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鹤野
评论/随意
(好恶心的流水账啊……
白乐今年二十七岁,在一家小企业工作,未婚,独居,房租每月三千。
白乐最近过得很不好,他觉得自己快要被辞退了。这本没有什么奇怪,昨天下班之后,隔壁工位的同事再没来过,母亲电话里唠叨着的三舅家的侄子成了新出炉的无业游民,或许这本来也是奇怪的,但失业的人多了,似乎也就不奇怪了。
白乐习惯了早起晚归,习惯了把自己捏成一个不会说话的螺丝钉,地铁过道里总有卖唱的歌手,一年前的他会低着头匆忙麻木地从他们面前走过,但时过境迁,现在他也会忍不住停下来多看两眼。一个面容憔悴的男人,杆子一样杵在流动不息的人群里,歌手抬起头和他遥遥地对视,他神色麻木,眼底冷冷淡淡,白乐却像是被那毫无温度的目光烫到了一般,他低下头,莫名其妙地说了个含混的“抱歉”,歌手拨弄吉他的手停顿了一下,声音不知应和了从何处而来的空茫的话语,他说,没关系。
最终白乐还是被辞退了,他抱着自己的箱子站在写字楼大门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头看一眼。就像第一块多米诺骨牌倒下了,就像一阵麻醉扎进了皮肤,令人难以忍受的痛苦似乎也就那样一瞬间,对于白乐来说,失业之后的事情都顺理成章,流畅得像是开了倍速的无聊电视剧,演员的台词不再拖沓,乏味的剧情飞快地溜走了——白乐很快就离开了那座漂泊了四年的城市里,坐着动车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他拖着行李,拖着自己,走过长长的隧道,走过坑坑洼洼的石子路,走过幼年和同伴叫嚷着奔跑过的旧桥梁,走到蒙着厚厚尘垢的大门前,推开,将古旧的尘埃吸入肺中,他放下行李箱,走到厅堂前,对着两张黑白照片沉默良久,说:爸妈,我回来了。
父母离去后,这座位于小镇边缘的独栋小楼就此闲置,白乐一头扎进繁华都市里,祝福短信在手机里堆砌了一年又一年,清一色的右边的绿色聊天气泡,向前看不到头。
许久未回的家里落满灰尘,塑料防尘膜上盖着厚厚的灰尘,虫蛀鼠咬的缺口明晃晃,白乐撕下那些乱七八糟的灰色塑料膜,敞开门,打开灯,拧开水龙头,流出红褐色的锈水。这座小楼有三层,一层是客厅厨房,二层是卧室,三层是阳台和一间小仓库,白乐四处收拾,陈旧的物件搬出来,又不知道要移到哪里去,空地上越来越拥挤,直把他逼上三楼的仓库。夜色渐浓,倦意和厌恶感也如同潮水涨起,淹没他的胸口,直堵到喉咙,白乐在仓库里盘腿坐下,拿起箱子里放着的旧书本,无所事事地读到明月悬空,直到饥肠辘辘、难以为继。
小城市的生活节奏很慢,没有四通八达的地铁,没有纵横交错的高速路,白乐和久未谋面的朋友坐在烧烤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在哪里高就呢?过得怎么样?有女朋友了吗?家里人身体都还好吧?每一个问题都看似无心,但白乐全都不知如何作答。松弛感和无趣感并存,模糊地拉扯出一种名为疏远的东西,白乐愈发沉默,于是朋友们也愈发沉默,最后白乐笑了一声,拿起塑料杯子,满上啤酒,举起来随意地划了个半圆,玩笑似的说,都在酒里了。
他的生活就这样慢慢滑进洼地了。白乐摇摇晃晃地走在小路上,乡野里的星空低垂,沉重又轻盈地压在他头顶,那么繁密那么触手可及,白乐忽然想要爬到高处,距离那星空更近一点,于是他回到家,顺着楼梯向上爬,路过仓库时脚下踩到了不知道从哪里滚落的玻璃瓶,白乐身体一晃,重重地摔在地上。这一摔把他最后吊着的一口气也摔散了,白乐就趴在一片纷飞的尘埃中嘶哑地笑起来,把自己像摊煎饼一样翻过来,映入视野的不是星空,只有一个挂在天花板上明明灭灭的灯泡。
灯光闪烁一下,两下,三下,白乐转过头,看见一点深遂的黑色凭空凝聚,纠缠成一片扭曲的油彩,如同视网膜上的光斑旋转着扩大。
白乐只觉得是自己喝多了,他闭上眼睛,在一片狼藉中糊里糊涂地陷入昏睡,直到第二天中午,阳光切在他的脸上将他唤醒,白乐睁开眼私下环顾,仓库里什么都没有,除了昨晚自己摔倒时打翻的箱子,没有任何值得注意的东西。
但就如同种子埋入土壤,那些奇妙的视觉碎片存放在白乐意识的角落,悄无声息地扩张,最终驱使他在夜晚将临后走进仓库。他推开门,打开灯,而后一个漆黑的黑斑就那样映入他的视野。
一个深遂的、全然漆黑的黑洞,绞碎了周遭所有的光亮,它就那样沉默地存在于此地,在堆满了闲置物品的凌乱的仓库里,好像一出烂俗的地摊故事般荒诞无理。
白乐皱着眉,揉着眼睛,小心地走进仓库,上上下下地观察这个凭空出现的黑洞。它是一块不规则的椭圆,中间漆黑,边缘混杂着扭曲的颜色,漂浮在半空中,从侧面看过去也是薄薄的一片,如同一张漂浮的A4纸。
白乐看着它,如同被蛊惑一般下意识地伸出手,在接近时又停下了,转而抓起一个旧瓶子,瓶子的前端伸进黑洞,没有从另一端露出来,白乐的手抖了抖,那塑料瓶就整个掉进了黑洞,然后就是四下寂静,再无声响。
白乐在楼顶坐了一整晚,仓库的门开着,他靠着水泥墙壁,坐在一片枯死的盆栽之中,目光穿过窄窄的门,落进没有尽头的黑洞,觉得自己的视线在其中被扭曲、撕扯,扯得他的头颅隐隐作痛。深夜的电话打给了寥寥几个人,对方接起来的时候,白乐又觉得无从开口。喂——喂。晚上好。嗯,啥事啊?白乐沉默须臾,嘴巴张开又合上。我家仓库里有一个黑洞。然后就是无聊的寂静,白乐仿佛能听见对方的脑子里有齿轮在转动,试图拧出一句委婉的安慰。小白啊,我知道你失业了压力有点大。对方的声音平稳低沉,似乎有些颤抖,像是在压抑着忍俊不禁的冲动。白乐觉得无趣极了,于是他也礼貌地笑了笑,说,谢谢哥关心。
白乐在晨光乍亮时睡着了,再次醒来已经是正午,窄门后空空荡荡,只有乱七八糟的杂物和空气里飞舞的金色尘埃。
那个突然出现的黑洞在白日里又会突然消失,白乐在家里无所事事一整天,夜幕降临后又跑上楼,打开门的瞬间,那块黑色仍旧在那里,如同一块被突兀涂抹上去的黑色颜料。
白乐在楼顶抽了一支烟,打电话报了警,打开门时白乐看见警察脸上古怪的神情,他努力无视心里微妙的不快,但警察将仓库翻了个遍,把柜子挪开又放回去,白乐看见他们穿过了黑洞又从另一边穿出来,身体毫发无损。白乐就站在楼梯上看着,看着仓库逐渐变得一片凌乱,看着他们投来愈加怪异的目光,最终什么都没说,只塞了两盒烟给他们,说辛苦兄弟跑一趟了。
于是一切又像是掉回了原本的轨道,平直的、枯燥的、一成不变的生活,白乐去过几次人才市场,最终都是无功而返,他的履历写得密密麻麻,全挤在一张纸上,又显得轻飘飘,桌子后的男人摇着扇子,看看简历又看看他,目光在学历那一栏上转了又转,X大出来的?男人说,怎么跑回来找工作了?
