群的避让,等剩下不过一步的距离扭打中的二人才发现并迅速分开注视着他们。
“有人报警说你们二位当街斗殴,请二位配合我们的工作跟我们走一趟……吧?”
话还没说完,就见白发男子和红发男子立刻往两个方向逃去,只留他们二人站在原地。
这局面好不尴尬。
和雷纳德对视一眼,便按照两人站的位置分头追去。
雷纳德负责白发男子,而自己则负责红发男子。从刚才的打架方式来看,红发男子应该属于惯犯了。
而且总觉得很眼熟啊……
对逃逸的“黑羊”感到了头痛的玛尔斯调整了对讲机的频道,边跑边对在同一个频道的同事们说道:“这里是069玛尔斯,涉事“黑羊”逃逸!一名为红发黑衣男子,目测年龄22岁上下,身高约180公分,于OOOOO处向OOO方向逃去,另一名为白发白衣男子,目测年龄19岁,身高约165分,向OOOO方向逃去!请在附近区域巡逻的同事多加注意!”
庆幸方才反应及时才能立即追上逃跑对象,对方的体力与速度比他想象的要出色一些。玛尔斯觉得自己很近没有像这样全速奔跑过了,或许是因为最近岛上治安比较好,没有什么需要像现在一样追捕的傻瓜出现,也或许是因为远离战场太久而让他开始变得安逸了吧。
“站住!”
对方看样子是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回头看了自己一眼后便再次头也不回地一个劲往前跑去。他们之间的距离在不断缩减,但红发男子却突然拐进了巷子。
真是麻烦的家伙!
在心里咒骂了一句的玛尔斯只能认命跟上。
对方不单单是打架的惯犯,而且也擅长逃跑。从他的逃跑路线来看,尽是些充满障碍的巷子,若非自己是特种部队出身,恐怕会很难在穿过巷子的时候还能紧咬在他后面。
“站住!”
“哼!”
见对方不肯放弃逃跑,玛尔斯便掏出了配枪,做好随时开枪的准备。之所以他会申请使用麻醉弹便是为了能有效阻止这些热衷于逃逸的人。此次的追逐岁障碍重重,但这并不会过分影响他射击的精准度。
不管怎么说原先在部队里他都是最优秀的狙击手。
“再不停下我就开枪了!”
“呵。”趁着逃跑的间隙居然还能回头冲自己挑衅这是让玛尔斯万万没有想到的,并且对方顺手触摸上了一旁的闲置物,在玛尔斯接近的瞬间,被触碰过的闲置物发生了小型爆炸,爆炸程度不大,但却确确实实的阻碍了他的前进。
感觉自己被嘲讽了的玛尔斯看着对方那欠揍的表情,有些难得的上了火。往日都会继续警告的他这一次选择了直接将枪口直接对准追捕对象。
就算要写报告书他也不管了。
『砰』
一声枪响,麻醉弹便笔直的冲向红发男子,然而对方因擅长逃跑而侥幸的躲过了子弹。当玛尔斯准备继续射击的时候,那人如同被障碍物绊倒一般摔倒在地。等玛尔斯站在了他的身边时,他正跪在地上呕吐。
看起来十分痛苦。
“喂!你怎么了?”
认为这反应不对劲的玛尔斯蹲下身试图与其交谈,而对方却毫无回应。恐怕此时这个男人是出现了戒断反应。
会出现戒断反应只有两种可能,有搭档但却离开太久没能及时被安抚和没有搭档但没有按量服药。
“麻烦”,在心里这么想着的待红发男子停止呕吐后让他靠在自己身上,而后将手掌覆在了他的额前。说实话,他并不擅长抚慰“羊”。
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还经常被那个人嘲笑。
皮肤接触的安抚方式并不会立即起效,但就效果而言还是相对不错的,在安抚的过程中,玛尔斯看着红发男子的容貌与装扮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待他想起的时候,红发男子也已安稳下来。
他曾在某份报告书上见过这个人,名字是阿达西尔,是一个试图逃离岛的惯犯并且生性张扬经常引起维稳科注意的“黑羊”。
运气不错,遇上了让人头疼的家伙。
趁阿达西尔还未缓过神的机会,玛尔斯取出了手铐并铐在了他的左手上:“阿达西尔,我以当街斗殴、扰乱社会治安罪将你逮——”
怎料对方反手抓住玛尔斯持有手铐的手,他的右手曲起以手肘狠击中玛尔斯的下颚。在玛尔斯向后跌坐并受到疼痛冲击的瞬间,阿达西尔离开了玛尔斯的身边,在站住脚后他稍稍缓过神便再次转身拔腿就跑。
忍受着咬破舌头及下颚被撞击后的疼痛,玛尔斯也紧追上去。
没想到前面是死路,一座高墙拦住了阿达西尔的去路。
“乖乖地束手就擒吧!”