白乐努力微笑。之前的工作不合适。
男人看着他灰败的脸,叹了口气,将简历递还给他。
那么我这儿也不合适。男人说。小伙子,你该去看看医生。
应该去看医生吗?生理的,还是心理的?白乐在心里发问,他接过那张轻飘飘的简历,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步行街上人来人往,他穿着白衬衫,打着领带,空气闷热,白乐又扯下了领带,坐在花坛边上,任由自己的灵魂一点点蒸发出体外。他坐了许久,街对面奶茶店里的女孩也注视了他许久,最后一个穿着米色长裙的身影飘然而至,递给他一张铅笔速写,上面画着一张穿着正装的男性,手肘搭在膝盖上,眼神被镜片模糊,不知道落在什么地方。
女孩是白乐许久不见的幼年好友。白乐的双亲还在世的时候,女孩就住在他们家斜对面,女孩一家搬走后,白乐的父母也相继去世,白乐离开了家乡去外地上大学,家乡的一切好像就这样被抛在身后,渐行渐远直到再也看不见了。夕阳坠至地平线的另一端,在温暖而厚重的暮色中,女孩和他一起顺着河道边的小路慢悠悠地走,白乐觉得那些死去的岁月又一点点活了过来,顺着金色的河水奔腾直下,流进女孩的眼底,有火光一点点烧进白乐的瞳孔。他低下头,女孩关切地问他怎么了,白乐说没什么,眼睛进沙子了。
白乐的生活被金色的河流冲刷成新的模样,多年前青涩的好感在此刻再次生根发芽,白乐看着女孩姣好的面庞,她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什么事情都不懂的小姑娘,白乐觉得自己也在她的眼底看到了同样的东西,同样的向往和默许,秘而不宣的信号隐藏在略显亲密的动作里,偶尔触碰的指尖会窜起火星,相视一笑的瞬间会默契地移开目光——白乐已经相信一段新的关系悄悄地连接了他们。
但越是默契,越是隐而不宣,某个空洞就越是肆无忌惮地扩张,白乐觉得自己坠在一张细密的网中,无法阻止挣扎和下陷。他需要新的东西来吸引女孩的注意,于是他又打开了仓库的门,黑洞依旧无声漂浮,白乐愣了愣,他觉得这黑洞似乎比以前大了一些。
他又开始观察仓库里的黑洞,他向里面投进各种东西,一支笔、一本书、一个箱子,然后是摔炮、信号灯、烟花,无论什么东西,投进去之后都再无声息,就像从世界的一层掉进了另一层,而白乐始终不敢将自己的身体放进黑洞,哪怕只是伸过去一支手指头。
白乐邀请女孩来自己家的那一晚,他犹豫了很久,直到女孩看出他的心不在焉,询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白乐苦笑一声,说,或许我是真的出问题了吧。他向后靠在沙发里,说:我家的仓库里有一个黑洞。
白乐观察着女孩的表情,那是一张无可挑剔的、甜美的、微笑着的脸,她是如此地从容,一张面具天衣无缝,白乐在那张脸上看不到哪怕一丝的疑惑、迟疑甚至同情,直到此刻,白乐才猛然察觉到她并非表面看起来那样天真烂漫又懵懂无知,她完美得毫无瑕疵,是现代丛林里最高明的猎手。
猎手说:什么?
白乐忽然就丧失了所有的语言,丧失了表达的欲望,也丧失了带女孩上楼一探究竟的勇气。在他一无所有的生活中,女孩是他最后的挚友,他不愿意睁开眼睛去看他们之间是否横亘着那一层屏障,不愿意看女孩对着旋转扭曲的黑洞视若无睹,一切都无所谓了,白乐不想再追求那毫无意义的共鸣,他想要逃离那漆黑的空洞,想要拥有一个踏实的、牢固的囚笼,想要一条锁链,像没完没了的水电费和永无止境的工作一样,拴着他的脖颈,像拖着一条狗一样拖着他往前走——什么都好,谁都好。
沉默压着他们,直到白乐从神游中挣扎而出,他做起来,就要开始思考如何剖白心迹,但女孩也在沉默中酝酿出了一个新的话题,她神秘地开始翻动自己的包,白乐不忍心破坏她的雀跃,于是他看着女孩掏出了一张红色的请柬和一包喜糖,她开心地将婚礼请柬塞到他手里,欢快地说:我要结婚啦!
白乐没有说话,女孩这才发现自己从未说过未婚夫的事情,当即掏出手机翻出照片递给白乐。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这是我们第一次约会,这是他送给我的花,这是我们的婚纱照。女孩絮絮叨叨,言语中掩盖不住兴奋,看见白乐怔愣便伸手推了推他。小乐哥,你走的这些年我特别想你,到时候你一定要来啊。
白乐移动僵硬的眼珠,瞳孔倒映出女孩微笑的面庞。他脚下一空,坠入了没有尽头的黑暗,他像是在下坠,四肢被泥浆缠绕,又像是腾空飞起,轻飘飘地无处可依。
白乐说:好,我一定来。
女孩离开之前的十分钟,白乐靠在沙发里,看着老旧的电视闪烁着过于鲜艳的光,说,我不明白人究竟是如何存在的。
女孩静静听着,白乐便也如同自言自语般继续。
我有时候会想,人活着,到底是在怎样活着,十年之后,百年之后,闭上眼睛,所有的一切就全都消失在黑暗里,什么都不记得,谁也不记得。
一切都没有意义,所有的东西都会归为尘土。
碌碌无为的人生,本身就是一场虚无。
白乐送女孩上了出租车,站在路边和她挥手告别。他回到家,走上楼梯,一级又一级,他打开仓库的门,看着原本只有半米直径的黑洞已经扩张到足足一人高的大小,它漂浮着,边缘如同呼吸一般起伏,白乐伸出手,指尖没入黑绸缎般的虚无,没有疼痛,没有任何的触感,甚至不如一阵风吹过皮肤那样有存在感。白乐向前走,从手指,到手腕,整个小臂,然后抬起腿,脚尖没入黑暗,然后是小腿,大腿,直到半个身体都伸进了黑洞,白乐也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于是他就像找到了新玩具的孩子一般笑起来,他不欣喜也不失落,好像这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普通的尝试。白乐向前走,黑洞啃食了他的脸,吞下了他的后脑勺,最后的一根发丝也融进黑暗,杂乱的仓库里满地狼藉,黑洞也依旧慢悠悠地旋转着,四下寂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什么都没有发生。
“呜啊啊…还好有宗一哥的麻花,不然达娜都不知道会闹到什么时候了!”宿舍里,伊莎沮丧地吸着果汁,拿了一颗麻花嚼在嘴里,“都怪我,就不该去买什么可乐可乐味的乐四薯片……”
“那两个人肯定是串通起来的骗子!”莉唯咬牙切齿,“拿超市卖不出去的怪味薯片加价卖给别人,真是无耻!”
“宗一哥,今天上午你去道馆的时候,我们在商店街购物。”洛蒂补充道,“伊莎她想去买薯片,结果路上碰到一个红发男,跟她推销15块一份可乐可乐味的薯片。”
“我当时觉得太贵了,他就说是最后一份的限量款要加价,一直跟着我推销。可到了超市门口,发现没有开门,只有个女孩子在叫卖摆摊,一包那样的薯片居然要卖九十块……可是当时达娜特别想吃,我就只好买了。”
“而这个薯片,”莉唯拎起粉色的空包装袋,“居然是烂树果味的,我们几个尝了一片就吐了,达娜也很不高兴。你回来之前,我们还在商量一起去讨个说法呢!”
“我也同意,不过在动手之前,我倒是有个主意,让这两个骗人的家伙吃点苦头。”翘脚坐在一旁的宗一说,“看来我为试胆大会准备的把戏能提前出场了,对吧,千治?”
伦琴猫一直注视着狼吞虎咽吃着麻花的月亮伊布。此时他站起身来应了一声,龟脚脚则在一旁偷笑。
“原来是恶作剧吗?”听完宗一的计划,莉唯半信半疑,“虽然也有可能被发现,不过那俩人如果真的相信的话,应该会被吓个半死,说不定还能把钱讨回来。”
“那我们就去超市附近蹲点吧。”洛蒂说,“等你的好消息啊,宗一哥。”
因为天气炎热,下午两点钟的商店街反而是人最少的时候。百无聊赖的少女关了喇叭,靠在土王的大尾巴上,边喝汽水边刷手机。看见自己的哥哥空着手从远处走过来,便大声抱怨道:
“好热啊~摆摊这么久,嗓子都喊累啦!老哥,要不我们今天就收摊嘛,反正钱也赚了好多。”
“真的诶,有好多钱!”做哥哥的点着摊位上的钞票,“还是妹聪明,居然想到反过来用豆音上的反诈骗视频里的手法赚钱。”
“我也是第一次尝试那个‘价格战‘嘛,没想到好多人来买,我果然是天才,嘿嘿。”少女沾沾自喜,“好!作为奖励,今晚就久违的去打小钢珠吧!啊,在那之前,商店街的那个茸茸羊包包也要拿下!”
然而两人的喜悦还没持续多久,一只火恐龙从角落里跳了出来,抢走了Rosa的汽水和三包薯片,他们顿时乱作一团。Rosa追着火恐龙大喊大叫,试图把他从高高的货架上赶下来。Blu本想赶过去恐吓一下火恐龙,但见土王无动于衷,而火恐龙轻轻一推就把自己的迷布莉姆打飞到了布丁堆里,只好退居二线,在货架下面张着手,希望妹妹能快点把火恐龙赶下来。
等一位长袍的青年匆匆赶到时,零食已经散落一地。一桶棒棒糖七零八落地掉到地上,几包巧克力掉在路边。火恐龙爪子一挥,又甩下来两瓶汽水。若不是Blu接住,估计要炸得满地开花。破破袋忙着捡地上的薯片包装吃,黏黏宝懒洋洋地嚼着一包摔碎的巧克力。兄妹俩大呼小叫地在货架下面忙活,但是完全阻止不了火恐龙。
“阿太,快住手!”少年惊呼道。火恐龙抓着一袋吐司回到了他身边,乖乖被收进球里。而狼狈不堪的兄妹俩终于得救似的爬回来捡自己的摊位。
“对不起,对不起!”高大的青年连连鞠躬,“阿太他太饿了,咱一时没有看住。”
“一句'对不起'就完了吗?你看看我们这都乱成什么样啦!”Rosa大喊。
“就是!”Blu跟着附和,但看见对方魁梧的身材,声音立刻低了一半,“你得赔钱”也变成了软绵绵的威胁。Rosa倒是迅速换了一套技巧,可怜兮兮地哀叫着:
“我们俩兄妹好不容易出来做生意,赚两个小钱,你家的火恐龙就把我们摊子给掀了。你……你这么大的个子,欺负我们俩兄妹。今天你不给我们个说法,我就把你发在网上曝光!”