“科科。”
眼看就要抓到了,怎料这该死的红毛居然身手敏捷的转眼间就翻上了墙,不等他开枪,阿达西尔就冲着他邪魅一笑。
然后消失在了墙的那一端。
这笑容真的是谁看都要炸毛,欠揍到一个极致。他不爽的咋舌,而后打开了对讲机的开关汇报道:“这里是069玛尔斯,追捕对象‘黑羊’阿达西尔在OOOO处跟丢。请附近同事注意对象行踪。”
关闭通讯后,玛尔斯有些烦躁的摘下帽子抓了抓头发。
“该死,下次绝不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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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友哟。
有问题的话就马上来敲我,立刻改。
over。
----8789字----
一
虽然队长的提问态度良好,而且理由正当无懈可击,此处的居民们也确实像传闻里的精灵和妖精那样善良且乐于助人,但精灵村落里没有旅馆是正常的事。毕竟精灵和妖精总是选择避世隐居,本来拜访者就非常稀少,不可能会有旅馆存在。同样的,因为拜访者稀少,居民们对他们的请求投宿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一般来说碰见这种情况,遗都的原住民(有点良心的那种)会断然拒绝投宿,坏一点的人就会心怀鬼胎地把冒险者迎进家门。但这里的居民却连冒险者们的处境都没有意识到,还是要奥列格出马,明说了瓦尔哈拉冒险者们的处境,精灵和妖精们才恍然大悟。虽然看起来有点冷淡,但好歹没有拒绝。最后,在跟附近一位路过的德鲁伊说明了借宿的请求之后,对方看在艾丽西亚的面子上,格外大度地接纳了冒险者们,还自愿提供食物。可喜可贺,冒险者们的食宿终于有了着落。阿伦德尔环顾四周郁郁葱葱的美妙森林景色,觉得食宿的水平至少不会比之前碰见过的军营差。尽管主人许诺提供的两件小房间对瓦尔哈拉的众人来说可能太小,不过既然队友们没有反对意见,他也就当作没问题。
解决食宿问题之后,心里的一个负担就卸了下来。虽然寻找弦月的未知冒险就在眼前,但冒险者们还是选择享受离开无名之城的冒险旅途里少有的轻松时光。眼下suzette已经自己走开去和精灵们聊天,阿伦自己打算和本地诗人们聊聊诗歌的话题,而艾丽也早就带着小狼崽瑞贝利安和村子里的德鲁伊们玩起来,德鲁伊们互相以兄弟姐妹相称,他们以自己的方式欢迎了艾丽,还放出狼伙伴陪小狼崽瑞贝利安玩。很快就能看见一群灰白毛球互相追尾巴的景象,不管从何种意义上来说,德鲁伊的动物伙伴都是暖心的存在。
和本地的诗人聊天之后,阿伦德尔回到借宿家。他的队友们似乎已经开了会,正等着他回来。阿伦德尔正要伸手挥挥示意的时候,就被急忙冲出来的奥列格抓住了向外跑去。
奥列格说着“好的好的不必担心!”,一边说话一边跑出去的样子和冒险刚开始的时候一模一样。看见队长如此有活力,阿伦德尔当然也很开心,如果对方能放开他,不继续这么磕磕绊绊的走的话他会更高兴。奥列格本来就比他矮,现在的情况是他弯着腰有点迁就对方步子地跟着,这么走反而比平常要慢。