黏黏宝附和着呜呜叫,土王懒洋洋地转了个身,嚼起了地上的薯片。宗一早有准备,他驼背揣手,用关都口音说道:
“这位小兄弟和小妹妹,莫着急,咱是懂规矩的人。你们赚钱也不容易,咱就多买一些你们的零食吧。这些面包我都要了,还有这些薯片。”
“真的?”Blu马上抱出来好几大袋面包。
“那个红色的薯片给咱多拿几包吧。”
“那个啊,”Rosa眼珠一转,“那个是多洛克限定的可乐可乐口味薯片,价格要翻倍哦~只剩下那一包了。”
“是这样的吗?”宗一问,“那里还有一包红色薯片呢。”
“呃……对,剩下最后两包哦~”
“还有旁边那一包,那个绿色的薯片下面。”宗一指着货架中层。Rosa不情不愿地把那包薯片抽了出来。
“不是把所有粉色薯片都藏到最底下了吗?见鬼了。”Blu在一旁小声嘀咕。
“怪我干什么?明明是老哥整理的货架!”Rosa瞪了哥哥一眼,压低了声音说,一面又清点了一遍薯片。视野范围内已经没有红色包装的薯片了,看来剩下的那些都被牢牢压在了最底下。
“这一次真的,真的是最后一包了哦!两包一共是一百八十块钱。”少女有些不耐烦地将薯片摆到宗一面前。
“好的,“宗一说,”可以顺便帮我把那三包拿过来吗?”
薯片堆里,竟然平白无故地多出来三包红色薯片!Rosa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丢下宗一,跑到货架前面,开始扒开薯片。货架太大,少女自己险些掉进薯片堆里。可是她奋力扒开眼前的薯片,只能看到蓝色、绿色和黄色包装的薯片,一包红色的都找不到。
“会不会……会不会是闹鬼了?”站在一旁的Blu憋了半天,结结巴巴地说。
“胡说!”少女有些气急败坏,她不顾被翻得一片狼藉的薯片堆和自己凌乱的头发,指着宗一的脸大叫:“你……就是你!穿着土土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肯定是你偷偷藏起来我们的薯片,还想诈骗我们,是不是……!”
“冤枉,冤枉啊!咱可不敢干那偷鸡摸狗的行当。”宗一举起双手,示意袖子下方空空如也。
“我不信!”Rosa不依不饶,将头上的夜视镜取下来,“可恶……等我仔细看看,你肯定在里面藏了什么机关!要么就是宝可梦搞得鬼!”
“小妹妹,咱真的没有骗人。你若是不相信,可以检查一番那货架。”
“说检就检!我一定会揭穿你的把戏!”
少女嘴上不饶人,心里其实已经有些发怵。但她还是戴上夜视镜,上下打量着堆满薯片的货架,希望能找到什么机关或者是窝在薯片堆里的小型宝可梦。然而她无意中扫到两团手状的东西,五指分明,混在薯片堆里缓缓蠕动着。
等候在一旁的Blu只听见妹妹突然花容失色,不顾形象的惨叫起来,吓得后退了两步,一脚绊倒在土王尾巴上,摔了个屁股蹲。Rosa丢了夜视镜,连滚带爬地逃过来,一面叫着”好恶心啊!“”会动啊!“一面拉着哥哥的胳膊不放手。
”出了什么事?你们没事吧?“宗一及时出来救火。看见兄妹俩挤成一团瑟瑟发抖,他知道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呃……没什么……没什么。“Rosa支支吾吾。现在她说什么也不想靠近薯片半步了。
“看两位的反应……我已经猜到了。”宗一眉头深锁,“咱其实跟家里的师父学过一些讲究。两位这样,怕不是被饿死鬼盯上了!”
“饿死鬼……”Blu结结巴巴地说,“都、都什么年代了,还还还有人相信什么饿死鬼……”
“不是咱乱猜,实在是妹妹的反应,跟咱家那边的大叔实在是像。”宗一说,“那大叔子,骗了人家钱去买酒赌博。第二天晚上吃饭,竟被活活噎死了——去收尸的时候,说他那脖子上,两个鲜红的手掌印,肉都掐红了!”
“啊啊啊!住嘴!你不要再说了!”Rosa吓得大喊。
“妹妹别怕!咱今天碰上了,不能见死不救!”宗一挽起袖子,一个山羊跳过土王的背,直接往薯片货架前面冲。兄妹俩眼睁睁看着他在薯片堆里淘了一阵,钻出来,表情凝重地看着兄妹俩。
”看……看什么看?!”Blu大叫。宗一摊开手心,里面赫然躺着一截白色的东西,像是根断掉的骨头。
这下兄妹俩都掩饰不住惊恐的尖叫了。
“见血了。”宗一面色阴沉,“这只鬼身上背了人命的。你们是不是之前得罪了什么人,好好想想。咱怕是有人给你们下蛊了。”
“肯定是那个蓝头发的女孩。”Rosa带着哭腔说,“那些人都乖乖掏钱,只有她,犹豫那么久才买了一包薯片。还有和她一起的那个黄毛,对我们骂骂咧咧的……肯定没安好心!”
“这位大……大哥,”Blu差点双膝跪在地上,“看你很……很了解这个,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兄妹俩。我今年五十还没过半,下面还有两个小的,我真的不想死……”
“小兄弟可别客气。”宗一摆摆手,“咱不是专门学过的,可不敢给你们指点。你们还是找师父去吧!”
“别别别别别别走大哥!求你了!”Blu赶忙死乞白赖地抱住了宗一的大腿,“帮人帮到底,你一定要负责任啊!!!”
看着两人可怜兮兮的样子,宗一叹气,掏出一块石头:“这样吧……咱身上正好带着一块宝物,师父开过光的。应该够保你们二位,消灾除恶。”
“真的?这石头就给我们了?”Blu问。
“虽说如此,但咱这护身的宝物只有一块,可不能白白给出去。”宗一竖起三个手指头,“这样吧,不多不少,咱就收三百块钱。”
“这未免也太贵了吧……”Blu小声嘀咕。
“难道你俩的性命不值这三百块钱吗?”宗一反问道,又意味深长地加了一句:“破财消灾嘛……再说这不义之财,也留不住呢。”
“好吧,好吧!我们给钱就是了!”Rosa求饶道,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请把护身符给我们吧,大哥哥!“
宗一将石头递到她手上。Rosa也将手伸向腰包,作出掏钱的姿势。但是,她突然一把夺过宗一手上的石头,撒腿朝远处商店街跑去。Blu将几只宝可梦收回,也紧紧跟在后面,转眼间就消失在小巷中。
不远处的咖啡店露台上,三位舍友看到了这一幕。莉唯当即冲下楼追了过去,可是被宗一给拦住了。
”不必出手,千治、克吾和将也会把他们赶回来的。“宗一看着空空如也的超市门口和散落一地的零食,”既然他们不相信我,之后的报应只会更惨呢。“
作者:诸子百
免责声明:笑语
(世界观为架空现实背景下世界观,大部分地方与现实三次元世界不符,文中地点皆为虚拟。中间有bug,我不知道怎么修改,请谨慎观看)
舞台霓虹灯照在台上,活动还没开始,通红的地毯上已经沾满零星碎屑,台下更是挤满了人,每人穿着蛋黄色T恤衫,背部清晰印着“太阳城公司”五个字样,一片的黄色自觉分成两拨,接着音乐响起。
黄色波浪集体响应音乐的号召,富有节奏的拍起双手,动感节奏迎着几位身着礼服的领导走向红毯,与此同时无数闪片倾泻而下,在无数黄色波浪的注视下他们挥舞着双手朝台上走去,那是如此的光彩瞩目!