“所以,队长拉着我要干什么呢?”他终于摆脱了被拉着走的状况,把奥列格也按住。结果获得了“去问这里的诗歌”这种答案。
队长什么时候对诗歌也感兴趣了?如此思索间,阿伦德尔就忘记了自己刚刚进行过这一任务的事实,跟着队长继续去找其他诗人们聊天。
除了德鲁伊和诗人,这里还有许多巡林客。茂密的树林养育巡林客,这类职业者的数量往往和森林面积成正比。此时他们都是一副悠闲的模样,没开始工作——比如巡林,正如职业名称表示的那样——的样子,三五成群地围坐一团,间或还有打盹和散步的。蓝表现的非常兴奋,在阿伦德尔看来,他几乎要冲上去跟其他巡林客们握手了,但是其他人没有反应,蓝也渐渐平静下来,看背影有些失落的样子。
“你要不要试试看自己上前搭讪啦。”
阿伦德尔心里默默这么说,但在之后的换位思考里深切地意识到,如果自己碰见这种情况,也必定是打死不肯先走棋的类型,随即就准备好了足量的负能量开始自我厌恶。
不过意料之外地,怯生生的触碰打断了调动起来的一切的负能量。
“您是诗人吗?”
问话的是精灵的孩子,她眼尖地看见了阿伦德尔的曼陀林和排笛,就跑过来抓住对方。这位小姐金色的长发和碧绿眼睛彰显了她的血统。她身高差不多到阿伦德尔腰际,不过真实年龄也许不比奥列格小多少。此时她一手有点颤抖地拉住阿伦德尔的披风,另一只手拉着一对更小的孩子。(或许是弟弟妹妹)脸上稚气未脱,已经显现出长姐的气度。
“您能给我们唱那些诗歌吗?我弟弟妹妹们吵着要听森林之外的故事。”
明明已经很害怕了,但是小精灵还是攥着阿伦德尔的披风不放。迟迟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复,她看向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奥列格,希望这位小个子先生能提供帮助。奥列格笑着拿出自己的奥兰吉想帮阿伦德尔接触困境,但是小精灵们并没有意识到这也是乐器。
此时,没有成功读到空气,又发现姐姐没有被责骂刁难之后,两位被随便拉着的弟弟妹妹们偷偷探出头来。他们已经用细细的声音喊起了“诗人,诗人”,并且满怀期待的看着阿伦德尔和奥列格。阿伦德尔紧张地后退一步,但是已经迟了,那些躲在堆放水果的箩筐里,盛满水的桶后的其他小精灵,小妖精们一股脑地蹦出来,在阿伦德尔和奥列格前面挤成一团。就像观察鸟巢时小鸟们伸头一样,小精灵和小妖精们伸着头,绿色的眼睛和金色的眼睛闪闪发光。
阿伦德尔觉得陷入两难。“已经不再给人唱歌吟诗了”的借口说出来也只是折损孩子们的希冀(“罪大恶极!”一位不明身份的半精灵吟游诗人小姐在不明地区挥了挥手)。他尬尴的看看队长,发现队长几乎被孩子们淹没掉了,不可能来救他,于是心虚地蹲下和孩子们平视。
最开始只是对视而已,阿伦德尔心说这倒是不可怕,他有作为遗都吟游诗人的骄傲可以抗衡,但是他发现这些视线里没有别的不好的东西。之前总能看到的怜悯和不屑都没有,眼前有的只是单纯的希冀和喜悦。这样的视线可以接受,他不觉得难堪和可怕。阿伦德尔松了口气:“很抱歉,我已经很久不唱歌吟诗了,单单演奏乐曲可以吗?”
孩子们总有善心,不情愿的嘟嘴之后,最开始搭话的小姑娘好歹点了点头。随后孩子们叽叽喳喳地报起自己想听的歌曲来,后来又自己把自己打断,吵着要听外面的歌曲诗歌。阿伦德尔放下帽子,拿起曼陀林,弹奏起沙漠的曲子。
曼陀林适合快乐的曲子,虽然沙漠的诗歌带有沙漠式的黑色幽默,和拿前人头骨盛酒腿骨击节取乐的重复歌词,但阿伦德尔没有唱,很好,至少从曲调上来说还是欢乐的。奥列格也用自己家乡的类似节拍诗歌补上了人声方面的空白。虽然骚扰骷髅的曲子和讲述某条河流的诗歌不太相衬,两位诗人也感受到了,但孩子们并不管这些,他们跟着奥列格唱起来。刚开始进行这种合奏的时候,阿伦德尔还担心被此地的诗人指指点点,但后来乐曲和诗歌都经历磨合和少许改动,现在它们听起来非常和睦诙谐。奥列格还吹起他的奥兰吉——就是那个形态怪异的乐器——给孩子们听。
此时是美好的一日片段,空气清新,阳光灿烂。
尽管村民们没有给出圣木的更多情报。
二
白天悠闲的不像冒险途中,而这种悠哉的氛围一直持续到夜幕降临。夜幕降临,森林里又是不同的气氛。星子成河,给森林提供了照明。围绕圣木建筑的村庄存在感降到最低,仅留下少数巡逻人员举着的火光跳动。
这个村子的巡逻存在空白,瓦尔哈拉小队昼间开会讨论出了避过居民耳目攀上圣木的路线。就算没有有用的情报,冒险者们也必须上树一趟,因为弦月的光束指着圣木的上方。现在要做的就是把绝对会破坏夜间调查的战士瑞贝利安和绝对爬不上树的小狼崽瑞贝利安安顿好。瓦尔哈拉的队员们同时看向不明真相正在喝水的战士瑞贝利安,而瑞贝利安也感受到不太寻常的视线,心虚地转过身来。迟了,suzette已经冲上去,照着瑞贝利安的双膝和颈后各一下,暮刃的动作干净利落无声无息。敲昏人和敲死人的力道基本上没有差别,其余队员在目睹这一幕之后,都纷纷清清嗓子假装看风景,等suzette一脸若无其事的回到桌边抿一口茶水的时候才拿着绳子和毛巾一扑上去,七手八脚地把战士瑞贝利安绑起来再堵上嘴。绳子以一种令人误会的方式绑在瑞贝利安身上,听蓝说这叫“龟甲缚”,束缚容易挣扎的猎物。不过阿伦德尔总觉得这种绑法似曾相识。
随后是小狼崽瑞贝利安,没有等到艾丽发令,他就自动坐在瑞贝利安身上,一副“你们安心出去吧”的表情。这点上,小狼崽瑞贝利安比战士瑞贝利安让人省心多了。
他们从窗户摸出去,借助奥列格的幻术,没花多大功夫就躲过了巡逻队来到圣木下。近距离观看,圣木非常巨大,他们不得不分头行动,编成小组进行调查。冒险者们试了试树的结实程度,然后艾丽使用藤蔓帮他们上到第一层最大的树枝上,树枝向东南西北伸出。藤蔓带给人不好的回忆,但探索冒险必须继续。随便分了个组之后,艾丽、蓝、suzette继续向上探索,尽可能爬到树的更上面一点去,而阿伦德尔就跟奥列格一起探索西边的树枝。
和昼间不同,圣木的枝桠的形状在黑夜里有些骇人。阿伦德尔目送队友们跟着弦月的光束向上爬,直到他们的影子消失在树影之间,枝叶的晃动也和晚风的摆动频率相当的时候,才跟着奥列格继续检察这一层的树枝。他好奇地抚摸圣木的树皮,想要凭借诗歌里学到的知识辨别树的种类,这种尝试毫不意外的失败了。他只能感受到树皮下健壮流动的生命力,树生命力和那些藏在树皮里的汁液在强劲的躯体里流动,这些生命力又是从大地索取得来的,所以树是最自然的生命吧?他这么想着,忽然又意识到自己此次不是来收集素材的,而是在冒险探索圣木,绝对不该有失神的情况,于是端正态度,仔细观察起周围环境来。