紧接高台侧有人登上,那人黑色的裙摆低调且不喧宾夺主,她手拿演讲稿站于台上。
“今天是我们太阳城网络科技——” 台上那人话说一半话筒被摔在地上,强烈的断音盖住现场音乐声。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台后人员始料不及,连忙切断音乐。
尽管没有话筒的辅助,台上出现的第二道声音吸引在场所有人的注意 “你这个小三,你不得好死!”
一个女人发疯模样冲向台上摔掉黑裙主持人的话筒,推推搡搡中夺过演讲稿踩在脚下。
“臭婊子,勾引别人老公!” 那个女人嘴里咒骂着,声音简直洪亮,手劲也是大到惊人,双手抓紧对方精心扎好的丸子头死死不放,扯下头花抓扯后脑勺的那撮头发,依旧在嘟嘟囔囔那些难听的话。
“呵,我就知道得找上门。” 人群头前排的传出声,。台下大呼中竟没有人敢上去劝架。
“听说啊,台上那个实习生跟陈总监好上了,他那婆娘没寻思这么疯癫,直接来打架。”
“真有血性。”
“有血性白搭吊用,还不是被小狐狸精拐跑了。”
“陈总监有老婆我咋不知道?”
“处好长时间,孩子都大个了,她叫,她叫——”
-1日前-
“她叫葛迎春呀,小葛!”
一处荫蔽处树脚下传出私语。 一个穿碎花体恤的大婶挥舞着扇子挤眉弄眼指着楼上3层指指点点:
“陈家小子那小媳妇,记得不?”
“记得,初中毕业就结婚的那媳妇?”
大婶抓起小马扎凑过去,努起嘴扇子靠脸小声道 “我前几天看见...”
不远处的小个子女人拎着菜,还没到门口半米远,瞧见碎花大婶喊了一声
“哎?张婶儿好啊?”响亮的嗓门一下子轰上碎花大婶的脑门,急忙中断对话。女人穿着普通,马尾辫子竖的老高,带着一包一包菜走上前辫子一晃一晃的,仔细寻思才看出她那么年轻。
“屋外头凉快哈。” 小个子女人路过打声招呼匆匆进了居民楼大门,
碎花大婶瞅到她手里的菜,大包小包鱼呀肉啊,小青菜大闸蟹真是足够丰盛的,感叹了么句
“噢哟!买这么多,小陈儿有客啊。”
“哎呀,有!”小个子女人暂且撂下手里的菜,笑盈盈回答“孩子幼升小上重点小学不得打点点儿,婶不说了哈。”
小个子女人说着进了电梯口直至关上门,那帮大婶又自觉靠拢想听下面的话题。
“你刚刚说看着么了?”
“我那天接外孙,他学校不是离什么少年宫近么,大晚上瞅见那个小陈跟个小姑娘的走一块,哎哟又搂又抱的”
“那不就是什么,出轨了么。”
“是呀,可怜这小春了,为了孩子也得忍忍。”
“我看小春昨天去少年宫那边买东西接小孩,估计早就碰上哩!”
“就是说呀,刚上小学能说分就分咯——”
电梯内寂静无声,几个大婶的声音加起来隔着厚重梯门也能一清二楚,葛迎春开启电梯,电梯缓缓上升,数字不断变化着开门后来到了家。
他们家在3层,是一栋入户电梯样式居民楼,她的丈夫她们口中的小陈当年全款买下作为婚房。他当年的承诺在葛迎春眼里历历在目,虽然这是6年前的事情了。
电梯打开,葛迎春抬头看到玄关悬挂的结婚照,六年之久的相片即便天天擦拭也开始逐渐发黄。她走进客厅迈过地上各个角落洒落的玩具,穿过走廊的绘画墙将菜放置厨房,回过头正与卧室相对。
葛迎春深吸一口气,她深知楼下那群老太婆狗嘴里吐不出什么好东西,见不得谁家好便空口造谣,这种事情已经屡见不鲜。
即便如此,,,那些话已经将她的心牢牢拴住,一直盯着那扇门,脑子里忍不住的快速回忆这些年与他相处的日子。
‘当时我初中没有毕业,与他在网路相识。他,跟我说他是网络公司的员工,尔后我们坠入恋爱接着奔现,我初中毕业后逃出家门只身一人与他同居,之后他日渐飞黄腾达从小小的员工到如今的财务总监,刚相爱的出租房到如今这样大的房子,我很爱他。’
叮——
小灵通铃声响起,葛迎春接起电话对面传来嘈杂的声响,扑通一声重物沉水后才听见小陈焦急的声响:“喂,我约的人快到了,你赶紧做。”
哔——
对面说完利落挂掉电话,屏幕上被迫中断通话页面返回到手机页面,手机壁纸则是二人恋爱时的合照,当时非主流风盛行,初中的小葛厚重的斜刘海遮掉一只眼睛伸着剪刀手,不算清晰的画质中也能看出甜蜜气息溢出。
屏幕熄灭,葛迎春知道这次晚饭非比寻常,她的儿子陈开聪小聪一早被放在奶奶家,生怕会影响这次的聚餐。葛迎春手很巧,在脑子放空的功夫将全鸡很快拾掇出来,鸡肚子割开长长的口子塞进五香料放置在高压锅内,这是一道炖鸡汤,她丈夫爱吃这个,每回归家吃饭的大事,她总会做上这道菜,都说好吃。
葛迎春有个毛病,这个毛病从小就有,脑子常常跟不上手,心里想着啥就干着啥,刚才她看了卧室下一秒腾出蒸锅直接推开了卧室的门。
结婚6年,她不敢相信他会这么做,可正因为6年,两人的感情正在悄然变淡。他们二人的卧室在葛迎春日日夜夜的收拾干净的像新房一样,只有几处怎么擦也擦不掉的儿童画,小聪1岁的时候就爱在卧室里乱涂乱画,纠正了三四次才见好转。顺着小聪的蜡笔痕迹,半个看不出是小老虎的小老虎隐藏在衣架后面,衣架上是他平日上班常穿的上衣。
他在公司职位不算低,他说去公司就要穿好品质的衣裳这样公司脸上才有面儿,这种大衣可不敢轻易机洗,一年也就两次送去干洗。葛迎春摘下大衣,大衣是皮革材质的,被她保养的锃亮光滑,在寻常的阳光下大衣口袋闪出不寻常的光,光亮微弱却又十分扎眼。
葛迎春忍不住伸手去抓,那个手感温润不像平日里出现在家里的触感,冰冰凉凉似是玉的质感。她拿了出来,竟是一对翠色耳环,雨滴状的翡翠映射着好看的光芒,这是她未曾拥有过的配饰。耳坠子上刻着花朵的图案,葛迎春不愿意多碰上几秒,在她的眼里这不是一对简单的耳饰,这就是脏东西!