他们一直向西行进,途中也有难走的枝条,不过脚步不算慢,即便如此,他们还是走不到枝条的尽头。这株圣木不是单独一颗树,无依无靠的样子,而是独木成林。她的枝条遒劲纵横,不知道通往何处,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大规模。
“这座森林不会都是圣木的子孙吧。”
想到这点,阿伦德尔莫名打了个冷战,他把目光收回到前面的奥列格身上,小心翼翼地越过一处树枝稀疏处。在这里,粗壮的树枝出现了分岔,不再是单单向西延续,而出现了一条向北的树枝。之前也是有分岔出现的,但大多过于幼嫩不能托住人,这一条不一样,比脚下的稍微细一点,但看起来相当结实。“该怎么走?”阿伦德尔压低声音,用近乎耳语的音量问奥列格,而奥列格回过头,指着相反方向,用同样细微的声音说:“你看另一边。”
在另外一边,阿伦德尔隐约看见了一团轮廓不清的东西。它隐藏在树叶阴影下,随着风好像有所摇摆,又好像一动不动。是什么动物吗?阿伦德尔神经骤然紧张,他眯起眼睛,但仍然模模糊糊看不清楚,只觉得那团东西不是动物而是树芝。稍微松了口气,虽然看不清具体情况,不过能确定的是这个树芝对他们没有威胁,而且距离并不近。
阿伦德尔摇摇头,他觉得蓝或许可以跳过去,但是他们两人绝对不会成功。
他们决定往西一路走到底,又忽视了一个南向的分岔,现在他们脚下的树枝越来越细了,如果没什么事的话,他们估计要原路折返。此时奥列格比了个手势,示意前面还有状况。阿伦德尔从他的肩膀看过去,发现前面有密密麻麻的树叶和杂乱的枯枝,他们的路被死死挡住了,看起来难以清理,无法前行。
“折返?”奥列格和蹲着的阿伦德尔平视,小声问他。
“折返吧。”阿伦德尔简短的回答,同时侧身给奥列格让路。他们没有经过商量,就默认选择了奥列格走在前面的阵型,因为奥列格的体型更小,体重也更轻,在树枝上活动更方便。
他们很快回到了南向的分岔。这里的树枝比刚刚的更细更窄,阿伦德尔需要小心地选择下脚位置才能往南走。奥列格也配合的减慢了速度。他们身周还有一些下垂的树枝,就像所谓榕树的气根一样,看起来似乎是从更高层的地方垂下来的。或许可以通过他们向上探索?阿伦德尔伸手拉拉这些树枝,感觉它们太过细小了,连侏儒的体重都无法承担,所以只能继续沿着脚下的树枝走。脚下的树枝不是直的,而带有弧度,阿伦德尔觉得他们可能会绕回起点,然后不出所料,转过一个大弯后,他们又能看到圣木了。不过并不能回到起点,这根树枝没有继续靠近圣木,而是有其他分岔,一左一右。奥列格打算左转继续往西,他脚下的树枝已经非常细了,阿伦德尔有点不确定地跟上去,这时头顶上一阵骚动,传来叽叽喳喳好像鸟雀的声音,又有树叶飘落,他向上看,却又觉得眼前也有不对。
奥列格正小心翼翼地穿过树枝,突然身形一晃,好像着力点消失了,然后没等他做出反应,就跟树枝树叶以及大量咔嚓咔嚓的声音一起掉了下去——
“——!!”阿伦德尔差点失声喊出奥列格的名字来,但一想到喊出来就会让他们的事情暴露,于是还是把所有声音锁在喉咙里。刚刚那一下,奥列格绝对掉到树底下去了,但愿没有受伤,也没有被巡逻的精灵发现。但是很快就有点点火光在树下晃动,巡逻队的警惕性和机动水平比他想象的要高。
阿伦德尔从树枝缝隙间向下看,没能看见什么东西,只能屏住呼吸听树下的声音。但是头顶鸟叫声太吵,他只能勉强听到“松果”“鸟”之类的精灵语单词。后来是一声苍老的“解除警报”。没有打斗声,没有喝问声,甚至根本没有奥列格的声音,阿伦德尔松了口气。听树下声音的意思,奥列格估计使用了侏儒的天赋幻术变成了松果之类的东西,骗过了赶来的巡逻队员。只是,不知道suzette他们在树上做了什么,才突然引起了鸟的骚动。
独自留在树上,阿伦德尔一直等到巡逻队的火光远去才有下一步动作。前路已经出现一个大洞,他只能选择折返,回到最开始那条向西的枝条上,准备探索向北的枝条。这时候挂在衣服上的弦月响起奥列格的声音,有点微弱,不过听起来并无大碍。奥列格的确是用幻术把自己伪装成大松果,然后屏息静气等到巡逻队离开。他掉到了村子外面,打算回去看看两位瑞贝利安。队伍也因为这个意外改变了人员分配,阿伦德尔回到最开始上树的地方,等着和蓝一起探索那个树芝,suzette向北边的树枝走,其余的人往东边探索。
三
“刚刚上面发生什么了吗?我听见有鸟叫声……”和蓝回合之后,阿伦德尔这么问他。刚刚的骚动算是比较严重的,如果真的有很多鸟的话,他们的探索计划可能要做出更改。但是蓝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话。瓦尔哈拉的小巡林客只是回过头,脸朝向阿伦德尔不说话,这大概是凝视,不过在夜里有点吓人。隔着面具吟游诗人都能感受到那目光里的平静决绝来。此时面具下的表情是怎样的呢,会不会是有些诗歌里提到过的所谓的“生无可恋脸”呢?阿伦的思维不合时宜跑偏了一下,然后刚刚回到正轨上,就听见蓝小声地说:“鸟。”
我知道是鸟啦!
但是蓝似乎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欲望,看起来他在上层的经历并不美好。此时他拿弓箭当拐杖探路,敲敲打打圣木的枝条,辨析敲打的声音,然后每一步都踩在最稳妥的地方。保持这样的走法,他们很快就到了那个树芝。树枝在阴影里低伏不动,还是像动物一样,但是蓝并不害怕的样子。
“跳……”阿伦德尔听见蓝声音飘忽地说着,然后就看见他跳了过去。树枝轻微地咔嚓咔嚓几声,远处树芝晃了晃,随后一切又平静下来,阿伦德尔靠在原本的树枝上盯着蓝跳过去的方向。
不一会儿,蓝又跳了回来。根据他调查的结果,树芝那边确实有更多分岔路,但根据描述好像就是圣木南侧的路,蓝还看见了奥列格掉下去形成的洞。他们背过身向北走,这次有巡林客带路,没再出现掉下去的意外,他们一直向北走,在一个看起来像树干的地方停下来。这里的树干细看也像下垂的树枝,无法攀登,他们只能跟着横向的树枝向东进发,然后,意料之外但不出所料地碰见了在北方树枝探索的suzette。接下来似乎只能往北走了,但是事实上他们也没能走多远,北方的树枝也被枯枝落叶堵住,他们只能折返,回到起点,然后尝试向南方树枝探索。结局也是无所收获,只能用弦月联系一下其他队友,然后两方会合。
跟气氛平淡到冷的suzette,阿伦德尔,蓝三人小组不一样,另外一边因为有瑞贝利安而显得格外热闹,而且那边还有两位瑞贝利安同时出现。从弦月里就能听见嘈杂的声音,好像是瑞贝利安跑出去了啊树枝要断了啊需要木板啊……之类的杂事。这些事情明明是探索里的意外,但阿伦德尔已经提不起紧张情绪了,他跟同样淡定的suzette和蓝听完弦月里的声音,然后按照不快不慢的速度赶上了其他队员。
在会合的时候,他们看见,战士瑞贝利安正在拆圣木。
没有看错,现在瑞贝利安确实在拆圣木,不过其他人也没有阻止他,所以这应该不是瑞贝利安的胡闹。
“这样对待圣木没问题吗?”阿伦德尔笑着这么问的时候,suzette已经准备出剑了。精灵也好半精灵也罢,对植物都有强烈的爱惜之情,对各类伤害树木的行为都天生的难以接受。不过现在的情况大概只是suzette想打瑞贝利安而已。仅此而已。