葛迎春盯着看了不到一小会,又塞回大衣里。她想要选择没有看见,无视它,就当未曾发生。
可晃眼的光历历在目,简直是扎透了她的眼,直愣愣插进她的脑子里裂开一条长长的疤瘌,留下道重重的印记,再也忘不掉。
两个小时后,天已经黑了下来,葛迎春趁着人还没来的功夫将客厅里里外外角角落落的玩具已经收拾完毕,小聪婴儿时期喜爱的阿贝贝老虎也被摆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一顿忙碌中外面电梯门声开启,她来不及换下围裙急着过去迎客。
迎步进门的是她的先生,站在门侧带着人出来。他跟那人率先出来,有说有笑的充斥着整个客厅。这人葛迎春自然熟悉,每回的吃饭那人总在,据他说这人是他的领导,都经这人的牵线才办了好多事,都叫他大表哥。
大表哥不愧是大表哥,左手明晃晃的金劳十分夺人眼球,大表哥乐呵呵的进,一歪头看见葛迎春杵在那,大手一拍身后人的肩膀,直接抓到面前介绍 :
“弟妹啊,这是实验小学的副校长。”
葛迎春手也没来得及擦干,随便抹了一把后背要和副校长握手。
葛迎春面前这个身穿制式西装的男人,年纪看着也不小跟自家爹像是一个岁数,头发黑白掺杂,细框小眼镜贴在鼻根,整个眉头没有松开的时候,仔细看他的额头不断冒着细密的汗珠。这位副校长瞥向大表哥一眼点点头,轻轻握了她的手随即抽离。
大表哥块头很大,咧着大金牙左右端详那一桌子好菜,另一只手不经意搭在葛迎春的肩膀,摩挲着她的肩头:
“弟妹这手艺越来越精进了啊!都好菜!”
葛迎春扒拉下他的手很快保持距离,她脸上笑意逐渐僵硬,招呼着 “哥坐,都坐啊。”
葛迎春抬眼正巧与自己丈夫对视,触及短短几秒的对视他竟移开眼神,背对着大表哥腾出了位置,坐在了桌侧。那位副校长也跟着乖乖坐在桌侧,双手不敢乱摆,眼神也没敢乱瞥。
“弟妹也别忙乎了”
大表哥再一次的靠近,他搓热的双手欲要二次触碰,葛迎春眼疾手快后撤几步反握大表哥的手
“多亏有咱哥能让小聪上这么好的学校,这不得走一个?”葛迎春给陈使眼色,在酒局中摸爬滚打大的陈心神领会,从桌下拿出啤酒利落的倒上两杯递给葛迎春。
“好,好!”大表哥接过她的酒杯立马笑逐颜开,“我给弟妹面子,走一个。”
大表哥与座上的副校长连着陈跟葛迎春四人碰杯,葛迎春向来不惯喝酒,一口闷的豪爽姿态惹得大表哥又是一串连连叫好,缠着倒满一整瓶酒后才舍得让葛迎春下了酒桌。
葛迎春听到由远及近的有碗筷酒杯碰撞的响声,又听着又近及远的夹盖着锅咕噜作响声。
小火慢熬的老母鸡汤最为补身子,熬煮两到三个小时是鸡汤最鲜美的时刻,那种无法言语的鸡汤鲜味之前常溢满整个客厅...可此时在逐渐充斥烟酒气的客厅里彻底吞没。
葛迎春昏昏沉沉中推开厨房的门,愈来愈大的咕嘟声在她进来的那一刻戛然而止,很显然,她错过了鸡汤的最佳时间。
咕嘟,砰——
一锅鸡汤重重甩在了地上,锅内大部分鸡汤瞬间泼出不断蔓延。葛迎春被这样的声响激得立即醒酒,连忙抓起一旁放置得拖把企图挽救逐步变糟得景象。
拖把一来一回,鸡汤中洒落的香料暴露空气后开始发苦,只剩一只炖的稀烂的老母鸡躺在锅里。
“这也太难收拾了吧..."葛迎春嘟哝,过于软烂的全鸡简直就是一碰就碎。这么多年的家务活就没有像此刻这般狼狈过。
‘天已经黑下了,客厅里也亮起了灯,她下意识的望向半开的厨房门外,或许是喝酒的缘故,琉璃灯盏下的光亮怎么着也照及不到厨房的这个拐角,那是暗漆漆的一片。
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这时的她差点忘了,这么多年的他,怎么会光顾过厨房?
“真矫情..”葛迎春在骂自己,她撇下拖把索性摘下围裙,褪下家务手套徒手抓起地上的碎鸡,
“这么些年,,这么些年,,满脑子都这些破事!”
这一捧想起了起早贪黑永无止境的六年家务。
这一捧想起了哇哇大哭的陈开聪,吵着买这买那的陈开聪,闹脾气撒泼的陈开聪,幼儿园父亲节活动没有到场的陈开聪爸爸!
说什么工作忙碌?
说什么应酬加班?
不只是一次,也不会只有这一次!
全是在鬼混!