“这就是为了拯救世界什么都拆的冒险者对吧?好厉害,会出现伙伴之间的激烈争吵和战斗吗?愤怒的精灵们和心有苦衷难以说出的人类战士会何去何从,瓦尔哈拉的黄昏会到来吗?此地居民对圣木又有什么难言之……”
“艾丽,艾丽,别光记笔记,你的本子给我画一下地图好不好?”奥列格额头肉眼可见的冷汗滑下,他拍拍沉浸在奇妙世界里的艾丽,但是艾丽西亚忙着记笔记没有理他,他只能去跟阿伦德尔借笔记本。好在诗人为了记述诗歌的笔记本从不离身,才让他就着星光画了地图。第一层基本能画出来,因为他都探索过,第二层按照队友的描述画了一部分。值得注意的是上面栖息的鸟类,那种攻击的规模是强度谁都不会想再感受一次的。奥列格在有鸟的地方画了个圆圈,然后皱眉咬着笔尾思索路线。这期间其他队员们拆下了一部分圣木的树枝,搭在从上方垂下的树枝上,勉勉强强造出了通向上层的路,只是它看起来摇摇欲坠,只好让艾丽西亚拿藤蔓加固一下。哦又是藤蔓。冒险者们心情复杂地一个接一个上去。
森林寂静,万物安眠,阿伦德尔只能听见倦鸟梦中的咯咯声和队友们拨拉树叶的声音。他感觉眼睛有些累,这一夜几乎已经过去了,但他不能歇息,他甚至还跟着队友一起爬一棵看不见顶的圣木。揉揉眼睛,阿伦德尔觉得圣木枝叶间依稀可以看见泛白的天空,和残留无几的星子。要到黎明了吧。阿伦德尔这么想着的时候,就有一种难言的失落感。是因为黑夜将近休息时间所剩不多的缘故吗?半精灵和精灵不一样,他们不能以冥想代替睡眠。虽然有的学者宣传半精灵的冥想同样效果显著,但实际上,至少阿伦德尔这个半精灵必须依靠睡眠来消除疲劳补充体力。他跟着队友继续攀爬,尽力忽略因为疲劳稍微有点迟钝的事实。
向上攀爬本来不是困难的事情,如果眼前是一条粗壮的树枝的话,瓦尔哈拉全体队员可以在转瞬之间都攀上去。但现在给他们攀爬的树枝格外脆弱纤细,虽然有加固但还是不太稳妥的样子。要冒险者们都安安静静不惊扰任何东西的攀爬格外困难。计算着下脚的位置和力道,最后当瑞贝利安都安安静静爬上第二层树枝的时候,全队人都松了口气。
现在在冒险者们面前的,是两条向不同方向延伸的树枝,一条向北,一条向南。他们比之前的树枝粗壮很多,终于可以不紧绷着神经了,奥列格低头看看弦月,弦月的光束还是向上指,但是他们已经没办法继续向上了:下垂的树枝仅仅通往第二层,没有再向上延伸。
“接下来去看哪边,队长?”蓝现在恢复正常语气,没有再保持那副生无可恋的状态。他温顺地低头,小声问奥列格。
“我觉得去北边会碰见那种鸟,所以干脆由我去吧,如果被发现还能使用幻术。”奥列格结束了思考,一脸凝重地晃动手里的笔,“侏儒的幻术可是全库瑞比克世界里最莫名其妙也是最有用的东西,你们别担心啦。”
“哦,那再见!”看见奥列格一脸自信心满满的样子,队友们纷纷跟他挥手告别,树上的气氛变得凝重起来。艾丽西亚已经抱起狼崽瑞贝利安向南边的树枝走去……
“小艾丽,小瑞,小小瑞,你们三个回来——”
刚刚的分配队伍稍微打乱了一下探索的节奏,空气里充满了轻松快活。阿伦德尔重振精神,和suzette、蓝一起朝南边的树枝走去。这次的环境比第一层要差,有恼人的细碎枝叶挡路。而更恼人的是,为了不被此处的居民发现,他们还不能用刀剑砍掉树枝来开路。阿伦德尔紧跟着蓝,suzette在最后,三个人尽力从枝叶缝隙里挤过,最后停在一处稍微开阔一点的地方,擦拭弦月联系其他队友。
阿伦德尔的弦月发出淡淡冷光,随后奥列格的声音飘忽地传出:“这里有个下垂的树枝还是树干还是断层之类的东西,就是我们在下面看见的那个……阿伦你在听吗,这边艾丽和瑞贝利安都够不到,我觉得我也不行,小小瑞更不可能,阿伦,但是它是向上延伸的,所以你跟蓝说一下,一会我们在北边会合,然后,我是指如果你们那边没有别的发现的话,啊对,让蓝跳一下看看吧……”
“哦。”阿伦德尔这么回答他。借了奥列格的吉言,南边的树枝上没什么发现,它被枯枝落叶堵住了,冒险者们远远瞟了一眼就准备折返。这时阿伦德尔和suzette的弦月都开始闪烁,密集可怕的鸟叫声从弦月传来,间有奥列格的低呼,但也听不清。他好像喊着瑞贝利安的名字,说什么“不要动就不会被发现”,但还是被鸟叫声盖住。那些鸟叫声不仅是从弦月传来的,而是有更多直接通过空气传来。远远的就能听出鸟类的数量有多么庞大。
“鸟。”蓝啐了一口。
他们朝北边跑去。
越跑越觉得鸟叫声变小,当他们靠近奥列格,鸟叫声基本平息了,回复了之前安安静静的情况。他们只发现面前的树枝向左右相反方向分岔,再往北没有路,只有一个巨大的……就是奥列格所说的那个“下垂的树枝还是树干还是断层之类的”东西和树枝树叶的断层,而没看见奥列格等人。但是树枝上有四片巨大的和环境不相容的树叶。阿伦德尔过去敲了敲它们,然后树叶碰的一声变回了奥列格、艾丽西亚和两位瑞贝利安。
奥列格有点尴尬地闹闹后脑勺:“刚刚那样可真惊险,我还以为小心点就不会被鸟发现了呢,结果还是被发现了哈哈哈。”
“哈哈哈哈傻x吗啊痛痛痛唔——”旁边是瑞贝利安突然笑起来然后被敲头被捂嘴的全过程作为背景。
“所以右边不能去啦,还是让蓝跳到那边的树干上面吧。”奥列格好像认定了那个东西的名字是树干,他从后面推着蓝走到离树干近的地方。那边的树枝树叶的断层,距离比之前的树芝还近,蓝完全可以跳过去。而树干之后好像还有路,奥列格打算带着艾丽和两位瑞贝利安到对面的路上去。
得到指令,蓝脚下发力,轻盈地跳过去。他落在对面的树枝上,树枝都没有什么晃动。断层处非常平静,好像没什么事情发生,但是下一秒鸟叫传来,就炸开了一样。树枝树叶疯狂摇晃着,在半空中也有鸟撞了上来。然后是树枝咔嚓咔嚓的声音,蓝好像掉到了一层,就在圣木边上。
还要继续探索吗?
蓝在下层比出手势问奥列格。
天空中光亮越来越强烈,现在能清楚地看见鸟和下面的蓝了。晨光熹微,空气清爽,天渐渐亮了,残存的星子都变得难以看见。
“我稍微再看一下就回去吧,现在我有点在意树干后面。”
奥列格带着艾丽向左边的分岔探索。左边的分岔非常粗壮,奥列格走的很有信心,然而不久,脚下就出现了熟悉的下沉感……
蓝刚刚爬回第二层,奥列格和艾丽西亚又掉到了第一层去。
现在天完全亮了,隔着树叶能看见两人尴尬的笑着的表情。还在第二层的冒险者们接替了探索任务沿着他们的路线继续探索,最后还是撞到了那种可怕的鸟的巢。
“昨夜或许不宜上树。”
从枝叶缝隙间溜回借宿人家的冒险者们,深切地认识到了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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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开心心地灵感缺失中,写的感觉可能有点不对w
周日晚上又写了一点,终于把辛苦探索的一晚写完了。
感觉好糟糕啊www
司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