我选择了闭眼,可我的眼睛却仍能睁着。
葛迎春用手将所有洒出的鸡汤,不,厨余垃圾全部刮进了黑色垃圾袋里,破碎软软的触感是她讨厌的,当一点一点的碎渣亲手带走,这种感觉已然释然。
“今晚,我相信你会来。”
一切貌似归为平静,声音从葛迎春脑中响起,说话的女人自见面袒露的气质使她印象深刻。
“那个小东西不介意的话,你可以拿上,或许对你也或许对我们,都有帮助。”
葛迎春摸到口袋中的硬物后,她有些犹豫。像是做了多么大决定那样,就像是平常那样,习惯性的望向厨房外,烟酒气肆意扩散,只是开了半扇的厨房门,不少味道悄无声息占据这间原本窄小的空间。
可她本就不喜欢烟味。
葛迎春拿出口袋里小巧的玩意,原来是一个小型遥控器,边角频繁闪烁的红光吸引她出了客厅。葛迎春拎着带有鸡汤的垃圾袋走出了这间小小的原本只有她的“庇护之所”。
短短时间里,远远看去桌子上密密麻麻摆满了大大小小高矮不一的空酒瓶,三个人沉浸在划拳中丝毫没有来意葛迎春的到来。
遥控器的红灯被手掌全然盖住,微弱的“滴”音从玩具老虎中传出却被这些子噪音掩盖的无影无踪。
“葛迎春!”
声音从背后响起,葛迎春回头,那个女人向她走近,是那天短暂见过一面的女人,她跟那时的装扮不一样,耳上也没有当时的翠玉耳坠。
这个女人,那时说过自己的名字,貌似叫,范...
“范润芝,就你部门的小姑娘,小陈啊你真是好福气。”大表哥喝的酒气醺醺,咧出黄焦的大牙“富校长,你别看这小子老实,家里一个,公司一个,网上还一个,福气不浅呐哈哈哈哈!”
大表哥笑得十分大声,轰的窃听器一震一震的,许久后才恢复平静。
“富校长你别介意,大表哥就是心直口快,我们都是粗人...”又是一阵碰杯声 “就刚刚那事儿!咱们仨就是一条船上的蛐蛐!”
“我们是专业做这个的,只要给了这个,嘴比打上胶还严实!”
葛迎春与范润芝坐在附近家乡鸡快餐店内,范润芝在本上涂涂写写,认真的样子吸引着葛迎春的注意力,葛迎春十分羡慕有文化的女孩子,更何况在知道她对自己没有恶意对那个男人只有别的目的后,更欣赏了。葛迎春托着腮盯着遥控器的红光,“我们不如演出好看的...”
副校长也喝上了劲,满脸通红只顾着点头,一时起兴点上烟送进嘴里,直呛两口唾沫:“咳咳!”
通讯器上传出猛烈的咳嗽声占满耳机,范润芝忍不住摘下耳机,朝身后退去。
五光十彩的灯光照着她差点瞎了眼,险些迎上葛迎春扑过来的巴掌。
“你在楞什么?他快来了。” 葛迎春小声提醒,反手故意扇空,一跺脚拉扯开了距离,气喘吁吁的指着陈总监的鼻子大吼,“姓陈的你给个说法!”
这声音可比耳机里乒乒乓乓的喧嚣声响多了,范润芝默默捂住半边耳朵。
葛迎春的大喊声字正腔圆并且震耳欲聋,不用凭靠话筒也能听的一清二楚。陈总监此时此刻无地自容,可他站在台下不愿上台,台下甚至还有在偷偷拍照的员工,他不得不遮住半截面容回应:
“葛迎春你闹够了没有?”
葛迎春见状扯着嗓子喊得更凶了 “六年!”
“这六年你就是这么对我的。”最后一句,她的语气没有了先前的激动,她从包里翻处一打文件夹,在这大庭广众所有员工及其所有领导面前晃了晃。
“到时候我就把这个东西掏出来。” 透过店内微弱的灯光,范润芝看清了文件的名字——《太阳城网络科技公司第一季度流水账本》。
“你怎么拿到的?!” 陈总监看见文件夹彻底坐不住了,可是得顾得如今还算体面的形象,始终没敢走向台上。
台上的灯光紧急关闭,除了大堂自带的亮光外,舞台中央凭空冒出一团红色的光,葛迎春此时将包里的所有文件全部倾泻而下,燃烧的火机扔进垒成小山高的文件中央,火势不算大,陈总监终于坐不住了,他走上舞台,,他没敢动手他终究舍不下这点薄面,任凭葛迎春下台,他如同一只四肢退化的野兽,对着葛迎春的背影不断吼叫,
“葛迎春你就是个疯子!疯子!”
台下大表哥走前还在笑,照常笑着,在笑什么谁也不敢打包票,习惯着勾肩搭背的离开。
他不顾透过不断升高的火焰下的点点手机闪光,脱掉那件皮革大衣,试图破灭这座信息堆砌的山脉。火焰在不断的煽动中即使扑灭,可文件下的星光闪闪还在继续。
之后,公司员工有人报警,此时葛迎春早已投案自首,她收拾完自己的行李望了一眼这个生活6年的家,拖着箱子向楼下走去。三伏天刚过空气中甚至连风都是热的,但对于葛迎春来说是意外的凉爽,除了...行李箱里塞下的东西过于重了,她小胳膊小腿实在有些困难。刚出小区便是一个大大的斜坡,没有意外的,箱子在此刻挣脱了双手,葛迎春一路小跑追着行李箱,箱子摊在员工餐厅的门前撞在电线杆上,三五个银行职员恰巧在门内走出,其中一个女生热心的将箱子扶起,葛迎春急忙接过箱子,女生笑得含蓄又文气,与自己这样没上过几天学的妇女比起简直是天差地别,葛迎春忍不住的盯着她的胸牌看,胸牌上写着这位女生的名字:
“吕信芳”
-end-
负责这起简单案子的是一个毕业不久的小警官。
“我投案自首,我在太阳城公司纵火。” 葛迎春将包放在审讯台上扯开一个大口,里面整整齐齐塞着大大小小的文件夹,“另外,我要举报。”
1日前家乡鸡店内,葛迎春拍了拍桌上的文件 “这只是复件,他看到这个文件一定会有反应,他放在家里的东西全是重要资料,密码我全都知道。”葛迎春搅了搅杯里的可乐,她已经好久没有喝过这种甜腻腻的饮料了。不过,她还想要尝尝更甜的 “接下来,我要搞个大的。”
“我要举报的是,我的丈夫陈世俊先生。"
泳装买都买了,只在游轮上的露天泳池穿一回未免有些可惜——抱着这种想法,熟悉的三人小分队再次出动,目标直指大海。
有了第一次泳装回的经验,这次别说防晒霜,黑兔昙甚至从游轮上顺了游泳圈下来。不过比起游客众多的沙滩,艾沫莉特更希望这次能去安静一点的地方半歇半玩。
“实话呢?”麦娅发出灵魂质问。
“实话就是陪你打水仗打累了,我想歇一歇安静玩水游泳。”
确实,麦娅很清楚,艾沫莉特就是这种人,闹起来的她可以比你还疯,但疯完以后要安静下来充电,不然就没法再疯下一波,或者,会变成演下一波疯。这并非是艾沫莉特对朋友有意见,或者是单纯地喜欢安静,如果一直不出去疯她也会难受。人类,很神奇吧!
艾沫莉特这人其实挺麻烦的,也好在麦娅和昙不怕麻烦。
三个人对着旅游团发放的手册东看西看,挑来挑去,最后在导游的建议下选定了利特岛。
顺着热闹的普莱岛海岸线出发,路过显眼的灯塔,驶过跨海大桥,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事实,空气中的氛围逐渐变得平静。
随后出现在眼前的是白色的沙滩,蔚蓝的天空与大海。
艾沫莉特试探性地脱掉凉鞋踩上去,在这炎热的夏天,大太阳底下,沙滩竟然带着点凉意。
麦娅蹲下来捏了一把沙子,放任它们从手指缝间滑落:“好特别的颜色……”
“据说白色的沙滩是由珊瑚、贝壳的碎屑构成的,因为碳酸钙含量高才显得是白色。”艾沫莉特回道。
“本来听说沙滩是白色的,还想着会和雪地一样,实际上看起来好像也不是一回事?”
“漫反射光跟折射光的区别吧,”昙在吹泳圈的间隙搭腔,“百闻不如一见,确实是特别的颜色。”
余光扫过沙滩,不远处有件红色的物体吸引住了艾沫莉特。
“那是什么?”
“好像是小孩子堆沙堡用的小塑料铲?对了,我们要不要堆沙堡玩!”麦娅眼尖,指着远处棕榈木搭建的海之家挥手,“去那边问问有没有工具可以租借?”
“这个好,我还从来没堆过沙堡。”艺术细胞开始活跃的昙摩拳擦掌,将吹好的泳圈递给艾沫莉特,跟着麦娅三步并两步向海之家小跑过去。艾沫莉特抱着泳圈在后面悠闲跟着,趁两人专心挑选玩沙道具的间隙找老板租了一把大遮阳伞。
“水桶、铲子、模具……等等,那个像迷你摩天轮的东西是什么?”艾沫莉特看着那堆五彩缤纷的塑料制品大为震惊。
“好像是沙漏!过滤沙子用的。”麦娅边解释边动手,手边已经堆起了一小块沙堆,“我还特意挑了这个模型!感觉你会喜欢。”
艾沫莉特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瞳孔地震。
玛 雅 神 庙。
“现在小孩子真幸福啊……”
“谁说不是呢。”说话间昙已经弄出了城门的雏形,小心翼翼地挖开门洞,完成度不可谓不高。
“你们这样搞的我很有压力啊!”艾沫莉特开玩笑碎碎念着,给两位一门心思沉迷创作的伙伴撑好遮阳伞,思索片刻还是走向了之前就很在意的那把红色塑料铲。
刚弯腰准备从沙堆里拿出那把塑料铲,脚下的沙滩突然滑了出去,艾沫莉特失去平衡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嘶……”
定睛一看,眼前的沙丘带着红色的铲子缓慢的蠕动,这幅场景似曾相识。
……卡菈的沙丘娃也是这么动的。
她恍然大悟,赶紧道歉:“对不起!踩疼你了吗?”
野生的沙丘娃终于露出黑色的眼睛,和艾沫莉特对视十秒,举起小沙丘手指向一旁的告示牌。
“拟态动物宝可梦出没……谢谢你提醒。”沙丘娃满意地窝回了沙子里。
艾沫莉特叹了口气,索性改变目标回到海之家,找店员开始点起烧烤。
“五花肉串、鱿鱼串、烤鱼……啊,烤生蚝,要三个,可以的话再给我三张便签纸可以吗?要三种颜色的。”
等她端着金属盘和烧烤回到麦娅和昙堆沙堡的地方,一座带花园的迷你欧式城堡已经完工了。
“不愧是你俩。”艾沫莉特给两位建筑师递过烤串,三个人就地坐在遮阳伞下开始吃下午茶烧烤。
“那个铲子怎么样了?”
“是沙丘娃。”
“你没摸到铲子吧?”麦娅闻言担忧地直起身子,艾沫莉特的脑海中一瞬间闪过了海地鼠的身影,“没有,在我摸到铲子之前,它自己先滑走了,还给我指了告示牌。”
“那就好那就好,摸到铲子的话会被操纵去堆沙子哦,一定要小心。”
昙举着鱿鱼串划了个圈:“麦娅是不是摸到过?”
“你怎么知道的!”
“听你的语气很像经验之谈。”
“……大意了,总之真的很危险,不要碰,”麦娅吐了吐舌头,“我可是肌肉酸痛了一整天。”
吃完烧烤的三人站在艺术品前沉思。
“这沙堡是不是还缺什么?”昙拽了拽兔耳朵,麦娅点头赞同。
艾沫莉特慢斯条理地拿出纸巾将挑了三根吃烧烤剩下的竹签,将便签纸有粘性的一头卷上去粘好,递给两位同伴:“喏,小旗子。”
“哦哦哦!就是缺这个!”
麦娅火速将旗子插上城堡最高点,昙后退两步找了个视线完美平衡插下,艾沫莉特则将小旗子插在了城堡门口。
三个人又跑去海边捡了点贝壳,结合吃剩的生蚝壳在花园里堆出了一小片五彩斑斓的贝壳花坛,完美的沙堡堆砌完成。
不知道什么时候拍好照的昙和麦娅又拿起自己的冲锋枪.水枪ver开始了新一轮战争,艾沫莉特笑着回到海之家,提前找老板点好了三人份的晚饭,慈祥地看着他们两个人在沙滩上玩闹。
眼前的大海反射着光芒熠熠生辉,仅仅是看着就会感到快乐。
并非妄自菲薄,自己没有艺术细胞,就算真的留在那里堆沙堡,自己应该也只会倒扣模具造出完美的,一模一样的玛雅神庙,仅此而已。尽管如此,能够这样看着两位友人的作品诞生,就像看着这片和自己无关的大海,她仍然会感到快乐。
这只是自我满足,艾沫莉特选择欣然接受这份满足感。
人类,真的很神奇。
即便有一天注定要分离,这片海也一定连接着所有人吧。
她不算渺小的世界,今天也绕着自己眼中熠熠生辉的大海旋转。